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梼杌的对手
距离天上出现木谷实的对局已经过去两天了。吴清源在心底默默想道。
那局棋不知为什么没有弈完,而至今也没能传出更多的消息。
隔壁房间的木谷夫人整天以泪洗面,令吴清源等人也不忍再去劝慰她了。后藤俊介仍然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吴清源,正是因为他坚持躲在旅馆比外面更安全而禁止吴清源和其他人一起去打探木谷实的消息,这才使得现在只有吴清源和后藤俊介两个人坐在房间里。
吴清源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棋盘。只有看着棋盘的时候,吴清源才能不去想别的事情。对于吴清源来说,棋盘一直有着这样让他平静的特殊魔力。
后藤俊介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吴清源,那个孩子面对棋局时的专注让后藤俊介感到惊讶。吴清源那样的眼神,后藤俊介曾见过,那是军队中最优秀的将领面对敌人的陷阱时才会露出的极其专注的神色。
但那是在战场上,专注是为了生存,在棋局中专注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的。吴清源,当你看着棋盘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
突然,门被猛地打开了。但后藤俊介并不紧张,他早就通过走廊里的脚步声判断出了向这里跑来的人是桥本宇太郎和酒井义郞。
“找到了!”桥本宇太郎激动地喊道。
吴清源被这声音震惊了一下!
“木谷君给我们发信号了!”紧随而至的酒井义郞喊道。
“信号?”后藤俊介不解,“什么信号?”
酒井义郞掏出一份报纸,扔到了后藤俊介眼前:“你自己看看,最下面的寻人启事。”
后藤俊介摊开报纸,那是今天的《读卖新闻》。在报纸角落里的一个小方框里,刊登着一块并不引人瞩目的寻人启事,是一个叫“坂田石”的人刊登的,所寻找的对方的名字是“小仓秋”。
“坂田石,那是我们给木谷实起的假名字!”桥本宇太郎喊道,“而小仓秋正是木谷夫人的化名!”
吴清源一惊,猛地朝着众人跑过来。
“木谷君在哪里?”吴清源迫不及待地问道。
“《读卖新闻》横滨分社。”酒井义郞笑着答道。
“木谷!”美春几乎失态地冲过去紧紧抱住了木谷实,止不住地哭了起来。一时间报社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让木谷实也不免有些尴尬。
“我们还是去找个没这么多外人的地方互相哭诉吧。”酒井义郞坏笑着说道,“别忘了木谷君现在还被通缉着呢。”
木谷实点了点头,一边安慰着美春,一边领着吴清源,桥本宇太郎,酒井义郞和后藤俊介向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走去。报社里的人似乎没有太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瞥了几眼,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当中去了。
“关于这几天在东京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木谷实边走边说道,“但是现在有个人我想你们该见见,他就在前边的房间里。”
木谷实的话让众人困惑不解。
不久,木谷实缓缓打开了房间的大门。众人看到此刻坐在房间里的人,不禁大吃一惊!
“渡边君,来接我的人就是他们。”木谷实笑着走进了房间。
坐在房间里的少年缓缓站起身,向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在下渡边升吉。”少年轻声说道,“吴君,桥本君,好久不见了。”
渡边升吉!那个借其师父雁金准一的棋力一度让日本棋院阵脚大乱的棋正社新任总帅!
“你怎么会在这里?”桥本宇太郎略有敌意地问道。
“是我救了他。”木谷实笑道,“他一度在横滨流落街头,我昨天到横滨的时候发现了他,于是把他也带到了报社分社里来。”
“多谢木谷兄出手相助,否则只怕我已经没有活路了。”
“真想不到当年挑战日本棋院的时候那么不可一世的家伙,如今也如此低声下气了。”桥本宇太郎不怀好意地笑着随在众人身后走进了房间。
“桥本君,不管过去大家有什么恩怨,此时都已是同在危局之中,应当抛却以往恩怨,互相帮助才是。”木谷实劝道,“何况,多亏了渡边君,我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桥本宇太郎问道。
“有一个叫梼杌的蒙面棋手,他正在四处寻找吴清源。”渡边升吉答道。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了吴清源。
吴清源不知所措,呆滞地四处张望着。
“说得详细些……”桥本宇太郎缓缓坐了下来。
“蒙面棋手当中最强的人,被他们称为‘座主’。”木谷实说道,“座主之下,有四位棋力高强,身份不明的天王,分别是穷奇,混沌,饕餮,梼杌。”
“是中国远古神话中四恶兽的名字。”后藤俊介插话说道。
木谷实微微点了点头:“在东京与我交手的是名叫穷奇的天王,而渡边君所说的正在四处寻找吴清源的那个蒙面棋手,就是梼杌。”
“渡边君,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酒井义郞问道。
“我亲眼见到了他。”渡边升吉缓缓说道,“他甚至已经摆出了棋具,我也几乎准备好了要与他一决死战了。”
众人大骇。
“你在哪里见到了他?”桥本宇太郎问道。
“就在横滨。”渡边升吉答道。
“他在横滨!”后藤俊介警觉地说道,“具体说说,你是怎么遇见他的……”
渡边升吉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时的本因坊之争,雁金师父扔下了我独自去争夺本因坊之后,前田陈尔找到了我。他告诉我,只要我愿意帮助他,得到本因坊之位后他将以本因坊附属棋社的名号接纳棋正社。我想到有了本因坊的接纳,棋正社的经济问题就能全部解决,棋正社也就等于有了生路,于是我答应了前田陈尔。可是尽管之后前田陈尔在本因坊之争中胜出,他却迟迟不举行继任本因坊的仪式,接纳棋正社一事也就一直拖延着。后来前田陈尔竟突然不知所踪,我再去寻找之时甚至连本因坊都已经人去楼空。此时棋正社已经再无余财,经营困难至极。想到连那么强大的日本棋院都已经不复存在,我实在没有信心继续坚持棋正社了,于是迫不得已只好解散了它。对于东京棋界,我已经彻底绝望,所以在大家纷纷出走之时,我也乘船离开了东京。来到横滨之后,我人生地不熟,又身无长技,只好在街头乞讨。就在我抵达横滨的第二天,天空中出现了木谷君与穷奇的对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梼杌。”
“那是两天前……”桥本宇太郎低声说道,“两天的时间,梼杌都没有发觉我们也在横滨。”
“也许梼杌已经不在东京了。”渡边升吉答道,“他似乎在十分焦急地寻找着吴清源,因此一旦在横滨一无所获,他大概会马上去往别的城市吧。”
桥本宇太郎微微颔首:“那你说你与梼杌对弈,又是怎么回事?”
渡边升吉笑了笑:“我想,他是把我误当成了吴清源……”
众人一震。
“当天上出现木谷君的棋局之时,我忍不住抬头观看。不过寥寥数手之后,有一个人出现在我身后……”
“你会下棋?”一个沉重的声音从渡边升吉的身后响起。
渡边升吉一惊,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回答。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某个士兵,或者想要向军部告密的人。尽管军部的通缉名单上只列出了日本棋院的棋手名单,但是毕竟命令本身写的是全部棋手都遭到了通缉,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隶属棋正社的渡边升吉。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抓你。”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有谁朝着渡边升吉走了过来,“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声音确实是朝着自己这里过来了。渡边升吉不安地想着,终于忍不住回过了头。
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却看到了比士兵更加恐怖的人!
一个穿着长袍,戴着黑纱斗笠的身影!
“你……”渡边升吉的声音颤抖着,“你是……”
“看来你确实是个棋手。”对方的声音中似乎有着笑意,“既然你认识我,你该猜得到我想要你做什么……”
这一瞬间不过是极短的一段时间,但渡边升吉却只感到这一刻漫长得度过了一生一般!
“你要……与我对弈?”渡边升吉战栗着问道。
“若你是我要找的人,我就与你对弈。”蒙面棋手说道。
“你要找谁?”
“一个年轻的棋手。”对方的声音中似乎透出浓郁的杀气,“在东京一战成名,人人皆知,应当是昨天离开东京抵达横滨的。”
沉默了片刻,渡边升吉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你找的人就是我。”他的语气意外地十分平静。
“你不试着否认?”
“不必否认。”渡边升吉缓缓说道,“我就是你要找的棋手,若学棋十年却连这点都不敢承认,我就不配再碰棋子了。”
对方似乎笑了。
“果然有骨气,请跟我去一个适合对弈的地方吧。”说着,蒙面棋手缓缓转过身,向远处走去,“我叫做梼杌,我一直期待着和你交手。”
蒙面棋手并不知道,他口中渡边升吉的所谓骨气,其实更像是自暴自弃。先是被恩师遗弃,后是被前田陈尔出卖,直到现在沦落到流浪街头,乞讨为生,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既然蒙面棋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就不顾一切,用尽毕生棋力与之一战吧,至少能死得壮丽些。这些就是当时的渡边升吉心底真实的想法。
没过多久,蒙面棋手把渡边升吉带到了一个废弃的旧屋中,屋内灰尘四溢,似乎是间即将要拆去的旧房。只是,在这里却放着一张崭新的棋座,棋座上摆放着精致的棋盒。
“这张棋座是我找来的。”梼杌低声说道,“为了不致被外人打扰,我选了这间破旧的屋子,请不要介意。”
尽管梼杌的言辞并不严厉,但他的语气却始终让人感到如芒刺在背,似乎对方是他的仇人一般。
“请坐吧。”梼杌说着,坐到了棋座一侧,朝着另一侧的座位上指了一下,“我们的这局对决也会出现在天上,让世人见识一下你的棋力吧。”
见识一下我的棋力?听到这里,渡边升吉在心底苦笑了起来。
“我与你交手之后,你大概会大失所望的。”渡边升吉缓缓坐下说道。
梼杌却似乎毫不在意:“你想要怎样的棋份?”
我想要怎样的棋份?渡边升吉又在心中苦笑了一阵。
“您自行判断吧,我都无所谓。”他缓缓地说道。
“你竟如此自信?”梼杌似乎有些惊讶。
“随你怎么说吧……”渡边升吉笑道,“既然是你要与我对弈,我不想再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了。”
“你竟在笑。”梼杌的声音低沉着,但掩盖不住他的愤恨,“你可知道与你对弈的人是谁,你竟敢在面对我的时候目中无人?”
“你是什么人,与我何干?”渡边升吉笑道。
梼杌的手竟因为气愤而颤抖了起来。
“棋份分先!”梼杌说着,愤怒地从打开一个棋盒,“你开始抓子吧!”
分先的规矩,是由一方随意抓出一把棋子,另一方从棋盒中取出一个或两个白子进行猜子。若猜子一方取出一粒白子,则意味着猜测对方手中所抓的棋子数是奇数。若抓出两粒棋子,则意味着猜测双数。抓子一方数子之后,若猜子一方猜中则执黑子,猜不中则执白子。
渡边升吉毫不在意,缓缓从黑棋棋盒中抓出了一把棋子,攒在手心。
这些棋子的质感是如此熟悉,这十年来每天都触摸着,似乎已经如同他的亲人一般。
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触摸棋子了吧。渡边升吉在心底笑道。
几乎就在渡边升吉抓出黑子的一瞬间,对方猛地从白棋棋盒中取出一粒白子,奋力地打在了棋座之上!
一声沉重的响动,棋子的底部竟被拍出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数子吧!”梼杌厉声喝道。
渡边升吉抓着满手的棋子,却迟迟不愿把它们放到棋盘之上。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此刻拉住了渡边升吉一般……
“犹豫什么?”梼杌厉喝道,“数子啊!”
渡边升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棋座,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在眼前展现开来,如同无边无际的苍穹一般。
“你是怎么知道我昨天离开了东京的?”渡边升吉缓缓问道。
梼杌似乎微微有些惊讶。
“我只是好奇而已。”渡边升吉笑着补充道,“我没想到会有人找我……”
“因为码头的骚动……”梼杌不屑地说道,“尽管被抓到的是木谷实,但是当是码头上的人说是发现了你。我猜测一定是木谷实代替了你被抓,所以你现在一定在横滨。因此我马上赶到了横滨来找你……”
木谷实代替我被抓?渡边升吉突然困惑了起来……
“我并非与木谷实同行的啊……”渡边升吉喃喃地说道,“何况,我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不管事实如何,当时自称见到了你的人有很多。即使你并非与木谷实同行,那些人口中的吴清源也很可能就是指的你。”
“吴清源?”渡边升吉更加困惑了,“吴清源与我有什么关系?”
梼杌似乎猛然大惊:“你不正是吴清源本人吗?”
“原来如此,你一直把我当做吴清源啊……”渡边升吉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我若有吴清源那样的棋才,恐怕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说着,渡边升吉把手中的黑子放到了棋盘之上,准备开始数子了……
“你不是吴清源?”对方似乎惊讶地问道。
“不是……”渡边升吉笑道,“我不是吴清源,我是棋正社弟子,名叫……”
“我不想知道!”梼杌厉声打断了渡边升吉。
渡边升吉猛地愣住了。
“我只想与吴清源交手,若你不是他,你就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说着,梼杌缓缓站起身,向破屋外走去。
“等等!”渡边升吉大声喊道,“这局棋你不下了吗?”
“与你交手毫无益处,我甚至懒得去知道你的姓名……”梼杌说完,转瞬间便化作一缕雾霭消散了。
一个人独自坐在破屋内,渡边升吉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他放在棋盘上准备数子的黑棋上,渡边升吉手心残留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散去了,直到重新变得冰冷。
若我不是吴清源,就不与我对弈吗?原来我从不曾被任何人真正重视过,所有人在我身上看到的竟都是别人的影子?
渡边升吉感到心底似乎在静静地淌着泪……
渡边升吉的故事讲完,众人沉默了下去。
渡边升吉的这种感情,大概是木谷实,吴清源,桥本宇太郎这些生而为天才的人至今也未曾体验过的吧。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关注而已。”渡边升吉喃喃地说着,“即使是当年心甘情愿作师父的傀儡,为乱日本棋界,我其实也只是想要体验一下被所有人关注的滋味。也许我想要的太多了,所以才导致我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结局吧。”
说着,渡边升吉苦笑了起来。
“也许并不是结局。”吴清源轻声说道。
渡边升吉微微有些惊诧。
“木谷君。”吴清源转头看向木谷实,“我们带着渡边君一起去地狱谷温泉吧!”
木谷实一惊。
“吴君,不必了……”渡边升吉轻声说道,“与你们同行,我恐怕什么忙也帮不上……”
“为什么要如此看不起自己?”吴清源突然喝问道。
渡边升吉一时语塞。
“不要把什么都归结到天赋不如人上!”吴清源喊道,“一切成就都是要靠你自己去开创的!若整天只是抱怨没有人关注自己,甚至期待着能借助别人的力量让自己享受一时的风光,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沉沦,只会让你永远无法真正抬起头来!”
众人闻言一震,先前萧瑟的气氛顿时被驱散了。
“师弟,他毕竟是棋正社的人啊!”桥本宇太郎低声说道,“不要忘记了,他曾帮助雁金准一分裂棋界,留他在身边很难保证他将来不会再起祸心!”
“可如今我们的敌人不是棋正社,而是蒙面棋手啊!”吴清源反驳道。
桥本宇太郎一时也愣住了。
众人看向渡边升吉,此刻他似乎畏惧着众人的目光一般,深深地低着头。
“渡边升吉。”木谷实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我们带你去地狱谷温泉,你愿意与我们共同研究棋局对抗蒙面棋手吗?”
渡边升吉浑身一震。
“可与你们相比,我棋力低微……”
“笨蛋!”一直坐在木谷实身边的美春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丈夫是打算教你呢!”
渡边升吉一愣,过了片刻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谢木谷兄,谢吴君,渡边升吉无以为报,将来必定为二位做牛做马,以报恩情!”
木谷实和吴清源相视一笑。
在一边的桥本宇太郎却不屑地哼了一声。
“木谷君,你呢?”吴清源问道,“这段时间你是如何度过的?”
木谷实微微沉吟了片刻,站起身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份最新的《读卖新闻》递给了众人。
“先看看最后的围棋版面……”木谷实缓缓说道。
“你一定要与吴清源对弈?”饕餮轻声说道。
“不错!”梼杌的语气凶狠得让人惊讶。
“为了这个,不惜放掉眼前的猎物?”
“正是如此!我只视真正值得我与之全力交手的人为我唯一的对手!”
梼杌的气势太过惊人,连饕餮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你盯上的猎物真让人同情……”饕餮轻声说道,“穷奇已经在东京找到了与棋手对决的办法,今后所有被军部抓走的棋手都会成为穷奇的猎物。混沌也已经去了关西,似乎已经开始寻找对手了。你有什么打算?”
“吴清源一定到过横滨!”梼杌凶狠地说道,“离开横滨之后他会去哪里,我完全没有头绪。这件事我会在横滨调查清楚再说,若你找到了他,记得把他留给我!”
饕餮微微叹了口气。
“梼杌,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时太过于执着了?”饕餮轻声说道,“若不是这份过强的执着,你本有可能取得更高的成就……”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为了一个吴清源放弃其他所有,是否值得?”饕餮继续说道,“想想你当年是为了什么而离开了人世,你难道没有丝毫悔恨吗?”
“饕餮!”梼杌怒喝道,“不要逼我与你为敌!”
饕餮的眼神中,有一丝战栗迅速地闪过,快得无法察觉。
“我明白了,祝你早日与吴清源对决。”饕餮轻声说道。
缓缓地,饕餮转过身,朝向远处走去。
“饕餮……”梼杌突然喊道,“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饕餮缓缓地说道,“这个棋界已经千疮百孔,我不打算再让它遭受苦难了。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三个足可以将棋界彻底击垮。但你放心,如果有人来与我交手,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饕餮!你太软弱了!”梼杌在饕餮的身后喊道。
“不,梼杌,是你太蛮横了……”饕餮小声说道,声音太小,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