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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1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从民族英雄到娱乐明星



聂卫平:从民族英雄到娱乐明星



  有那么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拿过世界冠军,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可能了,但他却因为对中国围棋不可磨灭的贡献被誉为“棋圣”。他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围棋历史上唯一“棋圣”头衔获得者,他就是——聂卫平。
  
  聂卫平九段,日本机场海关一度一看面孔就放行的人,曾经是很多中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在中国围棋整体实力落后于日本的上世纪80年代,聂卫平凭借一口为民族争光的气,“中日擂台赛”上风卷残云——11连胜!
  
  聂卫平告诉大家一个真理——下围棋绝对不是打群架!
  
  “钢铁大门”的他,以实际行动彻底粉碎了日本“六超”神话,尤其是在擂台赛上,就像今天韩国的李昌镐,只要有他在,比赛的最后胜利绝对不能以谁人多,或者以概率来预测,胜利只决定于他的状态,这是绝对精神领袖的气质。
  
  最值得一提的是,聂卫平为中国围棋事业创造了一个庞大的爱好者队伍。如果中国棋迷有3千万的话,可能有1/3多的棋迷是因为聂卫平而喜欢和痴迷围棋,并把这个爱好传染给身边人,以及下一代。
  
  即便今天,江河日下的聂卫平仍然拥有非凡的号召力、影响力,他在棋迷中的受关注以及受拥戴的程度,依然是其他任何棋手不能比拟的。
  
  今天的聂卫平有那么一点像踢足球的马拉多纳,从一个巨星慢慢地演变为娱乐明星。
  
  现在的棋赛,只要聂卫平一出场,仿佛就不愁找不到新闻点,他下的棋,他说的话,他打个哈欠或者跑步上厕所,好像都能让记者们找到搞笑的猛料,而记者们无论写什么,也无论怎么写,有关聂卫平的新闻也总能保持很高的点击率。
  
  棋迷们无论痛骂他、贬损他、还是讥讽他,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都很少有人是出于真正的厌恶,绝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喜欢他而热衷于讨论他。
  
  聂卫平实在算得上中国围棋的一大景观,是那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可爱而又可恶之极。
  
  我不是聂卫平忠实的追随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记者,是新闻忠实的记录者。在此,我愿意以一颗平静的心,给您讲述我见到的聂卫平,或许片面,或许不够客观,但却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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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2)]没人敢透露他的电话



和聂卫平一次有趣的谈话


  
  作为围棋记者,接近聂卫平,了解与他相关的一切背景资料,并采访他,是我必须要做的功课,从无法靠近,到能让他快乐地接受采访,其间走过了相当长的过程。
  
  在最初跑围棋的几个月中,每次聂卫平有重大比赛,我都到场,开始落子时我站在他旁边观察,到复盘时再有机会看看,如此而已。
  
  聂卫平从来不正眼瞧周围的人,好多次问题刚提出来,他已经甩头走开,不知道是对记者的讨厌还是就懒得回答假装没听见。你在他的身边,永远都无所适从,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似乎除了惊艳的美女和棋盘上的厮杀,很少有外物能激起他的兴趣。
  
  有一次在围棋部,听到工作人员兴高采烈地聊天说,过年到聂卫平家中,聂卫平的第三任夫人兰莉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贵州菜。
  
  我好奇地问,菜是否好吃?工作人员告诉我,不管好不好吃,那也是聂夫人一盘盘亲手做出来的。我觉得挺乐的,聂卫平娶了一个会做菜,而且愿意做菜的夫人,也算他半百之年寻到的福分。
  
  于是,我当即与围棋部提出,想采访聂卫平,能否行个方便,给个电话,或者帮联系一下。得到的答复是坚决的拒绝。
  
  刚才还谈得正在兴头的工作人员马上脸色严肃,并明确地告诉我:“我确实有聂卫平电话,但不能给你,要他不愿意,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其他人的反应基本上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忙,也没有什么正当的渠道,可以堂堂正正地采访到聂卫平。也难怪,聂卫平的脾气谁也摸不准,没人敢轻易当这个采访介绍人,这也是很正常的。
  
  几个月的努力,无功而返……
  
  2003年6月,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聂卫平要去上海参加男女混双赛,他的前妻孔祥明也会去。
  
  飞机在上海虹桥机场落地后,我意外地发现,聂卫平竟然和我是一架航班,当时中国棋院陈祖德院长也在这架飞机上。从入道至今,陈老始终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让我万分感激,看到我只身拎着大箱子赶往赛场,陈老热情地邀请我和他们坐一辆轿车同行。
  
  车不知道是谁的朋友派来的,也许是陈老的,也许是聂老的,开车的是一位漂亮女士,她与两人同时寒暄。
  
  行李放好,聂卫平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前排座位,身体马上占满了整个座位。从身体语言上看,他似乎在说:“谁让我胖,我就得坐前面。”看到这个动作,我当时又想乐,不管怎么说,聂卫平只是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陈祖德老师年纪比他大,官也比他大,是协会主席,时任中国棋院院长,可只有我们这些俗气的记者才会在乎领导什么的,在老聂眼里,才不管这一套呢。
  
  聂卫平落座后,陈老马上和我钻到了后面的车位上,后面还有一个人,坐着有点挤。但陈老似乎也习惯了老聂的行为举止,早就无所谓了,一路上乐乐呵呵地,没什么反应。
  
  只有真正和老聂坐到一部狭小的轿车里时,他才注意到我。好像对我印象不坏,和我聊天,并说了些共进晚餐之类的话,我也就一听而过,谁知道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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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3)]老聂吃了几个人的螃蟹



孔老极不自在 老聂吃了几个人的螃蟹


  
  晚饭的时候,聂卫平果然很认真地在他身边给我留了个座位,这个举动有点让我吃惊,虽然只是一件小事,让我觉得老聂还是蛮守信用的。坐定后,我更惊奇地发现,我们俩的座位正对面坐着一位久违的女士——聂卫平的第一任妻子孔祥明。
  
  孔老整个饭桌上的表现可以用极不自在来形容,而她在个人自传中描述:已经把过去的痛苦放下,不在乎外面发生什么。在我看来,这些话多少有不符实际的成分,很多事情一定是忘不了的。
  
  我观察到的孔老:她根本不正眼往前方看,因为只要她正眼,一定能看到老聂,而她总要斜眼看周围的人,时间长了,难免感觉有点奇怪。
  
  在孔老的自传中,她多次表达不喜欢记者,我想可能媒体曾经对她有过伤害。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在媒体大吹特吹这对夫妇如何模范时,这个小家庭的风暴已经演变成冷暴力,两人到了交流困难的程度,最后只好离婚了。
  
  到上海之前,圈内人士提醒我:“孔老既不喜欢记者,也不喜欢记者叫她‘聂卫平的前妻’。”我努力回避去想“聂卫平前妻”这个称谓,但后来我发现,在孔老发表的一些文章中,她自己使用了这个字眼,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顿饭,孔老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大约15分钟后,离席而去。她吃得真少啊,那么瘦,胃口还不佳,也许就是心绪不佳,谁知道呢。而这边的聂卫平却大嚼螃蟹,吃了一个又一个,我是不吃螃蟹的,我的那份聂老吃了,孔老提前走了,估计聂老多吃的那几个里,还有孔老的呢。
  
  比赛间隙,在聂老的邀请下,我多次与聂老共进午餐和晚餐,聂老上海朋友来酒店接他出去喝酒,也捎上我作陪。那次比赛,老聂的搭档是于梅玲,他们俩要共同下完若干盘棋,两对棋手、4人完成棋局,是谓混双赛。
  
  老聂抱怨于梅玲的棋下得太臭,输得郁闷,自己一点使不上劲,出去喝闷酒。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人喜欢喝点酒,输棋便成为喝酒的理由。
  
  晚上,老聂闷头灌下大约半斤多白酒,但没有一次举杯邀请别人同饮,他说:“干嘛劝酒,想喝就自己喝呗。”他把喝酒更多理解成一种身体需要,而不是调节气氛或交际的手段。
  
  喝完酒,照例吃完螃蟹和生鱼片,老聂抹抹嘴,恶狠狠地说:“明天就会赢棋,肯定是我们拿冠军,你信吗?”我说“相信”,但这个回答是敷衍他的。
  
  事实上,我不相信一个喝得晕晕忽忽,打游戏到半夜,第二天正常比赛的棋手还能保持很高胜率。这样的人,这样的做法,如果赢了棋,对其他用功棋手来说是不公平的。
  
  没想到,第二天,老聂和于梅玲开始赢棋了,并一直赢到最后,直到拿了冠军。后来,我逐渐理解到,老聂曾经达到过相当的高度,注定他不可能是一只软柿子。不管什么样的战绩,都不是意外的,因为他本身具备非常雄厚的实力。当然,下混双赛,运气和配合成分要多一些。
  
  白日鏖战沙场,晚上夜夜笙歌,时间在一天天在流逝,我的工作始终未能完成。我采访的心情急切,而又极度无奈。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两个人的较量,更犹如我和老聂下的另一盘奇怪的棋。煎熬中,放弃的念头在比赛接近尾声时慢慢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有一天清晨,聂老和我一起吃早饭,我甚至带了采访本到了餐厅,但谈得非常不投机,各自散去。那个瞬间,我想这个采访就彻底放弃了,准备收拾行李,第二天离开。刚回到房间,聂卫平给我房间打电话:“你不是要采访我吗?来吧!”
  
  也许,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次采访很顺利,末了,我向聂老请示:“这个谈话是否有我需要注意或删节的地方?”聂卫平说:“我要么不接受你采访,一旦接受了我就会实话实说。在我这里,只要是事实,你都可以随便写,不要有什么顾忌。”
  
  这道圣旨让我心头愉悦,不是谁都能如此坦荡,能说出这样的话。以我的经验看,就算写的是事实,也常会被找茬,这种情况在写围棋报道中也发生过。
  
  老聂是有这样的境界,不太在乎别人写过他什么,可近年来他的记性实在不敢恭维,他自己说过的话,很快就会忘记,而你又当作新闻来写,被他发现,他会说你“胡说八道”。这也提醒我,和他谈话,光做笔记已经不行,需要使用磁带录音机,以便保存。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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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4)]别人说什么 我不在乎



愧对孔祥明 第三次婚姻是收官


  
  下面记录的是那天清晨有趣的谈话:
  
  愧对孔祥明 第三次婚姻是收官
  
  郭婷婷:我刚读完孔老师(孔祥明八段,聂卫平第一任妻子)的《我情我心》,作为女同胞,我很同情她,她很不容易。
  
  聂卫平:前两天有记者问我是不是看过那本书,有什么感想,我很烦,他们明知道我不会看,还要问我。(停顿,看我)书里说了些什么?
  
  郭婷婷:孔老师认为,婚姻破裂双方都有责任,她对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些做法很懊悔,对您的很多行为表示痛斥和谴责。
  
  聂卫平:比较客观,说的是事实。(停顿、思考)我一直觉得愧对孔祥明和骢骢(聂卫平长子,原名聂云骢,现名孔令文,日本棋院四段棋手),媒体上已经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很多,但情况不完全是那样的,离婚前很长时间,我和孔祥明的婚姻就已经死亡了,原因很多,我不认为责任完全在我,但很多秘密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孔祥明是个很好的人,祝她今后永远幸福,希望媒体的报道不要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在王静(聂卫平第二任妻子,歌唱演员)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自己太男人,太负责了。王静已经怀孕,我要为还没出生的孩子负责,要为王静负责,除了离婚,我没有别的选择。
  
  郭婷婷:那您这么做是不是就对孔老师和孔令文负责了呢?
  
  聂卫平:(瞪眼,不说话)。
  
  郭婷婷: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孔令文眼中的父亲》。(孔令文是聂云骢后来改的名)
  
  聂卫平:是聂云骢!他说我什么?我不在乎不相干的人如何议论我,但我喜欢的人和亲人怎么看我,我还是很在乎的。
  
  郭婷婷:最近您生活得怎么样,小兰姑娘(聂卫平的第三任夫人)对您好吗?
  
  聂卫平:小兰是贵州人,我认为她各方面都很好,无论人品还是形象,有了她,我非常知足。她管我管得很严,一般我外出比赛,她都跟着我。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也希望这次婚姻是我的收官之战。
  
  郭婷婷:怎么负责,您有具体的计划和做法吗?
  
  聂卫平:(瞪眼,停顿)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郭婷婷:为什么大家对您的生活和感情问题这么关注,议论这么多,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聂卫平:我做什么事情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无所谓。
  
  郭婷婷:您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卫平:我是个有争议的人,很多人说我是好人,也有很多人说我是坏人,这是两个极端,要不就特别好,要不就特别坏。(停顿)你听到了什么,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郭婷婷:棋方面好的多,其他坏的多。
  
  聂卫平:说我有问题那是他们的事,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我发誓一辈子不做违心的事,不昧着良心说话,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绝对不是个自私的人。
  
  做个布道者没我他们不行
  
  郭婷婷:我见过您在棋圣道场讲课的情景,100多人挤在条件很一般的教室里,您满头大汗,讲得快虚脱了,一个执着的布道者,这一点我很欣赏您。
  
  聂卫平:没办法,谁让我的棋比他们的好呢?比人家好就要教人家。不教他们,他们怎么能进步呢?
  
  郭婷婷:心灵里存在这么一份美好是很幸福的。
  
  聂卫平: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我能讲得动,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普及围棋是我应该做的。
  
  郭婷婷:聂卫平围棋道场是什么性质的机构,您在里面担任什么角色?
  
  聂卫平:公司吧,有总经理什么的,我只管教棋。每周去两次稍微有难度,我争取每周至少去一次,非典期间去得比较多。
  
  郭婷婷:听您说起棋,比任何话题都认真。
  
  聂卫平:说到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高大,在其他方面,我只是个普通人,某些方面,可能我还很庸俗。
  
  郭婷婷:自称是您学生和弟子的人有很多,到底哪些是真的?
  
  聂卫平:他们师兄弟之间都应该清楚,大概有8到10个吧,至于别人,随便怎么说吧。
  
  郭婷婷:您认为徒弟中谁的棋最厉害?
  
  聂卫平:常昊吧,你认为呢?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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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5)]如不出昏招 李曹不是我对手



如不出昏招 李曹不是我对手


  
  郭婷婷:曹薰铉与您年龄相仿,当年棋力不如您,现在曹薰铉一共拿了至少8个世界冠军(2003年三星杯夺冠之前),以至于中国棋迷都说聂马早衰(1989年应氏杯决赛,聂卫平不敌曹薰铉,曹薰铉首次获得世界冠军,该比赛被认为是韩国围棋和聂卫平本人的转折点)。
  
  聂卫平:我和曹薰铉的共同点就是对围棋的追求,不同点是所处的环境大不相同。另外他的身体比我好得多。曹薰铉在韩国的下棋环境比我好得多,他很专心,我会因为各种事务分心。
  
  郭婷婷:什么事务让您分心?
  
  聂卫平:各种各样的问题,我没有以前用功,也没有曹薰铉那么专心,身体原因占了很大因素。可能所有中国棋手中,再也找不到比我身体更差的,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比赛的时候不仅需要战胜对手,还要战胜自己,我的昏招天下第一,谁都比不了。
  
  郭婷婷:出昏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聂卫平:停电的感觉,脑子里没有任何信息,一片空白,举起棋子不知道落下的是什么地方,事前没有任何预感,不知不觉就发生了,所以以前我老吸氧。正常人吸纯氧会头晕,我吸着正好。
  
  郭婷婷:您昏招的定义是什么?整盘棋犯点小错是难免的,不可能做到那么完美,别的棋手也有犯错的时候。
  
  聂卫平:我的昏招会令普通业余棋迷耻笑,他们都不会走成那样。
  
  郭婷婷: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昏招的?
  
  聂卫平:一直都有,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现在几乎盘盘都出现,尤其是后半盘。我控制不了,这个让我很痛苦,我知道不是技术原因,是身体上的原因。有人说我是在找借口,他们不了解我的身体状况。
  
  郭婷婷:想过什么办法治吗?
  
  聂卫平:以前吃点药、吸氧。非典之前,从湖北来的于大夫帮我治了两个星期,感觉有效果,那两个星期我没有输过棋,他主要是按摩,不开药。于大夫放下老家的工作,一直陪着我,我挺过意不去的,加上赶上非典,就让他先回去了。比赛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旁边经常督促着我吸点氧,封盘时有人照顾一下,可能我的发挥会好一些。
  
  郭婷婷:我曾经听一个跟您关系一般的棋手说,您的棋才天下第一,是曹薰铉不能比的。
  
  聂卫平:(笑)这一点我有绝对自信,技术上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棋才方面也是一样,我追求完美、漂亮的棋局,像滔滔江水一样将对手淹没,被我蹂躏过的人很多。关于棋才和技术,的确没有讨论的必要。要不是昏招害了我,曹薰铉、李昌镐,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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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6)]自己是昏招 别人掏茅坑



自己是昏招 别人掏茅坑



  回去整理录音的时候,我发现老聂说话确实很有意思,夸张而又实在,搞笑而又朴实,有人说他口无遮拦,心无城府,率性天真,也许都有点吧。忽然发现,对老聂的任何描写都是苍白的,原汁原味记录他说过的话,给他充分表达自己的空间,比自作聪明地描述他更为准确。  

  “我不出昏招,就是天下第一”,以及“滔滔江水”之说,这两句话后来演变成老聂“臭名昭著”又常能引起人发笑的口头禅,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老聂是专心而认真的,有着绝对的自信。
  
  我一直没想清楚,也不敢苟同他的观点。昏招不就是犯错的一种吗?高手过招,很大程度不就比谁犯的错少吗?聂老您犯的错叫昏招,别人犯了错就是技不如您,不看胜负结果,光听一面之词,您凭什么就一定会比别人强呢?
  
  我觉得他有点糊涂了,于是追问了一句:“您所指的昏招是什么定义?”老聂说:“是停电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下什么棋。”
  
  别人不投,最后扳回,老聂气愤地说:“我早就赢了,他早该投了,就是死撑,掏茅坑,专门等我出昏招。”
  
  这种思维简直可以用混乱或霸道来形容,棋没结束,怎么可能算是赢呢?
  
  如果是聂老您有机会,还能把局面捞回来,只要规则允许,凭什么要投呢?换言之,将心比心,您觉得还有希望,会心甘情愿认输吗?对于您来说是机会,对别人也是平等的,而机会对于年轻人来说多么重要。投与不投,只要没有违规,这是别人的权利,难道只准老聂有权利,而别人就不应该有权利吗?
  
  在老聂的思维观念里,自我意识是很强烈的,这些问题上,他是不会换位思考的,他把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为昏招。准确地说,老聂所指的昏招,只能是部分昏招,而另一部分则是身体原因。
  
  现代围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博弈的感觉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老聂那个时代棋手,其所长更多的是大局意识和形势判断,计算所需要的高度和深度一定不如今天的围棋。
  
  如果以他老眼昏花的50多岁高龄,要和年轻人比计算,应该是没有什么优势的。算不过别人,不能都归结为昏招吧。我甚至相信,很多时候是想也想不清楚,弄也弄不明白,脑子里晕得呼时,一个随手,于是昏招就发生了。聂卫平有先天性心脏病,部分昏招与体力不支有关系,如停电般发生了脑子短路,这也是正常现象。
  
  老聂总把这些“理论”挂在嘴边,也成为媒体报道、棋迷讽刺的一个作料,渐渐地,演变为魔化老聂、娱乐化老聂的一部分。实际上,从这些年对老聂采访经历来看,真实的老聂某些方面并非媒体描述的那样妖魔鬼怪,但有些方面可能比想象的还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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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7)]输了棋怎么好随便找理由



善良仗义天性率真 光环退去人依旧


  
  有一次,看见老聂长长地躺在办公室、人人皆坐的沙发上,无言地一遍遍翻看几页信纸。良久,老聂说:“真是可怜,我怎么才能帮助他们?”
  
  这样的情形时不时就会发生在老聂身上,虽然光环逐渐退却,他帮人的心却是始终有的。
  
  一个赞助商多年前曾经赞助过中国围棋,后来因为经济问题被送进了监狱,此人向老聂投信一封,希望得到帮助。老聂利用比赛机会,专程到外地监狱里探望,回来便说:“看见人被关在里面,哭成那样,好辛酸。当时他们帮助过中国围棋,很多人受惠,而如今人家落难了,我们却做不了什么,太难过了。”
  
  对于老聂性格的率真一面,很多文章里已有论断。已过天命之年的老聂,依然能保持不加掩饰、雕琢的性格,确实难得。
  
  老聂是政协委员,在一次正式会议上,他认为讨论的问题根本就不对,一直憋在心中。当主持人请大家举手表决时,下面举手一片,只有老聂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反对。
  
  2005年春节刚过,我的朋友刘家训从云南藏区香格里拉到北京短暂学习,他是一个痴迷围棋的自然学者。仅有的一天休息时间里,我问他想去哪儿,他说第一想去中国棋院,第二还没想好。
  
  那天正好赶上棋院有天元选拔赛,家训心满意足地和他的偶像们合影。是日,聂老半目负彭荃之局非常可惜。上午布局后老聂形势不错,中午封盘前后老聂大发昏招,优势局面送出去不少,使彭荃先捞后洗的策略收获颇丰。中午11点30分封盘,棋院观战高手判定此局半目胜负,12点30分棋局重启后进展飞快,13点左右老聂遗憾地半目负。输了棋的老聂,郁郁寡欢,舍不得离开,在对局室里转悠了两个小时。
  
  家训想和聂老合影,我刚把他们俩摆好,照相机按下去不到0.1秒钟,老聂眼睛发直地冲出了对局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我都怀疑这张照片是否照上。
  
  从棋院出来,再问家训想去哪儿,他说:“想去聂卫平围棋道场看看。”
  
  有一次,家训开着车在高原飞奔,我告诉他体育频道在演中日擂台赛20周年之聂卫平篇,家训一听,激动得到处找饭店找电视,最终也没赶上看一眼,遗憾之极。
  
  20年前的中日擂台赛整整影响了一代中国人,因为聂卫平振奋人心的擂台连胜,因为扣人心弦的擂台之争,数以百万的学子和市民投入到学习围棋的浪潮中,家训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对他来说,学习围棋一度比上大学还有吸引力。
  
  虽然过了盲目崇拜的年龄,也不再有顶礼膜拜的激情,但对聂卫平的热爱之情,一直质朴而单纯地扎根在这些棋迷心间。
  
  聂卫平围棋道场离中国棋院很近,天气很冷,我们快步走过去。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孩子和家长们闹成一片,不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
  
  进到总教练办公室,意外地发现,从棋院撤出来的聂老正在屋子里发呆。
  
  一打听才知道,这天是聂道场孩子冬令营结业的日子,孩子们一直在等聂老来训话、合影。我问聂老:“是不是惦记着回来,心里有事,所以后面越下越快,出那么多错?”他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分心了,想早点下完,不过输了棋,怎么好随便找理由呢。”
  
  说完话,聂老这才发现我身后的朋友,问:“他是谁?”他刚与人家合完影,竟然记忆完全丧失,我也懒得提醒他。
  
  聂老好奇地问家训什么棋力,家训答:“和专业九段下过,人家让4、5个。”聂老马上问家训到道场来是不是想找高手下棋,然后吩咐办公室里的人去找个棋好点的孩子来陪客人。
  
  看到疲惫的老聂,家训说:“谢谢聂老,我不是来下棋的,就是想来看看您。”我发现老聂其实很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思,他看我带去了朋友,马上给予照顾,很会给人面子,让人心升感激。
  
  孩子们排着队、欢天喜地地聂卫平合影,一切平静之后,即将离开的老聂突然接到夫人电话,让他在办公室等一个拜访的客人,老聂便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人,我们也就乘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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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3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8)]吃螃蟹腐蚀了老聂的形象



辛苦挣钱 棋圣难当富豪



  现在有一种说法,说老聂对钱非常在乎,没有出场费的场所他是不会出现的,我觉得这种传说有点绝对。
  
  钱,他肯定是在乎的,已经半百的人,没有什么源源不断生财之道,基本上还是靠下棋和参加活动为生,经济状况比你我要强,但也一定算不得什么巨富。
  
  虽不是巨贾,老聂对于金钱的态度却是洒脱的,如果不是有大老板买单,和小辈棋手或他认为收入不如他的人一起吃饭,他总是主动付帐。临请客前还到处嚷嚷:“还都有谁,全都叫上,把饭店坐满我才高兴呢。”
  
  有一次我和老聂、于梅玲、张文东等人吃饭,张文东趁老聂上洗手间的时候,悄悄把钱付了,回来以后老聂假装生气说:“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同样又是一次饭局,换了个餐厅。快结束时,老聂又说上洗手间,我们在屋里左等右等他就是不回来。半晌饭店小姐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把钱付了,他在楼下的街上站了半天了,问你们怎么还不下来?”等我们走到街上,老聂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狡黠地冲张文东直乐,分明在说:“看你这回还抢先。”
  
  有一回到湖南边陲小城凤凰采访,途经一个残破的大村子。黑黢黢店门口,老聂咧着嘴,直夸某氧气用具的广告招贴画闯入视线,当时真有点喷饭的感觉。做这个享誉大江南北的广告,据我所知老聂并没有太多的好处,他一直说:“主要是为朋友帮忙。”
  
  老聂长年东奔西跑,下棋、讲棋、参加活动,虽然比工薪阶层滋润很多,但归根到底挣的是辛苦钱,而且他几乎没有任何钱生钱的投资项目。一般国内排名20至30名的棋手参加围甲比赛,同时又做一些小经营,年收入大致在30万元左右。老聂目前排名不过如此,以他的名气,收入会高于这个数目,成多倍增长却是不大可能,年收入应该不过百万。
  
  没有节制地吃螃蟹和生鱼片,某种程度上腐蚀了老聂的形象,其实仔细想想,这些符号并不能将老聂与富豪等同:房子住的是较大较贵的民宅,北京亚运村某小区100多平米,车和司机是公司配备,帕萨特一辆,暂时如此而已。
  
  请老聂讲棋需要花多少钱?这个问题业内众说不一,2005年4月17日晚上,我亲眼目睹老聂汗流浃背地讲了两个小时棋,结果老聂为人民服务,一分未收。
  
  那天,我应邀参加联众棋迷和聂卫平围棋道场擂台赛活动。晚上6点多,聂卫平九段提前从家中赶来,进屋就问:“今天让我干什么?”联众公司的工作人员怯生生地告诉老聂:“两位网络女棋手在下棋,请您把这盘棋讲给我们的网友听。不过,这次我们活动经费有限,不能付您酬劳。”
  
  老聂一听,马上说:“没问题!”当时老聂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比赛,旁边的人现和他解释。接着,联众公司的方冰先生递过去一个网络积分礼包说:“这个就当您的报酬吧。”老聂一看就笑了,说这得带回去给夫人研究。
  
  接下来,在昏暗的教室里,老聂勤勤恳恳地一直讲棋,让活动举办方感动不已。
  
  途中,老聂问下面的棋迷:“今天怎么只有3个业余5段,其他的人好像都不行。”有个孩子马上举手说:“我有3段强。”老聂笑道:“你吹牛很强,我看棋没有3段强。”引来下面哄堂大笑。
  
  老聂讲解的是第三届联众VS聂卫平道场擂台赛首盘,聂道场业余5段王祥云对联众用户业余5段李烛宇,最终王祥云执黑半目胜。讲完一盘乱战,老聂忿忿不平地把两个小姑娘揪住,狠狠一顿数落:“你们下得真臭!”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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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间道·聂卫平(9)]把自己叫做“恒温动物”



“毛主席说…”——老聂的时代烙印



  老聂出生于1952年,成长在文革时期,他的身上带有很明显的文革孩子和上一代人的时代烙印。那个时代人人都会说:“向毛主席保证!”或者“毛主席就这么说的……”这些老聂都会。
  
  比如一起吃饭,如果是老聂请客,他要是看见谁的面前剩得比较多,马上就会抗议:“我最讨厌别人剩东西了,毛主席说我们不能浪费。”然后就要逼迫别人把残物全部扫荡干净。
  
  如果有人表示:“因为是聂老要点这么多的,吃不完聂老也要负责任。”听到这,老聂马上带头消灭剩菜,其实他早就撑得装不下任何东西。这样的搞笑场面让人联想起当年,老聂和黄德勋赌吃饺子,他一口气吃下了94个,结果还是不幸落败。在吃饭这个问题上,老聂依然要坚持他的胜负师心态,他对胜利的崇尚时时刻刻体现在生活的细节中。
  
  老聂出生于干部家庭,良好的家庭背景并没有给他的成长带来特别多的实惠和便利。可以说,他是在困难时期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在北大荒荒漠雪原中,他要翻地养猪、背麻袋,干着和农民工一样辛劳的工作,最后换来的是一天十个馒头。
  
  据我观察,除了吃饭要求质量高一点,老聂本人的开销是不大的,根本不能和7、80年代的青年人消费观念相比。
  
  他永远穿着一身看不出形状、更谈不上名牌的西服,口袋里塞满了沉甸甸的各种物品:香烟、打火机、钱、票据、钥匙、扇子、有时候还有扑克牌。西服的裤腿如吹了气的灯笼般缠绕在腿上,裤腿总是很长,一两厘米是要踩在鞋底下的。
  
  老聂的西服一年四季都不换,总是白衬衣加上一件外套,他的理论是:“换衣服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夏天,你看那些卖冰棍的老太太,为什么要用塑料保温筒装冰棍,因为捂得越多,里面温度越低啊。”老聂还把自己叫做“恒温动物”,为夏天穿外套补充更充足的理由。
  
  老聂在生活上非常不讲究,出门比赛,主办方通常会给老聂安排套间或相对好的住房,坐飞机有时候是商务舱,但这些开销并不是老聂本人出资。如果到哪里都需要自己买单,我想老聂一定不会如此阔绰地享受生活,看似大大咧咧的老聂其实暗自精明,心里肯定是有笔帐的。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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