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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木谷实访韩


  过惕生确确实实被震动了,他想北京城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顾水如只轻轻派出一个小毛孩,就具有可以让自己二子的实力,其他没见过的高手估计还多着呢,可想而知顾水如的棋力,宛若云中的巨神一样,只觉得其人高不可攀!

  其实顾水如自己恐怕也不能赢的了吴清源,只是过惕生不知道罢了。

  北京之行受挫之后,过惕生到天津拜会了段祺瑞,结果也没有什么收获,段祺瑞似乎并没有看中这个乡下的小伙。此时正是1927年,吴清源东渡日本的前一年,这些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吴清源身上,所以,对他有些不屑。

  过惕生失望之余再次返回上海,开始了颠沛流离的以棋讨饭的生活,他开过茶馆,办过棋社,还曾在武汉、江西等地推广围棋活动,只是旧中国战乱频仍,棋运日衰。最惨的时候,他曾经差一点饿死在武汉的街头。所以,作为棋手的过惕生只能哀叹自己悲惨的命运。

  特别是对董文渊的这场“悬彩”大对决,过惕生此时贫困潦倒,这盘棋一旦战败,仅基本的“固定罚金”就是10块大洋,他根本就拿不出,何况还有计算棋子数目的“额外罚金”,输一个子是2块大洋,一旦大龙被屠,输上几十个、上百个子并不稀奇,那种恐怖、惨烈的状况不是用“倾家荡产”这个词就可以简单形容的,双方的紧张和担忧都达到了极限,可是,谁也不敢推脱。只能硬撑着。

   临近比赛的前一天,过惕生和董文渊两个人悄悄的见了面,互相说出了各自的担心,毕竟这两个棋手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棋手,处境是一样的。终于,他俩达成协议,董文渊输棋,而且只输一子。但是,董文渊明面里输的钱,过惕生要在暗地里送还。

  于是就在次日,两个人早就安排好的一场“双簧”开演了,只是这两个演员心中实在是苦涩。

   1949年,新中国建立,棋手们过上了太平的生活,而且,50年代,是中国围棋开始启速行进的时期,过惕生穿梭于上海和北京之间,希望刚刚成立的共和国能重视围棋这门艺术的发展,在他的努力下,1952年,北京棋艺研究社成立。在这段时间,中国也开始了段位的认定,大家商议后,选择了一个稳妥的办法,以刘棣怀为标准四段开始划分。1956年,“全国围棋表演赛”举办,这是我国最早的全国范围的围棋较量,参加者包括刘棣怀、魏海鸿、过惕生、陈藻藩等名手。在这次比赛上,过惕生荣获冠军。

   1957年,全国围棋锦标赛在北京开赛,这是我国第一个正规的围棋大赛,在这次赛事中,过惕生虽然败给了刘棣怀,但是净胜局数却比刘棣怀多胜一局,过惕生再次夺得第一。

   在随后的58年、59年,大将刘棣怀风云再起,连续拿下两届全国冠军,恰和过惕生平分秋色。

   这段时期,就因此被称为“南刘北过”时代。

  
   50年代,也是韩国围棋进入起步阶段的重要起点。

   那时应该称为南朝鲜吧,也有一个类似于过惕生这样的人在为自己祖国的围棋腾飞拼命奔跑,这个人就是赵南哲。

   赵南哲出生于朝鲜的全罗北道,在1937年漂洋过海,拜在木谷实门下学棋。

   1937年的木谷实还没有和秀哉名人下隐退棋,更没有和吴清源进行镰仓十番棋的决斗,正处于如日中天的辉煌时期。

   作为内弟子,赵南哲的学习生活非常艰苦,几乎没有机会摸到棋子,每天都在不停的干活,做家务。

  木谷实爱打渔,可是不爱收拾渔网,所以,每次打渔都要带上赵南哲。木谷实过完了打渔瘾,就会把剩下的工作交给赵南哲,他要收网,擦洗,捆扎,第二天还要缝补破口。

  就这样赵南哲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初来日本的时光,直到有一天,木谷家来了一位年老的客人。

  这个客人每年都要在木谷家住上一段,享一享清福。他是一名业余棋手,但却是木谷的启蒙老师——鸟居。

  木谷夫人毕恭毕敬的接待了鸟居,并让赵南哲给鸟居打扫好房间,鸟居问这是木谷新收的弟子吗?木谷夫人说是啊,忙里忙外全靠这个赵南哲了,人又老实、听话,干活也细致。




1923年11月30日-2006年7月2日



  鸟居老人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赵南哲受到夸奖,也显得十分惬意。

  木谷夫人出门以后,鸟居慈祥的笑容忽然消失了,换成了一付恶狠狠的表情,把16岁的赵南哲吓得不知所措,呆在当地。

  鸟居严厉的说:“你是一个朝鲜人,跑了这么远就是为了做家务吗?身为一个棋手,你没有因为棋力高强而受到夸奖,却因为做家务而受到夸奖,你很高兴吗?作为棋手,这是你的耻辱!”

  赵南哲被骂的无地自容,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以后,他虽然还是没有时间摸棋子,可是,他却不停的在脑子里琢磨棋子的走向,棋力也开始大有长进,只是,干家务的时候多了一个丢三落四的毛病。

  1941年,赵南哲升入初段,然后在木谷的道场担任教习,辅导新加入的弟子们入门。

  日本的庆应大学里面有一个朝鲜的留学生,叫李鹤镇,非常爱好围棋,经常参加大学围棋部的活动,也因此认识了赵南哲。

  一天,李鹤镇邀请赵南哲来自己的住处吃饭,赵南哲欣喜的答应了。

  当他真的来到李鹤镇的住处时,他惊呆了。

  李鹤镇的住所位于东京最繁华的区域,日本桥一带的京桥饭店,而且,他住的还是豪华套间。

  当然了,李鹤镇请的这顿饭也相当奢华。

  这让赵南哲感觉两个人就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只是他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爱好下围棋。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李鹤镇是朝鲜的贵族,尤其他本人居然是朝鲜义亲王的女婿。

  这种人好像一出生就是来享福的,他留学日本的花费全部由政府买单,他似乎有花不完的钱,而且爱好广泛,无论是音乐、美术、围棋,都能来一手。

  
  几年以后,赵南哲回到了自己的祖国,便不再想返回日本了,他要在祖国发展围棋的事业。

  紧接着,他的老师木谷实访问朝鲜,与朝鲜的围棋国手们进行了指导性的对弈,赵南哲自然是全程陪同。

  木谷实与朝鲜国手们的对局,吸引了朝鲜的广大棋迷前去观看,但是,这些朝鲜人就象当年的中国人一样,感觉到了耻辱!

  木谷实对所有的朝鲜棋手都是让二子的对弈,却是连战连胜,无一失手。

  有一名曾留学日本的朝鲜人便开始宣扬木谷的厉害,他说,木谷实是日本棋界的巨擘,你们这些选手只能被让三子才有获胜的机会。

  这些朝鲜人集体沉默了,他们是朝鲜围棋的代表,他们是朝鲜棋迷的骄傲,如今,面对日本的高手,他们真的只能被让三子吗?

  一个叫权秉郁的国手走了出来,要求与木谷下三子局,木谷同意了,权秉郁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希望这次可以战胜木谷实,但是,这让三子局,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赵南哲站在老师的身边,他并不为自己有这样的老师而骄傲,相反,他在为自己的同胞难过,差距实在太大了,他的两腿发虚,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

  这个叫权秉郁的棋手下完这盘棋不久,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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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南刘北过”的过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正被要求退票的喧闹声逼的无计可施,董文渊寥寥几句话,犹如烈火中兜头倾下一桶冰块,观众们一瞬间全部屏住气息,没了一丝儿喧闹声了。

  周德裕对董文渊的挑战当然没有丝毫的准备,但在此情况下,更不可能拒战,那将使他名誉扫地,所以他只得点头同意。

  于是,周德裕对董文渊的十局胜负大战立即开始。

  这当日下的两盘,由于周德裕心理压力太大,董文渊连胜两盘,凯旋而归。

  次日,双方再战,董文渊再胜两局,4比0.

  结果一出,港岛哗然,周德裕已经坐镇香港好几年,连续杀败各省象棋名家,他在香港印的象棋开局法等书非常畅销,已成港人心目中不败之战神,如今被一个白衣小将连挑四局,简直如同六月飞雪一样堪称奇迹。

  经过各大报纸的渲染,到第三天的时候,文园酒家的门口早早就挤满了好奇的观众,后来又加印了一些票,还是很快的卖完了。

  可笑那文园酒家先是遭遇退票风波,最终不仅没退票,反而因此火爆了一把。

  第三日,周德裕忧心忡忡的来到了文园酒家,只见一袭白衣的董文渊一早就已经坐在那里,做好了准备。

  周德裕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已经不能再败了,如果再输一盘,就没有胜利可言了,如果再输两盘,这十局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想故作轻松的给董文渊打个招呼,不料,董文渊却先开口了:“周兄,你知道我心中在想些什么吗?”

  周德裕迷惑的说:“我怎么知道?”

  董文渊轻轻的一笑:“请看!”说毕,将手掌张开,直直的展开给周德裕。

  周德裕只见他的手心中湿漉漉的写有5个字:誓杀周德裕!

  周德裕一时羞愤难耐、心旌摇动,刚刚镇定的心神顿时崩溃了。

  可是比赛已经开始,他已经没时间回复情绪了。结果周德裕再次连败二局。以总分0比6结束了这场十局大战。

  这番大战给了周德裕致命的一击,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也使董文渊一夜成名,威震华夏。他和张澹如一起返回上海后,便开始在上海摆擂台,收入颇丰。

  这一时期的董文渊年轻气盛,却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爱逛青楼,因为钱来的快、来的多,他又喜欢在漂亮女孩面前摆谱,所以钱财对他来说就如过眼烟云,经手就散了。  

  一天,张澹如因急着用钱,就把董文渊喊来,交给他一个巨大的钻石戒指,要他去换成现钱,董文渊领命而去。

  眼看要到当铺的时候,他却进了一个青楼,因为那里面有他的一个心仪的女子——阮香,这个女孩子很会讨好他,二人攀谈起来还总有些同命相连的意思,原来董文渊虽称双枪将,却出身低微,一般人总看不起他,所以董文渊也是一副冷眼向人的表情,唯独对阮香呵护有加。

  二人聊了一会,董文渊正要起身,阮香却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钻戒,幽怨的说:“这钻戒怕不是给我买的?”说的董文渊一怔,想了半晌,却无言以对,只得默然告退。

  半个小时以后,他出了当铺的门,拿着钻戒换回的钱,脑子里却想着阮香期待的眼神,他心中就像有一把刀子不停的在剜一样,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回走。

  他忽然想:如果可以赢到同样数目的钱,他就可以去把那个钻戒赎回,送给阮香,他为想到这个绝妙的办法兴奋不已。

  他想去“天蟾茶楼”,可是他知道谁也不可能一把压这么大的数目跟他赌一盘棋。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为什么不去赌场试试呢?

  于是他转身就进了一家赌场。

  可惜威猛的“双枪将”这次失败了,那个巨大的轮盘赌就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很快就把他用钻戒换的钱吸光了。

  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赌注的时候,他蒙了,张澹如还在别墅里面等着他回去呢,天色渐渐黑了,而他,却已是身无分文。从哪里拿钱去还上这个窟窿呢?

  对于他这样一个除了下棋什么都不会的人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跑吧!

  其实他也没跑多远,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杭州。

  在杭州,他依然是设擂赌彩,挣些钱打发肚子而已。

  
  几年以后,上海再次爆发了一场轰动一时的围棋大对决,而这次对决的主角分别是董文渊和过惕生。

  这次是国民党江苏财政厅的厅长赵棣华点名让两个人来一场超级豪华大对赌!

  对赌是这样规定的:输的一方要交给赢的一方10块大洋,然后按棋子计算,多出多少子,按每颗子两块大洋累计。

  一时之间,许多赌场、私人赌局纷纷也开出了赌档,分别可以押董文渊或者过惕生。

  一盘棋卷起了数十万大洋的赌博资金!!


  过惕生是清末皖南的歙县人,同样也是天才。

  我觉得这些旧中国的棋手个个都是绝对的超级天才,万里挑一的人物。如果不是具有迥异常人的天赋,很难想象一个普通人会去靠赌棋博彩挣钱,更何况那时的棋手境遇很低,完全不像现在有这么好的待遇,所以,能生存下来的都是问题,凭的就是痴迷其中的性格。

  过惕生8岁时就无敌于乡里,吸引得附近县城的高手也纷纷前去较量,而从那时起,他就开始了赌棋博彩的生涯,其父过铭轩要求和儿子下棋的棋手要押彩金,少则四五角,多则一二元,用以贴补家用。

  17岁那年他接到哥哥召唤的书信,来到大上海闯世界。

  那是1926年,他来到上海的那天,哥哥不在家,他放下行李就上了大马路,闲逛之下进入了一个赌棋的茶馆,正遇大上海的另一个围棋棋王——王子晏的老师——吴祥麟,这吴祥麟虽然威名赫赫,在旧中国也不过只是一个靠赌棋、骗棋为生的老头罢了。所以,当他看到一个土的掉渣的农村少年懵懂之中闯入茶馆并声称要找最高手赌一盘的时候,他只觉得上帝又给他送来了一碟大盘鸡。

  双方下过赌注之后,过惕生执黑棋,在棋盘上放下一颗黑子后就不动了。吴祥麟这才知道对方不准备让自己让子,他知道遇上一条乡下大鱼了,便把赌金再往上翻了一倍,心中得意的想,今天要小小的赚一笔大的了。

  不料想年少的过惕生三下五除二就把吴祥麟老头给撂倒了,把那老头输的心疼了好多天,从此记住了过惕生的大名。

  然后,过惕生又往北走,一直来到北京,他要会会当时的中华第一高手——顾水如。不料,顾水如这个人高明的很,他也害怕一个闪失栽倒在一个少年人手里,他派出了一个更小的小孩,去日本之前的吴清源!

  那时的过惕生还不知道吴清源是谁,他一看自己的对手居然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非常失望,不料,更让他感到耻辱的是,顾水如居然对小孩子说,你让这个过先生二子。

  所幸过惕生总算以半目的优势拿下了这一局,可是,回到住处的过惕生却心潮难平,想自己心比天高,一心一意要挑战中国第一高手,却料不到居然被一个小孩子差点以让二子的棋份拿下。

  那一瞬间,所有的抱负,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化为了一汪委屈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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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双枪将

  30多岁的王子晏正值壮年,处于棋艺的鼎盛时期。而且,张澹如为了让他更好的钻研棋技,特意把他安排在自己的金融交易所里面上班,支一份闲差,主要精力还是用于围棋上面,所以,王子晏平日绝少涉足茶楼里面的江湖赌彩对局,也不用拼命下赌棋挣钱。

  而王子晏也知道,他这种优裕的生活全靠自己闯下的“南王北顾”的名头。现如今,北方“刘大将”南下上海,对自己无疑是一个命运的考验,这一关躲是躲不过去的,唯一的对策就是仔细分析刘棣怀的对局,找到其弱点,将其擒拿。

  1929年11月,北方的霸主刘棣怀与南方棋界第一人王子晏的决战第一局拉开了帷幕。

  比赛的大厅里挤满了观众,沪上的许多报社也纷纷派人前去观战。

  只见王子晏西装革履,身材瘦削,温文儒雅,向周围的朋友们拱了拱手,坐在了棋枰的一头。

  不一会,大厅里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声,方头大脸、体格魁梧的大将刘棣怀也在一群棋友的簇拥下出现了,他看到王子晏已经坐在棋盘的旁边,急忙抱拳:“在下来晚了,十分抱歉!”,王子晏连忙还礼。

  刘棣怀一落座,王子晏便觉得扑面而来的是江湖草莽的气息,尤其是他瞳仁里面发出的目光,俨然丛林中的豹子,犀利而凶猛。

  本局王子晏执黑先走,平稳的以秀策流开局,他通过研究刘棣怀的对局谱,感到刘大将还是中国古代的力战棋风,而对布局和大势的把握、以及收官方面则显的很不专业,所以,他针对对手的这个特点,作出了平稳对局、以严密收官技术逐渐争取优势的策略。但是,几步棋走下来,王子晏便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刘棣怀的屠龙刀一旦挥舞起来,整个棋盘都散发出血腥的味道,任何人想要闪避腾挪都不可能,黑白棋子甫一接触就绞杀在一起,王子晏的计划落空了。他只得硬碰硬的与对手死拼。

  王子晏中盘搏杀的功夫其实也丝毫不弱,只是他更全面一些,是名副其实的“重剑无锋”,需要施展攻杀力量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示弱,重剑一旦出鞘,对手立即束手就擒。

  所以,当刘棣怀的屠龙宝刀与王子晏的无锋重剑撞击在一起的时候,所磕碰出的火花让众人炫目。

  只见棋盘上黑白双方都没有完整的地块,互相纠缠在一起,谁也没有活净,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这个时候,决定胜负的,除了棋力,更多的是命运之神的照顾了。

  这盘棋用时三天,双方都尽展平生所学。

  最终,王子晏棋差一着,满盘大龙被屠,惨败而归。

  闲言少叙,这场南北霸主之争总共进行了四局,为期十二天,刘棣怀三胜一负,击败王子晏,自此取而代之,成为南方棋界第一人。

  而王子晏则逐渐退出一线战场,转而开始著书立说,并翻译了一些日本的围棋著作。

  
  刘棣怀在上海期间,大力开展围棋的普及活动,还曾在张澹如开办的上海围棋研究会任围棋指导,每天忙的是不亦乐乎。

  一天, 刘棣怀接到张澹如的邀请,去参加一个告别晚宴。

  刘棣怀赶到之后,见张澹如正在向大家介绍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说此人名叫董文渊,围棋、象棋双绝,人称“双枪将”。

  只见这董文渊身材颀长,白衣胜雪。等张澹如介绍完毕,他只冷冷的拱了拱手,就独自坐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刘棣怀一看便知道此人,他在“天蟾茶楼”曾与董文渊较量过几盘,偶有不慎,还输给过他,知道此人确是围棋高手,只是不料他还是象棋高手。

  张澹如介绍说,象棋棋王周德裕前几年南下香港,只一年的功夫,就将广州、香港的象棋名手悉数杀败。然后又连续向各省的象棋高手发出挑战。许多人收到挑战书都去接受挑战,结果全部铩羽而归,如今周德裕号称七省棋王,我已经同香港方面交涉,共同出资,举办一次“三王埠际金牌赛”。有周德裕参加,我带领董文渊前去应战。

  顿时,下面一片恭贺之声,都预祝张澹如、董文渊香港之行必定马到成功,击败那七省棋王周德裕。  

  1940年8月,香港的文园酒家,“三王埠际金牌赛”正式开赛,一时吸引得许多香港棋迷前去观看。

  这三王指的是七省棋王周德裕、从越南载誉归来的棋王钟珍以及来自上海的董文渊。


  周德裕原籍江苏,自小从父学习象棋,其父原是江浙一带的象棋名手,后惨败在另一象棋高手张锦荣手下,羞愤之下,一病不起,不久去世。

  周德裕发誓要为父雪耻,从此遍访高手,苦心学棋,终于在17岁时向张锦荣发出挑战,双方约定大战70局,他最终击败对手,偿还夙愿。

  成名后周德裕曾在上海盘桓,驻扎在“天蟾茶楼”与人赌棋博彩,威震江浙一带。

  钟珍则是满人贵族后裔,因家道中落,无法谋生,只得靠与人赌棋为生,此人行踪诡秘,擅施诈术,后来眼看国内难以生存,便奔赴越南,战胜许多越南名手,因此闯出了名头。

  三王赛的规则是,三个人分别交手两局,净胜局多者为第一。

  首先由董文渊与钟珍对弈,一天一局。

  赛前许多人并不看好董文渊,不料,董文渊上场连胜钟珍两局,以二比零领先。

  这两局比赛一结束,周德裕就心慌了,他观看了董、钟之间的对局,知道这白衣小将的水平绝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和钟珍曾在“抗日筹款义赛”上交过手,对战十局,最终结果却是平分秋色。

  如今,董文渊连胜两场,将自己逼到了危险的边缘,眼看棋王的名头难保,周德裕便怀疑董、钟二人之间有作假的嫌疑。

  呵呵,看来踢假球的伎俩不仅仅是中国足球的专利啊。

  对局第三天,由周德裕上场,对手便是“双枪将”董文渊。

  只见董文渊依然是一袭白衣,嘴边带着一丝让人不能猜测的冷笑。

  周德裕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诡秘莫测,心中更认定其中有诈,便突然宣布退出比赛。

  一听说他要退出比赛,下面的观众顿时哗然,主办方也坚决不同意,周德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下面大声说道:“本次比赛有人作弊,我不能跟他们比赛!”

  观众们一听有人作弊,更不答应了,其中很多人私下还下的有赌注,闻听此言,就像炸了马蜂窝,纷纷涌向台前,呼喊“退票,退票!”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质问周德裕“你说有人作弊,请你指出来是谁作弊,有什么证据?”

  只见周德裕一指董文渊:“他作弊,他和钟珍二人联手,钟珍故意输给他,目的就是要夺我的棋王称号!”

  工作人员看了看董文渊,只见他依旧漠然的坐在台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工作人员又看了看周德裕,说:“你说作弊,有什么证据?”

  周德裕哼哼笑道:“这种私下里商量的事情,去哪里找证据。”

  下面的观众一听,更火爆了:“退票!退票!”

  群情激动之中,忽见董文渊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周德裕的身边,冷冷的说:“你说我作弊,却又拿不出证据,好吧,我和钟珍的对局结果不算,咱俩从新开始,大战十局,谁胜谁就是冠军,你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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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源30年的“独霸日本”,将前辈同辈后辈统统杀败降级!




一九五六年,十二岁的少年棋手陈祖德(左)与林勉老师(右)对局,上海前辈棋手在旁观战指导。后排左起:汪振雄、刘棣怀、王幼宸;中排左起顾水如、魏海鸿



21、天蟾茶楼


  刘棣怀,安徽桐城人,自小在南京长大,与祖父母一起生活。

  从打开始上学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迷上了围棋,围棋这东西,古代被称为“木狐禅”,形容它就像狐狸精一样容易把人迷住,刘棣怀一旦深陷其中,就再也没有心思念书了,他整日的走街串巷,流连于各个棋摊里面。

  一天早晨,他急匆匆的走过石坝街的时候,一个僧人远远的喊住了他,刘棣怀很奇怪,自己不认识这个和尚啊。

  僧人对他说,你每天去下棋赌彩,今天和我赌一局怎么样?

  刘棣怀一听赌棋,十分兴奋,就问:拿什么做彩头呢?

  僧人从身上摸出一枚银圆说,就它了。

  刘棣怀一看,顿时泄气了:我可没有这么多钱和你赌。

  僧人问:那你有多少钱?

  刘棣怀尴尬的掏出自己的积蓄:只有20个铜板儿。

  僧人看了看刘棣怀说:你输了,给我两个铜板就可以,你赢了,这个银圆就归你。

  刘棣怀一听,顿时又来劲了,大声道:好吧!

  刘棣怀心想,这僧人看着眼生,他可不知道我早就在夫子庙一带闯出了名声,很多的高手都已经栽在我的手里了,也不知道这个僧人身上还有几个银圆?

  僧人领着他来到旁边的一座庙里,两人便开始了黑白战场的厮杀。

  二人下的是座子棋,先在棋盘上对角摆上二黑二白四颗棋子,刘棣怀年幼,执白先走,刚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没一会就不对劲了,自己的白子走到哪里,对方黑子就追杀到哪里,而且黑棋是能断就断,能冲就冲。

  一盘棋下来,刘棣怀被杀的浑身冒汗,最后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白棋几乎没有几个存活在棋盘上!

  刘棣怀不服,继续再战,结果白棋再次被杀的无立锥之地。

  就这样一直杀到晚上,刘棣怀从被让二子,直至让5子,一局未胜,输的是囊中空空,只觉得眼前发昏,这才知道遇上高人了。

  他一看天色已经黑透了,连忙说,我今天算是栽了,我要走了。

  僧人忙拉住他说,等等,你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输吗?

  刘棣怀说你太厉害啊,我下不过你。

  僧人笑着说:围棋是一门技艺,里面有很多学问呢,你每天只顾跟人赌博下棋,却没人给你辅导,怎么能敌的过人家呢?

  刘棣怀惊奇的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谁啊?这么厉害!

  僧人道:我叫可慧,是这庙里的僧人。我在夫子庙那边见过你和别人下棋,你很有下棋的天分,可惜没人引导,真是浪费啊,所以,我早想收你为徒,今天赢你钱是为逗你过来。所以,这钱还还给你。

  刘棣怀万分高兴,当即拜师。

  
  从这一天开始,刘棣怀走上了以围棋为生的日子。

  在可慧那里学习了2年之后,因其父职务的调动,刘棣怀和父亲一起来到了北京。

  在北京,刘棣怀结识了顾水如,两个中国的围棋大家开始了他们最初的交往。他们互相欣赏,一起切磋棋艺,因刘棣怀当时还比较贫困,顾水如就拉着他一起去拜访大资本家李律阁,以便刘棣怀也能得到一些赏钱,刘棣怀的棋艺随着眼界的开阔而逐渐增长,渐渐步入一流高手之列。

  可是,那时的中国积贫积弱,根本无人为了发展围棋事业而去照顾这些棋手,他们每日就靠下棋博彩或者下辅导棋收费来养家活口,除顾水如跟着段祺瑞境况较好以外,其他人像刘棣怀这样只能整日奔波,实在还是养活不了家人,就靠朋友帮忙,找个书记员、记账员之类的工作来挣一些固定的收入。

  20年代末,刘棣怀实在是无法在北京生存了,听说上海张澹如对围棋高手非常厚待,便来到了上海,首先就上了“天蟾茶楼”。

  这“天蟾茶楼”是沪上棋坛中心之一,围棋和象棋的名手均汇集于此,象棋以周德裕为首,聚集了窦国柱、朱剑秋、罗天扬等象棋名家,围棋以潘朗东为首,聚集了余孝曾、过惕生等人。

  刘棣怀初上“天蟾茶楼”,这里并没有认识他,还是跑堂的小厮发现此人与众不同,不像是来喝茶的,似是专门下棋的,便找来一个棋力不弱的高手与之对战,。


  一般来说,这些职业高手在茶楼里面与人赌彩争胜,赌注常常较大,因技艺高强,普通爱好者是没有机会和他们对弈的,于是为了能获得与他们对弈的机会,以便得以提高,就不得不也赌彩对局。而这些职业高手为了赢得更多的彩金,对付他们时往往把形势搞的异常复杂,然后一块块的全部杀净,按净胜子数算账。

  可怜这个棋手遇上的是外号“一子不舍”的刘大将,刘棣怀也是从酒肆茶楼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自然对他们心知肚明,对弈到一半的时候,那个棋手就发现自己的几条大龙通通都不活。

  跑堂的小厮见势不妙,连忙把潘朗东等人悄悄的喊了过来,潘朗东站在台边看了一会,对那棋手说:“你下去吧,让我来。”

  这潘朗东也不是等闲之人,当年曾在杭州城设下围棋大擂台,半个月内打遍杭州无敌手,杭州棋界无奈,只得去附近的嵊州崇仁镇请来了号称“崇州五虎”之首的沈守庚,方才将之击败。

  说句题外话,马晓春就是嵊州人。

  潘朗东首先报了自家的名号,然后询问对方是何人,刘棣怀呵呵一笑说:“我是刘棣怀。”潘朗东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刘大将已来到上海,既然相见,最后还是免不了棋盘上见高低。

  由于上海距离日本较近,潘朗东等上海棋手经常接触日本围棋的棋谱以及书刊杂志,思想已逐渐吸收日本围棋的理念,棋风灵活多变,对布局、中盘的腾挪,收官等都有研究。所以,他被称为“出水蛟龙”。

  而刘棣怀则依然是我国古代棋风,擅长扭断攻杀,以力战著称,经常上演“屠龙”的杀棋之局。

  所以,潘朗东这条“出水蛟龙”遇上刘棣怀这柄成名江湖已久的“屠龙刀”。自然是屡战屡败,毫无招架之力。

  次日,余孝曾、过惕生接连上场,也纷纷落败。

  自此,刘棣怀在“天蟾茶楼”一战成名,引得沪上的围棋名家纷纷前去挑战,结果却是无不惨败而归。

  不过,刘棣怀为人豪迈,任侠仗义,加上本身技艺高超,成名已久,这些沪上棋手对他并无敌视之意,反而都结为好友,并为他引荐了上海棋界的大后台——张澹如。


  张澹如也久闻刘棣怀“刘大将”的威名,双方相见,也都十分钦佩。

  寒暄之中,张澹如心想:顾水如和刘棣怀并称于北方,王子晏则独自坐镇南方。后来,顾水如来上海吃了败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让刘棣怀和王子晏也来一次对决,定要分出个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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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辞呈

  三个月以后,吴清源和藤泽再次登上了残酷的擂台。

  先说几句废话:藤泽库之助的家庭比较优裕,人也聪明,加上自身也非常勤奋上进,绝对是现代版的五好青年。所以,儿童时期的藤泽从进入棋院的那一天开始,秀哉名人就对他十分呵护,关爱有加。

  晚年的名人很少对局,但唯独对藤泽库之助,下了很多盘指导棋,名人本来最属意的本因坊继承者是小岸壮二,然而小岸壮二英年早逝,对晚年的名人打击非常沉重,所以他把很多期望寄予给了年少的藤泽库之助。

  在日本战败之前,很多棋手都处于颠沛流离的状态,还有很多棋手加入了部队,走上了战场,比如梶原武雄就是侵华日军的一员,他们之中有死有伤,而藤泽库之助却可以专心致志的在家打谱研究。

  然而正是这种太过顺利的环境,反而造成了他最终难以大成的结局。围棋这种东西,就像写诗一样,功夫在诗外,围棋的技艺其实也是在棋盘之外,当棋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决定胜负的不再是对棋盘的研究,而是精神,是毅力和忍耐的坚持,是宽阔心胸的较量,是人生感悟的境界,是对“道”最终极的理解!

  1952年10月10日,新泻市 小甚别馆 柳云庄,吴、藤泽的十番棋再次开演。


他们第一次十番



他们第二次十番



他们第三次十番



  藤泽的交手棋份为先相先。

  对藤泽来说,这是一次以棋士性命为赌注的决斗。

  不幸的是,棋局开始不久执黑的他就陷入了苦战,白棋的军队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庞大攻势,黑棋疲于奔命。

  180手之后,藤泽的黑龙被屠,中盘认负。

  第二局,长野的善光寺。

  依然执黑的藤泽终于显现出当年黑先无敌的气势,中盘战胜吴清源。然而,此局仅仅是他的回光返照而已,接下来他再次遭遇三连败,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至第五局结束的时候,藤泽一胜四负,面对日本棋院一片斥责之声,他痛苦的脸色令人不忍目睹。

  第六局,静冈县 清流庄。

  此局如藤泽再败,将会被降至定先。

  对局开始之前,藤泽的表情十分的平静,棋院的棋士们和他寒暄,他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话:我已经在家写好了辞呈,就装在口袋里。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无语。

  尤其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局轮到吴清源执黑,众所周知,这两个人都是号称执黑无敌的。

  但藤泽这次却出奇的冷静,双方交手一百多招,执白棋的藤泽逐渐确立了优势。

  藤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长考,早早的就把时间用完了,到106手时,他的时间就仅剩1分钟了。而吴清源却还有8个小时。

  所以,没多久,他就进入了读秒。

  在催命般的读秒声中,藤泽终于出现了失误,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白148手,吴清源立即抓住机会,走出黑149、151的鬼手。

  藤泽一下子愣在那里,半晌,突然用手猛烈的击打自己的膝盖,悔恨和悲愤的心情纠结在他的内心。

  但是他并不甘心,这局棋完全有可能是他最后的一盘棋,他要拼命咬牙坚持,在机械般的读秒声中挣扎。

  然而,现实是残酷无情的,最终,221手,吴清源执黑中盘胜。

  藤泽知道,自己作为日本棋院唯一一个九段,居然被对手降至定先,棋院的荣誉彻底被吴清源击成了四散的碎片。所有的责任都需要自己去承担,他只能选择离去。

  藤泽库之助走了,人们看到的只是他忧郁的、孤独的背影,他告别了日本棋院,远离了人们的视线。

  报纸上也只是登出了棋谱,没有对他的去向作更多的报道。

  从此,这个叫藤泽库之助的人彻底消失于日本的棋坛。

  5年后,一个叫藤泽朋斋的人出现了,这是后话。

  在与藤泽库之助的十番棋决斗的时间里,吴清源曾抽空去了一次台湾,与家人团聚,台湾当局当即授予吴清源“棋圣”称号,吴清源不敢接受。是啊,棋士的生涯是残酷的,他也不知道哪天会被谁打下擂台,到那时,无疑会使棋圣这个称号蒙羞,所以,他拒绝了。

  最终,台湾当局改为授予其“大国手”称号,对这个称号吴清源接受了。

  在台湾,吴清源和一个10岁的小孩子下了一盘让子棋,觉得这个孩子很有潜力,便把他带回了日本,这个孩子名叫林海峰。


  我们让吴清源休息一会儿,先把镜头摇向国内。

  解放前的旧中国时期,自吴清源走后,顾水如再次坐上中国棋坛的头把金交椅,当然,这与他的大后台段祺瑞的支持不无关系。

  不过,旧时代的这种座次是很难划分的很清楚的,因为毕竟不同于日本,他们没有正式的段位,也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交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很多都是靠下围棋赌彩讨生活。同时期与他不相上下的就有刘棣怀、王子晏等人。

  作为南方围棋界的领军人物,王子晏同样也有一个后台老板,即上海著名的资本家张澹如。

  张澹如家境显赫,其兄张静江乃国民党元老,曾巨资资助孙中山的革命事业。

  张澹如酷爱围棋,故水平也相当高,他后来甚至被濑越宪作评为四段,许多日本棋人知道中国上海有这么一个阔佬,都想来找他增加一些收入,他也是来者不拒。

  20年代,一些日本的职业三段、四段来到上海,张澹如都是让王子晏出马迎战,王子晏倒也不负众望,居然经常战胜他们。虽然都是一些日本的三四流的角色,但毕竟是职业选手,所以,一时之间,他与北方的顾水如遥相呼应,人称“南王北顾”。

  1927年,顾水如南下上海专门找王子晏决斗,一定要分出个高低,两人共下了5盘棋,王子晏以3胜2败领先。

  顾水如败回北方,王子晏的声望达到了高峰,他后来甚至曾逼和濑越宪作派遣的弟子——年轻的桥本宇太郎四段。

  于是,上海成为了当时中国的围棋中心,在张澹如、王子晏的身边,一时聚集了许多国内的高手,诸如潘朗东、过旭初、过惕生等人。

  由于时局的动荡,北方的另一名高手也因贫困潦倒,无奈南下上海,希望在这繁花锦绣的十里洋场混口饭吃。

  这个人就是被称为“一子不舍”的大将刘棣怀。

  刘棣怀身材魁梧,性格豪迈,与顾水如、王子晏不同,他完全是靠在江湖上打拼,琢磨的也是中国的古谱,以力战著称!


刘棣怀与陈祖德



天蟾茶楼



  上海的围棋高手们都集中在“天蟾茶楼”, 刘棣怀一来到上海,就直奔“天蟾茶楼”,他知道:要想扬名立万,必须先从这里打起!

草根刘棣怀能逆袭吗?
日本人打不过又怎么对吴清源?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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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村正的妖刀

  藤泽库之助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也非常珍惜自己得来不易的荣誉。所以,此时要他走上与吴清源决斗的擂台,对他来说,一旦战败,将会过早的结束自己棋士的命运,他甚至还没有好好品尝一下九段棋手的美妙滋味呢。(老王补刀:怕啥来啥!)

  然而,面对舆论的声音,还有读卖新闻的大造声势,他又不能退缩,于是,他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要求首先解决由谁来当名人的问题。

  是啊,谁来当名人,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一时半会谁也无法解决。

  按道理,吴清源是当之无愧的名人,可是,由于他特殊的身份,日本棋院只能避而不谈。

  选其他人吧?有吴清源在那里站着呢,那些夺得本因坊位的棋手倒是有资格就任名人之位,可是,他们都是被吴清源打成猪头三的棋手,焉敢就任名人之位!就是日本棋院答应,他们自己也不敢答应,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就这样牵扯了一年多,读卖新闻无奈,只得举办了一个吴清源对现任本因坊桥本昭宇(桥本宇太郎)的十番棋争斗。

  桥本昭宇在上次十番棋的决斗中已经被打成了先相先,于是,本次十番棋,贵为本因坊的他只得屈辱的以先相先的棋份开始了第二次的争斗。


  结果,吴清源再次以五胜三败二平的战绩将之击败。

  在这次十番棋之前,读卖新闻为了羞辱藤泽库之助,曾故意发表了一篇声明,大意是说:由于藤泽库之助九段不敢迎战,只得举办吴清源对桥本昭宇的第二次十番棋对决。

  藤泽看到声明,恼羞成怒,也在报纸上大骂读卖新闻,双方剑拔弩张,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于是在桥本被再次击败之后,藤泽终于答应接受挑战,但私下里他得到保证,那就是如果他击败了吴清源,他就可以荣登名人之位。

  而且,藤泽还有一个要求:无论双方谁获胜,失败的一方一旦要求再次决斗十番棋,胜利的一方都要无条件接受挑战!

  这表明了藤泽的决心,即使本次他失败了,还要发起第二次的冲击!

  1951年10月20日,两个人走上了决斗的擂台,地点是枥木县的日光轮王寺。

  对本次决斗,读卖新闻不惜血本,以整版的篇幅作了巨大的广告。


吴清源与藤泽库之助第二次十番棋



  不料,这万众瞩目的第一局,竟出人意料的简单,藤泽库之助执黑仅仅走了94手,就认输了。然而,记录员盐入四段局后说:这黑棋其实好好的啊,黑91如在90下一路挡,然后进行至白91紧气,黑可以从81下一路从角部紧气,结果竟是白不利的宽一气劫,完全是黑占优的局面。

  藤泽目瞪口呆!只恨没有月光宝盒,可以大喊一声:“菠萝菠萝蜜...”,让时光倒流。

  但是第二局,藤泽收起悔恨,顽强的执白战胜吴清源。

  第三局,双方弈成和局。

  第四局,藤泽再次执白战胜吴清源。以2胜1败1和的优势处于领先,将吴清源逼入了危险的境地。

  吴清源好久没有遭遇到这种执黑二连败的窘境了。

  第5局,东京的小石川。

  本局开始,吴清源走出了久已不用的错小目开局,这让藤泽有些稍稍的意外。刚刚走了几步棋,吴清源突然又祭起了一把怪刀——那是一柄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多年的怪刀,被称为神鬼莫测的村正之妖刀,二间高夹定式的一个极为复杂的变化。


  这个定式是当年关西久保松的秘招,那还是20年代,他把三个年少的弟子——木谷实、桥本宇太郎、前田陈尔送到东京拜师学棋的时候,临出发前,给每人一个锦囊,里面有一个他自己研究的不传之秘,一旦遇到危急时刻,可以拿出来扭转乾坤。其中之一就是这个妖刀定式,后来被广泛使用,数年后绝迹。

  此时吴清源拿出来,却是又研究出了新的变化,白20突然挂角,他要走出更高的效率。

  真实的村正的妖刀,是日本著名的伊势地方铸刀工匠的名号。村正刀都有华丽的装饰,且锋利无比,是日本名刀之一,刀刃两边一致的波浪形纹就是村正刀的特征。

  之所以称为妖刀,源于日本德川幕府的开创者—德川家康家族的惨剧,德川家康的祖父和父亲皆死于近臣的暗杀,而暗杀者使用的都是村正刀。后来,德川家康的儿子信康被织田信长赐死,信康无奈只得切腹自杀,切腹之后却未立即死去,十分痛苦,站在一旁的天方山城守通纲见状,一刀就把信康的头割了下来,然后就哭着回去向德川家康汇报情况,家康闻听十分伤心,忽然问通纲使用的是什么刀,通纲回道:村正刀!

  德川家康自此认为村正刀是一种邪恶的妖刀,当他掌控天下的时候,下令尽毁村正刀,杜绝使用。

  从此,村正的妖刀成为了一个传说,以至于后来不断有持村正刀者迷乱本性、杀害亲人、自残的传言,平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回到吴清源和藤泽的对局,由于出现了新的变化,藤泽在左边的交手开始有些手软,双方战斗了一百多手之后,互相开始了缠绕的绞杀,吴清源通过白138、140的逐步的攻击,收获越来越明显。

  最终至232手,藤泽中盘认负。

  2.5:2.5,前5局双方战平。

  接下来的5局,吴清源终于开始发威,直落5局,来了一个5比0,将藤泽杀的魂飞魄散。

  藤泽5局尽墨,总成绩2胜7败1和,被降为先相先。

  藤泽当上九段的滋味还没有好好享受,便遭此奇耻大辱,心中的愤懑和难受使他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许多好友劝他回去好好磨砺自己,待时机成熟再寻雪耻,但是他一刻也等不及。

  他的失败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耻辱,更是日本棋院的耻辱。因为这时的吴清源已被日本棋院无缘无故的除籍了,他仅仅隶属于读卖新闻社。

  所以,藤泽作为日本棋院唯一的九段棋手,居然被吴清源以7胜2败1和的绝对优势打至先相先,这使得日本棋院无地自容。

  肩负着日本棋院的荣誉,藤泽如坐针毡,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挑战,要与吴清源再次举行十番棋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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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6-7-1 23:26 编辑

18、千里走单骑

  1949年,通过大手合的比赛,日本棋院产生了第一个九段——藤泽库之助,之所以说是第一,是因为在日本的历史上,九段即名人,那是围棋界的领袖啊,而30多岁的藤泽库之助显然还不够格。

  很多人认为,如果藤泽库之助是九段,那么,在十番棋的决斗里将两名本因坊——桥本昭宇和岩本熏和打成先相先的吴清源应该是几段呢,毕竟,藤泽库之助连本因坊还都没有混上。

  吴清源的师兄——桥本宇太郎首先出来反对,他提出只有名人才能称为九段,而藤泽库之助显然没有资格就任名人之位,那么,对他的九段也不予承认,然后,他给日本棋院下了一份挑战书:如果要把藤泽库之助升为九段,就要首先和他来一次十番棋的决战。日本棋院对此嗤之以鼻,把挑战书撕的粉碎,然后来个不予理睬。

  桥本属于关西棋手,这些关西棋手一直与日本棋院不太和谐,当桥本再次夺得本因坊称号的时候,矛盾终于爆发了——桥本宇太郎组织关西的棋手共同成立了关西棋院,要与日本棋院分庭抗礼。

  这让日本棋院一时之间处境十分尴尬,他们可以不理会关西棋手,但是,他们不能无视本因坊,于是,东京日本棋院的棋手们定下了一个决心:“把本因坊从桥本的手中夺回来!”

  当时,日本棋院的杰出选手是被称为“三羽鸟”的藤泽库之助、坂田荣男、高川格。这三个人秣马厉兵,誓夺“本因坊”!


  究竟谁去挑战桥本呢?

  当然还是实力说了算,日本棋院选出6个人组成循环圈,分别是:木谷实、藤泽库之助、岩本熏、坂田荣男、高川格、长谷川章!全是响当当的角色。

  这6个人捉对厮杀的结果是坂田荣男最终胜出,成为挑战者,开始了与桥本宇太郎的七番棋的较量。

  1951年,第6期本因坊战,桥本-----坂田七番棋决战在东京巢鸭的本妙寺开始。

  第一局,坂田执黑中盘胜。

  第二局,坂田4目半负。

  第三局,坂田执黑2目半胜

  第四局,坂田执白中盘胜。

  至此,坂田以3比1的优势将桥本逼到悬崖边上。

  坂田时代似乎隐隐到来了。

  
  接下来只剩3局,坂田只要再接再砺拿下一局,就可为日本棋院夺回“本因坊”的称号,到那时候,随你桥本宇太郎怎么折腾,日本棋院从此就把他看做是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刚成立的关西棋院将从此被人忘记,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作鸟兽散了。

  日本山梨县的甲府市,有一个升仙峡,风景优美,四季白云环绕山中,被称为“日本第一大峡谷“,崇山峻岭之中,有一个小小的亭子——升仙阁,七番胜负的第5局就将在这个亭子里开始。

  已经背水一战的桥本提前一天到达了这里,虽然知道第二天将有一场恶战,但他并没有立即休息。

  一个人处在这万籁俱寂的大峡谷中,桥本思绪很乱,身为关西棋院的主帅,看着棋手们整日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他不堪重负。与日本棋院的决裂,是他自己选择的一条不归路。

  这里有一座身延山,他不知不觉拾级而上,虽然是刚过正午,天色却阴沉沉的,浓云密布,就像傍晚一样。走了一会,耳边听到隐隐约约的敲钟的声音,他寻声而去,原来是一个寺庙——久远寺。他自幼是西本愿寺的门徒,既然来到了佛门,连忙进去,烧香许愿。

  烧香完毕,无聊之余,他便在寺内观赏,穿过大殿,转过廊角,墙壁上有许多碑帖,他忽然看到一篇熟悉的文字:

  人生而静,气情难见。感物而动,然后可辩。推之于棋,胜败可得而先验。法曰:夫持重而廉者,多得。轻易而贪者,多丧。不争而自保者, 多胜。务杀而不顾者,多败。因败而思者,其势进。战胜而骄者,其势退。求己弊不求人之弊者,益。攻其敌不知敌之攻己者,损。目凝一局者,其 思周。心役他事者,其虑散。行远而正者,吉。机浅而诈者,凶。能自畏 敌者,强。谓人莫己若者,亡。意旁通者高,心执一者卑。语默有常,使敌难量。动静无度,招人所恶。《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这是中国《棋经十三篇》里面的一段。他在棋院的时候早就学习过的,此时看到却如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正是多败而思,坂田既骄且燥的关头。此时务必要抛开一切,专心对弈。

  他忽然觉得四周慢慢光亮了起来,仰头看去,只见阴霾的天空中,一道霞光刺破厚厚的云层,直射在郁郁葱葱的大峡谷之中!

  身后一名僧人经过,忽然惊异的喊道:“天开眼!”

  
  桥本想通了心事,心怀为之一爽,转而下山去了。

  
  5月31日,第5局正式开战。

  坂田执黑以星、小目开局,桥本应以星、三三。

  坂田急躁的心情可以从对局的招法中看出来,从黑21开始对下方的白子展开了攻击,桥本则一边防守,一边腾挪,至白62,桥本终于开始反击,双方的白刃战顿时激化起来,坂田的黑129手终于开始出错,情绪也更加激动,最后支撑至273手。

  桥本终于执白10目半胜。拿下了这关键的一局。

  从此局开始,两个人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接下来,桥本宇太郎再下两城,反以4比3的比分逆转胜,将坂田荣男打下了擂台!

  即将到来的坂田时代被桥本致命的一击,竟然往后推迟了十年之久!

  
  回过头再说吴清源,在藤泽库之助升为九段之后,日本棋院面对公众质疑的声音,特别是吴清源怎么摆放的问题,终于决定,给吴清源选定十名对手,根据成绩,考较吴清源的段位。这十名对手分别是坂田荣男、高川格、前田陈尔、长谷川章、梶原武雄、细川千仞、宫下秀洋、林有太郎、炭野武司、洼内秀知。

  吴清源就像三国时期的关云长千里走单骑一般,开始了过五关斩六将的行程。

  坂田荣男,外号“剃刀的坂田”,擅长攻杀,手中刀锋利无比!结果却是吴清源对其中盘胜。

  林有太郎,外号“小秀策”,棋风坚实,同样败在吴清源手下。

  宫下秀洋,力量生猛,外号“福岛之猛牛”,吴清源也是中盘将之擒获。

  高川格,被称为“流水不争先”,具有超越常人的大局观,但是吴清源对他还是中盘胜。

  最终吴清源八胜一败一和。

  日本棋院只得同意将他升入九段。

  于是,就产生了两个九段,这在当时是十分荒谬的,因为九段只能有一人,那就是名人,而现在居然出现了双黄蛋,到底谁最强呢?谁才是真正的名人呢?

  Ok,还是上擂台吧!

  毕竟,藤泽库之助曾是唯一一个在十番棋的擂台上击败过吴清源的人,不过,那是在定先的情况之下。现在不同了,两个人都是九段,棋份一样,终于可以来一次公平的决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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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6-7-1 23:15 编辑

17、本因坊桥本昭宇

  桥本宇太郎和吴清源一样也是濑越宪作的弟子,而且桥本是大师兄。

  还有就是,桥本和木谷实一样都来自关西,最早都是久保松胜喜代的弟子,那时他俩是师兄弟。

  所以,他和木谷实、吴清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没有吴清源,那时的日本棋坛应该是桥本和木谷的天下!

  桥本宇太郎也是一个少年天才,他17岁就升为二段,18岁三段,19岁四段,之所以能连续升段,是由于他在大手合中出色的战绩!当时他在比他级别更高的高段位比赛中20战19胜,被称为天才宇太郎。

  40年代,在当时唯一的围棋冠军大赛——本因坊战的比赛中,第一期,他战绩不佳。第二期,他接连战胜许多高手,进入决赛阶段,然后,他力克“坦克车” 筱原正美,又杀败了加藤信,最后,他经过一番艰苦的决斗,战胜了他的宿敌——木谷实,获得挑战权,挑战当时的本因坊——关山利仙(关山利一),挑战赛第一局,桥本执黑中盘胜关山利仙。第二局,下到一半的时候,关山利仙病倒,退出了比赛,桥本终于获得了本因坊的称号,改名本因坊桥本昭宇。

  同样在那一年,他在春季大手合里面8战全胜,并升为八段!八段啊!从秀哉名人去世以后,世上再无九段,八段就是最高的段位了,被称为准名人,意即随时可称为名人!

  加冕本因坊的宝座,象征着桥本宇太郎逐渐成为日本棋坛的第一人,象征着他的全盛时期的到来,而此时的吴清源,还在跟着“玺宇教”的 “神”——“玺光尊”四处漂泊,不知所踪。

  读卖新闻社为了寻找吴清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流落到杉并的“玺宇教”里找到了他。

  “玺宇教”里面有严格的教规,要请吴清源去下棋,首先得经过“玺光尊”的同意。所以,读卖新闻社和“玺光尊”进行了长时间艰难的谈判,再三向她说明一旦吴清源胜利,“玺宇教”将会发扬光大,全国闻名。更何况还有十万日元的对局费,那时的十万日元可以买一套相当好的房子了!

  “玺光尊”终于答应了对局的要求,可是,吴清源自己却有些担心,毕竟他已经将近三年没有摸棋子了,早已把棋盘上的胜负忘的干干净净。

  “玺光尊”却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她的教徒们都有“天照大神”的庇佑,吴清源也不会例外,不过,为了更有把握的让吴清源战胜桥本宇太郎——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桥本宇太郎是谁,以便大范围的宣传“玺宇教”,她决定让整个组织都为吴清源祈祷!

  1946年8月,吴——桥本十番棋第一局在若尾鸿太郎的府邸开战了!

  这是《读卖新闻》社和日本棋院联合走出的一步妙棋,当时的日本民众经历了战败的痛苦、生活的彷徨,处于信仰崩溃状态,一片混乱,无人过问围棋。这次十番棋的举办,成功的唤醒了广大民众对围棋的兴趣。

  一个是处于鼎盛状态、刚刚就任本因坊的桥本宇太郎。一个是昔日的棋坛霸主、十番棋的狂人,失踪近三年后重新归来的吴清源!究竟谁胜谁负?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还有报纸对吴清源的失踪作了报道,大意是说吴清源已经返回中国,召集了中国的南刘北顾——刘棣怀、顾水如等人组成中国军团,与日本围棋进行决斗。

  第一局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开始了,吴清源执黑,一上来就溃不成军,丢盔卸甲,5目负。

  “玺光尊”大为恼怒,召集了更多的信徒,在第二局开始的时候为吴清源呼唤“天照大神”,集体颂经,敲锣打鼓,钟罄齐鸣。

  这一局吴清源执白棋,上午开始的时候依然是一触即溃,毫无章法。

  进行到下午,桥本仍是形势一片大好,眼看胜利的果实就要来了,忽然感到头晕,他只觉得脑子里有许多人在喊叫,中间夹杂着钟鼓的声音,几乎不能思考。下出的棋也开始凌乱起来,非常怪异的错误也开始出现。

  当他努力聚集精力于棋盘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恐怖的蜘蛛,似乎是从房梁上垂下来,凝神再看,却什么也没有。再次聚精会神的时候,蜘蛛再次出现,桥本简直是魂不附体。

  他俩的老师——濑越宪作看着桥本走出的棋越来越离谱,十分惊诧:“走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招法,干脆不用下棋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而吴清源却好像忽然大梦初醒一样,仿佛几十年的功力又回到了身上,精神一振,越战越勇,居然奇迹般的反败为胜,拿下了这一局。

  从本局开始,吴清源似乎找到了感觉,恢复了神勇的状态,而桥本宇太郎却斗志全失,丝毫没有春季大手合8战全胜的犀利状态,行棋步调越来越差。

  进行到第5局,桥本仅仅象征性的作了抵抗,下了131手就缴械投降了。

  进行到第8局,吴清源以6胜2败的战绩,将桥本宇太郎降至先相先,剩下的两局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次十番棋,从1946年一直下到1948年的元月,此时,已经产生了新的本因坊战的冠军——岩本熏,他改名为本因坊岩本熏和。

  毫无疑问的,读卖新闻社再次举办了吴清源对日本当代最强手——本因坊岩本熏和的十番棋的决斗!

  岩本熏的棋被称为“撒豆棋”,招法凌乱,犹如随意在棋盘上撒豆子一样,但是一旦攻击开来,所有的豆子就象四起的伏兵一样,将对手围剿一空!

  桥本宇太郎是第二期的本因坊,而岩本熏挑战桥本胜利后,蝉联了第三、第四连续两期的本因坊,特别是在第四期他面对的是木谷实的挑战,岩本熏以绝对的优势将木谷击败,彻底击碎了木谷的本因坊之梦。

  可惜他还不是吴清源的敌手。

  这次十番棋的结果是第6局结束的时候,吴清源就以5胜1负的战绩将岩本熏打成先相先的棋份!

  日本人失望了,他们只得将战胜吴清源的希望寄托在新一代年轻棋手身上。

  是啊,新一代棋手就要走上历史的舞台了,他们是藤泽库之助和坂田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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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6-7-1 23:19 编辑

二战起,吴清源信邪教去了!3年后回来…



16、漂泊

  本因坊秀哉名人隐退之后,将本因坊这一家传称号无偿捐献给了日本棋院,本因坊家就此绝迹。

  1939年,拥有本因坊这一称号的日本棋院开始与每日新闻社签约,由每日新闻社投入巨资举办本因坊战,经过两年的淘汰赛,1941年,木谷实的师兄关山利一夺得了第一届本因坊称号,改名本因坊关山利仙,吴清源战绩不佳,名列第三。

  在这段时间里,由于红卐字教会被日本政府取缔并解散,失去信仰的吴清源加入了另一个组织——“篁道大教”,教主为峰村教平。

  “篁道大教”与红卐字教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也是拜求“神谕” ,但他们供奉的是“天照大神”。教主峰村教平却是一边搞宗教一边搞实业,后来干脆专心开起矿来。


  而吴清源却因此结识了教主峰村教平的一个亲戚的女儿,中原和子,并于次年结婚。夫妻二人都是“篁道大教”的信徒。

  不久,“篁道大教”改名“玺宇教”。

  这一年,一个叫长冈良子的蒲田妇女来到了“玺宇教”,据传说,长冈良子拥有超强的灵感和法力,于是她以自己的法力为信徒治病,以至于她的声望越来越高,其风头渐渐超过了埋头开矿的“玺宇教”教主峰村教平。

  1940年以后,随着日本侵略战争规模的扩大,日本人民的生活也逐步艰难起来,粮食、物资奇缺,大量男丁被征召入伍、充当炮灰。在东亚及东南亚,以中国人民为首的各国人民抗日战争的深入,日本政府已疲于奔命,日本人民处于贫困、饥饿的状态。所以,大量的人民开始流亡,许多人加入各种宗教,“玺宇教”的信徒也越来越多。

  1942年,读卖新闻举办了吴清源对藤泽库之助的升降十番棋。

  藤泽库之助在日本被称为“黑先无敌”,由于此时他是六段,与吴清源存在段位差,所以,按棋份他应该定先,就是说他可以始终执黑,按日本人的设计:“黑先无敌”的藤泽,如果始终执黑,对吴清源的十番棋就可以保证将之击败。

  这真是堪称“煞费苦心”的策划!

  可是,再过几个月,藤泽就要升七段了,棋院为此专门又定下规矩,即使藤泽升7段,定先的棋份不变!

  1942年12月27日,依然是腰越的读卖海之道场,吴、藤泽升降十番棋开始。

  这次十番棋,双方比分交替上升,要知道,在执黑不贴目的时代,执白是很困难的,所以,旧时日本的棋手在一些重大的比赛上都是十番棋或者二十番棋,以保证双方都有相等的执黑棋的机会。

  第七局结束以后,吴清源的征兵通知书下来了,于是,吴清源只得跑去参军,不料经检查身体,因体质极差,免除征用!

  这已是1944年了,罪恶的日本侵略战争崩溃的前夕,战火已经蔓延到了日本国内,东京等地不停的遭到美国飞机的轰炸,围棋比赛也没有人去关注了,甚至棋手也各谋生路,四散奔逃。

  最著名的“原子弹下的对局”就发生在这一段时期,那是1945年第三期本因坊的决战,由岩本熏挑战桥本宇太郎。

  当时的东京不停的遭到轰炸,很多地方都被夷为废墟,日本棋院会馆同样未能幸免于难,也在空袭中烧掉了,于是对局被安排到有防空洞也有大量粮食的广岛。

  8月4日在下第二局的时候,广岛警察赶来了,要求棋手们不要再这里下棋了,因为接到命令,广岛市内随时可能被空袭,要求他们撤出市区。

  于是,他们被迫转移到了广岛的郊区,进行到8月6日,岩本熏和桥本宇太郎正在房间里面对弈的时候,突然,一道强光从外面猛烈的照射进来,几秒钟之后,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飞沙走石,门窗崩裂,玻璃四处飞溅,大地在颤抖,楼房在摇晃,岩本和桥本二人魂飞魄散,只觉得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

  那是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扔下的原子弹!

  我们还是回到吴清源的生活里面,他在藤泽朋斋定先的棋份下4胜6败,终于失去了常胜将军的桂冠。

  接着,吴清源的家也被空袭的战火炸平了,他和妻子顿时无家可归,棋院的棋手们早就各奔东西,纷纷躲命去了,吴清源和妻子只得跟随“玺宇教”的教徒们四处流浪。

  战火和动荡的考验下,“玺宇教”的控制权逐渐掌握在蒲田来的老妇人长岗良子的手中,她自称“玺光”,是天照大神的使者,随着信徒的越来越多,后来她干脆称自己为神,要求信徒们尊称她为“玺光尊”!

  吴清源夫妻和“玺宇教”里其他的信徒每天都要跟着“玺光尊”四处布道,宣扬教法。他们举着旗、打着幡,嘴里高唱“天銮照妙、天銮显现”,走过街区,走过渔村———

  他们从东京走到横滨,不久横滨也遭到轰炸,笼罩在火海之中,他们继续流浪。

  “玺宇教”的教规极严,夫妻之间不得随意交谈,居住也是分开的,与信徒以外的人更不能随意交往,不准随身携带钱财,所有私人财物都要作为“供奉”上缴,每天很早的就得起来祈祷、诵经,念"天玺照妙、天玺显现",然后上街现身说法。

  他们的住所随着他们漂泊的地方而不停的变更,而那个自称“玺光尊”的老妇人还是个贪得无厌之徒,她到达一个地方之后,总是先以“借住”的名义率领信徒们住在好心收留他们的有钱人家,先是住在人家的厢房里,过不几天,就以神的名义占领人家的堂屋,把主人赶到厢房。再接着,就是要求人家加入“玺宇教”,成为她的信徒,捐献所有自家的财产,当然也包括房子!

  所以,一路上总是纠纷不断,屡屡被赶出门。

  晚上,那些有灵感的人都要有接灵的状态,吴清源所接的神灵与“玺光尊”所接的神灵存在差异,这让“玺光尊”十分不满,渐生嫌恶。

  不久,日本著名的相扑力士双叶山也来投奔“玺宇教”,在日本,相扑运动是最有影响力的运动,所以,对闻名天下的双叶山,即使是号称“神”的“玺光尊”,也是如雷贯耳的,于是,她对双叶山格外优待。

  可是,双叶山家里开办有“双叶山道场”,那里还有80多个弟子,全都惶惑不安,双叶山的家人也十分着急,但他们根本见不到双叶山,“玺光尊”派人把前来寻找的人统统关到门外。

  最终,双叶山的家人求助于警方,当地警察全部出动,经过一夜的周折、争斗,终于将双叶山给抢了回去。

  一天,有一个陌生人前来拜访“玺光尊”, “玺光尊”以为又是其他地方的信徒来捐献钱财。不料,那人却自我介绍是读卖新闻社的文化部长,他请求“玺光尊”同意吴清源重返围棋界,与桥本宇太郎来一次“十番棋”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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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力战之雄
  
  木谷实战败之后,吴清源似乎没有了对手,在日本棋院,作为最高位的七段位置上除了木谷,还有日本棋院三长老:濑越宪作、铃木为次郎、加藤信。以靠刊登棋赛来挣钱的报社当然不甘心就此结束,他们要给吴清源找寻下一个对手,但这三人却都不愿与吴清源作这种殊死的搏斗。
  
  读卖新闻社绞尽脑汁,终于搬出来一个可以与吴清源重量级别相当的对手,那就是日本棋院的老对头、也是秀哉名人的死敌:棋正社的雁金准一。
  
  我们先回顾一下雁金辉煌的历史战绩吧!
  
  雁金准一当年与秀哉名人争夺本因坊之位失败后,曾隐姓埋名,退出江湖十三年,1920年4月他再次出山挑战名人,在小石川老松町细川宅,二人开始对弈,下到一半的时候,时事新报报社得知消息,于当年5月专门组织了他俩的一盘争棋,对局地点依然是细川宅,顿时天下轰动,谁不知道他俩的宿愿,如今雁金忍辱十三年报仇,必是一番龙争虎斗。
  
  这盘报社举办的争棋,两个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最终是名人中盘胜。
  
  雁金出山后加入了方圆社,再后来本因坊、方圆社等合并为日本棋院,雁金也随之进入日本棋院。但是,日本棋院成立的第一天,秀哉名人在棋院的机关杂志《棋道》上将雁金准一、铃木为次郎、高部道平、加藤信、小野田千代太郎等五人以违反院规的罪名予以除名。
  
  这五人一怒之下自行成立了棋正社。
  
  1926年,为了招徕读者,读卖新闻社的正力社长策划举办了一场棋正社与日本棋院的较量,取名院社对抗赛,棋院以秀哉名人为主帅,棋正社以雁金准一为主帅,
  
  9月27日起,二人再次在读卖新闻大楼一室再次上演巅峰对决,这盘棋被称为杀棋之名局。
  
  秀哉名人本来就以搏杀的力量而著称,雁金准一更被称为“力战之雄”。所以,双方的手段都十分强硬,不顾自身的弱点拼命攻击对方,名人几次宣布打挂。一直弈至10月18日,秀哉名人走出白234手提清黑子,雁金败局已定,白254后,雁金进入读秒,读到58秒,雁金依然呆坐,无动于衷,最终被超时判负!
  
  雁金此局虽败,但仍威名远扬,双方的绞杀即使作为旁观者也感到惊心动魄!
  
  随着秀哉名人的去世,雁金的对手越来越少,而他也越来越寂寞了。
  
  如今,年轻的吴清源成为了时代的最强者,雁金人老心不老,也想与吴清源在十番棋的悬崖上来一次对决。
  
  这时的日本民众都希望能出现一个强者把吴清源杀败,而雁金精湛的棋艺,雄厚的实力,“力战之雄”的称号,都使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的老师秀荣名人生前曾对别人说:“雁金的棋不同寻常,虽升段飞速,但恰似水之侵润,永无止境。将来具备名人素养者,除雁金外再无旁人!”又说:“雁金能看破千手无一遗漏,真是难以对付!”
  
  雁金创立棋正社后,为了挣钱,也给棋手们发放段位证书(免状),这让以秀哉名人为主的棋院十分恼火,所以院社之间势同水火。棋院根本不承认他的段位,更严禁棋手与他对弈。
  
  所以,读卖新闻要举办吴清源和雁金的十番棋,存在着许多的障碍。
  
  为了扫清这些障碍,读卖新闻社和雁金准一都做了很多努力,首先,雁金宣布退出棋正社,自己单独组织了“琼韵社”。可是,他是八段,吴清源是七段,存在段位的差别,还是没办法下十番棋,但是雁金却说:“若是和把木谷降了级的吴清源下十番棋,分先也行啊!”,算是同意按平等的棋份分先对局。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这次十番胜负的较量总算是定下来了。
  
  1941年8月5日,镰仓腰越的“读卖海之道场”,雁金准一与吴清源的“升降十番棋”第一局在历尽周折之后终于正式开战。
  
  此局雁金准一执黑,序盘阶段开始不久,吴清源便走出白26打入黑阵地。雁金不愧是顶尖高手,对于这个尴尬的白26,由于一时无严厉的攻击手段,他居然转而黑27打入吴清源的白阵地,漂亮的打了一个局部的小战役,吴清源无奈,只得在外面继续构筑厚势。
  
  由于是在夏季,天气炎热,服务人员在对局室里面摆上了大冰块,然而,双方的对战却更加的火爆,擅长力战的雁金始终没有得到有利的时机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于是他在黑97、99放出胜负手,以图把形式变得复杂,却被吴清源一一化解。
  
  弈至186手,雁金准一因黑棋实地不足而中盘认负。
  
  第二局,雁金终于发挥出了他的神力,由于第一局的胜利,吴清源可能有些放松,不再闪转腾挪,在一些地方开始稍稍用力,算路精准的老将军雁金力大刀沉,手筋连发,而且越战越勇。一旦贴身近搏,吴清源再想闪避已不可能,被杀的人仰马翻,认输几成定局。不料,由于年迈,雁金在最后的时刻却连连失误,被吴清源最后关头逆转,最终雁金执白负6目,痛失好局!
  
  第三局,雁金完全恢复了当年的最佳状态,思路清晰,视野开阔,吴清源再次被攻击的左支右绌,再加上失误,早早的就陷入被动的局面。威猛的雁金这次在官子阶段也毫不放松,将优势一直保持到终局,以4目战胜吴清源!
  
  第四局,吴清源祭出了他的绝招:研究许久的“小雪崩”,用以对付已经渐渐落后于时代的雁金。作为老一辈棋手的雁金显然对这种新型了解不深,由于征子的关系,雁金一开始就着了吴清源的道儿。如果对手是别人,雁金通过大砍大杀、搅乱局势,或者还能翻盘,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冷静的吴清源,具有出色大局观的吴清源,一旦确立优势,他绝不拖泥带水。
  
  最终,雁金3目负。
  
  1942年5月2日,第5局开始。
  
  这盘棋依旧是雁金猛烈的攻杀,吴清源不断的弃子,在弃子的过程中形成外势,最终圈占大空,虽然雁金在几乎不可能的地方打入一支奇兵,并顺利做活,但是,全局的落后,使他不得不中盘认负。
  
  至此,吴清源以4:1领先,像对木谷实一样再次将雁金准一打至悬崖边上。
  
  考虑到如果大前辈雁金再负一局将被降格,读卖新闻社不得不宣布无限期推迟这次比赛,实际上是结束了这次十番棋的对决!
  
  与雁金的殊死搏斗,使吴清源的力量大增,他见识了日本老一辈棋手的功力,无形之中吸收了大量的营养,使得他的轻灵的招法里面渐渐的开始含着深沉的劲道。
  
  击败雁金之后,吴清源再也找不到对手了。

但是日本人怎么可能放手呢?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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