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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时有一位叫王质的人,有一天他到信安郡的石室山(今浙江省衢qu县)去打柴。看到一童一叟在溪边大石上正在下围棋,于是把砍柴用的斧子放在溪边地上,住足观看。看了多时,童子说“你该回家了”,王质起身去拿斧子时,一看斧柄(柯)已经腐朽了,磨得锋利的斧头也锈的凸凹不平了。王质非常奇怪。回到家里后,发现家乡已经大变样。无人认得他,提起的事,有几位老者,都说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原来王质石室山打柴误入仙境,遇到了神仙,仙界一日,人间百年。 后来,后人就把“烂柯”作为围棋的一个别名。
很久很久以前,山脚下住着一老一少两个樵夫。家境贫寒,终日打柴才免强糊口。小樵夫长到十八岁上,突然不思饮食,心疲体卷,渐渐变得面黄肌瘦。老樵夫忧心忡忡,但又无钱看病,只好去求在山中隐居的一位老术士。
一天,父子俩担了两捆柴,送到老术士家中。正在屋檐下喂鹦鹉的老术士,听了老樵夫的央告,看了看小樵夫的手相,便悄声对老樵夫说:“恕我直言,令郎无甚病症,但有短命之相。”父子俩惊恐万状,急忙给老术士跪下,请求延寿。
老术士念这父子俩经常为他砍柴,便告诉他们:凡人受胎,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要想延寿,只有向他们去祈求。但这两位老星秉性固执,轻易不肯通融。只有当他俩沉醉于手谈的时候,一时兴起,也许能予更改。老樵夫不由得问:“可他们在什么地方下棋呢?”老术士说:“有时在云端之上,有时在山洞之中,有时随着微风在半空荡漾,有时浮着轻浪在海面飘泊。”他看到老樵夫和小樵夫失望的样子,又安慰说,“不过偶尔也到普通人家,选一处幽雅、别致的所在,摆开棋具,手谈一番。总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能否碰到,就要看你们的机遇了。但愿你们能交好运。”
父子俩回到家里,看着破旧的家俱,黑黄的墙壁,拉着蛛网的顶棚,不禁心情黯然。这样的人家,哪位仙人肯来呢?可是老樵夫爱子心切,并不甘休。第二天,他让小樵夫上山砍柴,自己留在家里,翻箱倒柜,想变卖些东西,将家中收拾成“幽雅、别致的所在”,以便南北二斗能来下棋。老樵夫把桔子担到附近的小镇上卖掉,买了些白纸和少许面粉。回到家来,打了浆糊,便把满屋的墙壁、棚顶裱糊起来。到了晚间,小樵夫担着一大捆柴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焕然一新。小樵夫见了不以为然地说:“您再收拾也没用。神仙不会到咱这穷苦人家来的。我只想多打点柴,等我不在了,您少劳累些。”
老樵夫感动地说:“我的儿!你的孝心,我明白,可总不能就干等着……”他不忍说出那“死”字来,改口劝说道,“孩子,心诚则灵啊!”
当夜子时,天空中突然从东边飘来两杂白云,游荡良久,渐渐地合而为一,向着山脚下樵夫的小茅屋徐徐飘落下来。到了地面,云霭散去,却不见任何人形神影,只听得丁丁的棋子落盘声。好在这棋声经久不息,直到东方泛白,雄鸡啼晓仍然不紧不慢地响着。小樵夫从梦中醒来,看看已经透着微光的窗纸,便起身穿衣,然后走到门前拿起斧头和绳索,准备上山砍柴。可是就在他刚要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丁——丁——”这不分明是下棋的声音么?小樵夫过去到镇里卖柴,曾见过有人下棋。他年轻好奇,也还跟人学过几盘,略知棋理,所以对这声音分外熟悉。他赶紧推醒了父亲,一起听了听,便满屋寻视。最终发现声音来自窗外。
两个人欣喜而紧张地悄悄推开门,一下子惊呆了。
桔树梢上那只没有摘下的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变得斗一般大,压弯了树枝,垂在一人高的半空,映着晨曦,闪着金红色的光彩。下棋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老樵夫和小樵夫急忙上前跪拜,无声地祈祷着。
桔子晨却传出了稀里哗拉的收棋子声和一方得意一方懊丧的对话声:老樵夫听得仙人要走,立时慌了手脚,急忙起身,像敲门似的在桔皮上叩了叩说:“二们仙人留步!” 桔中的说笑声嘎然而止。老樵夫又喊着:“仙人!斗星!”见桔中毫无动静,一时情急,便抄起柴刀要去剖桔。小樵夫伸手要拦,柴刀却已碰到桔皮之上。仅这一碰,那桔皮便象自动门一般,缓缓地敞开了。只见金光一闪,露出了里面的情景:南斗和北斗坐在棋盘旁,正诧异地向外望着。
南斗对北斗说:“你看,天都快亮了,险些误了大事。”显然他是赢家。北斗抱愧地点点头。转而向老樵夫和小樵夫说:“多谢你家设此雅室。可惜毁于一旦,无法再用了。”
老樵夫急切地:“二位斗星,我儿……”
北斗欲听究竟,却被南斗提醒说:“今日有三千六百婴儿降世,须等老兄订其寿命,可再耽搁不得。”
北斗:“就是,就是!”说着将盘上的棋子收入盒内,又对老樵夫说,“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老樵夫刚要挽留,只见桔室里又是金光一闪,北斗、南斗和所有棋具蓦地化做一团五色祥云,冉冉升上天去。
上好的机会虽然错过,但总算见到了南北二斗而且知道他们喜欢饮酒、吃鹿肉,并相约要到石室山大桑树下去手谈。所以老樵夫又萌生了新的希望。他不顾儿子阻拦,将家中尽有一概变卖,买了一把弓、许多箭和一葫芦好酒。让儿子去到石室山寻找二位老星。
小樵夫登上山去,果然看到了半山腰处有一棵大桑树。树下祥云缭绕,一切都看不大分明。只是离地面较近的一枝树杈上像是闪着一团金色的光。隐隐地还听到丁丁的下棋声。小樵夫喜出望处,赶紧退到一边的小溪旁,洗洗手脸,整整衣冠,又取下腰间的弓箭、斧头,就在一块山石上,才慢慢向大桑树走去。
走到近处,小樵夫发现,树杈上那一团金光原来是一只毛色灿然的金丝猴。它静静地趴在那里,目不转睛地向下望着,有时还像支招似地指手划脚。 小樵夫急忙跪伏在地,慌乱中碰倒了石桌旁的一把金爵。当的一响,吓得小樵夫一惊。可是南北二斗沉迷在棋局中,竟没有发觉。小樵夫偷眼看了看。那横倒的金爵只淌出几滴酒,显然已经空了。一边玉盘中也只剩下鹿脯的少许筋骨。于是小樵夫便将自己带的酒和鹿肉分别添到金爵和玉盘里。然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得无聊,便看起棋来。
南北二斗时喜时懊时迷时悟地下着棋。走了一步好着之后,便自得地饮酒吃肉。不一会便爵净盘空。小樵夫正要加酒添肉,不料碰到了北斗来取金爵的手。
北斗发现了小樵夫,颇为不悦地:“大胆凡人,竟敢搅我棋局!” 小樵夫急忙叩头,不敢作声。
南斗看了看小樵夫,不禁笑了,对北斗说:“正是那剖桔老汉之子。” 小樵夫哀告说:“二位老星,我……”
南斗:“我们全都明白。不过一时贪棋,竟上了你凡人小小的圈套。” 小樵夫刚要解释,只听南斗又对北斗说:“只怪这黑白子的迷神误事。可是老兄,白吃白喝,总会招人耻笑啊。” 北斗:“可惜文书已定。” 南斗:“给我看看。” 北斗从宽大衣袖中取出文书,递给南斗。
南斗接过,翻到一页,见小樵夫名字下写着“寿止十九”,便说,“是少了些”。他从身边拔起一棵狗尾草。那草到他手里,立时变成一支蘸了墨的毛笔。北斗提醒说:“不可增得过多。”
南斗:“只改九十罢了。”说着就在“十”和“九”两个字之间要划一道拐勾 ,小樵夫听说南斗给自己改成九十岁,已十分满足。又见两位斗星为一步棋争得像孩子吵架一般,觉得自己不便再留。便千恩万谢地叩了一顿头,悄悄退下山来。小樵夫才想起弓箭和斧子还放在小溪旁的山石上,便转回来去取。可是到了那里伸手一拿,却抓了一把朽木。原来那斧柄和弓箭虽保持原来的形状,但已腐烂不堪了;只有斧头和箭头完整如初,却已锈渍斑斑。这时他才知道“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这庆并非讹传。小樵夫惊诧之余,蹲下身来,在溪水中洗手。不洗便罢,这一洗更使他大惊失色。溪水中照出的面貌完全改观,不只皱纹纵横,而且长着尺把长的银须。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即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乡,都不知变成何等模样。于是不顾一切地跑下山去。几天之后,他来到原来住的山脚。青山犹在,茅屋已荡然无存。那棵桔树自然也早已不知去向,周围却长着一片茂密的桔林。他在桔林中徘徊良久,终于找到了自家当初新打的一口石井。
在他离家时,那井石沿棱角分明。如今已变得光滑异常,且有几道被井绳磨出的深深的沟痕。他久久地坐在石井旁边,悲怆地思念着父亲,思念着老术士,思念着乡亲,思念着十八年的樵家生活。但这一切都永远永远地过去了。他再不是小樵夫,而成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知究竟多大年龄的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