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鹤冲天 悬崖
王立浚扯了扯被子,翻了个身。
刚刚眯上了眼睛,就听见里间有人蹑手蹑脚的走向了洗手间,轻轻的,开门、关门。
第三次!
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
然后叹了口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盘着腿,歪头想了三分钟,他跳下床来,从房间里的冰箱中取出两罐啤酒,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袋零食。
曾弦翔回到房间的时候,吓了一跳,几乎尖叫出声。
床上黑漆漆的,不知道坐了什么人,不说,也不动。
还好,下一刻,床头灯被扭亮了。
欠扁的笑容跳入眼帘——王立浚。
“……我吵着你了吗?”虽然很想发火,曾弦翔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自己的不对检讨起。
王立浚笑了起来:“你瞎琢磨什么呀!屋里有只蚊子,嗡嗡嗡嗡吵得睡不着。陪我喝喝酒?顺便打打蚊子……”
曾弦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提醒他这里是五星级的宾馆,反倒是低下头轻轻的答道:“好……”
没想到,王立浚就真的抛给他一罐啤酒,同时,笑眯眯的把身子挪了挪,拍拍床:“上来,咱们哥俩好久没聊天了!”
曾弦翔眯着眼睛看了下手里的啤酒,没有跳上床去,反倒中气十足的开始大声怒吼:“你居然动旅馆冰箱里的东西?????????很贵你知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
王立浚早有准备,立刻塞住耳朵等他吼完,这才翻着白眼问:“算我账上行不行?”
曾弦翔冷哼一声,最终还是跳上床去,和王立浚肩并着肩坐着。
“……其实,我真的不紧张,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暗暗的灯光下,曾弦翔的声音轻轻的,好像怕惊吓了什么。
王立浚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曾弦翔有些神经质的冲他笑笑,继续说:“感觉,就好像站在了悬崖边上了一样。虽然明明知道,只要努力去下,就不一定会掉下去。可是,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身临其境不知道。常哥他,是不是每次都是这样的感觉?他真了不起!”
王立浚头枕着手轻轻的笑:“你呀,白天的气势都跑到哪里去了?敢去和第一人叫板,怎么到了晚上,就变得想这么多了?”
曾弦翔轻轻的笑:“白天只是不服气啊。可是,一到晚上,翻来覆去的想着那局棋。就觉得,他真可怕,完全都没有破绽!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一丝胜机……”
王立浚想着白天的那局棋,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笑着拍了拍曾弦翔的肩膀:“打起精神来!白天那局赢不了,明天那局换个下法赢了他就行!”
曾弦翔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王立浚苦恼的看着天花板:“你啊,就是心思太多太细了!想那么多干嘛呀?你看死猪,抽打李诚熏前一天还跑去网吧玩……”
曾弦翔回答:“是啊,罗师兄是强人那!”
声音里,有着难以形容的羡慕和意兴萧索……。
突然,王立浚用手扳着他的头,扭过来,定定的看入他的眼睛,无比认真。
他说:“小曾,听着,下面的话,我只说一遍!”
“你,已经具备了夺取冠军的实力!剩下的,就看你敢不敢去拿那个冠军了!别在说什么棋才不如人之类的废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比谁高多少?有人比你高很多你难道就真的不下棋了?棋,是下出来的,不是罗嗦出来的! ”
小曾静静的看着他,好一阵子没答话。
然后,不自在的扭过头,低声的回答:“我知道了……”
顿了顿,突然问:“你觉得我今天策略错误吗?”
王立浚收回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回答:“我不觉得!”
“就像姚老师说的,和李秀哉对杀,基本上是找死,和他拼官子则是等死。既然左右都是死的话,是我,我宁可选择找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曾弦翔慢慢的想:“可是,我好像没杀过他那,今天!”
王立浚想想,回答:“你开战的时机,选得太晚了。你不该由着他选他最舒服的时候来战。你落入了他的调中,能落下什么好?一旦抓住机会,就该立刻和他对砍!赌得就是他小心谨慎,赌得就是他看不清楚!”
小曾细细的想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起来容易,那可是连常哥都压制了十年的人啊……”
“哇虎!”热血青年明显激动起来:“不要和常哥比啊! 常哥那纯粹是倒霉催的点子背啊!”
曾弦翔虽然心情沉重却也被他逗得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别不信啊!我和你说,就常哥一个人,足足就把中国围棋十年该倒的霉全倒尽了!所以啊,你就放心吧!有常哥撑着,你啊、小猪啊、我啊,肯定不会再倒霉的!”
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三八兮兮的对曾弦翔说:“而且啊,我和你说,常哥输给李秀哉九段,那是有内幕的……”
“什么内幕?”曾弦翔那因为八卦而燃起求知欲的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发亮。
王立浚邪魅一笑:“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吗?‘先爱上的就先输了’,常哥老输给李秀哉九段,那绝对揍是因为这该死的爱啊~~~~”
曾弦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再仔细的从头到脚的打量着王立浚。
王立浚被他看得发毛,问:“看什么?”
曾弦翔一本正经的回答:“原来你对着李诚熏九段的三连败,有着这样的内幕啊!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他……”
……
……
……
王立浚一口献血喷出来,喷到了墙壁上。
这年月,好心果然是要遭雷劈的!
难得履行一次师兄的义务,就遭受如此之待遇,怎不叫人哭煞个也么哥!
不待他回过神来,曾弦翔一拉被子,翻身躺下:“我要睡了,明天还要切李秀哉九段呢!”
王立浚挥出的拳头,于是就定在了半空中,不知该收回来好,还是落下去好。
半晌,他终于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去。
他身后,曾弦翔闭着眼睛勾起嘴角:“决赛,遇见的可是罗师兄那,更头疼的。怎么对付?”
王立浚并不回头,也不停步,只是扬起手挥了挥:“你要是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就教你一手一击必胜的杀猪招!”
“吹什么牛啊……”喃喃的抱怨并没有传出很远,说话的人,很快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