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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11 11:39 编辑

寂寞高手(一百二十 策略)



    王子明完胜日本围棋业余第一高手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国内,第二天清晨,众多早间报纸的体育版已经把这条信息当成作了头条大加报道,其字体居然比同日进行的世界第一运动一一中国足球队亚洲杯预选赛还要大了一号,这不能不说是件很让人意外的事情。不过细情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相较于只凭着运气混进过一次世界杯的中国足球,大大小小每年总还能拿一两个世界冠军的围棋总算争气得多,更何况这一次的比赛并不是传统意思上的锦标赛或是新闻棋战,而是事关一国围棋荣辱的挑战赛,怎么能不让屡屡遭受岛国压迫的国人热血沸腾!

    “老叶,今年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黄家贞手中挥动着报纸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叶荣添的院长办公室,后边跟着的是同样一脸兴奋的张志民。

    “呵呵,是呀,在见到王子明本人时我就觉得他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搞得这么有声有色,真是个人材呀。”叶荣添笑着从铺着一堆报纸的办公桌后站起来,和刚刚走进屋内的二人一起在会客沙上坐下。

    “没错,一个业余棋手居然能够在正面的对抗中堂堂正正地完胜日本职业八段高手,如果放在以前,谁说我也不能相信。”张志民说道。

    在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混合参加的比赛中,比如阿.含桐杯,全运会,东洋生命杯中,职业高手被业余棋手掀翻下马并不是没有过,但在大多数情况都是因为职业高手在领先时走出昏招。让对方抓住机会反击得手才输掉的,虽然不能否认业余棋手是有一定的实力,但更应该将这些败局归之于运气不佳。

    但王子明和田村平治朗的这盘棋完全不是这种情况。在棋局开始之后,田村平治朗就从平没有占据过上风,第一个交手战之后便失去了先行的主动权。第二个战斗完了就陷入了败局,等第三个战斗结束,田村平治朗已经失去了任何反击手段。

    不能认为田村平治朗不在状态,下得不好,从下边断吃和上边战斗时地二路立都可以看出他已经尽了全力。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子明还是取得了彻彻底底的完胜,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双方在实力上有质的差距,而这种差距不是靠拼命就能弥补的!

    “呵,就是现在我也不敢想信呀。不过事实就是事实。棋谱都传回来了。想不信也不行啊!”黄家贞笑道。

    “好啦,别说什么信不信的了,田村平治朗输了,想必日本棋院已经找不出能挡住王子明凯旋归来的人了,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样奖励的问题?”叶荣添说道,离五月十五号还有不到一个星期,雪中送炭或许不易。锦上添花却非常简单,不管王子明是出于什么目地去地日本,但一扫田村平治朗中国巡回挑战赛以来压在中国围棋头上的阴云总是事实,于情于理,做为中国围棋最高管理机构,中国棋院都应该有所表示。

    “那当然。奖金是肯定的,另外是不是聘请他到棋院来工作,哪怕只是个虚街,这种人材放在民间实在是太可惜了。”黄家贞说道。

    “呵,听和他接触过的人说,王子明这个人生活很有规律,不喜欢被人管着。棋院规矩这么多。怕他是不会来的。”张志民说道。

    “没关系,来不来由他,但咱们必须要做出姿态……。”叶荣添说道。

    “铃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叶荣添的谈话。

    “喂,我是叶荣添。”走回办公桌边叶荣添拿起话筒说道。

    “老叶,我是老郝。有情况啦。”电话那边是《围棋天地》杂志社的郝主编。

    “什么情况?要是王子明的事我可是早知道了,今天你地消息可慢啦。”叶荣添打趣道。

    “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呵,看来我是白操心了。快说吧,那个王子明是不是你们老早就秘密培训,为了夺得世界业余围棋霸主地位地杀手锏?”郝主编先是一惊,后又故做胸有成竹地问道。

    “杀手锏?开什么玩笑,要是有这种事,以你的信息网还不早知道了。”叶荣添以为老朋友是想给自己的刊物挖点爆炸性资料。

    “哈,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世界这么大,有些情况不知道有什么可稀奇的。都是老朋友了,透露点实底怕什么,我又不会满世界到处嚷嚷的。”郝主编说道。

    “怎么?倒底出什么事了?”听出郝主编语气中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叶荣添奇怪地问道。

    “呵,搞了半点原来咱们俩是鸡嘴碰了鸭舌,谁也没挨着谁。你先到新浪网论坛上的体育频道看一眼吧。一会我再给你打电话,手机别关,估计过不了多久你桌上的电话就打不进去了。”郝主编笑道。

    “搞什么鬼。”郝主编突然地电话搞得叶荣添一头雾水。

    “小张,你到新浪网上看一看有什么新闻。”虽然在他的办公桌上就有一台电脑,但在叶荣添面前更多是个摆设:没办法,都快六十的人了,这些现代高科技的玩意早就跟不上了。

    张志民听到指示之后立刻坐到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随着熟练地操作,几分钟之后新浪网站的页已经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到论坛看一眼。”叶荣添说道。

    “好的。”鼠标一动,张志民点中了网页上的选项。

    屏幕一闪,淡蓝色背景的新浪论坛清楚地显示了出来。

    “是体育频道吧?”不待叶荣添指示,张志民直接点取了正确的选项。

    一行行黑色字体地标题在张志民鼠标滚轴转动下向上迅移动着,新浪网是个大型门户网站,贴子的数量极为巨大,没有明确目标的寻找是要花时间的。

    “也没什么嘛,关于王子明的就是他怎么赢的棋,怎么给中国围棋争光,老郝没理由为这么个谁都知道的事特意打个电话吧?”叶荣添看着那些标题奇怪地说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想吓吓你。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黄家贞笑着答道。

    “等等,郝主编说的可能是这个贴子。”操作着电脑的张志民忽然停下手说道。

    屏幕上显示的标题是《王子明是业余棋手吗》。

    “快点打开看看。”叶荣添心中一惊,赶紧吩咐道。

    贴子的内容很快地显示了出了:

    我国业余棋手王子明在战胜了日本业余第一高手田村平治朗后的当天晚上,在日本最大的围棋网站go上出现了一篇署名为森田道平的长篇文章,在文中,森田道平列出了王子明从去年十一月份和李宽莲比赛起到昨天下午和田村平治朗的比赛为止的大部分棋局,并从布局,中盘,官子,定式,战斗力五个方面以非常专业的文字进行了详尽分析,最终得出结论:王子明的很多招法是只有职业棋手才会使用的,因此,王子明并不是真正的业余棋手,他的胜利并不值得夸耀!

    为什么在这个时间会日本人会出这样的论调?在昨天下午的棋局开始之前,王子明已经在日本下过了二十多盘正式对局,和李宽莲的十番棋大战更是过去了五个月,如果有问题怎么现在才被现?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读过这篇文章之后,相信只要具有一定的棋力的人很容易就能现,文章的作者森田道平是一位职业棋手的化名,这从那些极为专业的评述和详细的参考图中不能找到根据,而从那些分析评论的语言风格上甚至可以猜出,森林道平并不仅仅是一个人!

    很显然,因为田村平治朗的战败,使得日本围棋的名声遭受了重大打击,所以,为了尽量减轻这种打击所受到的伤害,这个所谓的森田道平在日本棋院的授意下才精心出台了引篇文章。

    大概他们认为,只要把王子明说成是职业棋手就可以使得自己的失败变得光彩一些吧?因为职业棋手战胜业余棋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地。可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解释三个月前田村平治朗在中国大6地区的行为。难道他们会不知道田村平治朗两年前是身份?

    一代文豪鲁迅先生曾经写道,“损着别人的牙眼,却所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日本人是不是就是想告诉世人他们自已就是这样地人?

    对于王子明是不是职业棋手们并不清楚,也许是,也许不是,真实的答案我们现在无从知晓,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一位中国棋手,在完全公平的环境下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一位货真价实的日本职业八段棋手,这已经足够了。

    如果真象那篇文章中所猜测的那样。王子明是中国棋院精心培养出来。专门为了在世界业余棋坛争夺霸主地位的秘密武器,那我更要为中国棋院地那些拥有战略眼光地领导大声喝彩!

    邓总书记曾经说过,不管白猫还是黑猫,只要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我不是什么政治家,什么中日友好不友好的话不要和我讲,我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我同样也不是什么商人,用不着看日本人的眼色过活,没了他们那些用几次就会坏掉的便宜玩具,说不定我的日子过得更好;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我只是个瘾头极大,水平极低的普通棋迷,想要看到的就是精彩地棋局!

    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职业棋手还是业余棋手,只要能赢棋就是好棋手!

    文章的最后是一个链接,张志民轻轻一点便转到了日本的go网站的那篇署名为森田道平的文章上。

    办公桌旁地三个人对日文都下过功夫。虽然不是很深入,但文章的内容大多是围绕着围棋,这是世界通用的语言,所以连蒙带猜,几个人也把整篇文章通读了下来,果然和刚才那个贴子所说的内容大体相符。

    “小张,叫外事部的人把这篇东西翻译过来。”叶荣添吩咐道。

    “好的。”应了一声。张志立刻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安排去了。

    “老黄,怎么看这件事?”叶荣添转而向黄家贞问道。

    “很显然,这地确是日本棋院的人搞得文章,新浪论坛上那个人分析得不错,这篇文章是几个职业棋手经过研究后共同写出来的,在日本,除了日本棋院,不可能有谁会有这种能力。”黄家贞说道。

    “这点我和你的意见相同,但他们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如果不是咱们自家清楚自家事,光只看着棋谱也一样会把王子明当成职业棋手。”叶荣添说道。

    “是呀,其实我倒希望他是职业棋手呢,以他现在的实力参加全国大赛,少说也能进入前十名,这还只是业余下下的结果,如果他进入了国家队,再通过一段时间的系统训练,那还了得,恐怕又是一个世界级高手。对中国围棋来说这可比出了个世界业余围棋第一人更重要。”黄家贞感叹道。

    “呵,那是以后的事了。咱们现在还是先应付眼前的情况吧。老郝可说了,一会棋院的电话怕就成了热线,咱们可不能那个论坛上的棋迷一样说句不清楚就完事了。”叶荣添笑道。这件事虽说麻烦,但比之四个月前的那件事就算不了什么了,最少谈不上什么压力。

    “这还不简单,在中国棋院的官方网站上表个声明不就完了,日本棋院想转移他们国内棋迷的压力,哪有那种好事。”张志民放下电话不以为然地说道。

    “呵呵,小张呀,你还是太年轻呀。日本棋院说不订正希望咱们做起正面反应呢。他们现在的这种作法叫做无中生有,桃代李僵,就是想故意找茬,假如我们正而八经地去辩驳,就恰恰中了他们的计,所谓欲盖弥彰,正好让他们可以借机挑起争论,转移视线。”黄家贞笑道。

    “那您说呢?总不可能一声不吭让他们乱说吧?”张志民说道。

    “哈,那是当然。既然日本棋院不是通过官方渠道来布这个消息,咱们也没必要反应太过正式,依我看,只要在相关媒体上把二十年来中国棋院所有隶属职业棋手的名单公布出来就可以了。清者自清,明眼人自然可以看出谁在造谣生事。”黄家贞笑着说道。

    “好,这个办法不错。另外,立刻联系小马,让他把日本那边的情况汇报一下。”叶荣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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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一 急变)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另有一句话叫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可以形容现在的情形,为了让桑原秀吉的出场变得合情合理,山本三十六可谓绞尽脑汁,网上所谓森田道平的文章便是在他授意下由工藤武夫组织数位职业棋手研究后的成果。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网上炒作一下声势虽然很大,但其真实性总是难以叫大多数人完全相信,所以,在田村平治朗战胜的第二天,也就是网上文章布的下午,几位在各大电视台做围棋栏目的主持人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节目中纷纷选择了这盘棋作为主题,而且每个人都将棋局中王子明的招法吹捧得神乎其神,似乎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里几回闻”,由此,自然而然地在节目的最后引出了真正的主题:王子明的棋有很多职业棋手的特征,那么,那是不是真正的业余棋手呢?

    随后,便是平面媒体的跟进,各种各样的坐谈,采访,专题纷至沓来,声势和比赛之前相比几乎大了两倍还有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走到卖报摊前,随便翻开哪张报纸都会现相关的报道。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观点都认为在这个时候讨论王子明的身份有什么意义:不管王子明是不是被中国棋院特意隐匿身份的职业棋手,田村平治朗输给了总是事实,既然日本棋院可以通过改变棋手的身份去达成自己民的目的,那么中国人这么做也就无法指责,更何况除了棋局上的招法之外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有谁规定那种棋只能是职业棋手下的呢?所以,与其花时间,心思去想这些事情,还不如好好反省一下为怎么常常自诩为围棋大国地日本棋院就找不出这样的人呢?

    不过这种观点显然难以说服向来不习惯于自我反省的岛国居民,在数量犹如雨后沙滩上的小坑般地舆论中显得是那么孤单: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等的民族。无论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如果在什么事情上取得了成果,那么一定因为是自己做得太好;如果在什么事情上吃了亏,那么一定是别人在要阴谋诡计!

    “工藤君。现在社会上的反应怎么样了?”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在灯光明亮的副理事长办公室里山本三十六表情严肃地问道手下。

    “反应非常好,大多数人已经相信王子明是职业棋手,他的日本之行是中国棋院精心策划的阴谋。网上已经有一些人在呼吁日本棋院应该采取有效措施反击中国人的诡计了。不少读者也打电话给报社表达类似地意见。”工藤武夫精神疲惫地答道。他是具体的办事人,棋手,电台,媒体都需要他去协调,这两天里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想不累也难。

    “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轻轻地点了点头。山本三十六在适当地时候表现了一下对下属的关心。

    “没事的,我的精神还很好,为了棋院的利益,这样的苦算不了什么。”工藤武大努力做出一副干劲十足地样子,此时正是在上司面前表现忠心的时候,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很好。工藤君,日本围棋需要的就是象你这样吃苦肯干的年轻人。”山本三十六满意地夸奖道。

    “谢谢理事长的夸奖,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让桑原秀吉提出挑战呢?离王子明预计回国的时间只有不到五天,给我们留下地时间已经不多了。”工藤武夫问道。

    “你的看法呢?”山本三十六不答反问,桑原秀吉是他最后的一张牌。打出去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不慎重是不行的。

    “我觉得对局的日子不妨定在王子明回国前的最后一天,忍耐越久,反应也就越强烈,这样可以让桑原秀吉地胜利产生更大的戏剧性。至于提出挑战的时间可以早些,以免他会以已经有人预定了比赛来躲避。”工藤武夫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马上回答道。

    “看来你早有想法。果然很有心计。对于比赛日期的问题,你和我的想法一致,但对于提出挑战的时间,我想的和你不同。我认为是越迟越好。

    桑原秀吉不同于王子明,他是职业棋手,所有的正式比赛都被记录在案,他的棋谱不要说是中国棋院,就是一个普通的棋迷也不难搞到。假如过早的让他知道将会是谁来挑战,那么他可以很快地做起针对性的准备。虽说桑原秀吉的实力非常强,但并非没有弱点,如果真象咱们对外说的那样,王子明是中国棋院精心准备的秘密武器,他们肯定会在短短的时间里组织人力进行研究并找出方法,这对桑原秀吉极为不利。

    因此,我的打算是在比赛前一天下午才提出挑战9o这样,就算他们他们想找出对策也没有时间。”山本三十六说道。

    “理事长您太英明了,经您这么一提醒我才注意到这点。”工藤武夫称赞道,一方面是在拍马屁,另一方面是的确佩服这个狡猾的老头子真是老谋深算。

    “呵呵,你的意见很有道理,万一在那之前有人抢先了一步,那确实也是件麻烦事。”山本三十六微笑着说道。是人就有虚荣心,他也一需要他人的夸奖。

    “没关系,这个好解决,我们先找一个人把那天的时间订下来,然后等桑原秀吉挑战的时候找个借口推掉就行了。”这种小问题是难不住工藤武夫的。

    “嗯,不错,这么办很好。另外这几天你要想办法让比赛不要停下来,不能因为田村平治朗输了就没人敢上了。那些业余棋手虽说不会有什么成果,但至少可以让王子明没时间去休息。”想了想,山本三十六接着说道。

    “好的,我会尽量找下棋稳健,喜欢长考的棋手,而且告诉他们宁肯棋已经输定了也要下到收单官。”明白了上司的意图,工藤武夫马上补充着。

    “非常好,这次风波如果能顺利过去,我会向理事会提出让你负责外事部主管。”有如此精明能干,善于揣摩上司意图的下属不能不说是个福气。

    出乎一行三人的预料,在田村平治朗输棋之后,原本以为的#强对手并没有出现,这几天里前来挑战的日本棋手虽然还是络绎不绝,但棋手水平比之业余六大天王还有所不如,以这样的实力程度想要赢王子明,其难度不亚于蚍蜉撼树,可明明知道没有任何可能却还如飞蛾投火般地送上门来,不能不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老程,你说怎么日本棋院还没把杀手锏使出来,是不是咱们想得太多了?”坐在天空大饭店附近一家中国餐厅的包间内,马金波向王子明问道。今天是五月十四日,再有一天,这次日本之行就圆满完成任务,而明天的对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业余六段,最好的成绩不过是取得过全日本业余大赛的第四名,根本是不足为虑。

    “我也有些搞不明白。按理说压轴的总才是大戏,连田村平治朗这样的人物都早早出场了,最后一天总该上个有点份量的吧,可那个人我查过了,真正实力在日本业余棋手里也就排在十五,六位的样子,日本棋院倒底是打算怎么着实在是让人费解。”程晓鹏摇头答道。

    “会不会他们这次打算忍了?”马金波心中一动说道。

    “那当然是最好了。可是以他们的作风怎么可能那么听话?上次世界棋王战中为了参赛棋手名额多一个少一个的事都闹了小半年,这次声势搞得这样大,怎么可能就忍了?”程晓鹏说的是在前年的世界棋王战中,为了加强围棋在欧美等国的普及,大赛组委会提出参赛的中,日,韩三国各自让出一个名额,结果中。韩两国都表示同意,而日本则坚持不出让,并以全体退出比赛相要挟。结果逼得组委会只能让步,使得比赛延期五个多月才开始。当时这件事在棋界引起了一场大辩论,有说日本棋院不顾大局,只知自己利益的。有说日本棋院完全是按照国际比赛惯例行事,作法无可指责。总之,各种观点不计其数,但有一点在每一位参加辩论的人中都得到了认可,那就是:这一届地日本棋院管理层绝对是强硬派当权。

    “可是不忍又能怎么样?高手又不是一个晚上就能练出来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没人。想硬也硬不起来呀。”马金波说道。不管这些日子日本的媒体,电台,网络怎么样的喧嚣,但只要赢不了王子明。大可以把那当作演戏来看。

    “小王。你怎么看呢?”程晓鹏转而问向一旁边慢慢品着丸子汤地王子明。

    “他强由他强,轻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个时候紧张的应该是他们,咱们没必要操这个心。”停下手的汤匙,王子明微微一笑答道。

    “嘿,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大监。何着搞了半天我俩是白费脑筋了!”程晓鹏夸张地叫道。

    “呵,看你说的。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所以假如有动作的话也只能是今天,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即便咱们不去琢磨,他们也会把答案给出来的。说不定现在正有人在拨马老师的电话呢。”王子明解释道。所谓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拥有实力,便无所畏惧,他才不在乎日本棋院搞什么花样。

    仿佛要证明王子明的言一样,从搭在椅背上马金波的西服上装口袋中传出一阵悦耳的音乐声。

    “哈,真让你说对了!”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地号码,马金波向王子明伸出了大指。

    “是谁呀?”程晓鹏见状好奇地问道。

    “是读卖新闻的玉田浩三。”这个人是负责挑战者报名的,所有的挑战者都是先通过他背案,然后再传给马金波安排时间,只不过以前大都是在第天地早晨双方才进行联系,而现在已经是半晚六点,虽说日本人一向把加班工作当成家常便饭,但突然改变习惯显然是有什么急事。

    “喂,您好,我是马金波。”马金波接通了电话。

    “什么,宫本苍树来不了了?怎么回事?!”宫本苍树就是原订明天和王子明下棋地那位日本业余六段,突然就说不来了,怪不得马金波要急着催问。

    “哦,是得了急病,那也没办法。身体当然是最重要,我们没关系的。”

    “什么,又有新的挑战者?呵呵,您的工作效率还真是高,这么快就有新人了。是谁呢?”

    “桑原秀吉,桑原秀吉……,这个名字很耳熟嘛,和前两年那个得了新人王冠军的年轻棋手同名呀。”

    “什么,就是他?!”突然间马金波的嗓门高了八度音。

    “怎么职业棋手也来挑战来了,这不是在乱搞吗?”马金波质问着。

    “哦,按照挑战棋手资格规定他符合,你没理由拒绝。好吧,我和王先生商量一下,过一会会把结果通知您的。”马金波挂上了电话。

    “倒底出了什么事了?”在位地三人中以程晓鹏的好奇心最强,一听事情有了变化赶紧追问道。

    “原定明天来比赛的宫本苍树因为得了急性痢疾,正在住院治疗,明天参加不了比赛了。”马金波表情严肃地答道。

    “那怎么又有桑原秀吉扯上关系了?”虽说桑原秀吉在职业棋坛只是暂露头脚,远谈不上名声远扬,但程晓鹏的职业就是围棋记者,各个国家但凡有潜力的年轻棋手他当然是一清二楚。

    “就在宫本苍树通知不能参加比赛后的两分钟,那个工藤武夫以桑原秀吉的名义向读卖新闻出传真,正式向王子明提出挑战,言词极为激烈,并且在声明地最后写道‘如果王子明害怕失败不敢应战’那么就老老实实地回到中国去当他的作家’他是不会追过去以强欺弱的。’”马金波说道。

    “看来日本棋院是忍不住了,这回连蒙面纱布都不要,直接从后台跳到前台来了。”程晓鹏点头说道,工藤武夫陪着田村平治朗在中国,在东京是谁都知道的事,现在又代替桑原秀吉出挑战信,傻子也会知道他在这几件事里起了什么做用,就算是日本棋院想否认日本棋手的中国巡回挑战赛和他们没关系也没用的。

    “小王,玉田浩三正在等着咱们的答复呢。咱们该怎么回答?”马金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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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二 记者的眼光)



    “有什么可考虑的,答应下来就是了。”王子明轻松地说道。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是不是不知道桑原秀吉是什么人?”程晓鹏惊讶地叫道,他以为王子明兑现在日本职业围棋并不太清楚,不了解这次挑战棋手的实力有多强。

    “呵,桑原秀吉是谁我不大清楚,但桑原秀策我倒是很了解。这个秀吉不会是秀策的后人吧?”王子明开起了玩笑。

    “嘿,和你说正事呢,怎么就开上玩笑了。桑原秀吉虽然名气还不是很大,但在日本年轻一代棋手当中却是实力派的代表尽管还没有进入代表一流棋手标志的名人战和本因坊战的循环圈,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事实上,在日本职业棋界,很多棋手已经将他视为一流棋手来对待了。”程晓鹏认真地说道。

    “倒也合情合理。田村平治朗以水平而论在日本也就算得上是二流中游,他输了之后,再出来的就是仅次于一流,层层递进,日本人做起事来很讲节奏嘛。”王子明笑道。

    “对,现在我是明白了,这些天那些媒体为什么一个劲地非得把小王说成职业棋手,原来就是为了做铺垫,好让桑原秀吉名正言顺地出场。日本棋院真是沉得住气,耗到最后一天才把底牌亮了出来。”马金波说道,现在那些日本业余棋手为什么在落后二十多目的情况下还要磨下去,为什么在中国棋院公布了近二十年所有隶属中国棋院的职业棋手名单之后,那些媒体网络还是不遗余力的宣传造势全都可以理解了。

    “真是阴险,搞这些他们的确很在行。不过现在不是分析原因的时候,我们得赶快做出选择。”程晓鹏说道,日本人的精明世人皆知,上世纪中国和日本的商贸往来没少在合同上吃过大亏,这些人最擅长在枝节末梢上做文章,稍不留意就会上当。

    “选择不是早就有了吗?”王子明说道。

    “你真的想和桑原秀吉对局?和田村平治朗不同。他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地职业棋手!”程晓鹏瞪大了眼睛问道。

    “战或者不战,不就是这两个答案吧?有必要想得太多吗?”王子明微笑着问道。很多事情想得太多反而会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有些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也就是最正确的。

    “可他是职业棋手呀!你的棋是很强,但要说能赢桑原秀吉还是让人难以相信。万一输了,那在日本的全胜记录就没了吗!”程晓鹏说道,虽然王子明被叶荣添他们评价为拥有九段实力,但那终究只是一家之言。至于这些日本媒体的吹捧从现在看来完全是有预谋的计划,根本不足为据。

    “那先说我们这次来日本的目的是什么?”王子明并不急于去表明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转而提出了另外地问题。

    “打遍日本业余棋界。证明田村平治朗的中国巡回挑战是夜郎自大的短视行为,证明中国棋界藏龙卧虎,不是谁都可以欺负地。”程晓,鹏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当然。你说的没错,这次访日事实上是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而且我很乐意于看到这样地结果,但那并不是我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论是什么人,只要做出的事情对别人产生了影响!那么这个人就应该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王子明说道。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这个我们都懂,你是为了过老的去世才会想到出来的,但田村平治朗已经输了,目的也应该算达到了,虽然和过老的死有着直接关系,但那终究是意外,如果说是为了复仇的话。做到这一步就算可以了,相信过老天上有灵也该满意了。”程晓鹏说道。

    “是的,过老应该可以满意了,但我还没有。田村平治朗只是颗棋子,他所能承担地责任极为有限。真正应该负责的日本棋院的那些决策者。相关的内幕情况你们两位知道的不会比我少,那些不用我再多说。现在,田村平治朗倒下了,相信那些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假如他们接受教训,不再搞什么阴谋要什么心眼,我自然不会非得把他们逼到死胡同去。但从桑原秀吉的挑战和这几天周密的安排,显然,他们并没有对自己之前地作法做出反省。所以,只有真的感到痛了,感到承受不了了才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王子明坚定地说道。

    “唉,你的想法我听懂了,也很理解,可做事情要量力而为。如果你赢了桑原秀吉的确可以让日本棋院的管理层受到沉重打击,但万一要输了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程晓鹏继续劝解道。

    “换句话说,就是我有一半的机会成功对不对?”王子明微微一笑。

    “可是也有一半的机会失败呀。”程晓鹏肯持着。

    “呵呵,有道理。那咱们从另一个方面说,面对正面挑战,身为棋手,是力战而败不是不战而逃更体面一些呢?”王子明反问道,纯粹的口头之争是没有意义的。

    “但这不是普通的新闻棋战,而是挑战赛,对方是职业棋手,而你的身份是业余棋手,不接受挑战没有人能说有什么不妥。”程晓鹏说道。

    “说来说去,本质上其实是一个问题,就是你认为以我的实力不足以对抗桑原秀吉,对不对?”王子明笑道。

    “不是我认为不认为的问题,而是这次的对手的确实力不凡,就算是早已成名的一流职业棋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呀。”程晓鹏答道,职业棋手的名气未必和真实的实力成正比,年青棋手所特有的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可怕。

    “呵,是不是实力不凡只有战过之后才能知道。真金不怕火炼,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那些没有压力的对局已经下的很多了,我到真是期待这个年轻棋手能带来些不同的感觉,或许,明天可以下出一盘好棋。”王子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疯了疯了,老马,这个家伙肯定是疯了。”指着王子明程晓鹏叫着,他实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偏偏知道风险极大还要自找苦吃。

    天空大饭店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虽然由于桑原秀吉的挑战太过突然,使得很多棋迷未能来得及赶来观战,但耳目通天的记者们还是在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石田先生,您来啦,消息很灵通嘛。”正角没到,这些记者们先聊了起来。

    “片冈先生,您不是比我到的还早吗。”被问的记者答道。

    “哈哈,彼此彼此。我也是刚刚赶过来的,真没想到最后的一天比赛棋手突然就换了,本来以为没什么可写的,谁知道一下子就出来了位重量级人物,害得我把原定的日程计划都给打乱了。”姓片冈的记者说道。

    “是呀。我今天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息一天和朋友去打高尔夫的,刚刚要出门,主编一个电话就把我给抓了过来,我这还不知道怎么跟朋友解释呢。”姓石田的记者也抱怨着。

    “说来也是,以前的比赛都是提前一个下午就把棋手名单公布出来,有什么事都可以事先安排好。本来以为今天是宫本苍树,输赢早就已定,不准备来看,谁想得到突然就变成了桑原秀吉这样的重量级人物,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片冈记者诉苦道。

    “呵呵,你可以不过来呀,给个电话,到时底我可以把结果告诉你不就完了。”石田记者笑道。

    “没办法啊,谁让今天的比赛意义重大呢,这是中国棋手日本挑战赛的最后一天,咱们出场的又是职业棋手,要是再不能赢下来怕今年日本棋坛年度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个了,这种比赛我要是不来,主编还不骂死我!”片冈记者说道。

    “放心吧。怎么可能赢不下来呢。那个王子明再厉害也是个业余棋手,而桑原秀吉是日本年轻一代棋手中的佼佼者,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石田记者不以为然地说道。

    “未必吧?现在不是很多人都在怀疑那个中国人是职业棋手吗?连田村平治朗都输给他了。那可是有着职业八段水准地高手呢!”

    片冈记者怀疑道。

    “哈。片冈先生,您也是在新闻界跑了五六年的老记者了,这样的手法还看不出来吗?什么那个中国人是职业棋手,什么这次地挑战赛是中国棋院早有策划地阴谋,那都只不过是日本棋院为了面子搞出来的花样。”石田记者大笑着。

    “啊。石田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能透露一下给我吗?”片冈记者听到同行的笑言立刻追问起来,当记者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奇心是别想出名地。

    “这还需要什么内幕消息,只要稍稍想一下就能明白了。第一,中国棋手的挑战是在田村平治朗中国巡回赛之后的一个月,很明显,这是对等的报复行为,如果没有田村平治朗的行为。王子明也不会来日本,而无论中国棋院的那些高层再怎么样的老谋深算,我也不信他们能控制得了田村平治朗的想法和行为。

    第二,王子明能赢了前职业八段棋手,说明他有着很强的实力,这种水平地棋手在职业圈子里也可以活得很好。为什么还要默默无闻的躲在民间一藏就是十几,二十年?中国棋院冷藏这样的高手一,二十年不用,只为了在业余围棋里称霸。那不是因小失大,买椟还珠,丢了西瓜去拣芝麻吗?他们有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蠢事吗?

    第三,网上那些照片能证明些什么?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搞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况且,就算是真地又如何?那都是一,两个月前拍的,最多只能表明王子明在那个时候曾经在中国棋院里进行过剑练而已,但那是为了日本挑战赛做准备,根本不足为据。总不能因为人家在棋院里受过一个月的特殊培训就称之为职业棋手吧?要真是那样,职业棋手也太容易当了。”石田记者笑道。

    “倒也是。不过这个中国棋手的实力确实强的有些不可思议,很难想象,只是业余下下就能到这种高度。”片冈记者想了想说道,对方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要说完全让他相信还是有所不能。

    “呵,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总不能因为谁棋下得好谁就是职业棋手吧。”石田记者说道,那个问题大概只有棋手本人才能回答吧。

    十二点三十分,几辆小轿车先后驶进了天空大饭店的停车场,六七个人从小轿车上走了下来,略停了一下,便一同向天空大饭店的正门走去。

    “来啦来啦,桑原秀吉来啦。哈,还有小岛高稳,小山镇男,宫崎三洋,川本能活,上村邦夫,日本棋院地希望之星差不多全来啦!”石田记者一边向前迎接一边数说道。

    “是呀,这种观战团的级别怕是在天元,王座那样比赛的决赛也看不到啊。”片冈记者也是感叹着。

    六七个人鱼贯而至,除了走在最前边的桑原秀吉表情严峻,不拘言笑外,其他几人则是有说有笑,不时和熟识的记者打着招呼,显得并不把将要进行的比赛放在心里。

    “大家请让一让,让一让,等会进了饭店大厅再提问题。”有了上次陪田村平治朗挤过人丛的经验,工藤武夫此次有了准备,高声叫着抢前给棋手们开道。

    果然,知道了棋手将要在大厅回答提问,那些记者便不再拥到前边堵路,而是站在路边,边向后退边按着相机快门,咔嚓咔嚓的响声不绝于耳。

    很快几十个人便来到了天空大饭店的大厅,工藤武夫和饭店的大厅经理谈论了两句之后,大厅经理立刻叫来两位工作人员领着众人来到了大厅旁边的一间偏厅,这里是专门用于小型聚会的地方,几十个人立刻把房间占得是满满噔噔的。

    “啪啪!”工藤武夫拍了两下手掌,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各位记者先生们,一会桑原秀吉先生将要进行重要比赛,时间极为宝贵,所以大家只能提三个问题,另外,请不要提和比赛无关的问题,也不要提会影响到棋手情绪的问题,想要提问的先生请举手。”早有准备的工藤武夫有条不紊地安排道。

    “刷”,立刻,屋子里高高举起几十条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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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三 天杀星出场)



    “请那位穿灰色西服的先生提问吧。”工藤武夫指着一个最为活跃的记者说道。

    “谢谢我是《读卖新闻》的记者,请问桑原先生,是什么原因使得你放下身份去向一位中国的业余棋手进行挑战?。”这位记者问道。

    “第一,在王子明的声明中规定,凡是拥有业余六段以上实力的棋手都可以向他进行挑战,而我,显然是在这个标准之上。

    第二,王子明在声明中没有指明是否包括不包括职业棋手,换句话讲,就是他的挑战对象是整个日本棋界,并不分职业和业余。

    第三,现在虽然不能说王子明是职业棋手,但他的实力是职业级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第四,无论是职业棋手还是业余棋手,所使用的都是十九路的棋盘,都是黑白两色棋子,围棋规则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决定一盘棋最终胜负的是双方棋手的实力而不是棋手的身分。

    所以,我不认为和王子明对局是有**份。

    至于为什么要进行挑战,相信不用我的解释大家也都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桑原秀吉早有准备,此时此刻不过是把原先背得滚瓜溜熟的话复述一遍而已。

    “谢谢。”《读卖新闻》的记者满意地坐了下去。从这刚才这些话里已经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了,至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在职业棋手眼中,王子明是等同于职业高手的存在。

    “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请问桑原先生,这一次的挑战是否得到了日本棋院的认可?谢谢。”第二位记者在工藤武夫的示意下站起来问道。

    “这一次地挑战我已经通知了日本棋院,棋院对于我的决定很支持。”桑原秀吉答道,这件事没有必要做什么掩饰,日本棋院对于所属棋手的比赛有着一套严格管理办法。棋手参加正式比赛都必须上报备案,否则事后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

    “谢谢。”这位记者也坐了下去。桑原秀吉地回答已经证明了日本棋院从幕后跳到了前台,至于是先有挑战后有通知还是先有安排后有挑战那并不重要。

    “好,第三个问题就由那位戴眼睛的先生来提出吧。”工藤武夫指向了第三个人。

    “我是《每日新闻》的记者。请问桑原先生,对于即将进行的比赛您的预测是怎样?”这位记者问道。

    “我是经过十三年刻苦训练的棋手,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当然,比赛是两个人下地,对手也是拥有坚强实力的高手。今天地比赛会是一场苦战,但有着广大棋迷的支持,我必将竭尽全力去争取胜利。”对于类似的问题他在以往的比赛中回答了不知多少次,早已是驾轻就熟了。

    “好了,桑原先生马上还要进行比赛,今天的提问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的合作。”抓住时机,工藤武夫马上中止了布会。

    布会结束之后,一众年轻棋手自是在饭店员工地带领下通过专用通道去坐电梯,而大队的记者则是蜂拥而出,楼上二十一层才是他们今天的主战场。

    没用一分钟,刚才还满满泱泱。人头攒动的小会议厅已是门可罗雀,只有两个人还坐在那里扯着闲篇。

    “石田先生,看来您的推测不对呀。从刚才那些话时可以听出,桑原秀吉完全是把王子明当成职业棋手来对待的,这可是现役职业棋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正式表态,权威性完全不是那些不着边际的网上评论能比地。”叫做片冈的记者有些得意地说道,他是比较倾向于王子明的中国挑战是中国人搞的阴谋。而王子明本来就是中国棋院暗中培养的秘密棋子。

    “呵,我听到的意思可不是这样呀。还记得桑原秀吉的原话吗?‘现在虽然不能说王子明是职业棋手’但他地实力是职业级的’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除了对方的实力以外,并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职业棋手,而他是代表日本棋院出战的。从第二个问话当中就可以说明这一点,所以他的这个表态也就是日本棋院的态度。问题是:视为职业棋士和是职业棋士是一回事吗?”叫石田的记者反驳道。

    “唉,看来如果不是那个中国人在你面前亲自承认,大概是谁的话也不会信呀。”片冈记者摇着头叹道。

    “哈哈,做咱们这一行的就是别人越相信什么你就越应该怀疑什么,否则的话一辈子也别想跑出名堂来。”石田记者笑着答道。

    “可是现在几乎百分之**十的人都认为王子明是职业棋手,您这么坚持有什么用?”片冈记者不解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啦。跑记者的就是要与众不同,你想,如果你的报道和百分之**十的都一样,那么就算是都是正确的也不过是在跟风,没人会记得住你的名字的。但是如果你站在那少数的百分之一二十里,一旦对了会是怎样?”石田记者指点着同行。

    “噢,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我年纪相差不大,您在业内已经成了名人,原来还有这个秘密呀!真是高,实在是高!”片冈记者挑起大指称赞道。

    “呵,没什么,只要你平时多动动脑子就行了。报纸要的就是销量,只有与众不同的新闻才会吸引读者的眼睛,否则大家都一样,凭什么人家要买你的报纸?所以,做咱们这一行的不怕说错,就怕没人知道,搞科学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明白了这一点,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也会火起来的。”石田记者得意地说道。

    “是呀,太感谢您的指导了。”片冈记者由衷地谢道。

    “何必这么客气,你我谁和谁呀。上楼吧,人走的也差不多了,电梯应该没那么难坐了。”石田记者站起身来说道。

    “咦,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一个刚从门口走过的身影引起了坐在对面片冈记者的注意。

    “是什么人?大惊小怪的。”石田记者回头看去,门口外没有一个人影。

    “一晃就过去了,看样子好像是小林芳美。”片冈记者迟疑不决地说道,门口不过是一米来宽,人从那里经过怕连四分之一秒钟都用不了,无心之中的一眼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就看对了。

    “啊!那还不快去追!”一听此言,石田记者一反刚才懒洋洋的模样,犹如加满了汽油的小汽车一样跳起来就向外跑去,其巨大的反差让旁边的片冈记者看得目瞪口呆,楞了两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抄起自己的采访包追了出去。

    冲出了小会议室的门口,石田记者正在那里紧张地左右寻找着目标:天空大饭店的一层大厅可不是一般的大,想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在哪个方向?”石田记者问道。

    “往右边走的。”片冈记者一抬手答道。

    “是电梯,快走!”石田记者催促一声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转过了一个过道,果然,在一排三个的电梯口前,一位身形高大,穿戴整洁,气态从容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士正在按电梯的开关,虽然距离尚远,人的五官还看不太清,但对于在围棋圈混了十多年的老记者而言,这些就已经足够了:站在那里的正是有着“天杀星”之称,世界棋坛上赫赫有名的日本三大一流棋手之一——小林芳美本因坊。

    “小林先生,请等一等!”两位兴奋的记者不顾饭店里安静的气氛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加快了脚步,现在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刚才嫌太早土楼坐电梯不容易吸了颗烟等了几分钟,要不然怎么能碰上这种真正重量级的高手。

    小林芳美听到叫声转回了头,两位记者装束地记者正在以跑百米的度向自己飞奔而来,忙乱之中其中一位还差点撞上了一位对面走过客人。

    “小林先生,我是《日日新闻》的记者石田永泰。请问能对您进行一个专访吗?”趁着同行正在忙不喋地向着被撞的客人道歉石田记者抢先到了电梯口。所谓同行是冤家。平时称兄道弟,吃喝玩乐都无所谓,但抢新闻地时候可就得各凭本事,谁也顾不得谁了。

    “哦如果是专访地话,您最好向日本棋院递个申请。他们会安排好时间的。”小林芳美礼貌地婉言谢绝,不能说职业棋手是公众人物,但达到了他这样的地位,想来采访的人也有的是,假如全都答应下来,怕是想静下心来研究围棋地时间都没了,所以日本棋院为了不影响棋手们的正常生活和研究,干脆出台了一个规定,凡是媒体想要采访现役职业棋手。必须事先向日本棋院提出申请,要提出的问题也要事先经过审核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媒体大众对棋手们的干扰了。

    “我就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您几分钟的。拜托您啦!”石田记者坚持着。谁不知道压在日本棋院手中申请采访三大一流棋手的计划都安排到年底了,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新闻早都成了旧闻了。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边走边说吧,能回答几个问题就是几个了。”小林芳美也不是一个不讲人情的人,见这位记者态度诚恳,便也不再断然拒绝。

    “谢谢您的配合。”石田记者连声道谢,这种一对一地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还等等你的同伴了吗?”中间的电梯门已经打开,小林芳美迈步走进门,回头来向着紧跟而入的记者问道。

    “不必了。您地时间宝贵,他一会儿会自己上去的。”石田记者伸手按向关门按钮,做记者的谁不想自己的报道是独家的,至于片冈记者嘛:没办法,谁让他不小心把人给撞了,自己可没有半点对不住谁的地方。

    “小林先生,您今天是特意来看桑树秀吉比赛的吗?”时间宝贵,石田记者迫不急待地打开录音笔开始了工作。

    “是地。”小林芳美简单答道。

    “那您对比赛的结果有什么预测呢?”石田继续问道。

    “按道理说应该是桑原秀吉占上风,但直觉上那个王子明并不简单,现在说谁更有把握为事尚早。”小林芳美略一沉吟便如实答道。

    “这么说您也认为王子明是职业棋手了?”石田记者问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我本人是不大相信中国棋院会把这种水平的棋手故意隐藏起来,原因就是为了在业余围棋里争得霸主地位,那很无聊。至于为什么水平会这么高我也无法解释,也许这就叫天才。”林芳美答道。

    “那可不可能王子明以前就是职业棋手,只不过因为不为原因而离开了职业棋界呢?”石田记者问道,和同片冈记者聊天时不同,他所想的和所说的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也许有这种可能吧。但水平高到这个程度,只要在职业棋界就不可能会默默无闻,没道理这么多人都不认识他。”小林芳美想了想说道,职业棋手的圈子并不大,全世界加起来也不过一千来人,拥有一流实力的绝对不过一百位,在世界大赛上,各国的棋手经常碰面,但王子明那张脸根本就不存在于大家的记忆中。

    “那从棋风上不能现些什么呢?”石田记者一个问题紧跟着另一个问题。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什么。”小林芳美微微一笑答道。

    “啊!为什么?高水平棋手不都是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吗?石田记者大惑不解地问道,小林芳美在当今的日本棋界称得起是绝对的权威,他既然说看不出来那就一定是真的看得出来,这和常理很不相符。

    “呵,不仅是你,我也很是奇怪。这个人的风格很难琢磨,模样棋,实利棋,均衡棋,治孤棋,攻杀棋,官子棋,几乎没有什么棋他不下的,而且对各种类型的棋应用得都极为熟练,从现有棋谱当中根本无法分析的出他最擅长的是哪种棋,当然也就无法说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格了。”小林芳美答道,虽然不是潜心研究,但王子明这些日子下过的棋谱大体上他也是看过一遍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呢?”石田记者问道,小林芳美刚才所说的那些以前可是没人提到过。

    “可能是以前碰到的对手还不足以让他亮出真正的实力吧。希望今天桑原秀吉可以让他露出真面目来。”小林芳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也是他放着那么多高水平职业赛事不看而到这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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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四 斗志)



    二十一层转眼就到,虽然石田记者还想继续问下去,但也不能拦着别人不让下电梯吧?

    “小林本因坊来啦!”早先上楼的记者们很快便现了这位日本棋坛炙手可热的重量级人物,马上便迎上来又是拍照,又是提问,不过小林芳美对这些场面早已经是司空见惯,微笑着边点头向着熟识的记者打着招呼,边向赛场走去,至于回答问题,那就全免了。

    “小林老师,您来了。”从走廊里的骚动中,几位年轻的职业棋手很快就知道了前辈的到来,赶紧起身走出门外相迎,小林芳美虽被称为“天杀星”在棋盘之上可谓凶狠至极,但生活当中却是位谦和恭谨的长者,“棋如其人”这句话在他身上完全得不到验证,很多年轻的棋手都曾经聆听过他的教诲,所以,在职业棋手当中威望极高。

    “哦你们早到了。”小林芳美还礼说道。

    “比您也就早不到十分钟。”工藤武夫说道,小林芳美这样社会影响力极大的棋手不要说他小小一个棋院职员,就是象山本三十六那样的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实权人物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桑原君已经进对局室了吗?”看到眼前几人当中没有桑原秀吉,小林芳美问道。

    “还没有。他正在休息室里进行心态调整。”距比赛开始还有一刻钟。大多数职业棋手不会早早便进入到对局室等待,一般是提前三分钟到五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好,那请带我去看看他。”小林芳美说道,他有一些话想叮嘱一下年轻棋手。

    “您这边请。”工藤武夫赶紧转身带路。

    日本棋手地休息室就在比赛场地的旁边。今天的比赛意义重大,没有哪个日本人会希望自己的棋手会失利。所以。为了保证桑原秀吉的竞技状态,天空大饭店地总经理也是有力出力。特意将赛场旁边地一间空房暂时开放,好让自己的棋手养精蓄锐。

    “啪啪。”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工藤武夫侧耳倾听屋内地动静。

    “是谁?”屋内的桑原秀吉问道。

    “是我。小林本因坊想要看看你,可以进来吗?”工藤武夫问道。

    “啊,快请进!”桑原秀吉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比赛会引起一流棋手的兴趣,回话声音里都带着一点激动。

    门被打开,小林芳美走进了屋内,至于那些想要跟进去的记者则被工藤武夫一伸手挡在了门外:两位棋手马上进行的谈话很可能和等会的比赛有关,这个时候记者进去只会添乱。保证棋院的棋手们不受无谓的打扰就是棋院工作人员地本职工作之一。

    “小林老师,没想到您会来,这个时候能得到您的支持,真的是太感谢了。”桑原秀吉深鞠一躬答道。说实话,对于和一位业余棋手进行比赛会不会被主流职业棋手所耻笑他心中一直没底,虽说几位年轻的同伴都赞同他的决定,山本三十六也保证尽一切力量为他解释。但要说他心中没有一点担心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日本职业棋士的形象小林芳美前来观战,这等于说他地行为已经得到了职业棋士们的认可,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极大的鼓舞。

    “你正在为了日本围棋的荣誉拼搏,身为职业棋手的一员,之前没能给你一点帮助已经深感愧疚,如果比赛时再不来看一看。我怕晚上睡觉也会不安呀。”小林芳美还礼说道。

    “小林老师,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您在百忙之中还抽出宝贵的时间来观注这样一场比赛,这本身已经是我最大地帮助了。”听到小林芳美的表态,桑原秀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好啦,都是棋手,那些虚话就不要说了。我想听一听等会的比赛你打算采用什么样的策略?”小林芳美

    笑着问道。

    “现在我还没有想好,对手的棋风变化多端,事前很难做出针对性的准备,我一直也在为这件事头疼,不知道小林老师您有什么看法?”说到棋,桑原秀吉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我同意你的看法,这个中国棋手的棋非常难以琢磨,没有明显的长处也没有明显的弱点,可以说没什么棋不会下的,随机应变应该说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战法吧。对了,你今天是先手还是后手?”小林芳美反问道,通常而言,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对局,职业棋手都要执白后行,这一方面是因为实力的差距,另一方面也是对职业棋手的尊重,但今天的比赛是桑原秀吉是挑战方,在一局胜负的比赛中按常理应该是执黑先行,先手还是后手,对于棋手事先的准备关系极大。

    “执黑。”桑原秀吉答道。虽说执白棋在棋份上感觉要高一些,但对于施展自己的布局构思总是不利的,加上上一次田村平治朗在猜先后重又选择黑棋的行为,使得再次运用这种极为低级的心理战术变得很是卑劣,所以他决定与其争那个面子,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去下棋。

    “哦,是这样。那我的建议是你尽量把棋走的厚一些,王子明对棋形的感觉非常敏锐,稍不留意就会被击中要害。另外宁肯在实地上吃一点小亏也要把棋局的主动权抓在手中,不要在局部和对手过于纠缠,要坚持正面的进攻,小心对手的弃子腾挪。”小林芳美终究是世界围棋的顶级高手,虽然对王子明的棋还不是非常了解,但并不等于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

    “谢谢您的指导,我会注意这一点的。”桑原秀吉答道,对于职业棋手,说什么具体的招法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方向性的指点。

    “嗯,另外还要注意一点,就是保持住平常心,不要过于着急占到上风,不要冒险,尽量保持盘面的均衡,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田村平治朗的前车之鉴一定要牢记。”小林芳美叮嘱着,那一局中的弯三愚形妙手留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是的,我一定会牢牢记住的。”桑原秀吉点头认真答道。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屋内两人正在进行的讨论。

    “请进。”桑原秀吉大声说道。

    门打开,工藤武夫探进头来,“桑原先生,离比赛还有五分钟。”,提醒棋手时间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好的,我知道了。”桑原秀吉点头示意道:按惯例棋手这个时间就该进赛场了。

    “桑原君,加油啊!一定要表现出日本年轻一代棋手应有的风采呀!”小林芳美最后鼓励着。

    “谢谢小林老师的鼓励,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站起对着前辈棋手恭敬地鞠了一躬之后,桑原秀吉跟随着工藤武夫走出门去。

    与上次和田村平治朗的对局时相比,对局室内只不过少了台摄像机,平静地坐在棋盘面前,王子明的心境已经和上次有了很大不同。

    虽然都是极为重要的对局,但上次的对手是造成过百年病的直接责任人,如果说王子明赛前心中完全没有半点报恨之心那是在胡说,而这一次的对手尽管更为强大,不过终究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如果不是因为日本棋院的安排,今天这场比赛根本不可能生。

    所以,王子明更多是把将要到来的对手视为一争高下的棋手,而不是必须打败的死敌。

    因此,现在王子明的心态更为接近于从前在重大头衔战时的样子,说不上兴奋,只是有一些期待,他有一种预感,今天会下出一盘可以载入《围棋年鉴》的好棋。

    差三分钟一点,桑原秀吉走进了对局室,向着裁判席和对手行了一礼之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静静等着比赛的开始,记者们则在他身后涌了进来,各自在屋内有条不紊地寻找有利位置。准备抓拍开局的一瞬。

    差一分钟一点,裁判起身宣布比赛规则,在双方点头示意没有异议之后,一声令下,这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局比赛开始了。

    在满屋刺眼的闪光灯和杂乱的咔嚓声中。桑原秀吉起手占了右上星位。这是他早就想好地一招。

    略一思索,王子明占据了左下星位,如此一来,黑棋就走不成对角型布局了。虽然从知道换了对手到比赛只有短短不足二十个小时,中间还要除去近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王子明还是把简单地把能找到的桑原秀吉最新对局摆了一遍,从中得知,这个日本的年经棋手是偏于力战的棋风,所以有针对性地选择了相对比较平稳地平型布局。

    第三手棋出乎很多人地意料,桑原秀吉没有占据左下或是右下的空角,而是直接从下边小飞挂角。

    “桑原君的斗志很旺盛呀。”研究室里的人评价道。

    空角最大,守角分角次之,占边再次之,这是围棋布局的常识,现在黑棋放着两个空角不占。意图就是视对方的应法再有针对性地选择占角的位置和方向,属于非常难以掌握的高级战术,在重大比赛中职业高手很少使用。

    桑原秀吉此时使出,一方面表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相当地自信。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此时的竞技状态极好,渴望下出乏味的一局。

    花了两分钟,白棋另一侧小飞,王子明应以最简明的招法,对方以快打慢,那么他就以静制动。到要看看对方有什么特别的构思。

    黑棋再占右下小目,桑原秀吉地意图很明确,假如白棋占空角,那么他就在下边布下迷你中国流,虽然这又还原成了常见布局,但如果先占了右下角再挂的话,对方就有可能不那么老实地小飞应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黑棋快布局的目的已经实现。

    毫不犹豫的,王子明高挂右下黑棋小目,占左上角当然没什么不妥,但日本年轻棋手地旺盛斗志使得他也不满足于一般分寸的应对。

    二间高夹,以左下小飞挂角做后应,桑原秀吉做出了攻击姿势,他牢牢的记住小林芳美刚才的指点,一定要抓住棋局的主动权,宁肯在实地上吃点亏也再所不惜。

    白棋大飞斜罩,这是现代流行定式的代表妖刀定式的起手式,王子明没有简单地单关跳出,而是选择了复杂变化。

    黑棋靠出,白棋外扳,黑棋长头,这三招都是定式招法,理所当然。

    按照流行定式,白棋应该在星位顶,待对方或退或跳方补形之后再寻他法。

    但王子明并没有走这些常见地变化:对于职业棋手而言这些已经研究得极为透彻,不符他求变的心情。

    白棋的走法是直接托在了三三。

    “小林老师,这不是您上个月在名上战中刚下出的新手吗?”天空大饭店专为职业棋手开设的研究室内,年轻的宫崎五段惊讶道,研究当代级棋手最新对局是任何一位职业棋手的必修功课,象这种刚刚出现不久的招法当然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是呀,我那时觉得有趣就走出了那一手,事前也没有做过研究,当时觉得效果还不错,不知道你们的研究结论是什么?”小林芳美反问道,到他这种级别的棋手,更为注重的是对自己棋艺境界的磨练,象这种具体的变化,反而未必比这些精力旺盛的年轻棋手知道得更多。

    “现在还没有最后的结论,应该还算是未完成定式吧,白棋黑棋可以选择的变化太多了,很难说哪种更好。不过据我所知,桑原君曾经对这一变招下过功夫,大体上应该不会吃亏的吧。”宫崎五段如实答道,由于这一新手出现的时间太短,没有足够的实战例,所以想要下出结论并不那么简单。

    “呵,不过这个中国棋手既然抢先变招,想必也是有所研究,就不知道到底最后谁会在这里赚到便宜。”小林芳美饶有兴趣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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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五 往事悠悠)



    白棋走的是中间的点刺。

    “怎么回事7不是应该接着在中腹跳吗?”年轻棋手们大惑不解地互相议论道。

    白棋跳入中央是一眼可见的好点,相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职业棋手都会这样选择,用“入腹争正面”也好,用“俯视大局”也好,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解释了,要是象宫本武雄名人那样注重大局的本格派棋手,大概闭着眼睛就会这么下了。

    就算不去找什么理论依据,只从务实的角度来讲,有了这光芒四射的一跳,棋盘上至少马上就产生了左边的高拆二,中腹的镇头,右上和右边的打入四个后续的好点,黑棋可以说补不胜补。

    但白棋这一刺之后,左边黑棋数子虽说变重,但同样也加强了不少,高拆二和中腹的镇头当前也就没有了太大意义,而右方的两处打入点黑棋只要补住一处,另一处的打入也就没那么严厉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点完之后,这块白棋反而没有合适的出头方法了。

    “看来咱们可能估计错了,这个人并不是职业棋手,象这种利敌行为职业棋手说什么也不会走的,看作风倒非常象是业余棋手下完了再说的作风。”川本六段说道,的确,大多数的业余高手都喜欢看到了便宜马上就占,至于是否因此失去其他的可能就是以后的事了。

    “不大对劲呀,从以前的表现,这个中国棋手的大局平衡感非常强的,怎么可能会走出这么明显的俗手?”宫崎五段迟疑地说道,看到跳这一步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算路,以王子明职业级的水准没理由会看不到这眼见的好点呀。

    “白棋也许是想中腹大跳吧,这样对下边黑阵的影响会更大一些,如果是这种想法,那点这一手也就可以理解了。但白棋整体还是很薄,早晚会有麻烦,点地交换很难说占了便宜。”小林芳美猜测着,他在尽力追寻对局者的思路,高手对局当中,知道对手想要做什么是极为重要的。

    “嗯,现大概也只能这么想了吧。”宫崎五段点头赞同道。

    不过研究室内的结论全都没有猜对。从对局室中传出的答案是右上角的一托。王子明居然在中腹脱先了!

    “啊!没搞错吧!中腹还没安定又到右上角去生事,他就不担心这几颗子的死活吗?!”众多年轻棋手哗然大乱。

    棋语有云:两处有情方可断,三方无应莫存孤。此时,中间四颗白子和左上角地联系已被切断,下方又是黑棋地阵势。现在又在右上角生事,纠缠之下势必会让黑棋在这里形成厚味,王子明此举不等于把这几子放在极为危险的境地吗?

    “这也太过份了吧?就算是韩国棋手在此局面下怕也不敢再生事端,简直就是下让子棋的下法,这个王子明也太无礼了,居然看不起日本的职业棋手!”川本六段气愤地叫了起来,本格派的日本棋手本来就对韩国棋手那种不讲棋理只管结果地棋风很不感冒,现在碰上了下棋比韩国棋手还要不讲理的棋手,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

    “本君。你不要动不动就火,这是在下棋,对手下出无理棋赢了就是了,光脾气有什么用?小林老师还在这里呢。”虽说宫崎的段位没有对方高,但年纪却是大了一岁。考虑问题也要全面很多,所以,在年轻棋手当中隐然有众人兄长的样子,此时不是年轻棋手的聚会,长辈就在旁边,他生怕这番激烈的言词引起小林芳美的不快,马上出言提醒道。

    “啊。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转头看到小林芳美的脸色有些异样,川本六段以为是自己地过激的言词让前辈不满,赶紧躬身道歉。

    小林芳美并没有理会年轻棋手的道歉,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盯着棋盘,脸色忽晴忽阴,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小林老师?”现小林芳美进入失神状态,宫崎五段小心翼翼地叫道。

    “啊?!什么事?”小林芳美被年轻棋手的叫声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小林老师,您没事吧?”宫崎五段关切地问道,职业棋手在对局时对棋盘外的事充耳不闻很是常见,但在看别人下棋时也进入这种状态就太过罕见了。

    “哦,我没事,只不过刚才想起来了一些往事。”小林芳美摇了摇头说道,从看到托角地那步棋起,他就陷入了沉思,年轻棋手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是什么事情,能和我们说一说吗?”川本六段好奇地问道。

    “呵呵,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你们年轻人未必喜欢听的。”小林芳美笑道。

    “不会的,您就说吧。右上角的变化很多,桑原君一定会花很长时间去考虑,等着也是等着,您就当给我们讲故事吧!”宫崎五段也请求道。

    “呵呵,好吧,既然你们想听,那就说说好了。”见大家这么想听,而且自己也的确想把自己的猜测和别人诉说,所以小林芳美便答应了下来。

    “当今职业棋坛有十大一流高手,你们都清楚吧?”见众人围坐好了,小林芳美用提问开始了自己的话题。

    “当然了,日本地宫本武雄先生,长谷直一先生还有您,韩国的李永锋,金炳辉,崔世石,曹宰贤,中国的陈海鹏和宋永柱,这是全世界公认的。”川本六段接口道口

    “那这十大高手之间的实力大体是怎样的呢?”小林芳美继续问道。

    “论成绩李永铉,金炳辉稍好一些,陈海鹏和宋永柱差了一点,但总体而言还是相差不大,很难说谁有绝对的把握。”川本六段想了想答道。

    “呵,说的不错。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但是八年之前是什么样子,你们清楚吗?”点了点头,小林芳美继续问道。

    “当然知道啦,那个时候是现代围棋的黄金时代,世界大芬,戏牛毛,名家高手数不胜数,新人后起如雨后春笋,当今职业棋坛的中坚棋手大多都是在那个年代开始展露手脚的。

    从整体水平来看,韩国围棋最为强大,拥有的一流棋手最多,世界大赛的前八名往往他们国家的棋手能占到一半,相形之下日本围棋一流棋手虽然也是不少,但因为过于注重国内的头衔战,对世界大赛的重视不足,所以国际棋战的成绩并不太好,中国围棋就更差了一些。

    不过从棋手个人实力而言,情况却是大为不同,日韩顶级水平棋手实力相差不大,狭路相逢难论胜负,而中国围棋虽然整体厚度不行,但他们却有一位不可思议的棋手——棋魔王一飞,虽然实力和其他棋手相差不大,但非常善于下这种一日制的比赛,自十三岁参加世界大赛以后,几乎有他参加的世界大界最后的冠军都是他的,夺冠数量差不多是其他棋手的总和。

    所以,八年前的世界棋坛可以说整体水平韩国围棋最强,个人成绩中国棋手最好,而日本则是处在中间,谈不上好,但也绝不算差。

    小林老师,我说的对不对?”川本六段说完问道。

    “很正确,只是从你的表述语言来看,你对王一飞被称为最强者似乎并不是太服气吧?”小林芳美笑着问道,他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过那种目空一切,视天下豪杰如无物的时刻,现在的川本六段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

    “是的。王一飞的棋的确是非常高,但并非无懈可击,他下出的招法很多具有无理地味道,往往是靠着对手的失误才取得胜利。假如他的对手能正确应对,那么最少有一半的冠军头衔都会旁落他人。”川本六段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棋手,只要想在围棋上有所成就,就不可能不研究这位八年前的世界冠军头衔王。

    “宫崎君,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地看法?”小林芳美转而问向另一位年轻棋手。

    “我支持川本君的看法。或许八年前他的棋是别人难以应付的,但现在假如他还在参加职业比赛,我相信绝不可能再取得那时的成绩。”宫崎五段同样点点头说道,他虽然比别人沉稳一些,但终究也是位年轻人。很多想法带着时代地烙印。

    “呵呵,倒底是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不过我现在可要给你们泼些冷水了。我知道你们对王一飞的了解大都是从棋谱上得来,对他的评价也都是从技术方面作出的。不能说你们是错误的,因为我们这一代棋手也曾经有过这样地相法,认为他只是运气比别人好得太多。和他对局的人总是或多或少地犯些错误,没有挥出真实的实力便落在了下风。

    就是这样地想法使得当时的众多高手轮翻向他出挑战誓言,说什么最多两年或是三年,就可以取代他头衔王的地位,不好意思的是,我也是当时这一群体中的一员。然而事与愿违,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到去了,一直到隐退中间足足有五年,他还是稳稳地坐在头衔王的宝座上,下着那些我们曾经认为无理,甚至现在还在认为无理的棋,一次次把自认为找到破敌手段的我们打倒在地而我们尽管在对局地时候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要沉着,千万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但结果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该犯什么错误还犯什么错误。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凡是能进入世界大赛决赛圈的棋手都是足以代表一国围棋水平的精英,无论在实力还是实战经验上都是上上之选,便如我这样当时算得上是年轻的棋手也是日本大三冠决赛圈中的常客,其他人的资历只比我高,不比我低。棋手到了这种等级,对于围棋地研究可谓精深,上一次当可能,但三番五次百般小心之下还是上当就难以想象了。”小林芳美说道此时,脸上又现出了迷茫的神色,看来思绪再次回到了当年的时刻。

    “咦,这怎么可能?十几年前围棋资讯就已经非常达,职业棋手世界大赛上的棋谱应该在比赛当天便可以在各国的官方网站上看到,即使有什么新手,陷阱第二天也会大白天下,世界级棋手怎么可能总是吃亏?要真是这样,怎么在赛后的各种对局评论中都没有提道过这一点?小林老师您不会太夸张了点吧?”川本六段吃惊地问道。

    正如小林芳美所言,王一飞横行世界棋坛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学生,一天到晚除了学习就是玩要,哪有可能知道这些,等入段成为职业棋手之后,王一飞已经离开了职业棋坛,除了在棋谱上见识一下王一飞的技艺以外,又怎么可能找到面对面一争高下的机会?棋谱上所能讲述的事情总是有限的,而看着书本和同人真刀实剑地去战斗,棋手的感受也是大不相同的。而周边的伙伴都是同一时代的年轻人,自己了解多少他们也不会知道得更多,而上几代和王一飞交过手的高手在讲解棋局时大多也仅限于棋盘上的变化,很少会提及这种事情,所以才会心存怀疑。

    “呵呵,如果真是夸张就好了,可惜那是事实。棋手们也是凡人,也同样是有自尊心的,屡次三番倒在同一个人的同样手法下终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如果今天不是你们问起,我也一样不会自动说出来的。

    你刚才所说的新手,陷阱,所指的是具体的招法,这样的招法,无论怎样的巧妙,都是有迹可寻的,对于这种意义上的手段,职业高手当然不可能两次犯同样的错误。

    但我所说的手法并不是指这些,更恰当的描述应该是一种思路。

    你们应该很清楚,当一位棋手到达一定的水平的时候,总会在他下的棋里面表现出一种独有的特质,或机敏,或厚重,或平稳,或激进,或天马行空,又或是质朴严谨。

    就是因为这种特质的不同,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棋风存在。

    但王子飞的棋却是个另类。”

    说道这里,小林芳美停顿了下来,他需要整理下思路。

    我思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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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六 我的正解)



    “对棋风的划分大体上有几种方法,比如按行棋主动性上可分为攻击型,防守型,攻守平衡型,从喜好上可分为厚味派,实地派,从对胜负的态度上可分为求道派,胜负派,从棋手性格上可分为乐观派和悲观派。

    当这些划,分只是大致上的分类,实际上就算是同一类型的棋手也会有不同之处。

    比如说同样的攻击型的棋风,我的棋就比较偏向于直线进攻,战斗从哪里生就要在哪里获利,而崔世石则偏重于曲线进攻,进攻只是为了控制局面的手段。

    同样的实地派,长谷直一先生抢占实地是为了积蓄力量以便今后的进攻,而曹宰贤占据了实地准备着的却是扑过去吃棋。

    但王一飞却没办法用其中的任何一种风格来形容,即便是大体的划分也非常困难。这么说你们是不是感到很奇怪?”苦笑了一下,小林芳美向着几位年轻棋手问道。

    “是呀,我觉得没那么难吧?非常准确的描述可能有点困难,不过粗略的划分总不是大问题吧。依我看,王一飞就是属于攻击型的棋手,对棋形的感觉非常敏锐,计算力出众。”川本六段说道。

    “果真如此吗?看来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厉害多了。”小林芳美呵呵笑着说道,有的时候,思维简单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啊,小林老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觉得只要是棋手就一定有自己的棋风,藏也藏不住的。”川本六段赶紧问道,他很清楚,谈及对围棋高层次的理解,自己和一流棋手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大多数情况下的确如此,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正在下棋的这个王子明,你们把他会划在哪一类型的棋手里呢?”小林芳美知道。八年地时间对这些年轻棋手来说是太久了,空谈那些很虚的东西很难让他们理解,所以用正在生中的事实举例。

    “嗯……,这个,是很难说。”这位中国棋手在日期间,一个月内下了近三十盘,就在这三十盘棋中可以说什么样的棋都下过,哪种棋风都沾得上边,虽说有对手太弱让他怎么下都可以轻松获胜的因素在里边。但棋手总是有自己的喜好。怎么可能下一盘就变一个样子呢,这要不算怪那什么才叫怪?

    “呵呵,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难以归类的人了吧?年轻棋手在研究王一飞时用的都是经过编排地棋谱集,里边早就被人按类型事先整理过了。你们最先打谱大概选地是他的主攻棋,所以留给你们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进攻型的棋风。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们,终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只是用研究的心态去了解一位站在围棋顶端的高手难免会陷入机械类比的心态。就如同当年的棋圣秀策一样。很多人都认为他是稳健坚实有余,战斗力略有不足,可是事实上呢?嘉永三年御城棋战和伊藤松和下地那盘棋,因为过早走出缓手处于下风。所以顽强奋战,置大龙生死不顾,强抢实地,之后在对方重围之下且战且走,最终于惊涛骇浪之中以三目半取胜,战斗力之强令人瞠目结舌。所以,中国人才会说‘纸土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棋要是不从每个方面都认真研究就会走入偏路。”小林芳美语重心长地说道。

    “谢谢小林老师,我明白了。”川本六段躬身谢道,职业棋手的修业大多是一个人在寂寞中苦苦摸索,向现在小林芳美这样面对面的苦心教导是非常难得地。

    “呵,光教训你们了,如果不说出点什么是不是显得我有些小气了。”见气氛有些沉闷小林芳美开起了玩笑,旁边的年轻棋手也是会心一笑。

    “如果按惯常的标准想要说清王一飞的棋风是什么样子很难。但换一种思考方法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分类方法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小林芳美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微笑地扫视着众人,显然是在吊大家的胃口。

    “小林老师,别卖关子了,您就快说吧!”代表大家宫崎五段催促着,棋手风格的常见分类方法这些的年轻棋手们全都非常熟悉,而小林芳美有此一问便可以肯定,这种方法一定是以前很少有人提及,哪儿可能是随随便便猜就能猜地出来的?

    “着急啦?哈哈,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地。

    这种分法不是按照棋手棋盘上表现出来的招法来划分棋风的,而是按照棋手行棋时的指导思想来进行区别的。

    分别称之为圣之棋道,仙之棋道,忍之棋道,战之棋道。

    圣之棋道指的是棋手行棋豁然大度,堂堂正正,不战屈人。

    仙之棋道指地是棋手行棋轻灵飘逸,弃取灵活,剑走偏锋。

    忍之棋道指的是棋手行棋坚韧顽强,苦思深算,越锉越强。

    战之棋道指的是棋手行棋狠辣凶猛,执着好斗,以力胜敌。

    怎么样都听明白了吗?”

    小林芳美说完问道。

    “听明白了,这是中国人的分法吧?仙这个词好像在中国才有的。”宫崎五段问道。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中国人提出的。宫崎君真是博学多材呀。”小林芳美点头赞许道。

    “可是这两种分法和我们常见的分类方法区别并不是很大嘛,如果说那些不能说明王一飞的棋风,这四种怕也是不能吧?”川本六段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的,王一飞的棋风是不在刚才所说的这四种里面,因为还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分类没有讲,那就是‘魔之棋道’”小林芳美加重了语气严肃地说道:刚才说的一大堆话,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这个!

    “魔之棋道?小林老师,魔道应该指的是一种邪道吧?只##的,不择手段,急功近利,难登大雅之堂,怎么可能和圣,仙,忍,战那些摆在同一高度?”宫崎五段惊讶地问道,无论如何,魔这个字总带着一种邪气,跟这个字连在一起很少有好的东西,象什么妖魔鬼怪,邪魔歪道等等的。

    “呵,这么说当然是有道理的。先,必须要了解‘魔’字是什么意思。

    魔有几种解释,一种是指能够迷惑人,伤害人的鬼怪,二是形容神秘,奇异的现象

    但在这里,魔指的不是这些,而是佛家所说的魔,也就是人内心深处的**,贪念。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理想目标,或许很高,也或许很低,但绝对不会没有任何追求。从此种意义来讲,这并不是贬义词,因为正是有着这样的**,人类才能进步,社会才会展。

    推之于棋,无论是什么水平的棋手“只要身处棋局,他心中就会有求胜**的存在,反映到棋盘之上的具体手法,便是这种**的体现,终究没有哪位棋手在落子时不认为自己做的不是当时局面下最好的选择。

    魔之棋道强调的不是挥自己的长处,而是强调对对手意图的猜测,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已动,在看穿对手的意图之后,不是急于马上破坏,而是配合着对手走棋,暗中埋下伏兵,之后,就在目的实现前的一刹那。突然出手引伏兵,就如同搬了火车道岔一般。让对方在用尽了全力之后却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车站越离越远而无能为力。”小林芳美详细地解说着,八年前那些让人痛心疾的对局一幕幕地重又浮现在脑海中。

    “小林老师,这怎么可能呢?照您这种说法,魔之棋道这种类型地棋手岂不是全才,无论什么样风格的棋都能下得非常好,否则怎么可能在配合对手走棋地同时还能埋下伏兵不让别人知道?川本六段疑惑地问道。围棋之道,博大精深,在某一种风格达到一流已是非常难得,更何况在每一个方面都是如此?这简直象是天方夜谈。

    “呵呵,事实上偏偏就有人做到了。而且不仅是做到了,还做得非常好,可以这么说,如果事先不知道下棋时谁是黑棋谁是白棋,你甚至会搞不清对局的双方谁才是那种风格的代表者。”小林芳美苦笑道,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他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会有那种天才人物。

    “小林老师。这个人是谁呀?”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就是你们现才还不以为然的那个人啊!”小林芳美慢慢地说道。

    “棋魔王一飞?会是他?”面面相觑,年轻棋手们一时还不能从长年积累的印象中摆脱出来。

    “是啊。就是他。要不然那么多绰号他为什么只认可棋魔这个?”小林芳美认真地点头说道。为了了解对方而研究和为了打败对方而研究效果总是不同的,这些年轻棋手虽然非常刻苦,但因为心中并无打倒王一飞地想法,研究时的深度自然比不上对当代棋手的深度,这也是现代围棋棋战太多,棋手们大多急功近利的原因之一,与其把心思放在没有可能交手的人身上。还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对付那些未来的对手,要是放在上个世纪,一位顶级职业棋手一年最多也不过五六十局棋,时间充裕之下自是可以认真研究。

    “真的是他?难道您刚才讲的棋手分类就是他所说的?”稍一转念,川本六段问道。

    “是呀。那是九年前的事,我和他在汉城参加应氏杯八进四地比赛,我执黑中盘败给了他。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输了棋要是找不到败因就睡不着,而当时他正好住在我旁边地房间里,所以我就找他一起研究,待找到败因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为了表示感谢,我就请他到宾馆外吃夜宵,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对我说出了这番理论。从那之后,明白这些的我逐渐改变了一成不变的直线攻击风格,在行棋时也注意到对自己真实意图的隐蔽,胜率马上就提高了许多,不久就从当时的一流棋手迈进到一流棋手的行列。说起来,还真要感谢王一飞的提点,要不然说不定我现在还在为怎样获得世界大赛的参赛权而拼命呢。”小林芳美微笑着说道。

    围棋下到九段,棋盘上地具体技术只要时间充裕,可以说没有什么是想不出来的,但多少人停留在那个阶段始终不能再进一步,差的就是一层窗户纸。棋手的境界不同于技术,不是光靠刻苦就能突破的,小林芳美对王一飞抱有好感非常正常。

    “嗯……,看来以后我要好好打一打王一飞的棋谱,从另一个角度好好体会一下他的围棋理念。”宫崎五段点头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呵呵,那可是一件非常艰辛地工作,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啦。”小林芳美笑道。

    “对啦,小林老师,您为什么突然会想到这些,难道和现在的这盘棋有什么关系吗?”山本六段脑筋一转,提出了疑问。

    “没错,你们看,黑棋的打入是想挑起战斗,然后借攻击将右上角实地化。你们所说的那招中腹跳当然称得上是堂党正正的一招,无论谁都会承认是此局面下的正解,我想桑原君在打入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局面,而且肯定准备好了对策。

    现在白棋偏偏在大家都认为是唯一的一招时突然改变了行棋方向,这和魔之棋道中那种关键时刻搬道岔是不是很相似?

    你们刚才说这一招有些无理,在中腹存在弱棋的情况下还敢自生事端,没事找事。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结果就是对方所想要得到的?

    尽管桑原君还没有落子,但可想而知,必定是外扳取势,否则让白子退回,黑棋原来夹击之子反而处在包围之中,所以,可以说黑棋只能让白棋把角地夺去,这样一来,想要借攻击围右上角的目的已经落空。

    当然,不能肯定这一步是好棋,因为中腹白子被罩住头终究是很危险的,是否成功在于之后的攻防,但这种从根本上破坏对方意图手法可谓是极具个性。这让我想起了王一飞当年对别人解释他的棋为什么总是出人意料之外时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的正解,但我要寻找我的正解。”

    小林芳美一字一顿地说道,面上流露出感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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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七 圈套)



    果然,随后传来的棋谱证实了小林芳美的预言,黑棋长考之后还是采取了外扳取势,白棋则顺势长进三三,因黑棋是大飞守角,三三要点被占后已无强力手段攻击对方,黑棋只能立下,白棋则二路一飞,结果不仅将黑棋右上角的宝库完全掏空,自己还成了六目棋,棋局刚刚进行了四十几手,王子明便如疾风般地连取四角,实地大为领先;而黑棋则抢到了先手气势汹汹地中腹镇头:围棋是很公平的,有所失便有所得,桑原秀吉要在攻击中把右上角的损失追回来。

    “白棋很苦吧?”川本六段说出自己的观点。

    中腹出头的路已被封锁,左上角的联系也被隔断,右上黑棋虽说还存在断点,但再怎么薄也是一道墙,现在断上去是不可能成立的,很明显,白棋已经处在对方大包围圈之下。

    “对,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这块棋,一旦让黑棋腾出手来补强下方模样,白棋实空便要落后了。”草草点了一下目数,宫崎五段判断道。

    通常认为‘一方空难赢棋’指的是单靠围一块大空很难和对方几处小空的总和相抗衡,但那所说的只是通常而言,假若这块空真的很大,大到别人散空的总和也比不上时,该赢还是赢。

    “会不会搭出做战?”川本六段提议道。

    “从棋形上看好像只能如此,不过黑棋应该很欢迎这样的战斗。”小林芳美摆出一个扳断的变化答道,黑棋现在的棋子大都处在外线,战斗起来自是更容易挥作用。

    “这么说刚才的托角可以被认为是过份吧?”川本六段有些期待地问道,如果天杀星认为这个地方黑棋可战。那么就是一定可战。反过来说。造成这种情况地托角当然也就是有问题地一手题了。

    “我地棋长于攻而弱于守,要是我来下白棋当初根本就想不到去掏角,现在当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着下了。不过这位中国棋手既然敢掏角,想必事先便有所准备,咱们还是等这个地方告一段落之后再做结论吧。”小林芳美笑了笑说道。虽说他也认为现在形势黑棋占据了主动,但心中总有一种不是很塌实的感觉,因为在他自己的围棋生涯中。明明看似占优实际上却是已经落后时候不是没有过,犹其在对付象王一飞那样擅长制造错觉的高手面前更是如此,所以面对于类似的局面也就不敢轻易表看法了。

    白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三路拆一,就地生根。

    “真是好脾气,居然这么老实。”宫崎五段叹道,大家之所以都倾向于选择向中腹单关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讨厌这种外与内的交换。而从棋谱传过来的度看,这一手棋是王子明早就准备好地,故此宫崎五段才有此一说。

    “呵呵,脾气真地很好吗?依我看是很阴险吧。”仔细地顶着棋盘端详半晌。小林芳美笑着问道。

    “是吗?这手棋不就是为了做活吗?可就算拆一局部也未完全安定,而且让黑棋立下去之后连角上的官子也受到了影响,边和角成了兄弟打架之势,怎么看怎么象是损招呀?”宫崎五段反问道。

    “真的吗?你觉得黑棋敢立下去吗?”小林芳美提示着年轻棋手。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光只盯着别人而不想着自己,象他这样长于攻击的棋手无论对对手的弱点和自己地弱点都是极为敏感,绝对不会原意打无把握之仗。

    听到前辈的提示,几位年轻棋手开始开始在棋盘上分成两派演变起黑棋立下会产生的变化。

    “噢,原来真的是不行。”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川本六段总结道。

    由于白棋的三路拆一,这几颗棋子强了不少。假如黑棋立下去,那么经过这个交换之后白棋再从中腹搭出,左上黑棋便也处在对方的攻击中,而这块棋一旦也存在不安全因素,中间白棋的治孤便轻松地很了。

    “看似单纯做活,实质上是在瞄着对方的弱点,果然是非常阴险。”点了点头宫崎五段心悦诚服地说道,一流棋手就是一流棋手,对棋局的感觉实在是太敏锐了,看来自己的修炼还差得很远呀。

    “黑棋大概会补强外边吧,只要坚持整体攻击从外包围,早晚白棋都得利用二路尖的先手做活,那样边角还是不能两全,主动权仍然在黑棋手中。”川本六段在确认此时起强攻风脸很大之后提出了解决方案,不管怎样,只要能抢到先手扩张下边,黑棋全局领先是肯定的。

    “桑原君不会上当吧?”宫崎五段有些担心地说道,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通常情况下,在对大局的把握上旁观者比对弈者更要冷静,但现在连他这个旁者都忍不住想要立下去起强攻,那么棋风比自已更要好战地桑原秀吉不是会更危险吗?

    “应该不会。比赛前我已经提醒他不要贪图小利,在没有实足的把握时尽量避免一战定胜负的情况,而且现在的局势黑棋并不落后,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想必桑原君不会把弦崩得过紧的。”小林芳美说道,尽人事听天命,现在的一切只能靠桑原秀吉自己来把握了。

    十分钟之后,新的棋谱传出,算到摆在棋盘上的那颗黑子研究室里的人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天遂人愿,桑原秀吉没有冒险立下去,而是从中腹拐头,明确地补住了被搭出分断的弱点。

    白棋得此交换之后转向右边镇头,远远瞄着右上角黑棋的断点,黑棋从中腹尖冲罩住,一方面补去断点,一方面压缩白棋的生存空间,逼迫对方就地做活以抢得先手补强下方。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再一次生,处于四面楚歌之中的白棋居然脱先了!

    “没搞错吧?!这种地方也敢脱先!”研究室里的年轻棋手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

    六颗白子整整齐齐地摆在棋盘的上部,左右都是黑棋的厚壁,中腹出路又被阻住,活动空间狭小,加补一手还嫌薄弱,不敢说能完全安定下来,更何况现在还差了一手。

    “机会来了!这下子桑原君的力量可以挥做用了!”川本六段兴奋地大声说道。

    “是啊,这个王子明大概也意识到正常走下去白棋全局会落后,所以才下了五十来步就走出了胜负手,如此说来托角是问题手可以肯定了。”稳重的宫崎五段也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对,要不然他干嘛这么早就拼命。小林老师,您看呢?”川本六段转而向正在沉思的小林芳美问道。

    “拼命?他真的是在拼命吗?”小林芳美反问道。

    “这么关键的时候脱先抢下边的打入,置这块棋的生死于不顾,要不是感到局势不利谁敢这么下?”川本六段说道。小林芳美是长辈,无论在实力上还是声望上都远远过在座的每一位年轻棋手,所以川本六段虽然不敢说老棋手太过胆小,但语气却也有了两分不服气的意味。

    “呵,你的结论前提是这块棋一脱先就存在着死活问题,但就算加补一手,死活问题就没有了吗?反过来说,这六个子的确很薄,不过他就摆在那里放手让你来攻,你打算怎么攻?”小林芳美笑着问道,棋子相接时的攻杀,计算要比感觉重要,有很多的时候感觉上很好,但真正走下去却可能是恰恰相反。

    “从外边封住不就行了。就算白棋利用土方的先手可以做活,但势必会伤到左上角,而且黑棋中腹连成一片之后,只要对下边打入的白子虚攻几下再封住中空,那黑棋就已经大大领先了。”川本六段说道。

    “想法不错,很长远,也很有魄力。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打算样去封呢?光有好的想法而没有恰当的手段可也是不行地呀。”小林芳美继续问道,如果是业余棋手是可以凭着感觉下完了再去看效果。但身为职业棋手却不应该有这样的然之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面前的几位年轻棋手离真正成为一流棋士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这个……,小尖或者飞封吧。”川本六段迟疑着说道。

    “如果是小尖。那么白棋一旦做活之后就有尖穿象眼的余地,黑棋的中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厚,要成大空还要加补一手,这样花费手数太多,价值不大;如果是飞封,那么白棋可以通过一连串的俗在中间挤出一只先手眼。然后再次脱先去处理下边打入一子。虽说黑棋可以借攻击逼得这块棋只能两眼苦活,但所收成果远不足以弥补下边双方子力强弱的逆转,川本君,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小林芳美在棋盘上摆出两个变化向正在紧张思考地年轻棋手问道。

    “哦。如果是这样,黑棋的确是不行。那直接从上边破眼搜根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宫崎五段在旁边提议道。

    “这倒也是想法。不过照这样下存在三个问题,一,黑子破眼之子本身效率很低,而且会导致白棋角上的扳粘成为先手,实地受损。二,因为不能舍弃这一子,所以黑棋自己的棋形成会产生破绽。三,黑棋从上边搜根。白棋必将从夹缝中向中腹钻出,如黑棋不能吃住这块棋,那么中腹地成空潜力就会大大减少,但从现在外围黑棋的厚薄来看,吃住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小林芳美重摆了个参考图说道。

    “啊!原来是这样!前辈到底是前辈,想的就是比我们周全。”川本六段由衷地赞美道。

    “是呀,小林老师的计算力和感觉太让人钦佩了。可是这样说来,这块白棋岂不是没法攻了?!”小林芳美的几个参考图让年轻地棋手们大惑不解:明明很弱的棋为什么攻起来反而是攻击一方更可能吃亏,但前辈棋手摆出的变化却又是合情合理没有半点不妥之处,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虽然现在攻击时机还不成熟,但弱棋始终是弱棋,早晚都是要还债的。我只是担心桑原君忍不住要去强攻这块棋,那样的话风险可就太大了。”对局者对具体手段的计算通常要比旁观者深入很多,小林芳美只希望桑原秀吉能慎重一些,不要轻易就搞成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局面。

    还好,桑原秀吉长考之后在左下先手双刺,然后五路镇头,先把上边的问题放在一边,转而攻击白棋下边打入一子,

    “好样地。不愧是桑原君,比咱们冷静多了。”川本六段一拍大腿称赞道,如小林芳美所言,对于上边白棋的孤棋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动,反正现在棋盘上大的地方还很多,想必白棋没有心情去落个后手补强。

    “桑原君今天状态是不错,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中国棋手的思维还真是诡异,动不动就是圈套,让人防不胜防,我想,如果是三十秒一步的快棋,搞不好八成以上的棋手都会忍不住在上边直接走棋。”宫崎五段点点头说道,不管这盘棋最后的结果如何,中国棋手棋盘上独特地感觉和思维模式都已经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

    “是呀,的确是太诡异了,说实话,现在我的手都有点痒了,真希望和他真力实剑地下上一盘。……本六段感叹地说道。不管所处立场是否对立,实力就是实力。

    “呵,那桑原君说要和中国棋手下棋时你怎么还笑话他以强凌弱,胜之不武,怎么,这就变啦?”宫崎五段笑着打趣道。

    “咳,别光说我,你当初就没说过类似的话吗?你敢说你现在不想和这个人下一盘吗?”川本六段脸微微一红反击道。

    “看棋看棋,别老扯题外话。”显然川本六段说的也是事实,宫崎五段打起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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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八 分歧点)



    黑棋从下到右的模样较虚,白棋的打入并不过分,现在这盘棋已经成了实地与模样的抗衡,因此,白棋三线入侵彻底掘空是最具摧毁力的,虽说桑原秀吉通过俗手的一刺暂时阻住了对方回家的路,但因为二线的小尖是先手,白棋在下边有眼位,自身安全问题不大,此外,一旦这颗子顺利出头,那么左右两边的黑棋也全都变薄,所以,王子明星位小飞,正面逃孤。

    黑棋五路盖住是第一感,白棋无法出头,护住中腹虚势不成问题。可真正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这种下法白方将会在下边围成目数相当大的一块棋空,而黑棋敢不敢封住上边的缺口硬围大模样呢?这种下法有些象是武宫正树的宇宙流,万一这唯一的空被掏掉,那么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思前想后,桑原秀吉最终点在二路,准备采取釜底抽薪的手法,先搜掉白棋的根据地,之后再借攻击获利,终究在职业棋手当中,敢于象武宫正树那样行棋不为胜负所累的求道派不是人人可以做得到的,年轻棋手还是决定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看样子桑原君是动杀心了。”小林芳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要是我下可能也会这么走的,上下两方白棋都很薄,如果能形成缠绕那吃掉其中一块也是很有可能地。”宫崎五段说道。从右下角双方第一次棋子生接触以来,王子明行棋极为贪婪,无视于黑棋全盘的厚味,处处争先,满盘抢空“很有点如入无人之境的意思。象他们这样的棋手如果还能心平气和地去下棋,那也就不叫年轻棋手了。

    “呵,看看吧,这种地方你们年轻人最擅长,就此取得胜势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小林芳美笑了笑说道。由于桑原秀吉采用了最为强硬的手法,此处的攻防极为复杂,很难说哪一种策略更好,一切只能以结果论。

    黑棋既然搜了根,白棋理所当然向中腹跳出。在走畅自己的同时还破坏着黑棋中腹地成空潜力。

    黑棋尖刺。意图让白棋走重后再攻。

    “有点想得太多了吧?”桑原秀吉的这一招让小林芳美皱了下眉头。

    “不是很正常吗?逼对方接上之后再尖断吃掉白棋的三路子,实利不仅巨大而且还让白棋漂了起来,这样的步调不是很流畅吗?”宫崎五段问道,直接尖吃一子当然可行,不过要是能交换到此手,白棋外边三子的处理起来就更艰难了。

    “你的想法太理想了,只是我担心这一刺刺不到呀。”小林芳美摇头说道。

    “您是担心白棋会四路双?”川本六段也现了问题所在。

    “是呀,双之后黑棋不能直接冲断,否则白棋借着连续叫吃可以就地简单安定,虽说黑棋右边腹空很大。但左下四颗棋子被分开之后近乎无疾而终,这个转换黑棋损失太大,肯定不能接受。双这步棋桑原君应该能够看到,可为什么既然刺不到还要去刺,我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小林芳美说道。

    “我想桑原君是打算借攻击把右边模样实地化,维持住全盘实地地均衡,要是直接尖断的话。白棋肯定会向右边模样里钻,万一吃不住就麻烦了。现在白棋几子连在一起,整体一重就来不及往右边走棋,如此目地也就达到了。”川本六段想了想说道,年轻棋手常常在一起研究,下棋,对彼此地思路都很熟悉。

    “哦,要是这么说倒也可以理解。不过这样实空就够了吗?我有些怀疑。”不能说那种想法不对,但三路一子是否被吃关乎双方安定,自身实利也是很大,黑棋的投资是否能收回成本没有谁作敢担保。

    果然,白棋简单一并,王子明连根逃出,无法分断白棋的连络,桑原秀吉左顶右飞,将白棋挤成了一条棍子,但白棋右边三路一托,黑棋的气也同样被收紧,封锁线产生了薄味,想要杀掉这块白棋已是非常渺茫。

    “白棋实地领先。”此细地点了一下双方的目数之后宫崎五段说道,脸上隐隐现出忧虑之色,从开局到现在桑原秀吉动的几次进攻都是得势不得分,右边模样虽大,但白棋六块棋加起来实地却是更多,如果后边没有强有力的手段,贴目的负担会显得越来越重。

    “不要担心,盘上没定型的地方还很多,桑原君肯定对这个局面早有准备的。”川本六段安慰道,他还是很乐观地,左上角白棋很薄,上下两块白棋也没完全安定,黑棋挥力量的地方有的是。

    下边急切之间一时没有了手段,桑原秀吉转而小飞挂逼住左上角。

    如川本六段所说,现在这个局面是在他意料之中,职业棋手不同于业余棋手,随随便便地走棋是不可能的,虽然对下边白棋的攻击并不是很如意,但巩固右边模样并抢夺先手的目的总还是达到了,现在,就是该自己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好!桑原君还是很冷静地,激战之中不失理智,没有执着于下边白棋的死活,时刻把大局放在心中,看来桑原君在对围棋的理解上又登上了一个台阶。”看到这一步棋,川本六段大声称赞起来。

    “是呀,我还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利用上下两块棋都没活透进行缠绕攻击,可怎么想怎么觉得困难,现在桑原君的这一招一下子就把问题简单化了,真是了不起。”宫崎五段也是口中啧啧称是。

    黑棋这步逼极为严厉,假若白棋直接护角,黑棋从上边二路立下,威胁要跳进角地吃掉白角,如果白棋挡角,那么上方中路白棋在边上的眼位已经被破,此时黑棋再把这块棋赶出去攻击,缠绕之中上下两块白棋必死一块,黑棋必将大胜。

    “哈,我就说桑原君一定有办法的,没错吧?”川本六段说道,得意的样子比他自己下出这步棋还要兴奋。

    桑原秀吉这步棋下得是很好,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种不安地感觉呢?

    看到年轻棋手们乐观的样子,小林芳美的脸上也是挂着微微的笑容,但在直觉之中却有些隐隐不安: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绝好的一点是白棋故意留下来的.

不久之后,让小林芳美担心的一手棋传到了研究室。

    没有直接在左边走棋,王子明从角上二路扳粘!

    “咦,他怎么敢这样下?!他就不怕这块棋死掉吗?!”几位年轻棋手大惊失色。

    刚才众人对棋局乐观的判断完全是建立在白棋左上角和上边两处不能同时兼顾的基础上,照常理,为不影响边路的死活,白棋应该在左上角采取守势以确保活棋,但如此一来,黑棋便可以大幅搜刮,迅将双方实地拉近,之后再围住右边模样,形势自然占优。

    不过白棋这一扳粘完全打破了众人的设想图:经此一手,左上白棋不仅已无死活之忧,而且实质极大,双方实地的差距更大了。

    当然,有一得便有一失,保住了左上实地,上方白棋在边路上的眼位也受到了极大影响,假如为了左上角的实地不损而死掉了这块棋,那么棋局也就结束了。

    只不过,以对方职业高段者的实力会不清楚这扳粘两步对棋局的影响吗?这有可能吗?

    假如不是,就等于说对方对于这块棋的死活已是了然于胸,所以才会无所顾忌。

    事实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处于进攻地位的黑棋反而更加危险,因为这说明早先黑棋在右上角的投资完全落空了!

    但是,这么复杂的死活问题,真有人现在就能看清楚吗?

    王子明一步一步地开始揭开了答案。

    五路冲,在和黑棋的退做过交换之后,白棋点在了上边二路。妙手!

    棋语有云:台象生根点胜托,矩形护断虎输飞。

    白棋这一子正点在了黑棋的腰眼之上。

    由于右上地黑棋还有一个断点,虽然白棋现在断上去不能成立,但如果黑棋敢挡下去整体吃棋的话,那么白棋的俗手一刺便成了绝对先手,经此交换之后白棋再从左边挡下。黑棋想要吃棋根本就是在作梦。

    无奈之下,桑原秀吉只有三路压,在对方二路爬回家后还不得不补住断点,结果白棋三路顶住,不仅在边上造出眼形,而且还将黑棋这里原本的成空潜力掏得一千二净,彻底将日本年轻棋手在此处的幻想图撕了个粉碎!

    “天呀。他该不会是在下边打入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儿地死活算清楚了吧!”川本六段难以置信地大声叫着:实战中的死活和书本上的死活题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在实战中,棋子周围的情况一直在变化着,棋盘远处一不经意的一手很可能就让死子变活,活子变死。白棋从下边的打入到上方的作活,中间有三十余手棋,要真是在那时就已经算清楚的话,这位中国棋手的计算力也太惊人了。

    “唉。应该是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大胆子在上边脱先呢。照我猜。如果黑棋在上边立的话,搞不好他都会抢左边的高拆二,放着这块棋让你来攻,唉,真是可怕的胆量。”连声叹着气,宫崎五段对这盘棋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

    棋盘上,面对着落后局面,桑原秀吉还在拼搏着,左边最大限度的拆逼,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棋盘扩大。引起纠纷,以便产生翻盘的机会。

    面对黑棋地紧逼,王子明非常冷静,不理对方在左方的扩张,老老实实地在下边补了一手,把最后一块还存在不安定因素的棋彻底安定,之后,静待对方怎样围住右边的模样。

    棋局至此。全盘白棋共有六块,一块一块地摆出眼位乃至围出相当的目数,而黑棋四处攻杀了半天,除了右边空荡荡的一个大模样以外,几乎找不到可以称之为实空的地方。

    面对严重的“水土流失”,桑原秀吉顽强地在中腹小尖:正常的大跳虽然安全,但被对方从外边先手压缩之后转而收官。那么找不到挑起战斗机会的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棋向胜利稳步而去。因此,黑棋反败为胜地唯一机会就是把右边的模样全部变成实空,只有如此,才能紧紧咬处对方不要落后太远,然后在官子阶段一目一目地反。

    “小林老师,白棋会怎么进入呢?”宫崎五段问道。

    从直感上来讲,桑原秀吉这招棋稍稍有些过份,但拥有一流职业棋士实力的年轻棋手在拼命之下所走出的胜负手岂是那么简单就能破解的。

    “普通的着想应该是从中央渗透吧?小尖比较安全,但双方的差距就接近了,最后的胜负要看谁地官子更好一些。如果是小飞,气势上黑棋大概会跨断反击,虽然从棋形上来看白棋可以一战,但风险总还是有的,很难说哪一种会更好。”小林芳美想了想答道。

    “要是您现在执白棋,您会怎么下呢?”宫崎五段继续问道,现在正是向前辈棋手学习的时候,在这种局面优劣的分歧点上,一流棋手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我嘛……,对手是桑原君的话大概会飞吧。”棋手在下棋的各个阶段实力强弱都是相对地,小林芳美对自己的力量极为自信,面对晚辈当然是选择激烈的下法。

    “那您猜这个中国棋手会不会飞呢?”川本六段也是好奇地插口问道。

    “呵,不好说,这个人的棋我看不透,如果以常理来推断恐怕会出大错,或许他会给我们表现出惊人的一招吧。”小林芳美搔搔后脑笑了笑说道,在现在的这盘棋中,王子明已经三次走出了让他根本没有去想的棋,对于一流棋手来说这种现象可谓是少之又少,要知道,一流棋手虽然棋风各异,对相同局面的看法时有不同并不奇怪,但会有这么多次就太不可思议了。

    让他看不懂的棋手八年前曾经有过一位,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了一位,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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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一百二十九 华丽谢幕)



    在此局面下,大多数的棋手都会反复地判断全局的目数,再决定如何压缩定型黑棋模样和收官,就是因为不同棋手对于如何保持领先地位有着不同的看法,所以才会产生不同的意见。

    就在研究中的众人分成两派,为了白棋到底是小尖侵削,以微弱的优势进入官子战,还是小飞深入以求得到更大的优势呢而讨论时,白棋石破天惊的一手传到了房间之内。

    既不是稳妥的小尖,也不是略有风险的小飞,而是右边二路的点入!王子明放出了深水炸弹。

    “我的天啊!这个中国人的脑子怎么长的?这哪里是感到优势时的下法,简直是局面大差时候的拼命!”宫崎五段难以置信地叫道。

    的确,中腹的小飞侵入尚且有被分断硬吃的危险,现在白棋点在二路,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危险的问题了,而是自己主动站到了悬崖边上。

    这里是黑棋唯一的宝库,桑原秀吉之所以还能坚持着战斗靠的就是这块大空,白棋的这一步棋等于把黑棋逼进了死胡同,不用想也知道,连小飞侵入成功都意味着败局已定,那么现在对方要在这里生根芽,黑棋怎么可能接受?不拼命才是怪事呢。

    “吃掉他!没想到白棋自己把机会送上来了。我还一直担他会小尖慢慢来,桑原君的棋不以官子见长,要真是磨起官子,黑棋获胜的希望就太渺茫了。”川本六段激动地大声说道,不知不觉中。在他的潜意识当中已经把王子明当作了上手。

    “呵。想不吃也不行呀。”小林芳美也笑着说道。这一手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完全出常理之外,可以说极其冒险,甚至能够称之为无理,对于一心想挑起纠纷的桑原秀吉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了。

    “感觉有些怪怪地。按理中国棋手没必要这么拼命地吧,侵入这么深。会不会看到了些什么?”沉稳的宫崎五段顾虑重重地问道。

    “哈,宫崎君,你想得恐怕是太多了,也许是桑原君的斗志使得对手失去了平常心。总之,在这种地方我们要相信桑原君的力量”,川本六段说道。黑棋的大空之中,只有孤单单的两颗白子,一眼之下,很难看出明显地生路。正是棋手挥计算力的时候。

    对于这一招棋,桑原秀吉慎重地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行冲击上边白棋:由于刚才的尖过于强硬,使得黑棋的封锁线有一道缝隙,桑原秀吉不想在右边地最后决战时生意外。

    早有准备的王子明应对非常简明,对方攻一招,他就应一手。老老实实地把两只眼摆了出来,活的虽然不大,但却是清清楚楚,毫无问题。

    转而先手把右上角定型之后,黑棋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右下边二路弯下,终于。桑原秀吉起了最后的进攻,正所谓,沙锅捣蒜,输赢就看这一锤子的了。

    面对对方最强猛烈的攻势,王子明并不紧张,按照早就看好的计划,白棋四路横跳。同二路的那粒白子一起做了个猴子脸,轻松得就象在林间散步般地从容镇定,丝毫没有正在被人强攻的自觉。

    黑棋攻击的第一手大家都没有意见,因为无论是尖断,跳断还是如实战中的尖断都差不太多,总之,只要不让这颗子和右下连上就可以了,但第二手棋就产生了分歧。

    “从二路搜根,不给白棋边上的眼位。”这是川本六段的意见。

    “从五路点,阻止白棋向中间找眼。”这是宫崎五段地意见。

    激论的讨论之后两种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两位年轻棋手目光转向前辈棋手:对于如何攻击吃棋,小林芳美是绝对的权威。

    “黑棋怕是马上就要不行了。”沉默不语半晌之后,面色沉重的说出了结论。

    “啊!小林老师,这块棋已经吃不住了吗?”年轻棋手大惊失色地问道,小林芳美不是位是轻易表看法的老练棋手,如果没有看到什么,是不会随随便便就作出这么明确的评论。

    “是啊。对于右下角的黑势,咱们原先估算得太乐观了。地确,相对于边上的三颗白子,这块黑棋算得上是很厚实,但假如照川本君的想法点在二路搜根,白棋就地作活非常困难,但此时他要转身从中腹飞入你怎么应对?从中间分断是不可能的,白子只要和右边三子联络上,那么就会和右下黑棋形成对攻,借着收气,作活是不用费吹灰之力;而不让它和三颗子连上,那么这颗白子只要往右边黑空里钻就是了,白棋的损失不过是右下角的一个仙鹤大伸腿八目,而中腹黑棋的损失二十目也打挡不住,净亏四目以上,所以这种攻击方法是不行的。

    至于从五路点,的确是防住了中腹的飞入,可白棋三路一飞,就可以在边上围出来个小堡垒,已经初具活形,以对方在上边攻防中展现出来的治孤实力,吃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林芳美轻轻摇着头说道。

    “难道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几位年轻的棋手充满期待地望着前辈。

    “呵,不要这么看我,我又不是魔法师。硬吃这几个子方法虽然还有,可问题在于黑棋不仅要吃住,而且还得要是大吃,否则的话差距只能更大,这就没办法解决了。

    为今之计,黑棋大概也只能从五路点整体硬吃,尽管希望不大,但也只能期待着对方走出错招来吧。”小林芳美苦笑着说道,人力有时而穷,一流棋手一样也会有算不清的地方。

    王子明的三颗白子,看起来就像是孤单的雏鸟,在黑棋的鹰爪之下岌岌可危,但实际上危机却在攻击一方,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

    显然,在对局室内的桑原秀吉看法和小林芳美相同,也是认为边路的搜根不足以争胜负,经过深入的计算之后,五路跳点,黑棋最终选择了最强烈,也是最为危险的攻击,一时间棋盘之上火花四溅,杀气森森。

    白棋三路小飞,王子明塌塌实实地开始在黑棋的大空中搭起了小房子。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道理好讲了,棋局很清楚了,右边打入白棋死了,桑原秀吉未必能赢,但如果活出,那么黑棋则是必败无疑。

    明知勉强,但黑棋仍然二路点入,这里是眼形要点,一旦让对方占住,就再没可能吃棋了。

    面对黑棋亡命之搏,王子明毫不慌张,次序井然地先挡下,吃住这颗黑子,之后,当对方强行靠入破坏眼位时,轻松转身弃掉右下二子,再老老实实地从一路叫吃,清清楚楚地做出一只铁眼,至此,黑棋的进攻已是后继乏力,濒临崩溃。

    “唉,输了。”几位赛前斗志昂扬,信心满满的年轻棋手象被霜打过了的茄子一样唉声叹气,虽然白棋现在还没有明确做出第二只眼,但通过弃掉二子,整体强度已非方才可比,现在谁是雏鸡谁是鹰隼怕都难讲。

    “好漂亮的治孤手段!了不起,很久已经没见过这样靠治孤获胜的好棋了。”和年轻棋手们不同,小林芳美看重的更是棋局的内容而不是结果。

    “小林老师,桑原君输了您怎么反而叫上好啦!”川本六段有些嗔怪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光注意棋局,把为什么要下这盘棋给忘了。”小林芳美不好意思地笑道。

    “是呀。这盘棋白棋下的太漂亮了,如果说比赛前对王子明是否是职业棋手还有疑问,那现在再把这当成问题就有些太可笑了。”宫崎五段点点头说道,桑原秀吉是拥有职业九段实力的年轻棋手。而且今天地状态并不差,能够正面战胜这样对手的人要还被称为业余棋手的话,那职业棋手的称号还有什么意义?

    研究室内对这盘棋已经下了结论,但对局室内地日本年轻棋手还在做着困兽之斗:如果按照日本棋手追求棋谱干净,棋局美观的作风,桑原秀吉已经可以结束棋局了,但身处局中的他早被对手如入无子之境般的强硬手段缠得失去了理智,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吃掉这块白棋,一扫胸中的闷气。

    无视上方自身存在的弱点。黑棋一路扳,破去白棋下边的眼位,尽管价值只有小小的后手两目,但不破掉这只眼白棋就已经活了。

    对于黑棋的垂死挣扎王子明胸有成竹,先是在一路小尖,一边威胁着自造一眼。一方面准备从一路扳过和右上角取得联系。

    万般无奈之下,黑棋只有在二路挤住破眼,经此交换之后,白棋本来马上打劫渡过便可以了(由于右边价值太大,黑棋根本找不到与之相应的劫材),但王子明现在已将后继地手段计算清楚,三路打吃之后一扳一虎严厉之极,棋盘之上似乎可以听到黑棋攻势轰隆隆的瓦解声音。

    杀红了眼的桑原秀吉顾不得上方黑棋棋形上的弱点,强行中腹扳头非要将白棋另一个眼位破去,如果只看这几步棋的交换,与其说正在下棋的是位日本棋手,还不如说是韩国棋手更象一些。

    职业棋手地拼命当然十分可怕。但下棋不是斗气,不是谁下的狠谁就能赢的。白棋冷静地一尖,正中黑棋棋形地弱点,左边瞄着分断之后的对杀,右边瞄着一路的扳回家,二者必得其一。

    如果放对方回家,那么刚才的拼命便毫无意义了。边路打吃,桑原秀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桑原秀吉既然不肯妥协,王子明自然也没必要客气,左边切断,不是鱼死,便是网破。

    这种局部的攻防对于职业棋手来说用不了十秒钟便可以算无遗漏,双方一气一气地紧了下去,很快就形成了白棋的先手劫。

    “棋局结束了。”可以作出最后的结论了:刚才的打劫尚且找不到合适的劫材,现在整个右上角黑棋都搭在里边,一出一入之间价值达到了八十多目,那就更别想找到劫材了。就算找到了一个劫材打赢了这个劫,但白棋在对杀过程中吃住了黑棋一条小尾巴,把右边一路大飞地损失已经追回,加上劫败之时可以连走两手,再添个二十来目不成问题,而黑棋辛苦了半天只不过是把原本就是自己的地盘确定下来,实地并没有半点增加,输赢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上角二路立下,桑原秀吉把希望寄托在对方会应一招上面。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能让他把劫提回,那便是万劫不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堆棋子吃个干净,心里痛快痛快再说,至于输赢,他当然早已看清,但那已经不是问题的重点。

    可惜的是,王子明连让他心里痛快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冷静地加补一手,白棋把劫消去,右上解的对杀以白棋快一气告一段落。

    作为劫败的代价,黑棋从二路跳入左上白角,似乎可以吃掉这一块棋了,尽管和胜负结果已经无关,但日本年轻棋手地心情上总是好受一点。

    然而世事似乎并不都能如人所愿,现在的局面中国棋手即便放弃角部开始收官就可以大胜而归,如果是日本本格派的棋手怕也会如此选择,但白棋现在似乎治孤治上了瘾,角上接住,一子不舍地向外冲去,眼花缭乱的手筋之后,从开局起便满盘治孤的王子明摘下了面具,摇身一变成了攻击者,将左边的黑子包在一举吃住,整个过程就象是一场精彩的演出结束之后,万人瞩目的主角在观众山呼海啸的掌声中潇洒返场,再一次华丽地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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