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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 明天的安排



    “怎么说话呢你?!当我傻呀?!当然是肚子啦,这也就是为么我要开始学做饭的原因。你想想,如果以后真的出现敏敏姐说的那种情况,我姐要到外地参加比赛,而她又因为工作不能过来,难道咱们真得要饿死在家里吗?笨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就象古人所说的那样,未雨筹谋,防患未然,不让这种惨剧生,咱们必须得有一个人要担当起生火做饭的重任,不是你,就是我,二者必择其一,你自己选吧!”李紫芸对于这套说词早就酝酿了半天,此时说出来倒也有理有据,一气呵成,颇有些辩论家的风采。

    “打住打住,你说的这些的确很有道理,而且自告奋勇,勇于向前的精神也很让我感动,不我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还没到那个程度。

    第一,我不认为你担心的这种情况会经常生。

    第二,如果不幸真的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我相信那也是暂时的,短时间内完全可以到周围的小饭店来解决问题,专家的事要交给专家来做,这也是那些小饭店存在的意义,我们应当为了繁荣市场经济做出应有的贡献。

    第三,假如因种种缘故导至去小饭店无法成为现实,我想市里的那些方便面,鲜汤包,食饺之类的的东西吃一两个星期大概还不会反胃。

    综上所述,我认为你的提议虽然很有前瞻,但短时间内的现实意义不大,因此不必急于改变现状,小敏,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吧?”王子明赶紧打断了小姑娘的言:这个小丫头也太夸张了,如果没人给做饭就会饿死,那他这七八年来一个人四处游荡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呵呵,这是你们两个懒鬼之间的问题,我不方便表意见。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孙敏笑着把皮球踢开。

    “嘿,敏敏姐,你怎么临阵变节了?!刚才你不是已经答应支持我了,现在怎么又说和你没关系!”李紫芸一见孙敏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心急之下不管不顾地揭开了对方的老底。

    “啊哈!原来你们两个是串通起来想蒙我呀?!”王子明何许人也。立刻就明白了三分情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紫芸会突然想起学习做饭,但显然和孙敏必有关系。

    “呵,你别冤枉人。我可没答应过她什么。好啦,紫芸,你也就别假积极了,不就是不愿意收拾碗筷吗。这问题容易解决。我看这样,这几天地晚饭还是由我来做,洗碗刷筷的任务就你们两个分摊,一人轮流一天,公平合理,童叟无欺。”孙敏见二人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已,赶紧站出来表态:少数派的滋味可不是谁都享受得了地。

    “噢,搞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呀?呵呵,好。没问题,我支持,不就是七八天吗,老让你一个人忙也说不过去。”一听可以避免当作李紫芸学习厨艺地实验品,王子明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那今天我已经洗过了。明天就是你来做,不许反悔!”李紫芸是见好就收,沾利就跑,反正她想的本来就是少做一些家务,有此成果已经可以满意了。

    “呵,你倒真是不傻。好,不和你一般见识,看在明天你还得跑到城东挨冻的份上,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王子明笑道,真是个小丫头,只不过是少洗了一天碗,至于高兴成那个样子吗?

    “咦,怎么,明天你不去现场看比赛吗?”孙敏惊讶地问道。

    “是呀,明天可是桑原秀吉对曹宰贤,一位是五连胜的日本新一代年轻棋手,一位是纵横世界棋坛多年地韩国一流高手,这可是被媒体称之为火星撞地球的两代棋手大碰撞啊!”李紫芸听到后也是非常惊讶。

    “两代棋手?有那么夸张吗?”王子明笑了笑反问道。

    “怎么不是?曹宰贤五年前就已经得到世界冠军,成为那时最年轻的世界级高手,并一直活跃到现在,被称为韩国四大天王之一。而桑原秀吉在棋坛展露头脚只是在两年之前,被公认为一流棋手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从这方面来讲,当然是两代棋手啦。”李紫芸说道。

    “你这么说当然也有一定道理,不过在事实上,他们之间地年龄相差也只有四岁,取得的战绩虽然相差很大,但这和日本棋手本格派的棋风成名较晚的原因有很大关系,因此,把他们当作两代棋手来看待有些太表面化,估计是那些媒体杂志为了让比赛刺激程度更大一些的炒做手法,恐怕就是当事人也不会认可的。”王子明答道。

    “呵,这种事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难以有定论,不过两个人在当今世界棋坛的地位相差极大却是事实,你就不想到现场看看这场充满悬念的比赛吗?”孙敏笑着插口道,她是记者,对于媒体为了抓住读者的眼球不惜夸大事实地手法太了解了,所以不会对王子明的说法感到奇怪。

    “充满悬念?呵呵,我不这么认为。公允而论,桑原秀吉这几个月来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称得起风头正劲,所向披靡,估计很多棋迷会认为在一场胜负的比赛中,他很可能会爆冷把曹宰贤挑落马下,但这些人显然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面对的是韩国棋手。

    桑原秀吉之所以在前几场比赛中表现出色,除了他的确具备那样的实力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是把自己摆在下手的位置上,每一盘棋都抱着冲击对方地心态去和对手拼,因此,当他的对手在实力上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很容易便被他的气势所影响,进而影响到水平的挥,最终导致输棋。

    但这种对于曹宰贤是不存在的。你们都知道,韩国围棋是典型的只重结果,不重过程,只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采取什么样的手法都不是问题。但造成这种风格的原因是什么呢?有的人把这归之于韩国人的性格特点,或许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我认为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轻轻地喝了一口杯中淡黄色的茶水,王子明开始了他的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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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一 分析



    首先,韩国人的民族感特别强,对胜负也特别注重。一个才四千多万人口的小国,在各种体育比赛中能压倒日本,既不是靠经济实力,也无所谓“人种优势”可言,他们靠的就是韩国人的民族精神,当然,一些赛场之外的小动作起到的作用也不能忽视,但那也是韩国人重结果,轻过程,好面子的一种体现。

    韩国棋手一直有集体研究的习惯,尤其是韩国棋手与别国棋手争夺冠军的时候,更是倾全体高手的智慧来研究对手。韩国围棋真正意义崛起时的代表曹薰铉与聂卫平争届应氏杯时是这样,第二批棋手象李昌镐、李世石、崔哲瀚等等年轻的一代在与他国棋手进行重大比赛时也仍然是这样。比如李昌镐在国内赛中基本不输刘昌赫,一到国际赛上反而常常“失手”于刘昌赫;在届“春兰杯”决赛中,番棋不败的李昌镐脆败于自己的师父曹薰铉,都是韩国人的民族意识在起作用。他们一致对外,而对“窝里斗”并不来劲,尤其是当时公认的世界第一人李昌镐,他重视外战而明显的放松内战。

    其次,韩国法律禁止赌博,却不禁止围棋下“彩棋”。日本棋界历来都视围棋为雅事,为艺术,很瞧不起赌博,中国棋界虽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对于下棋押彩,大多数人还是不习惯的。韩国人则视“彩棋”中输棋输钱为交学费,让赌棋合理化。不仅在业余爱好者之间非常普及,而且在年轻的职业棋手平时训练对局时也会进行一些小额赌注。

    同时,韩国围棋每年地入段除了韩国棋院的院生以外。还给业余棋手留有名额,给业余高手成为职业棋士的机会,如第一代韩国四大天王之一地刘昌赫就是在十八岁之前踩着门槛成为职业棋手的,这种情况在中。日两国的围棋体制下根本不可生。因此,他们的业余和职业棋手之间就没有不可逾越地鸿沟,既利于业余棋手的提高,也使专业棋手多几分业余界的野气和灵气。

    韩国有五分之一的人会下围棋,以下指导棋、赌棋为生者数以万计。这些人有三件“镇山法宝”:一、心理素质特别好。长期的赌棋生涯磨砺出他们极强的心理承受力,使他们越是大场面挥越好。二、中后盘力量特别大。他们不循定式。也不太讲究棋形、棋理,常常靠各自钻研地秘招、怪招取胜。三、作风特别顽强。他们相信对手会犯错误,总是耐心的等待。善于创造和捕捉胜机。在这种大环境里陶冶出来的韩国职业棋手,自然都具备这三套看家本领。这些年来,中、日棋手感到韩国棋手不好对付,也正是在这三点上吃地亏多。

    国际大赛下到决赛时,其情形也如一场大的赌棋,在赌棋环境中成长起来的韩国棋手就显出了优势。当中、日对手在巨额奖金和世界冠军荣誉的压力下。棋力大打折扣的时候,韩国棋手却常常有水平的挥。

    再次,韩国棋界最讲究胜负,胜负面前人人平等。他们地国际比赛参赛资格要么按成绩确定,要么比赛选拔,没有“人情”和“合理”名义下的照顾。因此’他们的青年棋手积极性高’上来得快。而“老”棋手担心被淘汰,只好继续革命,长棋。

    曹宰贤的成长轨迹具有鲜明的韩国特点,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和自己的祖父出入于各各棋社之间,在体现出了围棋天赋之后便被送到据有百年历史的冲岩学园和众多同龄少年进行职业剑练,十四岁入段成功,成为职业棋手,十七岁开始在韩国棋界展露头脚,仅用了两年时间就进入了一流棋士行列,二十岁时获得个人国内第一个头衔,在同年开始参加世界大赛,第一次参赛就进入到前十六名,虽然以他当时地实力还不足以对李永铉,崔世石,金炳辉等人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但谁都知道,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临。

    果然,在第二年的王位战中,曹宰贤闯过重重阻碍,终于得到了韩国第二大棋战的挑战权,向当时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崔世石起进攻。原本大家以为以当时崔世石的实力,比赛将会以四比二或四比一的比分结束,曹宰贤能从崔世石手中得到一两分就算相当不错了,但结果地是曹宰贤在一比三,只差一局就要失败的情况下绝地反击,连扳三局,反以四比三的微弱优势反败为胜,挑战成功。

    以次获得王位战冠军为标志,曹宰贤从此步入了级棋士的行列,不仅在国内比赛中四面出击,在世界大赛中也是异常活跃,屡屡进入各项大赛的前八名,并最终在二十三岁时获得了世界棋王战冠军。

    曹宰贤的棋以顽强着称,是韩国乱战型棋风的代表,布局强调子效,中盘擅长寻找战机,实战手极多,后半盘计算精确,常有出人意料的妙手出现。

    与曹宰贤相比,桑原秀吉在技术方面并不存在优势,虽说布局阶段通常是日本棋手的强项,但曹宰贤和日本一流棋手的对局数以百计,对于日本本格派的风格并不陌生,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可能吃大亏。进入中盘之后,桑原秀吉更不可能在曹宰贤身上捞到好处,而到了后半盘,那就肯定是曹宰贤的天下。

    所以,桑原秀吉的优势只是在心态上:他已经五连胜,额完成了任务,本身只是刚刚成名不久的年轻棋手,面对一流强手,赢了固然算赚到了,输了也没有丢脸的地方,因此心态放松,可以充分挥自己的技术水平。

    但问题在于这种心态上的优势对于曹宰贤来说实在是太少了。刚才说过,韩国棋手在年轻时候大都有经常赌彩的经历,因此,他们的心理承受力极强。曹宰贤在数百位这样的对手当中能够以顽强的斗志着称,其心理素质显然更要出类拔萃,这种特质越是重大的对局体现的越明显。

    综上所述,明天的这盘棋桑原秀吉如果在序盘战中取得明显优势,那么最后只能慢慢被对方拖垮。

    如果对这盘棋的胜负做个预测的话,我认为他的胜机不过两成。”王子明放下了茶杯,悠然地说道,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的比赛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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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 反省



    “桑原君,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在昆仑饭店的一间客房内,一个中年男人端着一盘水果走出了房门,轻声对着正埋头于棋盘之上的年轻人说道。

    “谢谢,我还不累。”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道了声谢便又把目光转回了棋盘。

    三国擂台赛第五轮第一场的比赛已经结束,五连胜的桑原秀吉未能再创奇迹,中盘不敌韩国一流棋手曹宰贤,一百八十二手脆败。

    现在已是比赛结束后的半夜十一点,铩羽而归的年轻棋手在回到自已的住处之后便马上摆开棋盘进行研究,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四个小时。

    “怎么,还没找到败招吗?”工藤武夫把托盘放在茶几上,侧身在旁边的沙坐下。

    “找到了,在下边的攻防战中,我有一个错觉,以为白棋只能四路打吃,这样黑棋可以立下后再扳的办法让他只能做出一只眼,没有想到曹宰贤会在三路打吃,结果虽然黑棋得以一路渡回,但自身却是一目没有,实空损失太大。如果早先算到这一手的话,前面当白棋在外边叫吃的时候就不该接上,而是直接立下做活,如此白棋虽然提通后全盘很厚,但黑棋二路挡下后活的也很大,白棋也无优势可言。”桑原秀吉指着棋盘下半部分说道。

    “既然已经找到问题的所在,为什么还不休息?”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

    “呵。败招虽然已经找到,但败因却还没有啊。”桑原秀吉苦笑着答道。对于职业棋手而言,现一局棋具体地败招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因为败招带来的损失是立竿见影,具体可见,用亏损了多少目数来形容的,而败因则是指导致败招产生的原因。其刚出现的时候往往看起来非常正常,有可能在十几手,几十手甚至上百手之后才会感觉到遗留的恶果。对于具体地败招,在实际的对局当中只要通过缜密的计算就可以避免,但败因反映的是一位棋手的棋艺风格。思维模式,乃至棋手个人境界等等,如果不能找到。那么就算下再多地棋,当遇到相似的局面时依然会重蹈覆撤。

    “咦?你刚说如果下边走对了的话,黑棋并不落后,那不就是说错误出在下边吗?”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如果棋局并不落后地话,为什么还要在前面找原因?

    “我所说的是从地势平衡方面来讲,黑棋和白棋并没有拉开差距,在现阶段双方看不出谁更好些,可问题在于形成这样的结果之后。先手便转到了白棋手中,虽然现在棋盘上存在价值相当的两个大场。黑棋必居其一,但选择哪里却得由对方来定,所以说棋局的主导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到了白方,事实上,就是因为看到这种结果,我才会产生吃住下边白棋的想法,也因此才钻了牛角尖。”桑原秀吉答道。

    “噢!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对后半盘没有自信,所以才急于早早把优势确定,对不对?”工藤武夫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问道。

    “是啊。如果是别的棋手,就算是棋局暂时被动,我也会选择尽量平稳的招法,使双方的差距不要拉开,然后再慢慢等待对方出错的机会。但对于曹宰贤,这种策略肯定不行,他地中后盘实力太强,一旦让他得到主动权,把棋局快地引入中盘战斗,那么我的胜机将极为渺茫。因此,我想要找出的是在这盘棋中,是从哪里黑棋开始失去了主动权。”桑原秀吉答道。

    “呵呵,桑原君,以我看来你大可不必这么烦恼,照你刚才所说,真正造成你这盘棋失利的原因是你在对局时失去了平常心,太想拿下这一盘棋所以才走出了失招。这一盘棋终究是你和一流棋手在重大比赛中次交手,心态失衡也是难免的。”工藤武夫笑着安慰道,年轻棋手的执着很让他受感动,但保重身体也是很重要的事。

    “唉,您说的对。说实话,在比赛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在心理上是占有优势的,一方面已经获得五连胜,现在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哪一方面,曹宰贤是享誉已久的一流棋手,我败在他手下非常正常,没人能说什么;而曹宰贤要是输给了我,不仅韩国队只剩三人,形势极为危险,而且在如此重大地比赛中败在了我这个和他相比籍籍无名的小卒子的手下,对他个人的名声也是极大打击,因此无论怎么讲,他的压力比我要大得多。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抵住了压力,轻松地取得了胜利,而我却犯了非常低级的错误,几乎在没有给对方制造出任何麻烦前就先交了枪。看来我在平常心的修行上和一流棋手还差得很远啊!”桑原秀吉长叹一声说道。

    “好啦,先吃个水果放松一下,怎么说你已经额完成了任务,在擂台赛中没什么可遗憾的了。虽然对于如何达到一流棋手的境界我并不清楚,但却明白那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现在还很年轻,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只要努力去做,我相信早晚都能成功的。”工藤武夫微笑着递给对方一个削好的苹果。

    “谢谢您的鼓励,我会牢记在心的。对了,明天咱们应该什么时候去拜访王先生?”接过苹果,桑原秀吉想起了原来的计划。

    “中午吃完饭出好了。我问过饭店的工作人员,从这里到古城,如果交通顺利的话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以了,用不着太紧张。”工藤武夫答道。

    “您已经和王先生联系过了吗?”桑原秀吉问道。本来在比赛结束见到李紫芸的时候他就想把明天想去乌鹭社的事告诉对方,但因为当时采访的记者太多,总没有恰当的时机。

    “哦,没有。咱们明天直接过去。”工藤武夫答道。

    “啊!直接过去?万一王先生不在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了吗?”桑原秀吉吃惊地问道。在他的印象中工藤武夫是一位做事非常细致周到的人,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哈哈,直接去固然有可能扑空,但先打完招呼再去,那么扑空就是肯定的。相信我,在这种事上我是不会犯错的。”工藤武夫大声笑道,上次陪小林芳美去乌鹭社时那个《围棋天地》女记者说过的话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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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三 论读书



    “当当当”,几下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小王,有客人看你来了。”赵长亭的声音从门外传进了屋里。

    “哦,稍等一下。”王子明闻言放下手中的图书,简单地把客厅内散乱的杂物往茶几底下一塞,伸手拉开了房门。

    “王先生,您好。”站在门口的两个日本人躬身行礼。

    “哦,原来是工藤先生和桑原先生,欢迎欢迎。”王子明微微一愣,转而还礼道。

    “不请自到,非常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王先生今天的安排。”桑原秀吉说道。

    “呵,没关系,我又不是企业大亨,政府高官,哪来的那么多事,快请进屋。”王子明笑着侧身将几人向屋内让着。

    “谢谢。”两个日本人微微一躬,依次走进房门。

    “小王,你招待朋友,我到楼下去了。有什么事直接给前台打电话。”赵长亭叮嘱了一声转身下楼:那三个人都是在用日语交谈,他这个除了知道咪嘻咪嘻,撒油拉那的主哪里听得明白,还不如和楼下那帮人聊天侃山来的痛快。

    “两位请坐,不好意思,房间很乱,要是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先整理一下了。”王子明关上房门,招呼着二人坐下。

    “哪里哪里,王先生您的房间远比我的整洁多了。”桑原秀吉说道。他是一个把心铺在围棋上的年轻棋手,现在又是一个人生活,再怎么认真地整理家务,也不大可能和经常有三个女人光顾的房间相比。

    “呵,本来我们也是想先打个电话再过来,但是上次听孙小姐说您不喜欢见客,所以才冒然登门。”工藤武夫笑着解释道。无论如何,不请自至总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

    “噢。你说的是孙敏吧?呵呵,她搞错了,我不喜欢见的只是那些前来采访的记者,对于棋界的朋友向来是十分欢迎地,以后你们再有空来北京。大可以再到乌鹭社来。和市区相比,这里的空气要好很多的。”王子明笑道。

    “一定一定。”工藤武夫点头答道。

    “王先生您正在看书吗?”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黄色封皮图书,桑原秀吉开口问道。

    “是呀。闲来无事。随便翻翻解解闷。”王子明答道。

    “这是《西游记》吧?”虽然封面上的三个中国字是用草书写成,一般日本人并不能认出来,但西天取经四人行的形象却是全球共知的。

    “没错,工藤先生也读过吗?”王子明问道。

    “读过几遍。不过都是日文版,中文原版也曾经读过一段时间,感觉有些吃力,工作又太紧张,最后也就放弃了。”工藤武夫点了点头答道。

    “呵,有些可惜。日文版我也读过。虽然翻译后大体情节没有变化,但在细至之处却同原着相去甚远,有时间还是读读原版的才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彩。”王子明笑道。

    “是呀,我今年也想等工作稍微闲下来时抽空再读一读中国地古典四大名着。就怕是心有意而力不足啊。”工藤武夫苦笑着答道,做为日本棋院的中层骨干工作人员。想要有空闲时间谈何容易。

    “呵,也对,工藤先生在日本棋院身处要职,的确是难得轻闲。桑原先生呢,你有没有读过?”王子明笑着转而向桑原秀吉问道。

    “没有,我只在电视里看过nhk的连续剧,看地也不是很全。”桑原秀吉摇头答道。

    “哦,看来桑原先生似乎不大喜欢读闲书吧?”王子明问道。

    “是,我觉得读那些书是在浪费时间,对于提高棋艺不会有什么帮助。偶尔看看电视,大体了解一下内容,做为下棋,研究之余放松精神的手段还可以,但专门付出时间,精力去读则是那些研究文学的专职人员的工作,做为职业棋手,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太多心思。”桑原秀吉答道。

    “哦?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王子明问道。

    “是地。我是这样想的。宫崎君和川本君他们的想法也和我类似。”桑原秀吉点头答道。

    “呵呵,紫茵,紫芸她们也不大喜欢读内容太过复杂的长篇文学作品,总觉得太麻烦,大概这也是当代年轻棋手地通病吧。”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咦?您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呢?如果说读《道德经》,《论语》,《孙子兵法》等思想,哲学,军事方面地文学作品有助于棋手提高棋艺境界,但《西游记》只是一部古典神怪小说,虽然写的非常出色,但似乎也起不到这方面的做用吧?”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

    “记得有位艺术大师曾经说过,生活中不缺乏美,缺少的是现’。对于读书来说也是如此。

    当然,如果一个人只是把阅读做为放松精神,摆脱现实的方法,那么那些海阔天空,浮想联翩,过眼既忘的游戏文字都是不错的选择,因为在这时,读书只是一种具体行为,一种管道,一种情绪上的放纵,无需读者用大脑去思考。

    但如果是想从阅读中得乐趣,乃至学到些什么,而不是从阅读的行为中得到乐趣,那么所要选择的就应当是那些经过时间考验而依然被人们所牢记的文学名着!因为凡是这类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可以读两遍,三遍以至十数遍,原因无他,因为随着读者的心境和思想的改变,每一次都会得到新的感受。

    工藤先生说的不错,对于棋手来说,象《道德经》,《论语》,《孙子兵法》之类的作品在开拓棋手的思路,培养棋手个人的品质都很有好处,这是用不着讨论的。

    但《西游记》真的只是一部古典神怪小说吗?

    文学界对此有很多种看法,有人认为是反映作者对当时社会现实的不满,有人认为宣扬的是佛法无边,有人认为是在宣传道教在民间的根深地固,甚至还有人说这是一部维护封建秩序的腐朽之作。

    没有人能说哪一种是对的,或哪一种是错的,因为有一千个观众,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人在读同样作品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会有不同的收获,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不同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思想。

    呵,话扯的有些远了。你们两位都没有深读过《西游记》,说那些太过空洞的概念有些不着边际。

    这样吧,我问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凡是看过《西游记》的人都知道,一开始孙悟空在大闹天宫的时候可谓法力无边,所向披靡,说天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并不过分,为什么在取经路上屡屡被些山妖土怪,神仙宠物搞得手忙脚乱,无能为力,有时甚至还要去天界搬请那些他的手下败将来救急?”

    王子明微笑着向两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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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四 解读的角度



    “这个?和提高棋手的境界有什么关系吗?”听到王子明的提问桑原秀吉是一脑袋的雾水。

    “呵,书读百遍,其意自见,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牛顿被苹果砸到脑袋创立了万有引力学说,瓦特看到烧水的水壶明了蒸汽机,既然这些表面看似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事物都可以让有心人有所感悟,那谁又能肯定这就和围棋无关呢?”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好吧,还是让我先来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我觉得孙悟空在大闹天宫前后反差极大的原因在于:天界的那些神仙们准备不足,没有料到他会打破太上老君的炼丹壶,杀到凌宵宝殿之上,因此,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近战能力强,而且有着铜头铁肩,火眼金睛不死之身的孙悟空死死缠住,无法施展仙法道术之类的远距离攻击方法,人多势众的优势难以挥,所以让孙悟空打得手忙脚乱,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不得不请西天如来佛祖出山,这才好不容易把他制服,压在五行山下。

    等到了西天取经的时候,那些妖魔鬼怪或者是偷跑下界的神仙,圣兽,侍童,大都有一些特别的法宝,每每到了打不过对方的关键时候便施展出来,孙悟空虽然战斗力强,但人家却偏偏不同他正面交手,因此,大多数情况下是空有力量却无从使用。这就造成了打得过主人,却打不过主人养地侍童,宠物的原因,给人以和大闹天宫时反差极大的感觉。

    浅见拙识,不知说得对不对,不当之处还请王先生指教。”工藤武夫边想边说,将自己的看法表述了出来。

    “哪里哪里,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评论本就难有高下之分,工藤先生您太客气了。”王子明笑道。

    “不不,这可不是客气,王先生博览群书,学富五车,光看您书架上摆着的这几百本图书即可略知一二。象我这样一天到晚,忙于俗务的俗人,在您这样醉心学问,苦心研究的大家面前,哪里有客气的资本。”工藤武夫谦虚地说道。

    “呵。我对读书的看法向来是好读书而不求甚解。读什么书也是兴之所至,全无系统,哪里谈得上醉心学问。苦心研究地。工藤先生过誉了。不知道桑原先生对于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王子明笑了一笑转而向桑原秀吉问道。

    “嗯”,“我对西游记的了解不像工藤先生那样深入,只是偶尔从电视上看过几次,有什么看法不敢当,只能说一下直觉上的感受,还请两位先生不要笑话。

    工藤先生方才所说的看法我完全同意,只不过觉得还不是很完善,有些因素没考虑进去。比如说孙悟空在大闹天宫的时候,他身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敌人,他只要打倒眼前所有地人就可以了。因此,在那个时间里,孙悟空可以无所顾忌地把自己所有的本领全部施展出来而不必担心后果,所以表现得勇猛异常,所向无敌。

    但等到了取经路上,他就不再只是一个人了,不仅有一个只会吃斋念经,除妖捉怪时光拉后腿的师傅要保护,而且还有一个好吃懒做,动不动就想回高老庄地二师弟总在帮倒忙,三师弟沙悟净虽然老实肯干值得信任,但偏偏实力不济,无法委以重任,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种的负担,使得孙悟空在面临对手时难以施展拳脚,时时刻刻都要担心取经队伍的安全,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使个调虎离山之计,把唐僧抓走当成了晚饭,所以孙悟空处处被动,自身的能力不能尽情挥。当成了晚饭,所以孙悟空处处被动,自身地能力不能尽情挥。

    一方面是全力施展,另一方面是打了折扣之后的表现,这之间当然会有很大区别,所以孙悟空前后表现不同也就可以理解了。”桑原秀吉想了想答道,正如刚才所说的一样,他对于西游记地认识全部来自于自视节目,印象不是很深,只能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非常不错,只是看了几次电视就能有这样的理解已经很不简单了。”王子明笑着称赞道。

    “王先生见笑了,还是请您揭开正确答案吧。”桑原秀吉躬身请求道。

    “呵,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从来没有定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的想法也只是其中一种,不能说就是正解。

    这么说吧,你和工藤先生的理解都是比较直接的,是对小说中具体的描述来进行解答。当然,这样的理解完全没有错误,而且有很多人也支持这种看法。不过,如果从更深层次的角度来思考,就会现作者这种看似前后矛盾的写法是另有深意。

    通常认为,《西游记》是吴承恩屡试不第地情况下,因为深感当时社会的黑暗,官场的**,自己空有一身学问却无从挥,只能在乡村私塾教几个小孩子来安家立身的现状不满,而当时的朝庭又不可能允许他公开表自己对社会的不满,所以才会假借神怪故事来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

    当然,这也只是众多观点当中的一种,当时吴承恩在创作时是否真有这个意图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终究他已经故去几百年了,现在还没有明时光机器,谁也无法返回明朝去直接向他询问。

    但文学解读并不等于必须要按照作者的创作意图才行。就如鲁迅先生所讲过的‘一部《红楼梦》’道学家看到的是淫’经学家看到的是易,才子看到的是缠绵,革命家看到的是排满。,

    一部能历经时间考验而经久不衰来的名着,就象一面镜子一般将读者的内心情况如实地反映了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一部文学作品完成之后,它就不再是作者的私有财产,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每位读者都有权力按照自己所处的角度去理解故事的内容,而不是必须把自己和作者摆在同等的位置上。”王子明娓娓到来,面前的两位日本人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地倾听这神秘棋手的独特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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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五 序盘战略



    “如工藤先生,人到中年,久经风霜,对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有着深刻的体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的成功往往是建立在他人的错误之上,因此,在分析孙悟空的前后反差时会强调,不是因为后来那些神仙们变强了,而是因为之前他们没有处在适合挥的舞台。

    而桑原先生,年少气盛,社会经验不多,生活相对平稳,少有大的挫折,因此,在你眼中看到的更多是孙悟空自身能力挥的多少。换句话说,工藤先生强调的是孙悟空对手的能力,而你强调的是孙悟空自己的能力。

    这是你们潜意识中最为直接的反应,体现了你们二人在面对问题时所抱有的心态和将会采取的对策。

    相对于在具体问题上得到的具体答案正确与否,知道自己是用何种方法思考更为重要,因为前者只是一时,后者却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王子明总结道。

    “噢!原来如此,呵呵,要不是王先生提醒,我还真没想到从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当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思想,看来王先生不仅在围棋上的修为高深莫测,在心理学方面也是造诣颇深。”工藤武夫点头赞叹道,管中窥豹,虽只一点,却也可以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位闲云野鹤般的中国棋手在思想的深度上远远出普通大众,至少比他这个在日本棋院向以头脑灵活着称的策划专家要深。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先生视角之独特,思考之深入都让我佩服万分。只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知道一个人的思考方法会对提高棋艺有什么帮助?我认为,只要自己的实力足够强,那么就完全不必去理会对手怎么想,就象是用推土机去开路,有什么阻碍。用力量推开就是了。”三句话不离本行,桑原秀吉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将话题拉到了棋上。

    “呵呵,读书和下棋虽然表现形式各异,似乎全无联系,但如果抛开两种形为的具体形式,单就思维方法来说,却是有相近之处。

    如果空谈理论。恐怕太过虚无,难以理解,不如就拿你昨天下的那盘棋做例子吧,请稍等。”王子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进卧室,不久之后便拿来一套棋具。

    “哈,太好了。今天来本就打算想就昨天的棋局向王先生请教些问题,现在您直接赐教,真是不胜感激。”桑原秀吉见状施礼致谢。说到底,他也是个职业棋手。让他自己主动开口向一位业余棋手请教围棋方面的问题,面子上还真不好拉下来。现在王子明主动要摆昨天地棋。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呵,昨天的棋我也只是在电视上看地直播,并没有深入研究。完全是一些粗浅的看法,算不了什么。”王子明将棋盘在茶几上摆下笑着答道。

    “这盘棋是桑原先生的错小目对曹宰贤地星小目,现在是非常流得地开局手法,没什么可说的。

    黑棋左上高挂,白棋二间高夹,这也是常见下法。

    下一手,黑棋隔三大飞斜罩,上个世纪地工藤纪夫九段非常喜欢这样的手法,但现代棋战中出现较少,应该算是有新意。想必桑原先生在这里进行过非常深入的研究。

    白棋如果直接在这里出动是个问题,其中的变化极为复杂,难有定论,白棋未必不行,但这和我要说的事情无关,故而略过不谈。

    曹宰贤选择的是在右上大飞挂角后的大飞拆回,这是一种闪避的下法,先抢对方的手点,不好应的地方先放下,静观对手如何招,显然他是不愿意在对方战前便作了精心准备地地方和对方进行无把握的战斗。

    之后黑棋在左上角外搭退回,白棋二路长,黑棋三三夹,白棋二路粘实,这是定式标准变化,并无可说之处。

    真正决定这盘棋格局地是黑棋的下一手,三路单并,我想要说的就是对这一手棋地看法。”王子明熟练地将棋子摆在棋盘之上。虽然只是在电视上粗粗地看过一眼并无专门去摆,但围棋高手对于棋谱记忆力之深刻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咦,王先生,这手棋应该也是黑棋高挂外搭之后的标准变化吧?照定式大词典的解释,左边的二路大伸腿生根和角上二路挡下的取地,两者必得其一,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虽然他在围棋上的水平有限,但终究也是日本棋院的资深员工,一天到晚都在和职业棋手打交道,眼光还是有的。何况昨晚桑原秀吉在住处复盘研究的时候他也坐在旁边,如果真有问题,桑原秀吉应该不会一句话也没提到。

    “对,工藤先生说地很正确,黑棋的这一招并没问题,而且从周边棋子的配置来看,这一招棋也无可指责,只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手棋本身是否有问题,而是说从这手棋中所体现出来黑棋对这盘棋的整体构思。在我说出自己的看法之前,我想称听一听桑原先生昨天比赛对局时所计划,采取的布局战略方针。”王子明轻轻一笑,转而向旁边的年轻棋手问道:职业高手向来是不以是不是定式招法来判定一步棋是否有问题,在他们的思路里只有在这种局面下哪种下法才是最佳的下法这种问题,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把自己的思想仅仅局限在前人所设定的框框里,那围棋也就没有进步的可能了。

    “嗯,曹先生的中后盘实力极为强大,如果棋局在官子战前不能把距离拉开,那么这盘棋我的胜机微乎其微。所以,赛前我定下的布局方针就是要尽快在序盘阶段挑起大规模战斗,尽量将棋局引入双方都难以把握的局面,在乱战中寻找胜机。”桑原秀吉答道。对于这一局棋的准备他至少进行了半个月,不论在大的战略方针上,还是在具体招法上都有同伴位进行过反复推敲,可以肯定,这是他能战胜韩国一流高手的唯一有效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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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六 因敌而变



    “嗯,和我猜测的基本一样,否则的话你接下来在左边就是大飞而不是直接托了。

    不过实事求事的讲,这一手棋本身虽然没有问题,而且也成功地挑起了战斗,但我要说这种规模的战斗对曹宰贤来说并不是很难驾驭,实战后面的进程也证明了这一点。”王子明点头说道。

    “对,我在左边的战斗中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但从棋局的进程中也没现有不当的地方,原先也有过在左上角定式的选择是不是不太好的想法,可想来想去似乎都很正常。而且方才您也讲了,黑棋的三路并没有可指责之处,那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桑原秀吉问道。

    “实战中的托是追求效率的一手,如白棋外扳则黑棋先手安定,因这里和左下星位的间隔太远,被黑棋争先从内侧挂入有落空的感觉,所以曹宰贤的内扳反击是心然的。

    黑棋长出,白棋四路接实,然后黑棋利用角上的弃子从二路连回,白棋则利用二路断的先手在四路虚罩封头。这几步棋都是命令型的,双方无变。

    但下一步黑棋的冲断显得有些着急,结果被白棋先手打吃后一气压了上来,虽然黑棋如偿所原地把白棋分为两半,但白棋看轻上方数子,一路连压四手之后,左下角也顺势形成了大模样,价值也是极大。

    之后,黑棋的本手应当是继续退,白棋守左下角,如此全局形成了双方对围的阵地战格局,和你赛前制定的战略不符,因此,黑棋强硬扳头挑战,曹宰贤也是力量型的棋手,当然不可能反扳忍耐,于是断开正面作战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以下的战斗非常复杂。难下定论,但早先被断开的几颗白子虽死不僵,黑棋在战斗中不得不小心提防,故此你有不上力的感觉便也不奇怪了。

    至于以后在右下边的攻防中看错了死活招致局面落后那是意外。但棋局至此就算没有走错,黑棋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因此可以说白棋已经打开了局面。”王子明边摆边讲,待到摆至白棋地三路打吃时便不再往下摆了。

    “哦,您的意思是不是说黑棋中腹的扳头是导致棋局恶化的原因?”桑原秀吉问道。作为对局者。他当然对于这周围地计算最为深入,也知道单退才是本手,但真这么走的话全局平淡,再想挑起大规模的战斗就更困难了。

    “对,考虑到你急于打开局面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一招棋有些操之过急也是事实,而造成这种不得不战情况地原因是前面的四路冲断,这才是导致黑棋被动的真正根源。”王子明将多余的棋子一一拿开,棋局恢复到了刚刚冲断时的样子。

    “如果这里不冲断作战,那么一旦被对方接上则白棋通盘厚实,难以再找到攻击的对象了。”桑原秀吉解释道。当对方虚罩封头的时候强行冲断,这不仅是赛前制定的布局方针,而且也是对局气势所使:一方要把对方压在边路上。另一方则想把对方地封锁线打破,退后一步就会有一种让对方计划得逞的感觉,心情怎么会好的了?

    “从棋形上来看,这里黑棋在二路小尖是最佳应手,虽说被白棋接上失去了急战地机会,但随后黑棋三路尖起实质极大,白棋难以满意。

    你之要点,我之要点,所以白棋地正形应当是三路尖封。此时黑棋先冲一下再从二路连爬两手和对方的退作交换,然后在下边星位附近开拆,一方面扩张右下黑阵,一方面限制对方刚刚形成的外势挥作用,由于白棋的外势上存在两个断点,本身并不是很厚,因此,这是黑棋比较容易把握的局面。”王子明解说道。

    “这个参考图在对局的时候我也曾经考虑过,可是觉得白棋在这里走厚之后,黑棋再想挑起战斗就更不容易了。”桑原秀吉说道。二路的小尖并不是很难看到,以他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没有想过,之所以看到了之后依然选择实战的招法,当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呵,你这么想当然是有道理地。可是你有没有试着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一下现在的情况?如果你是曹宰贤,有了这样一道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外势,而双方阵势消涨的要点又被对方先行占领时你会怎么做?中腹围空,走大模样?呵,虽说这也是一种选择,但曹宰贤不是武宫正树,他的棋风也不是喜欢那种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而且单纯用外势围空是效率最低的办法,所以可能性不大;互相围空打阵地战?战略要点已经被对方抢先占到,这么走下去等于将主动权拱手让出,只会越走越困难。所以,曹宰贤可能会比你更急于挑起战斗,只有生了大规模的战斗,白棋左边的这道外势才能挥出作用。这不是同样可以达到你赛前制定的主动求战的效果?

    在《孙子兵法》中的虚实篇中写道: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

    想要战斗,并不是只有四处出击,到处挑衅才能做到。很多情况下,看似平淡的招法反而更容易达到目的。

    ‘夫兵形像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赛前制定方针是对的,所谓不打无准备之仗,但在实战当中,应当依据棋局的具体情况不断进行调整,一切都以是否能把握住棋局的主动权为最重要的原则,而不能抱着赛前制定的计划死不松手,否则的话,就会象刻舟求剑中的那位书生一样,不知船的位置已经改变,却还按照船上刻下的痕迹找剑,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了。”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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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七 艺术和胜负



    “王先生的见解果然高明,想想也是,我就是因为过于执着了引战斗,在周边条件还不成熟的时候就强行挑战,结果却在不知不觉中陷于背动,说到底还是对于围棋的理解不够深刻。”听到王子明的讲解,桑原秀吉大有感悟:对方刚才所说的招法从纯技术的层面来看都谈不上太过高深的,自己在实战对局中也不是没有看到,但为什么看到了却没有走出?这只能归结于自己在围棋上的境界和对方有着相当距离。

    “对,棋经有云: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势,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各张其势。

    相较于你的急于求战,曹宰贤在这局棋中对于战斗的处理要理性灵活的多,先在左边被突然切断的时候没有强逃左边数子进行无把握的对攻战,而是打吃之后一路压上,利用弃子在左下角形成大模样避过黑棋的锋芒;其二,奇Qìsuu書com网当黑棋中腹强硬扳头时立刻切断作战,关键时刻毫不手软;其三,下边的攻防战中进退有度,计算准确;其四,占据优势之后头脑冷静,迅缩小棋盘,将黑棋拼死反扑消之于无形。

    所以,曹宰贤这盘棋可谓赢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王子明说道。能够被公认为一流棋手,在棋艺上自是有其独到之处,桑原秀吉现在虽然实力已经迈上了一个台阶,但离对世界级棋手真正产生威胁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曹先生在这盘棋中的表现确实出色,我不是他的对手。”桑原秀吉点头说道。

    “王先生,我的水平低微,对于您刚才指出的种种招法似懂非懂,实际上,象我这样的人,无论选择哪一种变化面对高手也是有输无赢。意义不大。不过之所以摆这盘棋是由于方才谈及对文学作品解读的方式而引起地,您想说明的是棋手应当象读书那样,经常要把自己摆在不同的位置来思考,以尽量使自己的想法不会走入死胡同,限制了棋手的想象力。不知道我这样的理解对不对?”工藤武夫插口道。虽然他在围棋上的实力和面前两人相差十万八千里,甚至相对于这两个人可以说是不会下棋,但终究是在社会上打拼十多年的精英人士,正所谓触类旁通,对待事物总会有自己的看法。

    “对。唐太宗李世民在和他的重臣魏征对话时曾经说,以铜为镜,可整衣冠。以人为镜,可知得失,以史为镜,可知兴替矣。,棋手对待棋局地观点历来分为两种,一种是以已为主,不管面对何种对手,都要按照自己一惯的风格对待,挥自己的长处,以不变应万变。另一种则是强调对对手的研究,找寻对手的弱点。并制定出相应的方针,限制对手长处的挥,以万变应不变。

    前一种观点强调的是围棋的艺术性,后一种观点强调的是围棋地胜负性。这两种观点在本质上都没有错误,终究抛开胜负谈艺术是纸上谈兵,而不讲艺术只论胜负则是把围棋和赌博视为等同。

    所以,想要在围棋上有所建树。棋手在对棋的艺术性苦苦追求的同时,也不能轻视胜负的要求!只有把两者有机的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创造出值得让人记忆的名局。”王子明点头说道。

    “是啊,如果能把两者完美地融合到一起那真是再好不过地事情。只不过知易行难。真要做到谈何容易。象宇宙流的武宫正树,美学派棋士大竹英雄,他们在围棋艺术性上的追求可谓执着。但在战绩上却远远比不上同时期的务实派棋手小林光一,斗魂赵治勋等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桑原秀吉感叹道。围棋是越下越难地一种游戏,水平越高,则面对的问题也就越多,这种体会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地。

    “呵,想要完美的融合到一起当然并不容易,但只要在对局时多想想,站自己,对手以及旁观者三者的角度来看待同一个问题。下出一盘让自己满意的棋局还是很有可能的。比如在这一盘棋左上定式的选择上。

    方才已经说过,黑棋的三路并并无不妥之处,也是当前可行的一种选择,但做为对赛前制定方针的实施,这一手棋就显得不是那么如易了。固然在白棋罩的时候黑棋可以采用二路尖地招法保持棋局主动权,但白棋的外势终究是外势,曹宰贤何时力,何处力,将形成何种规模的战斗都是难以预料的未知数。

    怎么避免这种情况呢?单从左上角来看,黑棋无非是退回和并两种走法,后者的效果在实战中已经证明,前者将会让白棋在上边三路大飞连回,棋子效率太高,黑棋不满。

    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还是刚才那句话,如果我们能换个角度来思考问题就会有更多的理解。

    为什么黑棋不退而并,原因不就是不满意白棋的大飞吗?现在假如我们先在星位上一路飞呢?假如白棋挡,则大飞连回的好点已经没了,黑棋角上退回,实地极大,白棋不满,不论从气势上还是从保势局面均衡上,白棋势必要扳角占空。如此黑棋三路一爬,右上两颗白子已经受伤,如果跟着应下去很可能会脱不开手让黑棋抢到左上挡下的大棋,所以大体上白棋会从左边三路爬过,如此黑棋右上扳出形成转换,就实空的来说,白棋略有所得,但黑棋右上的阵势整齐,潜力极大,因此双方均势,各有所得。

    这个图和实战相比并无优略之分,但黑棋右上势力连成一片,和右下黑角配合很容易形成巨大的模样,白棋虽然实地占优,但子力集中于左上一角,因此这局棋将会是模样与实地对抗格局,早晚白棋都要投入破空,那时,如何攻击就看你的心情了。

    如果从希望形成大规模战斗的角度来看,这种格局显然更容易达到目的。”桑原秀吉终于从王子明口中听到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布局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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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八 乌鹭社白金会员



    离开乌鹭社之后,桑原秀吉是默默无语,一言不,坐在出租车内只是盯着窗外的街道若有所思。

    “两位先生去哪儿?”黑黑瘦瘦的出租司机问道。

    “昆仑饭店。”工藤武夫简短地答道。

    “好的。这位年青的先生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出租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问道。

    “哦,他是这次来北京参加三国围棋擂台赛的选手,你可能是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吧。”北京的出租司机似乎都非常喜欢聊天,而且话题上至国家大事,世界和平,下到针头线脑,衣食住行,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经常来往北京,工藤武夫对此已经很习惯了。

    “噢,这么说他就是桑原秀吉八段吧?”果然,只是稍一提醒,这个出租司机便叫出了正确的名字。

    “没错。看来您对围棋界的情况很了解吧?”工藤武夫点了点头问道。从报纸上看到桑原秀吉的照片有了印象并不奇怪,但要是对围棋没有兴趣,马上就能说出正确的名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呵,当然啦,我可是乌鹭社的白金VIp会员,在石景山区有这种资格的人可还不到一百呢,你们刚才那里出来,想必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吧。”出租司机颇为自豪地说道,自来深以这种资格为荣。

    “噢,这么说您对乌鹭社的情况非常熟悉了?”工藤武夫闻言心中一动。

    “岂止是熟悉,当初乌鹭社刚刚成立的时候我就是第一批会员,到现在都已经三年多了,论资历,除了棋社经理赵大叔和管前台的孙老头,没一个比得过我,就连紫茵紫芸姐妹俩见了面也要叫一声,黑子哥,呢。”出租司机得意地炫耀着。

    “呵,失敬失敬,原来您还是乌鹭社的员老级人物啊。”工藤武夫笑着恭维道。

    “哈哈。员老级不敢讲,那是只有赵大叔才能说的话。我不过是个棋迷罢了。除了按时交纳会费,参加活动之外也没别的贡献。对啦,看你们刚从棋社里出来,是去见王子明了吗?”出租司机笑了笑转而问道。

    “对,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去拜访王先生的?”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乌鹭社里有三位高手,他怎么会知道要拜访的人是王子明?

    “呵,这还不好猜。紫茵去昆明参加比赛,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紫芸今天到电视台录制节目,乌鹭社里够资料让你们这种身份来的人当然只有王子明啦。”出租司机果然对乌鹭社内部地情况了如指掌。

    “原来如此,先生由小及大,真是精明过人啊。”工藤武夫恍然大悟道。可不是,象桑原秀吉那样的职业棋手到北京拜访一家地方棋社,如果不是冲着棋社里地重量级人物还能是为了什么。

    “呵。我这点小聪明算得了什么。要要贫嘴,斗斗闷子还差不多,真遇到大事儿就抓瞎了。”出租司机笑道。什么人都欢喜听顺耳话,就算明明知道这个日本人地夸张之词颇为牵强。但听在心里却仍是非常舒服。

    “哪里哪里,你太谦虚了。对了,听说王先生在乌鹭社深居简出,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对于生人的拜访是能推就推,可经过今天一番深谈,感觉他并不像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人,您对乌鹭社的情况这么了解,不知道我的感觉是不是对的?”工藤武夫开始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到了王子明身上。

    “呵,说他喜欢把自己封闭起来到也不是没有道理。实际上除了管平,纪长风等有限几个人,别的人想要见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大概也注意到二楼和三楼中间地那道铁门了吧?平时那道门总是锁着的,钥匙只有五把,王子明,李家姐妹,孙敏还有赵大叔一人一把。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来乌鹭社来找他,前台的孙老头很肯定会说他出门办,事,让来人吃个闭门羹,这种事儿光我亲眼看到的就不下二十多回。”出租司机笑道。

    “咦,那来找他的人会信吗?”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如果只是一位两位,被乌鹭社地工作人员蒙过还有可能,但几十,上百都这样就不大可能了。

    “不信能怎么着?乌鹭社的人谁不知道他这个习惯,不是熟人,你问谁还不都是这个答案。三人成虎,一个人说你不信,两个人说你不信,十个八个都这么说你还能不信?”出租司机理所当然地答道,显然这种情况他本人也经历过不少次了。

    “呵呵,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没有事先打招呼便直接上门拜访居然没有吃到闭门羹,真是万幸啊。”工藤武夫笑道。虽然自己早就知道王子明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要是真的听到十多个人都说他不在家,怕也一样会自认倒霉来错了时间。

    “呵,你们当然不一样了。乌鹭社地人谁不知道桑原先生和王子明下过棋,只要你们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就算真的出门有事赵大叔也会打电话通知他,怎么说桑原先生也是职业高手,而且还是外宾,哪儿能和那么上门挑战的各地业余棋手和采访报道的记者一视同仁。”出租司机笑着答道。自王子明在前年参加业余围棋大赛之后,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十番棋战胜韩国业余第一高手李宽莲的一两个月中,媒体记者的采访几乎天天都有,在日本挑战赛回来以后,前来拜访的人更是上了一个数量级,而且来访的目地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因此,象他这样常常泡在乌鹭社的老资格棋迷对于王子明的待客标准早就耳熟能详。

    “原来我是拜托了桑原君的福,要不然说不定也吃了闭门羹啦。呵呵,照您这么说王先生很少出门吗?”工藤武夫问道。

    “没错,棋界的朋友都知道他的习惯,有什么事一般都直接来乌鹭社。依我看如果不是孙敏和紫芸她们拉着,估计一个月出门过不过三次都难说。”出租司机答道。

    “哦?难道他真的只和棋界的人打交道?”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他好像有一个朋友是当医生的,似乎和他的关系相当不错。”出租司机想了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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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九 探问



    “是吗?这到是很有意思的事。你知道他的那位朋友是谁吗?”工藤武夫心中暗喜,故意装出不经意的样子随口搭音地问道。关于医生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人说起,也许这将是了解王子明真实身份的一条重要线索。

    “呵,我也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好像是姓彭吧。”出租司机笑了笑答道。

    “咦,只见过一面,连姓什么还不能确定,您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很好呢?”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

    “呵,去年十一月中旬,好像就是桑原先生和紫芸下棋的前一天,王子明大雨天的还要出门,刚好我下完一盘棋正打算出车,所以就顺路把他送到了地方。当时到了一家医院门口他打了个电话,结果他的那个朋友没在医院里,而是在医院门口不远的餐馆里吃饭,所以可以肯定那个朋友是在医院里工作。后来到了餐馆门口我看见他的那个朋友,稍稍有点谢顶,肚子不小,满脸红光,一看就是个身份不低,联系到是在医院工作,那少说也得是位科室主任的职务。”出租司机答道。象他这样从事服务行业的人,每天都要和从事各种职业的人打交道,因此每个人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猜起人的身份来虽不能说十拿九稳,但大体也错不到哪儿去。

    “噢,原来是这样,您还记得是哪家医院吗?”工藤武夫问道。

    “这我到是没太留意,大体在建国门附近,医院的规模不小。”出租司机答道。他每天在北京城里不知要跑多少地方,哪可能记得住每一次的出车情况,要不是话赶话说到这里,怕他也不会记起那天送王子明的事情。

    “明白了。”工藤武夫略感失望。北京的医院很多,建国门地处二环路边,医院肯定也不会太少。想要找出一个人看来少下了一翻工夫。

    “对啦,昨天桑原先生和曹宰贤那盘棋我看过直播了。黑棋输得真是有点冤,要不是下边的死活看错了,曹宰贤赢得也不会那么轻松。”出租司机转变了话题。北京的侃爷就是这样,脑子极为活跃,天南海北什么都能当成话题。

    “呵,对于昨天的棋我们也很感遗憾,不过曹宰贤是世界一流高手。桑原君输在他手下也是在情理之中。不知道中国地棋迷怎么看待这样的结果?”工藤武夫笑了笑问道。职业高手和业余爱好者对于围棋的理解可谓天差地别,虽然几乎所有见到过的职业棋手都认为昨天的比赛桑原秀吉没有占到过上风,但业余爱好者们觉得他曾经一度领先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终究在棋盘下半部分的攻杀极为惊险刺激,白棋只要一招走错便会大龙横死。爱好者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心跳地感觉。

    “我们也知道曹宰贤赢面大,不过要是在桑原先生和他中间做出个选择的话,当然是桑原先生好些啦。”出租司机笑道。

    “这是为什么呢?桑原君可是把你们乌鹭社的李紫芸小姐打入擂台的直接责任人,并且连胜中国队冯贺,周强两位高手,难道你们心中就一点也不记怪吗?”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

    “记恨什么?这是公平的比赛,桑原先生实力高强,状态又好,获得五连胜地成绩又不是暗箱操作。靠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有什么理由记怪他?就算这次擂台赛的成绩不好。要怪也只能怪中国棋手不争气。中国棋院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光知道赖对手挥的好有什么意思。”出租司机答道。

    “呵呵,没想到中国的棋迷这样理智,不因自己一方成绩暂时不佳便怨天尤人,真是值得钦佩。”工藤武夫笑着赞叹道。

    “哈,那是,中国人的性格向来是宽容大度,严于律已,宽以待人,习惯于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就象中医和西医的不同那样。我们一向认为只要自己身体强壮了自然就会外邪不入,百病不侵,而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到最后拆东墙补西墙,顾前不顾后。”出租司机自豪地说道。

    “是啊,中国是有着五千多年地文化大国,东方文明的源地,以您一位从事出租行业地普通人都能讲出这样高明地见解,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了。”工藤武夫感叹道。

    “呵,话是那么讲,不过要说我们一点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说到底,三国擂台赛终究是世界第一棋战,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当然还是中国棋手能够获胜。我们也知道从整体实力来说,中国队只能排在第三名,想要获得这次棋战的冠军难度很大,因此也没觉得中国队拿不了天就塌下来了,只不过是希望中国队的成绩不要太差,只要最后的比分不是差得太悬殊也就说得过去了。从这个意义来说,还是桑原先生胜出对我们有利一些,实话实说,桑原先生最近的表现极为出色,但和曹宰贤相比还是略为逊色几分,如果桑原先生留在擂台赛上,那么后面上场的中国棋手胜机就会增加几分,抱歉,当着桑原先生的面说这些,他不会见怪吧?”出租司机略有歉意地问道。不管怎么说,在当事人面前讨论他的水平不如别人总不是件有礼貌地事情。

    “哦没关系,您说的是事实,桑原先生是不会见怪的。所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三国擂台赛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哪位棋迷不希望自己国家的棋队能够取得最好的成绩。您是站在中国棋迷的角度来看待比赛,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理所当然,可以理解,而且就算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棋队,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区别,终究在这种性质的比赛中不存在可能的问题。”工藤武夫微笑着说道。桑原秀吉虽然也能说几句中文,但程度不过是打打招呼问问好的水平,想要听懂出租司机那口流利的北京话谈而容易。

    “呵呵,您说的对,成者王侯败者贼,如果可以改变的历史就不叫历史了,总想着过去是没有用的。”出租司机笑着点了点头,手中的方向盘一动,红色夏利转上了三环主路,融入滚滚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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