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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棋也好,书法也好,人生也好,我都是听凭自己流。米长邦雄是米长流;藤泽秀行是藤泽流


  照“定式”走的人生,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的书法,自己虽认为很差,但已经超过了趣味的领域,好像已达到了名人的阶段。这不是我自己编造的,而是前几年去世的大书法家说的。因此,有很多人来问我:“你的书法老师是谁?每天要练习多少时间?”

  这简直是个愚蠢的问题。对于我,没有书法老师,也没有正规练习过,始终只是贯彻“自己流”。一般说来,在这世上,无论是从事围棋竞技,还是普通人生,只要“比赛”一开始,再去借用他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的,自己只有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存。可以这么说,照“定式”的生存方式是没有趣味的。我的将棋朋友,米长邦雄永世棋圣是“米长流”;我,藤泽秀行是“藤泽流”。

  围棋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至今为止,几百万局棋是一定下得有的。在这其中,关于角上的战斗,曾产生出各种各样棋的类型,在此基础上加以改良,并将已被定型化了的变化称为定式。定式这东西,是先人们智慧的积聚,我认为这样想就可以了。

  开始学棋,想早点强起来的人,没有例外地都在记定式,教他们棋的老师也肯定说过:“不背定式不行哟”这类的话。到书店去转一圈,定式的书泛滥成灾,甚至听信“只要记住这些定式就能达到初段”的广告,而立刻去买来学的人也有。

  不可否认,定式是先人智慧的积聚,基本定式对初学者们是有很多值得参考的东西。不过,学习定式也并不是如此简单之事。比如,有些人读完了一本有关定式的书,大致记住了一些手顺,便觉得自己进步了,可和乱战棋手一较量,根本不管用,反而感到自己变弱了。这简直就像迎头一棒,容易灰心的人便会说:“我不是下棋的料。”从而轻易放弃终止学棋了。

  棋的格言中有一条近似“背定式变弱”的话。初学者们大概也都有过这样的经验,依我说的话,这实在是太普通自然的现象了。对于定式,对手也按一定手顺走的话,一般成为互分胜负,这对背定式的初学者们,当然期待这个结果。可是,定式并不是法律,对手可以不照着下。比如,不知道定式的人随心所欲下出别的着,有一定棋力的人为制造混乱专门下偏离定式的着。这是无法干涉的,别人不按定式下棋,你也是奈何不得的。怎么应对?我认为,不管是哪一种下法,如果是按正确应接是不会吃亏的。

  但是,初学者由于做不到这一点,自己反而着了慌,下些莫名其妙的着,由此而输了棋。这当然不是定式的责任,是因为不具备“自己流”,无法自如灵活地应用定式而已。总之,只要经过了这个阶段,棋一下子就会变得有趣起来,偶尔也能赢棋了。这与其说是定式的效用,不如说是棋力加强了更正确一些吧。

  增加了兴趣,更热心学定式的人也有,背了许多,却赢不了棋。这样的人常对我这样诉苦:“不管背了多少定式,棋好像一点没长,怎么才能进步呢?”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看定式的书,能得到很好的参考,但没有必要去背难解的定式,记住普通一般的就足够了。”

  在此,我更有必要对那些强度“定式病患者”们做这样的开导:“定式就像脂肪过剩,引起动脉硬化,最好哪一次来把定式全部忘光。”


  差也差出自己的风格,由自己想出来的着手才是有意义的

  定式是由棋的类型产生的,棋的类型说到底也只是类型,而不是绝对惟一的东西,途中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变化,如果把这定式当作了金科玉律,那就无法去应付变化了。

  定式一般都只限定在角上,但棋盘有四个角,四角之间棋子的配合有很密切的关系。一个角上的定式,根据其它角和周围的状况,有发挥效用的,也有发挥不了效用的,也就是说,即使在一个角上完成了一个定式,便得以安心是不行的。

  各处的兼顾与配合是非常的复杂。就是到了业余的有段者水平也不容易明白,更何况是初学者。一般来讲只能考虑一个角的定式,能下完一个定式已经是满心欢喜了,再多一点的想法那还能顾及得到。

  我想说的是,不要太拘泥于定式,臭就臭,照自己的想法去下。换句话说,若被定式束缚了,就很难再进步了。这样一想,索性不去在意定式,要拥有什么棋都敢下的勇气。

  这用在别的社会工作中,举例更能说明问题,不管是哪个公司,把过去的范例啦,不成文的条例啦,背得滚瓜烂熟,像本活字典的人一定有的。如果去问他,他什么都可以教你,虽然是具有很贵重的存在价值,但这样的人,在工作上就一定会有能力便难说得很了。对过去的范例、条例知道太多,反而被束缚住了,不易再产生新的想法。当然,要做出创造性工作,却一定是那些对于这种范例、条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并根据现实场合跨越过去的人们。

  定式也是同样,了解得太多了,反而被束缚住了,无法再往前。但是,就算是这么说了,也并没有说应该无视定式。谁都明白的基本定式,实际上是内容非常多、非常深的。


  即使不知道定式,在那个场合若能最善应接就行了

  1948年左右,我写《让子棋的一间挂定时》这本书时,希望能让不懂棋的读者能把这作为棋的最初的起步定式来考虑。

  400字一页的稿纸,预计写300页左右,原计算用一个月时间来完成。但是,真正开始动笔,却大大地超过了预计的篇幅和时间。从一个角开始的定式,就像活着的东西一样长大,和其他三角的关联,双方棋子的配合,变化无限制地扩展开来。由于定式若只作为角上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考虑到往外发展的过程,研究范围便显得广阔无垠和深入起来。

  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费了好几天时间的也有,如果在哪里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就更费周折了。结果比预计时间多花了一倍以上,才好不容易写完了,我却没有了自信。

  我也就是从那时起,知道了写定式的难处。还有,痛感到写一本定式书,犹如是创作一件艺术作品。所以,当我被问到有关定式书的问题是,我曾这样回答过:“看定式书的时候,要带着像鉴赏名画的心情去看。”

  被称为名画的作品,技法肯定是被确立的。立志绘画的人,学习那独特的技法,再超越过去,创造自己的技法。若只是生吞活剥的学习,那就仅仅只成为模仿了。

  定式的活用也在于此。注重定式,只是将定式全背下来是没有进步的,要把这作为台基,努力下出自己的棋来,定式的价值才得以验证。

  我想人生也是如此,上司、前辈们做的工作就像定式一样,乍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同,其实是凝聚了先人们的智慧。想学会工作,先见习是最快的方法,再把那作为出发点,加上自己的创意功夫,就能与进步连在一起了。

  在电视快棋上一出现难解定式,担任解说的棋手便说:“我不太知道这个定式。”那并不是谦虚,也不是撒谎,就是真的不知道,但这也并不表示这个棋手不好学。

  我作为专业棋手,属于不太了解定式的一类。说不定可以算最右翼。可就算这样,也没什么不便,当对方下出我不知道的定式时,考虑出在那个场合最善的手就可以了。

  结局同定式一样,形状虽异,只要是互分胜负就行,也就是这种程度的问题。这对专业棋手来说并不少见。

  希望大家只要知道了基本的定式,就能下出相应的走法。当然,不能和专业棋手那样运用自如相比。但差就差,能下出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最好的。

  就算走出了丁式里没有的着,只要是自己想出来的,比单纯记住定式走的着,价值要高得多。还有,就算遭到了迎头痛击,由于是自己经过思考的棋着,也就不会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了。


  棋也好,人生也好,要和强者交往

  以上是我关于定式的想法,也算是“藤泽秀行围棋秘经”吧。比起记定式来,更要注重自己的考虑方法去下,如若再加一条的话,多请教比自己强的人。

  有趣的是,和高出自己许多的人对弈,对方下出不少好手的话,自己的应对也不会被拧得气歪八扭,反而能相应下出好手。如果,上手棋力不足下出很难看的棋,下手也会跟着下出更难看的棋,双方彼此彼此。比如说,有一个人被专业初段让9子,偶尔被公司里的高手也让9子,输的是一样的惨。那么,谁教都是一样的嘛?

  对此,在我看来,这可完全是两码事。专业初段与业余高手相比,肯定是前者强多了,棋形相差甚远。就是说,与专业棋手下棋,因对方能下出许多好手,从而作为下手的自己应接出好手的可能性也就相应提高。同样是输,与走出恶手应接而输了相比,下出好手应接而输的棋,棋进步会快得多。

  在单位里也是,若有个好领导或好前辈的话,关于工作,在日常谈话中就自然教会了,水平自然也就提高了,即使是在工作完后去喝一杯闲聊,受启发、触动的事也会很多。一直浸泡在这种环境里的话,自然就学会了工作,磨练了人生。棋也同样,若有个好老师教的话,进步也就会又快又好。


  最大的对手是自己

  “你的竞争对手是谁?”人们常常这样问我。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为此,有人便任意猜测说,我的竞争对手是坂田荣男。这决不是,我把坂田荣男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的事一次也没有过。

  我成为初段时,坂田君已经是四段了,在现在的新闻棋赛里,初段与四段有对局的机会一点也不罕见。可在当时,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坂田君从新闻棋赛到能争大胜负已是我近四十岁的事了。由此,坂田君对于我,与其说是竞争对手,不如说是我的一个目标更切近一些。

  那么,当我被问到“谁是你的竞争对手”时,实在是很困惑。在年轻时,的确也有过燃烧起斗志的对手。我入段的第二年,山部俊郎君和铃木圭三君也入了段,三人当时被称为“三羽鸟”。由于我早一年入段,又年长他们一岁,俩人便把我作为目标对着拼,我也顽强地不输给他们。回想起来,这恰好可以说是竞争对手吧!

  顺便提一句,铃木君在二战后混乱时期因患肺病而早逝,太可惜了。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山部君也有同感。直到现在,他还说:“铃木君的围棋感觉是超群的。”

  二战后,代替铃木君的是先辈的梶原武雄君。我们三人被称为“三羽鸟”的时代也有,但那时我已没有一种强烈争斗的意识了。当然,这决不是说梶原君和山部君不是我的对手,而只是我的意识发生了改变。

  随着段位的升高,我开始认为最大的敌人是我自己。对方是谁都可以全力去拼,唯独战胜自己是太难太难了,就因我有一旦开跑便刹不住脚的性格。从我的经验来讲,在年轻时有个好竞争对手切磋琢磨是不错的。但是,不管到什么时候,只为一个或两个人的竞争对手燃烧斗志的话,这个世界恐怕就慢慢变小了,该以更远大的目光去展望。反之,说没有竞争对手,占山为王,也是不可能成大器的。到了一定时期,应不管谁是我的对手,因为每一个棋手都是我的对手,应以平稳的一如既往的心态和心情面对棋盘才是。

  和我争第一期“棋圣战”的是已故的关西棋院的桥本于太郎九段,他是我很尊重的大前辈。第二年却是接受差我好几辈的后辈,加藤正夫君的挑战。可不管是和桥本君对弈,还是和加藤君下棋,我的心态和心情都是一样的。

  当时,加藤君的调子绝好,预测胜负时的大部分人都偏向到他那一边,但我并不去在意,以及在乎他人的看法,因为我充分知道加藤君的厉害。

  接受林海峰、石田芳夫、大竹英雄、赵治勋诸君的挑战时,多数预测也都是于我不利的,可这并不影响我的心情。因为,这些都是当代少有的强手。与其说和这些当代强手们争胜负是一种斗志燃烧,还不如说是我一种棋缘的满足。

  如果我把棋谱再摆出来,可能会更了解对手,更了解对手的厉害。业余棋手说不定会误解:只要是专业棋手下的棋,理所当然很厉害。实际上这是不一样的,即使是一流棋手,在被对方击败之前,内心的那种真正厉害感觉是很少有人了解的。知道了对方的厉害,但并没必要感到害怕,胆怯和勇敢是人表里两面一体的,很正常。在此,知己知彼,是兵法的常道。随着充分知道、接受和面对敌人的厉害,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力量,才是取胜之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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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我认为我写的字有“气”的魄力


  书法表现出人的气概

  书法,可以表现出人生。在我的书法里,我感到有种“气”的东西。我决不认为我的字高明,但我写的字就是我的人生,从行笔之中,能看出从地狱里生返的男人的人生哲学。

  就在我的寝室里,周围全挂着我自己写的字,只要一看见,就涌起笑看人生的气概。八方碰壁的人生能健康的生存。前几年,从三重县来的一个年轻人买了我的两幅字。他非常感慨地说道:“一看见先生的字,就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我的人生也不比先生好,在那阿猫阿狗叫唤的世界里,先生的字把我救了出来。”这也是一种对我的赞赏吧。

  我可不是想自吹自己的字而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说,就算现在的生活很艰难,如果能有过人的“气魄”人生便可得到充实,我自己就是这样送走过去的人生的。依赖别人,自己的范围就小了,这比什么都可怕。下指导棋也是如此。即使现在下指导棋也是专业棋手的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可我们年轻的时候与现在却很不一样,现在是公司的俱乐部或同事好友之间的集会多了。从前,说得不好听,就像养相扑的财东一样,喜欢棋的有钱人也很多。

  二次世界大战前,曾是右翼的头山满翁非常喜欢棋。不过,他与其他人稍有些不同,他最大的乐趣不是叫专业棋手来给他下指导棋,而是让专业棋手相互对弈,他在旁边观看。我在成为专业初段的时候吧,有次被叫到了他的别墅,对手是本田寿子小姐(现在叫杉内寿子)。我们俩人下,满翁默默地在一旁看。当我们下完之后,他也没发表什么感想。那时有一点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老头是当时日本右翼集团的首领,可我一点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到恐惧和威严,反而感到他像是个非常和气的老爷爷。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满翁是个大人物,风度自然高雅了。

  在别墅里我们住了两三个晚上,回来时满翁把我送到了门口。后来,我将此事和常出入头山家的专业棋手一说,大家都很吃惊,说满翁是很少送客的。我一下子感到得意了。


  即使山穷水尽,也不贱卖自己

  满翁去世后,他的儿子秀山君继承了喜欢棋的父亲的衣钵,一点也不吝啬地对将来有希望的年轻棋手的援助。他曾说要照看我及我家人的全部生活,但被我谢绝了。在这以前,通过朋友认识的证券界的某个大人物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我也谢绝了。当时,我父亲已经去了他界,我成了全家的支柱,生活十分艰苦,但却有不接受人关照的气概。这种性格使我感到,如果靠别人生活,作为棋手,发展就变小了。但是,在其他事上,真的是受到了秀山君的许多关照。

  政界和财界的大臣级别人数时常出入头山家。有一次,秀山与来访的某大公司的老总商谈要务。“海军用200万日元买的中国青岛的工厂是不是该卖出去?”那时的200万时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亿日元啊,这么惊人的商业决策,一点都不在我面前掩饰,放心地谈论着。这就是秀山君的为人。当他们的重要谈话结束后,秀山君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那个客人说:“让藤泽君到你那去工作吧。”

  战时,凡日本的适龄青年都要被征兵送上战场。我托秀山君的福,没有被征兵,在二十岁那个珍贵的时期才得以专心地学棋。在战争接近末期,东京空袭警报常鸣时的某个晚上,秀山君叫上我和山部俊郎君、本田寿子小姐在日本的一家高级料理店请来了吴清源八段(当时),让他教我们。那时我是三段,八段就想在云上住的人一样。能与吴清源一对一对局,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我对秀山君的好意充满了感谢,怀着武士上战场的心情赶去料理店。可是,最先下的是山部君,在中盘响起了空袭警报。结果,“世纪的指导棋”就到此为止了,未能再得以继续。我能和吴清源君在棋盘上相逢,已是战后经过了相当长时间以后的事了。

  战后,我也常去拜访头山家,大臣级别的人物仍然常常出入那个门,我看到过当时的日本外务大臣重光葵君。因为在头山家,一定自然地聚集着日本政界和财界的重要情报。那时,建在东京溜池的日本棋院的旁边有个叫“名古屋”的土鸡专门料理店,那个女主人与秀山君很亲近,那就像是秀山君的秘密会社。


  满翁的一生豪放无拘束。就是秀山君,他到底做什么工作,我没见过,也从不去打听。可在这个料理店却挂着“贸易公司”的牌子,想象不出是做什么生意的。有一次,我被带到了后面的房间里去,当时我便吓了一大跳。房间里以机关枪为首,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枪械。据说,都是由日本各地的秘密渠道送来托他暂时保管的。

  有一天,我正好在日本棋院,被叫到“名古屋”去,由于这是常有的事,也就没有在意地去了。可秀山君一见到我时,却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喂,干不干密运?”

  即使是我,也无法立刻回答。一说密运,我立即就联想到毒品、武器等可怕的东西。一问具体的事,不愧是秀山君的做法。当时,台湾被中国大陆封锁,除了一些急需的战备品外,许多必要的生活物资运不进去,其中,重油和食品十分缺乏。另一方面,台湾的许多土特产品也很难公开地向外输出,只有一些船在进行秘密的偷运。这些船只从台湾将当地土特产偷运到日本,如果没有货物的话,就只好空着回台湾了。秀山君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假如在日本弄点重油和罐头什么的食品密运到台湾的话,一定能在台湾市场卖个好价钱。

  又听秀山君说,日本政府方面的一切关系都已经打通,他们均对此事保持沉默。我想这一定是在他们吃早饭前就谈好了的,物品调配和装置都可以办到。秀山君要和我谈的是:“我眼下没有那么多的钱,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个愿意出一份股份的合伙人。”

  这是我很吃惊。我当时才二十来岁,究竟秀山君看上了我哪个地方?我虽然只认为自己是个棋手,说不定在哪里有与他人不同之处吧!听了秀山君的话,也觉得很有意思,虽然并没有想去赚钱,但这么关照我,能这么看重我的人,怎么好去拒绝。那时,这样的心情很强烈,可能是因为年轻、血气方刚的缘故。

  总之,在那二战后的日本混乱时期,是一个地下物资横行,不买黑市的米谁也生存不下去的时代。说是秘密输出,一点也不认为是坏事。我立刻去找了与我下指导棋的某机械厂的老总,可这个厂长出了“哼、哼”外,就什么也不说了,我也只好放弃了。接下来托的是一个叫清川泰助的男人,他当时在一家中等规模的商社工作,这是个痛快的人,他立刻来了兴致。几天后,他让我带他去见秀山君,他气势很高地说:“我已经和上司谈好了,我也乘那艘船到台湾去,管他是沉没,还是遇到什么,我反正一块儿去了再说。”

  总之,这就像森林中的岩松一样有威势,我也期待着能由此进行下去。可最终,清川君带来的却是个“丧气”的报告:“此计划好像在公司的干部会上给否决了。”结果,这个“日台友好秘密贸易”的大构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如果,真将此计划进行下去的话,说不定清川君早已成为一个大财阀了呢。清川君现在仍然是我的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秀山君在1952年由于交通事故突然去世了。像他这样的“国士”,在我面前从没有说过一句傲慢的话和做过一次傲慢的事。我对他心胸的如此宽阔由衷地表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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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对棋,对书法,我认为自己十分拙劣和不成熟。因此,必须努力到生命的尽头


  早点醒悟自己还不行的人,结局在人生中取胜

  以漫画《马比拿君》而出名的加藤芳郎君,记得我与他初次相见是在一次名为“奇丑会”的集会上,那次机会集中了凡1925年出生的日本各界名人。我俩一见如故,也许是人生观相似吧!非常谈得来,一趁兴,俩人便中途溜出了会场,出入到银座的店里。我跳起“座头吊”舞,加藤君就拿着斗笠跳“安来节”舞,俩人手舞足蹈得既合拍,又尽兴。已有五十多年画漫画历史的加藤君,曾对我深有感触地说过这样的话:“藤泽君,到了这个岁数,我对绘画的事也是一窍不通,现在也只是在学习之中。”

  加藤君,真的击中了人生的要害啊!

  我也一样,至今也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对棋的事业点也不明白。所以,我对加藤君那种“努力到生命尽头”的意志和思想非常赞同。如果让我再加一句话,我会说:“对自己的不成熟还没一点感觉而不觉羞的人,那才是真正的不行吧!”

  由兴趣开始的书法,虽被大家极为称赞,我想也还没有迈出幼儿园的大门吧!有位高僧曾夸奖我的书法是“国宝”,这实在是有点过奖了。惭愧之中,看来我的书法真还没有低劣到不行的地步。

  “努力”这东西,要结成硕果是很艰难的,中途稍稍一偷懒,影响立刻显示出来,很是可怕。在棋的世界,到了四五段,有了相当的水平,收入增加,生活逐渐安定了。因此,对棋的学习也较从前放松了。若在当初就抱有到了一定水平能维持生活就行了的想法的话,不再学习也是可行的。不过,可怕可恨的是,在还有想去争胜负的心情时产生懒惰。

  看看专业棋手们下的棋,就会一目了然了,不用偷懒半年,那位棋手的棋便成了所谓“骗着的套子”,这种恐惧明显地在棋上表现了出来。

  志向低下,就成为只是想赢棋的棋手了。


  努力,立刻在形式上表现不出来

  在我写的字里面,有“膝锥之志”这句话,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话,来源于中国的历史故事。在中国的战国时代,有位叫苏秦的人物,为了对付强大的秦国,周游在韩、魏、赵、燕、楚和齐六国之间,就是所谓联合六国齐心抗秦的策划人,他为此苦苦准备了一年,如史所写,在犯困时,膝盖上立有锥而不能眠,继续学习。在棋这个世界里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这种学习精神,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我一直用这四个字来自勉。“努力”这两个字说和写都很简单,但在实际中,即使是努力了也很难有什么形式可以立刻表现出来。比如说在棋上用功了三年,与生产火柴就有数量上的差别,学习是没有形式可表现的,是无形的东西。

  有这样一件事。以前,在我这学习的一个14岁的专业初段,他的父母对棋是一窍不通,他从初段升往二段时,连着三次失去了机会,他父母为此很是担心,到我这来问:“儿子将来有没有希望?这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对他们说:

  “你们的儿子虽然是失去了升段的机会,但依我之见,他的确是在长进。以前,顺利地取胜是偶尔运气好的关系,现在比那时强多了,这几次没赢,也只是偶尔运气不好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运气不可能会一直不好的,到一定时候肯定会赢的。”

  我的回答不到一个月,他升了二段,与其说是我言中了,还不如说这是他平常不懈努力所产生的理所当然的结果。


  如果放松努力,以后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这虽是不用说的事,在围棋的世界里,不问年龄,只要入了段成为专业棋手,就能参加各种类型的围棋赛。赢了的话,当然就会有收入。现在的围棋界,不少十多岁的专业棋手,比有工作的一般青年人挣的钱多得多。

  小小年纪就能挣钱,我想这不是坏事,而且,这钱是自己刻苦的结果,这样的人是越多越好的。但是,若沉浸在自己刻苦的结果中出不来,却是万万不行的了。特别是在十来岁时,有巨大的潜在能力,专心继续学习的话,到十八九岁时一下子就能赢得多起来。赢得多了,收入也就自然增多了,对自己也好。在这中间,也有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养一大家人的棋手,更是需要强起来。挣更多的钱成为努力的目标。

  问题是达到目标后,收入一增加就想去玩了。被邀请去打麻将,或喝一杯,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总之,玩儿的事都缺不了自个儿的身影,加上又有些一般人无法拥有的钱,便开始了喝酒、打麻将、买赌券三部曲了。

  喝酒也好,赌也好,不是我自吹,在我23岁前,与玩儿是绝了缘。10岁到20岁时在战争年代中度过的,与这个历史背景有关系也说不定。总之,我一天到晚都在学习。除了棋,就是看书。不管是哲学书,还是中国的古典书,都贪婪地阅读。我从学会喝酒到真正能喝,也是过了30岁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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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不一定立刻就能有结果;过分注重结果,挑选安全的道路,进步也就停止了

  就类别来讲,我是属于“未来派”的

  我认为,人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注重眼前胜利的属于“现实派”;另一类是为了明天胜利而努力的“未来派”。哪一种好不能一概而论,但就我来讲,是属于“未来派”的。我总是不厌其烦地教育我的学生们,不要只看眼前的比赛,着重点是每天努力的积累才是关键。

  的确,在胜负世界里,胜与负有着天与地那么大的差别,因而容易倾向于注重胜负。由此一来,不觉去挑选安全平稳的道路,从而丧失了以战而胜的“蛮勇”。

  更可怕的是,进步因此而停止了。在我的学生中,有位十多岁时就立志做专业棋手的人,就因过分注重胜负,到了三十多岁,也仅仅只能说是在下棋而已。

  在这个什么事都讲实利优先的时代,现实派的增加成为哪个社会都共有的现象。依我之见,两派共存才是自然规律,倘若这个社会只适合现实派生存的话,不觉得太单一、浅薄、沉闷些了吗?就因为有两派的竞争,社会不才变得充实、有活力吗?

  在工薪社会,优秀的现实派们,从年轻时就积聚各种要点,捷足先行。我则拭目相送,同时积聚力量,属于晚成型。只要有自信的话,也没什么好着急的,一旦机会来临,完全可以追赶上去。努力就算不立即见效,也肯定会在什么时候起作用。

  可作为现代的潮流,不能长久忍耐待机而发,追赶现实派的人增多起来。这样一来,单凭列举每个人的成绩来划分优劣,这对企业究竟是不是真正拥有真才实学的人,这实在是值得怀疑。

  在和大企业界的人见面时,常常听见“现在的年轻人胸无大志,渺小俗气”的感叹,这都是只顾眼前利益的职员增加的缘故。倘若此公司的总经理也是现实派,倒也没异议,如若不是,岂不要发生种种不愉快的矛盾和冲突吗?


  注重眼前的利益,成绩是会上升,但进步也就停止了

  在棋力常用“厚”这个词,若对不懂棋的人做个简单说明的话,可以这么认为:棋下得“厚”,就是不在意眼前的利益,储备力量是为了以后。

  棋终局时,计算双方的空各有多少,多的一方为胜。那么,从当初一开始就拼命占空不就赢了吗?这可不一定。棋也如人生,方方面面有再多灵巧,也定会有弱点存在,而那个弱点一旦被攻击,那就只有看着对方增空,自己的空就只减不长了。

  因此,不要过于捞空贪利,而是要坚实地积蓄力量,为将来奠定基础,战斗起来也就有力。所谓“厚”的棋,含义就在于此。当抓住对方的弱处后,狠狠一击,空自然就来了。人生也是如此,恍然一见进程很慢,却是在不断地蓄存力量,一有时机就爆发出来,一口气追上去便遥遥领先。

  不过,不管蓄存了多少力量,抓不着机会就没有价值。而且,即使抓住了机会,不擅长使用也达不到预期的结果。在棋上光靠“厚”是绝对赢不了棋的。应用有误,犹如把宝物变成了废物。

  先前说过,棋手大致分为重视实际的“现实派”和重视“厚”的“未来派”。我是很明显的“未来派”。这倒不是有意识去养成,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有先天因素的关系吧!或者,也许可以说是由人生观决定的吧!

  一般来讲,棋下得“厚”的人胜率不高,为什么?因为没空,吃力地跟着对方后面走,倘若再找不着机会,搞错作战方向,那“厚”就毫无用处了。以同样的思维考虑,重视“厚”的人成才也很费时间,也就是晚成型。年轻时,胜率也高不了。相比之下,现实派一方虽不是平坦捷径,但总是先捞取了实空,就好比金币在握,只要钱包不掉,也不用担心钱会减少。与未来派相比,有着某种程度的安定。

  也许就因这个原因,最近年轻棋手“现实派”的人增多了,只想尽快捞空取胜,比下“厚味”的人成绩看好,衬得善战的人犹如鹤立鸡群。

  当然,这并不是说“现实派”不好,那也是一条充满光明的路,说我自己是重视“厚味”的,却绝没有否定“现实派”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扭曲自己的个性,变为只想赢棋的“现实派”就有问题了。依我之见,这样的年轻棋手在增加。在一般的社会里不也是有同样的现象吗?


  能努力到什么程度,也是人才能的一部分

  武田信玄好像很喜欢下围棋,作为战国的武将,还留下了罕见的棋谱。也许是爱下棋的原因,信玄的作战法饶有趣味,与下“厚”棋有相同之处。

  在一个冬天,信玄下令去攻一座小城,部下们大惑不解,那实在只是一座无关紧要、毫不起眼的小城,完全没有必要攻它。其中有位大将不住摇头,认为是将军的大脑出了毛病。谁知,冬天一国,春天的大战一开始,那座小城便成为了进攻的要地--双方的制高点。与棋先筑得“厚”--势以待战是同一道理。

  光捞空的棋不成其为棋,若认为自己的个性是倾向“厚”的棋风的话,就要一条路走到底,即使是一时胜率低下,只要经过一段时间,不断努力的话,一定能脱颖而出。不肯努力,改为“现实派”的棋,也定成不了大器。能努力到什么程度,这也是才能的一部分。

  成为“现实派”了也不是谁都能出人头地,看看领头站在“现实派”前面的棋手们,哪个不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个性,走出条自己的路的。能赢一些棋就停滞不前,是怎么也跨不进一流棋手的行列的。

  结论不管是“现实派”,还是“未来派”,为了赢棋要有正确的大局观,不要只顾眼前的利益错失了双方的要点。还有,就算有做“厚”的想法,偏离了双方的要点也只将成为一手废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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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对每一盘棋,我都绞尽了脑汁。但是,比起胜负来,我更在意是否能下出让自己满意和使自己理解的棋


  就算是输了,也不下自己不愿下的棋

  说实在话,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胜负师”。为什么这么说,因我从12岁进入围棋世界直到今天,我也不认为围棋是胜负。对我来说,比起胜负来,是否下出让自己满意和使自己理解的棋,实在是更重要的问题。

  的确,围棋对弈从表面上看是很平津的,其实,棋手们却是倾注了生命和热血的。与从前罗马时代的“角斗技”一样,真正的胜负取决于是杀还是被杀,双方搏斗在生死的边缘。我这一生虽为了赢而战斗,但我也决不下我不情愿下的棋。

  从这个意义上,我不喜欢被人叫做“胜负师”。比如棋输了,是由于自己的下法而输的,只有自己负责。我认为,按自己的意愿去下想下的地方,这才是人生。

  专业棋手下棋的确是不赢就没有收入。一盘棋几千万元到手的时候也有。不光是钱,也能同时得到地位、名誉。相反,如果是输了,这一切都会失去。可以说没有比这更严酷的世界了。但是,我虽充分品尝过了那过分严酷的滋味,可被叫做“胜负师”时,总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合我的心意。

  我不认为胜负就是围棋的全部,我认为胜负只是一种结果。磨练棋艺,争取更强起来,下出好的棋才是第一目的。也就是说,如果能下得好的话,自然也就能赢,这是我的思考方法。

  当然,专业棋手们都和我想的一样是不可能的,和我考虑方法完全相反的人也有。对这些人来说,棋就是胜负,并根据胜负来磨炼技术。但我不管被谁怎么说,棋就是艺这个想法是不会更改的。因此,在我指导年轻人时,一直强调这一点。首先磨练艺,在年轻时一心钻研,绝不要注重眼前的胜负。

  若认为胜负只是由艺产生的一个结果,那么,输了也就不会没完没了的懊丧,输棋只是自己的艺还不成熟,除了要在艺上超过对方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就是说,因为弱才会输,如果强了就会赢。输了想找各种各样理由的人实在是太无聊了。若是想因为对手太强才输的,事情也就很清爽了,要想赢回来的话,那就只有更加努力地磨练棋艺。


  有了三连胜,便也会有三连败,这就是人生

  1983年,我已保持了六年的“棋圣”被赵治勋君夺走了。“棋圣战”是日本围棋界最大的一个新闻比赛,奖金也最高,如果输了,不光失去名誉,收入也会急剧减少。可以这么比喻,好像把建得红红火火的公司拱手相让给了别人。

  在这次的七番胜负里,一开始我三连胜,后来被赵君四连胜追回。新闻报道称此为“奇迹般的大逆转胜”。引起了一大阵骚动。三连胜后四连败,围棋爱好者们也惊得目瞪口呆了。在我看来,这只是外界和我们专业棋手的考虑方法不一样罢了。

  棋是一盘棋一盘棋的胜负。这是我们的想法,特别是在新闻棋战里,完全倾倒于一边,本身就不是正常现象,实例仲伯之间的话,三连胜后面四连败,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已经三连胜了,下面怎么也会赢一盘棋是业余棋手的发想,专业棋手的棋可不会那么简单和轻松,我在三连胜后,仍像平常一样地认为,以后的对局也只是一盘一盘的胜负。

  不过,话是这么说,棋手们也是常人,如果三连败后一点不减斗志和信心也不是真话,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可赵君做到了,世上再也没有能和这种精神相比的东西了。我在进行到三胜三负的第七局时,也是以平常心去对局的,既没有被追上来的压力,也没有无论如何要赢下来的心情。

  虽是我优势的棋,但在进入中盘时,我产生了个错觉下出了失误。输下来之后,一点儿也没有为输棋感到惋惜和懊悔,觉得是该输的所以才输了,也就没有不堪忍受的痛苦和难过。对于取胜的赵君,我却也不带丝丝屈意和虚伪地说:“祝贺你,下得很精彩。”

  在第二期“棋圣战”时,接受加藤正夫君的挑战。在第六七局时,我已意识到输棋,不管是哪一盘棋输了,棋圣都会被加藤君夺走。当时,也没有产生惋惜的心情,本来棋这东西不下到最后是不知道结果的。在这两局棋中,加藤君却下松缓了,我保住了棋圣。说实话,不是我保住了,而是他让我保住了。


  祈祷不出事,只想走安全的路,反而招来危险

  不管在什么世界上,什么希望都有,为生存拼了命什么事都干的人很多。可在棋的场合,大龙死了也顽强,不投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好在这不给别人添麻烦。可换个场合,当稍有些位置的人也这么没有头脑地做的话,会给部下们添多少麻烦呢。

  干些没有成功希望的工作,如:不断裁减不是各种多余的开支;为百万损失减少到九十九万而费尽心思,等等。如此,还不如重新确定方针、制订计划,找到能赚二百万,甚至更多钱的方面,不是更有生存力和竞争力吗?

  不管是围棋,还是将棋,都有放胜负手的时候,这个胜负手有两种:

  一种是形势相当,或稍微对自己有利一些下出的胜负手。此时,只要积极出战,一下子就能把棋盘局面的优势完全明朗化。这种胜负手,要靠天生的感觉和修行才能得到,此外,还需要决断力。胜负手这种棋,顾名思义,一手就赌胜负,不管计算得多深远,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凭感觉和计算加上决断力才下得出来的。我比较擅长于下这种胜负手,或者也可以说,我擅长于作战。一般能在新闻棋战里敢战的棋手,一定是擅长于作战的棋手。

  还有一种是形势明显不利时下出的胜负手。此时,棋局明显对己不利,反正按正常下只是走近失败,没有胜机的,这时下出对方最难解的棋,冲击对方完全没有想到的地方。因为是形势不利,如果对方准确计算、正确应对的话,输是不会改变的。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胜负手,这样求生的路要宽阔得多。因为,此时占有明显优势的一方,决不想再过于去冒险,面对难解的胜负手,不是从正面迎战,而是不想抵抗,一般只想回避。这样一来,一方不顾性命地拼入,一方守才保命不愿出事,着手便失去积极性,产生松缓。可就这么一点点地松缓就与逆转连接了起来。

  因此,在难解的地方放胜负手,必会引起对方的心情动摇。我在劣势下放胜负手,从而逆转也有过几十回吧!但相对来说。我是不擅长于放逆转的胜负手的。以我的性格,在我判断形势已太差、放胜负手也是无济于事时,不如投了。可有时对方不投,仍然不紧不慢地往下下,我就会渐渐变得浮躁不愉快,这便成为另一种胜负手了。

  那种人和我对棋的考虑方法从本质上就不同,曾有位相当高段的棋手,在教自己的学生时说:输10目时要怎么努力去只输9目。这种顽强,也有逆转的可能性,好像还有统计的数字为证。

  但是,我觉得这种想法与围棋的本质相违背,就算是有统计为证,不管怎样,这种下棋不是艺术,只能算作输赢棋,即认胜负为第一意义。当然,哪一种正确,我不知道。不过我的确很讨厌那种棋已经大输了也不投子、仍磨下去的人,我一般不和这样的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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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不管是下棋,还是赌赛车、赛马,我的斗志至今也没衰退。心中失去了热情,人也就老了


  失去了斗志,人生也就结束了

  围棋这个胜负世界,是很特殊的。不过,不论哪种行业,只要有奋斗和竞争,我想都是一样的。中年一过,和年轻人拚着干时就感到吃力,身心亮起了红灯。但我认为这并不是自己开始衰老的标志,重新储备热情和能量,再找时间和场合,拥有和年轻人正面较量的气概是十分重要的。

  我在67岁时,和当时第一人者小林光一君下“王座战”的五番胜负,我三胜二负保住了王座。世上人都称这是奇迹,叫我说的话,这根本不是奇迹,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管是棋,还是赌赛车、赛马,我的斗志至今不衰,到了80岁,我也有拿冠军的信心。

  我很喜欢写“眠雪卧石”这句话,“在雪上入眠,在石上下榻”。我听说这是从中国的太公望吕尚的诗中取下的一句话。其大意是,人生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失去心中的热情和希望。

  话是这么说了,体力到底是在逐渐衰弱。这与十多年前作胃癌手术影响很大,虽说围棋或将棋是大脑的较量,但在下两天制的大比赛时,体力左右着胜负的去向。但是,光补充体力是不够的,更需要补充的是斗志。

  在我来说,健康时最高体重达到过70公斤,就那样的身体,在七番胜负的“棋圣战”结束后,就只有60公斤了。每个人的身体差别虽不一样,但下棋却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

  在20岁、30岁时,体力很快自然地补回来,我取得棋圣时已经过了50岁,在下七番胜负前,调整身体状态成为了很大的问题。我的恶习是很能喝酒,每天要喝一瓶威士忌,一接近挑战手合,减少酒量、休养身体实在是非常的困难。

  在第二期接受加藤正夫君的挑战时,很明显的是状态没调整好。也就是说,没戒断酒,第一二局连败虽不是喝酒的责任,可身体坏到了极点,酒瘾发作了出来,不光是失去了思考力,就是手都抖得握不住棋子。虽很难为情很不体面,但在对局中悄悄溜出去喝几大口的事也有。喝了几口酒后,脑子和一般人一样使用了,但毕竟是应急手段,而不是自己真正的大脑。对付应急的思考力是没有持续性的,本来能够算准的棋,算完几步后就把前面的全忘了,这种状态如何能赢棋呢?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迫不得已时的能力,产生于气魄

  我到底也开始了反省。从那以后,一到“棋圣战”前,我就控制喝酒,调整体态。倘若就此把酒戒了也就一劳永逸了,可挑战手合一结束,我又重新喝上了,继续着酒精中毒和上瘾的状态。同时,什么都不吃,只喝,不可思议地是却照样上厕所排便,因此,把体重减到50公斤的时候也有。

  1983年的“棋圣战”,从三个月前就开始戒酒,身体的忍耐真是到了极限。和赵君下的七番胜负,一到下午,大脑就无法计算,可能是癌病的发作吧,的确是该输的就赢不了。被赵君夺走冠军的那个晚上我又开始喝上了酒,不知是久违了半年左右的美酒,还是身体已与平常不同,感到有点异常,到医院一检查,就被判定为胃癌,立刻就进行了手术,亏得这是早期发现,才得以生存了下来。

  是说厄运太强了呢?还是多亏了喝酒过量搞坏了身体,才有了这早期的发现?若再晚那么两个月的话,做手术也为时过晚了,对此,要说是因喝酒捡回了一条命是不是也可以。

  从那以后,渐渐地不能喝酒了,体重也回升到了60公斤,出现了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好食欲,我想再稍微恢复点体力,就能下出自己的棋了。在序盘阶段还好,棋子不多,慢慢下,可一到胜负处,就必须集中思考两三小时,如要计算到最后,两三小时也谈不上悠长,这与下将棋一样,这种时候,是怎样的消耗体力,除了当事人之外,是没人能明白的。

  所以,一到接近战,体力也成为胜负的因素之一。在较量计算的战斗中,二三十岁的棋手明显领先,就算是计算相等,30岁的与50岁的棋手相比,怎么都是50岁的占劣势。可50岁的棋手从根本上处于劣势的理由是没有的,这就是围棋的有趣的地方,也是胜负妙味横生的地方。

  经验丰富了,对于胜负的智慧也增强了,节省能量,在胜负的地方集中精力计算。当然,棋可没有这么简单的方程式,只能说这是很贤明的想法罢了。当对手也很强时,根据年龄的成熟去取胜就很难行得通。

  在体力不如别人的情况下,我尽量不去消耗体力,在胜负关键时一气爆发,一定要一掌就能把对方击倒。找寻和把握这样的机会,才能使体力不利的因素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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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并不是想死就死。于是,在有生之时,应该尽可能追求完善


  在长长的人生中,我相信自己

  我在孩子时期,有过掉在河里差点淹死的事。在掉下河的瞬间,拼命地想活下去,在这以后好几天无意识的日子里也好像有这个念头,挣扎在生死之间,医生已经断定我是无法救活了,可我至今还顽强地活着。

  有一次,从横滨车站的站台上掉下去,差一点被火车碾死的事也有过。在那个时候就是孩子的心也能感到,假如说人想去死,也不是能自由地生、自由地死的。可以这样说吧,我是从死神那里捡回生命后,才开始了我波澜壮阔的人生的。因此,我总觉得要在有生之年,只有尽力追求自己的最善。这才是我藤泽秀行的人生,这也是我人生的一手。

  在我的人生中,由于太重情义被有些交往了许多年的人骗过的事却也有过几百次。开始也想,对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但仅去叹息被骗的不幸,什么也无法开始。还不如相信自己,在今后的人生中去下出自己最善的一手。


  我过于相信别人吃过许多亏,但即使这样,我也从不去怀疑朋友

  1965年,我做过房地产,那时一位要好的老朋友托我使用一个人。一问,这人是他的部下,很能帮助他人,可由于擅自使用公司的资金,曾被解雇过两次。我一听,仍然毫不犹豫地就雇用了他。

  在那一年的12月,很少见到公司有了2000万日元的盈利。在年底的日子,我将公司的帐本和印章交给了这个男人,让他去取几百万日元出来。这个帐本里可有2000万日元阿,这不是拿鱼去诱猫吗?我却一点也没想到这点,当他将现金和帐本拿回来时,我也没有大松一口气的记忆。他在我的公司呆了一年多,以后到东京都内的某区公所就职去了。后来,他曾苦笑着对我说起那次取钱的事。他说:“那个时候我感到好困惑,真的好想取走那笔钱。一直想干了再说,可先生那么自然、平静的脸色,将帐本和印章交给我,我反而做不出来了。被人如此信赖,干不出坏事啊。”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是将在我公司工作的人都一视同仁而已,自己认为该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创报的不幸与卖报的不幸

  我是一个不会打算盘的人,有着想起了什么就去干什么的性格。

  1948年,我在东京西荻洼借宿。身为长子的我,必须抚养母亲和三个弟妹。因为,我的父亲奇怪地在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国战败的那天,即1945年8月15日,在东京都近郊的千叶县疏散地结束了他89年的生涯。原在横滨的家因空袭而被烧毁,一家人就暂时住到了千叶县;我也是从那里往返东京。那还是个新闻棋赛很少的年代,加上二战后日本的混乱期,下指导棋的也很少,为了赚全家的生活费,最快的途径就是写围棋稿子。

  经过战争,什么都没有了。出的书和杂志虽然都是由一种很粗糙的原始仙花纸印刷的,但是也很盛行,围棋的书也有相当大的需求量。第一版若卖出5000册的话,一本书若定价为100元,作者个人可获10%的版税,写一本书就可以赚5万元。在那个年代,5万元可以供一家人生活半年了。可是,什么事都不是那么通顺的。可以说,像我这样写了这么多棋稿的人,在那时的围棋界里还没有。可有时书稿交出后,出版社一下倒闭了,反而还要白交版税的事也有过。但只要有人来求稿,也就能养家糊口了。

  写了很多的稿子,也读了很多的书。如文学书、哲学书、经济学书等等,也翻阅过马克思、恩格斯的书,范围很广。在写稿的同时,星期天,我为了教附近的人们下棋来赚生活费,便挂出了“围棋教授”的牌子。那时,我25岁,刚成为五段。来跟我学围棋的学生中的一人叫横井利彦,比我小一岁,当时也是借宿在荻洼附近的东京大学的学生。可能使我俩性格相近的原因,很合得来,很快就很亲近了。

  只要有空,我们俩人就天南海北的聊天。有一天,也不知道谁先说出来的,办一个自己的围棋新闻报纸。当时的日本人,不仅食品缺少,文化也缺少,书和杂志都是用很差的纸印刷的时代。办围棋报纸不是一个坏的方案,问题在于纸张。通过我认识的一位社长,分给了我们纸,这就如有了百万援兵似的,计划飞速地进行了起来。我将棋盘和棋子卖了,凑了5万日元。棋盘是榧木的,棋子是3分5厘厚的极品,现在若从棋盘店买的话,棋盘要2500万日元,棋子要1500万日元左右。横井君从家里要了5万日元。俩人凑了10万日元,便是所有的资金。

  办公地点是我教棋的一个客人免费借给我们的。报纸的名字定为《围棋的研究》。4页纸8开面,其主要内容是我所评的古今名局赏析。写原稿、排版都是我们俩人自己干,和印刷厂、和贩报的交涉,以及打广告也得由我们去做。可我们俩又都是门外汉,忙得一塌糊涂,终于9月1日出版了创刊号。岛村俊广君(已故九段),还给我们寄来了祝词,现在读起来,真有点好笑。他这样写道:

  “他是个天才,不光是在棋上,就是在人世间方面,也是个天才。他说的事大约凡人都不懂,他对于自己的话忘乎得似醉似梦,所以,结果往往总是不如人意。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很需要这种人的。我认为,像这样的人若能成功,一定能成为真正的伟人。现今的人能说会算太精,一问什么都知道,然而,这样的人是干不出伟大的事业的。不要钱、不图名,培养这样的伟大的‘愚蠢者’是很必要的。”

  从外人来看,我对我自己的构想,恍惚得如醉如梦也说不定。不管怎样,我和横井君的确没去计算过,不问后果,就疾风迅雷地干了起来。

  当初,《围棋的研究》这份报纸还是引人注目的,但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期报纸在一个月后的10月15日发出,第三期开始准备交由铁道弘济会替我们卖。正扬帆顺风时,支援我们的公司变得有问题了,最关键的纸张来源没有了,在《围棋的研究》第二期发行后就停刊了,实在是太短命了。

  如果一期、二期报纸卖出去很多的话,也许还能将报纸继续办下去。可是,报纸卖得并不十分理想,资金也全用完了,只由用钱,而没有收钱的记忆。这个《围棋的研究》成为我们“武士的商法”的初次体验。


  人的本性是至死都改不了的

  前面说过,我对房地产也曾参与过。当然,我的本职是下棋,出手经商也并不是大规模的。1965年,我在日本国铁代代木车站附近的一家房地产事务所里有一个位置。由于我教棋的关系,那时认识的人很多。有一次,我将拥有别墅地皮的社长想介绍给另一方想找地皮建保养设施的社长,双方便可以具体商讨了。如果托我,介绍人这种事还是可以办到的。

  偶尔,我也有因这样的介绍而成功的事。于是,房地产的社长对我说:“先生,你一个人自己干怎么样?如果可行,就把这个事务所租去吧,我从这里搬走。”我也有了那样的心情。房租也便宜,作为事务所租用也不错,挂出房地产的牌子,如果能办成几笔房地产交易的话,我便可以从中拿取手续费。当时,我因赌赛车已经背负了上千万单位的借债,不管怎样,我就像墨鱼的脚,全力去想方设法挣钱。

  由此,我便成为了社长。每天上午9时到公司,可因为搞房地产生意又不是我的本职,所以,也说不上是工作。没有事时,便从中午就开始喝酒。有棋手来时就下棋。将棋的芹泽君、米长君也常常来玩。并且,一周一次地在公司里集中年轻棋手开研究会。一般来说,在一个星期里,我的那个房地产公司有四天是被棋手们占领去了。也可以这样说,我与其是在开房地产公司,还不如说是在搞日本棋手们聚集的场所。

  当时,日本的经济也是在上升时期,土地很风火,房地产业兴盛。如果,我真正有心去做的话,应该是有很多生意的。那是,由于我的介绍,上亿元买卖成功的事也有过,可是,我却一分钱也没有赚到。我介绍了许多人,可是,一到他们相互间谈成之后,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自己赚了许多的钱,建筑了新家居,身边围满了女人,可就是一分钱的手续费也不给我。我被人们说成为“人太好了”也正在于此,在那商业、实业界中,恶人实在是太多了。

  在商业、实业界生存的人们,只要一见对方的脸,就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也就不能成功,可我就做不到这一点交往了许多年,被欺骗了无数次才开始明白:“啊!这个人是这样的人。”对于我来说,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我实在是太幼稚了。过后,我即使是自我反省了,由于我这样的性格依然,到头来,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自己。

  不过,偶尔也有好事,买卖双方我都直接认识,不让第三者插入,我便能拿到手续费。在“改造列岛”的沸腾时期,有过一次很有趣的经验。有个与我有着长期交往的一流房地产商问我买不买冲绳的土地。对方知道我不会干坏事,本人又是个对工作很严厉的老总,而且,我又受到过他的许多关照,让我买冲绳的土地,也是为了让我赚钱。出于这种好意的考虑,于是,我没有更多地去甚考虑,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我让我的好朋友,在冲绳出生的生意人带着2000万日元去冲绳买地。至于买那里的地,又怎么个卖法,我都全权交给这个朋友,由他自行其便,我只听其自然了。这个男人也是个“人物”,不光工作能干,也会花钱。带着他的部下,天天在酒吧、舞厅引起骚动。我也到现场去了两次,对他的所作所为,一半厌恨、一半钦佩。新宿的伦巴店在冲绳有支店,他在那里跳得忘乎所以,招待员举手大欢迎。然后,他又到另一娱乐场,又是引起轰动。接着,招来了不少的女人。当时,冲绳的电话难打,他就花了50万日元安装了一部电话在他的房间里,成天与女人们聊天,让人不由得不恐惧那高额的电话费。

  不管土地买卖进行得如何顺利,可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是不可能赚到钱的,我觉悟到又要赤字了。好在买地的老总全都替我对付了下来,才算叫我松了一口气。那次生意,收入平衡,也许赚了一点钱。至于那个豪放性格的冲绳男人,我们至今也还时不时地见面。

  毕竟是个经济景气的时期,赚到钱的事也有过几次,可钱一进来,就在身边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去。因为,我认为钱是该在天下巡回的东西,朋友来托,便会借了出去。即使自己手上临时没钱,若知道熟人生活有困难,我也会听凭自己的性格,去借高利贷来帮助朋友。自己去借钱,再去拿给别人,真是有点奇怪。

  不久,由于中东石油危机的打击,日本的“列岛改造”旋风突然消失了。行家们早已抽身退出了,我对棋的判断很有自信,着手也快。可对商业、实业近乎于白痴。我失去了撤退的时机,由于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我无法退出来了。虽然,不是大买卖,维持公司的经费也没白花,但在“列岛改造”时期有几个工作人员,我给他们的收入都是从高利贷处借来的。如此而来,房地产的收支成为了大赤字,借债又有了新的增加。那是,我也曾被人委托贩卖一些小商品。我这个人,一旦被人所求,便不能拒绝,结果是完全可想而知的。人家把紫菜和松茸搬到我公司的办公室里来了,如果,能卖出去也就算了,可很难卖得出去。于是,所有的货款全算在了我身上,损失全由我来承担。

  在房地产公司时,一般都在喝酒,一喝醉更大气,对来玩的人说:“这是好东西,带回去吧!”于是,便将紫菜和松茸让人带走,不用花费一分钱。剩下来的,就只有赤字了....

  重复着这样的故事,我送走了70多近80年的人生。这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失败,但我不想去后悔。如果要后悔,在孩子时,掉在河里那次就不必再活过来了,淹死了为好。从这以后,我常常想,生死不由己,为了下出自己人生最善的一手去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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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生是由许多篇幅组成的,就算在写第一页时不尽人意,在下一页、再下一页尽力去写得完善的话,也就能越过挫折和坎坷了

  人生,不写到最后一页,是不知道结果的

  我的人生经验是,什么事都是积累的结果。比如说,在最初的一页没写好,那在下一页、再下一页,不断努力地去写的话,一定会得到好结果的。

  因此,在我的人生里,每翻开一页就尽力去写得完善,如果没有写好,那就再下一页去尽力完善,绝没有失望放弃的时候。因为,没写好是自己的责任,除了学习和努力没有别的办法。

  在20~30岁的时候,就算下不出名局,但在一盘棋中下出一手好棋,“啊,这手棋真不错!”自己也感到满意。想早点下出最善的棋来,也就是这样的着要增多才行,到了50岁之后,我好不容易才做到了这点。

  与年轻时相比,打谱的数量减少了,但直到现在学习是没断过的。对棋艺的学习不是立刻就能见成果的,特别是像我这样的晚成型。和天灾一样。在人们忘记和不在意时出现。若因前途艰难就终止放弃,那真的是连利息都没有了,不管怎样,只有一直努力下去才能成功。

  这不仅仅限于下棋,从一位教授那听到这么一段话:“对已经参加工作的青年人来说,每天吃早饭前,只要安排20分钟的学习时间,并且坚持下去,一星期就有140分钟。学校的一门课讲授一星期一般也就两小时,没有比这更好的学习方法了。但是,经过20分钟后,不管是到了什么段落一定要停下来,这是窍门。超过20分钟再继续学下去的话,一般就很难坚持长久了。”我听后很是佩服,也深有同感。对自己说惯了因为忙而没有时间学习的人,很想叫他们能体会一下这个经验。在专业棋手中也同样有每天嚷着忙啊忙的人,以忙为借口,其实,本身就没有学习的心情。


  我走路时,也在学棋

  还在拥有棋圣头衔的时候,在一个什么场合被一位熟人这么说过:“即使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只要取得了棋圣这实在是一个好生意。”他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我听了却很气愤。有一句不愉快的回答至今还记得。“我虽然喝酒,但在学棋上,从不输于任何人。”

  这决不是我信口开河,即使浸在酒坛里狂饮时,我对棋的学习一刻也没忘记过。为了写好下一页,为了下出最善的棋,我每天至少一次肯定是坐在棋盘前用功的。

  我5岁的时候自己学会了下棋,成为日本棋院的院生后,在我的记忆中也没有留下谁教过我棋的印象,我是完全靠自学成才的。入段后,很刻苦用功,对古今名人、高手的棋,只要是到手的棋谱,全部打过。而且,根本不看解说,每一手的意思,全靠自己的思考和理解,这样便很费时间,一天也就只能打十来盘棋谱。

  不管是棋,从事学艺的场合,是跟老师一举一动的学好,还是自己去领悟的好,是一个很难的问题。这要根据所学的人的性格,效果也就不一样了。我是偶然开始自学尾气的,这与我的性格很相和,从那时起,养成了学棋是自己去思考,自己下工夫的习惯。

  还是在三段的时代吧,有一次和现已去世的木谷实九段一块儿去旅行,他这么对我说过:“藤泽君,不光是吴清源,大家都是自己下工夫才强起来的。”

  这一句话,至今都留有深刻的印象。

  从那时起,一年四季脑子里只有七,就是在路上行走,棋盘也没离开过大脑。甚至过马路时已变红灯了还继续向前,被旁边的人揪住袖子拉了回来,从危险中把命捡回的事也有好几次,碰到电线杆上更是家常便饭了。

  对于这样的事在棋界一点不稀奇。其中,有这样一个杰作,说的是现已去世的铃木为次郎九段的故事。有一天他一边想棋,一边走路,一头撞到了前面的马屁股上,他头也不抬,立即一边很慎重地鞠躬道歉,一边对马说:“对不起。”我当时听了这个故事,也不禁笑弯了腰。其实,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笑人的资格。

  “打勺”和失误,起源于不模仿别人的棋

  我经常“打勺”,这是因为不模仿别人的棋,而只追求自己的最善所引起的。我曾就关于“打勺”的话题,与高木祥一九段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高木君,我的失误真的很多吗?”

  “不,失误最多的是我,越想不要失误,还偏偏就失误。”

  的确,高木君就因这“打勺”,把绝不会输的棋也输了好多。

  在局面很广式,若是天才,定会发现唯一的最善的一手。我们都是凡人,无法做到这点。再加上每一个人的棋风和对棋的理解都不一样,把自己的想法追究到底是对棋艺的磨练。自然,在棋里显示出个性的同时,却把失误一块儿也带进去了。

  自己下工夫琢磨出的一手,包含了某个棋手的人生经验,即使说是他思想精华的凝聚和浓缩也不过分。我认为,棋艺这东西,用别人下过的着来代替自己的思考,棋艺中所有的精华和灵性也都失去了。这是因为:

  第一,从模仿里产生不了创造。在围棋的世界里,即使在某个局面模仿运用起效了,这和棋艺的进步也不会有联系。若是走这样轻松平坦的路,能走到哪也就清楚了。

  棋手们常常使用“有内涵”这一词,这不光是包括了布局、中盘,就是容易被误认为全是数字计算的官子也包括了进去。内涵越丰富,棋的趣味就越深。“模仿棋”只是注重胜负,想早点得出结果,而没有内涵,这却成为了现代棋界的风潮。

  所以,我一直在敲“围棋不是那样的东西”的警钟。我在指导年轻棋手时,也以“自己下工夫”的基本方针为前提,即使是赞成我的看法的,也绝不能囫囵吞枣,要以“哦,也有这种下法”的程序来听,然后自己去思考,去判断。

  现在变得懒了,但我仍在《周刊棋》这样的杂志上把最近看到的棋经过研究,把结果每周发表出来。当然,就是“棋圣战”或“本因坊”,也不可能下的都是好棋,又好棋也有坏棋。每当我觉得下得不好时,我就明确说“这手棋不行”,阐明我的意见。对此,哪位棋手若有不同看法,什么时候都可以在刊物上与我讨论和争辩。

  我已是70多近80岁的人了,还那么努力。可是,现在的年轻棋手们不去想这手棋好不好?有没有?也不研究。只因“这是赵治勋下出来的”,或者“是小林光一下出来的”,轻易就借用起来的“胆迫”我不能理解。充分研究一流棋手的棋艺是好事,可从中找出立刻就能借用的着后就算结束,其结果,只能是负面影响要大得多,人生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对这样的事也很注意,下指导棋也是学习,和一般棋手相比,我下有报酬的指导棋要少。如果,排上我了,随随便便应付了事的事一次也没有,就算让九个子,也肯定有好手。若只是适当地赢一点或输一点的话,是没有必要去考虑的,但不管是在什么局面,我总是追求最完善的手,下出坏棋后,会很认真的反省。

  就是下指导棋,围棋是很复杂的这个原理不会变。把这个复杂的东西想一股劲地轻轻松松超越出来,这好像不应该是围棋和将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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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生留下钱财也没有意思,我的辞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世界上并没有致命的失着

  在我人生的70多年里,可以说是四面撞墙,波澜壮阔,可决没有虎头蛇尾,放松了努力的。不管是本职的棋,还是赌博、嗜酒,都可以说是竭尽了全力去做的。

  很多人曾很惋惜地说:如果我把钱不用在赌博、喝酒和女人身上,可以在日本任何地方建造起一百幢房子来。这真是多余的同情和担心,概要地说,人生留下钱财也没有意思,在我的词典里没有“后悔”二字。

  人们不管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一生中总有一次或两次很惨痛的失败。在那种时候,就权当是自己的力量不够,鞭策自己今后更加努力,尽快振作起来。还有,品尝过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味道,也会为不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失败而发奋。最不好的事,没完没了地去惋惜和后悔,从失败中走不出来。其实,世上并没有致命的失败。而且,失败了不管怎么后悔都是无济于事。人们怎么接受和面对胜与负,根据每个人的经历,人生经验和对事物的考虑方法而各有不同,就我来说,从年轻时起,在大胜负里输了以后咬牙切齿的后悔一次也没有。

  1960年,我成为“本因坊”战的挑战者,和高川秀格本因坊下七番胜负。“本因坊”战在当时是最大的一个比赛,也是我第一次登上的大舞台。在第四局中,我却出了一个在历史上留下记录的大毛病,反胜为败。我的性格本来就很毛躁,时常出毛病。但这一次的毛病实在太过分了,前三局我已是2比1领先,如果拿下第四局的话,形势绝对有利。可就因一个简单的毛病痛失关键的一局,人因此而好象倒了霉,第五六局连败,挑战以失败而告终。

  可是,这么大的失误以后也没有去惋惜。犯一般业余棋手都能明白的错误,只说明我的棋艺还不成熟。所以,每当大家谈起那场失误时,我也随之哈哈大笑。


  悲从中来,一个人落下了眼泪

  就是这样的我,竟也有一次哭的时候,那是在1940年我14岁入段的事。在那年开始的升段赛前期,我八连败,这基本上都是出毛病输的,输的那一段时间还不曾在意,可过了若干个月,突然想,为什么我就总是这样毛躁?这样爱出毛病?一时间悲从中来,一个人落下了眼泪。

  可是,在同年的后期升段赛中,我八战全胜,从那时起,如果后盘不出毛病的话,我的棋艺相当强了。为胜负而哭,从过去到现在,除了那一次,再没有第二次的记忆。

  这其实也是很自然正常的事,在大胜负中输了棋的棋手们有各种各样的反应和表现。1978年,我和加藤正夫九段下“棋圣战”的第七局,在盛冈市进行。下完后,我乘飞机返回了东京。可加藤君的心情却非常后悔,到了只想一个人呆着的程度。于是,他独自一人坐火车回的东京。直到现在,加藤君都说:“那是一生也忘不了的一盘棋。”

  在第六期“棋圣战”时,挑战者是林海峰九段,争夺到第七局才见分晓,结果是我获胜,防卫成功。当问到林君回东京的时间时,他说:“我和秀行先生一块回去。”于是,在乘新干线回东京的一路上,我俩一直在讨论棋。临下车前,我对他说:“林君,我们都要加倍地学习哟。”他点点头:“好的,我一定这么做。”当时我虽观测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活动,但就我看到和感到的,林君的性格和态度非常清爽。在赵治勋九段输棋的场合,后悔的程度相当激烈,虽不是我直接听来的,但曾看到一些介绍,他说:“输了棋就如同进了地狱。”

  补充一句,请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也不是说哪个好哪个坏,不管哪一种都是磨练自己的棋艺,在这一点上,不也可以说和人生有共同之处吗?


  胜负就只是个结果

  我从不会对输给我的一方使用多余的心情,这还不仅仅是下棋,因为,就胜者来说,偶尔顺利时就忘乎所以的话,前途也就有限了。松懈了努力,不光是停止了进步,肯定还会退步。

  在喜欢下棋的业余棋手中间,当把自己的强硬敌手赢了之时,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人不少,惹人眼目的喧闹不该注意一下吗?

  作为有修养的专业棋手,赢了棋也不会特别高兴,而且,在败者面前喧嚷是有失棋品的。我认为,胜负就只是个结果,在大胜负中赢了也不必有登了天的气氛,胜负的余韵一旦消失,又回到原本的自己。对对手,我也是如此说。胜负单纯只是个结果,又不是真正的战争被杀了,所以,我对败者不使用多余的神经。用这种心情站起来,把这次胜负画上句号,而且,对手越强,我产生再一次和这人下的心情也就越强、越多。

  比赛一完,又恢复到平常一样。和林君一块回东京时,我们就像不曾有过什么事似的交谈。如果那个时候,加藤君从盛冈也和我一块回来的话,我也不会因此顾虑小心,定会和平日一样相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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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暂而又漫长的十多年岁月中,我曾有幸多次聆听秀行老师亲口讲述他波澜起伏、感人肺腑的人生。有时是在香菜美食的饭后,有时是在畅饮爽谈的银座秀行会上,有时是在东京赛车场激情一博的空隙之间....秀行老师就是这样断断续续、零零散散、或长或短地讲述着他的人生故事。实事求是地说,秀行老师那充满豪情与哲理的人生之道,用我的拙笔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完全表达出来的,但就这么放弃,我又实在是不甘心。笔可能有误,但心不会有误。当亲爱的读者面对本篇时,为了使人对秀行老师产生一种直观和亲切的感觉,所以,我以秀行老师的口气,用自己的方式,向你们展示一个真实、生动、完整的藤泽秀行。


一、男人的胸怀,几经生与死的磨难修炼而来;人若没有经受生活苦难后的觉悟,便会被淘汰

  穿越沼泽地,全靠妻子的帮衬

  从我的本质围棋开始,赌博、借债、生病及女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沼泽地,可竟然没有被人拧断脖子活到今天,也许是厄运太强的原因吧!其实,这也不是我愿意去蹚这些混水,如果说为丰富创造人生喜欢走入苦难的迷途,那更不是理由。只因为人生中有多快乐的事,便会有多痛苦的事。每件事最后都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去付诸于行动的,当然自己应对所产生的结果负责。所以说,我对失败和走入迷途并不逃避和惧怕。同样,创办、发展和经营一个企业,若没有穿插于生活苦难迷途之间的觉悟,也就会每况日下了吧!

  回首我这大半生走过的围棋之路,在赢不了棋时,脖子总是被卡得喘不过气来,但这时最难受的是妻子,她什么责任都没有,却必须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接收各种电话,必须应付和面对时时讨上门的催命鬼。为此,妻子若被搞出个精神病,或者弃我而去,都太正常了。在那日夜被追债的日子里,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可她的表现却没有一点点示弱的迹象。还记得有次她很中肯地对我说:“这种事算不了什么苦,又不是故意去欺骗的钱,没有什么了不起。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就这一句话,反复回答他们:‘借的东西当然是要还的,只是现在还不出来。’”

  造成这借债苦难的根源,是我青年时代喜好赌赛车。就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也知道妻子把她的和服、化妆品相继折卖了,我也会趁她不注意时,悄悄溜去赛车场。

  有一天,妻子突然对我说:“今天我跟你一块去看看赛车。”虽然,妻子坐在身边,我依然不改我的买赌票的方法,把钱全部下注。在中途时还挺赚的,可到最后一场时就只剩下两千元了,多多少少我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说:“虽然只剩下这些,带回去吧!”在当时的物价水平,两千元可是两个人能吃顿牛排的呵!“不是为赌才带来的钱吧?全部赌光它。”妻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也就从那一天起,她好像明白了丈夫是怎么买赌券的了。所以,当有一天,我一脸得意大胜而归时,她一点也不惊奇地说:“其实,你是挺高明的,在中场肯定是赢着的,可到最后你不把所有的钱全部赌进去你是不会甘心的。如果,中途罢手把钱带回家的话,你还不成了稀有的靠赌赛车发财的人了。”

  就是做不到这一点才赚不了钱。但是,我也并不感到可惜。倒是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妻子对我用钱的方法从没有说过一句不满的话。现在想起来,我能从沼泽地里走过来,全靠妻子的帮衬和提携了。

  大概是我性格单纯的缘故,在赌赛车时,我喜欢后来居上的选手,若一定要说理由的话,这是不是和我的棋风相似呢?落后的选手,必须自己去寻找机会,需要勇气和正确的判断力。还有,与领先的选手相比,平时的训练量将左右胜负,从这一点上,也和我的爱好很相同。

  虽不能说是全部,但我的赌注大部分是以买落后的选手为中心。在川崎赛车场一时曾传出“藤泽秀行,忍耐的金网”的绰号。在赛车途中,每当选手们经过自己面前时,买了落后选手赌券的人就会大声呼喊:“忍住,忍住!”我当然也在其中。可不管怎样,我在川崎赛车场投入了大量金钱,一边高叫:“忍住,忍住!”一边两手用力像提着金网,金网的口太大收不住,我是不是稍微做得过分了点。


  在借债的地狱里备受煎熬

  不管说是赢了四百万,还是二百万,毕竟输的时候多多了。于是,受难的日子开始了。

  在我本职的围棋中,如果局面没有照我所设想的进行,我能忍耐;下出了坏棋,也能默默地承受。可在赛车场就做不到了,意志的薄弱处充分显示出来,头越来越热,钻到死胡同里出不来了。

  把带去的钱花光了就回家也就罢了,可开始一点点向赛车场的高利贷借,使我逐渐陷入了借债的地狱。对方是高利贷的专家,常去的赌客立刻就能记住面孔,在我和同伴嘻嘻哈哈之间,我是专业棋手的身份人家也知道了,再向懂围棋的人一打听,我还稍有名气,于是,我便成了他们的猎物。

  每当我一用完所带去的赌资,正感无奈寂寞时,就会有人立刻窜到我身边:“先生,怎么样?要不要借一点?”在我一方,正处于再买一场把输的钱捞回来的急躁心情之中。这句话问得正是时候,叫人不得不佩服。我犹如那猫见了鱼,能拒绝那诱惑吗?!“好!借20万,把多少多少点给我买来。”

  如果又没中,脑袋可就更热了。高利贷者又会窜过来说:“再借20万吧!”对方也知道我是不会赖帐的,一旦开借,100万、200万,没有任何担保也坦然借给我。就这样,我在借债的地狱里越陷越深,无法拔出来了。

  当然,我也有赢的时候,也不是每次去都要借钱,可每当我脸色一变时,他们立刻就会悄悄声声靠近我,我也不知不觉地就接受了。为了偿还那膨胀的赌债,我赌的金额也越来越大。如果输了,更加惨重,借债就像鳝鱼争道,越挤越多,到后来,一天借100万,借200万也不稀奇了。


  陷入地狱也不减我豪性和霸气

  赛车场的高利贷利息是出奇的高,从开始的那天算起,一天是一成(10%)。通常赛车场的一轮是6天,要是第一天就开始借钱的话便成了六成(60%)。借100万便成为了160万,归还期限为一个月。这都是由暴力团和黑社会操纵的,到期还不出来,会遭遇到什么事,是谁也难于预料的。我不管对赌有多么热衷和入迷,但是,我却也清楚明白借高利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使,我真的不管实际是否能还,仍然去借,这说明我实在是意志极端软弱的男人。

  借一次、两次,总还能应付着还了,渐渐借得多了,规定期限内便还不出来了。没办法,再从别的高利贷者那里借钱来还旧债。新的借债利息比赛车场的要低一些,但与工薪阶层的“高利息借金”一样,也是相当高的。还期一延误,借金就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而且,那个征收也特别的严格。

  几年前,这个工薪阶层的“高利息借债的地狱”,在报纸和电视上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可我在这地狱里却已有了30多年的经验。不管是深夜,还是清晨,电话不断地打来;在对局比赛时也常常被叫出去,限期归还一部分借款,如还不出来,便直接追到家里相逼。

  我开始沉醉于酒,也就是被讨债鬼们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明知喝醉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在烂醉时,多多少少可以把借债的事忘掉。由此而引起的狂饮,后来又把我陷入了胃癌的深渊。可即使这样,我也没有戒酒、戒烟和戒赌。

  话又说回来,不管它是法定外的高利贷,借债就是借债,有借就必须有还。遗憾的是借债额太大,把我所有的对局费和指导费都交出区也不够付利息。幸好我是个乐天派,为此而没有被摧倒和毁灭,还能坦然、平静地面对因借债而造成的事实。如果不这样,我的棋也就没法下了。

  在这个借债地狱的高潮中,1960年我获得了“最高位”,同时还成为了“本因坊”战的挑战者,假如没有借债的压力的话,可能成绩会更好点吧?不过,也不能这么讲,围棋可不是这么单纯的东西。

  反过来说,为了还借债,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多赢棋去赚对局费和奖金了。倒不是有意去调查,当时,最大的比赛是“本因坊”。冠军也只有100多万,与借债金额差几个零。对局费就向往火烧的石头上浇一滴水似的,靠赢棋就能把债还清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想法也不太符合我的性格。

  坦率地说,该怎么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就凭这个事是绝毁不了我的棋的。这种气概非常的强烈,只要一坐在棋盘前,心就能静下来,与其说是我的神经太健全,不如说是我对棋艺探讨的精神没变的关系吧!

  一般地讲,都是由自己的人生观表现在本职工作上,由我的弱点招来的痛苦,在那备受煎熬的人生过程中形成的人生哲学思想,是不是也表现在我棋艺的变化之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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