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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另一位老师



    两天的时间在平时或许显得很长,但当心中有事的时候便会恰恰相反,也许,这就是相对论的一种表现方式吧?

    仿佛只是一眨眼,两天的准备时间便已经过去了,星期四的下午,在彭定远的领路下,王国立带着刚理过头发,换是一件新衣的小飞飞来到了忘忧清乐道场三层的招生办公室。

    “哎,小彭,是你呀。呵呵,暑期班下个星期才开课,怎么你又跑过来了?是不是等不急啦?”敲了几下门,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而斜对面的另一间办公室房门则闻讯打开,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探头出来看到正在举起右手做敲门况的彭定远便笑着问道。

    “沈老师,您好。我是来找李老师的。他没在办公室里吗?”彭定远显然是认得这位中年人,连忙转过身来回答道。

    “噢,你说飞扬啊,他应该是到外边吃饭去了。”中年男人答道。

    “啊?这都一点半了,怎么才刚吃饭呀?”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彭定远吃惊地叫道。

    “呵呵,没办法,暑假班马上就要开课,准备工作非常多,他一个人跑东跑西的当然辛苦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沈老师笑着问道。

    “噢,是这样,大前天我和李老师约好,今天带这个小孩子来见他。”彭定远如实答道。

    “呃?该不会是那个小王一飞的小孩子吧?呵,比我想象中年纪还要小些。”大概是曾经听李飞扬向他提起过这件事情,中年人上下打量着小男孩儿惊讶地问道。

    “是呀。可您别看他年纪小,棋下起来可是非常厉害呢。”彭定远认真地说道。

    “呵呵,是呀,所谓江山有待人才出,各领风骚三五年,现在的小孩子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象昨天来的那个叫张帆的小孩子,虽然刚刚八岁,水平就已经达到了业余三段,而当初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连围棋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中年男人笑着答道。

    “是金子就会发光,您虽然起步比别人晚,但进步可不比别人慢呀。全国一共才六十几位业余六段而您正是其中之一,这不正好说明您的才能吗?”鼓定远倒是很会拍马屁,虽然他说得是事实。

    “哈哈,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吃了蜂蜜,嘴巴怎么这么甜?呵呵,这位一定是小飞飞的家长吧?您好,我叫沈怀运,忘忧清乐道场高级班的讲师。”中年男人笑着向王国立伸手问好道。

    “您好,我是飞飞的父亲王国立。打扰了您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飞飞,还不快点叫人。”王国立连忙握手致意。

    “沈老师好。”小飞飞忽闪着大眼睛叫道:来之前大人们早就告诉过他,到了忘忧清乐道场不管碰到什么人,只要大人不特意嘱咐,一律都叫老师。

    “呵呵,小孩子真是机灵。飞扬出去没多长时间,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这样吧,你们先到我这里坐会儿吧。”同事之间当然要互相帮助,既然李飞扬不在,他自然要担负起招呼客人的职责。

    “这,不会耽误您的工作吧?”王国立迟疑了一下问道:要找的人出去吃饭,什么时间回来还不知道,如果能有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当然不错,可若是因此而影响到别人那就不好了。

    “呵,没关系,我下堂课是两点半,时间还早着呢。来,别客气,进来吧。”将房门完全打开,沈怀运笑着邀请道。

    “好,那就麻烦您啦。”对方盛情邀集,自已若是执意拒绝倒显得有些失礼,客气了两句,王国立带着小飞飞和彭定远走进了对面的办公室。

    进入了办公室,沈怀运安排三个人坐了下来,又热情地从饮水机里倒了三杯纯净水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王国立和彭定远连声客气,而小飞飞则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挂在墙上镶在玻璃镜框中的大红奖状。

    “呵呵,小朋友,在看什么呢?”沈怀运顺着小飞飞的目光发现了小孩子关心的对象,于是微笑着向他问道。

    “沈老师,您是北京市冠军呀?”小飞飞带着钦佩的目光问道。

    “呃?你认得上面的字?”没想到这么大点的孩子也能看得懂奖状上面的字体,沈怀运心里面颇有一点惊讶。

    “嗯。”小飞飞用力点了点头:连围棋教科书上的文字说明他能连蒙带猜地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相较之下,奖状上的那几个字能算得了什么。

    “呵呵,真是个聪明的小孩子。这张奖状可是老师的宝贝,无论到哪里工作,我都会把它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沈怀运重新抬头望向奖状感慨地答道:十几年前,不到三十岁的他一鼓作气,从预选赛开始一路浴血杀入当年北京市晚报杯的本赛,并在随后高手荟萃的八人循环圈中以五胜二负的成绩一举登顶成功,不仅摘得了众人瞩目的冠军奖杯,而且凭此成绩获得有钱也买不到的,由中国棋院正式颁发的业余六段证书,虽然在接下来的晚报杯全国大赛中冲击十强未果,仅仅排名在第十七位,但不可否认,那一年是他棋艺生涯的顶峰。再那往后,尽管他的经验更丰富,实力也更加增强,参加各种业余比赛的机会也比以前多了许多,并且也在众多的比赛中取得过不少很好的成绩,可是这种份量的冠军却再也没有得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次比赛的冠军极为看视,冠军奖杯由于体积太大不好带着到处显摆,所以这张冠军奖状便成为他展示昔日荣耀的最重要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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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分析、计划



    当天下午,忘忧清乐道场李飞扬老师的决定便传到了永定机械厂退休职工活动站,听到这个消息,穆建平和魏进东两位老师有些兴奋,同时又感到几分担忧,兴奋的是小飞飞有了免费获得高水平训练的机会,担忧的则是怕孩子年纪太小,这么早就要经受有压力的淘汰赛是不是能承受得了。

    “小彭,李飞扬有没有说他打垂怎么测试小飞飞吗?”魏进东详细地问道。

    “这个他倒是没说。不过之前我们在报名的时候都是用做测试题来确定实力等级,估计到时候和小飞飞也会这么做吧?”彭定远只能以自已的经历揣测着。

    “我看未必。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得到减免费名额的小孩子有十多个,李飞扬对这些小孩子的水平高低有非常准确的了解,做测试题虽然可以部分反映棋手的水平,但却无法真正体现棋手的实战能力,说到底,实战和做题不是同一种事,因为试题的正确答案往往只有一个,而实战中的选择则不只一条,这也就是有很多人做题可以得到高分,下起棋来却是屡战屡败,有的人在实战中非常厉害,但做起测试题来成绩却是惨不忍睹的原因。

    李飞扬身为忘忧清乐道场的专职教师,对这种情况肯定非常清楚。对于普通的学员,限于时间和精力,他通过做测试题的方法来确定报名者的实力可以理解,也十分正常,但对申请免费名额的小孩子再用同一种方法便有问题了。因为他之前也说过,获得免费名额的的基本条件一是年纪小,有发展空间,值得培养;二是具有一定实力基础,能够跟得上课程内容。而这些光用测试题是无法体现出来的,只有通过亲身体会,详细比较才可以做到。

    所以,我认为李飞扬的测试方法肯定是下指导棋来综合考察学员在心理,技术,斗志,经验等诸多方面的因素,你们看是不是?”穆建平冷静地分析道。

    的确,一个暑期提高班一百多人只有区区三个减免费名额,给谁不给谁都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如果处置不当的话肯定会引起众多报名者的不满和置疑,而且还有可能造成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得到不帮助的错误,因此忘忧清乐道场对这件事肯定不会草率处理。

    “有道理,我也觉得李飞扬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的。几百名的报名者他没办法一一测试棋力,但和十来个小孩子下一盘指导棋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魏进东首先表示赞同。

    想要评价一个人的实力如何,最直接,最简单,同时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和他对上一局,所谓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既然如此,那咱们应该怎么准备?”彭定远关心地问道:这个热心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把小飞飞的事情当成了自已的事情。

    “准备应该分成两个方面,首先是李飞扬那一关,其次是之后的淘汰赛。

    李飞扬是北京城知名度很高的业余棋手,实力极强,以他的身份如果和小飞飞对弈,让子是肯定的,至于让几个子,我估计应该是三或四个。所以这两天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多找一些三子局和四子局让小飞飞温习,让他熟悉高手下让子棋的策略和手法。这一关相对容易一些,我相应,以小飞飞的天赋不难得到李飞扬的认同。

    第二关则是和其他那些小孩子争夺名额,而且必须是前三名,这是实打实的战斗,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按李飞扬的说法,那些小孩子实力水平高低相差还是很悬殊的,最高的接近业余三段,最低的也有业余初段,在这种情况下,我估计李飞扬所采用的会是双败淘汰制,一方面可以使对局数尽量减少,另一方面每位参加比赛的小棋手在输棋之后还能有一次继续比赛下去的机会。比赛时间,我觉得很可能是集中在一天进行,十二个小孩子也就是说要下六轮,换算成时间,应该是双方各半小时,没有读秒,没有延时,超时判负。

    所以,针对这一点,这几天在和小飞飞下棋的时候咱们都要打表,让他养成每一招都要按表的习惯,同时也让他知道该如何合理地分配对局时间。”

    穆建平对于各种类型的比赛都很熟悉,他自已也曾经以裁判的身份参与过几次全国性的业余大赛,因此很快便凭借自已的经验提出了建议。

    “嗯,我和泽宗已经商量好了,这几天哪儿都不去,天天都到活动站来当小飞飞的陪练,虽然以我们两人的实力对他起不了多少提高作用,但增加一点实战经验总还是可以的。”对于穆建平的分析其余几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彭定远和邓泽宗交换了一下眼色主动请缨道。

    “太好了。我和小魏正愁小飞飞没有合适的对手呢,你们肯主动帮忙,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穆建平高兴地笑道:提高实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同自已水平接近的人进行实战对局,对手水平太高或是太低效果都不行,太高,输得稀里糊涂,得不到应有的经验,太低,赢得轻轻松松,真正的实力难以得到磨练,只有相差无几的对手才可以得到最佳的训练效果。

    “呵,穆老师,您也别这么夸奖我们。其实这么做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在为小飞飞当陪练的同时,我们两个人的棋也一样会得到提高。再说,现在是放暑假期间,我们俩也没别的事儿可做,能够帮到小飞飞也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的。”邓泽宗笑着谦虚道。

    “呵,好啦,大家都是自已人,就都别客气了。这样吧,我去王大爷家,和他商量一下,这几天就叫小飞飞先不要去幼儿园了,咱们全面备战,两天之后争取打一个漂亮仗!”魏进东站起笑着总结道。

    “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捏紧右拳在半空中一挥,彭定远有了一种天下大事,舍我其谁的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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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据理力争



    “怎么不行。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公平竞争有什么不对?”听到同伴的提议,邓泽宗也是眼光一亮,兴奋地大声赞成道。

    “没错,现在的中考、高考不也是择选录取,分高者得吗?您想,单去年北京地区的高考学生就有十好几万,其中报考北大,清华等名校的几乎占到了百分之三十,而这两所大学能招收的学员却不足两千,那多出来的那么多考生怎么办?除了用考生分数为主要参考标准择优录取的方法来选择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看法?虽然有可能有些考生由于临场发挥失常,没有发挥出自身真正实力而落选,但大多数人对这种招生办法还是认同并支持的。现在你所面临的情况不也和这种情况类似吗?道场办班有商业因素在内,一般学员交费上学本着先到先收的原则理所当然,没有什么疑义,但减免学费名额给谁不给谁则关系着道场发现、培养有少儿棋手的办学宗旨,如果不能做到公开,公正,合情,合理,对于道场的声誉会有负面影响的。”彭定远有了同伴的声援底气更足,拿出在学校班会上演讲上的架式替李飞扬分析了起来。

    “呵呵,你们说的是事实,但现在的情况和学校高考招生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说参加高考的学生都是同一年的,年纪相仿,学习课程内容一致,连考试大纲也是全国统一,所不同的也就是学生个人以及他们辅导老师的能力,因此即便考试结果不理想,人们也会觉得很正常,因为所有的考生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怪不着考试机构所设计的制度和方案。

    而现在几名提出减免学费申请的学员和那些考生是不同的,最起码,他们的年纪就有很大不同,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十岁,其他大多也在八九岁之间,一两岁的差距对于成年人来说,尤其是对从事智力活动的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对于不到十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算只是相差半岁,智力上的差别也会相当明显。另外,那几个小孩子我也见过,不是打击你们的积极性,每个人的实力都是相当的强,否则,我也就不用为把名额给谁而头疼了。你说的那个小孩子连六岁还没到,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比他大三四岁孩子的对手。所以,即使今天采取这种办法决定减免费名额的归属,那个小孩子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反而有可能因过早的参加这种有压力的比赛而背上心理负担,进行导致对围棋的抵触情绪,就如拔苗助长一般,很可能好心反办了坏事。”李飞扬仔细琢磨了一下两位年轻人提出的建议,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否决道。

    “李老师,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您应该给小飞飞一个机会。至于说让几个年龄相差悬殊的小孩子同场争夺有限的几个名额有些不公平,我到认为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年龄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竞争对手,即使有什么不公平,那么吃亏的一方也是小飞飞。换句话说,如果小飞飞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取得前三名,那还有谁能对这个结果有异议?”彭定远还在坚持着自已的意见。

    “呵呵,小彭,看样子你对那个小孩子的实力非常有信心呀。”看到彭定远认真争辩的样子李飞扬不由得笑了起来:年轻人思考问题就是冲动,一旦决定做什么,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做到,哪怕是死缠烂打,歪理邪说也再所不惜。

    “对,我对小飞飞的实力绝对有信心。”彭定远认真地点头答道,而旁边的邓泽宗也是同一种表情。

    “呵呵,我可得事先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所说的小飞飞或许真的很厉害,但其他几个小孩子也绝非省油的灯,虽然年纪不大,但最水平最低的也有初段实力,而最高的则接近业余三段水平,现在你们俩位还那么有信心吗?”李飞扬看着两个年轻人执着的表情微笑着说道:作为在忘忧清乐道场从事专职青少年业余棋手培养的主要讲师,他见过下棋好的小孩子可谓数不胜数。彭定远和邓泽宗才接触过多少从小学棋的小孩子,哪儿知道现在那些小孩子们的厉害。

    “有信心。”彭定远毫不犹豫地答道。

    “呃?理由呢?”没想到对方如此的自信,李飞扬不由得有些诧异:在这两个年轻人报名的时候,依照规定他曾经让他们做了三组测试题,从结果上来看两个人的实力大体在业余初段到二段之间,也就是说在这次的提高班中属于中等偏下的程度,因此,如果由于他们两个输给个小孩子便得出那个小孩子的实力很强的结论显然可信度不高。

    “呵,李老师,您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的水平太低,所以拿我们两个人的输赢来衡量小飞飞的实力不足为信,对不对?”邓泽宗仿佛是猜到了李飞扬心中的想法,笑着向他问道。

    “哈,哈哈。”对方问的这么直接,李飞扬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好干笑着打哈哈。

    “李老师,您也不必不好意思,事实就是事实,您又不是在故意打击我们。呵呵,其实对他有信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的两位老师。魏进东和穆建平,不知道李老师认得他们两位吗?”彭定远不以为意地问道。

    “魏进东?穆建平?,噢,听说过,好象在去年的丰台区运会上拿过名次,拥有相当的实力。”北京、上海,浙江是中国业余围棋水平最高的三个地区,可以称得起高手的人实在是太多,象魏进东,穆建平这样只是在丰台区上拿到名次的业余棋手能被李飞扬知道已属不易,那还是由于丰台区和宣武区紧临在一起的原因。

    “呵,那就对啦,魏老师和穆老师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业余强四段,而现在,小飞飞和他们俩的对局仅仅是让一先,您说这样的表现怎么能不让我们有信心?”当自已的信用度不足的时候就借用名人的信用度,长于辩论的彭定远对于这种小技巧当然是运用得得心应手。

    “呃?那倒是有点意思。嗯,我看这么办吧,有时间你们把那个小孩子带过来让我看一看,有问题吗?”能够被业余四段棋手让先说明被让一方的实力至少在业余二段以上,如果一个不到六岁的小孩子就拥有这样的实力,那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没问题。”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两位年轻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大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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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自已做套自已钻



    马莲道,北京的特色商业一条街,大约两里多长的街道两边拥有大大小小的茶叶商店数百家,大的如高有四层的茶叶商城,小的如只有十几平米的路边小铺,走在这里有如身陷茶的海洋,眼睛看到的是茶叶,鼻中闻到是茶香。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端得是一派繁华景象。

    而在这么繁华的商业街上却有着一处与众不同的四层小楼,青砖碧瓦,古色古香,楼前小院假山喷泉,小桥流水,在商业味道如此浓厚的地方直如世外桃园一般,楼顶上四个三尺见方的鲜红大字几百米外便可清晰看到。

    这就是北京地区最大的,同时也是知名度最高的围棋道场“忘忧清乐”道场的所在地,所谓盛名之下,必有其因,能够成为北京地区围棋教学的标志性单位,忘忧清乐道场的硬件设施无疑是第一流的,光一楼能容纳上百名棋迷同时下棋的大众棋室就有四间,二层是VIP棋室装修豪华,不仅所用棋具都是价值数千圆的高级品,连棋桌,坐椅也是专门定制,有钱都没地方去买,当然,想要够得这么好的对弈环境不是没有代价,每个小时二十块钱的收费可远比上网打游戏贵得多。三层是道场的办公区和教学场所,至于四层除了被当作道场员工和外地来京学棋者的宿舍外,最重要的是一间有时几个月也未必开放一次的特别对局室,因为这里是仅供够级别,够份量的重大头衔战时使用的,比如,今年在名人战中展露手脚,出人意料地杀出重围首次取得挑战权的曹灿六段就是在这间棋室中同董锐九段开始了他棋坛生涯中的第一次五番棋战,虽然最后不敌曾经名人战四连霸的国内第一高手重拳一击而铩羽而归,但当时的盛况从挂在楼道极其醒目位置上的巨幅彩照便可略见一斑。

    李飞扬,业余五段,一次北京市晚报杯大赛第四名,一次全国黄河杯大赛第九名,是北京地区颇有名气的业余高手,自前年加盟忘忧清乐道场之后深得社长高兴宇的赏识,一直负责少年棋手的培训工作,现在道场准备开办暑期业余棋手提高班,班主任的任务理所当然地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此时,他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两名咨询招生情况的年轻学生。

    “呵,的确,忘忧清乐道场办学的宗旨之一就是培养人才,发掘人才,为我国的围棋事业积蓄后备力量,因此对于有天赋,有发展前途的少年棋手在各个方面都有照顾,比如减免学费,提供住宿等等。暑期提高班虽然只是个临时短期培训班,但办学的宗旨还是不会改变的。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想要把自已的孩子培养成职业棋手的家长实在是太多了,比如下个星期要开的这个班,原本打算只是招收五十名学员,可是实际来报名的有两百多人,虽然道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满足棋迷们的需求,但我们的能力有限,最多只能把名额增加到一百,根本无法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至于减免学费的问题,既然你们问道了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的确是有,但不多,只有两个名额,而符合相关条件的学员却有十一名,道场终究不是福利机构,办班不可能完全不考虑经济效益,尽管高社长已经特批增加一个名额,但僧多粥少,我也在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感到头痛呢。”一股脑,李飞扬将自已面临的难处向前来打听情况的彭定远和邓泽宗和盘托出。

    “呃,是这样啊。”听罢李飞扬的解释两位年轻人都有点失望。

    “可是小飞飞真的很有天赋,说实话,在我们大学棋社里,我们俩的棋就已经算很不错了,但碰到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使他错过机会,那不是太可惜了吗?”邓泽宗还是努力争取道。

    “没办法啊。或许那个小孩子的确是很有天分,可他的年纪终究还是太小了,虽然可惜,但规定如此,道场的招生最低年龄是七岁,如果他过了六岁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他离六岁都还差几个月,我也就无能为力了。”李飞扬遗憾地答道:没办法,来报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自已不按照规定来做,破格招收学员,很可能会引起那些没能报上名的爱好者不满。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彭定远不甘心地问道:他可是在魏进东和穆建平那里拍着胸脯夸下海口的,虽然小飞飞上不了暑期提高班并非是他的过错,但心里上也难面有内疚感。

    “这种事情只有高社长才能最终拍板定案,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李飞扬是实话实说,终究这么大一个道场的管理者,高兴宇不可能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么一个周期性的培训班上。

    “嗯,明白了。”邓泽宗失望地说道。高兴宇是业余棋界的忙人,就算是忘忧清乐道场内部的人士也不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到,他和彭定远不过是普通的业余围棋爱好者,以这样的身份人家除非是闲得没事儿,否则不可能有功夫来应付自已。

    “有点失望是吗?呵呵,不要气馁,小孩子的智力发展是曲线向上的,学得早未必等于学得好,你回去之后对那个小孩子的家长说再等一年,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有兴趣,我担保给他个机会。”李飞扬也不想两个年轻人太过失望,笑着安慰两人,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送客的意思。

    “哎,等一个,李老师,您说的给个机会是什么意思?明年这个时候小飞飞还是不到七岁,您怎么让他通过?”听到这句话,彭定远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噢,很简单,六岁半和七岁相差已经不是太多,如果他的实力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强,我可以安排他和那些申请减免学费的小学员进行淘汰赛,要是他能通过比赛证明他的实力强于那些小学员,我相信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李飞扬笑着随口答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天他一直在为可以把减免学费的名额给谁不给谁的事情犯愁,此刻彭定远突然一问,他的脑子里灵机一动,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李老师,你说话算数?”彭定远心中希望升起,兴奋地追问道。

    “当然,这点儿主我还做的了。”李飞扬微微一愣,有点不解地答道。

    “哈,那就没问题了。李老师,请您公平对待,一视同人,让小飞飞今年就参加淘汰赛,如果说明年他要是赢了其他学员不会被人说闲话,那么今年他赢了也是一样,李老师,我说的对不对?”彭定远信心十足地问道。

    “啊?那行吗?”李飞扬这下子做了难:人有脸,树有皮,尤其是面对两个年轻学生,虽然本意并非如此,但马上将自已刚刚说过的话否认,李飞扬还没那么厚的脸皮,终究,他既非是官场的政客,也不是演艺圈里的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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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未来的着想



    “什么值不值的,一千二高是高点,可是一分钱一分货呀。听小魏老师说,忘忧清乐道场的会长是拿过全国冠军的高手,而且道场里教出的学生有好几个都成了职业棋手。飞飞这么聪明,我还指望他成为一代国手,为王家光宗耀祖呢。”老王头理所当然地说道: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只要孩子能有出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觉得值。

    “爸,您是真找算让飞飞以后下棋为生啊?”王国立吃惊地问道:他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做为家庭的重要经济支柱,他不可能象父亲那样想当然地去思考问题。

    没错,如果棋下出了名堂当然是好,报刊杂志,新闻报道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一流超一流棋手获得某某大赛的冠军,转眼之间便日进斗金,单是奖金就比他一个普通技工十多年的收入都多,确实是令人羡慕,但事从两面想,能够成为这样幸运儿的人能有多少?先不说全世界,单中国大陆据统计就有三千多万的围棋人口,而其中的职业棋手的人才有多少?区区四五百位而已,而在这四五百位职业棋手当中曾经获得过重要比赛冠军的又有多少人呢?翻过来调过去,好象只有那七八个知名高手你方下台我登场,大家在轮流作庄,而其他的棋手呢?好些的还可以靠着给电视台做大盘讲解,为杂志写对局分析,开办棋校等等获得可观的收入,更多的还不是靠着棋院发的基本工资和难得的几次对局出场费过日子,论起实际收入,或许比一般公司的普通白领还不如呢。

    的确,飞飞的围棋下得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达到业余二段实力,在同年龄的小孩子中确实是非常难得,可问题是在这么激烈的竞争当中,他是否能成为其中的成功者呢?先不说能不能成为可以常常拿到大赛冠军的一流棋手,单单每年只有区区四个名额的入段指标就一定能得到吗?那可是每次都有两三百位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理想的冲段少年都在拼命争取的目标,不到百分之二的成功率,其难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怕也不为之过吧?

    据说有着‘宇宙流’美誉的日本超一流棋手武宫正树的父亲在研究以前成为超一流棋手者的入段年龄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十三岁前不能成为职业棋手,那么想成为超一流棋手便没有什么可能,因此做出决定,要是武宫正树在十三岁前不能取得职业段位,就不让他再继续下棋。结果两次冲段没有成功,眼看十三岁就要到了,嗜棋如命的武宫正树无论怎么哀求,他的父亲都不肯改变决定,急得让武宫正树急得经常在晚上独自流泪。好在在那一年最后一次的入段比赛里武宫正树发挥出色,终于闯关成功,世界棋坛这才幸运地没有错过一位独自开创出一种围棋理念的大师级高手。

    连武宫正树这种在二段时期就能连破九段高手,被当时称为九段克星的天才少年都不能保证在竞争激烈的入段比赛中稳操胜券,连闯三次才侥幸得手,那么现在仅仅不到六岁的飞飞又怎么能肯定到时候可以顺利过关?

    下棋是需要付出很多的精力和很多的时间,据说现在那些十几岁的冲段少年往往一年都是吃住在棋校内,每天下要六七个小时的训练对局,为的就是在那十几天的入段赛中脱颖而出,成为那百分之二中的幸运一员,但若是没有成功呢?只有日复一日地去继续那种枯燥的过程,直到第二年的机会再来。然而下一次的竞争并不会因为你多等了一年难度就会降低,竞争的人们绝不会减少而只会变得更多,于是,绝大多数的少年们只有再次等待下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总有一天,少年变成了青年,入段的年龄标准超过了,成为职业棋手已经成为镜花水月,只能在梦里面才能圆起,那么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学习阶段都投入了没有结果的下棋当中的这些冲段少年往后的路还怎么走?没有谁能知道。

    所以,王国立的想法是:如果把围棋当做一种业余爱好,陶冶情操,排忧解闷,在不耽误正常的工作学习的前提之下学学、下下并没有坏处,但若是当成一种以后求生的职业来看待,则无疑是一种非常冒险的决定。

    “怎么啦?下棋不行吗?又不用你出钱,只是让你带他去报个名,看把你给难的。”以为儿子是在为那一千二的学费心疼,老王头有些不满地斥责道。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还是塌塌实实的上课,学习更好,终究能成为国手的人只是少数,万一到时候没有当成职业棋手,钱白花了到还是小事儿,但耽误的时间就补不回来了。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习下棋当然是好事儿,这个我支持,可要是以下棋为职业我觉得还要好好研究一下。”王国立连忙解释道。

    “研究,研究,什么都研究,读过几年书办起事儿来就这么粘乎。怪不得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差,就是象你们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知识分子给搞的。好,你也不用为难了。大不过过两天我带飞飞去报名,你坐在家里慢慢研究去吧。”老王头是个炮筒子脾气,什么事儿也搁不住心里,一见儿子不同意自已的想法,立刻就有点冒火的意思。

    “哟,爸,怎么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吵起来了?是不是国立气着您了?你别生气,什么事儿跟我说,他要是不对还有我呢。”儿媳妇端着刚刚炒好的饭菜带着小飞飞从厨房来,一进客厅恰好听到爷俩的争吵,连忙插口劝解道。

    “对,立梅,你来的正合适,你来评个理,今天下午小魏老师”,老王头气乎乎地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呵,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上个暑期提高班,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国立你也真是,爸也只是想让飞飞多学点东西,你何必想那么多。反正在托儿所请假又不是难事儿,既然正好有人顺道带飞飞去学棋,你又何必惹爸生气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饭晚时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飞飞离上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犯不着现在就伤脑筋。”丁立梅听罢前因后果笑着抹起了稀泥:说到底,公公也是在为飞飞的前途着想,虽说和自已两人的想法不同,但也没必要现在急着争辩,等过一段时间大家都心平气和了再慢慢商量才是上上策。

    “是呀,爸,你也别生气,我又不是说让飞飞去报名。好啦,您消消气儿,过两天等现在的工作忙完了我就请假带飞飞去报名,这总成了吧。”接到媳妇的眼色,王国立也意识到这样和老人争辩不仅伤和气而且没结果,还是先哄老头开心,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哼,早这样不就结了。”见儿子不再反对自已的要求,老王头这才满地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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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商议



    老王头带着孙子回到家中的时间已经到了五点半,王国立和丁立梅夫妻两人也同样是刚刚下班回来,丁立梅帮着婆婆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王国立则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正看北京三台的访谈节目。

    “爸,回来啦。”见老王头推门进来,王国立叫道。

    “是呀。国立,你知道吗,今天飞飞又给咱们露脸啦。”老王头在沙发上从了下来,满脸得意地向儿子炫耀道。

    “呵,还能露什么脸?活动站的人不是都让飞飞给赢遍了,还有怎么可露脸的呢?”王国立奇怪地问道:早在两个月前小飞飞就已经是除了两位老师以外打遍活动站无敌手,两个月后的现在小飞飞的水平更是突飞猛进,连两位老师都开始禁止他和活动站里的爱好者下棋,以免受到那些一般爱好者的不正确习惯影响,所以,现在活动站中大家都把输给小飞飞视为理所当然,反之到会觉得很奇怪。

    “哈,老彭头的孙子,就是他没事儿老吹有业余二段水平的大学生知道吧?”老王头笑道。

    “知道,不是正在海淀区上医科大学吗?他怎么了?”王国立奇怪地问道。

    “呵,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彭头指使,今天下午他带着一个同学到活动站向小穆老师和魏老师挑战,两位老师当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让咱们家的飞飞代师出战,结果三战三胜,把那两个年轻小伙子杀得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老王头兴奋地说道。

    “呃?真的,飞飞,爷爷说得是不是真的?”自已的儿子有出息作爹的当然开心了,听说小飞飞能把彭大爷的孙子赢了,王国立欣喜的向儿子求证。

    “是呀,那两个大哥哥的棋比左叔叔他们强多了,不过还是没我厉害。”小飞飞得意地说道:小孩子同样也是有虚荣心的,能够战胜强敌并得到老师、家长的赞扬,心里面当然是飘飘然了。

    “呵呵,好呀,怪不得爷爷这么高兴,原来是你又有进步啦。嗯,为了庆祝这个伟大胜利,明天我带飞飞去云岗吃肯德鸡。”耳濡目染,虽然王国立现在的围棋水平在退休活动站内也只能排在末流,但天天晚上都要陪着老王头下棋解闷,监督小飞飞解做习题,所以对于围棋的了解远不是三个月前所能相比,非常清楚业余二段在北京近郊地区是怎么样的份量。

    “好哟,吃肯德鸡喽,吃肯德鸡喽!”很少有小孩子能抵抗炸鸡翅的味道,小飞飞同样也不会例外,一听爸爸要带自已去品尝美味,立刻欢呼着朝厨房跑去向奶奶妈妈报喜。

    “国立,刚才小穆老师和小魏老师跟我说市里有一个暑期围棋班现在正在招生,据说教学水平非常高,如果小飞飞能去报名学习,对于提高他的棋艺一定会大有好处,所以和我商量,看咱们是什么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杂志,老王头将封底的招生广告指给儿子来看。

    “市里?是哪儿?远不远?”对于两位老师推荐的学习班教学质量王国立是非常放心的,所以第一反应是上学方不方便的问题。

    “马莲道,小魏老师说就在六里桥往前两站地,先坐三二一路到六里桥,然后倒六路或是五十七路到马莲道,下车之后步行大概三四分钟就到,从咱们这里算要是正常的话,估计差不多四十来分钟吧。”老王头对于市区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只能照葫芦瓢,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路可不近啊。”王国立闻言皱了皱眉:暑期围棋班暑期围棋班,顾名思义,既然是利用暑期学校放长假时间来开课办班,那么上课时间当然也会都是在白天。这可不是周六周日,自已和丁立梅可以去接送小飞飞上课,也不是偶尔一天两天,可以跟同事倒休或是向领导请假去办私事,而是一连几个星期天天都要接送,父亲虽然有的是时间,但终究上了年纪,身体状况和退休前远不能比,天天都要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带着一个并不懂事的小孩子坐车倒车,怎么能让人完全放心。

    “呵,是不近,不过老彭头的大孙子恰巧也报了名,他可以负责小飞飞的接送。”老王头笑着说道。他当然希望孙子能在围棋上有所发展,不过儿子和媳妇是小飞飞的父母,于情于理都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否则,他早在魏进东和穆建平提出想法的时候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哦?这倒是个热心人。不过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可是最不好带的,时间长了他受得了吗?”王国立并没有见过彭定远,也不知道彭定远是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可是最淘气好动的年纪,说是猫嫌狗厌都不为过,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年轻人会有那样大的耐心吗?

    “没问题,彭定远那个孩子我熟,脑子聪明,性格开朗,好开玩笑,鬼主意特别多,只不过是带小飞飞去上课,肯定没事儿的。再说,除了他以外他还有个住云岗的同学也在暑期班报了名,两个大小伙子带一个小孩儿,还能出什么问题。”老王头连忙解释道。

    “嗯,要是这样还行。”王国立点了点头继续去看招生广告:父亲说的有道理,两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同在一个暑期班,又经常往市区跑,带个小孩子应该比自已去接送还要保险些。

    “啊!学费这么高呀?!”看来看去,王国立终于看到了收费标准,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怕什么,不就一个月一千二吗,又不是每个月都是这样,你不用管,都由我出好了。”老王头早就知道儿子会有这个感慨,马上拍着胸脯说道。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个收费标准有点高。小学校半年六个月学费才七百多块,他一个月就收一千二。学棋我是不反对,小孩子多个爱好,有点特长是件好事,问题是这么多钱值吗?”王国立连忙解释道。

    永定机械厂是国营企业,受大气候的影响效益并不是很好,一个普通职工家庭月总收入不过两千多元,除去衣食住行等必不可少的开支以外,能留下来的不过七八百块,一千二百元,差不多相当于两个月的积蓄,为了小孩子的一个爱好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王国立不能不衡量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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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无心插柳



    简单地布置好下一堂课的预习内容,魏进东快步离开教室: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两位来访的年轻人实力不弱,如果能常来这里玩,对活跃活动站的气氛,提高学员们的水平都将大有好处。

    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屋内的对局已经结束,彭定远,邓泽宗,小飞飞正围坐在棋盘旁边听穆建平做复盘讲解,大家各抒已见,讨论得十分热烈。

    “两位年轻人,战绩如何,是不是感到有点儿收获?”放下手中的教材,魏进东笑着问道。

    “全军覆灭,被**得痛不欲生啊。”彭定远摆出一付悲惨的样子夸张地叫道。

    “呵呵,胜败乃兵家常事,老穆的棋力量很大,不要说是你们,就连我一不小心让他逮到机会一样得丢盔弃甲。”魏进东笑着走到几人旁边:穆建平是实打实的强四段,实力并不逊色于一般的业余五段,两个年轻人的水平不过在业余初段到二段之间,在分先对弈的情况下要是没有被**的感觉那才不正常了。

    “呵,魏老师,您搞错啦。如果是和穆老师下成这个样子他就不会说痛不欲生了。来之前我们两个本来就有被两位老师好好教育的心理准备,输得再惨也不至于感到绝望。可问题在于出手的不是穆老师,而是小飞飞,没想到学了五六年的围棋,结果被一个差三个月才六岁的小孩子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想不精神崩溃也难啊!”一旁的邓泽宗也是心也余悸地感叹道。

    彭定远第一盘记错定式布局速败之后当然心有不甘,于是推盘再战,这一次吸取教训倒是有没再在定式上面出错,局面平稳地进入中盘,本以为凭借自已的力量足以扳回一局把刚刚失去的面子挽回一点,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男孩儿的棋算路极为精确,在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防守稳健,反击锐利,一个没留神,白棋两子棋筋便被他给吃通了,再以后,由守转攻的黑棋就如下山猛虎一般四处出击,到处惹事,依仗中腹厚味几方打入,把棋局搞乱,彭定远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将几块棋安定下来,总算没有惨遭屠龙,可惜,等最后一块孤棋可怜巴巴地两眼活棋之后再睁眼一数,黑棋已经是近二十目的大优,虽然心有不甘,但彭定远也只能签订城下之盟。

    同伴两盘皆败,而且第二局棋输得是干干脆脆,无话可说,因此打败小飞飞,找回面子的任务便义不容辞地落在了邓泽宗头上。改为执黑先行的他接受前两盘彭定远失败的教训,决定不跟对手比基本功,一开局就是五五占角的另类招数,想要在谁也找不到先例的非常规布局中取得胜势。

    要说这一招还是很管用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邪门布局的小飞飞一开始走得有些保守,被邓泽宗连右边带中腹形成了一块巨大的模样,看起来胜利在望,然而,在黑棋的滔天巨阵即将封口的瞬间,白棋突然深深打入,选点之刁钻,时机把握之准确可谓绝妙以极,被人点住腰眼的邓泽宗是左右为难,硬吃无把握,放白棋做活实空又有可能不够,经过五六分钟的长考,万般无奈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硬吃,而后果就是原本孤零零的一颗白子在黑棋的大本营内上演了一出孙悟空同铁扇公主之间故事的翻板,看似岌岌可危的白子是越走越多,越走越大,不知不觉就把本是处于攻方的黑子也卷了进来,一番刺刀见红的拼死搏杀过后,邓泽宗成功把白棋一条十几子的尾巴断了下来,而小飞飞则顺利将原本铁板一块的黑棋厚势钻了个窟窿连回了家,年终一算总账,邓泽宗拼命努力的成果是围出了一块五十多目的巨空,在黑白分明的棋盘上显得非常醒目,然而白棋东一片,西一片五六块散地看起来不是很起眼,可加起来总数却有六十目之多,棋局至此,邓泽宗也只有推盘认负。

    这三盘棋中,除第一盘棋有偶然因素在内可以排开在外,后面的两盘棋可全都是真刀真枪的硬仗,北京医科大学棋社的两位台柱在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内先后倒在同一位对手手下,这样的战绩显然已经非常清楚地说明了问题。

    当然,如果单就这两盘棋的内容来讲并不能肯定小飞飞的实力就比两位学生高出一筹,终究业余棋手的特点之一就是实力发挥不稳,状态好时和不好时水平表现判若两人,但考虑到双方在年龄上的巨大差异和学棋时间的长短,两位以前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年轻人心中蒙生出‘自已真不是下棋的这块料’的想法也就在情理了。

    “原来你们是和小飞飞下的呀?呵呵,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何止是你们有这种感觉,说实话,面对着小飞飞,有的时候就连我和老穆自已也会产生同样的想法。小飞飞的棋才实在是太好了,即使说生下来就是为了下棋的也毫不过分。可惜,我们两位的水平有限,现在就已经有点江郎才尽,无物可教的感觉了。”魏进东闻言笑了起来,想不到两个小时之前自已和穆建平所有的感慨在两个小时之后就能找到知音,看来为小飞飞找一位新的老师是真的迫在眉结了。

    “是呀,这么小的年纪棋就下得这么好,是应该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能成为超一流棋手呢。”邓泽宗赞同道。

    “哎,对了,魏老师,忘忧清乐道场的暑期提高班现在正在招生,下个星期开课,我和泽宗也都报了名,依我看不如让小飞飞也去试试?”彭定远提议道。

    “呵,其实我们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小飞飞现在年纪太小,暑期提高班肯不定收还不一定,另外忘忧清乐道场在市区,距离不近,上下课让谁来接送也是个问题。还有,提高班的学费不低,小飞飞家里人同不同意也是问题。我们正打算找个机会和王大爷商量一下,看看他是什么意思。”魏进东答道。

    “有我在接送这个问题就已经解决了,至于年龄和学费也不是没有商量。我在报名的时候曾经和负责招生的李老师聊过,他跟我说高社长曾经说过,每个提高班内部都会有两个减免学费名额,专门用来照顾那些天赋出众,但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太好的学员,可惜当时我只是随便问问,具体什么标准也没有细问。明天我再和泽宗再跑一趟问个清楚,要是能给小飞飞争取到这个名额那不什么事儿都结了!”彭定远兴奋地叫道。

    “呃?还有这种事儿?呵,那太好了。不如这样,咱们趁热打铁,马上就和王大爷商量一下。小飞飞,快去棋牌室把你爷爷请来,就说我和魏老师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真是瞌睡送个枕头,穆建平刚才还在为怎么让小飞飞上暑期提高班的事儿而伤脑筋,没想到现在就有个自报奋勇的志愿者送上了门来,这怎么不让他感到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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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学无先后



    “哦?哪里少走了一步?”彭定远惊讶地问道:大斜百变是极为复杂的大型定式,连职业棋手都会感到头疼,更何况普通的业余爱好者,对这个定式他当然也曾经有过研究,要不然也不会打算用这个来压倒小飞飞,只是他的研究不可能象职业棋手那样系统和细致,加上时隔日久,难免有些地方搞混,所以,如果抛开对手是个五六岁孩子以外,一个局部战斗下来就把棋走崩也并非不可思议的事情,可面前的小男孩儿不仅在这么复杂的定式中将自已击败,同时还语气凿凿地指出自已所犯的错误,这对于在一众同伴当中向来以定式专家自居的彭定远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

    “就是黑棋向外尖顶的时候,白棋不应该直接扳住,而是先在右边靠压问应手,要是黑棋应一招,白棋再转回来扳就没问题了,所以黑棋只有先中腹扳出头。接下来白棋右边先手逼迫黑子做活,之后上边五路长头,黑棋虎补断。这个型白棋右边先手扳住价值很大,黑棋上方一路有绝对先手,可以伺机对左右两块白棋发起反攻,因此是双方各有所得的两分局面。”将多余的棋子拿开,小飞飞一边摆棋一边解释。

    “对,对,是应该这么走。”被小飞飞一提醒,彭定远马上记起在定式书上的确是曾经看到过这么一个变化图。

    “怎么回事儿?自已主动走出来的大斜怎么自已倒把次序给忘了?!”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邓泽宗有些不满地责怪道:战斗中因计算出错而失败还可以接受,但因为记错定式,特别是记错自已主动走出来的定式就难以原谅了。

    “嘿嘿。”彭定远无奈地苦笑道:面对同伴的责问他能说什么呢?这盘棋输掉的原因并非在于自已实力不济,尽管大斜定式复杂之极,但以他的实力如果认真去算,即便不能走出最佳结果,至少也不会马上崩溃,因此真正的原因是自已过于轻敌,没有把对方视为平等对手,所以才会在没有把上方几颗黑子的死活完全算清之前便冲动地直接分断硬吃,最终导致杀敌不成反遭被屠。可问题是他怎么好意思在小男孩儿以及小男孩儿的老师面前用这种理由来辩解呢?

    “呵呵,你们对小飞飞的棋不了解。看得出来,小彭的想法是打算在布局开始便挑起激战,以尽快反先抢占上风,因此使出最为复杂多变的大斜定式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你所不知道的是,如果单以所掌握的定式数量多少而言,即便是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敢说比他记得的多。所以,不考虑全局配合单以局部而论,除非你所走出的变化不在围棋基础定式大辞典记录当中,那么想要在定式上占到他的便宜几乎没有可能。

    “啊,您的意思该不是说他把围棋基础定式大辞典的内容全背下来了?”彭定远吃惊地叫道:他之所以被同学们称为‘定式专家’就是因为他也曾经照着大辞典的页码顺序去背上面的定式,虽然这种努力刻苦由于过程太过枯燥和内容太过庞大,他这个还在上学的学生在坚持了一个月之后便不得不放弃,尽管如此,三十多天内所记住的八十多个基本定式还是让他成为学校棋社内对定式知道最多的人,而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儿如果能将有记有两百多个定式包括近千个参考图的定式大辞典全部记住,那简直就象是天方夜谈。

    “呵呵,当然不是了。虽然掌握定式非常重要,但把所有的定式都死记硬背下来既不现实,也没必要。因为实战当中的对手不可能会完全按照定式书上记载的招法去走,如果过于强调定式而不知变通会使棋手的思维被禁锢,一旦碰到对方走出少见的变招,新手甚至是有问题的招数反而会不知所措。所以,从这个意义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如果一开始小飞飞就是跟我学棋,我肯定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情的。可惜的是,最早给他启蒙的是一位提高班出身的幼儿园老师,根本不懂这些,还以为教人下棋和教人识字一样记得越多越好,所以,等三个月前小飞飞回到北京开始和我跟进东学习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把近四分之三的内容都背了下来。”穆建平笑着答道。

    “我的天,四分之三,就这么个小孩子?不行了,我要晕了。”捂着脑门,彭定远做晕厥状:连他这个的成年人都难以忍受那么枯燥乏味的天天背、记,那么一个或许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的小孩子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定远,看样子你这个‘定式专家’的帽子是戴不住了。”邓泽宗也是感叹起来。

    “喂,小朋友,你是怎么记住那么多定式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感叹已毕,彭定远好奇地问道。

    “什么叫秘诀?”小飞飞不解地问道。

    “呵呵,飞飞,这位大哥哥是在问你用什么办法记住那么多定式的。”知道小孩子对这些名词的理解有限,穆建平笑着解释道。

    “噢,是这样啊!不就是在棋盘上摆一遍吗,还要什么办法?”小飞飞恍然大悟地答道。

    “喂,小朋友说话可要诚实,吹牛皮晚上可是会尿床的。”彭定远哪儿肯相信这样的答案,他不是没有下过力气去做这种事的人,如果光背几个定式算不了什么,花点力气就连不会下棋的人也能做到,可若是超过某一个数量级,前面记住的内容和后面的内容往往就会交织在一起,搞的人头晕脑涨。

    “哈,你吓唬,我妈妈说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尿床啦。”小孩子哪儿懂得那么多弯弯绕,反正知道自已不会尿床就够了。

    “真是让你给打败了。”彭定远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夸张地叫道。

    “呵呵,小飞飞说的乱讲。他在围棋上的天分是一般人所难以想象的,说起来你们也许不敢相信,只要让他看过一遍的对局,不需要再给任何提示他都能一子不差地重新摆出来。当然,你们也许会说,大多数有一定基础的棋手刚刚摆完棋的时候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所以算不了什么,可要是把这个时间延长到一个星期,一个月,乃至两个月呢?”穆建平微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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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乌龟不出头



    小飞飞二路托,这是必然也是唯一的一招:如果七颗黑子如此简简单单地便被吃掉,那这盘也就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

    白棋扳住,同样也是必然要走的一招,假如此时怕乱而改为三路长,则对方三路先手打吃后直接做眼,由于一路的立关系到角上白棋的死活,这几颗黑子将成为先手活棋。而若是让这几颗黑子轻松作活,由外围被拦腰切断的两块白棋不仅不是外势,反而成为被对手攻击的目标,要实地没实地,要势力没势力,还下下去也是自找罪受。

    而且,彭定远的计算得很清楚,对方此时托的目地无非是想寻求转换,因为白棋右边五子在没办法一手封住的情况下粘回延气对杀是行不懂的,充其量就是当白棋扳的时候三路断,利用三路打吃的先生制造头绪,对此,彭定远已经想好,等对方断的时候自已愚形单粘,黑棋吃住一子,白棋吃回七子,虽说对方先手提子并非一无所获,但同白棋得到的巨大收益相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就在白棋扳头的一瞬,小飞飞并没有象彭定远希望的那样直接去断以寻求腾挪,而是中腹单长,放着上边的种种余味突然改变了行棋方向。

    “哈哈,小家伙,现在才知道这几个子救不出来啦?”彭定远心中暗自好笑:长在这里和直接断是同一个意思,就是承认右上角的攻杀已经失败,开始寻求转换的方法,不同之处只在于后者强调左上角的补偿,而前者则是把重点放在右下,但不论最后会形成哪种局面,可以肯定的是吃住七子棋筋的白方都是必胜的大优。

    自感胜利在望的彭定远抬头向邓泽宗得意地瞟上一眼,手法漂亮地伸出右手中食二指从棋盒里拈起一子清脆地拍在角上一路扳:如果在右边跟着应,则黑棋转而在上边三路断而转身,由于中腹多长一头,左边的黑棋将先手形成完整的外势,其情况可和直接断开有着本质性的区别,而现在自已直接紧气,待对方后手封住右边时抢先占据右下角,让黑棋在这里刚刚形成的厚味无法发挥威力,如此弈来得心应手,顺风满帆,只怕职业九段高手来下构思也不过如此!

    可惜,这一切漂亮的构思完全是建立在他自已的一厢情愿之上:黑棋二路单接,这冷静的一招让彭定远大感意外。

    由于这里的黑棋单独无法做活,因此里面所有的落子都将成为损目的恶手,按道,所以彭定远的意识还停留在对方如何封所右边外势上,根本没想到对方明知做不活还要往面放子。

    然而,待黑棋落子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这看似凭白受损的一招远不象表面所显示的那样简单:黑棋虽然里边无眼,且自身只有四气,但白棋若是继续直接紧气,则对方三路一断,白棋的封锁线将立时崩溃,所以,白棋只有先补外围断点,如此黑棋跳封,右边将先手形成外势,虽不能说自已不好,但黑棋拥有的潜力也足以对抗白棋的实地。

    “唉,还是成了慢慢下的棋。”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彭定远虽是万般不甘,但还是三路接,补住这里的弱点。

    但是更让彭定远没想到的是,对手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六路大跳先手封取外势,而是四路虎起,露骨地直接收气。

    “啊!乌龟不出头!”等小飞飞的小手离开棋盘之后,彭定远这才恍然大悟!

    所谓的乌龟不出头是这样一种棋形,一团棋子被对方紧紧围住,只有排行一行的三口外气,虽然看起来好象可以从中间跳起出头,但对方只要中间一挖,然后滚打包收,恰好能将这块棋的尾巴一气吃掉。

    彭定远所忽略的就是这一招:假如黑棋松一气封锁,双方对杀是四气对四气,白方可以快一气获胜,而现在对方先紧一气,而这块棋又无法出头,那么结果如何也就不问可知了。

    本来,以彭定远的实力完全可以事先觉察到这一点,但可惜的是,求胜心切的他光想着怎样尽快吃住对方的棋筋而一举获胜,根本没有意识到中腹多长起的一手不仅瞄着上边的三路断,同时也是在为这里的收气对杀做准备。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的,没想到小河沟里却翻了船。千算万算,偏偏把这么简单的手筋给看漏了。”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彭定远的额头上却冒出了汗水。

    很明显,这盘棋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气差一口,白棋所以获得的唯一好处只有先手在一路渡过,其代价不仅中间五子棋筋被吃通,更要忍受对方五路的迎头一打,等第一个接触战斗结束之后一算帐,黑棋直接数出来的实地就有十七目,而这并没有包括左下角的星位和拔去五子后所形成幅射全局的无穷威力,反观白棋,被压缩在边路的十多颗棋子居然只有区区三目实空,要是这样的棋还能搬得回来,除非自已是一流职业高手且对方是刚刚搞明白围棋规则的超级菜鸟才有可能,而这两个条件,此时此刻没有一条可以成立。

    “是我算漏了。”足足沉默了两分多钟,原本信心实足的彭定远终于承认了自已的错误:虽然离棋子被拿开棋盘还有几步,但办公室内几个人都不是斜对面棋牌室里那些棋差百目还要坚持收完单官的老头。

    “唉,定远,怎么回事儿?乌龟不出头怎么都没看出来?”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一边观战的邓泽宗倒是事先觉察到了黑棋中腹单长之后所隐藏的手段,可惜却无法在对局正在进行时出言提醒,只有等棋局结束再询问究竟。

    “呵,脑子一时短路了。”彭定远满脸通红自嘲地笑道:以自已的棋力仅仅一个战斗便交枪投降,除了这个理由恐怕便没有别的解释了。

    “大哥哥,你是在这里少走了一个次序,要不棋形也就崩不了了。”对面的小男孩儿好象对自已的胜利并不是很在意,看样子反而有点象是为没能走出双方正确结果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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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谁在网中央?



    对于一般业余爱好者而言,如果怕大斜定式太过复杂难以把握,可以选择的简明办法不是没有,比如说在三路呆并,白棋尖回,黑棋再跳出,又或是三三路直接托,白棋退,黑棋接上,白棋路挺头,黑棋跳出,还可以四路尖顶,让白棋扳住,然后再三路扳过,这些变化都非常简单明了,以现在的局面而说完全可行,没有任何理由说黑方不好。

    可是,这些简明的着法都是相对于一般的业余爱好者而言的,而对于有着更高追求的棋手而言,开局伊始面对白棋赤裸裸的挑战便避而不战的行为,就如同身为剑士面临对手的挑战连剑也不敢拔出一样,不仅气势上会被对手压住,连自已的信心无形中也将削弱。

    因此,尽管知道那些招法完全可行,但小飞飞依然毫不畏惧,四路靠压,正面迎接对手的挑战。

    白棋挖,必然,这是形成大斜百变中的关键一手,假如此时改变主意外扳避战,则黑棋顺势长出,白棋进角,黑棋三路双,这一变化类似于目外飞挂一间低夹定式,只是被分开的白棋一子相当于刺在对方的双关之处,完全没有意义,虽然不能说这么下白棋肯定是不行,但心情上肯定是不舒服的。

    黑棋外打,白棋接住,上下两个断点只能补住其一:接在外边后面的变化将简明许多,黑棋弃角取势,白棋抢占实地,由于此时外边还很空阔,白棋角地虽大,但黑棋也完全可以接受。不过问题在于,这种有点妥协意味的招法绝不会出现在小飞飞的意识之中:如果说彭定远年少气盛,心高气傲,那么比他要小上十多岁的小飞飞则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强硬,我就比你更强硬。

    所以,三路粘,黑棋毫不犹豫地粘在了下边。

    看到对方粘在了下边,彭定远心中暗喜:对于这个局面他同样前先没有过研究,如果小飞飞真的选择了简明变化,后边该怎么继续下去他还真是一点儿底没有。

    白棋断打将黑棋分开,黑棋则长出一子,同样也将白棋一分为二:此时虽然有反打弃去一子马上定型的变化,但此时双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否则刚才走得那么强硬也就没意义了。

    白棋三三爬入,黑棋右边三路拐,下边就到了决定大斜定式走向的关键一招。

    此时白棋的采择有很多种,比如说上边连压,或是右边长头,再就是直接接住外边二子,总之,每一种选择都将形成无数变化极为复杂局面,因此,在很多介绍定式的书刊中甚至认为所谓的大斜百变就是指从这一手棋中派生而出的种种变化。

    早就拿定主意的彭定远毫不犹豫地选择粘住外围二子,瞄住左右两块黑子准备发起猛攻。

    黑棋右面三路跳先补强一边,然后静待白棋亮招。

    按照大斜定式的基本型,接下来白棋上边二路飞,黑棋四路拆一补强,白棋右边五路跳和对方的飞起交换后再中腹大飞安顿几颗弱子,对此变化各种围棋教科书上早有定论:白方实地占优,黑棋中腹作战有利,双方均无不满。

    这个结论彭定远自然知道,不过真要那么走下去,棋局将变得很漫长,最起码在百手之内不可能分出胜利,这当然不是他看希望的。

    因此,白棋五路二间大跳,将上方两颗黑子罩在边路,气势宏大,大有一举将这两颗黑子一口吞下的意思,彭定远心中盘算,若是对方怕一下儿把棋走崩而采取俗手尖顶然后扳过的躲避招数,则角上取得实地,又在中腹形成巨大厚味的自已当然可以满意,要是这个小孩子再继续硬拼下去,那可就别怪自已手狠心毒,痛下杀手了。

    本以为在自已这一凶狠且在一般业余爱好者对局中极少见到的招数下,对面的小男孩儿怎么着也得想上半天才能做出反应,可是谁成想,小飞飞看到这手棋手一不紧二不慌,捏起一颗黑子便放在三路拐的位置。

    “嘿,小孩子,还真是不怕死啊!”彭定远心中暗道,手底下却并点也不含糊,按照原订计划三路跳下,准备硬吃这三颗黑子。

    面对白棋张牙舞爪的进攻威胁,小飞飞是胸有成竹,在反击作战之前先在二路扳粘,迫使白棋不得不二二尖活角,同时利用威胁角上眼位的机会抢到右边的二路弯,落子井然有序,官子上的便宜一点不落全都搜刮到手。

    虽然难受,彭定远现在也只能一一忍受:尽管这五颗黑子并没有眼位,但本身的气却是很长,一旦和角部形成对杀,结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再怎么难受也只有先把角上做活,再谈后事,好在只要能把这几颗黑子吃掉,右边的官子损失便属于无关轻重的小事一桩。

    角部先手定型之后,小飞飞开始处理被笼罩在对方包围圈内的五颗黑子。

    尖顶!这是第一招,所谓棋从断处生,单靠自已在边路做活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小飞飞开始在对手的封所线上制造麻烦。

    白棋扳,彭定远想也没想就走了下去:这是必需的一手,如果这里让黑子捅出的话,那想吃住上边五子就想也别想了。

    黑棋断,这是和尖顶相关联的手法,如果此时不敢断,那之前的尖顶也就失去了意义。

    彭定远虎打,待对方接回一子后再从外边紧紧贴住收气,他已经算清,上边几颗黑子外逃无路,做活无门,只有想办法和自已中腹五颗白子对杀一条路可走,但由于中间存在先手打吃,对方根本无法阻止这几颗棋子出头,因此,这盘棋可以肯定地说,自已已经序盘大胜!

    棋行至此,彭定远心头暗松一口气,已经开始盘算待会怎么安慰惨败的小男孩了。

    “这个小伙子,对自已的对手太轻视了。”彭定远的表情转变一点不差地落在观战的穆建平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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