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第十九章 临界点(上)



    走在拥挤的街道,身后是寂寞的台北,眼前是车水马龙的北京,我却忘记了需要寻找目标在何处。到底是什么,让我越来越依赖着爱情?不管城市喧嚣,也不管前路有多渺茫,把一切都抛开,只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啸锋,我好想所有的风景随着时间,就在这一刻沉淀下来,留下灿烂的阳光,留下我们交叠的两颗心。

    程语曼,她怎么会来找过珩儿?难道是在大虎道场的时候,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偷偷听到了他和范韵秋的谈话?许啸锋转过身去,焦虑地搔着脑袋,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下可惨了,程语曼的事他自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捷足先登找上了他的女朋友。更有甚者,程语曼居然还要用这种像和珩儿下棋交友的方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完全猜不透。

    “啸锋,你不是也有事要跟我说吗?”

    珩儿的声音让他猛然回过头来。

    “哦,我那件事其实也不算多重要,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这几天我都没有比赛,也不用离开北京,所以……所以我想带你去北京的那些名胜走走。今天时间晚了点,我就……只好约你到老北京那边吃顿晚饭了。”

    许啸锋吞吞吐吐的语气让珩儿感到有些纳闷,但她本就是一个几乎缺少好奇心的女孩,对这事也并没多想,只当他是突然间感到害羞罢了。她盈盈一笑:“呐,我就接受你的邀约吧,不过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可能需要请你帮我做做打杂工喔。”

    “ok!没问题!”

    许啸锋这次答应得异常爽快,忙碌或许正是化解心结的一剂良『药』,自己干脆就帮珩儿做点体力活儿,也就不用再去想着程语曼的事。

    “咦,这里怎么有幅画啊?”

    就在他替珩儿把棋具装进大口袋的时候,忽然发现了石椅上的画。

    珩儿上前拉拉他的衣袖,“这幅画我自己来拿就好。”

    “这幅画是你爸爸的东西?”

    许啸锋的直觉似乎格外敏锐,让珩儿吃了一惊。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爸爸的?”

    “嗨,别人或许猜不着,我许啸锋可不是别人哪。连你的男朋友都不让碰,除非它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东西,而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就是你爸爸吗?”

    许啸锋说得轻松之极,珩儿却觉得他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上次把她说成是“仙女”,这次根本没有仔细看那幅画,就知道是她父亲的遗物,到底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意味着别的什么?

    “那……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幅画,看它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珩儿忽然把画放在了石桌上,向许啸锋提出了一个古怪的问题。

    许啸锋一听她的话,双手一摊,面带尴尬,傻笑了几声:“珩儿,你让我帮你干点儿粗活儿,我是乐意得很。可是你现在让我帮你看画,不是明摆着为难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读的书还没有你认的字多,画这种深奥的东西,我瞧都不敢瞧。你让我告诉你它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让一个乞丐去搞尖端科学,横竖都不搭调。”

    “啸锋,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你用什么专业的语言把画的意思表达出来,只是让你仔细看看这幅画,还有画的名字。然后,你就用你的直觉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就这样而已。”

    珩儿用通俗的方式再给他解释了一遍,拉着许啸锋坐下来,把画再放近了他的眼前。

    奇怪,这幅画怎么看来有点眼熟呢?许啸锋注视着画面,心中突然生起了一种特别面善的感觉,他记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幅画,可用心去想,那瞬间的记忆又消失不见。不过,既然珩儿强烈地要求他说出对此画的感受,那只好打肿脸充一回胖子,有啥说啥,只是珩儿听了他的“宝贵意见”可千万别生气才行。

    好简单的画,只有蓝天、大海、沙滩和一片帆,直到发现《下个纬度》的标题时,许啸锋的视线停在了那里。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珩儿,我觉得……这幅画画的明明就是地球嘛!”

    “地球?”

    珩儿惊讶地望着许啸锋的笑脸,他的话说得简直莫名其妙,这画上到底哪里来的地球?在她自己的理解中,她认为父亲是因为太思念祖国大陆,所以才会画这样的画,来表现一种乡愁。她有些后悔让许啸锋来“鉴定”这幅画,仿佛什么东西一到了许啸锋的眼里,就成了稀奇古怪。

    “看吧,我让你失望了不是?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懂这些玩意儿的,你就饶了我吧。”

    许啸锋把双手抱在胸前,面『露』一副极度委屈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挺可怜。

    珩儿见状,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的确,鉴赏画这样的活儿,让只有小学文凭的许啸锋来做,自己也实在是过分了一点。但是,许啸锋到底从什么地方看出“地球”的意义,倒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事。

    “啸锋,我不怪你,你快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爸爸画的是地球呢?”

    许啸锋指着那幅画,凭自己的感觉对珩儿解释说:“大概是从这画的标题上,我对它做了个胡『乱』的理解吧。纬度的意思我懂,就是地球仪上的经纬线所代表的一种方向和角度,从这个名字我马上就想到了地球仪,然后再看这画,上面有陆地、有海、有天,地球仪上不是也有吗?接着看这只小帆船,漂浮在海面上,模模糊糊的,应该会越漂越远。但地球不是圆的吗?所以我觉得这帆船就算走得再远,就算出现奇迹,绕了地球整整一圈,跨过了多少个纬度,但终点还是本来的***。所以,它不管怎么航行,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下个纬度、再下个纬度,它总会回到原地的。珩儿,可能我真的大大误解了你爸爸的意思,你就当我是瞎掰的,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不,啸锋,你所看出的东西,或许才是我爸爸真正的心意呢!”

    珩儿仿佛豁然开朗,她握住许啸锋的手,欣喜地绽开了笑靥。

TOP

第十九章 临界点(中)



    “是啊,下个纬度……下个纬度依旧是原点。爸爸是从北京去到台湾的,他在画这幅画的时候,一定怀抱着满腔的热切希望。尽管他已经无法再回到故土,但我却代替他完成了他的心愿,我到了北京,下个纬度正是北京啊!这不是悲伤的乡愁,爸爸他是早就看到了回家时的喜悦,对,就是这样的!”

    “珩儿,弄了半天,原来你爸爸是北京人啊!那这么说来,你也应该是北京人而不是台湾人了。”

    许啸锋这才恍然大悟,珩儿原来并非台湾本土出身,和骆岩一样,也是从北京去到那边的。且说骆岩去到台湾是因为骆文君和冯大虎的离婚事件,可珩儿和她父亲常住台湾又是为什么呢?珩儿是一个非常能藏住心事的女孩,因此他不会去主动询问她,她若是愿意把心事对他吐『露』,就自然会说。只是他开始觉得,这个少女身上的谜团应该总有被解开的一天,他等待着,不过即使永远解不开,她也依旧是他最爱的人。

    “啸锋,其实关于我爸爸的事,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爸爸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

    珩儿轻轻闭上眼睛,思绪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

    “从我懂事开始,我和爸爸已经住在台北了,他只跟我说过,我们的故乡在北京。可是,我每次问起爸爸从前在北京的事,他都不肯告诉我。他只是一心教我下围棋,平日里还很喜欢画画,每当他指导我下棋的时候,都会对我说:‘珩儿,记住爸爸的话,千万不要和职业棋手下棋,也不要做职业棋手,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那样说,但是我却知道,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好。所以,我直到现在都牢记着他的话,不和职业棋手下棋,也永远不会做职业棋手。

    “我和爸爸相依为命,在台北的郊区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只有我们父女俩,但我却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直到有一天,爸爸的病情恶化了,那时已经是业余7品的我,再次参加了业余段位的考试,成为6品,也好多参加一些比赛,把得到的奖金积攒起来,给爸爸治病。后来,我认识了骆岩,得到了他的帮忙,我肩膀上的负担的确减轻了不少。可爸爸的病据说是年轻时就惹上的,加上他多愁善感的个『性』,他的身心已经完全疲惫了。一年之后,骆岩没有再来找我,而爸爸也就在第二年去世了,他临终前终于告诉我,他在杭州有个朋友叫林之韬。

    “于是,我安葬爸爸以后,就坐船去了杭州,到三潭棋社找到了林叔叔。但奇怪的是,林叔叔虽然是爸爸的朋友,却也不肯告诉我爸爸以前的事,就算我再怎么旁敲侧击,他也知道我是在套他的话,一心要隐瞒。后来我渐渐想通了,我不再去询问爸爸的事,只是秉着一颗热爱围棋的心,在林叔叔的棋社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因为把孩子们培育成才,也未尝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爸爸生前是那么喜欢下棋,我想他在天之灵看到我在培育未来之星,也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珩儿……”

    许啸锋凝视着她秀丽的脸庞,仿佛已看到了她那颗透明的心,他轻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睛,他不愿见到她哭泣,只能用这种办法来阻止。

    “啸锋,现在我的事你也明白了一些吧。或许我真的很自私,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像根迎风就会倒下、柔弱的稻草一样,我甚至害怕你的肩膀稍微离我远了一点,下一秒钟我就不知道会被风吹到什么地方……”

    她无助地靠在他的怀里,就这样靠着,感受着他的温暖,他的力量,像一株渴望着炽热的蝴蝶兰。而程语曼的影子,在许啸锋心底已经越来越淡,珩儿终于再次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扉。的确,他当年也深爱过程语曼,却从来没有过这般强烈的感触。他真想把珩儿当作珍贵的蝴蝶兰一样呵护、溺爱,只因这个女孩,从初见的刹那,就已让他刻骨铭心。

    “珩儿,不管你是台湾人也好,北京人也好,即使你就像韵秋姐讲的故事里那样,是什么女鬼、狐仙也罢,我都不会放开你。我不会说那种优美的词句,不会为你摘星星、捞月亮,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我的力量和自然相比真的太小太小。只是你生命中缺少了什么,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寻找,即使无法令你满意,我还是会那样做……”

    两个人影,在小小的亭子里,被偏西的阳光照着,拉得好长、好长。而池塘里的睡莲,像是知趣地悄悄合起了花瓣,在即将预示黄昏的天空下,静静地收拾起落在花朵和叶子上的一串串水珠,把清澈的水化作明晨的美丽。

    夏天,或许是许多北京人都渴望来临的季节,但这个夏天并未给冯大虎带来快乐。相反,他心中到现在还在无声地下着雪,许啸锋虽然从围甲开始到现在都经常陪伴在他身边,那种感觉却始终无法代替骆岩在他心中的地位。并非他喜爱儿子比徒弟更多一点,而是血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许啸锋始终无法带给他。偏巧,下周北京队将面临主场作战,第一场则是对阵浙江队。冯大虎实在有些害怕再次看到这林之韬和骆岩并肩站在一起,怕自己再也承受不起这种打击。

    桂雅非常清楚他对骆岩的思念,也知道冯大虎给骆文君写了信。从信寄出的那天开始,她几乎天天都要打开信箱看一遍,很是理解丈夫的心情。可是到如今,已经过了快半个月,信箱仍旧空空如也,别说是信,就连一张广告纸也没有。她不想再看到丈夫伤心,于是悄悄打了越洋电话到美国给儿子冯逸舟,诉说了骆岩的事。冯逸舟早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对于骆岩出现在北京的事,他不但没有异议,反而很开心,甚至想赶快回国来见见这个哥哥。桂雅听儿子如此说,也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若是逸舟回家,即使骆岩不肯认他做弟弟,至少还有个儿子能让冯大虎的心情好些。况且,冯逸舟已经医科毕业,有回国的打算,以他的学历和技术,绝对是各家医院争抢的对象。

TOP

第十九章 临界点(下)



    “阿雅,我得去道场了。”

    冯大虎照例和妻子打了招呼,揣了折扇在怀里,准备走出家门。可就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刻,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突然出现在门口,一声“hello”,顿时令他睁大了眼睛。

    “你……你不是语曼吗?”

    “冯老师,还是您的眼睛最锐利,我刚回国那天,连啸锋都没能一眼把我认出来呢!”

    程语曼满脸笑容,在门前站定,朝着冯大虎鞠了一躬,接着将两个大口袋放在地上,不用说,里面装的全是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光是看包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高级货。

    “阿雅,你快出来啊!你看这风把谁给吹来了?”

    桂雅听到丈夫喜悦的喊声,连围裙也没来得及解下,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当她看到程语曼的时候,不禁惊喜万分。

    “桂雅阿姨!”

    程语曼几步上前就和桂雅来了个拥抱,笑得更加灿烂。

    冯大虎在旁边冲着这姑娘左看右看,一面摇着折扇念叨着:“才几年不见啊,语曼这丫头就变得像半个美国人,虽然我把她给认了出来,不过她出现的那会儿,我还真以为自己看到了北京城里一道新风景线呢。果然留美回来的女硕士就是不一般,我记得这丫头出国那会儿还扎着两条长辫子,回国就变成了时髦的白领女郎,我差点儿都不敢认她来着。”

    “冯老师,您知道吗?我在纽约还碰到过逸舟,那次他们学院来纽约做一个项目,和我们学院的工程系有合作,也算是真巧。逸舟和我是同一届的硕士生,我想他不久也会回来了吧,说不定北京的各大医院都会争抢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大医生喔。”

    程语曼带来的消息,一时触动了冯大虎的心结,他连忙让她到沙发旁边坐下,话匣子也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语曼啊,你刚才都说你回国好几天了,可为什么都不到大虎道场找我呢?”

    “这个……其实我刚回来那天已经去过道场了,只是……”

    程语曼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有点委屈的神情。

    冯大虎看她的样子,猜到了几分,“是不是韵秋她不让你见我,所以你今天才直接来了我家?”

    “冯老师,请您不要责怪韵秋姐,我知道她是因为太爱护啸锋,而啸锋曾经被我伤害过,她对我有成见也是必然的。以前那件事的确是我的过错,韵秋姐、恒宣哥和俊崎会怪我,我都能理解,我只想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是真心真意要给他们道歉,也给啸锋道歉的。”

    程语曼低着头,非常诚恳地说着话,但同时也隐藏着对冯大虎的一分请求。

    桂雅握住她的手笑道:“傻丫头,我和你冯老师还不了解你吗?你从念北大开始,直到出国留学,我们夫『妇』俩什么时候责怪过你?大虎道场的外弟子中有你这种高学历的棋手,是我们都值得骄傲的事,至于啸锋的事,你不是说他并没有怪你了吗?既然啸锋都能原谅你,韵秋他们的工作就交给我来做好了。”

    “阿姨,我……”

    “你不用谢我,人生在世,哪有不会犯错的?智兴对你可是一直没有意见的,至于恒宣和俊崎,他们都回到了自己家乡的围棋队,返回北京的时间都不一样,我劝起他们来也容易一些。”

    桂雅微笑着说话,意思是让她放心。

    “对了,你这次回国,我想应该是还想继续在大虎道场下棋吧?”

    程语曼沉默了片刻,有些别扭地摇了摇头:“冯老师,阿姨,其实我这次回国来,还有一件事没对你们说。其实我不只是想重新下棋,更重要的是我想自己开一家棋手经纪公司,希望能为中国的围棋事业尽到一份绵薄之力。”

    “棋手经纪公司?”

    冯大虎和桂雅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惊奇。

    程语曼解释说:“所谓的棋手经纪公司,就是公司派出专门的人员,对棋手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和宣传。只要能让中国围棋界也红红火火,让更多人了解我们的优秀棋手,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接触围棋,围棋事业自然就能发展起来,不是吗?还有啊,再过四年,北京就要举办奥运会了,如果我们的围棋项目能申请成为表演项目或是可以考虑在将来的奥运中『露』个脸,不就能把我们的国粹更加发扬光大吗?”

    “看不出你这丫头的志向还挺宏大的嘛,虽然我个人认为,棋类的体育项目在奥运会中『露』脸似乎不太可能,但听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开经纪公司这办法倒满有创意。”

    冯大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你所说的棋手经纪公司就跟娱乐圈里的经纪公司差不多吧。如果真的有成效,能发展我国的围棋事业,当然是一件好事。不过公司的运作方面,你预备怎么办?”

    “放心吧,冯老师,我在美国念的就是企业管理,再说我的几个朋友也跟我一起回了国,就是要帮我搞这家公司的。棋院那边我前天就去联系过,跟高层们也都商讨过,他们已经初步同意让我和一些女棋手去讲解精彩时局。相信有媒体和公司的互动,又有优秀的棋手坐镇,一定会很成功。”

    程语曼信心十足地说着,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实际上,她的这个企划案早在美国时就已拟定完毕,回国之后,只要对她和经纪公司有利的时间,她一刻也不会放过。如今冯大虎夫『妇』也支持她开办这个公司,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那阵“东风”无疑就是她公司所选定的主角——棋手。

    桂雅从事过多年的娱乐圈生涯,自然了解这一点,对程语曼的提案,她更是倾心赞同。“那么语曼,你现在所缺少的,不就是棋手了吗?你准备寻找什么样的棋手做你经纪公司的第一个包装的对象呢?”

    程语曼伸手拨动了一下额前的发丝,眼珠诡秘地一转,“新公司成立,自然需要一个有份量的青年棋手坐镇,这个人选我已经考虑周全,就等他点头了。三菱杯总决赛刚过不久,除了他以外,还有哪个棋手能比他更适合呢?许啸锋六段——他就是我要借的东风。”

TOP

第二十章 把泪留给伤心地(上)



    爱是一台盛着笑与泪的天平,而平衡或不平衡的砝码,却需要人自己去添加或减少,因为天平两头的重量并不固定。面对过往的时候,人或许会无法抗拒,但也始终无法将那种感觉变为持久;而放眼未来的时候,却时常会因为过去的琐碎,而让人站在了孤独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东西南北。于是,他只能呆在那里,把所有的伤痛留在城市的角落。

    爱的力量是巨大的,然而也是可怕的。许啸锋是万般想把过去与程语曼的丝丝缕缕都斩断,但遗憾的是,那个从美国回来的企业管理女硕士程语曼,偏偏就是他生命中最难割除的肿瘤。他根本没想到她的动作会如此迅速,做什么都会快上一步,不单是抢先找上珩儿,还抢先替他决定了他事业发展的方向。

    “语曼经纪公司”在两天后便开张大吉,冯大虎和桂雅夫『妇』俩都应邀参加了开张宴会,许啸锋在那里竟然还看到了棋院与围棋协会的高层领导,以及众多的媒体。和比赛时不一样,这次没有一个人帮他应付媒体,现场被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个缝隙都找不着,更别说溜掉了。正当他郁闷之时,程语曼竟然还硬要挽住他的手臂,公然走到记者们面前,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围上来采访、拍照。

    “许六段,首先恭喜你成功打入三菱杯总决赛,请问你有信心在秋天的总决赛中战胜崔银翔九段吗?”

    “这重要吗?赢了如何?输了又怎么样?比赛的胜负难道是我个人可以控制的?”

    许啸锋的回答让记者的脸『色』当场就煞白。

    另一个记者又上前问:“许六段,下周的围甲联赛中,北京队将主场迎战浙江队,你作为北京队的主将,必然会碰到浙江队主将骆岩。我们采访过骆岩八段,他非常重视和你的交手,似乎有在围甲中把三菱杯之痛洗清的意味,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许啸锋双手一摊,朝着记者翻了翻白眼,“拜托,比赛就比赛嘛,骆岩有什么想法是他的事,我没话说也是我的事,你们都已经采访过了骆岩,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问我呢?”

    “许六段,我们可是好心好意给你做宣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记者无奈地摇着头,这个小伙子果真是中国围棋的未来之星吗?他们还从没遇到过一个棋手用这种态度回答媒体问题的。

    而下一个记者的问题则更是犀利:“许六段,听说你和骆岩八段之间好像有一些过节,有传言说是因为一个女孩子,请问有这种事吗?”

    许啸锋听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几乎想跳上去猛劈那记者两拳。可是在这种公众场合打架的话,那他非被中国棋院除名不可,以后也别想做棋手。

    谁知,程语曼微笑着站到了他的身前,回答了记者的问题:“什么女孩子啊?这些都是八卦新闻罢了。或许这是那位骆岩八段为了炒作所制造出来的幌子,因为他在三菱杯半决赛中输给了许六段,这样炒作自己也很正常,不是吗?其实许六段早就已经有了女朋友,那个人就是我——程语曼,从我们现在的表现,大家也应该能看出来吧?我和许六段是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感情一直很好,即使我出国三年,回国之后开这家公司,也是多亏了他的大力支持。试问一个肯为女友做到这份上的好男人,又怎么会去招惹别的女孩呢?”

    “喂,语曼……”

    许啸锋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怎么可以对记者这样说?明明去找过了珩儿,她应该知道他和珩儿在交往才对,此刻在媒体面前公开这段莫名其妙的“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程语曼这一招的确高明,记者们竟然就这样散去,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她冲着许啸锋得意地使了个眼『色』,随后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举起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摇晃着杯中的冰块,慢悠悠地品尝着红酒的芳冽。

    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许啸锋暗暗咬着牙关,有火在心底却发不出来。程语曼,她凭什么代表他说话?他越来越难想象,他曾经深爱过的这个姑娘,怎么会变得如此精明狡猾,她真的还能下棋吗?那满身的商业味道和极端的做法,无端地让他开始感到厌恶。如果她不是程语曼,他觉得自己恐怕马上会一个耳光冲着她扇过去。

    直到晚上七点,开了大半天的宴会终于结束了,只留下了许啸锋和程语曼两人,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喧闹之后是极度的安静,甚至静得有些可怕,两人对视着,互相注视了良久。

    “啸锋,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好害怕……”

    程语曼终于说出一句话,她却退到客厅的角落里,微微瑟缩着身子,目光中透着一种可怜巴巴的神『色』。那种畏惧、无助的表情,弄得许啸锋原本硬起的心肠似乎又软了下来,好像从前的那个青涩的女孩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不要这样。”

    许啸锋走上前去,仔细看着她游移不定的眼神。

    “我只想告诉你,从你回国那天开始,我就觉得我的头脑开始变得『乱』七八糟。你去找过珩儿是吧?你也知道我和珩儿的关系,对不对?可是你今天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自称是我的女朋友,到底是真的想替我解围,还是存心要打击我和珩儿,我居然完全分不清楚。语曼,从前的你是那么惹人怜爱又那么让人敬佩的一个女孩,可现在为什么连我都看不透你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程语曼,她说的每一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假,我全然没办法分辨。”

    “你……已经开始讨厌我了吗?我知道,我离开你去美国那件事在你心里始终存在着阴影,所以我这次回来,你也只是勉强自己来接纳我,其实你早就已经把我当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是不是?”

    程语曼伸手触到自己的脸颊,眼里闪动着泪光,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TOP

第二十章 把泪留给伤心地(中)



    “我拜托你不要这样。”

    许啸锋苦恼地转过头去,不愿看她的眼神。

    程语曼忽然将双手环上他的颈项,用力将他的脸扭过来,激动地说:“啸锋,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不要逃避自己的感情了,我知道你明明就还喜欢我的,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连你的心事也看不出来?你和叶珩儿交往,只是用她来填补我离去的空缺罢了。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却还要逃避我,坚持跟叶珩儿在一起,你也会害了她的,你明白吗?”

    他真的会害了珩儿吗?他的心里到底装着的人是谁?许啸锋竟一时『乱』了方寸,程语曼的话听在他的耳里,为何会让他浑身都充斥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她的一字一句,仿佛都蕴含着一种没有名字的毒『药』,在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神经。他无力去推开程语曼,只感到她炽热的呼吸,在他的脸庞游走,令他的双唇快要麻痹。

    “语曼……不要……别这样……”

    他要拒绝她,一定要拒绝她,但这朵带着异香的罂粟花,就算换了别人,要拒绝那种香气,也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大概是喝了过量的红酒,让程语曼的双颊显现出微醺的淡红,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让那淡红越发鲜艳。在国外生活的几年,早已让她变得异常大胆,她的唇在许啸锋脸上每一个地方都游走着,那种带着炽热、火辣辣的吻,和珩儿的生涩完全不同。她主动,她充满了***,那种近乎致命的诱『惑』,令许啸锋全身细胞几乎都要不自觉地膨胀起来。

    “啸锋,啸锋,不要拒绝我,不要逃避我……我知道你从来都没忘记过我,就让我把从前欠你的东西,就在今天一起补偿给你吧。你是属于我的,啸锋,你只属于我程语曼一个人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的吻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热气,绕过他的颈项,纤细的手指触到他的胸前。许啸锋僵在那堵墙旁边,衬衫的纽扣被程语曼解开了,办公室的灯光悄悄地熄灭,他看不清她的人,只感觉到一个温润的、带着馨香的躯体靠了过来。她在拼命挑动着他的***,他就快要无法控制了,然而在这一刻,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容颜,许啸锋“呀”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啸锋,你干什么啊?”

    他这一喊叫,可把程语曼吓住了,之前的***也在瞬间灰飞烟灭。

    “语曼,对不起,我想我不能继续呆在这儿,你快把衣服穿上……”

    许啸锋狼狈地扣上衬衫的纽扣,用力将自己的脑袋猛抓了几下,打开门掩面狂奔而去。

    “啸锋!”

    程语曼绝望似地叫着他的名字,许啸锋却已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她流着眼泪披上衣裳,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为什么他会走?为什么制造出了这种绝佳的机会,她都无法得到他?难道,他的心真的随着叶珩儿的出现,逐渐远离了自己吗?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像一座冰冷的雕塑,泪水滑过脸庞,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今天的报纸这么早就送来了吗?”

    次日清晨,珩儿刚打开寝室的门,便见门口的报箱里『露』出纸边。她取出钥匙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把报纸取出来,拿进寝室放在写字台上,接着拿起了床头放着的手机。

    “奇怪,啸锋今天不是说好七点半会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天坛公园吗?怎么时间都已经过了,他还没打来?是不是睡着了?”

    珩儿转头看见旁边放着的《下个纬度》,对着那幅画,她朝着它浅浅一笑。其实在她心底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在今天把这副珍贵的画送给许啸锋,谁叫许啸锋那样特别,能看出她父亲的心意呢?或许这是注定的缘份,她想着,这幅画在一定程度上更拉近了他俩的距离。她觉得继续等到八点,若是还等不到电话,她便自己找他。

    “珩儿!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她还在为画和心中的情感陶醉的时候,方紫蝶忽然叫喊着冲进了屋里,把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蝶,你怎么了?一大清早就说什么不好了?”

    “天啊,你不会不知道吧?许啸锋上报了!”

    方紫蝶气喘吁吁地说着。

    “是吗?”

    珩儿根本没在意她的话,自从打入三菱杯总决赛之后,许啸锋上报就是很正常的事,她甚至觉得方紫蝶有点小题大做,看来专业记者也有不够专业的时候。

    “我说珩儿,你是没有看报纸还是根本没有好奇心啊?你就不怕那个野蛮男人有一天把你给甩了?”

    方紫蝶抓起桌上的报纸,气冲冲地举到珩儿面前。只见体育版的头条上印着一个超大的标题——“围棋经纪在京兴起,棋坛佳偶把盏同乐”。标题的下面,是一张拍得异常清晰的照片,那果然是许啸锋,可为什么有个姑娘挽着他的手,还和他一起举起盛着红酒的杯子?珩儿定睛一看,内心深处顿时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那个女人竟然是那天到三潭棋社找她下棋的程语曼!

    “小蝶,今天的报纸是不是印错了?”

    她转过身,握住方紫蝶的手,用一种极度疑『惑』的眼光望着她的好姐妹。

    方紫蝶一个劲地摇着头,“珩儿,你清醒一点吧,昨天我们《弈周刊》也派了记者去语曼经纪公司的宴会现场,可惜去的人不是我,否则我早就把酒直接泼到许啸锋脸上去了。昨天我的同事们回来就在讨论着这件事,原来这个姓程的女人是冯大虎九段的外弟子,跟许啸锋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她在宴会上已经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认了他们的关系。珩儿,你被许啸锋耍了,真的被他耍了!”

    “不,不是这样的……啸锋他答应过我,他要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他不会不记得我们的承诺,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珩儿眼中『露』出惊讶而又悲哀的神情,努力地让自己不要相信这个事实。

TOP

第二十章 把泪留给伤心地(下)



    方紫蝶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报纸上白纸黑字都登了出来,难道还有假的?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我的同事昨天离开的时候还拍到许啸锋和那个女人一起进了她的总经理办公室,没过一会儿连灯都熄掉了,可就是没见他们俩出来。珩儿,我本来不想说这事,可我实在害怕你被许啸锋继续骗下去,你会更伤心绝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谈恋爱吗?因为男人都是喜欢说谎的,我不信任男人,也不相信天底下真的有天地长久的爱情。我害怕有一天会遭遇到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才选择一个人活,活得轻松自在。珩儿,你好好想想吧,斩断你和许啸锋之间的关系,把他忘记,或许这样你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小蝶,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沉默了半晌,珩儿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方紫蝶清楚珩儿的『性』格,此刻她应该想要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于是没有再劝阻,自己无奈地叹着气走了出去。

    珩儿陷入了悲哀和痛苦之中,而大虎道场的许啸锋,此刻的心情也不比珩儿差。昨天他从程语曼的公司回来之后,便躲进寝室不肯出来见人,连邹俊崎找他,他的门也不愿打开。这一晚,他几乎彻夜未眠,早上一起床,才发现自己头发『乱』得像野草,又起了黑眼圈,连寝室也变成了一片狼藉。

    “铃——”

    门铃忽然响了,许啸锋无精打采地把眼睛凑到门上的“猫眼”跟前,正好对上敲门人的脸。珩儿,是珩儿来了!他想也没想便打开了门。

    只见珩儿站在门口,面『色』苍白,脸上有浅淡的泪痕,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甚至连血丝都能看见。许啸锋吓住了,连忙把她拉进寝室,关上门之后,为她冲了一杯开水,递到她的面前。“珩儿,你先喝口水,我有话想跟你说……”

    “还是让我先跟你说吧。”

    珩儿的声音透着冷漠和失落,将一份报纸举到许啸锋的眼前。许啸锋见状,身体顿时僵住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和珩儿解释,但此刻除了把一切的事实告诉她,他没有任何办法。

    “珩儿,你听我说,其实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语曼她……”

    “怪不得程语曼会来三潭棋社找我,那天我还以为她是你的海归棋『迷』,压根儿就没多想什么,因为我相信你已经相信到了全心全意的地步。关于我爸爸和那幅画的事,还有骆岩的事,我都向你倾吐了,我以为你也可以和我一样,你不会对我隐瞒任何东西。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你的生命中还有程语曼这个人,她是你青梅竹马的玩伴对吗?”

    “你误会了,语曼她虽然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可我对她的感情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珩儿,我们的感情怎么样,你也很清楚,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要把我整个人都否决掉?”

    许啸锋吃力地辩解着,但他的解释在珩儿听来,好像是越来越胡闹。此刻他除了用行动表示,可能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他伸出双臂,要把她搂入怀中。

    “你放开我!”

    珩儿一声绝望似的惊叫,用力挣开了他的手臂,视线无意间竟落在了他的胸前。

    “你还想解释什么?小蝶都告诉我了,你和程语曼昨天在她的办公室里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早知道你们已经好到了那种地步,我就不必***到你们俩中间来做个第三者,你身上既然都被她刻了印迹,为什么还要向我解释?”

    许啸锋从未见过珩儿如此模样,他惊愕地低下头来,却发现胸口上有一个淡红『色』的印迹。天啊,这个吻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自己怎么完全没有发觉?昨天他的意识完全陷入了昏愕状态,竟然没有防备到程语曼还有这一手!她一定是故意的,那个精明的女人,一定算准了珩儿要来找他,所以才……但是,珩儿会相信他的清白吗?换了是谁,恐怕都不会相信,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正常状况下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弱女子制服?他几乎想一头撞在那坚硬的墙壁上,浑身的力气却仿佛都在瞬间失去。

    “啸锋,你曾经一定很爱程语曼,对不对?”

    珩儿带泪的眼睛闪动着凄美的光辉。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终于明白了,好,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介入你和程语曼之间。我叶珩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却也不是能任由男人呼之即来、麾之即去的。我会离开你,离开北京,到一个你永远找不着、也触不到的地方去,许啸锋这三个字,我就算不能马上忘掉,也会渐渐的将它埋葬起来,埋葬到地底的最深处……”

    她转过身,连再见也没有对他说,便走向了门外,消失在了许啸锋的视线里。

    “珩儿!”

    许啸锋大步跨出了门,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他呼喊着,追逐着,从楼上到楼下,从道场里到道场外,都没有发现珩儿的踪迹。他根本不敢相信,珩儿出门和他追出去的时间只相隔了三秒钟,她就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像一阵风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啸锋,你怎么了?”

    范韵秋刚从棋室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他,好容易才把那发疯似的小伙子给拽住。

    “珩儿,珩儿……”

    许啸锋蹲在地上,声音已近乎沙哑,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灌进了心里,让那颗心变得像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语曼的事让珩儿知道了?”

    范韵秋猜到了刚才所发生的事,然而看见这般无助的许啸锋,她只是心疼。

    “韵秋姐,珩儿她走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北京,也永远……不会再见我……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笨?为什么她走出门的时候,速度会比风还快,我连她的手都牵不到?姐,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从前都没有体会过,原来世界上有一种痛,比踩在刀子上还要难受……”

    他痛苦地靠在范韵秋肩上,范韵秋猛然感觉到一片湿热,他竟然流下了泪。那个充满活力的许啸锋,那个大虎道场的“开心果” 许啸锋,那个天塌下来也能顶的许啸锋,此刻竟然也会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的怀里哭泣。北京,始终还是他的伤心地吗?或许,他本来就不该属于这个城市,而悄然落下的泪,却不知何时才会干涸……

TOP

第三卷 经纬交错深深情



第二十一章 迷迭香(上)



    失去,或许是另一种拥有的开始,只是因为失去,苦涩占据了心灵的大半部分,让之后的甜蜜来得很迟。不,也许并不算迟,爱的意义原本就不是失落,而是另一种方式的所谓幸福会不会让生命重新变得精彩起来。爱,不能对一个人强求,却依旧可以从别处获得。

    江南的夏天,和北京完全不同,或许这才可以称得上真正的炎热。但杭州则可能比较特殊,因为有美丽的西湖,有成荫的绿树,即使再热的天气,也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去追求享受大自然的快乐。而说到快乐,此刻这件东西却并不属于珩儿。

    珩儿正走在西湖之畔,推着自行车,轻缓地迈着步子。她刚刚从断桥走过来,不时朝着桥的那一边回头,断桥的形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可笑的桥,为什么一定要以“断”为名?她停下脚步,半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或许那座桥真是为“断”而建的吧,走过了桥,也就意味着把过桥之前的丝丝缕缕都斩断。

    除了替她管理三潭棋社北京分社的副教练和好友方紫蝶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到了杭州,若是有人知道了她的行踪,她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再去到另一个地方。只要不是北京,对,只要不是北京就好,她仰面朝向天空,做了几个深呼吸,就这样把北京的记忆都还给蓝天吧。

    可是,有的东西为什么始终忘不掉呢?她走到湖边的石椅旁边,坐了下来,望着轻波『荡』漾的湖水,仿佛心中的泪也要就此散落在西湖之中。那双可爱的小眼睛,那张时时刻刻都充满着欢笑的脸庞,像一座透明的牢,把她的思想禁锢着,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喂,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一个女人的声音让珩儿回过神来,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滑落了几颗泪珠。为什么还是要为他哭?他值得你哭吗,叶珩儿?她在心底责备着自己,连忙掏出纸巾擦干眼泪。

    “是感情上受到挫折了吗?”

    那女人又说话了,珩儿这才回头看清了她的容貌。这个女人看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朴素大方,虽然不能用美或高贵来形容,但却是一种简单、自然、清新的美。她正在对珩儿微笑,那细长的眼睛好像月牙儿,竟让少女产生了一阵莫名的亲切感。

    “您怎么知道我是……”

    “年轻的姑娘,一个人在这里黯然神伤,十有***不都是因为感情的事吗?其实在我看来,爱情虽然伤人,但也是非常好处理的一件东西。我看你一定是把这件事积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得到发泄。呐,你今天就哭个痛快,保证明天一觉醒来,你就会觉得轻松很多了。你不介意的话,我的肩膀可以暂时借给你。”

    那女人极其轻松地说着话,珩儿却感觉这话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她的内心猛然一热,竟果真靠在那女人的肩膀上,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这场“倾盆大雨”下得时间真不短,那女人坐在石椅上动也不动,仿佛真要等到珩儿哭完了,她才会起身离开。终于,女孩的泪水像是流干了,她才“啊”地打了个呵欠,原来她刚才差一点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阿姨,很抱歉,我竟然忘记了您可能还有事,对不起……”

    珩儿红着脸向那女人道歉。

    那女人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姑娘,干嘛要跟我这么客气?我刚刚从重庆来到杭州,能在这儿碰到你,你又不怕我是个陌生人,会靠在我肩上哭泣,这本身就是一种缘份,不是吗?”

    “您是从重庆来的?”

    听到“重庆”二字,珩儿不自觉地浑身一颤,但很快的,她的情绪便恢复了平静。也许真像那女人所说的一样,哭完了就没事了,许啸锋的影像在她心里好像真的变淡了不少。

    “是啊,说到这个,我还得向你问路呢。”

    那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有些苦恼地看着她。

    “我是到杭州来找我儿子的,听说他不久就要过来,所以我想先找一家宾馆住下,好等他来了再跟我联系。我想打听中等价格的宾馆,可是这里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我都不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才好。而且杭州人说的方言,我听起来实在是太费力,怎么就没多少人能说一口正宗的普通话呢?”

    “阿姨,我知道有适合您的宾馆,让我带你去吧。”

    珩儿大方地牵起她的手,示意让她坐上她自行车的后座,那女人笑『吟』『吟』地答应了,那高兴劲儿好像上了天堂一样。陌生人到陌生的地方,能遇到好人,的确是一件非常走运的事,看来她让这小姑娘靠了一下肩膀,付出的代价还是值得的。

    自行车在路上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珩儿带着那女人去的那一家宾馆,正好就是她自己暂住的地方。那女人非常满意,一听说珩儿就住在她的隔壁,更是兴奋至极,珩儿似乎也看透了她的『性』情。要是没人陪这阿姨说话,她一定会闷得不行,而两人住隔壁,正好造就了这特殊的缘份。

    “对了,小姑娘,你帮我找到了宾馆,还不嫌我老人家唠叨,真是万分感谢。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不会吝啬告诉我吧?”

    “我姓叶,叫珩儿,王字旁加行人之行的‘珩’字。”

    “叶珩儿?翠绿草叶上的一块美玉,好像清晨『露』珠出现的景『色』,你姓叶好,名字起得更好。”

    好厉害的阿姨!竟一语惊人,用如此美妙的字眼诠释她名字的意义,珩儿暗暗吃惊。这位阿姨看起来虽然很普通,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但这句话中却透『露』着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或许这个女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从表面上看,绝对无法猜到其灵魂中还藏着什么。

    “我叫沈天瑶,天地的天,瑶琴的瑶。”

    那女人笑嘻嘻地说出她的名字,一面和她握了握手,都说重庆人爽快,这一点也不是瞎掰的。这一握手,沈天瑶和叶珩儿就成了一对新朋友,尽管两人的年龄相差了一辈,却丝毫感觉不到代沟。也许,是上帝看到了她的哭泣,所以才特别带来这样一位长者,安抚她碎裂的心吧,珩儿如此想着……

TOP

第二十一章 迷迭香(中)



    沈天瑶奇迹般地出现,可说是珩儿到杭州之后,遇到的头一件让她感到舒心的事。而此刻的北京,却好像成了被上帝遗忘的地方,上帝也同样遗忘了大虎道场,遗忘了那个伤心的许啸锋。

    许啸锋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管别人如何劝说,就算要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去医院,使狠劲也拖不动他一下。自从那天珩儿在他寝室门口离开,他倒在范韵秋怀里大哭一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眼泪,当晚竟高烧到四十度。范韵秋知道,那天他依旧跑去了三潭棋社找珩儿,但方紫蝶却把他痛骂了一顿,说珩儿已经不在北京了。他恨自己没有在珩儿走后马上跑去棋社找她,于是又跑去了机场,但非常遗憾,机场的登记表上竟然没有珩儿的任何出行记录。

    也许,珩儿根本不是离开,分明就是“人间蒸发”!许啸锋一直这样想着,否则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半个人影都找不到?或许就像范韵秋的故事里所讲的那个围棋女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走便走了,不留下任何线索。这次连冯大虎也被吓到了,许啸锋这副颓丧的模样,哪里还是从前的阳光男孩?那双小眼睛几乎一整天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像以前那样偶尔还会臭美地对别人“放电”。他还是每天照旧练棋,但是没有表情,练完就走;他还是每天照旧回寝室休息,却会忘记关门,什么人进来他都不拒绝。

    有一次,邹俊崎实在受不了他再这样下去,狠狠地揍了他两拳。要是从前的许啸锋,别人揍他可没有不会还手的事,对方一定会被他打得更惨。可是这次,他不但不还手,还嚷嚷着指着自己的脸,要哥们儿再来几拳,打得越重越好。邹俊崎当时便恼得冲出了他的寝室,在走廊上一个劲捶打着墙壁,心痛得比刀割还难受。

    “啸锋,你在吗?”

    一个低低的女声,传进了许啸锋的寝室,进来的人是程语曼,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好像有些害怕。饭厅里没有人,她朝着里面的卧室探过头去,仍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只看见床上的被子里蒙着什么东西,一动也不动。

    “啸锋……我是语曼,我来看你了。”

    她试探『性』地拉起被子的一角,突然吓得倒退了两步。许啸锋果然蒙在被子里面,但他并没有在睡觉,那双眼睛里充满着血丝,直盯着她的脸,神情出奇的可怕。他是在恨她吗?那种恐怖的眼神,她还从来没见过,珩儿的失踪竟会让他怨恨她到了如此程度?

    “啸锋,你不要这样……你这样看着我,我觉得好吓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来看你,给你买了些你爱吃的东西,也……希望让你快点好起来,跟我一起回我们的公司……”

    程语曼哆嗦着缩到墙角,把手提包抓得紧紧的,好像自己正在面对着一头对她虎视眈眈的野兽。

    许啸锋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他的声音很低,却让程语曼觉得『毛』骨悚然。“你说什么?我们的公司?什么叫做我们的公司?”

    “啸锋,我……我说错话了吗?那家公司,我本来就是为你而开设的,我想让你早点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难道……难道我这样做错了吗?我是那么的爱你,我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比博士学位更重要的东西,可你就一点也……一点也体会不到我的苦心吗?”

    “真是可笑,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却来跟我说爱我,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话在我听来很虚伪吗?语曼,在你的心里,我什么时候变成了最重要的东西?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对你的爱早就随着你去美国而消散很久了,你突然间告诉我说爱我,或许就因为这样,我差点就又陷入了你的圈套。你先是故意撞上我,然后故意去找珩儿,接着请老师支持你开棋手经纪公司,再接着就当着媒体的面宣布你是我的女朋友,让珩儿伤心。你以为你设个完美的局打击了珩儿,就能让我重新爱上你?可惜啊,你完全想错了,珩儿离开北京,我的心也早就不在北京了,不会属于你程语曼,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许啸锋说完这一席话,转身走向窗户旁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我不许你这样说!”

    程语曼扑上前去搂住他的腰,拼命地搂紧了他,声音呜咽着。

    “啸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如果真的不爱我,那那天晚上在办公室,我那样对你,你先前不是也没有抗拒吗?我知道你一定还爱着我,我们从小就认识,就了解对方,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对我死心的!”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只会朝着一个方向走,也就是前面,绝不会再回头。”

    简单的尾音,让程语曼的手颤抖着松开了。她是第一次看到许啸锋的情绪如此平静,语调如此郑重,只是那对她来说是严酷的刑罚,他甚至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你走吧,语曼,你的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是吗?”

    带着心碎的痛感,在许啸锋要求下,她走出了寝室的门,只留下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在桌上。当许啸锋转过身来,发现它的时候,才看清那是一张泛黄的明信片,日期恰好是当年程语曼离开的那天,自己就寄出去的。原来,她收到过它了吗?只是如今,那明信片上印着的红玫瑰,早已被岁月的痕迹染上了一袭昏黄。

    酒吧这种地方,在北京是不容易找到的,而程语曼偏偏就能寻到这样的场所。那是一条住着不少外国人的街巷,里面就有一间美国人开的酒吧,从前她念北大的时候,也常和同系的一群朋友到这里寻开心。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没想到那间酒吧还开着,生意也还和从前一样兴隆。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dream-park”,中国人很喜欢叫它为中文名“梦乐园”,一走进大门,就能感受到浓烈的美国风情。咖啡的香气充满着整个空间,乐队在奏着爵士乐,歌手在低温浅唱着蓝调。几分钟过去,一对对男女翩翩起舞,随即响起舞曲音乐,程语曼已经分不清楚那是探戈、伦巴还是华尔兹。她只是坐在咖啡座前,左手擎着小巧的杯子,右手拨动着勺子,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里那褐『色』的『液』体。

TOP

第二十一章 迷迭香(下)



    到底是什么促使她再次来到了这个阔别已久的“梦乐园”,她不愿去想,也许只有咖啡和舞曲能让她找到一点安慰。时而有一个男子走过来,做出邀请她喝咖啡或是跳舞的姿势,甚至抛上几个飞吻,她也只是朝着他们骄傲地瞧了一眼,玉手一摆,那些男子便知趣地离开。并非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上流社会”的人,不屑跟这些人打交道,而是她心中由始至终只有一个许啸锋。自回国以来,和许啸锋之外的陌生男子接触,似乎都会令她不时觉得反感。

    而坐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座里,也有一个特殊的男人。他同样是孤身一人,一个人喝着咖啡,一个人听着音乐,一个人掏出香烟,自己给自己点上——一个也拒绝女伴的人。在灯红酒绿的“梦乐园”里,他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刚从杭州回到北京的骆岩,没有在三潭棋社找到珩儿,却不知怎么的晃悠到了这里。

    他平日里其实并不喜欢抽烟,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偶尔会尝一下烟草的味道,那味道还令他有点厌恶。台上金发碧眼的美国女歌手正在唱着一首经典的英文歌《loving you》,骆岩也跟着她的拍子在那儿哼唱,把调子降低了八度。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骆岩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那样低的歌声会吸引了程语曼的注意,这个女人之前不是拒绝了很多男士的邀请吗?怎么现在会走到他这儿来了?身上穿着黑『色』衣裙,头上别着黑『色』的发夹,连手提包也是黑『色』的,她整个人简直就像一朵世间罕见的黑『色』玫瑰。

    “你如果想坐在这里,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我没有义务陪你喝咖啡或是跳舞。”

    他抽了一口烟,左手轻轻托腮,半闭起眼睛。

    程语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本来就没想过那两件事,只是觉得很奇怪,先前歌手唱过那么多的歌曲,为什么你都无动于衷,偏偏唱这首歌的时候,你就有了应和?难不成你和我一样,也喜欢这首歌,还准备在这里跟我一起高呼失恋万岁?”

    骆岩听了她的话,发出一声冷笑:“像你这样既高傲又洋气的美女,也会失恋?或许是你甩男人的次数比较多吧?”

    “是,我的确甩过很多男人,却偏偏就对一个男人动了真情,可惜,我始终得不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对了,看你好像不是会常来酒吧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你这样的斯文人也想沉醉在灯影和笙歌里呢?”

    程语曼拿起旁边的打火机,会意地为他点燃第二支烟。

    “呵,我们俩怎么会这么像?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骆岩耸着肩膀,竟然对着她大笑起来。

    程语曼也端起咖啡杯,和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好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来,我们喝完咖啡,再叫红酒好了,今夜让我们一起醉在这里,你说好不好?”

    朦胧的光线,催动着朦胧的思绪,红酒的确是非常能醉人的东西,程语曼在美国或许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骆岩却是头一次醉得如此之深。他和程语曼摇摇晃晃地牵着手,一起晃进了舞池里。她很自然地把身体轻靠在了他的身上,舞步轻盈而妙曼,骆岩的舞技的确和她非常契合,可以令她越跳越欢。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跳到深夜,终于感到有些疲累,于是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一间陌生的房里。或许并非两人的头脑已经不清楚,而是彼此寻求着安慰,才让骆岩把身边的女人看成了珩儿,让程语曼把身边的男人看作了许啸锋。

    房间里的那张双人床很快就成了他们醉意中的道具,程语曼仿佛是天生就带有『迷』迭香的女子,便是骆岩这样的男人,也丝毫无法抗拒。他乘着酒意,失去理智似的,把她紧紧地压倒在了床上,她的手臂也疯狂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没有挣扎和反感,有的仿佛只是原始的***,两个***的躯体,在沉醉中堕落着,直到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的安眠……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小小的房间,骆岩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只看到一片陌生的景象。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自己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旁边还睡着一个陌生的女人,猛然间叫出声来。程语曼被他的惊叫声吵醒,开始的时候觉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谢谢你叫醒我,要不我睡过了头,恐怕连上班都会迟到吧。”

    她一面说话,一面穿着衣服。

    骆岩更是吃惊之极,原本他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大概是自己喝多了的关系,把这个女孩当作了珩儿,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都觉得脸红的事。可是眼前的程语曼,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还能那么平静地对他说谢谢,惊奇瞬间转为了莫名其妙。

    “小姐,你……没事吧?”

    他走上前去,怀疑地看着她的脸。

    程语曼看到他的眼神,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却笑了起来:“怎么,难道你想跟我说抱歉?还是你想对我负责什么的?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的年龄看起来还比我大几岁,为什么思想就那样僵化?酒吧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供人消遣的,昨天不过是寻找一点失去的***而已,连我都不介意了,你也把它忘了吧。”

    “啊?你……我的意思是……”

    骆岩实在是对她的这种反应感到震撼,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来。

    “你不用说什么,大概也多亏了昨天晚上的事,我的心情好多了,你自己也把情绪好好调节一下吧。如果有缘,相信我们还会再见,到时候做个朋友也无妨,难道不是吗?”

    程语曼微笑着靠近骆岩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印了一吻,接着大方地说了声再见,便提着手提包飘然而去。

    “黑玫瑰一样怪异的女孩,昨天没看清她的脸,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有点儿面善呢?”

    骆岩呆呆地望着楼下,那婀娜的倩影,携着万种风情,她就那样踏着轻盈的步子离去了,身畔却留下了温润的馨香。

TOP

第二十二章 相逢总在离别后(上)



    心与心之间,或许冥冥中就有了交点,那个交点的名字就叫做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或许是一条无形经纬线在指引着我,暗示我你所在的方向,是哪一个角度。因为我无法忘记你的音容,原本就无法遗弃的东西,又如何能勉强自己把它忘掉?原来,海角天涯还有另一种含义——两个背对着、越走越远的人,其实在越走越近。

    这天,是北京队主场迎战浙江队的比赛,林之韬与冯大虎这对冤家再次碰了面。原本两人又想在比赛前吵上一架,意外却偏偏在这关键时刻发生了。

    一边是范韵秋惊恐的声音:“老师,啸锋不见了!”

    另一边是林之韬接到的电话:“林先生,叶教练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什么?”

    冯大虎和林之韬几乎同时诧异得惊叫起来,而刚刚走进棋室的骆岩,仿佛头顶上遭了个晴天霹雳。

    许啸锋这臭小子,他竟然敢在围甲的比赛上玩失踪?骆岩咬着牙关,忿忿地朝着墙上用力捶了一拳。原本他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还想这次回北京之后,替珩儿狠狠教训许啸锋一顿,想不到那小子竟然也消失了影子。而围甲这样重要的比赛,作为主将的许啸锋代表着北京围棋队的整体形象,今天是主场比赛,更是对北京队有大大的利好,他的缺席实在是令人费解。

    “冯九段,北京队的主将缺席,你们全队的积分会大大减少,要是许啸锋六段再不出现,那么这场比赛就会直接被判为浙江队胜利。”

    主办方的负责人示意裁判员,对冯大虎做了一次提醒。不过林之韬在旁见到这种情况,要是从前的他,一定会认为自己的围棋队遇到了绝佳的机会。可是电话里提到珩儿,他心里感到非常难受。许啸锋和程语曼上报纸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一向对棋社极端负责的珩儿竟然被打击到离开了棋社,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听副教练的口气,珩儿应该是去了杭州,可副教练怎么非要到现在才对他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冯大虎脑子里则更是一团糟,许啸锋不声不响地从大虎道场“人间蒸发”,事先竟一点前兆也没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究竟明不明白比赛的重要『性』?冯大虎拨打着许啸锋的手机,对方只一次又一次传来关机的语音,气得他差点大骂起来。

    “老师,啸锋他会不会是去找珩儿了?”

    范韵秋悄悄在冯大虎耳边说。

    冯大虎摊着双手,焦急地说:“他去找珩儿?他知道珩儿在什么地方吗?我看那傻小子真的是疯了,为了一个女孩子,连这么重要的比赛都可以放弃,枉我还把他当成未来的希望,现在看来他没我失望透顶,我就阿弥陀佛了!”

    范韵秋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替换啸锋就好了,偏偏围甲又是不允许女棋手参加的……”

    就在北京队的众人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之际,一个人忽然走到裁判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出一句话,不禁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万分。“裁判先生,我是浙江队主将骆岩,我愿意代表浙江队放弃这场比赛。”

    “骆岩,你这是做什么?”

    林之韬这才发现情况不妙,慌忙上前,一把拉住骆岩的衣袖。

    骆岩转过头来,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师叔,真的很抱歉,许啸锋他人不在,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在这里一心一意地比赛。如果您要开除我出队,我也毫无怨言,我之所以参加围甲,只是想代表浙江队的主将与北京队的主将来一次公平交手。”

    “阿岩……”

    站在不远处的冯大虎看到儿子如此做法,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热流。他似乎觉得,骆岩并不是完全因为许啸锋不在的关系,才决定放弃比赛,而是因为儿子对他这个父亲还存着一丝关切。尽管骆岩每次到大虎道场,对他所说的话在大家听来都异常刺耳,但血缘这种东西,始终是一根无法斩断的无形纽带。

    “阿岩,这一次……算爸爸欠了你一个情,真的谢谢你。”

    冯大虎上前几步,伸手搭上儿子的肩膀,低低的声音里流『露』着几分激动。

    骆岩的语气依旧冷漠,“冯九段,你不用对我说感谢,我一个做晚辈的可承受不起。我之所以放弃比赛,完全是因为许啸锋不在,并不代表着我承认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这次的比赛你们北京队主将缺席,我作为浙江队主将同样放弃比赛,那么两队在这场比赛的积分就都为零,自是站在了一个最公平的立场。但之后两队都会面临别队的挑战,能不能在明年打到总决赛,就看我们这两支少了一整场比赛积分的围棋队谁会比较努力了,不是吗?所以,我也劝你们尽快把许啸锋找回来,否则他在三菱杯赢我的意义就从此失去,因为他还没有和我交手,就会先败在自己手上。”

    骆岩说完话,转过身再向林之韬点了点头,便朝着棋室门外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大群人在里面,惊讶的惊讶,感动的感动,叹息的叹息。裁判在积分榜上作了零积分的符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许,今天的事就是两支围棋队在互相开着玩笑,不过被捉弄的是他们主办方,倒让他们一个个都哭笑不得。

    “可恶的许啸锋,竟然在这种时候逃跑,你如果想躲开我,故意不跟我下棋,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

    骆岩走在棋院的花园里,心中暗暗“诅咒”着他的对手,眼看就要走出棋院的大门,心底却生起了另一种情绪。这许啸锋莫名其妙不见了踪影,真是不愿意跟他下棋吗?不,以许啸锋那豪爽、率直的个『性』,反悔这种事绝对不是他会做的。脑海中猛然闪现出珩儿的面容,珩儿是被许啸锋气走的,那小子失踪,一定也和珩儿有关。对了,那件事牵扯的人之中,除了许啸锋、他自己和珩儿之外,还有一个叫程语曼的女棋手,如果能找到程语曼,应该能打听到些什么。想到这里,他快步朝着电话亭走去,准备查出“语曼经纪公司”的电话和地址。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