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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东方汗尼拔~陈庆之
第一章 有间酒馆
太湖的风,轻轻地吹拂着,让义兴这个热闹繁华的城镇,在夏日的骄阳下,不至于令人闷热难当。禹王庙的庙前广场边,一家酒馆的门前,屋檐下,摆着几张桌子,其中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围棋的棋盘,两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聚精会神地下棋,一个头戴浅灰色头巾,下巴有着一撮微带黄色的胡子的,用手不停地在棋罐里拔弄,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另一个圆脸微胖,蓄着八字胡,拿了把扇子,拼命地摇,正陷入长长的苦思中,棋桌旁,三三两两站着观棋的人们,不时有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此时棋盘上,黑棋正在围攻角上的一块白棋,而黑棋的外侧全被白棋包围,黑棋要活命必须杀死角上的白棋,整盘棋的输赢就看角上那块白棋的死活了,摇着扇子的文士绞尽脑汁,一遍又一遍的计算着尔后的棋招,哪里才是正确的着手,对方又会如何接应?究竟要下在哪个位置?而且手顺如何?白棋才有活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逐渐西斜,却迟迟不见白棋落子。棋桌旁,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指着棋盘上的一点脱口而出:『干吗想这么久,下在这里不就活了,黑棋要是挡住,白棋下扳就行了』“对喔!我怎么没想到下扳这手,再来先扑后挤也不怕,立下就活了”『这…这…这怎么行,这盘棋可是赌彩的,你不能下这一手。』“只有下这里才能活,我不下这里我还能下哪里?”『不管,你就是不能下这里。』于是两个文士吵了起来,有黄胡子的文士一把抓住小孩的手:『这盘棋赌一吊钱,你要赔我,你是谁家的孩子?走!找你父母去』“跟这么小的小孩计较,真是丢脸,你和这个小孩下一盘,你要是能赢,这一吊钱我给你。”人群中一下衣着华丽,五短身材,有着同字脸,嘴角旁还挂着一颗黑痣的中年人开口说话。
棋盘重新摆好,只是桌子改放到酒馆里面,因为已经接近上灯的时间,围观的人更多了,小孩的身高不够,坐着抅不着另一边的棋盘,于是站在板凳上,半蹲着下棋。看那小孩,既不害怕也不紧张,拿棋子的手势还有板有眼,彷佛久经阵仗。一阵厮杀,下了不过一百多手,黄胡子的中央大龙竟然被困死了,黄胡子推桌起立:『我太轻敌了!再来,再下一盘。』“不行,我要回家吃饭了,太晚了回去我娘会打我。”『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同字脸的中年人摸着孩子的头,温和地问。“我叫陈庆之,我家就住在后面的巷子里。”『你明天还会来吗?』“我天天都在附近玩。”『你跟谁学下围棋的?』“庙门口那些老人,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下得赢我。”『喂:店小二切二个钱猪脸,打包。』『等一下带回去给你爹下酒,明天记得来找我,我教你一些绝招,你会更历害。』
第二天早上,早饭后,庆之跟往常一样又到了庙前广场,同字脸的中年人果然已经坐在酒馆的桌旁等候了,整个早上,同字脸都在棋盘上摆棋招,对着庆之反复讲解,庆之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厌烦。
中午俩人分手,庆之回家吃午饭。午后,同字脸约了个人来同庆之下棋,直到日薄西山。下完棋收拾棋具,庆之回家吃晚饭,尔后,日复一日,除了不时约来的人换换面孔以外,只有刮风下雨,棋局从酒馆外改到酒馆里,日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同字脸不时会给庆之糖果、糕点、卤味、包子等食品。有时庆之下得精采,赢得漂亮,同字脸还会给他三、五个铜板。
小小年纪的庆之,并不明白同字脸的中年人正在利用他来赌博赢钱。对钱的多寡价值,庆之懵懂未知,一吊钱,二吊钱,十吊钱,一两银子,二两银子,十两银子,一锭金子,如何区分,庆之无法分辩,庆之只知道他下赢了,同字脸会很高兴,会赞美他,会给他奖赏。他下输了,同字脸安慰他,会告诉他他那里下得不好。庆之认为同字脸带来的叔叔、伯伯都很喜欢跟他下棋,而且输给以后都会不停的要求再下一盘,直到输了很多次以后才会不再来。庆之不知道,若干时日下来,与他下棋的彩金已经节节高升到不是一般寻常百姓能够参与的了。
一天,屋外下着大雪,酒馆里客人稀少,到了申时,就只剩下庆之他们这一桌在下棋的。对手是个大胖子,还带了两个家丁随从之类的人服伺,想必是有钱人家。早上,大胖子输了两盘,午后庆之让他二子,他又输了,刚刚一盘让三子大胖子还是输。这时同字脸讲话了:时候还早,这么罢,给你个机会翻本,让四子赌一百两,有没有兴趣?
“一百两”!大胖子大声喊出,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酒馆掌柜。
“你想吃人啊!一百两我干脆把这个小孩买下来,我买这两个家丁还不用一百两。”
“给你机会翻本你不稀罕就算了,天气这么冷,早一点休息喝酒也好。”
这时候酒馆掌柜走了过来:“我到这里开这家酒馆三年了,存了差不多一百多两,这样吧,我倒过来让这个小孩四子,就赌一百两。这位客倌你们留下来作证,下完棋我请你们吃饭。”
“掌柜!你会下棋?你让这小孩四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你身上有一百两吗?我们各拿出一百两再开始下。”
同字脸满脸狐疑,却有点喜出望外,他有自信要让得动庆之四子的人棋力至少有六、七品,有这种棋力的不是当官就是和尚、道士。连自己和庆之下,让四子恐怕也是输多赢少,这市井小民哪来如此棋力,这个掌柜大概和大部分来和庆之下棋的人一样,轻视小孩。看样子这一百两可以轻松入袋了。然而随着棋局的进展,同字脸看得胆战心惊,不到一百五十手,庆之就丧失了三子的优势,进入两百手,庆之盘面已经落后,这时同字脸变成了猪肝脸,两百五十七手落定,庆之眼见大势已去,只好弃子投降。同字脸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朝廷给棋士们定品位,敢问掌柜您几品?”胖子证人言语中充满了崇拜。
“乡野粗人,那有空间进京考试,哪!这一百两我收下了。你教这孩子的不过是些江湖套手,吃得住那些不懂得应手的人,遇到真正的高棋就不管用了。这孩子不是你的,这地方是我的,这些时日,在我这里你靠这孩子也赢了不下二、三百两了,够了。凭你的棋艺,只怕要误了这孩子的前程,明天起,兄台不要再来了。”
尔后的日子,果然再也没有看到同字脸的中年人出现,酒馆又恢复跟往常一样。庆之依旧穿梭在酒馆的客人间找人下棋,当然庆之不会与人赌钱,他也没有钱可赌。掌柜的有时在客人少的时候,会拿出一些棋谱叫庆之打,完全背熟,就给他一个铜板。结果庆之成天都在等待背棋谱,因为一个铜板可以买许多零食。光阴荏苒,一年匆匆已过,庆之不知不觉竟把掌柜所有百余棋谱背得滚瓜烂熟。这时候掌柜开始找空闲跟庆之下棋,下完再覆盘讲解,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年,庆之可以不让子和掌柜对下了。
江南是个风调雨顺,气候温和的的地方,尤其是太湖畔。此时的江南正处于历史上少有的太平时期,当朝的皇帝是南梁武帝萧衍。萧衍正值盛年,英明勤政,吏治宽平,百业俱兴,工商繁荣。好的是百姓生活富足安乐,坏的是饱暖思淫欲,人口急速繁衍。庆之的父亲是义兴城的戌衙兵,因为庆之的祖父是木匠,父亲也习得木工手艺,所以被分配到县库房的木工部,专管公家机构的修缮事宜,工作轻松、薪水微簿。然而庆之却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二个妹妹,家里人口众多,别说让小孩上学堂念书,就是让每个小孩都吃饱穿暖已属不易,当时一般寻常百姓家的小孩,若是家里没有田地或固定营生事业,需要帮手,往往到了十一、二岁就会送出去给人家当学徒。一则减少家里的食口,二则多少赚点钱贴补家里,三则将来学有一技之长以便维生。庆之十一岁了,当然没有例外。庆之和十二岁的哥哥隆之被父亲送到邻街的一家粮行当学徒,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少许零用钱。
粮行的工作不但辛苦,而且枯燥乏味。米、就那么几种,搬来搬去,重得要命。吃住都在粮行里,庆之没有机会下棋。他既不识字无法读书,又没有其他娱乐嗜好,工作之余休憩时间,无所事事,庆之实在闷得发慌,只好捡拾一些小木头、小竹片,运用他得自遗传,从小耳濡目染的木工手艺本领,做些小玩意儿消磨光阴。也许庆之的潜意识里讨厌搬运重物,激发他的奇异灵感,庆之做了一间粮行的缩小模型,模型内有缩小的运粮牛车,马车和粮仓。在缩小的库房中,庆之安装了滑车、滑板、吊绳,滑轮和人力升降梯。当牛车、马车载着粮包进入粮行的院子,来到库房前,放下升降梯,将粮包放在升降梯的平台上,一拉吊绳,滑轮转动,升降梯载着粮包就升高到库房的二楼,再拉一根控制杆,粮包就顺着滑板,自动进入库房。库房内另一侧安装了另一台升降梯,反向操作,粮包就会自动进入马车和牛车。做好了模型,庆之不时的把玩,逢人就拿出来炫耀一番。一天碰巧被粮行的管事看见,管事颇感兴趣,反覆叫庆之操作,并拿出一吊铜钱,说借他几天就还。
过了几天,不见管事来还模型,却看见一大堆工人来施工,工程正是按照庆之做的模型进行,差别是比庆之的模型精良许多,功能也更复杂,想必专业的工匠是有经过再研究的,大人的构思毕竟比小孩子要成熟多多。庆之不仅喜见自己的创作实现,也从完成的实际工程中,有了务实的体验。至于管事会不会再给他什么奖赏,庆之完全不在意,只要以后大家不必搬粮包搬得那么辛苦,就是一件值得快乐的事。
管事并没有把模型还给庆之,只告诉他模型被工匠在研究的时候拆坏了,同时赞美庆之几句。奖赏始终没有来,倒霉的事却来了。原来粮行进货或大批出货的时候,都会雇请许多临时搬运工。现在有了便利的设备,自然不用再多花苦力钱了。然而苦力是有组织的,许久接不到粮行的生意,苦力们群集到粮行来理论,想探究生意被抢走的原因。粮行的管事带着群情激愤的苦力们到库房参观,并指着庆之向他们解释。苦力们看到机械的轻松运作,只好怏怏然无奈的离去。
一天,庆之受粮行的吩咐随同粮行较年长的同事到街上购物,不巧遇上一群四、五个苦力的孩子,年纪都约莫大上庆之一、二岁。庆之不认识他们,他们倒认识庆之,因为其中有一、两个曾经随同大人到粮行理论。
“就是这小子让我们没饭吃的,上!揍他。”庆之没头没脸的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拳脚痛殴,没等年长的同事从商店出来,庆之已经被打躺在地上了。
“小子,你记住,以后别让我们看见,见一次打一次,走!”
“喂!你们怎么乱打人?”年长的同事只能在扬长而去的苦力孩子们的屁股后头叫骂。
庆之的脸青肿了好几个天,手肘,膝盖擦破皮结疤,半个多月才消。怎么办?以后怎么出门?总不能随时随地都跟着大人,不落单吧!还有放假回家,也得出去玩啊!每家粮行都有聘请护院和押粮的武师,庆之他们的粮行也不例外,只是以前武师们见到庆之总爱差遣他做东做西,而且还大小声呼唤,庆之觉得他们很烦人,所以遇到他们,庆之就躲远远的,现在庆之想求他们教自己一些拳脚功夫,只好硬着头皮趋向前去,主动找帮忙的机会,还好人之患好为人师,武师们见庆之主动求教,又猛献殷勤,也就乐得炫耀身手,舞弄一番。因为有了危机意识,庆之学起武术格外认真,加上原来身手敏捷,一段时间下来,还真比划的有板有眼。武师们看得欢喜,渐渐把他当成了徒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过年了。庆之和哥哥放假回家,当时年假要放到元宵过完才开工,以便住在远地的员工回家过年,这段时日是庆之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候,因为他可以整天待在酒馆里下棋。欢愉的时光,往往容易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月十五。禹王廟里挂满了花灯,廟前广场人潮汹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酒馆的生意这天特别好,庆之不仅无法占张桌子下棋,还得跑里跑外的送茶、抺桌子,收拾碗盘。午后过了未时,客人渐少,稍微可以歇歇手脚,喘口气。
“庆之,滷味卖完了,新滷的还不够味,剩下一些碎了残塊不好卖给客人,我帮你包好了,晚上拿给你爹下酒。”掌柜的对庆之说。
这时候,一个年纪和庆之差不多的小孩走进酒馆,那个小孩比庆之高了快一个头,胖胖壮壮的,要不是一脸稚气的样子,看身材还以为是个大人。
“喂!掌柜的,切十个钱滷味,快点!”
客倌,不好意思,滷味刚卖完,新滷的还不够味,你等上灯的时候再来。
“掌柜你骗人,那桌上这包是什么?小孩乒哩琅璫地丢了十个铜板在桌上,拿起掌柜要给庆之的那包滷味,转身就要走。”
“喂!那包滷味是我的。”庆之赶忙追过去。
“我看到就是我的,你能怎样?”胖小孩睥睨地瞧着庆之。庆之抬头望着胖小孩的下巴。
“我说还给我,”庆之坚定地伸出手去讨,胖小孩用左手拎着滷味包晃了晃,右手像茶壶柄一样插在腰上。“来拿啊!有本事就来拿啊!”
庆之猛然迈开弓箭步,右手握正拳击中胖小孩的左腰眼,胖小孩疼的弯下腰,脸部自然垂低。碰!碰!庆之左右开弓在胖小孩的双眼各赏一个勾拳,然后左手揪住胖小孩的头发,右拳不停地擂打他的胖头,一轮急攻,打得胖小孩像猪一样的嚎叫,庆之直打到右手觉得酸疼才停止。胖小孩抱头弯腰,曲着身子,把大屁股朝向庆之,庆之本能反射动作一个正前踢,对准胖小孩的尾椎一脚踢过去,胖小孩踉跄地冲向酒馆大门,被门槛绊倒,跌了个狗吃屎。哇哇大哭。庆之怕被人责骂,捡起地上的滷味包,一溜烟地跑回家。
隔天,庆之和哥哥回到粮行上工,整个早上,庆之还陶醉在回忆昨天的遭遇,感觉真爽。但是还不到午饭的时间,管事叫人传话,叫庆之去粮行的会客大厅。大厅里,一大群人和昨天被庆之痛打的那个胖小孩一起在等庆之。原来胖小孩是城里盐行管事的儿子,盐行管事带了五、六名武师陪儿子到粮行来兴师问罪。粮行的武师们理所当然一守排开候教。
“庆之,是你把这个孩子打得这么凄惨的吗?”庆之看到胖小孩双眼黑青,肿得像核桃,嘴唇瘀血,肥得像香肠,整个脑袋,左一包右一包,像释迦摩尼佛。还有手脚都擦破皮,红一片,紫一块,庆之差一点笑了出来。
“他抢我的东西我才打他的。”
“什么?是你打他的?”盐行管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责问儿子:你为什么骗我说打你的人比你高,比你壮?胖小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的儿子这么高大,我们庆之体型大概只有他的一半,你的儿子竟然会被打成这样,你看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粮行管事用有点嘲讽的语气对盐行的管事说。盐行管事的脸都涨红了,转身对着自己带来的武师:“你们是怎么教徒弟的,我的脸都被丢光了。”“咱!”盐行的管事赏儿子一个清脆的耳光:“走啊!没用的东西还不滾回去,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不成?”盐行的一行人怏怏而去。粮行的武师个个眉开眼笑,纷纷涌过来,或摸头,或拍肩,不住的赞美庆之。粮行和盐行常常为了交货赶时间,争道路,抢租牛马,抢租渡船,抢租旅店而争执摩擦,双方的武师,难免会在口舌上你来我往,或是拳脚上切磋切磋。这次庆之把盐行管事的高壮儿子打得落花流水,以后双方的武师相遇,粮行这边的武师,在嘴皮上可有便宜可占了。
庆之尚未随同武师押过粮货,无从明瞭粮行的武师和盐行的武师问嫌隙究竟有多深,不过端午节的时候庆之就明白了。
端午节庆之放假回家过节,照例到酒馆去下棋,碰巧粮行的武师们和盐行的武师们不约而同的都到酒馆来喝酒。两群人各自拼起数张桌子,分佔一方,喝着喝着,聊着聊着, 粮行这边的武师谈起到妓院嫖妓的事情:“那天我在绮红院,我点了香荷,轮到我的时候,因为先前喝多了尿急,只好让一只排在我后面的白猪先上。你们知道吗?我到茅房撒了一泡尿回来,竟然看到那只白猪下楼了,后来香荷告诉我,那只白猪爬到她身上,她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那只白猪就办完事了。别看那只白猪肥肥壮壮的,肾亏不中用啊!上次被庆之揍扁的那个胖小子,肯定是白猪的徒弟,软脚师傅才会教出软脚徒弟,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
“碰!”盐行的武师那边有人重重拍了桌子,然后“锵”!一声,一个铁制的酒壶被人扔到粮行武师这边的桌子上。酒水和菜肴泼濺到武师们的身上。粮行的武师,有的跳离座位,有的拍衣服,有的用手抹脸。
“那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给我出来!”
“麻脸的,香荷说你长得像蛤蟆,嘴臭得像粪坑,她对着你就想吐,所以她接你的客都是趴在床上叫你从后面来,我说的没错吧?”
“胡说!胡说!你胡说!”说话的粮行武师把一盘菜扔到盐行武师那边去,于是杯子飞过来,盘子飞过去,筷子、汤匙全成了袖箭和飞镖。酒馆里的其他客人见状纷纷走避,有些还慌忙夺门而出,庆之也赶忙躲到柜台后面。宊然间,武师群里有人拔出配刀,一下子所有的武师都动了傢伙。
“住手!通通住手!要打架到外面去打,各位大爷行行好,小店小本经营,不要把小店给拆了。”掌柜着急的大喊,但是两方人马已经乒乒乓乓杀成一围,翻桌子,踢凳子打得不可开交。掌柜看似急昏了头,竟然手无寸铁冲进厮杀的人群,只见掌柜右脚一扫,两手一推,一名武师背朝后飞了八、九尺,摔倒在地上。又见掌柜两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圈,身体一转,另一名武师在空中连翻二个筋斗,跌个四脚朝天。掌柜左手一劈,一名武师的刀掉了,掌柜右手一扭,一名武师手中的刀神奇的跑到掌柜的手上。掌柜把刀反转过来,用刀背攻撃其他的武师,庆之还来不急看清楚怎么回事,酒馆里所有武师手上都没了傢伙。掌柜把所有的刀剑集中堆放在酒馆中央的地上然后说:“伙计!过来帮我算一算,他们一共打坏多少桌子、椅子、盘子、杯子、还有跑掉多少桌没算钱的客人。”“一、二、三、四、五、六……你们总共十三个人,等一下算清楚每一个人分摊要赔多少钱,缴清赔款的人领回自己的傢伙,没钱赔的人我就把他的傢伙写上他的名字挂在酒馆樑上,哪一天缴清哪一天还给他。”当然不会有任何一个武师会让写着自己名字的傢伙挂在酒馆里让众人取笑,没钱或不够钱的武师都会想办法去借。
庆之帮忙打扫酒馆,收拾完毕后,趁着酒馆里没有客人,庆之緾住掌柜:“师傅!我也要学武功,您的武功好厉害,教我武功好不好?”
“学武功干什么?用来打架?不是打人就是被打,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学武功可不像学围棋,轻松又好玩,学武功是非常辛苦的,你吃得了苦吗?”
“我不怕辛苦,我会很努力的学。”
“大话不要说太早,学武功不但辛苦,而且不能间断。你下次放假回来记得一大早来找我,我先考考你,看你适不适合练武再说,不是那块料子,再努力也没有用。”
中元节的时候,庆之又放假了。一出粮行,庆之就直接去敲酒馆的门。掌柜带庆之到酒馆的后院,拿出一把奇怪的剑,不长不短,大约二尺,但比一般剑宽了一倍,也厚了一倍,拿在手上沉沉的颇有份量。最特别的是这柄剑没有开封,也就是说没有用火锻炼出釰来,这是一把无釰剑。掌柜在柴堆里拿起一根木柴,用无釰剑劈柴给庆之看,庆之见掌柜的剑落柴开,好像容易的很。掌柜又拿起另一根木柴叫庆之劈劈看。庆之立起木柴,看准了挥剑一劈“咦?”木柴竟然只凹了一痕。
“师傅!怎么会这样?”
“我说过要考考你,要是不困难还叫作考吗!”
“今天上灯以前,你把这堆柴劈完我就教你武功,记住只准用这把剑劈柴。中午肚子饿了可以叫厨房给你下面吃。”
庆之拿剑用力挥了又挥,砍了又砍,还用石头敲,别说劈开柴,连凹痕都不到半寸。庆之拿掌柜劈开的柴反覆观察许久,看不出任何机关。庆之改用剑尖对准柴心,然后用石头敲击剑柄的尾端,果然费了一番力气后,劈开了第一根柴。但是约略估计一下柴堆的数量和用此方法劈开一根木柴的花费时间比较。如此劈法要劈完这堆柴,恐怕至少要花上三天。庆之陷入沉思,要用什么方法才好呢?不到一盞茶的光景,庆之有灵感了。他找了一支五、六尺长的竹竿,把第一节劈开,将无釰剑的剑柄嵌在裂缝里,再用绳子紧紧地缠绕住绑牢,做成了一支戈的模样。将剑尖对着柴心一敲,剑尖陷入柴心,把竹竿一抬,木柴粘在剑尖上随剑而起,然后往地上用力一敲,木柴应声裂开。劈一根柴只需要二个动作,花的时间不到三秒。中午的时候,庆之来找掌柜。
“怎么?肚子饿?累不累?劈好几根了?”
“我已经全劈好了。庆之高兴地说。”
看着成堆劈好的木柴,掌柜整个人都呆住了。当然不用问庆之是如何做到的,因为站在一旁的庆之正得意的展示他的工具。掌柜并不是不想教庆之武功而故意为难他。练武第一步就是练好腕力、臂力和手劲,其实掌柜已经开始教庆之了。只是掌柜没想到庆之有卓越的智慧和机巧,庆之不但很可能成为优秀的武术家,甚且………掌柜的心头湧起了一个念头:“庆之!你回家去告诉爹娘,我今天晚上去拜见他们,我要正式收你为徒弟。明天开始你不要到粮行上工了,你的吃、住、穿、用、一切开销由我供应,每个月我还给你钱贴补家用。”庆之喜出望外,飞奔回家。
欲知下回分晓,请看第二章:棋锋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