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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交大围棋往事(天涯首发)

来源:天涯论坛 ytp3521

  <一> 序
  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一个爱好——下围棋。
  每当我的同学和朋友们提及我,都会说:“哦,那个下围棋的。”
  十几年后的现在,身为公司白领的我,早已不下围棋。我衣食无忧,有车有房,但是我慵懒、迷茫、空虚、贪财,好色。
  可是那个时候还在下围棋的我,单纯、热情、意志坚强、充满活力。那时的我,是真正快乐着的。
  2006年5月,为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我回到了阔别十年的母校——西安交通大学,漫步校园之中,一切即熟悉而又陌生,十来年前交大风风火火的围棋活动以及与我一样痴迷于围棋的朋友们,似乎昨天才刚与我分别,他们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围棋本身,更多的是友情与激情,快乐与痛苦,回忆和回味。。。。。。
  
  <二> 入学
  1992年的那个暑假是充满快乐的,因为我拿到了西安交通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每一个即将入学的新生想必都很憧憬新的大学生活,我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我渴望的是能在大学校园里美美地下几年棋,因为在家的时候,下围棋总是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戎马生涯,我决定去参加兰州市的围棋定段赛,我想,如果作为一个有段位身份的新生,把学校里那些老生们杀个落花流水,那该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
  初次参加定段赛,最高可以定为业余二段,对于自信满满的我来说,二段当然是不在话下了。
  谁知事情并不象想象得那么简单,经过十轮鏖战,我砍了敌人七刀,自己也身中三箭,最后一盘棋至为关键,只有取胜,才能定为二段,而我的对手肯定跟我的境遇一样,狭路相逢勇者胜!
  抽签结果出来了,我的对手竟然是个10岁左右的小姑娘,叫高净,对此我暗暗窃喜,如此关键的一局棋,碰见一个软柿子,嘿嘿。。。。。。高净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很文弱,她的棋一如她的人,似乎也很弱。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小姑娘下棋的时候,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布局结束,我已经取得了较大优势;中盘战斗进行了一半,小姑娘仍然提不起精神,被我满盘追杀,此时的我有点飘飘然了。
  我似乎已经看见,我怀里抱着二段证书,在交大校园里春风得意地走着。。。。。。
  谁知进入中盘战斗的尾声时,出事了,在我决定见好就收而发了一记缓手之后,小高净突然象变了个人,置自己的孤棋不顾,向我的几块没有活净的棋发起了疯狂地进攻(局后看来也是我攻击过了头),一时间棋盘风云突变,双方数块棋绞杀在一起。。。。。
  到处是黑白棋的尸体,到处是没完没了的劫。
  此时的高净,已跟上半盘的那个小女孩完全判若两人,她象一头恶狼一样,招招狠辣,步步紧逼,杀得我手心全是汗。
  我深知,此时决不能退缩,如果稍有让步,那势必一溃千里,到手的二段证书就将离我而去!我一咬牙,投入到与敌人的天翻地覆的战斗中去。
  我们这盘棋几乎是赛场最晚结束的,在最后的官子阶段,我突发恶手,被高净抓住机会,又占了几目便宜,此时的局势我们两个谁也看不清楚,最后裁判一数子,我输了半目!!
  悔恨已经来不及了,我就这样以一个初段的身份迈进了西安交大校园。

<三> 九星名人杯
  大一生活的感受是非常独特的,一切是那么的新鲜有趣但又有些许彷徨。古朴的教学楼、秀美的东西花园以及行走在樱花道上的红男绿女,在我脑海里永久地烙上了青春校园的印记。
  感觉那时侯,就连校园里的空气都跟外面的不一样。
  那时交大刚开始学院的组建合并工作,我就读于空调21班,当时还属于动力工程系,大二后就和能源系合并为能动学院了。班里有个同学叫段建鹏(以下简称老段)也喜欢下围棋,于是他成了我上交大之后的第一个刀下之鬼。老段的棋,属于前半盘还象模象样,但是一进入中盘接触战斗就立即溃不成军那种,或许是棋风相克吧,跟我这样对绞杀有浓厚兴趣的棋手下,老段的书生棋实在是受委屈了,很快我就对老段失去了兴趣。
  那段时间还是挺郁闷的,我象一个战场上斗志昂扬的勇士一样,每天提着斧子寻觅敌人厮杀,但总是没人搭理我。校园东、西区所有海报栏以及犄角旮旯里贴的小广告,我都看了个遍,倒是有很多文体比赛和活动,其中针对新生的也不少,可就是没有有关围棋的。这令我对交大有点失望,诺大一所综合性大学,难道我一个初段也找不出几个对手吗?
  传说中的交大围棋协会在哪里?
  这种情况拿到现在,或许也是正常的。比起十几年前,现在全国虽然大学数量增加了很多,而且每所大学都人满为患。但可能迫于就业的压力,现在的学生们都比较务实,课余参加的活动都很有针对性,比如外语社什么的,喜欢下围棋的并没有增多。定期搞内部围棋活动的大学,肯定是少数,即使有比赛,一般也就稀稀拉拉来不到20个人,真正办得很成功的应该很少,不知清华北大的情况如何。
  但那个时代的西安交大却并不是这样的。入学一个多月的时候,我的老乡王健兴奋的来找我,说有比赛的消息了。
  王健是我的高中同学,也跟我是一个厂的,就读于机械系,棋比我略好一些,跟我一样,他寻觅对手也很久了。不下围棋的人,恐怕很难想象那时的我们听说有比赛时的那种激动、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心情。我第一时间去报了名,然后迅速回家,找出那本所有围棋爱好者都熟知的围棋定式大辞典温习了几个最得心应手的骗着,顺便把老段砍了一刀,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准备。
  比赛是电子系学生会组织的,取了个好听的名字:“九星名人杯!!”学生会长不太会下围棋,但对围棋比较热心,加上当了领导就要有政绩,而组织活动的多少也是政绩的一部分,于是就有了这次比赛。作为这样的领导是应该感谢的,感谢他给了我这样的人一个砍人或被砍的机会,做了一件实在事。
  比赛在电子系的一个教室展开,我到达赛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涌进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学生(之所以说奇形怪状是因为大家的着装都比较地随意,毕竟那时的学生大都比较穷,没钱去包装自己,别人看我想必也一样),基本上是跟我一样的新生。
  我看着这些人,就象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斗志油然而生。
  可当时的我并没想到,这些奇形怪状的人中的几个,成了我大学四年的好朋友,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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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初次接触
  一个差点升上二段的有骗着武装的人,在这种级别的围棋比赛中还是比较可怕的,在残忍地屠杀了两个应该是初学围棋的爱好者后,我似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在我无情地追杀对手大龙的时候,一个人在我身边默默地观看着,个子不太高却穿着一件很长的黑呢子大衣,带一副黑眼镜,留一撇胡子(是不是很奇怪?)。棋局结束后,他主动要求跟我来一局,我当然二话不说,就跟他砍将起来。
  这位同学叫张文锋(以下简称文锋),四川人,电气系的,是我入学以来碰见的第一个有实力的棋手,他的棋路比较正,行棋很规矩,棋形也很扎实,但在吃了我一记骗着的亏后,接下来的中盘战斗中他暴露了攻杀稍嫌软弱的弱点,最后我赢了。棋局结束后,我们两个认真地进行了复盘,详细讨论了各自的得失,并招来很多人加入了讨论。。。。。。
  认识老沙是在我听到王健懊悔的叹息声后发生的事,这个赢了强大的王健的人,引起了我的兴趣。老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精明强干,待人也很热情,是个令人乐意与之交朋友的人。他是东北人,能源系的,在与王健进行了激烈地战斗并获胜后,他的下一个对手,就是我。
  大胡子张健显然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奇形怪状的人之一,他是山东人,浓眉大眼,一脸络鳃胡子,性格豪爽,他的偶像是武宫正树,印象中他持黑棋从来都是三连星开局,行棋堂堂正正,喜欢搞大模样,摆大阵势,正面交锋。可惜要掌握三连星这样华丽的刀法,是需要相当的功力的,在日后和酷爱掏粪坑的我、老沙以及貌似忠厚的文锋的交锋中,吃亏的总是张健。
  还有一个不可不提的人,那就是李方青,曾几何时,李方青是公认的我们这一级实力最强的人,他历尽坎坷,在华中理工读到三年级,据说因为痴迷围棋而荒废了学业,惨遭退学,然后不到1年,又考回交大,就读于计算机系,继续地痴迷围棋,据文锋说,李方青每天都要打一局棋谱,其用功程度可见一斑。
  李方青与我们的交往经历总带着点黑色喜剧的色彩,同时,他也是一个悲情人物。为什么悲情,以后会慢慢道来。
  在九星名人杯中,李方青战胜文锋后,复盘的过程中他一边颇有风度地解答着旁边同学的疑问,一边对文锋说道:“我在赛场看了看,咱两个这盘基本上就是决定冠亚军的棋了。
  第2天,李方青被老沙和我一人砍了一刀,当年的我,还是颇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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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骗,骗,骗
  围棋,是一门艺术,一门高雅的艺术。
  这门高雅的艺术,充斥着你死我活,尔虞我诈。
  下棋的过程中,欺骗已经不是什么恶劣的东西,而成为了堂堂正正的着式——骗着。
  我初一开始下围棋,无师承,属野战派。印象中下棋先是跟人绞在一起垒长城,直到有一天突然明白了拆二是怎么回事,才真正算是会下围棋了。后来又开始疯狂背定式,那时候对围棋的理解极其肤浅,只好照着书本上的着法跟人照猫画虎,同时也或多或少地增加了对棋形和招法的认识。大概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骗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布局时某个局部各种复杂的变化中,最先引起我兴趣的往往是这种具有欺诈色彩的着数。每当从书本上发现一个新的骗着,我就就象一个经常光临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的古董爱好者,突然在一堆破烂中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那样兴奋不已。我最最忠爱的几个骗着如下:
  一、        小目高挂、一间跳、下托、外扳。。。。。。此着貌似堂堂正正,实则是个名副其实的骗着,招法虽然简单,但中招率极高(基本面向实力不济的对手)。
  二、        小目高挂、一间低夹、下托、顶。。。。。。前面极其常见的招法因为这一“顶”而变了味,前招的常见意味着这记骗着的使用率很高,在征子有利时有奇效。
  三、        倒垂莲。。。。。。对此招的偏爱不为别的,只为陶醉于对手看到此招时脸上惊讶的表情。
  四、        超高目、小目挂角、托、外扳、扭断。。。。。。这恐怕是围棋定式大辞典上最复杂的定式之一,特殊之处在于书本上的定式本身有漏洞,据兰州几个业余高手的研究,发现有一记变着是挂角方无法应对的,其结果是吃大亏!正因为此,我对这记骗着倍加忠爱。可惜的是很少有人受骗上当,因为只有自持精通这个定式的人才会义无反顾地步入圈套。印象中只有大二省大学生比赛时,任红宇职业二段与交大学生多面打活动中,此招首次得逞。
  对骗着的忠爱导致了我对骗着的依赖,从而也导致了我的误入歧途。正如一个黑道分子,凭邪门武功往往能事半功倍,收拾二、三流的名门子弟不在话下,但碰见真正的高手,就一筹莫展了。老沙跟我有同样的爱好,不过他习惯称之为飞刀,在九星名人杯中,中其飞刀者无数,我俩凭借着这些飞刀和相对还算可以的中盘战斗能力,杀进了比赛的前三强。
  李方青获第四,文锋第五,接下来是张健。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比赛的前几名几乎构成了日后交大围棋协会的骨干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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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西安交大围棋协会
  九星名人杯新生赛的最后阶段,在与老沙进行了一番激烈的中盘搏杀后,我不幸被他砍翻,最后获得第三名,未能打破我从未在任何规格的比赛中获第一的宿命。老沙荣获冠军(他同时获得了象棋比赛的第十名),王健第二。
  电子系用红色海报将获得前5名的参加者名单张贴于各个食堂门口的海报栏上,看得我还真是美滋滋的。我的奖品是一个硬皮笔记本,上面有电子系学生会的落款和红章,我至今珍藏着它。至于王健,参加完这次比赛后,就淡出了交大围棋活动的舞台,直到二年级下学期交大围棋团体赛时才出现。
  新生赛结束后,我、老沙、李方青、文锋、张健还有老段就时常一起聚会下棋,或许是那张海报的作用,没几天,老沙跑来告诉我,终于联系到传说中的交大围棋协会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加入了学校的围棋协会,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活动,更多的比赛,再也不用象刚入学时那么寂寞了。
  而更重要的,就是能认识更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很快,在教一南501教室,我见到了交大围棋协会会长薛涛和理事长胡东辉。他们两位都是数学系大三的学生。薛涛是那种让人一见就印象很深的人,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一袭风衣外加一条围巾和金丝边眼镜,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完全不同于现如今大学生的成熟和睿智(想想其实他也才20岁),这么帅的人在校园里不去泡妞却天天去下围棋,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时的交大女生实在太少。而胡东辉,说话很幽默,也是个很谈得来的人。同时在场的还有围棋协会的元老,已经是研究生的胡永峰(以下简称老胡)和动力系大四的蒋汉泉(以下简称老蒋)。所有的人都一见如故,老生们对新生都很热情,言谈中颇有点惜才的感觉,特别是老胡,还代表老生们发表了一番欢迎我们的致辞并语重心长地表达了对我们今后振兴交大围棋的希望(当时听着心里还真是挺温暖的,呵呵)。而新生们,更多的则是对前辈们的尊敬以及加入组织的兴奋。接下来海阔天空的谈话中,我们知道了一些交大围棋的历史。
  原来交大一直保持着浓厚的围棋活动氛围,而且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在棋协的主导下,每个学期都要搞两次围棋比赛,本学期的新生赛因为棋协的宣传海报被别的活动的海报覆盖后导致夭折(##¥¥???),剩下的就是针对全校范围的“交大杯”围棋个人赛,业已开始;而学年第二学期,据薛涛说,还有协会内部的定段赛。此外,还会有不定期的与外校围棋协会之间的对抗赛。围协的活动地点一般就在教一南501教室(整个教一南教学楼都是制图教室,方正的制图桌用来铺围棋盘是再合适不过了)。围协设会长和理事长各一名,负责招新、组织比赛等事宜。每年协会都能招收到30~40名左右的新生入会,会费5元,这些新生入会所交纳的入会费基本上成为了围协一年的活动经费,因此招新是围协工作的重中之重,但显然,今年围协的收成不是很好。。。。。。
  接下来,老胡和老蒋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过去围棋前辈的事迹,这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这些前辈在交大的围棋生涯从他们嘴里讲出,简直带有传奇色彩。他们实力超群,天资卓越,个性迥异,但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们最后的去向:一部分象老胡这样光荣地就读研究生,其余几个似乎都中途退了学,还有一个甚至发了疯。
  最后,经过暗箱操作,我被编入了已经开始2轮的“交大天元”个人赛的F组,新的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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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新的征途
  每个参加“天元赛”的新生都是不荣小视的,因为他们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我带着迫切想证明自己的心情,很快就投入到小组赛的战斗中去。
  F小组,我的第一个对手就是电气系大三学生唐小松,围协里的一位实力较强的棋手。看来薛会长想考察一下我的棋力吧。这盘棋对唐小松来说,或许只是一盘普通的校内比赛,而对我来说,则是证明自己的一次重要机会。于是,我使出了看家本领,棋局一开始,小目、高挂、一间低夹、顶、断……唐小松中了我一记飞刀,受骗的他当场序盘崩溃,很快,愤怒的唐小松展现出了他真正的实力,从各个角落开始了疯狂地反扑,于是,象许许多多我和其他人的对局一样,这盘棋又陷入了一场混战。反复拉锯,烽烟四起,有时候我几乎沉醉于这种混战的场面,或许这就是我的风格吧,凭着强烈的求胜欲望,这盘首次对高年级同学的棋,我获得了胜利。
  依靠骗着的帮助赢得一盘棋,是为很多人所不齿的,有点暗箭伤人的味道。说来惭愧,依靠骗着的帮助,我在一年级时取得了相当高的胜率。后来经过反思我发现,布局阶段沉迷于骗着的使用,使我偏离了围棋真正的精髓——大局观,这在后来的很长时间,使我深受其害。可是据我观察,那时很多棋友们都对骗着有着特殊的爱好,可能是都没受过专业训练的缘故吧。
  小组赛仍存有记忆的另一盘棋,是对一个博士生李伟,这盘棋李伟留给我的印象是布局差,战斗力低,官子臭,还喜欢偷吃。我以巨大的优势赢得这盘棋后,以小组第一的身份进入了复赛,而之所以能记得李伟这个对手,则是后话了。。。。。。。
  那个时候的交大,实力强于我们这些新生的棋手其实还是很多的,但是新生的优势在于他们特有的参赛激情和旺盛的斗志,继我、老沙、文锋顺利杀出小组后,C组又爆出一个冷门,大胡子张健竟放翻了堂堂交大围协会长薛涛,令人大跌眼镜。在接下来的淘汰赛中,新生们又向老生们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复赛是淘汰制,我的第一个对手,也是个新生,跟我竟然是一个系的,叫陈晓宇。陈的棋并不突出,但是,他是一个长考派棋手。
  长考派棋手无论实力高低,都是令人恐怖的对手。他们考验你的意志,消减你的斗志,刺激你脆弱的神经,只为证明一点,你不如他能熬。当与一个动辄一步棋思考十几分钟,一盘棋耗n多个小时的人对局时,很多人最后都陷入半抓狂状态从而精力分散,导致最后的败局。
  交大的棋手中,比陈晓宇更能熬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老蒋,所不同的是老蒋比起前者,有着强大得多的战斗力。老蒋酷爱攻击,局部计算力很强,对于对手的孤棋,有着豺狼般天生的嗅觉,凡是对方没有两个真眼的棋,都是老蒋心中觊觎的对象,对很多人来说,和老蒋对局都是可怕的经历,这是后话。
  和陈晓宇的对局远称不上精彩,但却是痛苦的,在经过数小时的马拉松式的战斗后,我凭着一息尚存的斗志,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下一个对手,是老沙。
  此时冷门传来,李伟击败了副会长胡东辉,胡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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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凤翼天翔!!
  在我们读大学的时候,正是《圣斗士星矢》风靡大陆的时候,无论画册还是动画片,都是我的最爱。最喜欢高深莫测的黄金圣斗士们;最讨厌星矢,默默唧唧的;而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帮青铜圣斗士,怎么都打不死,斗志高昂得可以用变态来形容,特别是一辉,人家把他打倒一次,二次,三次。。。。。。这个老小子总是令人厌恶地爬起来,没完没了地,嚷嚷着凤翼天翔!凤翼天翔!,最后把对方打趴下了。他们顽强的战斗精神让所有读者或观众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里要说的,是斗志。
  不屈不挠的斗志,永不放弃的精神永远是竞技比赛获得胜利的重要因素,对专业棋手如此,对业余棋手也一样。
  那个时期,老沙是非常令我头痛的对手,骗着对他是不起作用的,他会的比我还多;中盘绞杀是我的强项,同样也是他的强项,在新生赛中,我就是在中盘战斗中被他击败的,如今,他又拦在了我前进的道路上。说实话,当时对他存在些许恐惧,不是很有信心。
  比赛一开始,持黑的我就被老沙的一记怪招击溃了,一块黑棋开始亡命天涯,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比赛开始不到半小时,我就处于即将全面溃败的局面之中。
  薛涛和胡东辉等前辈过来瞄了几眼棋盘,很快就走开了,在他们看来,这盘棋已经结束了,或许再过5分钟,就可以过来宣布比赛结束,然后简单复复盘,大家就可以一起去喝个小酒,吹吹牛了。换成今天的我,或许就很有风度地抓把子放在棋盘上,大方地认输,一盘无关紧要的棋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再不认输,别人会认为自己耍赖皮,淘粪坑,多没面子。
  但是那时的我不是这么想的。
  只要有一丝胜利的希望,就不能放弃。不到最后关头,就不能放弃抵抗。
  于是这盘棋又继续进行了四个小时。
  劣势下被追杀的感觉是痛苦的,我所做的就是尽量使局面更加混乱,很多对方几乎是绝对先手的棋,我都被迫置之不理,因为那样会简单的输掉这盘棋。只有混乱的局面,对手才更有可能出错。
  这种形势下,只有耐心等待,等待对手犯错误。
  这是一盘质量很差,但却异常激烈的棋。很多着数在高手看来惨不忍睹,但很多局部的变化,却都计算的很精确。在我顽固地抵抗下,老沙开始有点急噪,一些不可思议的错误出现了。
  一块又一块面临绝境的黑棋都活在了白棋的地盘中,白棋前面的巨大优势一点一点地化为无形,老沙叹了口气,他有无数获得胜利的机会,但都因为过于想将我一击毙命,而是这些机会一个个从眼前溜走。对局者的心理开始发生逆转,胜负的天平也开始发生了倾斜。
  这盘棋最后以黑棋十几目的优势而告终,我终于扳倒了老沙这个强手,也留下了一盘令我至今记忆深刻的棋。每当想起这盘棋,当初在棋盘前顽强战斗的情景就浮现眼前,那时年轻的我所拥有的顽强拼搏的精神,虽然早已离我而去,但却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在我们下这盘棋的同时,会长薛涛同志竟败给了李伟,在我看来,这比我赢了老沙更不可思议,薛会长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轰然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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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围棋是圆的
  足球是圆的,围棋也是圆的。体育比赛的最大魅力在于它的不可预知。
  这里要说的,是运气。
  在半决赛,我击败了将张文锋淘汰的大三师兄刘明俊,挺进了决赛。
  另一盘半决赛的结果,李伟以半目的微弱优势击败了唐小松。
  对于这个结果,我已经无法感到惊讶了。李伟,这个小组赛里被我轻轻松松地赢了30多目的人,竟连续击败了胡东辉、薛涛、唐小松这些前辈高人,一举杀入了决赛,这使我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难道他在小组赛中,是故意输给我的,目的是掩藏他真正的实力,而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是幕后的boss?
  从中学时代起,我就开始参加很多各种各样的围棋比赛,但从没有象这次交大天元赛这样,离冠军宝座如此之近。我无比渴望获得最后决赛的胜利,因为这意味着我将获得冠军,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冠军,尽管它只是个很无关紧要的比赛。
  赢得了比赛,我就可以骄傲地给同学们说,我是冠军,是咱们学校的冠军,可我只是个新生。。。。。。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对手,是我的手下败将,实在是千载难逢。
  比赛那天,我特意睡了个饱觉,精神抖擞地来到了赛场。今天,是个超越的好日子。
  几十手过去后,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伟还是那个李伟,稀松的布局,菅弱的战斗力,凭这棋力是怎么杀进决赛的,这着实让我费解。很快我就确立了巨大的优势,甚至,比小组赛时那盘棋的优势还要大。李伟开始频频陷入长考,而我则有点不耐烦了。
  “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在想。
  “宜将胜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毛爷爷的诗总是那么豪放、大气,也正符合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干脆再吃他几块棋,让他彻底死心!
  我要以一场完美的全胜来夺得我的第一个冠军!
  这时,李伟慢条斯理地走了一手棋,这是他最近数手棋中第一手引起我注意的一手。
  我突然发现,我的一块棋死了。。。。。。
  李伟吃它的手段可以说极其愚钝,只是那么一手一手地,目的极其明显地,破眼,破眼,再破眼。可是,这么些明显的棋,得意忘形的我居然都没引起重视。
  接下来就是,倒吸冷气、捶胸顿足、然后使尽浑身解数,疯狂反扑。
  可惜一切为时已晚,李伟最后以微弱的优势赢了我,尽管在此之前他仍然节节败退。
  李伟成为了本届交大天元赛的冠军。
  他就象华山脚下一个砍了很多年柴的樵夫,听说山顶上有一帮人在搞什么华山论剑,便提着他的破柴刀兴冲冲地跑上山去想跟人比划比划,在众人轻蔑的目光中,他就这么一刀一刀地把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什么掌门啊大弟子啊全给剁了。
  他布局稀松,战斗力菅弱,官子很臭,但是,他能忍。
  他能忍受我和薛涛们的轻视、不耐烦以及对局过程中残忍地砍杀,只为等待一个一举制胜的机会。或许他知道,我们迟早会得意忘形,会犯大错的。又或许,他什么都不清楚,只是运气实在太好。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输给他的其实都输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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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交接
  天元赛失败的阴影很快就过去了,毕竟大学生活才刚开始,以后机会还很多。
  我们这些新生很快就和薛涛、老胡、老蒋他们混熟了,开始称兄道弟。除了教一南,交大一村是我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至今想起来,一村的酸汤水饺仍令我口水涟涟。当吃腻学校食堂的时候,我总要纠集上诸位兄弟,去一村要碗水饺,再来一碗香喷喷的紫米粥,打打牙祭。亦或,一碗油泼面,再加一个肉夹馍。如果遇上要比赛和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大家一般就聚在烤羊肉摊边,要点啤酒,热热闹闹地边吃边聊,一毛一串的羊肉,那叫一个香。
  至于聊的内容,大多都是这盘棋如何如何,那盘棋又如何如何。
  很快,我们迎来了一次共同并肩作战的机会,那就是和邻居——西安冶金建筑工程学院围棋协会的对抗赛。我,老沙,文锋,李方青,张健都参加了比赛,这次比赛也是我第一次代表交大比赛。
  赛前胡东辉摆出了高姿态,主动要求打最后一台。“该让位给年轻人了,我老了。坐上最后一台,随便砍个软柿子就行了”他调侃地说。
  这些三年级的师兄们,大学生活对他们早已不再新鲜,对于组织各种活动的激情也似乎一天一天地减少,倒是打麻将的兴趣日渐增长,这似乎符合那个时代大学的一般规律。
  比赛以交大的绝对优势告终,大家基本上都赢下了自己的那盘棋,除了胡东辉。
  他的对手很弱,但他在巨大优势下,连走漏着,结果被对手逆转。
  漏着,专业棋手称之为“打勺”。“打勺”输棋,或许是一个棋手最为痛苦的事情。
  输棋的胡东辉很郁闷,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曾经活跃交大棋坛的老将的落寞。
  这次比赛后不久,棋协的负责班子正式进行了交接,我们这一届公认实力最强的李方青接替薛涛成为了新一届交大围棋协会会长,其他几人各负其责。薛涛认为,协会就如江湖上的帮派,老大一定要是最能砍的。
  交接完成后,看得出薛涛松了口气。他终于不负使命,完成了自己的职责,顺利地把围协的旗帜交到了新人手中。而历史悠久的交大围棋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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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革命队伍的扩大
  繁忙的大学第一学期过去了,我们告别了使用粮票的时代,开始了新的生活,同时,棋友圈子也在慢慢扩大。
  首先是我的中学同学老乡王博。跟王健一样,王博和我来自同一个厂,从中学开始,我俩就开始一起下棋,参加比赛,可以说是多年的弟兄。同样喜好研究骗着,同样斗志旺盛,所不同的是,王博有着细致的官子功夫和形势判断的本领,在我陷入骗着过后如何走棋的迷惑中时,王已经能够融会贯通,枪法一致地走出自己风格的棋。在我看来,王博是围棋的骄子,说起来我比他开始下棋还早,是他的前辈,但自从有一次他用卑鄙手段偷了我棋盘上的一个子从而首次战胜我后,我对他几乎就是罕有胜绩。大大小小的比赛,他往往能春风得意地过关斩将,获得名次,而与他并肩战斗的我,却总是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名落孙山。与王博一起参加比赛的经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王博就读于西安邮电学院,在我失败于交大天元赛后,王博获得了邮电学院的冠军。在我看来,王博是比李方青、老沙、文峰他们都可怕的对手,他也时常来交大与他们交锋。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和王博结伴去莲湖公园里的西安棋院下棋,在那里我们结识了宋自海。
  认识老宋的人都知道他很胖,但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很瘦的。
  他是骑着自行车去棋院的。
  我们得知他竟然是我们的邻居——陕西机械学院的学生,比我们高一级,而交大一村也是他经常出没的场所。接着王博与他大战五局,一胜四败,这顿时令我肃然起敬。后来我们得知,年末老宋代表西安参加了晚报杯,震惊之余,他成了我的偶像,以至于有一天老宋突然跑到我宿舍找我玩,我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另一位新来的兄弟,是物理系的张文华,我一般叫他花花猪。他是南方人,细皮嫩肉的,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介绍他跟我下棋,那个晚上我们在他宿舍大战三局,我二胜一负,但花花猪的棋在当时的我看来,还差得比较远。据他说,他竟然是入学时才开始认真地研究围棋,而以前只是会下而已。不过,或许是接触围棋不久的缘故,花花猪的棋瘾很大,对围棋的兴趣非常浓,从此我时常带他去围协玩……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花花猪的围棋天分非常地高。
  于是每个周末的教一南,成了老朋友和新朋友们尽情砍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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