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传奇
大家陆陆续续散去,我在QQ上找到了聂政那胡子拉茬的头像。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我最近看出来了,你有点累。”
“是啊。”我停了一会儿,“我一直在想,在这个娱乐的时代,我们所做的也是一种娱乐方式。不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开心游戏,值得我们的努力吗?”
“有些过去的事情我想告诉你们几个,你和云中鹤是我最看重的。”
聂政发了个深沉的头像出来,沉默了一会,他开始讲述那个关于他们和基地联盟的故事。
时光追溯到算不上遥远的十几年前,当时的帅哥聂政和曹沫在国家围棋队,就是通常说的国手。那时候的聂政还算一流棋手,取得了一些成绩,能够经常参加国际比赛,很是风光,报纸上也经常能看见他们赛前挥着折扇,拍着并不那么厚实的胸脯说着一些诸如日本超一流已经日薄西山等等让大家觉得很凉快的话。
从后来看,世间浮华的诱惑显然不是这年轻的哥俩所能够抵抗得住的。小有名气后,大款们和社会上的朋友开始不停地邀请他们出去游山玩水,或者其它的HAPPY项目,养眼的MM们也骚首弄姿地在他们身边走来走去。他俩的快活劲比起当时潇洒的足球糙哥都不吃亏。
中国的围棋水平在九十年代中期从厚度到高度都完成了超越日本的飞跃。年轻的小龙们撒着欢地长棋。于是,聂政老大和他的曹沫贤弟开始发现,每次比赛他们最多只能领到第二轮的对局费就可以回家了。
“我也曾经试图回到以前,也做了努力,可是,当享受成为习惯后是难以改变的,而且,被更年青超过是不可逆的。”聂政的打字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在失去国手地位之前,聂政失去了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她怀着一颗失望的心融入茫茫人海,至今都不知所踪。
即使是在诸如乱七八糟尔谀我诈的战国年代,都还有孟尝平原这些够哥们的人,更何况现在这个连政府都推崇以人为本的文明社会呢?于是并不是所有江湖中人都摈弃失意的朋友,这使得聂政获得了一个带有言情色彩的结局(出于礼貌,没有使用“下场”这个词汇),他在沿海一个大城市的一家国有大公司里得到了一个闲职,无可奈何地过上了云淡风清的小市民生活。
“曹沫呢?”
“他还好,和专诸在地方队,在围甲和围乙间厮混。”
那么那个由大大小小指挥有方的地雷组成的基地联盟是怎么回事呢?
“这几年,我陆续教过一些孩子,不是为了经济上的利益,不过现在看来比较失败。”
缺乏启蒙教育耐心的聂政,前几年挑选了几个有一定基础的学生。其中的两个在他看来天资出众,于是在他们身上花了很多心血,包括送他们去朋友所在的集训队培训等等,他俩的水平提高很快。但是,在连续两年不成功的定段赛后,聂政便失去了爱徒。
十三岁达到业余6段水平的那个孩子听从了身为资本家的父亲的话,回学校读书了。怀着挽回的期望的聂政来到徒弟的家中,在宽敞的会客厅里,笨嘴拙舌的他完全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那位家长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他对人生的目的、职业的选择以及生活的意义的深入看法,并认为他的孩子应该过得轻松快乐,他应该从容地读完大学后子承父业,而不是象专业棋手一样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围棋将作为他生活中快乐成分的一部分。
离开了围棋技战术研讨就严重缺乏语言表达能力的聂老大基本上没有插嘴的机会,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境遇,发现确实没什么可说服别人的,出来的时候倒怀着一颗迷茫的心,疑惑自己为什么为了围棋而付出一生。
让我们亲爱的聂老大更加受伤的是他的另一位得意门生。为了孩子的职业棋手梦想而破釜沉舟的父母在失败的定段赛后对师傅的教育方式和能力产生了隐隐约约的怀疑,为了避免离开时的尴尬,他们悄悄的带着孩子去了北京,留下一些钱物和一张写着表达感谢的客套话的纸。
这个在北京的著名道场深造的孩子离开聂政的同时也离开的霉运,顺理成章地定段了,现在正以三段兼中国围棋阳光少年的身份拎着折扇在围甲赛场到处转悠。在记者采访的时候,他没有提到过授业的恩师,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其它原因。
失落的聂政还是离不开围棋。他尝试过象正常人一样去工作、结婚、生活,对往昔爱情怀着一生都挥不去的歉意的他下意识地在对他表示好感的女孩子面前关闭了从未开启过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