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棋人棋事之2-刘向东：以此为生 乐于此生

天马行空

2018年10月30日   人物访谈

本文来源于微信公众号：金华围棋俱乐部

曾经那个满操场跑的打球少年，如今成了人见人爱的憨厚大叔，1970年出生的刘向东，自称“老顽童”，排球、篮球、围棋、桥牌……向来玩得不亦乐乎。当然，在他生命中，最长情的陪伴无疑当属“围棋”。“我这辈子都不会与围棋剥离了，还要靠它继续讨生活呢，呵呵！”又一句脱口而出的自嘲之语，幽默诙谐，情怀满腹。

肉联厂内，公司职工与其他社团打围棋对抗赛。左一为刘向东，时约20岁。

痴迷的青春：

如饥似渴觅棋谱  身着“血衣”奔赛场

上世纪八十年代，工人文化宫成了当时少数娱乐项目（围棋、象棋、桥牌等）的聚集地，百无聊赖的熊孩子们除了溜进录像厅看录像，最好的选择便是工人文化宫了，三五成群、热闹欢愉。1987年，刘向东念高二，一天放学回家，他与同行的伙伴也“闯”进了这片天地，初识围棋，深深吸引。

从站在一旁发呆，到一点点懂棋，再到壮胆找人下棋，刘向东像是着了迷似的，“刚开始下棋下得很烂，我就跑去新华书店找有关围棋的学习资料，但很难找到，后来终于找到了一本《围棋入门》，却只剩下册，上、中册都已卖完，我只好硬着头皮买回来‘啃’完。”他憨憨地笑着。那段时间，上课偷偷看书，回家又暗暗研究，初学围棋的疯狂劲儿一直伴随他念完高中。

毕业后，刘向东被招入金华肉联厂（时为国营企业），工作相对稳定，闲暇时间便与围棋相伴。1988年12月，他第一次报名参加了金华市围棋定级定段赛。“在起先参加的级位赛中，裁判长许纪全故意把我和朱健华、姜健飞分为一组，共有四组，这让我们有些尴尬，当时三人水平相当，我虽稍差，但其余三组选手的水平都明显落后于我。比赛规则是每组前两名可定1级。小组比赛我刚好第三名，少不更事的我不服气地向裁判长提出抗议，觉得有失公平。后来，裁判长暂定我为1级，如果在1级赛（一共9盘棋）中能赢3盘，1级便可稳住，至于能否升1段，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于是，刘向东暗自下决心晋级，每晚睡前坚持打两盘棋谱，苦练棋艺。

升段赛期间恰逢肉联厂年底生产旺季，刘向东被单位临时调往屠宰车间去帮忙，每天加班到傍晚6点，6点半又准时参加比赛，他常常来不及更换沾满猪血的工作服、雨靴就直奔赛场。“当时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不错过每晚仅有的那盘比赛，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最终我下了6盘保住了1级，之后就弃权了。”第一次参赛的波澜与窘态，刘向东记忆犹新，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一览无余。次年，刘向东获得业余1段。

“九十年代初那会，听说浙师大体育系的一名学生叫潘彩炼，台州人，她那时已经是4段，明知肯定下不过人家，我还是执意托朋友关系联系上，就想去跟她过过手，结果以失败告终，但我心里很坦然，人家水平高毕竟与天赋以及后期投入的时间精力都分不开，但也算是见识过了。”一段小插曲，透露着刘向东年轻时“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的傲然性格。

1993年5月15日，职业棋手陈临新（八段）到金活动期间，下榻企业大厦（现尖峰集团），刘向东（右）与其合影。

1993年5月15日，职业棋手俞斌（九段）到金活动期间，下榻企业大厦（现尖峰集团），刘向东（右）与其合影。

许纪全：向东这孩子很用功，在肉联厂上班的时候，兜里都揣着围棋书，我记得那会他家住在青年路上，经常到工人文化宫来下棋，叫我许老师，后来进步也很快，现在把围棋当做职业来做也是非常难得的。

1992年3月，玄玄棋社部分成员（从左往右：骆正军、徐杭、陈建中、刘向东、徐龙）在刘向东家中（现为华东林业规划设计院）聚餐后，在附近花园合影留念。

坚守的招牌：

人员场地频更迭  “玄玄”之名寄情怀

1989年，玄玄棋社成立。这是一群人的特殊故事，一帮围棋爱好者的精神寄托，一个“聂旋风”时期的市井记忆。

“我、徐龙（金华市围棋‘天元赛’冠军）、余忠民（桥牌搭档）、陈建中、盛庆鸿等，是初建玄玄棋社的主要骨干力量。后来，还有申一平、徐杭、金励敏、万斌荣、朱健华、孙常强、钱海乐、吴敏、骆正军等人陆续加入进来，那时候大家积极性都很高。”刘向东回忆。

由于条件艰苦，没有固定的活动场地，每周组织一两次活动，棋社比较松散。“那时金励敏在铁路上上班，是个多经公司的部门经理，有一段时间我们就借用了他单位的会议室作为活动场地，可为时不长。”在小确幸与小失落交织的日子里，棋社雏形隐藏在大家的内心深处，无需多言但彼此相守。

岁月清贫，但围棋热情高涨，大家纷纷模仿中日擂台赛的赛制，玄玄棋社、清波棋社以及白龙桥水利十二局的棋社之间互相打擂台赛。此外，玄玄棋社还举办了玄玄杯赛，刘向东作为主要活动负责人，印象深刻，他说，“1990年是第一届比赛，当时我还兴致勃勃地去买了一个很大的奖杯，感觉特别神气，谁夺冠，就在奖杯上刻上‘某某获第几届玄玄杯冠军’的字样，奖杯是流动性的，还有种‘世界杯’的味道。我记得第一届是徐龙夺冠。那时候我们学日本的棋圣战，特意将决赛五番棋的第一盘棋放到了双龙洞洞口举行，寓意宣传围棋并扩大影响力。第二届是挑战赛，但比赛仅举办了3届，后来棋社就散伙了，一方面是没有固定的活动场所，另一方面是大家忙于工作生活。”回望年少，一段不可磨灭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然而，棋社不在，棋情尚在，大伙还是会抽空凑一块下几盘，简陋的场景依然燃烧着最初的激情。1997年，刘向东手头略显宽裕，对围棋情有独钟的他又以个人名义在工人文化宫租了一间教室（约60平方米，年租近万元），继续开办玄玄棋社。“原先我也曾与清波棋社（设在严济慈图书馆）的负责人应恒伟（也曾是肉联厂职工）商量合作事宜，意在改善硬件设施，提高棋社档次，却因种种原因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回顾那段折腾的日子，刘向东心存无奈和遗憾。“棋社重新开办之际，门庭若市，而清波棋社的生意相对冷清了许多。但后来由于我管理不善，一些活跃的棋友们经常在我这里吃饭、抽烟，养成了持续赊账的习惯，之后他们索性不还债也不来下棋，又重新回到清波棋社，其他人因找不到对手也都跟了过去，我也因此入不敷出，惨淡经营着，呵呵。”跌宕起伏的棋社之路上，刘向东亲自操持，亲力亲为，但因溺爱有加终究不见可持续发展。

2000年，当时金华棋院的管理者杨卫东找到刘向东，商议合作事宜。不久，玄玄棋社便转移到了青少年宫，刘向东顺势扩大业务范围，如象棋、桥牌等。“之后几年，我的生意主要靠那批下象棋，打桥牌的朋友维系着，大概有二三十号人，一直撑到2003年。改革开放春风吹拂，早期的棋友很多都下海经商，陈建中当时就去做了邮票生意，三天两头往上海跑。总之，大家都为生计奔波，再难聚于棋盘周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起伏波澜的人生路上，刘向东始终心存感恩。彼时，刘向东还委托方建斌、盛庆鸿专程到上海买回来一个木制结实的大棋盘，花费近千元，实为少见，生产厂家都颇为难寻。而如今轻巧的大棋盘，价值不足二百元。

至此，“玄玄”之名沿用14年之久，成为金华一代围棋人的小小缩影，见证着围棋热潮的起起落落。其间，人员、地点、活动几经更迭，刘向东却始终没有丢弃这个岁月的“孩子”。

1992年3月，刘向东在家中与奖杯合影。

余忠民：其实我们那会学围棋都是野路子，但很专一，我和向东等人一起组建玄玄棋社就是因为这个共同爱好，也是一份情感寄托。1991年，我们又开始一起打桥牌，25年的桥牌搭档了，配合非常默契，虽然有时候也会吵嘴，但对棋对牌不对人，兄弟感情越来越深。

1991年秋，玄玄棋社社员申一平（上排中）参军前夕，几位好友相约在人民广场的向阳照相馆合影留念。

长期的事业：

围棋培训不归路  乐在“棋”中老顽童

近年来，各棋类培训班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刘向东的围棋培训事业依然不温不火地开办着，因为性格所致，他不曾利欲熏心，只是乐在“棋”中，共聚棋缘，徜徉于“黑白世界”。

“我带的第一批学生是在1997年，真正进入正轨是2000年。在金华，少儿棋类培训我起家最早，但发展最缓慢。一是由于我爱好广泛，精力分散，每年参加各地桥牌比赛就有数十场。二是性格使然，‘向钱看’这方面我不太看重，所以到现在还是没有把围棋事业做大做强。”一根烟，一份淡然，对面坐着的这位大叔尤显知足常乐。

近年来，有不少围棋小天才也都曾受教于刘向东之门。1997年出生的凌宇晖，曾跟随刘向东学下围棋近四年，师生情谊深厚。耐心的刘向东亲自带他前往杭州棋院考试，陪他坐火车，安排住处，联系各项考试事宜，同时扮演老师、家长双重角色，尽心尽力，后来凌宇晖顺利留在了杭州棋院继续深造，并于2014年获金华天元冠军。后来，义乌、浦江等县市的家长们慕名而来，每周坚持送孩子到刘向东的培训班学下围棋。“围棋培训更重要的是教授逻辑思维方式，授之以渔而不是授之以鱼。近来围棋文化稍有起色，围棋礼仪方面得以重视，如双方正式坐下来开始下棋之前，要求行鞠躬礼或点头示意，以示尊重……”眼下，刘向东依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三个培训点）内辛勤耕耘，继续踱步在“围棋培训”这条不归路上。

“平时，我时常关注已结业的那些学生或他们的家长，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很多学生或忙于学业或被其它爱好所吸引，比如现在很多电子游戏等，围棋已被‘打入了冷宫’，对此心里有一点小伤感。说实话，现在围棋网络课程、围棋APP如此普及，随时随地可以学棋、下棋，但强求不来。”如若有缘，终身相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情感专注，都不足为奇，毕竟今非昔比，“聂旋风”、围棋人，这些名词自带特殊的时代属性。

作为金华围棋圈的元老之一，刘向东也曾获金华两届（1993年、2000年）棋王，“当年八大县市的围棋爱好者都前来参赛，1992年第一届冠军是兰溪的许国友，第二届是挑战赛，我以2：0夺得冠军，但此后几届都没有再采用挑战制了。”荣誉感、晋级心、青春梦，都化作相思雨，收藏心底。

2000年，刘向东受市体育局邀请前往参加浙江省一级裁判员培训，并顺利结业。2002年，他第一次在浙江省运会上负责裁判工作，至此，围棋裁判生涯已17载，阅尽各地棋赛无数。现在，他同时兼任金华市棋类协会副秘书长、围棋分会的秘书长等职。

没有被日月冲刷了感情，没有被生活打磨了脾性，“人生开心就好。”开心从何而来？“下围棋的时候，你就像是一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如果赢得最后的胜利，你难道不高兴么？如果输掉了又何妨，人生大棋尚在！”四季轮转，方寸之间，刘向东积极组织、操办市围棋俱乐部大小赛事、精彩活动，依然乐此不疲。

2017年5月，刘向东（着横条T恤）在舟山担任裁判长。

潘国勤：2000年，我开始在刘向东的围棋培训班担任教师，他这个人非常豪爽，很大度很随和，没有老板架子，对待团队里的老师情同手足。程建平老师是山东人，来金华工作就一直跟随刘向东，至今已经13年了，从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