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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七、巾帼女杰

  第一次代表工大参加校际比赛是和北航的一次对抗赛。
  北航的带头大哥叫赵文,跟周游熟识,于是便有了这次比赛。
  双方约好在一个晴朗的周六,在北航的一个教室,开始群殴,每方十人。
  我方除了王梓外,比较狠的人都来了,那段时间王梓如闲云野鹤,很少见到他。
  高校间的对抗赛,是联络彼此围棋爱好者感情的一个很好的方式。
  我位列三台,边和对手操练,边注意着我旁边的旷老的局势。
  旷老的表情很严肃,目光很锐利,她落子时,总是突然伸出手去,落下子后,又迅速缩回来,就象一个击剑选手。
  她对面的北航参赛者,身材又高又胖,看上去很紧张。
  很多人和女棋手下棋都很紧张。
  以前我输给女棋手时,总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只注意到对方的头发了?”
  可能是以前很少有女队友的缘故,我总是觉得女孩子都是来学棋的,不是来比赛的。
  可是瘦小的旷老居然把他对面那个高壮的男生给砍了!
  一天比赛完毕,工大以12:8获得胜利,其中前4台几乎全胜,成绩还不错。
  可惜的是,旷老此后很长时间脱离了集体,不再参加围棋活动了,因为种种原因。
  好在旷老消失后,又来了个李老。
  李老叫李鹃。
  河北人,是棋牌社02年招新招来的,也是个研究生。
  李老生得很白净,圆脸,戴着眼镜,是个典型的文化小妹妹。
  李老其实很有来头,据说小时候和董彦一个队参加过某个比赛。
  又是一个科班出身的人。
  不知何时开始,我发觉那种受周围人的影响,通过参加各种围棋协会或社团而学会围棋,爱上围棋并进而具有相当实力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有点水平的人几乎都是因为小时候被父母带去学棋的。
  不知这是幸亦或不幸?
  旷老是功夫型棋手,李老则好战。但两人都是长考派。
  刚加入棋牌社,李老便给韩老来了个下马威,要不是因为李老总是耗时思考导致太晚教室停电棋未下完,韩老就被李老砍花了。
  有一次我在旁看李老下棋,发现她正试图在一路做活一条死透了的大龙,并凶狠地跟对手开劫,她的顽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有比较不错的男孩子还是单身,我会推荐他找个下围棋的女孩做女朋友。
  下围棋的女孩不敢说都很美丽,但是大多都很大方。
  美丽大方,本都是赞美女性的,可是现在很多人都只在乎美丽,而不在乎大方。
  其实大方的重要性,绝不次于美丽。
  下围棋的女孩,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烦恼,因为她早已从黑白世界中开阔了心胸。
  下围棋的女孩,不会因为某个节日没收到鲜花就痛哭流涕,因为她早已从胜负世界中学会了坚强。
  下围棋的女孩都很聪明却不外露,因为她从围棋世界里得到了足够的熏陶。
  下围棋的女孩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真正做朋友的女孩。做为朋友,你可以和她在某个炎热的夏天,坐在外面,一起喝点啤酒,海阔天空地聊天。
  可惜现在这种女孩实在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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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六、正式入伙

  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教室。
  一年半以前,我在这里挨了一通乱刀。
  与周游的邂逅,使我又到了这里。
  每周四晚上,是工大棋牌社固定的围棋活动时间。
  这里已经有十来个人在下棋,或许,这就是工大围棋社的全体成员。
  他们中大多数人居然都还认得我,热情地跟我打了招呼。
  围棋,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韩睿是其中最热情的一个。上次比赛跟我曾经对阵过,他那张憨厚朴实的脸给我印象很深。他在工大恐怕已经超过七年,是棋牌社不折不扣的元老。
  热心组织活动,坚持培训新人,他的口碑已无庸多说。
  可惜象他这样的人并不多。
  我一直认为,世界冠军、美女职业棋手固然很重要,但中国围棋真正缺的是韩睿、周游这样对围棋热忱执着而又默默奉献的普通业余爱好者。
  我曾经是这样的人,但现在已不算是。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韩睿身边的一个人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瘦瘦的小女孩,正认真地跟人战斗。
  我听到居然有人称呼她“旷老”。
  旷老其实叫旷芸。
  本科的时候,棋友们彼此之间喜欢在姓前加个“老”字称呼对方。
  比如,老严、老沙、老蒋。可是工大这边正相反,严老,韩老,周老,以及,旷老……
  我有心跟这位女棋手切磋一盘,便问周游:
  “旷老什么水平?”
  “四段。算是我的师妹。”
  于是我打消了和她对弈的念头。
  四段,已有将我砍翻的可能性,那将是多么难为情的事情。以前我在女棋手面前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
  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为了物色一个四级实力的女棋手奔波于整个校园而不可得。
  王悦应该是除周游、王昕、王梓之外工大又一个较有实力的人。也是跟我在这个教室下得最多的人。
  我比较喜欢跟他下棋,因为我下棋时喜欢唱歌,他也一样。
  这个小伙子,棋不错,还很谦虚。有一次他居然甘当下手,要做我2面打指导棋对手的一个,然后把我吃光了。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常来这个教室。
  他叫王翔,是周游的邻居,实力很不错,比我大好几岁,也很喜欢参加大学围棋活动。
  王翔跟我下过好几盘棋,胜多负少。他有个习惯,下棋时喜欢念念有词,特别是他占优势的时候。
  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在念叨些什么,有一次注意听了听,似乎是在劝降。
  终于有一天我俩对弈时,正当我苦苦思索如何摆脱劣势时,他突然兴奋地对我说了句清晰的话:
  “我现在越来越发现,这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不错的境界呀!”
  这些人,是我在工大棋牌社认识的新朋友。
  而我,是他们在工大棋牌社认识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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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五、意外重逢

  旭日,和风。
  春。
  一个个年轻的工大男女学生从我附近走过,旁边是随风轻拂的柳枝。
  我挥动着羽毛球拍,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慢慢飞向对面。
  球又飞了回来。打它的人是我新婚半年的妻子。
  她是我同一学院的师姐,是个女博士。
  她成绩优秀,精明能干,在学院很有名。
  当然这不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身高174cm的她,是我见过的最高的女博士,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博士。
  这已足够让我忘记她的博士身份。
  我们此刻所处的时期比较特殊,大家都把它叫做“非典时期”。
  大部分学生都被封闭在校园里,可是大家似乎从来都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分外的自由。
  打完球,我打算陪老婆去第一餐厅吃顿午饭,然后回宿舍睡个午觉。下午还要跟师兄去操场踢球,晚上嘛,可能回宿舍跟同学联网打游戏,亦或陪老婆去电影院看电影。
  课早已停了,学校对我们的要求是吃好,玩好,休息好。
  整个社会象个巨大的不停转动的机器,突然停机开始了2个月的维修保养。
  这种生活让我觉得呆在天堂中。
  现在想来,非典时期呆在工大校园的我,曾经体会到了生活的真谛。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那是我的名字。
  我一转头,就看见了周游,他居然就在我身边打球,正冲着我笑。
  我也笑了,虽然只有几面之缘,虽然我们已经一年半未曾谋面,可是仍然感到很亲切。
  看来非典时期又多了一项消遣:下围棋。
  于是每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工大图书馆旁的石桌边,总会出现两个人,沐浴着暖洋洋的春风,在下围棋。
  我们下了很多盘,我竟一盘也没赢,但我已不在意。我早已将胜负看得很淡。
  我现在下的是快乐围棋。
  一日,正对弈中,来了两个学生。
  手持话筒,肩扛摄像机,竟是校电视台的。
  “同学,值此人心惶惶之刻,你们却在此行棋,不知心中有何感受?”当先一个美女问道。
  她称呼我做同学,我很高兴。
  两年的校园生涯,又把我熏陶成了一个大学生的模样。
  “还好。”我笑着只说了两个字。
  其实此刻我的心情,正是: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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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四、天外有天

  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我还可以争夺亚军。
  恢复信心的我,很快又赢了几盘。然后周游又给我安排了一位对手。
  我很苦恼,苦恼的是我永远不知道周游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对手叫王昕。
  瘦高的个子,一脸青春痘,他是个新生。
  不过这个新生好象哪里有点不一样。
  没走几招,我就发现这是一个有实力的棋手。
  有时候,从一个人下棋的姿势和气势,就能看出他的大致分量。
  布局走完,我感觉自己已经处于稍微不利的局面,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我却找不出来。
  因为我的棋,完全是中规中矩的。
  进入中盘后,我就开始发现自己的棋很薄弱。
  棋形薄弱,是我的一贯弱点。
  王昕并未向我发动猛攻,只是在走厚他自己的棋。
  可是当他走厚自己的时候,我就不得不也花一手棋补自己的棋。
  要命的是,他走厚的同时,自己的实空在增加;而我补棋的招数,全是单官。
  他的厚势,犹如达摩克利丝神剑,高悬在我的头顶上,令我浑身不自在。
  比赛的过程平稳、缓慢。
  王昕保持着对我十几目的优势,一直到棋局结束。
  “你跟王梓下过没?”我问道。
  “下过了,我小胜。”他答道。
  ……
  周游本次比赛是裁判,没有加入战斗。
  “你以前就认识王昕?”我问他。
  “恩。”他答道。
  “他是你师兄?”我问道。
  “恩。”他答道。
  “他曾杀进北京晚报杯十强,还赢过孙宜国。”他接着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咱们来下一盘?”
  “好。”他答道。
  于是我本次出战最为惨痛的失败开始了。
  周游的棋风居然和我一样,喜欢中盘屠杀。
  这种棋风是建立在精确的算路和充沛的体力上的。
  遗憾的是,我的算路和体力似乎要比他差了一个档次。
  相同的棋风,不同的档次,其结果只有一个。
  惨不忍睹。
  ……
  我抱着棋盘,离开了赛场。
  王梓、王昕、周游这三个科班出身的少年,实力都超出了我的意料。
  不过如果单就比赛成绩来说,我却更看好王昕一点。
  重返校园,感觉眼下的大学校园围棋,无论从规模到总体实力,都已无法跟上世纪90年代初我读本科时相比,可是顶尖的水平,却有过之无不及。
  时代真是不同了。
  “工大杯”围棋赛,我最后获得了第三,不过这个消息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因为我提前离开了赛场,我发觉,这里已经用不着我这个老将了。
  这次比赛是一次屠杀,持刀的人是我。我猜对了前一半,猜错了后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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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三、惨遭屠杀

  王子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你错了。”
  他的嘴角似乎已经挂着某种轻蔑的笑。
  在他眼里,我已经跟别的对手没有没什么两样。
  都是粪人。
  可是他的眼神激发了我的斗志,一种久违的斗志。
  序盘就崩溃,这在我围棋比赛生涯里,绝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可是我序盘崩溃然后却能取胜的例子,却有很多。
  因为我的长处在于中盘绞杀。
  我们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地厮杀。
  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殚精竭虑地跟人在棋盘旁战斗了。
  逃跑、做活、反扑、再逃跑、做活、反扑……
  我对自己这个老将还能发挥如此顽强的作风感到吃惊,但更令我吃惊的是王子的实力。
  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他都能牢牢地控制局势,就象一个猎人,胸有成竹地对付着一头已被网住的野兽。以我的感觉,他的实力决不在业余五段之下。
  最后,我大龙愤死,以惨败告终。
  刀已钝,人已老……
  棋终人散,我疲倦地坐在座位上,意兴索然。
  人疲倦,心更疲倦。
  第二轮就输,看来我真的老了。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纵横大学围棋赛场的少年了。
  周游走了过来,我对他报以苦笑。
  “输了?”他问道。
  “恩。”我答道。
  “中间有机会?”他问道。
  “不多。”我答道。
  “哦。”周游说完转身走开。
  “他是五段?”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是。”他答道。
  “哦。”我又苦笑了一下。
  “他,是六段。”周游突然说。
  “六段?”我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怎么证明他是六段?”
  “他有证书。”
  “六段证书,货真价实的通过升段赛得到的,不过他也很久不下了。”周游说完走了。
  六段,已经是我比赛中对过的最高业余段位,放到以前,也一定是各大高校校园业余棋手的最高段位。
  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或许我并没有老,而是对手太强。
  王子其实不叫王子,而叫王梓。不过他有个外号叫情歌王子,因为他唱歌很好。
  早年从师于某名宿,夺得过数次全国学生比赛冠军,曾在日本棋院做过一年院生……
  他是个典型的科班出身的棋手。
  相比他来说,我顶多是一个绿林剪径大盗。
  他应该是工大第一高手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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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老将闯工大之二、老将出马

  月黑,风高。
  晚上八点的工大校园,总是那么冷清。
  昏黄的路灯,摇曳的树影,迎面扑来的寒风,走在路上,有时前后十几米都没有人影。
  正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天气!
  我黑衣,黑裤,黑皮鞋。
  皮鞋擦得很亮,手中抱的棋盘也很亮。
  我杀气腾腾地走进了比赛教室。
  赛场里大概有20人,略显冷清,教室中间用课桌临时拼成了比赛用的棋桌。
  参赛的人,想必都是比我小8、9岁的弟弟。想到这里,我心里竟有一丝不忍。
  周游见我来了,介绍给我今天的第一个对手。
  这明显是一个新生,他坐在对面似乎有点不自然,不时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扫我一眼,然后马上又低下头去。
  “可怜的孩子。”我心中暗想。
  猜先完毕,我持黑。
  我用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棋子,用一个非常标准的动作,将它拍在棋盘上。
  “啪!”棋子发出一声脆响,对面坐的孩子竟似哆嗦了一下。
  据说最好看的落子姿势,就是在落子那一瞬间,中指按住棋子,而食指、无名指和小姆指都要略显夸张地上翘。
  我的落子姿势,就是这样的。
  棋局快速地进行着,我的棋慢慢变成了蜂窝状。
  蜂窝或大或小,造成它们的原因当然是对手那一团一团死去的棋子的尸体。
  周游过来看了看,他似乎头一次对我产生了兴趣。
  他给我安排的第二个对手,好象叫王子。
  我一直搞不清楚这个“工大杯”是怎么编排的,我一直没有见到赛程表。
  不过我并无所谓。
  不管给我安排什么人,反正我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这个王子有点特别。
  他脸庞瘦削,苍白,却蓄着小胡子。他面无表情,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难道他跟我一样,将这里的对手都视为粪土?
  比赛开始,他持黑我持白。
  他小目,我挂角。局部走出了一个复杂的定式。
  其实这根本不能叫定式,因为不知从哪一手开始,也不知是谁先乱走的,我们早就不按定式书上的招法走了。
  但我却不慌不忙。
  不管是不是定式,我都有应对的招法。他的棋尚未安定,因此我的棋也将很从容。
  “即使局部吃点小亏,棋盘那么大,总能吃回来。”参加这种比赛,我相当地乐观。
  可是王子这时发了一招,一招出乎我意料的棋。
  并。
  一招简单难看的并,一招粗笨呆滞的并。
  这一并,他的棋已获安定,而我的棋,却突显首尾难顾。
  这一并,决不是低手能走出来的。
  这一并,我才明白刚才走错定式的人,是我。
  这一并,竟似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我意识到,我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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