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章
第二天,南见儿忙了个晕头转向。
先是苏冰河打来电话,恭喜他得到冠军,然后说了一堆要好好下棋、好好听黄安的指导安排的话,最后不等南见儿憋了几天的抱怨出口,就果断地挂了电话,气得南见儿几乎要把电话瞪出个洞来。
刚把电话甩上,铃声便又响了起来。一接,这次是齐拓打来的,电话里一阵得意大笑,接着又把南见儿骂个狗血喷头,责怪他平时不努力,到头来输了打赌,更用威胁的口气要南见儿在平京认真下棋,要是表现不好,丢了都京棋院的脸就别回去见他老人家。把电话挂上很长时间后,南见儿才猛地想起,他本来就是平京棋士,就算表现不好,丢的也是平京棋院的脸,关都京棋院什么事。哼,莫名其妙的老头子。最后,南见儿也只能在心里这么嘀咕一句。
愤愤地洗脸,换衣服,刚坐下来吃孙蕾然做的香喷喷的早餐,电话又响了,小姑娘黄晓抢在大人前面跑过去接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声气地叫起来:“南哥哥,你的电话。”
“又是谁呀?”南见儿嘴里叼着半根油饼去接,才“喂”了一声,就听到白正人不冷不热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你在幼狮赛上的表现真让人失望,我太高看你了。”
只有这么一句话,白正人就把电话挂了。
都是什么跟什么,南见儿愣了一下,狠狠地甩掉电话,他是冠军呀,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他就跟最后一名似的,气死人了。气归气,吃完了早餐,他还得到棋院去领这个气死人的冠军的奖。
本来以为颁奖会很热闹,结果现场冷冷清清,除了棋院的领导来了几个之外,小猫也没三、两只,南见儿才知道,虽然比赛的时候很热闹,但幼狮赛并不是很受媒体的重视,除非他能在明年的三京围棋争霸赛里表现出色,否则幼狮赛冠军的意义于媒体而言仅只是非国少队成员外的一个有潜力的新人而已。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南见儿才算有点明白白正人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冠军放在眼里的原因了。不过棋院对新人还是很有期望的,只是那种两个人并排坐着听棋院领导讲一些勉励的话的情形让南见儿感觉无聊,偷偷看一眼坐在他旁边的程东杰,显然比他有耐心多了。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南见儿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透出来,一旁的程东杰却突然向他下了战书。
“明年的三京围棋争霸赛,我们再一决高下。”
“我这个人最喜欢挑战了,来者不拒!”南见儿嘴角一弯,对着程东杰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拍,算是订下又一个约定。“你可不要在第一轮的内部赛就输了才好。”
“你也是!”程东杰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跟程东杰分手之后,南见儿又到国少队逛了一圈,熟悉一下环境,因为在明年的三京围棋争霸赛之前,这里就做为他的赛前集训地了。单盛、宋钰、李阳几个认识的人都不在,看看时间,也到了中午,回去吃了饭,下午又赶到棋院,查看今后的比赛表,大概是南见儿刚刚回到平京没几天的原因,棋院只来得及做出升段赛的安排,其他的一些必要的工作还没有安排,所以南见儿这个星期只有一场比赛,还算空闲。正想着接下来没有什么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让黄安逮了个正着。
“已经没事了啊。”
“啊?”
只是平常一样托托眼镜的动作,却让南见儿有了不详的预感。
“刚好,我也没什么事,下棋吧。”
果然,南见儿暗切了一声,握紧了拳头:“下就下,谁怕谁。”
“哦?真怀念你输得脸都发绿的样子。”
“现在想赢我可没那么容易了,坏心肠的老师,不对,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黄八段!”
“还是叫老师好听些……这么有自信的话就好办了,要是输了,你还叫我老师,而且明天一天不许出门,怎么样,敢赌吗?”
“咦?”陷阱,不要上当。
“怕了吗?我还以为在都京三年,你已经脱胎换骨了,就连名人白敬山都特地为你向棋院打招呼,放了你三年长假,难道说……”
“我答应!”
小孩子,始终是小孩子。
这个赌的结果也不用多说,按黄安的说法,在不让棋的情况下,南见儿这小子想赢他,还差了两年火候。
郁闷,南见儿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下午跟黄安的那局棋。不是为输棋而郁闷,而是在这一局棋里,南见儿清楚地看到了他跟职业高手的差别。不是说他没有跟职业高手对局的经验,以前在都京的时候,齐拓给他找来的陪练全都是都京棋院里叫得出名来的职业棋士,但是既然是陪练,自然没有人会把南见儿看成是棋盘上的对手来下棋,在那些职业棋士的眼里,那些对局更多的是对年轻后辈的指点。
可是黄安不一样,他是存心要南见儿的好看。在下棋的技巧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指点南见儿的了,不得不承认那小子在围棋上奠赋真有些让人嫉妒,但是缺少参加比赛的经验是南见儿目前的一大弱点,虽然在幼狮赛里南见儿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不过他的对手都是年轻的棋手,南见儿是不可能体会到跟真正的高手比赛的那种感觉的,那种一步错满盘输的战战兢兢,如果不能让南见儿好好体会这一点,那么明天跟楚禹的对局恐怕就失了很多精彩的地方。
这么做似乎有些临时抱佛脚的嫌疑,能不能抱得上还是个未知数,如果黄安看到南见儿现在在做什么,也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睡不着,睡不着,跟苏冰河在一起的时候,南见儿睡不着,就只有一件事情做,下棋,一直下到想睡为止。但对黄安,再给南见儿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闯到黄安的房间里把人拉出来,只有一个人抱着棋盘,把下午的棋局排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在同一片星空下,睡不着的人可不止南见儿一个。
断!棋子落盘的声音清脆悦耳,引起身为父亲的人些许愕然。
“小禹,你今天似乎有些紧张。”
楚怀名扫视着棋盘,知子莫如父,只从棋局里,就看出了儿子跟平时的不同。
“呃?”
少年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紧张?他只是有些睡不着而已,才拉了父亲来下棋。
“你的棋里,少了三分从容。”指指棋盘,楚怀名让儿子自己看。“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楚禹看着棋盘,沉默。
“我听说你请了几天的假,是准备去找南见儿吧。”
“是,明天。”迟疑了一下,楚禹终于道,“我想跟他下棋,下很多很多的棋。”
“那很容易啊,他已经回到平京,以后你有很多机会跟他下棋。”
“可是……”楚禹垂下头。
“你在担心什么?”
“如果他不是……不是我的对手……我该怎么办?”少年的眼里有种莫名的茫然,追寻了三年的东西,如果被一朝打破,会怎么样?
“是不是对手,是要你自己去确定的。”楚怀名揉了揉儿子的头,“小禹,不要对还没有确定的事情有过多的忧虑,该怎么办这样的想法,等你跟南见儿下过棋以后,再去考虑也不迟。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你去做,是不是?”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