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水龙吟 复杂
天光大亮的时候,夏子常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宿醉导致的头疼,锥子一样扎着。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努力的揉着,聚集了目光,抬眼看。
模糊的视网膜上,重影渐渐散去。最先出现的,是一双兔子一样红通通的眼睛。
夏子常吓了一跳,真的就跳了起来,然后把握不住平衡,跌倒在榻榻米上。
“你你你你昨晚没睡?” 他问。
随即,小心翼翼的咽口水,偷偷瞄着李秀哉:“我,我又作什么失礼的事情了吗?”
李秀哉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板着脸回答:“放心,什么都没有!”
“真的?”他一喜,眼见就要松一口大气。
李秀哉接下来的话又砸了过来:
“如果不算你哭着抓着李诚熏九段的手,拜托他娶你了你太太,以方便你驾鹤后照顾你太太和师弟们的话……”
夏子常脸色瞬间惨绿:“我我我我真的说了那么失礼的话?”
“假的。”
李秀哉没好气的起身,慢慢走向盥洗室。留着某个傻瓜一个人在原地垂头丧气,苦思着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及待两个磨蹭鬼收拾好,出门,又是一场惊吓
李秀哉同学的房门面向庭院,庭院对面就是赵正呈先生的房间。
夏子常同学眼尖,甫一出门就透过庭院的树叶缝隙,瞟见对面房门口依稀仿佛正有两人在缠绵,动作还颇为火爆的样子。
他心头一囧,眼神一飘,马上转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然后,快速转身。一边利用身高差掩耳盗铃作若无其事状,一边拉着李秀哉鬼扯:
“你那里晚上是不是有跳蚤啊?咬得我一身的包……。”
李秀哉关好门,抬头奇怪的瞥他一眼:
“你又抽什么疯?怎么可能啊?这里的房间每天是专人来照顾的。”
“可是,真的是满身包啊,你看你看……”
夏子常指着一个脖子上的红点,做张做智,大惊小怪。
声音吼得震屋瓦,就指望对面那两位听见动静赶紧撤退,免得大家都不好意思。
李秀哉不知道他的用心,还信以为真了,眉头皱了下,问他:“你不是喝错了酒,酒精过敏吧?”
说着,凑上前来,撕开他领子仔细的看。
……
……
……
现在的情势,颇有点诡异。
李秀哉同学紧靠在门上,揪着夏子常同学的领带,撕开了他的衣领,正在仔细的观察,慢慢的考虑。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类似于对局之中的长考。
以一种科学研究的精神,行使一种类似非礼的动作,倒也十分之合拍。
至于夏子常同学,他因为脖子猛然被拉低,重心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不得已,只好一只胳膊肘撑在李秀哉头上方,一边挣扎,一边辛苦的保持平衡。
“没有啦没有啦!哪里那么容易过敏……。”
对比看起来,这个姿势,简直和对面那两位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
夏子常正在这边和李秀哉胡闹,却冷不防对面却有人喊他的名字:
“小常?”
……
……
……
声音很熟,熟到他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面对面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好半晌,夏子常才小心翼翼的探过头去看。
一地晨光里,短发端丽的女子笑得意味深长。她的胳膊搭在身边男子的肩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好像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一样。
她身边站着的,赫然是那位人称怪侠一支梅的赵正呈先生。
……
……
……
轰隆隆!
九天惊雷落了下来!
庭院这边的两个人,木然站着,不知道开口好还是闭嘴好。
反倒是对面的两人,丝毫不见扭捏不好意思,温和的笑看他们。
“不愧是阿衡调教出来的人,下手真准!”女子冲两个人吹了声口哨,相当之轻佻。
这是什么意思?夏子常有点迷惑。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敏、敏、敏敏姐,你你你你为什么大清早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大清早在赵正呈九段的门口?
“这个嘛……”美女理了理纹丝不乱的头发,笑容柔美:“昨晚折腾到太晚,今天起迟啦!见笑见笑!”
至此,两个人彻底石化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临去,杨思敏还带着略微猥琐的笑容和李秀哉咬耳朵:
“秀哉啊,我们家小常技术怎么样啊……”
石化的李秀哉裂开了……
安静
好久好久以后
等到李秀哉回魂的时候,身边的夏子常还在念念有词:
“这不是重点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你已经结婚并没有离婚你老公还不是赵正呈九段好吧!陈老师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啊啊啊啊啊啊……”
后知后觉的夏子常九段终于暴走了。
“赵正呈九段,ms,一直没有结婚的样子……”李秀哉慢慢的努力的说:“也许会和杨思敏九段……”不知道是想要劝慰别人,还是要安慰自己。
“不可能!”夏子常对这安慰拒绝的斩钉截铁:“我前两天在街上才看见,敏敏姐借了巴西的民族服装,说要和陈老师拍了周年婚纱纪念照!还说要约好回去后去九寨沟纪念旅行呢!”
“……陈易江九段这次没有来?”
……
……
……
“……来了!”
默默
默默
微风叹息着摸摸两个被吓到了的可怜孩子,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有得是他们理解不能的事情存在。
“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房间里,脸色阴沉的陈易江一把拖住杨思敏的手,失控的吼。
杨思敏淡淡一笑:“你看着赵正呈九段送我进来的,还问什么?”
“你!!!”
血一下子涌上头顶,男人几乎有些克制不住。他的面孔扭曲着,好像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紧紧的锁住了那细嫩的脖颈,如一把钳子,他猛得用力。
女人在他的手下,脸涨得通红,根本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不挣扎。
她的眼睛几乎要突出来,然而,她看着眼前的人,扭曲的嘴角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
电话铃猛的响了起来。
陈易江惊跳,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吓得赶紧收手,冲过来抱住杨思敏,嗓音都一直在抖:“敏敏,敏敏,你有没有怎么样?我……。”
杨思敏推开他,冷淡的站在一步之遥:“刚才是最后一次。你既然做不到,我也厌烦了这种游戏。就这样吧!”
“……你要干什么?”
“我烦了,我要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他几乎不敢置信:“你不要报复林振玄,不要报复我了吗?就这么放下了?”你,不要我了吗?
“对!”女子不耐烦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下,把大大的旅行箱打开:“我够了!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也可以满意了吧?现在,不要再烦我了!”
看着女人来来回回的把东西随手往箱子里丢,他突然有了灭顶一般的预感。
陈易江扑了过去,他想阻止她。
不论多么的憎恨,多么的愤怒,他们,总还是纠缠在一起的。
她处心积虑的激怒他,甚至利用他的失控伤害她自己,再用这伤害来加倍的刺伤他。
这样如同修罗地狱一样日子,已经持续了这么这么多年。
他绝望的想,也许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至死方休。
然而,突然,她说要结束了。他的炼狱即将永远过去了。
她说,她要离开。
陈易江绝望的发现,他原来宁可她恨他。
所以,他几乎泣不成声,卑微的恳求:“敏敏,我错了!当年,如今,都是我的错,随便你怎样都好!不要走,好不好?我去医院,我这就去医院,我一定会治好的!你不要……。”
没有任何的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