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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患:小洞不补,大洞吃苦

所谓“逢危须弃”,并不一定是危情紧急,损失已经出现不可挽回时,才弃子以避免情形进一步恶化。这样的弃当然也可称是理智和务实,但终究已是被动和被迫的。高明的棋手往往能见微知著,在自己尚未直接遇到危险时,就已经洞察到潜伏着暗流,计算到某些暗伏的危险,提前作出有效地防范措施。或者在自己要达成某个战略目标前,把自己可能遭到攻击的薄弱环节先行处理好,强本固基,然后可以心无挂碍地全力出击。古人所说的:“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就是这个意思。

拒绝“火烤”,曹操不坐龙椅

建安二十四年(219)十二月,盘踞江南,长期来一直与曹操争斗不休的孙权上表,愿意称臣并尊奉曹操为帝。对这一政敌的示好之举,曹操却根本不领情,笑着说:“是儿欲使吾居炉火上耶!”孙权这小子想把我放在炉火上烤啊!尽管当时陈群等谋士也劝曹操顺水推舟地称帝,但曹操还是不为所动,说:“‘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意思是:只要掌握了实权,何必一定要皇帝这个虚名呢?如果真的天命在我曹魏,那么我就做个周文王吧。当年周文王姬昌虽可称帝,但他只给儿子姬发创造条件,让儿子做了周武王。曹操的意思,是让曹丕做皇帝。

说实话,这世上没有人不想做皇帝的,曹操更也是如此,他几十年来的奋斗,就是朝着统治天下这一目标不断的努力。事实上,他这时要做皇帝,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汉献帝早已成了他手里的傀儡,随时可以一脚踢开。

既然如此,曹操为何还不愿做皇帝呢?因为他深谋远虑,清醒地看到,一旦跨出这一步,会有种种难于解决的问题接踵而来,因此,他宁愿放弃皇帝这个梦寐以求的宝座。

孙权为什么会请曹操称帝,当然不是服膺曹操的德行而自甘为臣,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在刚刚结束的襄樊一役中,孙权袭取了荆州,杀死了与刘备情同手足的名将关羽,蜀吴两国十几年的联盟宣告破裂,刘备咬牙切齿地要为义弟报仇。如果在吴蜀交战时,曹魏乘势夹攻,则东吴危矣(后来蜀吴之间果然爆发了夷陵之战,孙吴向魏文帝曹丕称臣以免腹背受敌)。但如果现在曹操称帝,以承继汉室正统自居的蜀汉,就必须向曹操宣战,否则就不能维护自己的政治声誉和对天下的号召。这样一来,东吴反而成了坐山观虎斗的一方,有了坐收渔利的机会。曹操不称帝,就是不愿自己陷入这个窘境。

其实不止是孙权和刘备,曹操一旦称帝,还需要面对来自自己内部的压力。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东汉虽然已是名存实亡,但这“名”对天下人尤其是士大夫阶层仍很重要。东汉是一个很重视正统观念和士人名节的朝代,忠君的思想仍是深入人心,所以在曹操之前企图称帝的人,如董卓擅行废立、刘焉自造龙袍、袁术称帝刻玺、袁绍私立新帝等,都遭到了失败,因为反对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使是曹操,在打出拥立汉室的旗号时,得到了士族阶层的拥护,而当他封为魏王,开始为篡汉作准备时,内部就有了反对甚至反叛的现象,如跟着曹操征战多年被视为心腹的荀彧,就是因此而为曹操所杀。可以想见,一旦曹操称帝,他的政敌们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反对理由,至少在舆论上对曹操是大为不利,在政治上陷入相当大的被动。

曹操在他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打的是“拥立汉室”的牌,以此来建立统一战线,争取尽可能多的阶层的支持。当他的势力不断扩张时,刘备等人多次抨击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欲废汉自立”。在这样的政治压力下,曹操为了避嫌,争取主动,多次公开宣称绝没有取而代之的企图。建安十五年,曹操借退还皇帝加封三县之名,发布了著名的《让县自明本志令》,声称自己的人生愿望是“封侯作征西将军”,以墓道中刻上“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为荣。 曹操还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以睥睨天下的语气表明自己维护刘汉正统的政治立场。然而现在,这个以做汉朝将军为志向的曹操,却要赶走汉帝自己做皇帝,这个弯子转得也太突然太大了,天下人如何能够接受?对曹操的形象和声誉必然会有极大的损害。

更为重要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态势,对曹操而言,是最为有利的格局。从建安元年八月曹操亲至洛阳朝见汉献帝,并挟持汉献帝迁都许昌开始,曹操一步步地实现对朝廷的控制。随着实力不断增强,曹操对于朝政的控制也越来越严密,汉献帝的傀儡化程度也越来越深了。到建安二十一年,以曹操封为魏王为标志,无论是从政权的实际控制上还是政治体制的制度设计上,已经完全将汉献帝的权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汉室这块招牌对曹操仍是不可替代。一方面,他可以招揽更多的人才,因为这些人虽是为曹操所用,但名义上做的是汉朝的官,这比做曹操的官或者孙权、刘备的官,无论是个人形象上还是心理感受上,都更容易接受。更重要的是,当他与刘备、孙权等进行战争时,曹操代表的是汉室,是奉汉献帝的诏书对割据势力的征讨,名正言顺,居高临下,在政治上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在曹操与下政敌的斗争中,一抬出汉献帝的招牌,在忠君观念深厚的汉代,谁敢不服气?立即就占领了政治的制高点。曹操说“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作为一个务实而明智的政治家,曹操居安思危,深刻地看到了称帝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弊端,放弃了做皇帝这一巨大的诱惑,以汉室臣子的身份终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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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视清高,杨炎命丧小人

唐德宗时有个很著名的人物,叫卢杞。这卢杞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他的祖父是有“伴食宰相”之称的卢怀慎,父亲是以清廉出名的御史中丞卢奕,但道德显然比财富更难于继承,这卢杞虽官至宰相,却是个奸佞小人。

卢杞办事的能力很强,口才更是了得,因此很受唐德宗的信任。他在虢州为刺史时,虢州有官猪三千头,惹出许多麻烦,卢杞多次向德宗抱怨。德宗顺口说,那就把官猪迁到同州去好了。卢杞说,同州难道不也是陛下的地方吗?在虢州为患,在同州照样为患,官猪其实没什么用处,干脆杀了让百姓吃算了。德宗遂下诏把官猪赐给贫民,同时认为卢杞作为虢州刺史而能为其他州考虑,是做宰相的人才。德宗自始至终信任卢杞,一次感慨地说,大家都说卢杞这人奸诈,我怎么觉得很好呢?宰相李勉当即说,让陛下觉得他什么都好,这就是卢杞的奸诈处。真是一语中的。

卢杞尚未发迹时,前去拜访汾阳王郭子仪。那时的郭子仪,功成名就,天下敬仰。他已退休在家,以忘情声色来排遣岁月。卢杞来拜访时,他正与妻妾们一起在欣赏歌舞。听说卢杞来访,他立即收敛起笑容,命令所有的女眷和歌伎们全部退出,也不准他们在屏风后偷偷地张望客人。卢杞来了后,郭子仪独自倚着几案接待他,这是对待尊贵客人的礼节,两人诚恳地谈了许久。卢杞走后,家眷们很不解地说:“你平日接待客人,总是大大咧咧,也不避讳我们在场,一起说说笑笑很轻松。那卢杞不过是一介书生,为何要这样的谨慎。”郭子仪说:“你们有所不知,卢杞这人很有才能,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的长相很难看,半边脸靛蓝,好像庙里的鬼怪。你们小女人不知轻重,见了这半边蓝脸,一定要笑出声来,他就会记恨在心。他日一旦得志,定要报这一笑之仇,那时我的儿孙们没一个活得了。”郭子仪果然是老江湖。后来卢杞做了宰相,过去小瞧过他的、得罪过他的,全遭到了报复,只有郭子仪一家毫发无损,因为卢杞觉得郭老令公当年很看得起他。

跟郭王爷相比,另一个宰相杨炎的功夫就差了点。杨炎与卢杞同朝执政,史称“美须眉,峻风寓,文藻雄丽,豪爽尚气”,人长得英俊潇洒,文章学问也是一流,以擅长起草诏书而出名。杨炎看卢杞长相丑陋,又没有文学才能,就自视清高,不愿与卢杞为伍。遇到需要两人一起出面的场合,杨炎就借口生病不出席。两人一起吃饭时,杨炎总想方设法不跟卢杞同席。卢杞心眼本来就小,哪里受得了如此羞辱,怀恨在心,刻意报复。他先是提拔与杨炎有着宿怨的严郢为御史大夫,授意他找杨炎的“岔子”。杨炎的儿子很不成器,经常违法乱纪,又私自接受贿赂,严郢就以此为突破口,不遗余力地查到杨炎头上。杨炎修家庙时,请人把他的一处私宅卖给了官府,严郢认为价格卖得太高,是以权谋私,叫大理正田晋处理。田晋认为这罪同索贿,应剥夺杨炎的官职。按说这已是从重从严了,但严郢很不满意,把田晋贬为司马,另请别人审理,最后判为:“监主自盗,罪绞。”接着,又有谣言说,杨炎所建的家庙,其地有王气,杨炎必有异图。德宗听了更加恼火,把杨炎流放崖州,没等杨炎走到崖州,德宗又下诏赐死,杨炎在五十五岁的有为之年就这么死去了。

郭子仪的高明,不仅在于其对人性丑恶的深刻洞察,更在于他能够不动声色地放弃一个王爷的尊严。而杨炎不如郭子仪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洞察力(作为同僚,他对卢杞之恶应该更清楚),而是他不知变通,坚决不肯放弃自己的清高,这当然也有其可敬之处,但终酿成了自己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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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身:善胜不争,开辟蓝海

围棋中有个说法,叫做“这里没棋好下”。当一个局部怎么下都很难有一个理想结果的时候,那么,暂且放下这里,在另一处开辟一个新战场,就是明智的选择。围棋中的脱先、腾挪、转身、转换等术语,都不同程度地有这样的意思。《棋经十三篇》有云,“善胜者不争”,同样的胜利,“不争”当然比激烈竞争的性价比更高。当年 “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雄才大略,志在中原,然而一见李世民,自惭不逮,转而远赴海外,成为扶馀国主,成就一番事业,正是一次漂亮的脱先他投。用一句流行语来说,这就叫“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奇货可居,吕不韦投资“冷门”

吕不韦是战国时的一个商人,在赵国的邯郸做着大生意。当时的政策普遍是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并不高,而且竞争激烈,所以吕不韦一心想跳出这个商界这个”红海“,去做一个政治家。他与其父有过一段著名的对话。吕不韦问他父亲,种田能获利几倍?回答说:十倍。那么做珠宝生意呢?一百倍。那么立一个国家之主呢?这可不得了,获得无数倍。吕不韦说,这年头劳苦耕作,不过是混个吃饱穿暖,而如果建国立君,不但自己荣华富贵,更可以让子孙后代享受荣耀。我要做这个事。

但投身政治依附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做的。最常见的一种办法,是以自己的政治才能和立国方针去打动国君,让他对你言听计从,从而做大官得大贵。比如苏秦、张仪、商鞅、李斯等等,当时称为“策士”。但在吕不韦看来,成千上万的读书人等着君王一见,各有各的高招,而君王只有一个,这条路上太拥挤。还有一种方法是看得远一点,不直接投资君王而是投资太子或是有希望成为太子的王子,太子为了顺利接班,王子为了成为太子,必定要拉拢人才、培植势力,有几个“自己人”,这就给“投资者”有了机会。但吕不韦觉得这条路走的人也还是太多,他要找一条更远但更好的道路。他要找一个不可能成为太子更不可能成为国君的人,把他培植成国君,这样,功劳全是他一个人,“利润”也全是他一个人,远比那些围着国君、太子转的人“获利”更丰厚。不能不说,吕不韦的策略是极具智慧又极为大胆的。

吕不韦的投资目标是一个叫子楚的秦国王子。

当时这子楚正在倒霉之中。子楚是秦国的太子安国君的儿子,却不过是20多个儿子中的一个,而且是庶出,毫不起眼。当时各国在和平谈判时,往往要互送王子到对方国家为人质,这子楚就被送到了赵国。但秦国似乎不以这个人质王子为意,照样攻打赵国。赵国惧怕秦国,不敢就此杀了子楚,也知道杀了他没用,所以对子楚根本不当一回事,招待得也很差。

吕不韦目光独特,认为这子楚就像一件奇货,可以囤积居奇,以待高价售出,成语“奇货可居”就是从这里来的。于是他找到子楚,说是要帮他成为秦国国君。正在困窘之中的子楚自是喜出望外,但他也知道这绝非易事,安国君有20多个儿子,无论是从亲近关系还是声望、才能,但这个庶出的还在做人质的儿子根本就排不上号。所以当吕不韦表示愿意倾其所有来帮他运作上位时,子楚立即叩头拜谢道:“如果实现了您的计划,我愿意分秦国的土地和您共享。”

吕不韦的最大优势是有钱,他一下就拿出一千金来打点。五百金让子楚结交名流、招待宾客,于是到处都有人在说子楚为人仁厚、才能出众。还有五百金则结交安国君的嫡妻华阳夫人。有钱开道,自然好说,于是华阳夫人把子楚认作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吕不韦就通过华阳夫人的姐姐游说华阳夫人说,现在安国君是很宠爱你,但女人免不了要年老色衰,到时候地位就难保了。唯一的办法,是把自己的儿子立为继承人,这样终生就有了依靠。现在子楚很贤能,但没有继承的资格,如果你能把他立为继承人,他的一切全是你给的,一定会对你感激万分,那么夫人您一生在秦国都会受到尊宠。华阳夫人一听有理,于是向安国君吹了枕头风,遂立子楚为安国君的继承人。

秦昭王五十年(前257),子楚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秦国。五年后,秦昭王去世,安国君继位,为秦孝文王,子楚顺理成章地立为太子。一年后,秦孝文王去世,子楚继王,这就是秦庄襄王。庄襄王翻身不忘本,记得这一切全是吕不韦的功劳,就任命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作为他的食邑。庄襄王即位三年后死去,他的儿子嬴政继位,更是尊称吕不韦为“仲父”,一时富贵无两。至于这个嬴政成为秦始皇后诛杀吕不韦,那是后话了。吕不韦能从一个商人一跃而为大国的丞相,在于他能放弃已经正在经营的领域,开辟“蓝海”专找无人投资的“奇货”下注,获取了比一本万利更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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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大欢喜,王僧虔“并列第一”

王僧虔是“书圣”王羲之的四代孙,也是一位著名的书法家。他的书法传承祖法,丰厚淳朴而有骨力,用笔沉稳工致,韵意苍劲老到,恭谨而端丽。当时人甚至认为他的书法水平在王献之之上。王僧虔在南朝齐朝任侍中。齐高帝萧道成的书法写得不错,自我感觉更是大好。一天,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王僧虔:“我们俩的书法谁是第一?”

这确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王僧虔说自己第一吧,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无疑是驳了皇帝的面子。说皇帝的书法第一吧,这明摆着是拍马屁,有损自己作为一个书法名家的职业尊严。结果王僧虔回答说:“臣子们的书法中,我是第一;皇帝的书法中,您是第一。”王僧虔不在愿在 “红海”中同台比赛,转而开辟了一个新的“蓝海”,即把比赛分成了“臣下组”和“皇帝组”两个级别,两人分列第一。跳出了是非之地,来了个左右逢源,说起来,也是逢危须弃的做法。

类似王僧虔这样的“逢危须弃”,后代不断有人效法。

苏颂是宋哲宗时的宰相,他还是一位杰出的天文学家,他于元祐三年(1088)创制了一座杰出的天文计时仪器——水运仪象台,体现了我国古代机械工程技术的卓越成就。苏颂于熙宁年间出使契丹,在契丹境内恰好遇到了冬至日。按宋朝的历法,冬至日要比契丹早一天。契丹人就来问苏颂,到底哪个才是正确。苏颂作为宋朝使者,肯定不能否定本国的历法,但人在契丹,公然指责人家的历法有问题,也不大礼貌。于是苏颂说:“天文历算的算法本来就有点小小的差别。比如亥时是今日,过数刻即是子时,那就是明天。听起来差了一天,其实差得并不多。因此这冬至日或先或后,大家各照自己的历法过就是了。”我的是对的,你的也不错,契丹人一听有道理,于是各按照自己历法过节。回来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很高兴地说,这样对答真正切中事理。

陈树屏是清朝的江夏知县。一日,他在黄鹤楼宴请张之洞、谭继洵为首的一批官员。张之洞是湖广总督,谭继洵是湖北巡抚,两人都是清末政坛上的有名人物,谭继洵还是谭嗣同的父亲。但张、谭两人因政见不同,关系一直不大好。众人在黄鹤楼面对滔滔长江,把酒临风,兴致盎然。座中有人偶然谈到长江江面的宽度,谭继洵说是五里三分,张之洞也不清楚究竟是多少,但他就是要表现与谭继洵的“不同政见”,就说是七里三分。双方就此争执起来,说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认输。陈树屏是请客的,他不能让两个最主要的客人不欢而散,但两人都是他的上司,他又不能说那一个说得不对,甚至还不能说那一个说得正确(这等于是否定了另一人)。于是他从容地拱拱手,很诚恳地说:“这长江涨潮时,江面宽七里三分,落潮时则是五里三分。张大人是指涨潮而言,谭大人是指落潮而言,两位大人都没有说错。”张、谭两人本是意气用事,未必有什么根据,既然陈树屏打了这么个圆场,也就顺坡下驴,一笑了之。

在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事,如果就这事论这事,根本就没有一个解决的方案,但如果能逢危须弃,跳出这事来论这事,可能就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王僧虔、苏颂、陈树屏的智慧就体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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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名人”的误算


这是日本古代两个“准名人”之间的对局。所谓“准名人”,顾名思义,就是比当世第一的“名人”只差一点的高手,绝对可以进入超一流的行列。执白的是本因坊烈元,执黑的是安井仙知仙角。

烈元是江户人,乃本因坊察元的徒弟,38岁承袭十世本因坊位,51岁升为准名人。他是本因坊世家承前启后的一位重要人物,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本因坊烈元出席御城棋三十五年,共下了四十六盘,是棋史上最多的。仙知仙角也是围棋史上的有名人物,他16岁就承袭七世安井位,称为安井仙知(为与八世安井仙知相区别,后世称其为“大仙知”)。大仙知的棋力号称对天下胜率高于八成。他的棋大气磅礴棋,擅长经营大模样,在当时独树一帜。本因坊秀和曾赞赏说:“若论当代华美之棋艺,无人能出大仙知之右者”,吴清源的师父濑越宪作则直接称大仙知是“大天才”。

大仙知与本因坊烈元可谓一时瑜亮,两人棋力不相上下,同时晋升准名人。而这一对局,双方竟又同时漏算了一着精妙绝伦的好手,成为棋史上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轶事。

此局弈于天明七年(1787年)5月。这一局开始,双方就下得极为紧凑。尤其是在左上角,黑白勾心斗角,每一着都煞费苦心,你给我设个陷阱,我给你下个套子,后世棋家在研究此局时,也是时有分歧,参考图一摆就是十几个,可见两人心思之缜密。比如黑35手打吃,以前有论者以为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如果最后输了,此即是败着”,应该单长。但也有研究者以为,以仙知这等棋力,岂有看不到单长之理?此着虽善恶不明,却显然是仙知在追求更有力的变化。

棋局一直在走钢丝般的气氛中进行,左上角的局势极为胶着,哪一方稍有不慎,即可能立即崩溃。至黑53,戏剧性的一幕开始了。此时双方多块棋交织在一起,黑53长出后,白棋两块必死一块。实战也正是如此,白54无奈闷吃黑4子,黑55跳下夹吃白5子,收获不小。经此一役,双方在左上角的冲突告一段落,黑棋也由此确立了全局的优势。

然而,事实上,当黑53长出时,白棋并非无计可施,白54可以反夹一手----这一手显然是在两位高手的算路之内,但黑55简单一长,白棋根本没什么用啊?然而不然,白56竟然可以笨贴一手。这一手是所谓的“愚型”,却是“一子解双围”的绝妙好手。黑棋不但不可能吃住白棋,反而由于征子不利,左上角的黑子几乎全部死净。两相对照,真的是沧海桑田。

这着棋,是在局后一位叫若山立长的三段棋手指出来的。此言一出,两位高手如梦初醒,羞愧得满面通红,一言不发。

当黑53下出时,不但执白的烈元认为白棋受损已无法挽回,执黑的大仙知也没想到白棋会有如此绝妙的反击手段。这不仅是因为当局者迷,更是因为这一手棋的形状实在太难看了,根本不在考虑之内,所谓“专家的盲点”,这手棋就是一个典型。

棋局继续进行。好在两位高手对局时都没发现这一手,否则要懊悔得没法下棋了。但白棋在左上角的亏损已是无法追回,此后尽管下得极其顽强,最后还是以13目大差的告败。

在所有的智力运动中,围棋的计算量无论是广度、深度上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也是电脑迟至今日才可以与人类相抗衡的原因之一。棋至中盘,每一着有几十种变化图是很平常的,而一局棋,从理论上说,几乎有无穷多的着法。即使技艺再高,也不可能穷尽所有的变化。古人说“慎勿轻速”,就是告诫在下棋时,要慎之又慎,瞻前顾后,切勿轻易落子,以尽可能减少失误。但围棋的失误,永远只能减少而不可能杜绝,即如本局而言,两位绝顶高手,在对弈时间十分充裕的情况下(当时一局棋往往长达数天),尚且不能避免失误,则失误可以说是围棋的一部分,而这也正是围棋的魅力所在。因此,无论对业余棋手还是职业高手甚至超级棋士,“慎勿轻速”永远是越来越近但始终无法到达的目标,永远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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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少算不胜多算胜

《孙子兵法》中有一句常为人引用的话:“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算计多的就胜利,算计少的就不能胜利,不算计的只能是死路一条。这是指打仗,下棋也是一样,《棋经十三篇》说得很明确:“随手而下者,无谋之人也。不思而应者,取败之道也。”在战斗之前,没有经过周密的侦察、分析、比较、判断,凭感觉下“随手棋”,走一步看一步,下到哪里算哪里,这就叫“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必然会招致失败。“慎勿轻速”就是要求在下棋时,深思熟虑,三思而行,在没有谋划周全之前,决不轻易落子。这样或许不能确保胜利,至少可以让自己不再后悔。

瞻前望远,孔夫子责备弟子

子贡是孔子的得意弟子,他不但学问渊博,生意也做得很好,富可敌国,所到之处可以与王侯分庭抗礼。当时,鲁国鉴于很多国人沦为他国的奴隶,生活很悲惨,就制定了一条政策,凡是鲁国人到国外去赎回奴隶的,其费用由国家负担。子贡或许是为了表示圣人弟子的高尚品德,他在各国经商时赎回了不少奴隶,回来后却不向政府报销有关费用。事情传开后,国人纷纷称赞他的品行,子贡也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然而,他的老师孔夫子却很不以为然,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

子贡的行为本身肯定是无可非议的,孔子的批评是站在这件事所产生的影响上。他认为,一个君子,做事必须要考虑长远的影响,要让普通人都能够师法,而不能只顾着表现自己高出众人的品行。现在鲁国有钱人少而穷人多,子贡自费赎奴,给国人树立了一个“廉洁”的标杆,往后自己赎奴而要国家出钱的,就会被视作品行不够高尚。而在整个社会,像子贡这样的有钱人只是少数,有钱人中品行如子贡般高尚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国人只能是做好事有回报的常人,如果做好事没有适当的回报,做好事的人就会越来越少,这样的话,鲁国的这项初衷良好的政策难以落地,拯救鲁人的目标无从实现。

同时,孔子的另一高徒子路做的一件事却受得了孔子的赞赏。一次,子路抢救了一个溺水者,被救的人死里逃生,千恩万谢,他也没什么金银珠宝,就把手头的牛送给子路作谢礼。子路还真是大大方方地把牛牵走了。孔子知道后,却很高兴,对子路大为赞赏。道理其实同批评子贡是一样的,无论在哪个地方,做好事而不求回报者毕竟是少数,不可能成为全社会的准则,只有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成为常态,使之成为多数人可以追求到的精神享受与物质激励,才能引导更多的人乐善好施。这看起来是奖励了施善的人,而事实上,得益最大的恰恰那些接受善行的人。

孔夫子的智慧,就在于他没有孤立地就事论事,而是站在一个更高更远的角度来分析和判断这事的得失,既看到了当前,更看到以后,因而更能作出合乎情理的结论。

这样的既思前又想后,也可以体现了日常的生活中。张咏是宋朝太平兴国年间的名臣,他脾气有点古怪,常有与众不同的举止,自号“乖崖”。他中进士后,在鄂州崇阳做知县。崇阳的老百姓以种茶为业,日子过得很滋润。但张咏上任后,竟下令把茶树砍掉,改种桑树。种桑的收入自然大大比不上种茶,“民以为苦”,老百姓叫苦连天,大家都觉得这知县不是傻了就是疯了。其实张咏是有他的考虑的。他认为,茶树利润如此丰厚,政府肯定要出台专营政策,把利益收为国有。不久,朝廷果然实行茶叶专营,鄂州其他各地茶园户或失业或贫困不堪,,而崇阳县此时的桑树已成材,年产白丝百万匹,“以缣纳税,免遭其害”,百姓仍是丰衣足食。大家佩服张咏的远见,感激其恩惠,离任之后,崇阳县民还为他建了个生祠,春秋祭祀不绝。张咏的为人称道,也正在于他的计算与判断比常人深一步、远一步,深谋远虑,尤如下棋时在算到对方的着法后,抢先走到了必争之点,放弃了眼前的小利而蠃了未来的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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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料敌,司马懿平定辽东

司马懿是三国时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善谋奇策,智勇兼人,抵御诸葛亮北伐和远征平定辽东是他最为人称道的两大战功。

当时割据辽东的自称为燕王的公孙渊。魏国以太和六年(232年)曾从海、陆两路分兵征伐,却因路远城险而失利。景初元年(公元237年),魏明帝再度发兵,辽隧一战,魏军作战不利而败退。两次击退魏军,这在三国时代是难得的战绩,公孙渊更加不可一世,以为辽东远阔,根基稳固,曹魏是鞭长莫及。而魏国也因两次远征失利,认识到必须痛下决心全力以赴平定辽东,于是在魏明帝景初二年(238),名将司马懿亲率四万兵马奔袭四千里讨伐辽东。

出征之前,魏明帝召见司马懿问他:“你估计公孙渊将采取什么样的对策迎战呢?”司马懿胸有成竹,他说“公孙渊得知了我军征讨的消息,若是弃城避战,这是上策;据守辽东进行抵抗,这是中策;如果一直坐守襄平,那就是下策。”而且,司马懿还进一步算到了这三个抵抗手段中,公孙渊会采取哪一种。他说:“如果公孙渊也是善于审时度势,计算双方的局势,那么他就会弃城而走,但公孙渊还没有那么高明的见识。同时,他会认为我们孤军远征,无法持久,必然会依仗辽河拒守,慢慢退入襄平,从而成为下策。”可见司马懿不仅算到了“兵之众寡,地之险易”,连对手的水平、心理都算到了。在这样的基础上,他算出了这场战役的时间:“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以六十日为休息,如此,一年足矣。”

此后战局发展果如司马懿所料。这年6月,魏军抵达辽东,公孙渊果然派数万步骑,以辽水为屏障,在辽隧一带坚壁固守。却不料司马懿声东击西,在南面佯攻吸引兵力,主力则从北面偷渡辽水,直扑主城襄平。时值7月,正值辽东雨季,辽水暴涨。公孙渊以为大水可以阻挡魏军进攻,却不料魏军根本就不想攻城,司马懿知道襄平城兵多粮少,不能持久,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只是加紧做总攻的各种准备。一个月后,大水退去,魏军已将襄平围得水泄不通,而攻城的楼车、钩梯也一应俱齐,于是昼夜不停地猛攻。而襄平城中兵疲粮尽,无法坚守,在部分守军投降后,襄平随即攻下,公孙渊狼狈出逃,被杀死于衍水之上。辽东四郡顺利平定。

司马懿平辽东公孙渊,靠的就是“多算”,不但谋划了魏军的进攻策略,更算到了敌方在面临攻击时所可能采取的抵抗,并制订相应的对策。司马懿与公孙渊,一胜一败,根本在于一个是“战未合而算胜者,得算多也”,一个是“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无算也”。

战场上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韩非子》中记载了一个故事。春秋末年,齐国的相国田成子势力强大,暗中图谋篡夺朝政,自立为王。一日,一个叫隰斯弥的大臣去拜访田成子,田成子兴致勃勃,邀请隰斯弥一起登上田家的高台,举目四眺,谈笑风生。这高台视线广阔,东、西、北皆一望无际,风光尽在眼底,唯有南边有一片大树遮蔽了目光。田成子眼中似有一丝不快掠过,但没有说什么。隰斯弥当然也没有说什么,但他知道,这正是他隰斯弥家树林。

回到家里,隰斯弥立即让仆人去把这些树木砍了,他可不想让这件小事引发齐国第一权臣的不快。仆人刚砍了几棵,他突然醒悟过来,马上让仆人回来,不要砍树了。隰斯弥的管家对此大惑不解,问这是为什么。隰斯弥说,田成子正图谋篡国,这样险恶的用心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谁要是有所觉察,他必定要除掉才放心。我能从他的眼光中读出他心中的不快,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我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所以我宁愿留着这树不砍,他再多是笑我糊涂迟钝,而我要是砍树,就意味着洞察了他的心思,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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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悔:一根竿子插到底

《左传》中有句关于围棋的名言:“弈者举棋不定,不胜其耦”,意思是说下棋时有很多顾忌,犹豫不决,甚至时有反复,那肯定是要失败的。这实际上可以看作是对“慎勿轻速”的一个注解。慎勿轻速,不仅是指谋划时要深思熟虑,也是指一旦有了决断,就必须一以贯之,这样才能保证决策的实施。如果行棋时前后思路不一致,或者事到临头改变主意,或者优柔寡断举棋不定,那么,谋划得再周密,到最后也还是一座空中楼阁。古人说:“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不变应变,曾帅困死捻军

曾国藩是清朝中晚期最为有名的大臣,然而,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是,他的天资其实并不太高。据说有这样一个笑话,某夜曾国藩在家读书,一篇短短的文章,翻来覆去地读,就是背不出来。一个小偷躲在梁上,一心想等他入睡后行窃。但曾国藩也是下了决心,背不出来决不睡觉。最后连小偷也听熟了,忍无可忍,跳下来背诵一遍,扬长而去。

这笑话的真伪自然无法考证,但应该很合乎曾国藩的性格逻辑,他也许并不算聪明,但却极有毅力,一旦认准了事,就义无反顾地做到底。他读书就是这样,曾国藩自己说:“余性鲁钝,他人目下二三行,余或疾读不能终一行。他人顷刻立办者,余或沉吟数时不能了。”但是,他要求自己,读书不读懂上一句,不读下一句。不读完这本书,不摸下一本书。不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绝不休息。他打仗也是这样,如他说的“打仗要打个稳字。”决不打无准备之仗、无把握之仗。每个战役前,他花极大心血去研究敌我双方情况、战斗的部署、后勤供应、救援保障以及出现意外如何善后等等,每个环节都算得透彻、明白。他说得很明白:“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开仗而毫无安排算计。”而一旦定下来后,就不折不扣地落到实处。所以他打的仗,可能不够漂亮,也没有多少的神来之笔,却打得放心,打得扎实,从没有侥幸获胜,让人心服口服。

太平天国失败后,直隶、山东及河间府一带捻军四起,严重威胁着清王朝的统治。清朝廷先后派出名将僧格林沁和曾国藩进行镇压。

僧格林沁在镇压太平天国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此次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节制调遣直、鲁、豫、鄂、皖五省兵马,倚重骑兵优势和五省提供的兵力进行征剿,以此来对付组织不严,纪律不整的捻军,简直有点专业对业余的感觉。确实,开始时僧格林沁接连打了几个胜仗。但捻军发挥出他们擅长骑战和野战的特点,往来奔驰,飙狂如风,数次逆袭清军。同治四年(1865)5月,捻军佯装失败,狂逃一千余里,僧格林沁率一万多名蒙古马队穷追不舍,脱离了大部队,在山东陷入了捻军设置的包围圈,全军覆没,僧格林沁也被击毙。

清廷无奈之下,只得征调刚刚打败太平军的曾国藩来对付捻军。

曾国藩认真研究了捻军的特点,分析了僧格林沁失败的原因。他认为,捻军的长处是灵活机动,他们以数万精骑,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如果像僧格林沁一样四处追击,那就给了捻军可乘之机。惟一的办法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以自己的“逸”来待捻军的“劳”。

于是,曾国藩在大将刘铭传等人的建议下,实施了“河防大策”。这一战略的基本思路,就是湘军与地方武装一起,在黄河、运河、沙河、贾鲁河、淮河分兵把守,把捻军围在其中。捻军不习水战,就很难突破重兵把守的河道险要。清军不再追击捻军,捻军马快善跑的特长就无从发挥。清军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在整体实力大大强于捻军的情况下,就可以牢牢地掌握战争的主动权。这样取胜的时间可能会很长,也打不出轰轰烈烈的漂亮仗,却是十分稳妥。

“河防大策”看起来笨了一点,但战略针对性十分明确,实是对付捻军的不二法门。实施“河防大策”后不久,清军就歼灭捻军张宗禹部六千人,打了一个大胜仗。不料,由于防线太长,清军各部又协调不力,竟被张宗禹率捻军在贾鲁河一带突破,进入山东。曾国藩由此遭到弹劾,被调离战场,“河防大策”也遭到了否定。

李鸿章接任后,开始对“河防大策”不以为然,他甚至讽刺地把河防比作秦始皇的万里长城。李鸿章采取的是以大兵团寻求决战的方式,企图利用优势兵力一举击垮捻军。不料几个月下来,清军屡战屡败,连吃了四五个败仗,手下大将张树珊竟然丧命。李鸿章痛定思痛,重新审视曾国藩的“河防大计”,方才觉得这是遏制捻军的惟一选择。于是,李鸿章坚定信心,在朝野一片“河防不可恃”反对声中,一以贯之地落实曾国藩制订的“河防大策”,最后终于把捻军镇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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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做速休,曹爽惨遭灭族

唐德宗时,泾原镇士兵发动哗变,拥立卢龙节度使朱泚为帝,国号秦。有个叫张光晟的大将也随着朱泚反叛,被任命为副将。不久,张光晟见唐军势大,自知不是对手,遂暗地里与唐军联络,得到免死的承诺后,率领部下投降。但到了长安后,唐德宗在众多大臣的压力下,还是下旨,称张光晟罪无可赦,理应处死。张光晟临死前说:“传话后人:第一莫做,第二莫休。”“一不做二不休”的成语就是由此而来。张光晟的意思是,不要轻易去背叛朝廷,但既然起来造反了,那就一干到底,千万不可半途而废。这其实也就是“慎勿轻速”的意思。

但事实上,像张光晟这样先是草率地“做”,然而是轻易地“休”,优柔寡断、有始无终的人,无论在此之前还是之后,都有许多,三国时的曹爽就是一个。

曹爽字昭伯,是魏国的宗室、重臣。魏明帝临死前,以他和司马懿为托孤大臣,两人共同执掌朝政,辅佐少帝曹芳。

相比于司马懿的精明强干、足知多谋,曹爽其实是个糊涂的“官二代”,但他却自视甚高,一心要大权独揽。于是在何晏等一批亲信的怂恿下,倚仗着自己是曹氏宗室的势力,排挤司马懿。他先是尊司马懿为太傅,乘机削去司马懿的军权。然后令尚书奏事时先向自己汇报,由自己权衡后再询问司马懿的意见,再后来就开始自专政事了。而司马懿眼看情势不对,行起了韬晦之计,假装年老多病,在家休养。于是曹爽更加忘乎所以,他经常和掌握禁军的弟弟曹羲两人一起出洛阳游玩。有人告诫他们不宜同时离开朝廷,否则一旦有人关闭城门造反,就不能回到洛阳控制大局。但曹爽根本不当回事,以为没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而事实上,此时司马懿正在加紧密谋。正始九年(248),曹爽派亲信李胜借辞行为名去试探司马懿的虚实,司马懿故意装得病重衰弱,神志不清,曹爽得报后把最后一丝戒心也放下了。他根本不知道,几个月后,大祸就临头了。

正始十年正月初六日,少帝曹芳与曹爽兄弟往高平陵拜祭魏明帝。司马懿乘机在洛阳发动政变,声称曹爽兄弟败乱国典、擅权营私,要求罢废曹爽,并派兵占据洛水浮桥,关闭洛阳城门。

这时,曹爽的同乡、大司农桓范逃出洛阳,到高平陵来见曹爽。桓范力劝曹爽带皇帝到许昌,有天子相随,以少帝名义发令于天下,谁敢不应从?应该说,这是当时情形下最为有力的策略,但曹爽犹豫不决。桓范又说:“我们还有军队在附近,召之即来。从这里到许昌,不过一宿的时间。许昌有武库,可以装备军队。所担忧的只是粮食,好在大司农的官印我带在身边,调集军粮也不成问题。”但曹爽踌躇再三,还是下不了与司马懿决一死战的决心。而司马懿也怕曹爽背水一战,接连派人来或让曹爽的朋友写信,劝说曹爽:只要放下武器,交出兵权,仍可保留爵位。司马懿还信誓旦旦地指着洛水发誓,表示决不食言。于是整整一夜,曹爽翻来覆去,一会儿一个主意,就是有谋无断。最后天明了,他终于下了“决心”,把佩刀往地上一扔,说道:“司马懿无非是想剥夺我的兵权罢了。我就交出兵权,以侯爵身份闲居,依旧不失为一个富翁!”桓范一听此言,放声大哭道:“你们的父亲曹真,一代英豪,竟生出你们兄弟这样的蠢猪。想不到今天被你牵连而遭灭族大祸啊!”(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何图今日坐汝等族灭矣)。曹爽回到洛阳,被软禁在自己家中,做着“富家翁”的梦。司马懿可不像他那么幼稚,不久后,有人告发曹爽意图谋反,司马懿遂将曹爽收斩,屠灭三族。

曹爽所犯的,正是“轻速”的大忌。他与司马懿这样强大的对手同朝执政,千万不能轻易发动对司马懿的进攻,他却仗势排挤司马懿,这是一;把司马懿架空后,就要乘胜追击,把司马懿彻底击垮,他却放任司马懿在家,密谋策划,这是二;放司马懿闲居,就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加强防范,他却肆无忌惮,以为没人敢反对他,这是三;司马懿政变后,双方己是你死我活,就必须利用皇帝抓在手中的优势,死战到底,他却优柔寡断,幻想司马懿会放他一马。最后落到族灭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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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集中力量办大事

《棋经十三篇·虚实第五》言:“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也就是说,在对局时,要尽量避免两面作战,头绪一多,力量分散,效率降低,到最后很可能两边都无法达到目的。反过来,最好的攻击,就是让对手两块棋同时受到威胁,顾此失彼,捉襟见肘,这种战术称之为“缠绕攻击”,对手往往无法两全。这实际上也是“慎勿轻速”的涵义之一,“轻速”就是战线太长,头绪太多,速度太快。无论是下棋还是做事,慎勿轻速,就是要集中力量,专注于一点,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局面,从而各个击破,稳步推进。

倾力碾压,老将军一战灭楚

战国有四大名将,所谓“起翦颇牧,用军最精”,白起、王翦、廉颇、李牧四人,就其军事才能而言,各有千秋,但从功绩和结局来说,却是王翦最好。相比于白起、廉颇、李牧的结局凄惨,王翦荣华富贵,安享晚年。而秦所灭六国中,除韩国以外,其余六国均为王翦及其子王贲所灭,功劳也是最大。王翦能做到如此,与他谨慎稳重、谋划周密的性格和战略思想有很大的关系。这从他灭楚一役中可以看出。

秦王政在灭了赵魏韩三国后,开始将目光扫向幅员最为广阔、经济实力最强的楚国。他问王翦,灭楚得多少兵马?王翦说,六十万。战国时人口稀少,六十万几乎是泰国所有的兵力,再加上后勤补给,几乎是倾全国之力了,秦王不免有点犹豫。想楚国已是强弩之末,应该不用六十万。这时,另一年轻的将领李信说,二十万就可以。李信也是一代名将,曾领兵数千,追击燕太子丹至衍水,终破燕军虏获太子丹。秦王大喜,当即令李信率二十万秦军出征。而王翦则托病辞官,回家乡频阳养老。

李信行军迅捷,作战勇敢,一路高歌猛进。秦军先攻下平与,再在寝丘大破楚军,接着又连下鄢、郢等重地。楚军虽溃败,主力却没有被歼灭,在名将项燕的率领下,一边退却一边准备反攻。在李信西进时,项燕尾随秦军三天三夜,终于在城父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大败秦军,斩杀了七名都尉。这是秦国少有的大败仗。

消息传来,秦王大为震怒,也不得不佩服王翦的远见。于是他亲自来到频阳,请王翦出马。王翦先是推辞年老,不愿出征。但秦王坚持要王翦挂帅,并说,我因没有听从将军的忠告而有今日之败,如今将军虽有病在身,却怎能忍心舍弃我?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翦再也没法推托,但他说,如一定要我伐楚,必须有六十万兵马。秦王自是一口答应。

于是王翦率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秦王亲自送至灞上。王翦这时,却向秦王请求赏赐良田美宅园林。秦王说,你身为大将,何患贫穷?王翦说,我替大王出征,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封为王侯(当时只有宗室才可封王侯),所以趁着大王特别器重我的时候,我也得及时请求大王赐予家产,给子孙置业。秦王大笑着答应了。行军途中,王翦又三番五次派人向秦王请求赏赐。这似乎有点贪得无厌了,连部下也开始担心会不会太过份。王翦却有他的道理,他说,秦王嬴政生性多疑,如今全国兵力尽在自己手中,此时唯有向秦王诸多要求,才可以表明自己除了金钱以外别无他求,借此消除拥兵自立的嫌疑。

王翦杀到了楚国,却又按兵不动,而是安营扎寨,高垒坚壁,任凭楚军百般挑战,就是高挂免战牌。王翦天天让士兵们好吃好喝,养精蓄锐。过了一段时间,王翦问部将士兵们在干什么,回答说每天在比赛投石和跳远。王翦说,好,可以用兵了。而此时的楚军却有所疲惫和松懈,正欲引兵向东。秦军出击,大破楚军,追至蕲南,杀楚将项燕。接着乘胜追击,一年后俘虏楚王负刍,荡平楚国。

苏轼在论及王翦灭楚之战时说:“善用兵者,破敌国,当如小儿毁齿,以渐摇撼,而后取之,虽小痛而能堪也。若不以渐,一拔而得齿,则取齿适足以杀儿。王翦以六十万人取荆,此一拔取齿之道也。”王翦所以坚持要六十万大军,就是要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一举碾压对手。而他向秦王求赏赐,消除秦王的疑忌,也是能使自己集中精力,不再牵挂担心有人中伤,一心一意用兵。这两点,都体现了“慎勿轻速”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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