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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存:我与新中国一起成长②难忘瑶岗仙(上)

2020-04-18 17:11:11 红网时刻

1957年9月,差4个月满7岁的我上小学一年级了。

学校全称是长沙县黑石铺九峰完全小学,该校位于一座小山包上,从家里横穿土质的新开铺路,沿着工程兵预备军官东校区外围的田间小路东进,对路边一座低矮的神龛印象深刻,每当我路过时都会不由自主地瞟上一眼,因为神龛里有一尊色彩艳丽的菩萨颇吸引眼球,时不时还有香火缭绕,是不是农民供奉的土地公公至今也未可知。

一路上还可见到隆起的坟冢,因我年龄太小,对于死亡还没有恐惧感,特别感到害怕的是要穿越一段树林,那是因为树上常掉下一条条毛毛虫,褐色的虫体上竖起密集的毛刺,白色肚皮下长满了肉的“小脚”,看上去很可怕,我每次都是一路小跑快速过树林,生怕毛毛虫掉进脖子里。


1959年,从瑶岗仙出发前往白石渡的汽车票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由一间破庙宇改造而成的,教室挺高大,就是感到四面来风,冬天格外冷,我和姐姐小手都生了冻疮。课桌椅并非统一制作,高矮参差不齐,而且破旧不堪,当时也不觉得条件有多差,待之后与其他学校比较方觉得办学条件太过简陋。

语文课开始学汉语拼音,文字第一课就学“毛主席万岁”五个字,好在父亲在家中给我们姐弟预习过,之后的“爸、妈、哥、姐、弟、妹”等称谓字和日常用语也轻松学会了。

1958年,席卷全国的大跃进运动开始,父亲响应国家建设矿山的号召,转业到了位于湘南郴州市宜章县境内的瑶岗仙钨矿当矿长。

记得,我们从长沙坐火车出发,到了一个叫白石渡的小站,换乘一辆矿里来接父亲的吉普车,前往50公里的矿区,车在一条土路上颠簸,扬起的黄尘一路陪伴我们到了瑶岗仙汽车站,等押运行李的母亲坐卡车抵达后,全家当晚入住汽车站旁的矿招待所。


1959年,瑶岗仙钨矿的办公室



瑶岗仙位于湖南省资兴、宜章、汝城三县交界处,在南岭山脉中段,倚骑田岭东北,群山环抱,最高的天鹅峰海拔近1700米。站在峰顶可俯瞰到资兴境内的东江。瑶岗仙山体由花岗岩构成,有大安门、宝塔溪、蛤蟆石三个坑道口,我只到过最近的哈蟆石。矿区空中拉起的运送矿石的索道可谓是瑶矿的“标志”。

这里钨矿蕴藏丰富,矿区面积有23平方公里, 是中国钨矿业的起源矿区,据说早在1914年就正式开采了。

矿本部位于山凹之中,一条后来叫和平路的主要道路贯穿矿区东西,二层的办公楼坐北朝南,坐落在山脚下,办公楼西侧后方是一片面积不大的老树林,内有苦栗子、甜栗子树,每逢秋季,风一刮,或用大石头撞击树干,栗子就会哗啦哗啦落下。

办公楼东侧后方是一栋办公平房,父亲的办公室就在这栋平房的最西头,父亲办公室有一张黑白照片,画面上,父亲平头,站在俱乐部舞台上讲台前,面带微笑,张着口,挥手,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像是在作动员报告。我印象极其深刻。

紧挨办公平房东头有一条缓坡路向北山上延伸,路的右侧有三栋红砖平房,都是矿领导的住房,我家就在坡上最高处的那一栋,住房西面后头有一块两米多高的花岗岩大石头,我和姊妹们经常爬上去玩耍。

我家西头是崔书记家,父亲刚到矿崔书记就调往长沙了,只记得他有个儿子叫崔岗。东头是彭副矿长家,三个儿女都比我小,老大彭湘冀,一对长辫子快到腰间,老二彭利岗,老三彭晓莉太小,没太深的印象。

前面那栋平房东头是李副矿长家,他儿子叫李华亮,小名“亮伢子”,亮伢子的外公一双腿有严重的牛皮癣病,夏天外露时有点吓人。中间住的是马副矿长,他儿子叫马毅敏,女儿小名叫“痱子”。西头先是李副书记家,后来由华山家搬入,华山是我所在16班的同学,其兄叫华石,妹妹一个叫华淳,一个叫华丽,华石的母亲是矿医院医生,她的长辫子总是盘在额头顶,与众不同,让我印象深刻。

坡下最前面的那栋西头是王总工程师家,大儿子王梦堂、二儿子王梦岗与我是同班同学,其大妹叫王梦瑶,小妹叫王梦仙,王总后来调往湖南省冶金厅。中间和东头是谁家就记不清楚了。

那时,各家各户都没有卫生间,家中备有马桶,沿着房东头一段不长的石头阶梯上行,可见一块不高且平的大石头,抬脚就可登上,大石头旁是木板搭建的简易公共厕所,供三栋房子住户使用。厕所地面用木板铺就,木板上开凿出一排豁口就是蹲位,入厕时常见粪池中白花花的蛆虫蠕动,印象深刻。

距平房西头约几十米是一间蓄水池,山上泉水不断流入供饮用。

出家门,下坡南行至矿办公平房再往西,穿树林,顺建设路走到南口,便是瑶岗仙钨矿职工子弟学校,我和姐姐二、三年级都在该校同一个班就读。

学校建在山坡上,进校门是一块不大的操场,教学区右侧是我班教室,出了教室右拐沿阶梯而上又见一小操场,在此处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曾修建了好几座炼铁炉,学校组织我们进山挖铁矿砂,投入炉中冶炼,我们也为1958年全民大练钢铁、赶超美国英国做了“无用”贡献,想到那出大跃进的“闹剧”,既可笑又可悲。


上世纪50年代,发放给瑶岗仙钨矿工人们的食堂饭票



1958年,全矿响应政府号召投入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的“除四害”运动,也是令人啼笑皆非:左手握搪瓷缸,右手拿树枝,到臭水沟、粪坑去拾苍蝇的蛹,每个人还规定了完成的指标,那段时期,粪池中还真见不到蛆虫。

那阵子,没隔几天,全矿就来次总动员,漫山遍野都是打锣,放鞭炮,敲脸盆,吹哨子,舞旗,大声吆喝的人群,干啥?惊吓麻雀呗。别说还管点用,麻雀刚停下就被惊飞,再停下又被吓跑,强迫它不停飞,直到累得飞不动了,落在地面活捉,这种让大人哭笑不得的笨招法,倒是让少年儿童们感到了欢乐。

在矿上我非常调皮捣蛋,因常与其他儿童打架被告状,没少挨母亲的揍,在家被打感觉疼,知道怕,又如法炮制到外面出手让别人怕我,渐渐打出了名声,成了三栋房子的“孩子王”,最厉害一次把王总工程师的儿子王梦岗用砖头砸得头破血流,缝了好几针。在家也是“小霸王”,对姐姐、弟妹不时呼五喝六,甚至拳脚相加。当然,每每姊妹们告状后又换来母亲一顿狠打。看来,父母教育孩子用打骂的方式只是短效,起到了示范作用,给孩子心灵的创伤却是长久的,得不偿失。

我在外靠拳头树威,但也怕更能打者。记得我与班上一名叫聂强的同学打架时落败,以后便不敢再招惹他,聂强也是瑶岗仙我唯一不敢惹的玩伴。

在瑶岗仙,受集邮爱国的宣传,我对集邮产生了浓厚兴趣,一度非常着迷,当时获取邮票的途径就是“偷撕”。矿本部办公楼进门处墙上挂了一个装信的布袋,每天都有不少信件入袋,等候收信人自取,我每天放学路过,都要把信件浏览一遍,发现有纪念、特种邮票,就揭撕下来。那时不懂得邮票讲究品相,也不懂得用水浸泡脱胶的办法获取高品质的信销票,很多好看邮票被撕破了也就没有价值了。


195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发行《开国大典》邮票



1959年,整枚红色,面值20分的《开国大典》邮票发行了,成为抢手票品。邮票画面为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毛主席手握讲稿,党和国家领导人站在他的背后,天安门城楼下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邮票再现了1949年10月1日北京30万群众齐集天安门广场,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典礼的场景。

为了获得这枚邮票,我天天去矿办公楼信袋“窥探”,终于如愿以偿,至今这枚邮票还珍藏在我的邮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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