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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逢源,肃慎曲线救人

左宗棠是清咸丰同治年间的名臣,与曾国藩、李鸿章合称“湘中三杰”,又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彭玉麟合称“中兴四大名臣”。他中举后,开始没有做官,而是以作幕僚来展示才干。咸丰年间他为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僚,骆秉章对他言听计从,包括刑名、钱谷、征兵、练勇与厘金、捐输等事,全由左宗棠说了算。而左宗棠也确实有能力,湖南一省在他的整治下,财政和吏治都大有起色,所以当时有人说骆秉章之功就是左宗棠之功。

左宗棠才华横溢、精明强干,免不了就有点恃才自傲,很容易得罪人。咸丰九年(1859),湖南省永州镇总兵樊燮因不向左宗棠行礼,左宗棠大为不满,借故把将樊燮以骄倨罪革职。樊燮不服,向湖广总督官文告状。官文本来就与骆秉章不和,对盛极一时的湘军势力也心有忌恨,有此良机,自是求是不得,遂上疏弹劾。

在清代官场,封疆大吏由幕僚处理日常事务,这是惯例,所区别者只是程度大小而已。但清廷又规定,幕僚不可把持政务,若肆意狂为,则就地正法。但事实上,幕僚本就是主官聘请,权力大小全在主官掌握,再说重要幕僚与主官往往是朋友关系,所以极少有幕僚把持政务的弹劾。正是因为如此,官文奏章一上,咸丰皇帝极为重视,下令官文密查,“如左宗棠果有不法情事,可即就地正法。”官文既是弹劾之人,让他主持密查,结果可想而知,可说左宗棠危在旦夕。

这一消息传到了大臣肃顺耳中。肃顺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之侄济尔哈朗的七世孙,深得咸丰皇帝信任,权势炙手可热,如日中天,人称“肃中堂”。更难得的是,作为满人,他却力主破除满汉观念,在内忧外患之际,重用有才能的汉人。肃顺平日对左宗棠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个难得的能臣,现在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他决定要想办法把左宗棠救出来。

但问题在于,肃顺虽赏识左宗棠,事务上却跟左宗棠没有交接,他既不能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左宗棠,更不能直接为左宗棠说话,否则很容易被指责为当朝大臣与地方官员有勾结,这是不小的罪名,救不出左宗棠倒也罢了,很可能连肃顺也被牵连进去,这事情就复杂了。

于是,肃顺就把左宗棠受弹劾之事跟自己的门客高心夔说了。高心夔心领神会,马上告诉了另一门客王闿运,王闿运又立即通知翰林院编修郭嵩焘。这郭嵩焘也是湖南湘阴人,与左宗棠是老乡,平日十分佩服左宗棠,关系也是极好。郭嵩焘听到这消息,大惊失色,通过王闿运,向肃顺请求帮助。这一过程看似曲折,其实早在肃顺的意料之中,他对高心夔、王闿运、郭嵩焘、左宗棠之间的关系了然于心,知道必然可以不落痕迹地把消息传递给左宗棠。

肃顺对王闿运说,救当然该救,但如果凭空向皇帝上奏,皇帝就会疑心自己是否跟此案有瓜葛,是否跟地方官员有交结。因此,要有一个汉族官员上疏保举左宗棠,咸丰皇帝向自己征求意见时,便可顺水推舟,为左宗棠说几句好话,凭他在朝廷一言九鼎的身份,当可无事。

王闿运当即将这一策略告知郭嵩焘,郭嵩焘就自己写了奏折,想方设法让朋友大理寺少卿潘祖荫以潘的名义上奏。而几乎与此同时,湖北巡抚胡林翼保举左宗棠的奏折也送了上来。这两封奏折都力荐左宗棠能力过人,可堪大用,并说左宗棠遭到诽谤,乃是“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之因。一边有人弹劾,一边有人保举,咸丰帝对此自是拿不定主意,问肃顺说:“方今多事,用人之际,人才难得,左宗棠果为不法,固应严惩,如果左宗棠擅长于军旅,自当弃瑕录用。不知你认为究竟如何?”肃顺马上说,湖南巡抚骆秉章功绩昭著,听说全仗左宗棠出谋划策,这样的人才,应当爱惜。现下危难存亡之际,正该重用汉臣。咸丰帝一听有理,就将胡林翼、潘祖荫的保举奏折送给官文,让他对左宗棠一案再行核实后上奏。

官文是个聪明人,咸丰帝这个招呼打下来,他自然知道朝廷有意启用左宗棠,自己再查办左宗棠就有点不识相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久,在曾国藩的保荐下,左宗棠出任兵部郎中,四品京堂候补襄办军务。

肃顺所以能举重若轻地救出左宗棠,关键就在于他对各方势力之间的关系,对皇帝与官员之间、官员与官员之间的关系,对各个相关官员的立场、心理,都洞若观火,了然于心,因而,他知道只要自己看似无意的一个举动,就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就会产生怎样的结果。他一“动”,各方必定会“相应”,最后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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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变:牵一发而动全身

下围棋的都知道,对某个战术手段的得失利弊,有时从其本身是很难判断的。同样,对一个局部的处理,是战是逃还是弃,从其本身也很难下结论。这就是围棋的大局观。“动须相应”其实就是大局观的一种体现:每个局部的“动”,都必须有全局的“应”;每个局部“动”还是“不动”、如何“动”,也必须从对全局的影响来考量,切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在高手的对局中,一连串分别看来价值不大的棋子,但由于互相间的配合、影响,竟产出了极高的效率,这就是棋手主导了各处的变化,使之互相呼应,形成结构性的效应,《棋经》所说的“不走之走,不下之下”就是这个意思。

一举三得,丁谓巧修宫殿

丁谓是北宋的大臣,在宋真宗时官至参知政事、枢密使、同中书门平章事,也就是宰相。丁谓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好,以善于谄媚奉承著称。但平心而论,其做事的能力也是相当的不错,毕竟一个人光凭拍马屁要做到宰相也是不大可能的。《梦溪笔谈》中记载了丁谓修复皇宫的事,可知其人也是很不简单。

祥符年间,一次皇宫失火,烧毁了一大片宫殿。这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事,必须要尽快修复,这一工程就落到了丁谓身上。面对一片废墟,丁谓至少有这几件事必须解决。一是如何把废墟清理出去?二是建造宫殿的土方哪里来?三是如何把竹木等建材运进来?算下来,这三件事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旷日持久,委实很难。但丁谓自有办法。

丁谓先是令人在宫殿前开挖一条河道,把汴水引进来。宫殿前临时建个砖窑,开河时挖出来的泥,就当场烧制成砖瓦,这样既解决了建筑的土方问题,顺带也解决了挖出来的污泥的堆放问题,可谓化废为宝。新开的河道直通汴水,把宫殿废墟装上竹排木筏,运送就很方便。竹排倒完废物后,也不空回,马上就地购买竹木等建材装回来,这样来回皆是满载,运力得到充分发挥。皇宫修好后,工地上一片建筑垃圾,丁谓又令人把这些垃圾倒入河中,把河填满,宫殿前又是一条通衢大道。丁谓开河之举,可谓神来之笔,同时解决了取土烧砖、材料运输、清理废墟三个难题,一举三得,“计省费以亿万计”,真正做到了多快好省。

南宋洪迈的笔记《夷坚志》中记载的一件事,与丁谓修复宫殿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绍兴十年(1140)七月,都城临安发生火灾,延烧城内外房屋数万间。有一个姓裴的商人,他的住宅、仓库和珠宝店铺也是受灾不小。左邻右舍全忙着抢救货物,减少损失。裴商却不顾不管,而是把家里的仆人全部派出去,四出采购竹木、砖瓦、芦苇、椽桷等建筑材料。并且吩咐说,不管材料大小,不管质量好好,不管价格高低,悉数全部买下。不几天,遭灾的人家纷纷重建,市场上急需建材,一时供不应求。政府出台政策,凡是售卖建筑材料的,一律免税。裴商抢购来的建材价格卖得高,而且还不用交税,不但弥补了火灾的损失,还大大地赚了一笔。

丁谓和裴商的做法其实并不难,说穿了,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但绝大多数恰恰是想不到。他们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思考问题时,贯穿了整体性和相关性的原则,丁谓把修宫殿的各项工程视作一个有机的整体,同时又从各项工程之间的相互关系中去把握整体,并各个工程之间的关系理顺,互相照应。裴商也是如此,一般人只注意到火灾和抢救财产的相关,他则更远一步,看到了火灾和修复房屋的相关,修建和建材的相关,通过抢购建材,把这几个点都联结起来了。这就像高手下棋,每一着棋似乎都容易理解,但当这几着棋联系在一起时,整块棋就出现了结构性的变化,境界为之一新。这里的关键就在于每着棋之间是有关的、呼应的、互相增值的,这就是“动须相应”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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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势而行,王导扶持晋帝

王导是是东晋时期著名政治家、书法家,也是东晋政权的奠基人之一。王导出身于魏晋名门琅玡王氏,在洛阳结识了当时还是琅玡王的东晋元帝司马睿。司马睿与王导一见如故,两人出则同车,入则同席,关系十分密切。

王导向司马睿分析了天下形势,认为大乱将至,劝司马睿到江南以图大事。王导说:“自古以来,未有国奢而不亡者,现在洛阳如此奢华,皇帝又信任群小,这是国亡之兆。而江南乃富庶之地,当地孙权就是在此立国,可以开创宏图大业。”司马睿一听有理, 永兴元年(304),司马睿就从洛阳渡江来到江南,出镇下邳,不久迁安东将军,请王导担任安东司马,为他全面策划,说“一切委卿,如事成,当与卿共有之”。王导认为,司马睿在江南根基不深,所以第一步要取得江南士族的拥护。

但司马睿这人资质平平,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而江南却是读书人成堆的地方,士人们都自视甚高,见王导带了这么个皇室贵族来,纷纷埋怨说:“我们江南乃是文物繁盛之地,你怎么引了这样一个俗物至此,真是把这块洁净之地给弄脏了。” 尤其是贺循、顾荣这两位士人领袖,对司马睿更是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司马睿见自己门庭冷落,也有点心灰意懒。在江南打开局面必须要取得士族的支持,提高司马睿在士人中的声望是当务之急。于是,王导就与从兄王敦一起,借三月三日司马睿禊祭之际,组织了一次隆重的出游活动。

这一天,司马睿乘着舆驾,仪仗队安排得十分的气派,而王导和王敦却骑着马跟从在后面。这样的架势,就是表示对司马睿极大的尊重。建业的士人一看,真是不可思议,连王导、王敦这样的有道德、有水平、有声望的名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奉司马睿的为尊,这司马睿肯定是个有本领的人。纪瞻、顾荣等人见了后感到惊异,一个跟着一个地在道路左边行拜礼。就这样,拜见司马睿的士人多起来了,大家慢慢地承认了司马睿的地位。于是,司马睿趁着西晋陷入“八王之乱”的混乱局面,在王导的支持下,在江南建立了东晋王朝。司马睿十分感激王导的扶持之功,对他说,如果能成功建立王朝,我与你共有之。这就是后来的“王与马,共天下”。

东晋王朝建立之初,财政十分困难,国库里除了几千匹绢,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如何用活这批白绢来解决燃眉之急,善于理财的王导又一次使出的四两拔千斤的法宝。他从国库里取出几匹白绢,请人精心裁剪了一批式样大方时尚的衣服,自己穿了一件,把其余的送给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请他们一起穿白绢衣。王导在当时以举止雍容,仪态高雅著称,白绢虽是平常之物,但穿在他身上就显得特别的有风度。更何况朝中几位名臣都和王导一起穿起了白绢衣,这白绢衣就成了身份的象征、高贵的标志。建业城里,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的,都要弄件白绢衣穿穿,以跟时尚保持一致。一下子白绢供不应求,价格一路飚升,王导将库存的几千匹绢悉数抛售,大大地赚了一笔,总算解决了财政困难。

王导的做法,有点类似“蝴蝶效应”。他一个小小的举动,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最后形成了极大的效应。王导的智慧,就在于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动”,会在朝野产生怎样的“应”,从而主导着变化朝自己设定的轨道发展,取得预期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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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变:什么山唱什么歌

在中国文化中有一个概念叫“时”。这个时,并非仅仅是指时间,所谓“吾所谓时者,非时日也。夫人固有利、不利时”,其实质是在时间中引入事件的范畴。同样的做法,在不同的时间中就会显示出不同的内涵,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结局,所以才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的古训。拿围棋来说,对弈的双方一直处于制约与反制约的对抗之中,此消彼长,针锋相对,局势始终处于动荡和变化之中。高明的棋手,总是根据此时此地的局势来理解和应用围棋法则,相时而动,顺势而行,根据具体情况,及时调整方案,采取相应的战略战术,这就叫“阴阳不测之谓神”。

照搬照抄,马谡自寻绝地

背水一战是名将韩信创造的一个著名战例。

前204年,韩信率领三万汉军进攻赵国来至井陉。据守井陉是由陈余率领的20万赵军。井陉形势险要,易守难攻。赵将李左车对陈余说,井陉的道路非常狭窄,两辆车都无法并行通过。汉军长途奔袭,辎重粮车一定落在后面。我带3万精兵抄小路去拦截粮车,你在这里深沟高垒,固守不出。这样汉军前不得斗,退不得还,没吃没喝,不出十天,必定大败。陈余却道,我军数倍于敌,却不敢迎战,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胆怯。汉军千里行军,人困马乏,根本不堪一击。

韩信来到井陉前30里扎下营寨。他先挑选两千轻骑,每人携带汉军的红色战旗,沿着山路潜行至赵营附近埋伏,对他们说,赵军见我军败退,必定会倾巢追击,你们就立即冲入赵营,拔去他们的旗帜,全部换上汉军军旗。

韩信大军进发,背向大河摆开阵势。赵军果然全军出动,全线压上。双方激战良久,汉军不敌后退。退入背水的军营后,背后就是宽阔的大河,再退就是死路一条。汉军身陷绝境,只能殊死一搏,爆发出了极大的战斗力,赵军虽以众击寡,一时竟不能取胜。正想收兵回营,却见自己的营帐上全是汉军的旗帜。惊慌之下,以为大本营已为汉军占领,顿时阵势大乱,四处乱窜。汉军趁势反攻,大破赵军,斩杀陈余,活捉了赵王歇。

四百年后,有人学起了韩信背水一战的做法,这人就是三国时蜀国大将马谡。

227年冬,蜀国第一次北伐,诸葛亮率领驻汉中,出祁山,魏国则派出大将张郃前来迎战。诸葛亮进攻祁山时,决定派出一支人马去占领街亭,作为战略据点,这一重任,他交给了参军马谡。

马谡饱读兵书,平日也给诸葛亮出了不少好主意,深得诸葛亮的赏识。他带着副将王平来到街亭后,察看了地形,对王平说:“这一带地形险要,街亭旁边有座山,正好在山上扎营,布置埋伏。”王平建议在要道口筑起城垣,坚壁高垒,挡住敌军。并提醒说,倘屯兵于山上,敌军四面围住,那就危急了。马谡却说:“兵法云:凭高视下,势如劈竹。若魏兵到来,吾教他片甲不回!”又说:“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魏兵绝我汲水之道,蜀兵岂不死战?”一意孤行,定要在山上安营。王平无奈,只得自带一千人马在山下驻扎。

张郃大军赶到,见蜀军据守山上,当即将孤山团团围住,并把蜀军的水源切断。蜀军困守山上,军心动摇。马谡几次命令兵士冲下山去,但张郃坚守住营垒,蜀军没法攻破,反而被乱箭射死了不少人。数天之后,山上无水无粮,寨中大乱,更有人开了寨门下山投降。魏军趁势大举进攻,蜀军全线崩溃,马谡狼狈逃走,街亭也被魏军占领。这就是三国史上有名的“失街亭”,马谡也被诸葛亮挥泪斩之。

同样是背水一战,为何韩信大胜而马谡大败?只因为马谡只知照搬照抄,而不知他面临的情形与韩信之时已有极大的不同。

一是对手不同。韩信的对手是狂妄自大的陈余,而马谡的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张郃,背后更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司马懿出谋划策,岂会轻易中计。

二是战术不同。韩信背水一战能成功,在于预先布置了“拔旗易帜”,关键时刻扰乱了对手军心。假如赵军不乱,以数倍于汉军的兵力对战,即使汉军殊死奋战,时间一长怕也难于支持。而马谡只知背水一战,却既没有切断魏军粮草,也没有分兵夹击,只是山上死守,魏军有恃无恐,立于不败之地。

三是部队不同。韩信能够使军队“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是因为当时的战争远比三国时残酷,战胜军往往对俘虏赶尽杀绝,动不动就是斩首数万。像长平之战,名将白起就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卒,项羽也在新安古城坑杀二十万投降的秦军,投降很可能也是死路一条,自是要拼死一战以求生路了。而在三国时,收纳降将降兵是很平常的事,身陷绝境时,普通士兵很容易选择投降。所以当魏军进攻时,蜀国士兵立即就“四散”了,根本不可能血战到底。

事实上,背水一战只能是一个在特殊情形下的特殊战术,带有很大的冒险和侥幸,也只有韩信这样的天才军事家才有勇气放胆一试,所以韩信之后,很少再有背水一战的成功战例。马谡不顾具体环境,死记硬背,只能是自寻绝路,也留下了千古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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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应变,刘邦假王真封

明成祖朱棣经过三年“靖难之役”,从其侄子建文帝手里夺得皇位后,决定迁都北京,他下令在北京大兴土木,修建宫殿。于是从全国各地征集一大批能工巧匠,齐集北京。

在南京来的工匠中,一位是当时人称“蒯鲁班”的木匠蒯祥。蒯祥是江苏吴县人,他出身于一个木匠世家,其父也曾是明朝总管建筑皇宫的“木工首”。蒯祥来京后,参与整个宫殿建筑群的设计,并具体负责承天门(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建筑的设计和施工。

在建造故宫的三大殿时,缅甸国向明王朝进贡了一根巨木,缅甸出产的柚木和硬木天下闻名,是建造房屋的最好材料。永乐皇帝很高兴,下令将其制成大殿的门槛。据说是有个工部侍郎嫉妒蒯祥,暗中叫木匠偷偷把木料锯短了一尺。门槛短了一尺,那是无法接上去的,这段木料是皇帝钦定的,又不能换。大家都吓得手足无措。蒯祥见了,叫木匠索性再锯短一尺,在门槛的两端雕琢了两个龙头,再在边上各镶上一颗珠子,用活络榫头装卸。这样当轿子进出时,可以把门槛卸下来,不用下轿,比原来的设计更具特色。皇帝见了十分高兴,大加赞赏。这就是蒯祥发明的“金刚腿”。蒯祥也因在建筑设计中的功劳,被任命为工部左侍郎。

蒯祥的随机应变为人称道,但比起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来,这只能说是“小儿科”了。

楚汉相争时,刘邦命令韩信去平定齐国。韩信率军正准备攻城,却听说齐国已投降了汉。原来刘邦同时派出了郦食其去游说齐国,郦食其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齐王归降于汉。这时,韩信的谋士蒯通对韩信说,将军你浴血奋战,到现在只打下了五十多座城池,这郦食其一动嘴,就下齐城七十座,这哪里还有你的功劳啊?韩信一听有理,再说这时进攻已准备就绪,岂能无功而返。于是韩信一声令下,全线进攻。齐王根本就没设防,立即全线崩溃。

韩信顺利攻下齐地,志满意得,派使者对刘邦说,齐地情况复杂,齐人反复无常,一会说降,一会儿不降,得有人在这里管着他们,我请求你封我为假齐王,以安定齐地。“假”是代理的意思。韩信不好直接讨封,就先来个代理齐王。

此时的刘邦,正被项羽围困着荥阳,眼巴巴地等着韩信来救他。韩信按兵不救刘邦,却趁火打劫,仗着手里有几十万精兵强将,竟要挟起刘邦来了。刘邦本是流氓出身,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大骂:“吾困於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

这时刘邦身边的两大谋士张良、陈平一看不对,在桌子底下踢了刘邦一脚。刘邦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是什么时候啊?自己被困着这里,全仗着韩信来救命,得罪了韩信,他要拖上几天甚至反戈一击,那就全完了。再说了,此时的韩信兵强马壮,占地广阔,他别说是做代理齐王,他就是自称齐王,你刘邦管得了吗?要是不让他做这个假王,他老羞成怒起来,举兵相向,那可怎么得了。

刘邦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却神色不变,仍是气呼呼的:“混蛋,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真王,做什么狗屁假王。你以为老子封不起啊?”骂完了,刘邦一本正经地请张良把齐王的印绶送给韩信,正式封韩信为齐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天下平定,刘邦做了汉高祖,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韩信再也要挟不到了他了,刘邦就开始一步步收拾韩信,最后把韩信给杀了。

刘邦为人功利,往往需要时就利用,不需要时就过河拆桥,从道德上来说,这当然不值得肯定,但在战争年代,恰是这样的性格成为他战胜项羽当上皇帝的一个重要因素。这种性格,体现在处事上,就是在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时,他往往能顺势而行,改变成见,迅速作出彼时彼地最为合适的决定,这也可说是“动须相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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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9-12-31 13:41 编辑

第十诀:势孤取和

“枯木逢春”的擂争


(“枯木逢春”的擂争。从角上打劫杀开始,吴清源一步步扭转颓势。)

这是吴清源与其师兄桥本宇太郎首次“十番棋”的第二局,弈于1946年8月。

桥本宇太郎也许不如木谷实、坂田荣男、藤泽秀行这样的声名显赫,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曾三获本因坊,更因在“大手合”(升段赛)上出色战绩,被称之为“天才宇太郞”。 桥本宇太郞最广为人知的,是他与岩本熏的“核爆下的对局”。那是1945年7月,桥本作为在位本因坊接受岩本熏的挑战,他们和裁判濑越宪作不顾警察的告诫,坚持在广岛进行比赛。就在他们对局时,美军在广岛投下了原子弹,刹时,一片闪光直射大地,对局室门窗一下全被震碎,桥本更是直接被甩到室外。然而,专注于棋局的两人,简单收拾下棋具后,竟然继续对弈。这种对棋道的执着确是令人动容。

1946年是桥本春风得意的一年,他在大手合中所向披靡,以八战八胜的战绩升为八段。当时的八段绝对是一个仰之弥高的段位,因为自唯一的九段本因坊秀哉去世后,世上再无九段,八段成了全日本最高的段位。那么,他与另一个八段吴清源谁的棋力更强,成了棋迷关注的一个话题。于是,《读卖新闻》社发起了一场桥本宇太郞与吴清源的擂争十番棋。

而此时的吴清源,状态其实很是堪忧,他正跟随着一个宗教组织“玺宇教”四处漂泊。玺宇教的教主玺光尊利用吴清源的知名度和人际关系,让吴清源为玺宇教解决经费、住宿等难题,拉人入教,吴清源每天疲于奔命,已是两三年没有摸过棋了。“玺宇教”有着严格的教规,吴清源要去下棋,必须得玺光尊的同意。《读卖新闻》社和玺光尊经过了艰难的谈判,再三向她说明一旦吴清源胜利,可以让玺宇教全国知名,而吴清源十万日元的对局费(当时的十万日元可以买一套相当好的房子),当然是无条件地奉献给玺宇教,玺光尊总算答应了。

失踪棋界两年多的吴清源此时对棋已是十分陌生。十番棋第一局,面对正当鼎盛的桥本,从头到尾全无胜机,一路完败。

第二局吴清源执白,仍是大失水准,在桥本的攻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到上午封盘时,只见盘上的白棋七零八落地散成几块,已是必败的局面。然而此时,吴清源突然如大梦初醒,回复了神勇的本色。他沉下心来,逐城逐地进行争夺。尤其是在左上角,白棋强行开劫,利用丰富的劫材将黑角杀掉,渐渐扳回了局势。吴清源后来在自传中说:“绝对优势的桥本落子开始有些失常。只见我那即将崩溃、散乱不整的白棋,个个如枯木逢春,奇迹般地全部活净,盘面也逐渐变得细微起来了,到后来终于转化成胜败不明的局势。”而桥本大优局面下被逆袭,也失去了平常心,在官子阶段连续出现缓手,最后终于乾坤倒转,吴清源以一目获胜。

这是对吴清源至关重要的一场胜利。这一局给了他极大的信心,接下来,他以一波四连宣告强势回归。战至第八局,吴清源6胜2负,净胜4局将桥本这个八段降为先相先,以当世第一人的姿态屹立棋坛。

吴清源在几乎崩溃下的局势下能反败为胜,固然有桥本发挥失常的偶然因素,但更关键的是他“善败者不乱”,在劣势下既没有放弃努力,也没有急躁冒进,而是“势孤取和”,卧薪尝胆,在苦苦支撑中寻求机会,在一场马拉松式的竞逐中,终于在最后一刻超越了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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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协:好死不如赖活着

两个棋力相当的棋手在对弈时,优势往往是交替的,一会是这方优势一会是那方有利;也往往是交错的,这个局部是这方占优,那个局部是那方得分。而当某个阶段某个局部处于劣势时,职业棋手一般不会冒险硬拼,而是选择妥协。妥协当然不是最好的策略,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时,妥协是可以接受的策略。妥协可以使自己获得一个喘息、休整的时间,赢得等待甚至引导“敌我”态势转变的机会。妥协当然免不了要付出代价,割地赔款,但却换得了“存在”,而“存在”是一切的根本。天下的江河都是拐来弯去的,这就是水跟高山的妥协,只要最后水还是往东流了,那水就是胜利者,当初的拐弯就是一种务实、权变的智慧。

孤军深入,汉高祖白登被困

“白登之围”是西汉初年一次重大战役,汉高祖刘邦死里逃生,立国不久的大汉遭受重创,此役也对汉朝与匈奴的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刘邦称帝后,大封诸侯,其中韩王信的封地先在太原,后又迁到马邑。而在当时,盘踞在北方的匈奴,趁着中原“楚汉相争”无力北顾而迅速崛起,其单于冒顿仗着兵强马壮,不断侵扰汉地。韩王信首当其冲,几场仗打下来,胜少败多。汉高祖六年(前201)秋,冒顿亲率10万铁骑围攻马邑,韩王信无奈之下,只得与匈奴求和。刘邦却因此怀疑韩王信暗通匈奴,致书责备。韩王信担心被诛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投降了匈奴,转而双方联军挥师南下,进入雁门关,攻下了太原郡。刘邦此时刚击败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根本不把匈奴放在眼里,于是在汉高祖六年的冬天,亲率大军32万,以陈平、娄敬为谋士,樊哙、夏侯婴、周勃等为将,浩浩荡荡杀向北地。

汉军进入太原后,与匈奴和韩王信的联军连战数场,汉军大获全胜。冒顿派左贤王、右贤王各领一万骑兵在广武拦截汉军,又被击败。刘邦信心大增,挥师直进,在离石、楼烦等地又是连战连捷。汉军此前与匈奴并无交手,不知虚实,此次势如破竹,刘邦不由得轻飘飘起来,以为匈奴不堪一击。派出侦察的使者也接连回来报告说,匈奴多是老弱病残,可以一战而胜。只有谋士娄敬不以为然,他说:“两国交战,按理都要炫耀自己的长处才是,现在我们只看到匈奴老弱的士兵和瘦病的牲畜,这一定是匈奴故意在麻痹我们,而暗中埋伏着精兵。”刘邦此时已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以为娄敬盅惑人心,竟把娄敬拘押了起来,只待凯旋归来后再处罚他。

刘邦急欲毕其功于一役,率领先头部队和大将灌婴部下的车骑数万抵达平城,沿平城、阳原一线追击匈奴败兵,渐渐与大部队脱离。而此时匈奴主力三十余万骑兵却悄悄地完成了对汉军的大合围。当刘邦发现身陷重围,已是无法撤出战场,只得率军占住白登山,固守待援。匈奴三十万大军把白登山围得水泄不通,大举进攻。好在白登山居高临下,视野广阔,易守难攻,匈奴连攻七日,仍不能下。此时正值隆冬,大雪纷飞,汉军不习惯北方的严寒天气,大量冻伤,冻掉手指的竟达到十之二三,粮草也已用光,再守下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危急关头,智囊陈平献上奇计,让人携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去贿赂冒顿单于的妻子阏氏,阏氏向冒顿大吹“枕头风”,最后冒顿听信了阏氏之言,撤走一路人马,刘邦这才在大雾中狼狈脱逃,从平城经过河北到洛阳,最后回到长安。从情理而言,单于似乎不大可能放飞煮熟了的鸭子。阏氏究竟是怎么说动冒顿的,史书并无明确记载,只说是陈平的“秘计”,大概免不了是有损大汉面子的事。当然,匈奴可能也有顾忌,因为汉军主力正奋力向白登山突进,一旦里应外合,中间开花,匈奴也可能遭遇一场大溃败。因此在满足匈奴求和条件的前提下撤军,应该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白登之围后,刘邦认识到对匈奴只能采取“和”的战略。他采纳娄敬的建议,以宗室女号称为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双方结亲。同时汉朝每年送给匈奴大批棉絮、丝绸、粮食、酒等(这应该是白登山求和协议的内容之一),以示友好。汉与匈奴约定以长城为界,不得侵扰,两国关系总算稳定下来了。

汉军北征,在陌生的“客场”与一个陌生的对手作战,实际上是处于“势孤”,此时正确的策略就是“和”字当头、稳扎稳打。但刘邦在连战连胜之下,孤军冒进,犯了兵家大忌,最后兵困白登,就是不知“势孤取和”的后果。好在刘邦毕竟身经百战,及时醒悟,没有以死相拼,而是放下大国架子,主动求和。从事后看,汉朝为求和所付出的代价并不小,而且一付就是70年。但这一“和”,换来了汉朝的休养生息。等到汉武帝时,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扬威漠北。可以说,没有汉高祖当年委屈求全的和,就没有后来汉武帝扬眉吐气的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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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称臣,高赖子苟延残喘

荆南这个政权,很多人可能没听说过,但它确实是五代十国中的一国。然而说它是国,也确实有点勉强,因为这个荆南国很小,仅有数州之地,其地大概在今荆州、秭归、宜昌一带,人口也就十多万户。军事力量更是薄弱,数量小就不去说它了,更因为荆南不产良马,连马军也没有,而马军是当时战场上最具战斗力的兵种。倘单就军队而言,荆南连五代时中原的一个强镇也及不上。更要命的是,荆南立国较晚,缺少发展的空间,介于吴楚之间,处于四战之地,周边列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一口吞并了它。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这个不三不四的小国,竟然存活了56年。这在五代十国期间,绝对算是长寿了。所谓“乱五代”,五代以乱著称,军阀间尔虞我诈,兼并不断,即使像后唐这样不可一世的强国,也不过是十几年,后汉更是只有区区三四年。荆南靠什么能生存那么久?

靠的只有一招:势孤求和。

荆南国的开国国王高季兴,本是一个富豪的家奴,后来这富豪投靠后梁朱温,高季兴在朱温军中崭露头角,渐渐做到了刺史。家奴出身的高季兴,尽管后来做了一国之主,但当年养成的鉴貌辨色、做低服小的性格一直没变,做的事也往往上不了台面。野史中记载,当时各国使者路过荆南时,高季兴常常把他们的财物扣下,倘若他国来责备讨要,他又毫无愧色地交还,以至有了个“高赖子”的蔑称。这事的真伪有待考证,但荆南国像不国、王不像王,是肯定的。

荆南这样一个弱国,政治上没有号召力,军事上没有战斗力,要生存下去,只有靠外交了。高季兴和其子高从诲两代国王,一直奉行“事大以保其国”和“交好邻道”两大政治主张。“事大”就是对强国俯首称臣。荆南原来是臣服后梁的,后唐灭后梁后,荆南大为震恐,因为荆南靠近中原,又曾是后梁的属国,后唐要对周边小国动手,第一个便是荆南。为此,高季兴立即上表表示臣服,并将自己名字由“季昌”改为“季兴”(避李存勖祖父李国昌之讳)以示诚意。还亲自到洛阳朝觐李存勖,接受后唐之封为“南平王”,所以荆南国又称为南平国。高从诲接任国王后,进一步奉行“事大”的政策,他对后唐自称为“荆南行军司马、归州刺史”,以示卑谦,而后唐也封他为“荆南节度使”,明确了属国关系。

“交邻”就是对周边国家之间的摩擦也尽量以和为主。荆南与相信的吴国、南唐国、南楚国、后蜀国都基本上能做到相安无事。这其实并不如想像的那么简单,战乱四起之时,往往并不是想和就能和的,但高从诲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一是他利用荆南物产富庶的优势,积极与邻国开展贸易,形成和则双赢、战则双败的局面。二是自居小弟,奉邻国为盟主。比如对吴国,他就“请举镇自附于吴”,名义上奉吴为主。这看起来有点“丧权辱国”,但却是务实而聪明的办法,因为一旦吴国认了你这个“小弟”,他就有义务来“罩”你,可谓是以名换实。事实上,这样的“脸皮老一老”也确实起到了“肚皮饱一饱”的效果。后梁贞明五年(919),楚人攻荆南,高季兴求救于吴,吴国派出水、陆两军相援,“楚兵释荆南引归”。后唐天成二年(927)二月,后唐发兵攻荆南,荆南“坚壁不战,求救于吴,吴人遣水军援之”。后来由于“江陵卑湿,复值久雨,粮道不继,将士疾疫”,后唐久攻江陵不下,劳师费财,只得罢兵。而且高从诲往往是事情做在前面。比如他在与吴国的交往中,认定权臣李昪大有前途,就积极为李昪上位出力,李昪取代吴王成为南唐国主后,自然对荆南关系密切。

《十国春秋•武信王世家论》说:“蕞尔荆州,地当四战,成赵相继,亡不旋踵,武信(即高季兴,谥武信)以一方而抗衡诸国间,或和或战,戏中原于股掌之上,其亦深讲于纵横之术也哉!”确实,荆南国“势孤取和”的策略,大大解除了战争的危险,带来了较长时期的和平稳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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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羸形暗去春泉长,拔势横来野火烧”,这是杜牧《送国棋王逢》诗中的一联,只有在棋势羸弱时如春泉般细水长流,暗暗蓄力,才会有野火横烧、星火燎原的一天。当局势已非,敌强我弱之时,仍是以力斗力,看似气势不屈,其实只会输得更快,这就叫“弱而不伏者,愈屈”。这时候,需要的是隐忍,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忍下心中的一口恶气,尽量把战线拉长,隐藏起自己的意图和手段,在暗中积蓄能量,观察对手,寻找翻盘的机会,这不是懦夫,而是大智、大仁、大勇之人。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其实正是一个道理的正反两面。

忍辱负重,程婴一力存孤

“赵氏孤儿”是《史记》中记载的春秋时候一个回肠荡气,令人嘘唏不已的故事。

晋景公时,权臣屠岸贾借追究晋灵公之死一事,对政敌赵氏一族进行灭族,自大臣赵朔以下,赵家一家三百余口全被诛杀。只有赵朔的夫人因为是晋成公的姐姐而幸免以难,但也被软禁于宫中。赵朔夫人这时正有孕在身,在宫中躲了几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男婴。屠岸贾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当然要斩草除根,把这个婴儿杀掉。

于是一日,屠岸贾带人来到宫中,搜索这个孩子。赵夫人没有办法,只好把孩子藏在裙子里。据说当时赵夫人祷告说:“如果天要灭赵氏,你就哭吧,如果天不想灭赵氏,你就别哭。”事也凑巧,这婴儿竟然不哭一声。屠岸贾搜寻不得,只得悻悻然走了。

此时朝政已被屠岸贾把持,这婴儿藏在宫中迟早会被发现。于是赵夫人让一个女仆偷偷把这孩子带出宫外,交给赵朔的朋友程婴。为了让程婴放心,这仆人当着程婴的面自杀身亡。这时屠岸贾也发了狠心,扬言要把全国一月以上半岁以下的婴儿全部杀死。分明摆出一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架势。

程婴带着婴儿,来找赵朔的门客公孙杵臼商量。公孙杵臼对程婴说:“抚育这孤儿成人与一死了之,哪个更难?”程婴说:“死是容易的,抚育孤儿很艰难。”公孙杵臼说:“那就请你承担难事,容易的事还是我来做吧。”于是两人就找了一个婴儿让公孙杵臼藏了起来。元杂剧中还说这婴儿是程婴自己的孩子,这应该属于文学创作了。

不久,程婴找到屠岸贾,声称知道赵氏孤儿在什么地方,并索要千金的奖赏。屠岸贾大喜过望,当即把千两黄金赏给程婴。程婴带人径直来到公孙杵臼的家里。公孙杵臼一见程婴,知道事情败露,当下大骂程婴:“你这无耻小人。当初口口声声说要与我共同抚养这孤儿,今天竟然把我出卖了。你纵然不愿抚养赵氏孤儿,又岂能做这卖主贪利之事?”又抱着婴儿求情说:“天乎!天乎!这孩子才几个月,能有什么罪。你们杀我就可以了,别杀这孩子。”屠岸贾哪里能放过这婴儿,当即将公孙杵臼连同孩子一起杀死。

赵氏孤儿一杀,赵家从此绝后,屠岸贾再也不用担心赵家复仇,也就放松了警惕。而程婴背主卖友,更为人所唾弃。他孤身一人,带着这个叫赵武的孩子来到山中,辛苦地养育这赵氏孤儿。

晋景公十五年,晋景公突然病重,占卜的人称是怨死的大臣在作祟。大将韩厥当年曾受赵家之恩,一直同情赵氏,就趁机把实情告诉了晋景公。而此时赵武也已成人,程婴便手绘一画卷,将赵家怨仇详述给他听。赵武悲愤不已,决意报仇。晋景公通过韩厥找到赵武,在景公和韩厥的支持下,赵武率军攻打屠岸贾,将其灭族。而赵氏也由此复位,一百多年后更是建立了赵国。

程婴见大事已了,在赵武十八岁行冠礼后对他说:“当年大难之际,我没有选择一死,就是要抚育你成人,助赵家恢复爵位。今天愿望达成了,我要到地下去报告给赵朔和公孙杵臼。” 赵武哭说说:“我要报答你一直到死,你怎么忍心离开我?”程婴说,当年公孙杵臼认为我能完成大事,所以在我以前死去;如今我不去复命,就会以为我的事还没做好。于是就自杀了。赵武为程婴守孝三年,春秋祭祀,世代不绝。

公孙杵臼和程婴在商量时,把“死”称之为易事。死是一件需要极大勇气的事,并非易事。但在危难之际,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把事情做成功,这不但需要极大的勇气,更需要坚强的毅力和超常的坚韧以及过人的能力,这确乎比一死了之更为艰难。正是因为如此,能够隐忍不发,忍辱负重而坚持到底的,可称之为英雄,这也是程婴为人传颂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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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心泣血,刘秀百忍成帝

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虽号称皇族,却是出身于平民。王莽篡汉,自立为新朝皇帝后,天下大乱,刘秀追随其兄刘縯,率领七八千子弟兵在舂陵起义,号“舂陵兵”。后来,刘縯、刘秀加入了“绿林军”,屡立战功。

刘秀与刘縯虽是亲兄弟,两人的性格却大为不同。刘秀沉静稳重,心有城府,而刘縯却是锋芒外露,“性刚毅,慷慨有大节”。刘縯平日即以汉高祖自比,胸有大志,不治家产,一心结交四方豪杰。因而起兵后,迅速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首领,在“绿林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一度有与更始帝刘玄争夺皇位之势。刘玄称帝后,刘縯被封为大司徒、汉信侯。

奠定刘秀军事地位的一仗,是著名的昆阳大战。当昆阳被数十万王莽军队团团包围危在旦夕之时,刘秀身先士卒,带领13人冲出王莽大军的围追堵截,突出重围却没有折损一兵一骑。调来援兵后,又亲率三千人的敢死队迂回至王莽军侧后,终以2万人的军队大破王莽42万大军,创造了中国军事史上的神话。昆阳大战后,刘氏兄弟无论在绿林军中还是在敌人那里,都赢得了超出其他任何人的威名,这引起了更始帝和其他一些将领的忌恨和不安。此时天下未定,正是用人之际,而心眼狭窄的更始帝更关心自己的皇位问题,认为刘秀、刘縯兄弟是他更大的威胁。于是,趁在刘秀在外,更始帝与朱鲔、刘轶等密谋,先找借口要杀刘縯部将刘稷,当刘縯从前线赶回为刘稷申辩时,趁机把刘縯抓起来杀了。当时更有不少人怂恿更始帝刘玄,说刘秀必定要为兄报仇,干脆再把刘秀杀了。

刘秀听到兄长被杀的消息,悲愤交加,但他同时也清楚地知道,更始帝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稍有不慎,即有杀身之祸。此时的刘秀实力还不足于跟更始帝对抗,势孤之下,只能隐忍。刘秀立即从前线驰回宛城,忍辱负重,向更始帝“谢罪”,请求处分。刘秀还不为刘縯服丧,不和刘縯的旧部下来往,脸上也没有一点悲伤、愤怒,照常吃饭喝酒,有说有笑。有人问起“昆阳之战”,他也丝毫不说自己的功劳。不久,更是与相恋多年的阴丽华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婚礼,一副及时行乐的模样。这样一来,更始帝刘玄觉得刘秀这人没心没肺,纨绔子弟一个,对他彻底放了心。

不久,更始帝迁都洛阳,要派遣大将平定河北,刘秀争取到了这一脱离更始帝、独立发展机会。他在河北击败收编了“铜马军”,扩大了自己的势力,并于更始三年(25)称帝,建立了东汉王朝。值得一提的是,这年六月,刘秀大军直下,包围洛阳。固守洛阳正是当年参与谋划杀害刘縯的朱鲔,朱鲔自知与刘秀有着血海深仇,拼死抵抗,洛阳久攻不下。这时刘秀又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辱力,他竟然派人招降朱鲔。朱鲔哪敢相信,以为是诱降,刘秀遂对着黄河起誓,保证旧仇一笔勾销,朱鲔这才向刘秀投降。刘秀兵不血刃,使洛阳30万人不战而降。占领洛阳城后,刘秀没有食言,照样拜朱鲔为平狄将军、扶沟侯。

当更始帝杀刘縯时,刘秀如举兵相抗,当然也不失为英雄,但很可能只是一个失败了的英雄。刘秀的隐忍不发、忍辱负重,无论是弱小时对更始帝还是强大时对朱鲔,都是因为他心中始终有着一个远大的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眼前的任何耻辱都是可以忍受的,刘秀能成为汉朝有“中兴之主”,就是因为他有着这样非同寻常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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