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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针锋相对



    略一凝神,沈怀运迅速将注意力转回到棋盘之上,左下星位二间高挂,待黑棋另一方向单关应后再三路拆四。

    让子棋的布局和对子棋的布局有很多不同之处,比如在对子棋中最常应用的布局格言是‘金角银边草肚皮’,强调开局抢占空角,然后从边路展开再逐渐进入中盘战斗,而在四子局中,布局伊始黑棋便已经占据了四个空角,假如白棋还老老实实地按照常识招法走下去,棋盘将变得越来越小,很难找到打开局面的机会。

    因此,高手在下让子棋,尤其是三子以上的指导棋时,往往会采取一些非常规的下法,将棋局导入复杂多变的局面以增加下手一方犯错误的机会,所以,一些诸如“立二拆三”“星位小飞挂角”之类的格言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与上手的想法正好相反,下手一方的布局策略通常是以平稳为主,尽管简化局面,使上手一方不容易得到把棋局搞乱的机会。

    所以,小飞飞暂时放着左边不动,直接抢占右边星位连片大场,看白棋怎么处理左边的这两颗棋子。

    白棋右下小飞挂,黑棋二间低夹,白棋右边中间五路高吊:这是沈怀运在让子棋中的惯用下法,此时如果按照常见星位定式直接三三入角,则黑棋挡下隔断,就局部而言双方两分互不吃亏,但黑棋外边连成一片厚实无比,往后再想打开局面就难了。

    这种实战手法无论在一本围棋教科书上都不会出现,因为象这样轻飘飘的着手后续的招法无非常难以把握,搞不好就会鸡飞蛋打一无所得,所以非是高手不敢使用,非是局面相差太大不会使用,而现在,正是使出这一招的时机。

    依然是以不变应万变,不理对方虚吊的一手,小飞飞直靠压对方挂角一子:右边三路护空虽然绝无吃亏之理,但白棋五路跳起顺势联络有被利用的感觉,小飞飞是输棋不输阵,明知道沈怀运肯定在这里有过研究,但还是勇敢地隔断白子,看对方会有什么高招。

    右下单关跳起联络和右边跳下两个好点见合,黑棋既然应在角上,沈怀运当然三路跳下,黑棋虎补:经过这个交换,白棋如愿以偿地在黑阵里打入个楔子,而黑棋则顺利地将右角走厚,双方各有所得。

    暂时放着这里不动,沈怀运转向左上小飞挂角:让子棋布局的一个诀窍就是尽快把打局面打散以多生头绪,至于棋型会因此而变变薄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终究四个子的优势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一开始便被黑棋在什么地方纠缠住,一个大型变化走完就占去棋盘的四分之一,则即算占到一点便宜也难以弥补棋盘变小的战略错误。

    算上左边先走了两子,左上角白棋局部形成了三打一优势局面,如何处理星位一子成了当务之急。

    最普通也是最保险的方法是另一个方向的小飞应,接下来白棋可能先手跳起后拆边,在上方形成一个虚虚的阵势,对于下手一方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四子局态度。

    然而小飞飞想也不想,沈怀运的白棋刚刚落在棋盘上,三间高夹,他的黑子便跟着落下,出手之迅速果断让沈怀运也不由得暗暗称赞。

    如果仅仅是出手速度的原因,小飞飞的表现并不足以叫沈怀运称赞,因为在忘忧清乐道场的一楼棋室就有很多玩棋玩了多少年的普通爱好者都可以做到不加思索,落子如飞,五分钟就能结束一盘棋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

    所以,真正使沈怀运叫好的是对面这个小男孩儿的感觉:左方边路已经有两颗白子等在那里,黑棋如果应在角上没有发展潜力,只是单纯的防守,而上面整个边路现在还是空空荡荡,显然其战略价值远比角上的一点实空重要许多,因此,虽然抢占上方的大场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招法,但小飞飞第一时间便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足以说明他拥有良好的大局观和方向感。

    二路小飞入角,沈怀运随机应变:由于上边的大场已经被占,此时再跳起封取外势很容易落空,所以他打算先搜根兼占地,将黑子赶出来然后再借着攻击孤子一边得利一边寻找机会。

    面对着这一从没见过的实战棋形小飞飞开始了长考:

    这里的变化没有先例可循,也没有哪本定式书上会介绍到这样的棋形,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对局者依靠自已的计算和经验,正是在这种无法可依,无据可循的地方才最能体现一个人真正的实力。

    “怎么走?”旁边看棋的王国立因为水平太低到还没什么感觉,但拥有业余二段实力的彭定远不知不觉中掌心里已经攥出了汗水。

    应在角上?显然不是太好,由于二路被飞到,实空上已经占到便宜的白棋便可以简单地封取外围,四子的优势将被消弱不少。

    不能在角上应那就是得出有头了,可是怎么出呢?

    四路靠压怎么样?白棋顺势扳虎,不仅棋形漂亮,而且依旧保持着相当攻势,同时黑方三间夹的那颗棋子也太靠近对方厚味,作用失去大半。

    那左边四路尖冲出头呢?白棋顺势贴起,早先拆四的薄形此刻变成了绝好的开拆,这种出头的办法也还是很损。

    “没想到此时此刻看似松缓的二路一飞细想起来却是极难应付的好手,业余高段者的实力的确是太强大了。看起来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也只有在左边尖冲,受点损失就受点损失了,好在四个子的优势很大,吃点小亏还没太大问题。”思前想后,想不出恰当处理办法的彭定远深深体会到自已实力的不足。

    只不过他想不出来满意的应招并不等于别人想不出来,略微思考了二十几秒,小飞飞再次果断地落子:五路大飞斜吊,黑子的位置比彭定远的高了一路!

    “啊?!”看到这一招棋沈怀运明显的一愣。

    本来他的想法和彭定远一样,也以为对面小男孩儿的处理方法只有上边的靠压和下边的尖冲两条路可选,而无论采取其中的哪一种他都有把握将局面导入自已所希望的轨道,但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却瞬间让他对自已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虽然仅仅是相差一路,但围棋一道是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一路之差就有可能造成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同样是出头,尖冲的紧迫感要强于斜吊,也因此,当白棋贴起时黑棋也不得不跟着应下去,而现在黑棋远上一路,虽然对白棋左边的压力小了一些,但同时,白棋的反击手段也变得非常困难:强行截断攻击,黑棋可以顺势靠下将成腾挪之态,自已的重拳有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自补一手?和直冲尖冲相比,则白棋左边的拆四明显萎缩不少。

    “好敏锐的棋感!这真的只是一个未满六岁学棋不到一年的小孩子吗?”沈怀运有了一种这盘棋只是输多输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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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虽然诧异于对面小男所表现出来的惊人才气,但沈怀运终究是身经百战,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一流业余高手,所以尽管黑棋的应招出乎意料的巧妙,但他也不是束手无策。

    四路小尖,白棋先补强左边的两颗白子,虽说这样下有点被对方利用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招都有一手棋的价值,并非无用之功。

    经过这个交换,黑棋尖三三:这里不仅仅实质极大,而且关系到双方的根据地,是双方必争的要点。

    接下来白棋五五飞,一方面处理上方两颗白子,一方面准备分断黑棋:所谓棋从断处生,如果不能想办法早早惹起纠纷这盘棋就更难下了。

    面对业余六段高手的强硬挑战小飞飞稳健地挡在角上:这种只有在实战中才会产生的变化从来没有先例可循,一切都只能依靠棋手自身的计算和判断。

    “呼,还好,倒底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对棋形的感觉出类拔萃,但在实战经验和判断方面还是有些不足之处。”见小男孩儿转身去安定角上的两子,沈怀运多多少少地松了一口气。

    三路飞下,沈怀运彻底将黑棋里外分开。

    黑棋冲断,必然,所谓打人一拳,须防一脚,想要分断对方,自已也就要有被分断的觉悟。

    白棋上边打吃,黑子长出,为防棋筋被吃,白子左边贴下,在逃出一子的同时也对角上黑棋数子施加压力。

    黑棋七路罩,抢先对上方白棋数字发动进攻。

    白棋三路拆一,整形的同时还瞄着穿象眼的反击。

    由于左上黑角没活,强行封锁对杀难以成立,可自已直接补活又有些委曲,所以小飞飞想也没想便直接在左边二路点入:如果白棋接在三路,则黑棋有三路挤入的强手,角部可能活得很大;如果白棋不肯失损实地而挡在二路,则黑棋暗含四路尖挤吃住白棋两子棋筋的隐蔽手段,如若真是如此,那这盘棋现在就已经可以结束了。

    不能不说这是感觉极为敏锐的一手,其中的技术含量对于少儿棋手来说也是非常可观了,估计很多成年棋手面对这锐利的一手也只能在三路接住忍奈,把希望寄托在对中腹黑子的攻击上。

    然而同样不能不说的是,小飞飞这感觉敏锐的一招实际上是不成利的,因为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二路小尖,沈怀运在棋盘上第一场战斗中展现出符合业余六段水准的战斗力!

    “呃?!”看到这一手棋,小飞飞明显的一愣。

    这是一招寓守于攻的巧妙手段,不仅压缩着黑角的生存空间,同时防住了三路和四路两个对方强得挤入的反击,堪称局部战斗中经典的防守手筋。

    没有办法,黑棋只能夹吃上边二路一子做活:下棋不是斗气,有了失误不怕,怕的就是因失误而失去应有的冷静,那样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有可能越陷越深,最终导致崩盘。

    终于抢到先手,沈怀运马上穿象眼,虽然在左上角第一个交手战中自已占到了不小便宜,但离把局势扳平还早着呢,终究四个子的威力不是闹着玩的。

    黑棋中腹小飞,注意对中腹几子的保护。

    所谓入腹争正面,这两天和穆建平、魏进东研过几十盘四子棋之后小飞飞非常清楚,四子局下手一方只要不犯致命的错误让对方突然吃死一块,仅仅靠着这样东一点搜刮,西一点便宜是很难输出去的。

    白棋五路压出头,黑棋退,继续保持对白子的攻击。

    如果继续压和对方的四路退交换,则右上黑角将有成为大空的可能,但这样的俗手是不会出自沈怀运之手。

    中腹跨,又是一个寻求行棋步调的手筋。

    黑棋冲,白棋断,黑棋征吃,由于左边有五路并的先手,这颗白子无法逃出。

    跨断之子被吃看似受损,但这并非是由于沈怀运误算所至,而是他心中另有目的。

    右上角单关高挂,原来沈怀运弃去一子的目的是为了争到这里的打入。

    上边两颗黑子价值极大,不仅事并实空,而且还关系到这团白子的死活,所以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弃掉的。

    五路尖冲,虽然头绪极多,但黑棋只能反击。

    白棋上贴,刺刀见红的战斗谁也由不得松劲。

    由于中间的打吃是绝对先手,这里的战斗黑棋总有难以发力的感觉,因此小飞飞果断地拔去一子,所谓砍树以绝蝉鸣,这倒也不失为一种简明的选择。

    黑棋既然脱先白棋理所当然的把头扳住,不管别的,最起码心情上很舒服。

    黑棋反扳,小飞飞也在寻找着行棋步调。

    白棋五路打断,黑楼长出:反打看似可以将左上白棋封住,但白棋有六路挤吃的强手,双方将在这里形成打打劫,左上角白棋有数枚劫材,这个变化不能成立。

    白棋叫吃黑方反扳之子:如果贪心追吃上边的话,则黑棋这一次的反冲是叫吃两子,白棋左右无法兼顾。

    黑棋上边三路扳和角上联络,同时瞄着拉出一子继续攻击,而沈怀运中腹拔花,彻底安顿好左上白子。

    黑棋三路粘住防白扳入破空,白棋则右边小飞挂,双方围绕上边孤棋的攻防至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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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一招失策



    一场大战之后的战况如何呢?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有人说,和国棋象棋,中国象棋等同样以比拼智力游戏相比,围棋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它更强调棋手对棋局形势的判断。在另两种棋类运动中可以说只要你的计算力够强,你甚至可以在中盘战斗中就可以精确地知道这盘棋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因为对局者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就是把对手的将、帅或是国王逼死,而在围棋中这种明确的目标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不能固定的。

    单从胜负的角度来说,最终决定输赢的是黑暗白双方所围实空的多少,然而那仅仅是结论而已,事实上,如果谁真的认为只要把自已的空围得大大的就能赢棋的话,那只能说他单纯到了天真的程度。

    以沈怀运的判断,由于对方在左上角的误算使得白棋抓到机会得以冲击黑棋的薄弱连接处,虽然最后通过弃子得以转身,并在上边围出了一定的实空,但白棋中腹拔子威力极大,两相对比,黑棋吃亏损不少。目前,中央黑棋尚存不安定因素,两个角地也没有确定,让四子的棋走成这样对白棋来说已经可以满意。

    接下来,如果黑棋守右上角,则自已可以利用中腹一团黑子的不安定因素对右边中间星位一子发起强攻,在缠绕攻击中顺势破掉下边黑棋的成空潜力,要是照着这个设想图进行的话,虽然不敢说必胜,但机会却是大大的。

    判断完形势之后,沈怀运心情放松许多,虽说这只是一盘指导性质的让子棋,无论输赢与否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但相信没有哪位棋手会喜欢自已输棋的。

    然而沈怀运的心情放松的还是太早了,如同小飞飞低估他的实力而在左上角走出假手筋一样,他也同样低估了面前小男孩儿对于胜负的敏锐感觉。

    右边星位一子单关跳起,棋局最为关键时刻,小飞飞做出了关键性的决断!

    如果说在左上角失误着而招至对方的强烈反击而不得不处于消极防守之中,那么这强硬的一手则象象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处处都现出咄咄逼人的杀气!

    沈怀运面对对方这强硬的一招不敢大意,在决定怎样攻击之前先在右下角四路扳起以制造头绪。

    黑棋五路挺头,不贪小利坚持正面进攻:三路断吃虽然很实惠,但白棋将保留上下两个先手打吃转回中腹的攻击,黑棋上下很难两全。

    对方没有上当,沈怀运右边二子只有向中腹关起,黑棋同样跳起,双方互争出头。

    白棋接下来中腹尖冲分断左右黑棋的联络,如果不能在对这三颗的攻击中取得相当的利益,单靠左上角和上边占到的那便宜并不足以保证胜局。

    黑棋压。和左上一团黑子相比,右边三子的处境无疑更危险一些,小飞飞对此非常清楚。

    白棋长出,必然,否则上一步就没必要尖冲了。

    黑棋中腹向下关起,一方面整形,一方面危胁右下五颗白子的安全。

    白棋跳点,沈怀运在处理右边五子之前打算再占点便宜。

    黑棋双补断,白棋中腹跳方:沈怀运的如意算盘是先逼迫对方补强左上弱子,然后现出动右下数颗白子一边借攻击治孤一边侵入下方黑阵,构思不可谓不巧妙。

    然而可惜的是,沈怀运所有的这一切巧妙构构思都是建筑在对方担心左上八子的死活而后手补棋的基础之上,但棋是两个人在下,最终的结果绝不是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对于左上白棋口中岌岌可危的一团黑子小飞飞理也不理,右边星下尖顶,率先对右下五颗白子发起强攻!

    “啊!不好,失策了!”当这凶狠的一子落在棋盘上的时候,沈怀运马上意识到自已所犯的错误。

    没错,中腹自已再补一手的确可以吃住这团黑子,然而怎么去补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大了,利用左边冲的弱点黑棋有可能死灰复燃;小了,又将遭对方从外边的侵消,所得极为有限,而右下黑棋只有再补一手就将连边带角形成百多目的大空,这种转换白棋肯定无法接受。

    “好个小子,关键时刻还真下得了狠手。”沈怀运心中赞道。

    想成为高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强烈的信心和勇气,哪怕是面对实力强于自已数筹的高手也敢弃子抢攻,大杀大砍,只有拥有这样的气魄才可能在激烈的战斗中茁壮成长。

    白棋事下角四二路伸腿:既然转换不利,那沈怀运只有想办法先处理好这块棋之后再另找机会。

    掌握了棋局主动的小飞飞此时和前半盘的表现判若两人,也不在局部做过多纠缠,直接在右边二路扳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无处借力的沈怀运只有运用腾挪手法苦苦应战。

    对于这种局部的战斗小飞飞是得心应手,先是逼白棋右下角三目活棋,顺便将自已的弱子补厚,然后左边五路一靠,把最后的隐患补掉,秋后一算总账,白棋绕了一大圈除了右下角得到的这三目以外一无所获,而黑棋则在逼攻的过程中顺利将左下走实围成一块至少有四十目的大空。

    真所谓一招失误,满盘皆输,沈怀运在整盘棋中只犯了一个错误,但就是这一个错误已经足够使小飞飞力挽狂澜,奠定胜局。

    再往后,白棋的宗旨就是竭力积局面复杂化,希望黑棋会乱中出错,不过他的愿望显然是难以实现,因为双方在实空上的差距实在是过于巨大,尽管小飞飞在一些地方应对稍有问题,但却自始至终牢牢把握着优势,一目两目的搜刮并不足以改变整盘棋的结果。

    为了争胜,沈怀运不顾自身的薄弱强行对右边黑子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但强弩之末,难透缟素,无理之招终究是无理之招,小飞飞步步为营,冷静应战,在躲过白棋的重拳之后强力出击,一刀把中腹白子分成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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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因为漂亮



    “呵,不行了,小家伙的棋很厉害呀。”笑着直起腰来,沈怀运推枰认负。

    由于刚才的搏命太过勉强,一旦不能一击成功自身的弱点便会暴露无遗,所以,被黑棋一分为二的两块白棋处境都岌岌可危,对杀无路,作活无门,即便是业余六段面身处这样的境地也一样是无计可施,况且,就算两块棋都能幸运地两眼做活,得到先手转向左下守角,盘面也一样是近二十目的大差,而此时双方疆界已定,再无可以制造混乱的机会,要单凭官子功夫把如此大的差距追回恐怕超一流棋手也不敢去想。

    “呵,沈老师,我没说错吧?您看他的水平够不够进暑期班的标准?”彭定远兴奋地问道:小飞飞赢了,做为推荐人的他也觉得面上有光。

    “嗯,有一定的中盘战斗力,胜负感极强,对于棋形的感觉也非常出色,虽然一盘棋并不足以完全说明问题,但业余二段的实力肯定是有了,考虑到他的年龄,这样的表现可以称之为天才了。”沈怀运想了想答道:业余二段虽然算不上多高的等级,在业余棋手当中也算是比较靠下,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花上两三年的功夫认真学习便不难办到,可若是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一个不到六岁大的小孩子身上除了天才二字,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恰当的形容词了。

    “太好了,这下了我可就放心了。”彭定远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沈怀运是一位在中国棋院都挂着号的业余高手,以他的身份说出话来肯定不会是信口开河,换句话来解释,就是他没说谁有业余二段的实力那个人未必没有业余二段的实力,但他说了有业余二段的实力,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有业余二段的实力。而暑期班招生的最低标准是业余初段,所以这道坎已经算过去了。

    门外楼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几个人说说笑笑声,看看墙上的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看起来这盘指导棋的进程还真是蛮快的。

    “可能是飞扬回来了。飞扬!飞扬!”听到其中一个脚步声停在斜对面的办公室门口,沈怀运高声叫道。

    “哎。老沈,啥事儿?”刚要掏钥匙开门的李飞扬闻声问道。

    “你今天要等的那个小孩子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沈怀运叫道。

    “啊,是吗?”李飞扬赶紧来到沈怀运的办公室推门进来。

    “李老师,您可回来啦。”彭定远站起来笑道。

    “呵呵,抱歉抱歉,中午有点事儿,耽搁了点时间,没有等急吧?”李飞扬笑着问道。

    “没什么,这几天您事儿多,沈老师都告诉我们了。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三天前和您说的那个小孩子王一飞,这位是他的父亲王国立,这位是暑期班的班主任李飞扬李老师。”彭定远简单地为双方做着介绍。

    “您好您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李飞扬伸手问好。

    “哪里哪里,您是太忙人,让您中午饭都吃不塌实,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才对。”王国立连忙还礼答道。

    “呵呵,那是我的工作,要不然凭什么拿这份薪水呢。咦,你们都下完一盘棋了?呵,看来你们是真的等了很久了。”李飞扬一扭头看到了办公桌上摆着的棋盘。

    “是呀。飞扬啊,这个小孩子真的是很厉害,四个子我都搞不过他。”沈怀运笑着插言道。

    “哦,真的?”李飞扬闻言吃惊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正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已的小男孩儿奇怪地问道。

    “呵,怎么?你不信吗?没下之前我也不信,可惜,事实胜于雄辩,棋子棋盘就在这里摆着,我想不承认也没用。”沈怀运指着还未撤去的棋盘笑道。

    “呃?那就是说他真有初段以上的实力了?”李飞扬半信半疑地问道。

    虽然没有公认的具体标准,但通常情况下被国内一流业余高手让四子而互有胜负者至少也是业余有段者,另外他还留意到沈怀运用的形容词是‘搞不过’!

    什么叫搞不过?就是一点可能性也没有,换句话来讲,这就表明沈怀运已经肯定自已在让四子的情况下绝无可能赢下这个小男孩儿。

    “哈,不止呢,沈老师刚才已经肯定地说小飞飞至少达到了二段水平!”彭定远得意地纠正道。

    “二段吗?”李飞扬把求证的目光投向沈怀运。

    “呵呵,棋刚刚下完还没有复盘,你回来的正好,我还有半个来小时才上课,趁着还有点时间咱们一块研究研究。”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识,沈怀运知道光凭嘴上说说并不能叫李飞扬信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一看实战的进程。

    “好啊。”多个人帮自已把关,李飞扬当然乐得高兴。

    棋子很快收好,沈怀运和小飞飞一手一手地将方才棋局的过程一步步地重现在棋盘上。

    “咦?很漂亮的一手,飞飞,这一招棋你是怎么想到的?”当棋局进行到第十四手黑棋五路斜飞时,李飞扬惊讶地问道。

    “没想啊,就是觉得走在这里很漂亮呀。”小飞飞出乎众人意料地答道。

    “呃?”李飞扬心中一震。

    仅仅凭着感觉就能走出如此巧妙的一手,这个小孩子的棋感也委实太过惊人了。

    “这的确是感觉的一手,从后边的进程中可以看到这一点,否则当白棋飞起分断时,黑棋就会左三路靠下进行转换而不是活角了。”沈怀运以实战的进程证明着小男孩的回答。

    “嗯,的确如此。弃去左上角两子换得对左下白棋的攻势,这样的转换白棋难言便宜。看来飞飞在如何处理局部和全局的问题上还存在一些问题。”李飞扬点头赞同道。

    “呵呵,也幸亏如此,要不然我就一点机会也找不到了。”沈怀运笑了起来:如果一个不到六岁大的孩子下起棋来已经象三四十岁成年棋手一样老练周道,那他们这些靠教棋过活的人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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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知彼知已



    复盘已毕,时间已经不早,沈怀运有课要上不能长呆,打了个招呼便先行离开,李飞扬则带着王家父子和彭定远回到了自已的办公室。

    重新坐下,李飞扬从办公室抽屉里取出一些资料递给王国立。

    “王先生,暑棋班的情况小彭应该已经向您做介绍,我就不再多说了。通过刚才和沈老师的对局,可以肯定飞飞在棋力上已经达到了报名标准,至于年龄的问题,我向高社长也做过汇报,高社长的意思是如果小孩子确时有培养前途,条件放宽一点也是可以的。”李飞扬开门见山,直接奔向主题。

    “让李老师费心了。”王国立感激地说道:为了自已的儿子学棋,人家老师还特意花出时间去向领导汇报,不管事情最后能不能成,这份责任心就值得让每个人尊敬。

    “呵,您先别谢得太早。孩子的年纪实在是太小,离招生标准差还一岁多,我们的暑棋班一开就是四个星期二十多天,每天至少两节课,他这么大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了这么大强度的学习并没有先例可循,所以道场的领导们对这件事情也是非常重视的。经过研究最后决定,在后天将此次报名参加暑期班十岁以下的十二名小学员编成两组进行分组循环赛,然后两组成绩最好的前两名进行交叉对抗,胜将获得学费全免的奖励,败者获得学费减半的奖励。而小飞飞只有取得前四名才会被特许进入暑期班学习,王先生,对于这样的安排您觉得是否合理?”李飞扬认真地问道。

    “没问题,道场的安排很合理,我没有意见。”王国立答道:他自已本人并不是很想让儿子这么小就天天跑这么老远花那么多钱来上课学棋,只是拗不过老爷子的倔脾气所以才不得以同意。因此,小飞飞若是能顺利得到前四名的减免学费名额固然是好,但没能争取到也无所谓,至少可以让自已对老爷子有个交待。

    “李老师,请问是按什么原则分的组?”彭定远对于围棋比赛方面的事情可比王国立熟悉得多,这些小孩子以前都没有交找手,谁实力强谁实力低除了李飞扬心中有底以外别人谁也不清楚,小飞飞的棋下得虽然很好,但其他比他多学好几年棋的小孩子水平也未必差,万一小飞飞和里面最强的几位分到了一组,那么得到小组前两名机会的难度不就更高了?

    “噢,是这样,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这次的比赛分组是接照报名次序来定,其中单号为a组,双号为B组,比赛采取半小时包干制,没有读秒延时,过时判负。执黑执白为临场猜先。”知道彭定远担心的是什么,李飞扬详细地解释道。

    “那飞飞是分在哪一组?”王国立问道。

    “他是最后一个报名的小学员,编号十二,分在B组里面。”李飞扬答道。

    “李老师,这一组里哪位小学员实力比较强,能不能事先给点提示?”彭定远腆着脸笑道: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知道哪位对手是小飞飞夺取小组赛前两名的主要竞争对手总不是坏事。

    “呵呵,刺探情报呀?”李飞扬笑道,虽然这些事情并非什么不能讲的机密,但彭定远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了。

    “嘻嘻,小飞飞是年纪最小的参赛者,给点特殊照顾应该不算过份吧?”彭定远并不隐瞒自已的目的。

    “李老师,如果不放便您就不要说了,能让飞飞破格参加选拔赛我们就已经很知足了,要是还要特殊照顾对其他人就太不公平了。”王国立是个老实人,生怕让李飞扬感到为难。

    “呵呵,王先生,这又不是奥运选手选拔赛,没那么多可保密的东西,况且,真要到了奥运选手选拔赛,恐怕那些重要选手的资料也早都飞得满天都是了。”李飞扬笑道:围棋比赛事先的准备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参赛棋手的自身实力和临场发挥,换句话说,假如一个人的实力不够而且心理素质不行,那么即使把他对手连几岁断奶的资料放在他的面前,该输棋的时候还一样是输。

    “哈,既然不是秘密那您就快说吧,我们可都在洗耳恭听呢!”知道李飞扬准备介绍其他那些小学员的情况,彭定远干脆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做好了记录准备。

    “呵呵,还蛮正规的呢。B组里包括飞飞一共有六个人,除小飞飞以外,其他几个都有正式段位,三个初段,一个二段和一个三段。其中二段的小棋手叫于兆吉,三段的小棋手叫方孟扬,你们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这两位小棋手。于兆吉今年八岁,学棋两年,棋风凶狠好战,局部暴发力很强,缺点是大局观偏弱,常常在大优的情况下还四处闹事,结果被对手抓住机会翻盘。方孟扬九岁,学棋两年半,大局清晰,官子细腻,行棋中规中矩,缺点是中盘有些软弱,关键时刻往往不敢和对手拼刺刀。至于其他三位小棋手也是各有特点,水平也都不弱,只是相对于这两个人实力就要差上一些,以小飞飞今天表现的实力来看,只要他到时不出太低级的错误,赢下来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怎么样,这些资料够不够详细?”简单地将同组的其他几位参赛小棋手情况讲述一遍,李飞扬笑着向彭定远问道。

    “够了,够了,能在赛前知道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哈哈,小飞飞,看来你的运气不错,于兆吉和方孟扬只要拼掉其中一个,你就可以拿到小组前两名了!”彭定远向正在房里了转来转去到外看稀奇的小男孩儿叫道,看起来,他比小飞飞本人对这个比赛还要上心。

    “谁是于兆吉?谁是方孟扬?”果然,小飞飞对刚才几个人的谈话一句也没听进耳中,听到叫声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

    “呵,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们为了你的事儿忙来忙去,你倒是轻松得很。”彭定远是哭笑不得。

    “小孩子嘛,注意力转移的就是快。小飞飞,后天就要和五位小朋友打比赛了,你有没有信心赢呀?”对小孩子李飞扬可是比彭定远有耐心的多。

    “嗯?”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解地望向李飞扬,小男孩儿对比赛并没有概念,信心代表着什么他就更不明白了。

    “呵呵,看来你说的还真有道理。”理解地望向彭定远,这下子,李飞扬也没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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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新的朋友



    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因为参加比赛的人数不多,所以赛场就设在忘忧清乐道场三楼的一间小型教室内,十二个小孩子分成两组捉对厮杀,李飞扬则倒背着双手在小孩子们的背后转来转去,东瞧瞧,西看看,看着正在认真下棋的孩子们,脸上不时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赛场外,是护送孩子们参加比赛的家长,由于今天并非是休息日,大多数孩子们的父母没有时间亲自来陪孩子,所以此时在楼道里焦急等待的多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王大爷,来,先喝点儿水吧。”彭定远从一楼的小卖部拿着两瓶矿泉水跑了上来,对趴在后门顺着门缝向里张望的老王头小声说道。

    “谢谢你。这种水我喝不惯,还是等会留给飞飞喝吧。”老王头把手里面的大号太空水杯扬了一扬向彭定远谢道。

    “呵呵,王大爷,您看看这里面还剩下多少水?”看到杯子里只剩下一点点茶根彭定远笑着说道。

    “呃?什么时候没的。”低头看着杯子里所剩无几的黄褐色液体,老王头心里面也感到有些纳闷。

    “好啦王大爷,您就别纳闷了。把杯子给我,我去水房帮您把水续上。”知道老人家因为担心孙子的比赛所以才会连什么时候把水喝完都没有留意,对于这种心情彭定远完全可以理解。

    “还是等等吧,上午的比赛马上就要结束,等一会吃午饭的时候再续好了。你跑上跑下的也很辛苦,先休息一下吧。”看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二十,距早先预计的第三轮比赛结束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

    “呵,那到也是。对了,前两轮的结果怎么样?”老人家关心孙子可以老老实实地呆在赛场外边一直等下去,但年轻人却难以拥有那样的耐心,所以等这边的比赛开始之后,彭定远便跑到一楼的大众棋室找人玩棋去了,因此对于先前的比赛结果并不清楚。

    “呵呵,好呀,没想到小飞飞真是争气,两战两胜,和那个叫方孟扬的小孩子并列第一,这一轮他们两个碰面,如果飞飞这轮能拿下来,小组前两名就一点问题也没了。”老王头开心地笑道。

    说实话,别看他在儿子,儿媳妇面前显得那么信心十足,但实际上对小飞飞能不能通过比赛进入暑期提高班也一样七上八下,现在小孙子连闯两关成绩名列前茅,眼见成功在既,老人家当然是开心极了。

    “哈,我就说嘛,以小飞飞的实力争前两名还不是一盘小菜一碟儿。”听说比赛的进程果如自已先前所料,彭定远心里也是非常得意。

    “您是王一飞的家长吧?”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旁边有一位老人插口试探着问道。

    “噢,飞飞是我的孙子。您老是?”见对面老人慈眉善目,气度不凡,文质彬彬的很有点学者的派头,老王头不敢怠慢,连忙点头问道。

    “呵,敝姓孙,叫孙祖康,就是刚才你们说的那个方孟扬的外公。”对面的老人笑着答道。

    “呃?抱歉抱歉”没想到所说对象的外公就在旁边听着,老王头感到脸上有点发热,赶忙连声道歉。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都是为了孩子,而且您老说的也没错。”孙祖康爽朗地笑道。

    “呵呵,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听小彭说您的外孙现在是业余三段,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高的水平,实在是非常难得啊。”老王头笑着恭维道。

    “是呀,孙大伯,在暑期班报名的有近百人,其中有三段证书的只有五个,而您的外孙就是其中一位,实在是了不起。”彭定远也笑着插口道。

    “呵呵,小伙子,你可真是会说话。你是小飞飞的哥哥?”有人夸奖自已的孙子,孙祖康心理当然高兴。

    “呵,您搞错了,你叫彭定远,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这次是专门陪我送飞飞参加比赛的。”老王头笑着解释道。

    “哦,小伙子,你倒是很热心嘛。”孙祖康赞许地笑道。

    “呵呵,应该的。再说我也报名参加了暑期班,多跑两趟也算不了什么。”彭定远谦虚道。

    “对了,您的外孙是和谁的棋,怎么小小年纪就有那么高的水平?”老人家见面最喜欢谈的就是孩子,没说两句老王头就把话题转到了这方面。

    “噢,孟扬的棋是跟他叔叔学的,学了有小三年,多多少少也总算有点样子。”虽然话是谦虚的话,但孙祖康的脸上却满是得意的表情。

    “原来是家传的功夫,怪不得这么厉害。那他叔叔的水平怎么样,一定是位高手吧?”老王头羡慕地问道。

    “呵,棋是下得不错,有四段本,只是那个孩子太贪玩了,毕了业也不找份正经工作,天天都泡在棋社里和人下棋,气得亲家母老是骂他不务正业,提起来就头痛。”孙祖康自嘲地笑道。

    “噢,年轻人嘛,好玩也是难免的。等年纪再大一点,多些社会经验也就好了。象我们活动站的小穆老师和小魏老师都是业余四段,现在靠教人下棋也过得好好的。小伙子只要有一技之长,不怕以后没事儿可做。”刚刚认识,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说,老王头笑着说着拜年话。

    “呵,但愿吧。”孙祖康苦笑道。

    正说话间,教室里传来几声桌椅搬动的声音,随后不久房门吱扭一声拉开,两个小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飞飞,(孟扬),下完棋啦?”两位老人家不约而同地向两个小孩子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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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两全齐美



    “爷爷”,“姥爷”,两个孩子闻声大声跑过来叫道。

    “怎么样,赢没赢?”几乎又是同一个问题。

    “没有。”回答又是一样。

    “啊?!怎么可能?!”听到这个回答,两位老人加上跟在后面的彭定远都大吃一惊,以为自已的耳朵出了毛病。

    “怎么?是不是临时调了次序,这一轮不是你们两个下?”还是彭定远脑子活点,灵机一动插口问道。

    “不是,就是我们两个下呀。”小飞飞摇头答道。

    “呃?那是怎么回事儿?”彭定远脑子也糊涂上了。

    “本来这盘棋应该是我赢,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本来一块已经被吃住的死棋让他三搞两搞搞出来一个长生劫,李老师说这次比赛采用的是数子规则,按规定判为无胜负。”叫做方孟扬的小孩子年纪稍大,语言表达能力也要强些,三言两语,便于工作把事情的经过大体讲述一遍,语气中颇有一点遗憾,显见到了现在还对赢棋变和棋感到失望。

    “噢,原来是这样?哈哈,好兆头呀,实战中的长生劫可是几十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你们俩第一次下棋就能走出来,那简直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大奖还幸运!小飞飞,等晚上回去以后你一定要把棋谱记下来,这可是难得的资料!”听说是这个原因,彭定远兴奋得叫了起来。

    “呵呵,是呀,这样的结果是最好不过了。”孙祖康也高兴地笑道: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在这一组的比赛中,自已的外孙两战一和积五分,排名跟王一飞并列第一,而在第二轮的比赛中方孟扬已经赢了另外一位主要竞争对手于兆吉,换句话说,下午的两轮比赛中只要再拿下一盘就必定可以获得小组赛前两名,但这种难度以外孙的实力根本算不上问题。

    “不错,不错,好,就这样下下去,到时候小哥俩一块手拉手进暑期班学棋。”对于这个结果老王头同样也是心满意足,虽说下午还有一轮关键之战,但到现在为止的形势无疑小飞飞要比于兆吉强上一些。

    “哈哈,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盘棋下得好,那咱们就一起吃顿饭好好庆贺一下怎么样?”孙祖康提议道。

    “好啊,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在道场斜对面有一家小餐馆看起来挺干净的,不如咱们就到那里去好了。”老王头应和道: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五分,下午的比赛时间定在一点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总不能把老呆在外边,一边吃饭聊天一边在道场附近消磨时间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哈哈,还真是英难所见略同,我早上来的时候看中的也是那家小餐馆。孟扬,带着飞飞一起走。”孙祖康笑着吩咐道。

    “嗯,飞飞,咱们走吧,那个地方我认得。”小孩子总是容易混熟,更何况刚刚又下了一盘棋,方孟扬拉着小飞飞的手就往楼下跑去。

    “慢点儿,小心点儿。”两位老人连忙大声叮嘱道。

    “知道啦。”小孩子兴致来了哪儿管那么多,嘴上虽然满口答应,但脚上的速度却是一点儿不见放慢。

    “这两个小家伙!小彭,麻烦你先盯着他们俩了。”老王头无奈地苦笑道:没办法,人老不讲以筋骨为能,别看小孩子年纪不大,但撒起花儿来还真不是他们能管得住的。

    “好,那我们就在小餐馆那儿等着啦。”彭定远应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

    “呵呵,还好有这么一个年轻人,要不然今天还真不好办。”孙祖康望着彭定远消失在楼道拐角的背影感叹起来。

    “是呀。这小伙子不错,人又聪明,学习又好,而且还非常热心,喜欢帮助别人,现在社会上象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老王头儿笑着夸奖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现在是市场经济,年轻人的生活压力都很大,就算想要帮助别人往往也是有心无力。”孙祖康感慨道。

    “呵,孙老哥可真有水平,随口一句话一下子就能和国家政策联系到一块儿去了。您在退休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该不会是政府机会的领导吧?”老王头笑着问道。

    “哪儿是什么领导,象我这样想问题总爱较真的人要是当了领土完整导还不得把单位搞成一锅?呵呵,退休前我在北京市第一整形医院工作,充其量就是一个主任医师。”孙祖康笑着答道。

    “噢,原来您是医生呀?!哈哈,我说怎么这样有学者气质呢。主任医师可不简单,少说也得是专家级的水准,了不起。”老王头赞叹地夸奖道:人上了年纪就少不了和医院打交道,他可知道在北京的大医院想要挂一个专家号有多么的困难。

    “呵,从事医疗工作一干就是四十多年,要说在这一行里名气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儿的,但要说有多了不起那就太言过其实了。”孙祖康笑道。

    “对了,小彭现在就在医科大学念大二,说不定以后他还能从你这位前辈身上学到点儿什么呢。”老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道。

    “真的吗?这还真没想到,呵呵,没问题,这样的年轻人当然是能帮就帮了。现在他还在上学,等毕业实习的时候如果他乐意,我就和他的导师说说,让他到第一整形医院来实习,争取到时候直接就留在那里好了。”孙祖康笑道:医生现在是热门职业,每年的毕业生数量都极为庞大,而北京地区医疗机构的接收能力有限,没可能满足所有实践经验有限的毕业生就业需要,所以利用实习的机会想办法给实习单位留下一个好印象便显得极为重要,而若是有他这样的老人从中搭线,那便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了。

    “呵呵,太好了。小彭知道了一定会非常开心。”两个老人说说笑笑,慢慢离开了道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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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汇报战果



    忘忧清乐道场的社长办公室设在四楼的四零三室,与社长的身份相适应,这间办公室的装修极为用心,水晶吊灯,羊毛地毯,真皮沙发,玻璃茶几,闭路电视,墙壁上挂着名人的字画,国手的照片,豪华中带着文雅,古朴而又不失现代气息。

    宽大的写字台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奋笔疾书,桌上摊开的稿纸已经有一大堆,显然他已经工作了很长时间。

    这位正在写做的中年人正是这家道场的负责人、中国业余棋界四大天王之一的高兴宇业余七段,虽然已经人在中年,但剑眉虎目的一张四方脸上却依然是英气逼人,给人以一种精明强悍的感觉。

    “当当当”,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停下手上的工作,高兴宇高声叫道。

    办公室的房门推开,李飞扬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噢,是飞扬啊。比赛还顺利吗?”示意来人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高兴宇点头问道。

    “还算顺利,除了下午有几个小孩子哭起来有点麻烦,其他都还算是正常。”李飞扬答道。

    孩子虽小,但也不是全无好胜之心,虽然未必真正理解得到小组赛前两名意味着什么,但当知道自已已经被淘汰的时候心里边一样会感到难受。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想要学棋的小孩子实在是太多,咱们的能力终究有限,不可能全都满足。”唉了口气,高兴宇说道。

    虽然他本人非常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参加到学棋者的行列,但道场终究不是慈善机构,也要讲求经济效益,房租水电,人员工资,办公文具,哪儿哪儿不都是钱?所以虽然感到遗憾,但他也只能有所取舍。

    “是呀,说实话,看到那些小孩子哭得两眼红肿的样子,我心里面也是酸酸的。”李飞扬也是深有感触地赞同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比赛结果怎么样,你说的那几个小孩子是不是都过关了?”知道在这种问题说下去也不会有新的办法,高兴宇随既转换了话题。

    “成绩单在这儿,您自已看吧。”李飞扬把比赛记录直接递了过去。

    高兴宇接过记录一页页地翻着,看过第一页的时候倒还没有什么,可是看到第二页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咦?怎么积分会有单数的?难道有和局?”高兴宇奇怪地问道。

    “呵,是呀。您没想到吧?”李飞扬笑着问道。

    “是没想到。怎么回事儿?”高兴宇问道。围棋不同于象棋,和局的情况可谓少之又少,几万局里都未必能碰到一次。

    “哈,长生劫,两个小孩子在实战当中居然走出了长生劫!”李飞扬兴奋地笑道。

    “呃,会有这种事儿?快点摆出来我看看。”高兴宇也认真了起来。

    所谓的长生劫指的是这样一种棋形:当对方扑入送死的时候,如果已方提吃,则内部成为刀把五之类的凝型,因造不出第二只眼而被吃掉;因此,在对方扑入的时候已方不提反而再送一子,假如对方提吃,则棋形还原,而对方若是不提,则已方内外连通或是造出另外一只眼活出;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不能停手,因为哪方停手都意味着放弃了这里争夺,虽然不是普通劫的形式,却具有劫的同形反复特点,在死活问题中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由于是隔招提子,所以并不违反中,日两国现行规则中的打劫规定,只是因为这种棋形极为特殊,在理论上虽然存在,但在实战中却是极难走出,可以引以为据的是,自日本棋院成立、职业棋手制度实行以来,世界上每年大大小小有记录的职业比赛对局加起来都数以万计,但真正的长生劫却只有林海峰和小松英树在本因坊战的预赛中下出现过一次,也正因为如此,听到有人,而且是两个小孩子在实战中走出长生劫高兴宇才这样兴奋。

    “呵呵,总谱我记不全,就光摆这个局部吧。”熟络地从书柜里面取出棋具,李飞扬把自已知道的那部分实战进程摆了出来。

    “嗯,不错,不错,虽说白棋有几个地方应对的不是非常准确,但黑棋能在关键时刻突然发招抢到盲点,在看似无棋的地方把对方拖进对杀,并最终形成长生劫,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看罢良久,高兴宇不住点头赞叹。

    “呵呵,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总体来说,白方的实力比黑方高上一筹,自使至终都掌握着棋局的主动权,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但关键时刻手软畏战,不敢和黑棋拼刺刀,结果越是后退麻烦越多。而黑方在劣势局面下斗志不减,虽身处苦战之中却时时刻刻不忘寻找反扑的战机,最终终于一招得手,翻盘成功。如果考虑到对局双方的年龄和学棋时间,执黑棋的小孩子无疑更有发展前途。”李飞扬也把自已的看法说了出来。

    “嗯,你和我的想法一样。哎,对了,这个叫王一飞的小孩儿该不会就是你前天说的那个学龄前儿童吧?”查看了一眼记录表上的记录,高兴宇惊讶地叫道。

    “对,就是他。学棋不到一年,年纪不足六岁,就能和学棋两年半有三段证书的方孟扬打成平手,虽然其中有侥幸的成份在内,但若是自已没有相当的实力,即便是机会摆在面前也未必能抓得住。”李飞扬认真地点头答道。

    说实话,这次比赛之前他虽然也非常欣赏小飞飞的棋才,但对这次比赛的结果却并不看好,终究和他同组的都是一些长他两三岁,且学棋好几年的棋童,小飞飞的实力在这些孩子里面很难说有什么的优势,一盘两盘也许可能,但若是一开始就认为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能赢战胜那么多对手就纯粹是胡猜了。

    但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怎样完美的预测在现实面前都是毫无价值。小组赛四胜一平并列第一出线,交叉对决一胜一负名列第三,这实打实的成绩已由不得任何人来怀疑。

    “好,飞扬。这个小孩子你要多多留心一下,这样的好苗子既然被咱们发现了就绝不能轻易放过。”高兴宇舒心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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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得胜归来



    从忘忧清乐道场回到朱家坟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没有马上回家,几个人便兴冲冲地跑到了退休活动站。

    “呵,是小飞飞回来啦!考上了没有?”正在院子里玩棋的一大堆老头子见到三个人进来便马上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热情问道。

    小飞飞破格参加乐忧清乐道场暑期班入学测试的事儿早在退休活动站里传开,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可以说尽人皆知。小小的退休活动站平日里并没有多少新鲜事情,碰上这种情况当然是人人关注了。

    “哈,那还用说,你们也不想想人是谁的孙子!”老王头本来就是好面子的人,此时此刻更是意气风发,一张老脸笑得连皱纹都减少了不少。

    “哟?真的呀,嘿,我就说嘛,小飞飞那么聪明,这点小事儿算得了什么。”

    “小飞飞,厉害呀,真给你爷爷争气!”

    “小飞飞,好好学棋,等长大了打比赛,当世界冠军。”

    “哈,老王呀,这回你可有的美了。”

    消息传开,到外都是夸奖和称赞声,小小的退休活动站里笑声一片。

    “王大爷,恭喜呀。”听到院内的骚动,一直在办公室里等消息的的穆建平从屋里出来大老远便笑着祝贺。

    “哈哈,那还不是托穆老师和魏老师的福,要不是你们精心培养,小飞飞也不可能考得进去。”老王头笑道。

    “呵呵,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们再怎么教,要是小飞飞不是那块料也是没用的。来,快到屋里坐坐,把详细的情况跟我说一说。”穆建平伸手招呼道。

    “走,飞飞,跟穆老师汇报情况去。”笑着把小男孩儿从一大堆老头的包围中拉了出来,老王头带着彭定远一起进到了办公室。

    “坐坐,快说说今天的比赛。”安排几个人坐下,穆建平着急地问道。

    “小彭,你口才好,还是由你来说吧。”老王头自知水平有限,干脆把任务交给年轻人。

    “呵,比赛的进程是这样的,首先是小组赛,头两轮比赛,小飞飞迎来了B组中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此次暑期班少儿孩手中实力最强者——方孟扬业余三段,此一战小飞飞执黑先行,起手便布下高位中国流,以求争得棋局的主导权,方孟扬则应以三连星,高举高打,寸步不让;布局结局,形成黑、白对围的局面,双方形势大体相当。进入中盘之后,小飞飞率先打入白阵,然而一招不慎步调稍缓被对方死死咬住难以脱身,虽然最后通过弃子之策暂且渡过难关,但白棋已经围出一块四十余目的大空,形势大为不妙。然而,沧海横流,方见英雄本色,寒风吹罢,才知松柏高洁,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小飞飞展现出他斗志顽强永不服输的一面,利用对手形势占优不愿冒险的心情四处出击寻找战机,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最终,在大官子即将结束,全盘再无争胜空间的瞬间突出奇招,一举击中对手的心窝,在白棋四十多目的大空中死灰复燃,凭空制造出来一个长生劫。方孟扬虽然心有不甘,但长生既成,和棋已定,他也只能签下城下之盟,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二分鸭子变成一分油条。苦战过关,小飞飞经过此战已成众矢之的。

    下午开盘再战,小飞飞迎来了此次比赛的最关键一战,此时的形势是方孟扬和小飞飞以三战二胜一和积五分并列B组第一,另一位主要竞争对手于兆吉以三战二胜一负积四分紧紧追赶,余下几个小孩则尾随其后。由于实力最强的方孟扬已经在第二轮的比赛中战胜于兆吉,并在第三轮比赛中和飞飞打成平手,再无强劲对手的他实际上已经取得了进阶战中的一个名额。因此,在第四轮比赛中小飞飞必须要战胜于兆吉,否则在第五轮的比赛中只能把命运交到他人的掌握之中。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进一步是天堂,退一步是地狱的生死关键时刻,小飞飞没有半点畏惧退缩,布局伊始便速力行棋,巧妙构思,抓住对方一步稍有过份的疑问手大胆出击,以精准的算路在激烈的对攻中快一气全歼对方入侵之子,大胜而归,就是这样,四轮比赛结束之后,小飞飞使以四战三胜一和的成绩提前获得了两个进阶名额中的一个,而时间仅仅用掉十分钟,比方孟扬还提前了八分钟。

    一帆风顺地进入最后的决赛之后,小飞飞面对两位都具有业余二段证书的强手,虽然体力和精力已经非常疲劳,但小飞飞仍然是余勇可贾,在不利的情况下奋力拼搏,最终取得一胜一负的佳绩,成功进入暑期提高班,并获得学费减半的奖励!”拿出在学校班会上讲演的劲头,彭定远加油添醋地说道,就好象比赛的时候他就一直呆在小飞飞旁边似的。

    “呵,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小飞飞第一次参加这种有压力的比赛一时适应不了,能发挥出平时一半的水平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有受到赛场的影响,而且是超水平发挥,看起来他的心理素质也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听完彭定远的介绍,穆建平欣慰地说道。

    竞技比赛的选手一般来说分为两类,一类是训练型,一类是比赛型。所谓的训练型是指平时训练质量很高,训练成绩甚至比正式比赛时还要好;而比赛型则是平时训练成绩不是很好,但一旦到了正式比赛的时候往往能够超水平发挥。这两种类型的选水各有优缺点:训练型依靠的是自身实力,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成绩稳定,虽说难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但也很少有失常的时候。而比赛型的选手则非常善于把握机会,懂得该在什么时候该付出多大的努力,只是成绩不够稳定,好的时候固然让人惊叹连连,但差的时候也会叫人大跌眼镜。

    或许有人会说,如果能把这两种类型选手的优点都集中起来岂不是完美之极,又能够保证获得最好的成绩,同时又可以保持一定的稳定,而不至于让观者提心吊胆。

    只不过这种话说得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很难,尽管有很多的研究、训练者都在努力使二者合而为一,但效果却很少有能让人满意的,因为有天份的人往往不喜欢下笨功夫,而刻苦者又往往循规守矩,难有跳出常识的思想,这是一对相互对立的矛盾体,想要调合在一起谈何容易。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有哪位选手同时兼备这两种特点,那么他必定不会是池中之物,早晚都能大放异彩,成为其所在领域的旗帜。

    而现在,穆建平似乎在小飞飞身上感觉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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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开幕式上



    七月二十四日下午一时,忘忧清乐道场三层的围棋大教室内是热闹非常,宽敞的房间内人声鼎沸,大人们互相打着招呼,小孩子们吵吵闹闹,半大小子们聚在一起胡吹海侃,不时还有后来赶到的人们加入到这热闹的行列,使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超大型的讲台上讲桌已经被搬开,取而代之的是三张长条木桌,木桌上面铺着黑绿色的绒布,每张木桌后面都摆着两把红色折叠椅。

    讲台左边是两米见方的大型围棋挂盘,淡黄色的底版和深黑色的十九道纵横线条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即使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也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上面每一个坐标字母。

    讲台右边则是一张棋桌,棋桌上面两寸厚的榧木棋盘已经摆好,两个茶褐色的檀香木棋罐一左一右放在两侧。一台橙黄色的比赛用计时器则端端正正地立在棋桌的一端。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讲台正上方长长的红色横幅,横幅上面贴着的黄色粉纸上用斗大的正楷写着“忘忧清乐道场首届暑期围棋提高班开班仪式”十九个大字。

    没错,今天就是暑期提高班开课的正日子,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道场对此极为重视,特别组织了这个仪式以增加社会影响。

    “方孟扬!”刚一进八教室大门,眼睛四处乱转的小飞飞便看到了几天前刚刚认识的小朋友。

    “哎,小飞飞,这边,快这边来!”另一个小男孩儿也兴奋地拼命招手叫着。

    松开一直拉着彭定远的手,小飞飞三步并做两站向方孟扬那边跑去。

    “哦,他就是方孟扬?”邓泽宗问道:参加暑期围棋提高班的学员大多以业余初段二段为主,有三段本的只有五位,而这个小孩子正是这不多数人当中的一个,实力即使放在成年人里也是名列前茅,想不让人另眼相看也很困难。

    “没错,就是他。”彭定远点头答道。

    “呵,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现在的小孩子是哪个都不好惹。”看着热热闹闹闹在一起的小哥俩儿,邓泽宗感慨地说道。

    “是呀,据说在这么多的人类运动中,音乐、数学和棋类运动这三种是最容易产生天才的。你感慨也没有用,谁让咱们开始学棋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黄金时期。”彭定远笑道。

    “哈,知道你理智,行了吧?”白了同学一眼,邓泽宗向两个小孩子走去。

    “扬扬,这位小朋友是谁?”没等两位学生挤到小飞飞身边,坐在方孟扬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先回过头来问道。

    “他叫王一飞,就是他前天和我下成平棋的。”方孟扬答道。

    “呃,就是他?”年轻人上下打量着小飞飞,眼中充满了诧异之色。

    “是呀,那还有错。”方孟扬肯定地点头说道。

    “呵,小朋友,厉害呀。真没想到你这么小。今年几岁啦?”年轻人轻轻拍拍小飞飞的脑袋笑着问道。

    “快六岁了。”小飞飞如实答道。

    “才六岁?呵呵,了不起,了不起。”年轻人一挑大指笑着称赞道。

    “飞飞,在跟小朋友聊天儿呀?”彭定远和邓泽宗此时已经来到几人身边,和年轻人点头打个招呼笑着问道。

    “是呀。”小飞飞开开心心地答道。

    “这就是和你下出长生劫的小朋友呀?呵呵,虎头虎脑的,看样子就知道是个机灵鬼。”邓泽宗笑着俯下身夸奖着对面的小孩儿。

    “扬扬,怎么没看到你外公呢?今天他没来送你吗?”彭定远看了一圈周围向方孟扬问道。

    “没有。外公今天有事儿,是叔叔送我来上课。”方孟扬指了指背后的年轻人回答道。

    “啊,这么说你就是方品璋了?”彭定远惊讶地叫道。

    “呃?你见过我?”对面的年轻人也是非常惊讶,在他的印象当中似乎并没有这两个学生的记录影像。

    “呵,没有,是前天在他们比赛的时候我听扬扬的外公提到过你,说你是业余四段高手,扬扬这么厉害全是你的功劳。”彭定远笑着解释道。

    业余四段虽然谈不上多高的段位,但也绝不是一般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的水准,象同样为业余四段的穆建平和魏进东就是丰台区区运会围棋项目前十名的常客,能认识这种等级的棋手无疑对正急于提高棋艺水平的彭定远和邓泽宗是极有帮助。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呵呵,那你们二位是?”方品璋明白了前因后果反问道。

    “我叫彭定远,他是我的同学邓泽宗,都是这次暑期班的学员。小飞飞跟我们住在一个地方,所以他的父母就委托我们来照顾小飞飞来上课。”彭定远三言两语把自已的情况介绍清楚。

    “呵呵,你好,你好。以后扬扬和你们同班,课堂上的事情还要多请你们两位多多关照了。”明白过来的方品璋笑着拜托道。

    “哈,没问题,这是小意思,再说我们也想从他这里多学点儿东西呢。”两位学生也是笑着答道:年纪虽然自已两人为长,可论及围棋上的功力却是远远不及这个有三段证书的小孩子,因此这么说虽然有点不合常理,但实际情况却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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