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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二十三 李理和秦思思)



     黄院长闻言将手一挥说道:“嗨,我以为你说谁呢,小秦本来就是我要向咱们李总介绍的,你这可是马后炮了啊。”

     钱立笑着说道:“原来院长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啊?领导就是领导啊,高瞻远瞩,英明英明。”

     黄院长笑啐一声,说:“去,少来你那一套啊。”

     李理在一旁看了看手表,有心打断话题,说道:“黄院长,时间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到日本和韩国的代表团那边去去转转了,拜访拜访人家?”

     黄院长点了点头,说:“好,咱们这就走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介绍对象,你这是不耐烦我这个老太婆了啊,嫌我嘴碎了吧?”

     李理笑嘻嘻的说:“啊呀,您老这是说哪里的话啊,领导看得起我,我这是求之不得啊。”

     黄院长笑了笑,说道:“你少胡弄我。”说完从沙发中站了起来,又感叹道:“唉,这年纪一大啊,话就多,不光是你小李,就是我们院里的那些小年轻,哪一个不嫌我烦啊?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心里都瞧的明白。”

     钱立说道:“那帮小兔崽子们,一个个比蛇都懒,一天不说都不行,我看要拿着鞭子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才行。”

     黄院长说道:“我这也没几年好干的了,以后啊,索性就多说说他们,玉不琢不成器啊,都要象小李这样,我该少烦多少神啊!”

     李理笑道:“黄院长又拿我开心,您这可是在骂我啊。”

     三人说笑着出了门,上了车,径自奔向日本和韩国代表团下榻的宾馆。

     李理陪着两人转了一圈,接到歌磐打来的电话,说是木森领着两个人正在办公室等着他,李理估摸着是温快和琳风两口子来了,也没细问,向黄院长告了个假,便匆匆的赶回了公司。

     李理进了门一看,果然是这三个人,温快和木森正下着棋,歌磐和琳风正躲在一旁唧唧咕咕的说笑着,倒是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

     李理一进门就嚷嚷着道:“啊呀,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忙了,也没去接你们两,三儿没误了点吧?这小子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的。”

     温快站起身来说:“说哪里的话,刚下飞机就见到三儿在那等着呢。”

     木森在一旁坐着,手里拿着颗棋子正盯着棋盘,头也不抬,说道:“温哥别理他,人家李总可是大忙人,咱们还是下咱们的棋吧。”

     李理闻言怪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家伙,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忙,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倒又来挤兑我啊?”

     歌磐在一旁奇怪的问道:“哥,三哥哪得罪你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李理板了脸说:“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少问。”

     歌磐吐了吐舌头,说:“哥你一定又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吧?呆会儿我问三哥就知道了。”

     李理也忍不住笑了说:“他敢。”

     木森被李理这么一搅,也没心思下棋了,抬起头问李理:“温哥人已经到了,说说你的安排吧?”

     李理说:“这次持外卡参赛的选手呢,所有的费用都是自理,本来我是想把琳风和职业棋手安排在一块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就在旁边的宾馆安排了一个房间,距离赛区很近,步行的话也只要十分钟。我还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一辆车,温哥和琳风没事的时候,让歌磐领着你们四出看看,咱这儿的风景也不错呢。”

     琳风在一旁说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们了,你帮我办了外卡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其他的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李理笑着说:“说什么呢,这也就是琳风你说说,要是温哥这么说,我还真就不认他了!”

     温快倒也爽快,在旁边说道:“好了,琳风,就这么着吧,大理不是外人,咱们也用不着客气,不然的话倒显的生分了,等到下次大理去我们家,大不了咱们多灌他点酒就是了。”

     李理呵呵笑道:“这话我爱听,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的酒也太那个了,弄的我回来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喝酒啊。”

     众人闻言都是一笑。

     木森在一旁对琳风说道:“琳风你白天安心的比赛,温哥就交给我了,到了晚上我再把他还给你。机会难得,我得让温哥到我们棋校给孩子们上几堂课,给孩子们下几盘指导棋。”

     琳风笑着点了点头说:“他是一天都离不开棋,这样的话是在好不过了。”

     李理在一旁对木森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棋,你怎么不说陪温哥喝喝酒,逛逛街呢?”

     木森懒的理睬李理,只是淡淡的笑着。

     温快在一旁兴奋的说道:“好啊,三儿,下午我就到你们棋校去,你们的胡校长和我可是老相识了,好多年没见了呢。”

     木森说:“是啊,早上我和胡校长说了你要来,可把他高兴坏了,让我拉着你晚上去他家喝酒呢。”

     李理闻言,大声的反对道:“那可不行,黄院长也听说温哥来了,还听说温哥刚结了婚,说什么也要见见他们俩口子,再说这晚上的欢迎晚宴上,琳风也走不开啊。”

     几个人就这么吵着笑着,一直到吃中饭时才结束了这次谈话。李理在桌上匆匆的喝了几杯酒,然后又赶去陪黄院长和钱立吃饭,临走时,握着温快的手说:“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可能抽不出空来陪你们了,不过有三儿和歌磐在,有什么事找他们就可以了。比赛结束后,我也没什么事情了,咱们再好好的聊上几天,上次我在你那喝趴了,这次到了我这儿,说什么也得还上一个。”

     华灯初上,整个大街上是车水马龙,人声喧哗。

     假日酒店里中日韩三方的代表团济济一堂,欢声笑语,中文日文加上朝鲜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李理紧挨着黄院长坐,由于黄院长不胜酒力,李理主要的任务就是替黄院长挡驾。温快和琳风不知道是了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来,李理打了个电话,却没有接通,因为要应酬的人太多,也顾不上他们俩了。

     酒宴将要结束的时候,李理被钱立神秘兮兮的拉到一旁。

     李理问道:“什么事情啊?干吗这么神秘?”

     钱立多喝了两杯,脸上一抹艳红异常闪亮,斜着眼看着李理,也不说话,用嘴朝边上努了努,兀自吃吃的笑着。

     李理顺着钱立头颅的转动看了过去,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位长发披肩的姑娘,手里拿着杯红酒,正浅浅的啜着。

     李理奇怪的问钱立:“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钱立也拿奇怪的眼神看着李理说道:“什么怎么了?早上黄院长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李理刚要问早上都说什么了,却猛然想起黄院长要给他做媒的事情来,不由的苦笑了一声说:“啊呀,我的钱大主任,现在酒宴还没结束呢,说这些干什么啊?你就饶了我吧!”

     钱立哈的笑了一声说:“李总,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不错的人,慷慨豪爽,是个办大事情的人,就冲你这一点,你这个媒我钱立是做定了。”

     钱立话未说完,打了个酒嗝,一股刺鼻的酒气直冲李理的鼻端,钱立晃了两下,用手捂住嘴,又说:“不好意思啊,这酒不错,还真香,这次回去我得带上几瓶送人。”

     李理摒住呼吸,在心里厌恶的不行,嘴上却敷衍着说:“行行,没得说,明天我就安排人给你弄上一箱。”

     钱立立刻放出些光,说道:“那哪成,怎么好意思要你破费?”

     李理说道:“咱们俩谁跟谁啊,都是些小意思,没什么成不成的。黄院长在那边叫你呢,赶快过去吧。”

     钱立一边走一边回着头说:“那就拜托你了,朋友多,最好是给我弄上两箱,该多少钱回头我给你。”说完晃悠着走了,却再也不提要给李理做媒的事情。

     李理在心里暗暗的呸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准备过去,却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朝落地窗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那位姑娘也正拿着一双妙目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一张秀美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李理终于是低不住热情如斯的眸子,先自败下阵来,尴尬的朝那姑娘笑了笑,转身欲走。

     刚走了几步,李理又心觉不甘,咬了咬牙,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来。刚转过身来,却见那位姑娘早已婷婷的站在自己身后,兀自看着自己盈盈的笑着。

     李理看着这张笑脸,心头仿佛被重物锤了一下,一股想要去亲近的念头在心里暗自升腾。

     姑娘的笑声若铃,说:“怎么李总一见到我就要跑呢?难道我的形象很怕人吗?”

     李理干笑了两声说道:“哪里哪里,小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秦思思小姐吧?”

     姑娘皱了皱眉,伸出舌头笑了笑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难听死了,你就叫我秦思思好了。”

     李理也乐了,说道:“是是,小姐这个称呼是不好听。”

     秦思思哼了一声说道:“其实这个称呼本来也挺好听的,楞是让你们这些男人给糟蹋了。”

     李理没想到秦思思如此心直口快,两人第一次见面说话就毫不隐讳她的观点,没有半点的心机和城府,仿佛就是多年未见的老熟人一般,倒是象极了自己的脾气。

     李理也哈的笑了一声,说道:“这真是城门失火,秧及池鱼啊,我可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啊!”

     秦思思的脸上瞬间红了一抹,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不是说你的呢。”

     李理说:“对了,刚才听黄院长和钱主任说,你是这次比赛冠军的头号热门啊!”

     秦思思扬了扬眉,用手将长发拢了拢,问道:“他们是这样说的吗?不是你在恭维我吧?”

     李理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那当然,你看我象是恭维人的人吗?”

     秦思思歪着头看了李理半天,忽然笑着说:“我看你象,刚才我还见你拍钱主任的马屁来着呢。”

     李理闻言只是苦笑连连,一张老脸也红了起来,他没想到刚才自己和钱立的一番话都被秦思思听了去,现在想要解释,却是无从说起。

     倒是秦思思自己打了圆场,说:“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啊,你是我们的大赞助商,我可不能把你得罪了。”

     李理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秦思思向左近扬了扬手,说道:“她们在那边叫我了,不和你聊了,你就别再脸红了,弄的好象我在欺负你似的。”

     秦思思说完,便转身盈盈的走了,只留下李理一个人傻傻的站着和一串好听若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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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二十二 说媒)



     李理看着钱立的秃顶,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了两声,这已经成了他每次见到钱立后下意识的举动。钱立生就一副矮矮胖胖弥勒佛的样子,倘若是头上没有一根的头发,那便是十足的象了。偏偏钱立舍不得将头上可以数的着的几根残发一并的剃掉,而是任由其茁壮的成长着,又因为心存着怜惜,生发水,着哩水一股脑儿的用着,弄的头上仿佛是罩了一张油光可鉴的丝网,且又常年散发出淡淡的香臭味。

     “钱主任,明天比赛就要开始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事项需要注意的?”李理问钱立。

     钱立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哈哈道:“李总办事情是滴水不漏,我在一旁只有看着的份儿,我能想到的李总都想到了,我没想到的李总也想到了,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我来提醒的啊!”钱立来了个一推三六九。

     李理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心道:“这个老家伙,什么事情都指着我办,每天只会被着手到处转悠,和这样的人合作,真他妈的恶心,下次的名人赛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老小子掺和了,只是他是棋院竞赛部的主任,要想绕过他,还真是有些头痛。”

     李理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嘴里却说:“钱主任你太客气了,你是内行,又是棋界里的前辈,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要多,这次要不是你在一旁指导着,整个赛事的筹备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安排的如此妥当呢?”

     所谓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理这一记恰倒好处的掌上功夫让钱立着实的受用了一番。嘴上含糊的啊了几声,说:“哪里哪里。”脸上倒绽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来。

     李理看着钱立得意的样子,心中十分好笑,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什么玩意!”

     钱立看了看表,仿佛想起了什么,说:“这说话的时间,黄院长怕就是要到了,我看咱们还是去机场接一接吧。”

     李理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黄院长打过招呼了,不用我们去接,说这里离不开人。我已经安排了车子等在机场了,你就放心吧。”

     钱立一副心有不安的样子,说:“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人家是领导,这些场面上的话呢,咱们不可不听,却又不可全听。我看这样吧,这里有你在坐镇指挥,也没我什么事情了,我还是去跑一趟吧。”钱立被李理拍了两掌,心里对李理有些亲近,话语里一副推心置腹的意气。

     李理轻轻的一笑,心想:“我这偶尔一用的马屁功夫也算不错的了,可是比起这些官场上的人来,还真算不了什么,怎么这些人时刻都惦记这这些啊!真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唉,这恐怕就是为官之道吧。”

     李理说:“你要去就去吧,不过我可把话可说在前头,老太婆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要问起什么,你可别扯上我啊!”

     钱立听李理这么一说,心里又犹豫了起来,皱起了眉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副坐卧不安的样子,李理瞧的好笑,问道:“钱主任,你累不累啊?”

     李理的意思是问钱立这样活着累不累,钱立却没有听出这双关的一语,回答道:“啊,不累不累,多走走,多站站对身体有好处的。”

     “钱主任是应该减减肥了,这五十岁刚到的人就长成这样,可要防着高血压心脏病这些杀手啊。”有人在房间的门口说道。

     钱立闻言,顿时从脸上挤出一堆的横肉,高声道:“啊呀,黄院长来了,黄院长来了。”

     门口站着一个妇女,清瘦的面容,淡淡的笑脸,看上去五十岁的样子,可头上的发丝倒有一半是染上了霜雪。

     李理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欢迎着来人。

     李理说道:“黄院长这么快就到了啊!辛苦了吧?这里的工作已经基本就绪,可就等着您来了。”

     黄院长朝房间的四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小李啊,你这办公室的档次可真够高的啊,我这刚踏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到五星级的宾馆呢!”

     李理客气的说:“哪里哪里,黄院长说笑了,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来往的商家特别的多,太寒酸了可也不行啊。”

     黄院长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们工作的性质和我们不同,你是在商言商,我们呢,是在棋言棋啊!”

     李理将黄院长引到沙发边坐下,正要安排人送茶上来,却见钱立早已经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嘴里说着:“黄院长可来了,有好些事情等着请示您呢,刚才我还想和李总去机场接您的,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李理见钱立的马屁已经拍上了,心中好笑,嘴里却说:啊呀,钱主任,怎么能劳动你动手呢?这不有秘书的吗?“

     钱立挥挥手说:“没关系,一样的,一样的。”

     黄院长伸手接过茶,说:“小李在电话说,这里的事不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还有什么事情要请示我的啊?”

     李理抬眼望了钱立一眼,不好在场面上抵着钱立,便道:“大的事情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黄院长来决定。”

     钱立在有一旁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黄院长笑了笑说:“说说看,都还有些什么事情,咱们得赶快的办,我马上还要去日方和韩方的代表团那儿转转呢。”

     李理事无巨细,早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黄院长这么一问,他还真想不起来什么事情需要马上解决的,当下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瞧着钱立,那意思是说,话头是你挑起来的,还得你钱立来说。

     钱立平时只是端着个架子四处转转,具体的事情从不过问,现在哪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刚才忙着拍马屁,以为还是平时在棋院里,随口说说而已,没想的太多,现在李理又不肯帮他圆场,无奈之下便想胡扯两句,说:“主要是抽签顺序上的事,还有棋手食宿方面的安排,都是一些小事情,不急的不急的。”

     黄院长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事情小李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又成了问题?你这几天蹲在这里干什么的啊?”

     钱立没想到黄院长虽然人不在这,可是对这里的情况比他钱立还要了解的详细一些,当下尴尬的笑了两声,也不敢回腔,只是拿眼看着李理,希望李理能站出来说上两句。

     李理本无心替他说话,可是见黄院长动了真火,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早上太忙,这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钱主任说,都怪我,怪我。

     黄院长见李理如是说,也不好再说什么,笑了笑说道:“小李啊,这次的比赛你能接手,可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啊,忙来忙去,我还没来得及向说句道谢的话呢。”

     钱立见黄院长将话题插开,心里松了口气,对李理有了几分感激的心情,便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这救场如救火,李总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李理摇了摇手,说:“不敢当,不敢当,这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互利的事情,我还要感谢棋院能将这次比赛交给我承办呢,哪里谈的上什么功不功的啊?”

     黄院长哈哈一笑说:“好了,小李,你就别再客气了,你的胃口我知道,这样的比赛你还真看不上眼,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们商人总是利字当头,这次你能接手这个比赛,就是给了棋院天大的面子了。这次比赛你亏了多少,我也不想问,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在以后的合作里,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李理闻言站起来说:“那我就先谢谢黄院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这次的比赛就算是我对棋院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的一次回报,可是再一看,现在的这阵势还真不小,且不说日本和韩国的代表团比往年都庞大了许多,就说这日本和韩国方面来的记者吧,比任何一次男子的世界大赛都不少啊!这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啊!”

     黄院长点了点头说:“是啊,现在世界上对女子比赛都越来越重视,两相一比较,咱们在这方面的工作可真是落后了啊!”

     黄院长说完这些,复又转头对钱立说:“老钱啊,这次比赛一结束呢,咱们回去马上就要把国内女子联赛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咱们第一步已经落后了,以后可不敢再放松了。”

     钱立把头点的象鸡啄米似的,一连声的说:“好好,您就放心吧,回去我就拟个报告出来。”

     李理在一旁感叹着说:“我对咱们国家职业女棋手了解的还真不多,要是这次比赛咱们能把冠军拿到手的话,整个比赛的影响就会更大,我这次的投入可也就算没白费啊。”

     黄院长闻言,不由的笑了,说道:“你啊,总是以数学的公式来计算比赛,你就放心吧,咱们现在女棋手的后备力量不足是个不争的事实,可是咱们从来就不缺乏顶尖的棋手啊!这么跟你说吧,这次比赛的冠军十有八九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你信不信?”

     李理也笑了,说道:“黄院长说的我当然是相信了,不过到了晚上的欢迎晚宴上,您可要给我好好的介绍介绍她们,对这些巾帼女英雄们我也是仰慕的紧啊!”

     黄院长笑着说:“好啊,我给你介绍过好几个女孩子你都不愿意,今天晚上你仔细的瞧好了,要是看上了哪个,就悄悄的跟我说一声,只要是她没有结婚,没有男朋友,我都负责给你做媒。”

     李理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即便是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脸上也不会改一丝的颜色。平时和在和客户应酬的时候也少不了欢场上的逢场作戏,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是出污泥而不染,面对如斯的莺声浪语,媚眼香体,虽脸上假以颜色,但在内心里却从未动过分毫。惟独不能在李理面前提起的便是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情,每每说起,李理总是老大的不自在。平时在朋友面前他也总是一副自命风流的样子,见了漂亮的女孩子也从不怯场,可是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一张老脸便会涨红起来,那模样和一个懵懂而又刚知人事的少年没有二样。

     黄院长看着李理扭捏的样子,便象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又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啊,你老大不小的了,真应该考虑考虑这事情了。”

     李理苦笑着说:“黄院长啊,你又拿我开心了,咱不说这些好不好?”

     黄院长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话,钱立在一旁却说道:“李总啊,黄院长平时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可从来没有给别人扯过这份闲心,你要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可真说不过去啊!”

     钱立说到这里复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哎,我倒想起一人来,黄院长你看这人怎么样?”

     黄院长问道:“谁啊?快说说看。”

     钱立卖了个关子道:“这个人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棋又下的好,和李总那是再般配没有了。”

     李理苦笑着拱了拱手说:“钱主任你就饶了我吧,打住打住。”

     黄院长在一旁追问道:“谁啊?谁啊?老钱你快说啊。”

     钱立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说:“黄院长你怎么想不起来啊,这女棋手中还能有谁配的上李总啊,当然是秦思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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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二十一 网遇)



    木森回到学校后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李理联系了,李理正忙着筹备世界女子职业锦标赛的事情,钱立也从棋院赶来,做为棋院一方的代表主持工作。两人为比赛中究竟设不设外卡的事情不大不小的吵了一架,钱立的意思是以前的比赛里并没有类似的先例,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李理却不以为然,他惦念着让琳风来参加比赛,总是自己的私心作祟,坚持要设外卡。最后的结局终究是应了那句现在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有钱的是大爷,钱立再请示了黄丽珊之后,无奈的放弃了和李理的较劲。

    木森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每天起来先是去操场上跑步,早饭过后是给孩子们上课,中餐后照例的是睡上一觉,到了晚上除了打谱之外就是上网下棋。唯一与平时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多了小正,两人中餐一起在食堂吃,晚上木森送小正回家,如果时间早的话,和黑皮喝上两杯也是经常的事。

    从李理那天夜里打电话给木森开始,到现在已经是过去了半个多月,木森恍恍惚惚就象是走进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自竹田的传真开始,他先是认识了让他魂牵梦萦的歌磐,然后是竹田隐人,从竹田的嘴里又知道了山本和他的儿子山本有志,再后来是黑皮和小正,又通过有仁结识了温快两口子,当然还有让他最为敬重也是最放心不下的刘长风。

    如果说生活是一本书的话,木森以前的生活便是一本平淡如水的厚部头的工具书,纵是有千般的内涵,却终究是少了激情。它没有爱情,也少了友情,更多是枯燥无味的行文,少的是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然而在短短的十几二十天里,木森仿佛便是跨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所有他生命里注定要去相逢的人和事纷至沓来,让他在一波又一波的激情里体会到人生竟是如斯的精彩。他有些惶恐不安,但更多又是一种莫名的期待。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活将从此被这些人和事改变,然而与生俱来的对围棋的执着,让他本能的要去反抗,他决定让所有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可是在夜里,每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牵挂起每一个人,也总是被歌磐那一双安静若水的眸子深深的包围。木森知道自己的生命便如那易逝的花红,总是要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绽放出绚丽的灿烂,然而落去的花红总是可以期待来年的花季,自己却不会再有来世。从跨进大地围棋学校的那一天起,木森就暗自发誓要将自己的生命完整的献给围棋,父母过世后,围棋成了他唯一的至爱。他以为自己的时候生活从此就这样平淡而从容的过下去,倘若与棋道有一丝的所得,便成了他生命里最大的奢望。

    人生苦短,青春易逝,木森命令般的对自己说自己的生命里容不下这许多的至爱。

    然而这一段时间里的遭遇就象是一块巨大的磁石,不仅改变了他的生活的轨迹,还让他身不由己的去靠近,甚至是去追逐。这所有的一切来的都太突然,如同呼啸而来的潮水,让木森有种窒息的感觉,也容不下他去静静的思考。因为本能的拒绝,面对这一切,木森陷入了不堪的痛苦之中。

    又是这样的一个夜里,木森从黑皮家出来,过多的酒精让他有些麻木,他敞开衣服,肆意的迎着夜风,全无了往日的斯文。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宿舍后,他打开了电脑。

    显示器上跃然而出的是木森最为喜爱的鲲鹏围棋网,他选择了一个平时很少用的名字。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又或者是心情的烦杂,木森一反常态的连输了三四盘棋。

    木森苦笑了一下,决定下线去好好的睡上一觉,他不允许自己将围棋当成发泄烦恼的工具。

    “你今天有心思!”刚准备退出的时候,木森的密谈窗里有人肯定的发过来这样的一条信息。

    木森在网上下棋的时候很少和人聊天,他把自己聊天功能从来都是设置成拒绝的状态,可能是今天用的这个名字很少用,自己忘了设置。木森看着密谈窗,摇着头笑了一下,他并不打算理睬,关了密谈窗,准备下线。

    “你想走了吗?”密谈窗执着的又跳了出来。

    木森心里有了些奇怪,这是谁啊?不仅知道自己有心思,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仿佛是坐在一旁眼看着的,想到这里,木森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抬头向四围看了一眼。

    “你不用想我是谁,我知道你,但你却不认识我。”

    木森对这人产生了兴趣,反正上了床也睡不着,他决定先看看这个人的资料。资料上对用户的介绍从来都是少的可怜;

    林之鱼七段

    战绩88胜0负

    木森看到这里不由的大大的吃了一惊,八十八胜零负的战绩显示此人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现实当中,都是绝顶的高手。木森深深的知道,现在的网络围棋有着太多的职业棋手和顶尖的业余棋手。以职业的来说,自己的师兄竹田便以刀把五的名字游戏其中,而刘长风和温快更是一些网站特约的驻站棋手,八十八胜零负的战绩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我的资料看完了吗?”林之鱼问。

    木森又是吃了一惊,他决定要会会这个林之鱼。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看你的资料?”木森飞快的在键盘敲击着。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不可能不对一个了解你心思的人不产生兴趣,而且这样的一个人你又并不认识,所以在你没有和我说话之前,你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查看我的资料,这只是人的本能而已。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不是鬼魂,也不是千里眼,我只是个聪明的人。”林之鱼如是回答道。

    木森笑了,他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有心思的呢?聪明人。”木森问道。

    “很简单,我观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了,象你这样绝顶的高手,一连输给低手三四盘棋,是很不正常的现象。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下棋的并不是你,是别人在用你的名字,第二个解释就是你今天不在状态,也就是说你今天有心思,如此而已,当然,我觉得第二种解释更合理一点。”林之鱼说。

    木森在心里哼了一声,他现在用的名字至少有三四个月没有用过了,而这个林之鱼却说观察他很长一段时间了,很明显的是在骗他。木森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他决定结束这次谈话。

    木森打定了主意,再次将密谈窗关闭,不过并没有马上下线,他想看看这个林之鱼还会说些什么。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了吗?”不出木森的意料,林之鱼这样问道。

    木森没有回应,只是坐等着。

    “我明白了”林之鱼说。

    这一句我明白了又钩起了木森的好奇心,他不知道这个林之鱼到底明白了什么。

    “你明白了什么?”木森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再次在键盘上敲击着。

    “我明白了我明白的,而你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明白。”林之鱼回答道。

    木森吁了口气,很显然他被林之鱼的这句话弄的是一头雾水。

    “你到底是明白了什么?”木森问道。

    “你今天用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用过了?”林之鱼问道。

    “所以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对不对?”林之鱼又如是的问道。

    木森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全然忘了别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你真是苯啊,在你的眼里一个名字就代表着一个人,而在我的眼里一个IP地址才代表着一个人。”林之鱼打字的速度惊人,没等木森回应,便兀自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IP地址?这是什么意思啊?”木森问道。

    “唉,这你都不懂啊?”林之鱼问道。

    “不好意思,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脑盲”木森苦笑了两声,眼前仿佛出现了林之鱼叹息的神情。

    “这IP地址就是显示你的计算机所在的位置,就象是人的姓名一样,每台计算机只能有一个IP地址,所以,你只是要在同一台计算机上上网,无论变换什么样的名字,我都会知道你就是你,决错不了”林之鱼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木森恍然大悟,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个IP地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东西,也闹不清楚这个林之鱼是怎么知道他的IP地址,但他决定放弃这个可能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弄清楚的问题。

    “你说你观察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是为什么?”木森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的棋下的好的缘故吧,我想跟着你后面学学吧。”林之鱼的回答有些含混不清。

    “你太谦虚了,八十八战全胜的战绩,天下能做你老师的人可能是找不出来的了”木森由衷的说道。

    “哈哈”林之鱼简短的发过来两个字,满是一些自嘲的味道。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木森有些不解的问。

    “你当然说错了,我这八十八胜的战绩全是假的,其实我对围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只知道四个子儿围起来就可以吃一个子儿了。”林之鱼回答道。

    “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这战绩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木森用力的甩甩脑袋,仿佛是在听天方夜谈。

    “唉,和你这样的脑盲说这些可真是累啊!你没听说过黑客吗?”林之鱼仿佛又是叹了口气。

    “啊!你是说你是黑客,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木森不由的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遇上一个自称自己是黑客的人,而在这以前,他更多的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这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在木森的印象里,这些人和武侠小说里那些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江湖高手们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啦,如果我不是一个黑客,你以为我是怎样知道你的IP地址的呢?”林之鱼仿佛丝毫就没有掩饰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我遇上了一个高手呢!”木森苦笑了一下,心中颇有一些遗憾。

    “失望了吗?”林之鱼问道。

    “你总是能这样猜中别人的心思吗?”木森对林之鱼的反映之快感到异常的惊讶,自己内心的一些心理活动,有时只是下意识的,连自己也未必马上就能意识到,而这个林之鱼便仿佛是自己肚子里的一条虫儿,一丝一毫都逃脱不出他的眼睛。

    “那是当然,我说过了,我是一个聪明的人,冰雪聪明”林之鱼回答说。

    木森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不由的乐了。

    “呵呵,冰雪聪明?一个大老爷们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啊,肉麻的很啊!”木森对林之鱼渐渐的产生了好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呸,你才肉麻呢!大老爷们当然不能用这样的词,可是我能用呀,我又不是大老爷们。”林之鱼的回答又让木森大大的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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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二十 赞助)



    李理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头痛欲裂,他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杯水,便拿起来一气喝了下去。喝完水才看见杯子下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大理,当你见到这张纸条的时候,我和有仁已经去参加温快和琳风的婚礼了。我想这次的喜酒你是喝不成了,不过没关系,我和有仁会帮你喝的,你大可以放心的休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把喜宴上剩下来的酒给你带一点回来。当然,回来的路上,我还会尽可能的给你带一点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好了,不多说,他们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了。希望你能在我和有仁回来之前看到这张纸条,这样的话,我和有仁昨夜倍受折磨的身心才会得到一些的安慰。

    李理看完了纸条,这才隐约的想起自己昨晚的荒唐事,脸上苦苦的笑着,嘴里嘟囔着:“这臭小子,都跟谁学的?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有长进了啊!”

    李理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然是下午两点了,李理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原本打算赶到温快那儿的,他并不想错过温快的婚礼,可是现在看来,即使赶了去,那里也只怕是曲终人散了。李理无奈的摇摇头,在心里狠狠的骂着木森和有仁,这时,桌上的手机传来了悦耳的铃声。

    李理未及看一看号码,他认准了是木森打来的电话,张口就骂:“好你个家伙啊,这种缺德事都能做的出来啊?”

    “怎么了?李总,是谁得罪了你啊?”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

    “啊呀,怎么是你老人家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李理听出是棋院竞赛部主任钱立的声音。

    “谁惹咱们的李总发这么大的火啊?”钱立在电话里呵呵的笑着。

    李理也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和朋友开玩笑呢,对了,钱主任,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钱立说:“我刚才打电话去你公司,你秘书说你出来好几天了,没办法,只能打你的手机了。事情是这样的,这个月底世界女子职业锦标赛就要开始了,原先赞助比赛的一家公司呢,由于资金紧张,临时退出了。棋院的领导让我找找李总,看看您对这次比赛的冠名权有没有兴趣?哎,我可事先声明啊,这次侯选的商家可多了去,我可不是临时拿您来当垫背的啊!”

    李理哪吃这一套,呵呵的笑着说:“得了吧,我的钱大主任,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给你个痛快话吧,别人剩下的东西,我李理从来就没有兴趣。”

    钱立在电话那头急了,说:“别介啊,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说句实在话,这女子的比赛,广告效应比起男子的比赛确实要小很多,我知道在李总的眼里,根本就看不上,这也是当初我们没找您的原因。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找您也是棋院的几个头头亲自点的名,都说只有您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比赛办好。你说说,咱们两家合作了这么长的时间,哪一次不是皆大欢喜呢?这救场如救火啊!其他的话呢,我也不多说了,李总您给个痛快的吧!”

    李理哈哈大笑道:“这话我爱听,早这样说不得了吗?这样吧,我晚上给你回话,我还要和其他人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能抽出人力来安排,这个电话是你办公室的吧?到时候我就给你打这个电话,你可别走了啊!”

    李理说完,不给钱立应声的机会便兀自挂了电话。

    李理将手机向床上一抛,嘿嘿的笑道:“这老家伙,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等着吧你。”

    李理和棋院的合作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到现在,双方的关系一直是比较融洽的。尤其是棋院的黄院长,一直以来是把李理当成自己的子侄辈来看的,黄院长今年已经五十开外了,大名黄丽珊,是中国最早的一位女子九段。她见李理三十多岁了,还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曾在公共场合和私下里多次提起要给李理介绍对象,但都被李理婉言谢绝了。

    钱立是棋院竞赛部的主任,也是李理在棋院最为讨厌的一个人。钱立生就一个秃顶,说话慢声慢气,领导在的时候,是坐托右捧,极尽屈膝媚俗之能事。见了下属,却又是换了副面孔,冷言冷语,俨然一副高高在上之模样。钱立对李理这样的商家却也是若即若离,求人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而无求于人的时候,也常常是摆出一副领导的样子,他经常对别人说,自己作为一个从事围棋事业的人,最讨厌的便是这些商人,满身的都是铜臭味,言语间,一副清高飘逸的神态。

    李理在背后听了这些话后,总是淡淡的一笑,他给钱立做了个总结,说:“钱立清高不清高呢,我不敢说,我只知道每次比赛结束后,我给大家发的一些纪念品,这老小子总是拿的最多的,说句实在话,那些东西可真值不了几个钱。”

    对于这次世界女子锦标赛,李理是早有所闻,但诚如钱立所言,李理对这样的比赛能产生的效应一直持怀疑的态度,作为一个商人,他总是趋利的,他不愿意将钱砸在一个自己不能肯定的项目上。

    既然棋院找到了自己的头上,考虑到和棋院这么多年的关系,李理在第一时间里就已经决定承办这次比赛,救场如救火,自己终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李理之所以让钱立在晚上听自己的回话,完全是一副顽童的心思。他知道钱立在工作上还是比较认真的,这么重大的事情,他是决不敢懈怠的,听不到李理的回话,钱立今天晚上恐怕是不会下班的了。

    李理现在一想到钱立在办公室抓耳挠腮等电话的模样,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着乐。

    李理乐了一会,又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这才想起自己从昨天夜里到现在还是米水未沾,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刚走到门口,却听见走廊里传来了木森和有仁的说笑声。

    有仁在门外说道:“不知道李大哥有没有起来,咱们俩回去免不了是要给他臭骂一顿了。”

    木森说:“没关系,大理这人最实在,看见我手上这些给他买的吃的东西,什么气都没了。”

    李理在里面听了,嘿嘿一笑,心道:“臭三儿总算还惦记着我,说不得先填饱肚子再和他们算帐了。”

    李理伸手打开房门,笑着说:“两位辛苦了啊,都没喝高了吧?”

    木森板着脸说:“哪里哪里,至少我还没在大街上翻跟头呢。”

    李理见木森提起自己昨天晚上的荒唐行径,脸一黑,顾不上自己还饿着肚子,便要发作。却见一人从木森和有仁的身后转了出来,呵呵笑道:“听有仁说昨天晚上你喝多了点,琳风和温快都很惦记着你,但他们又走不开,特意让我来看看你。”

    李理定睛一看,却是刘长风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不由的也笑了起来,说:“啊呀,原来是刘大哥啊,快,快进来坐。”

    李理一边把刘长风往房间里让一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怪我贪杯,温哥和琳风骂我了吧?”

    刘长风说:“哪里的话,这是大家在一起投机,也是缘分,否则的话,你哪里又会喝那么多的酒呢!”

    李理笑着说:“平时我喝酒也不这样,大约是昨晚喝的猛了点吧。”

    木森在一旁说:“得了吧你,还没吃吧?”伸手递上食物,又说:“先垫垫吧。”

    李理哼了一声,一把抢过袋子,坐在一旁埋头吃了起来,嘴里还咕囔着:“算你小子还有心,可把我饿坏了。”

    刘长风在一旁大笑:“大理,你可不能怪三儿和有仁啊,他们早上足足叫了你有一个多小时啊,后来是我打电话催他们,无奈之下,这才两个人过去的。”

    李理嘴里塞满了食物,呜呜的说不出话来,有仁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又在李理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李理也不顾水烫,一口气灌了半杯,这才说道:“你别听他们胡扯,我睡的有那么沉吗?我啊,我这是交友不慎啊!”

    话刚说完,李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说:“呆会儿我得给他们小夫妻俩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歉意,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全怪我,他们小俩口至少也得负一半的责任。”

    有仁奇道:“那是为什么?”

    李理笑着说:“谁让他们家的酒那么烈啊?不然的话,凭你哥我的酒量,能那么容易的就趴下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大笑,刘长风说:“电话就不用打了,温快和琳风还在家等着你呢,他们说无论如何这餐喜酒都不能少了你的,你先吃点东西垫一下,等会过去,咱们还得接着喝呢!”

    李理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啊,可是这喜酒今天还真喝不成了,晚上我得赶回去。”

    木森问道:“昨天我要走,是你硬拉住了我,今天怎么倒了过来?家里有急事吗?

    李理点了点头,把刚才钱立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长风闻言叹了口气说:“朋友相交,贵在知心,也不用在乎这一时半刻的相聚。在我们下棋的人看来,这围棋上的事,便是生命里头等头的大事,一刻也耽误不起,大理你这就赶紧的回去,我回去和温快琳风说一声,就不再留你了。”

    李理点了点头说:“好,那就麻烦刘大哥替我向他们俩说声再见了,还有,这次比赛说话就要开始了,琳风要是有兴趣的话,到时我给她办个外卡,做为一个业余的女棋手能参加这样的大赛,机会还是很难得的啊!”

    刘长风说道:“我会向她转告的,她和温快新婚燕尔,去不去由她自己拿主意吧,你和三儿这一走,我和有仁也该走了,从此以后大家天各一方,咱们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你们俩一路上保重了。”

    李理点了点头说:“刘大哥你也多保重,咱们彼此彼此。”

    木森在一旁脸色十分的黯然,他走上前去,握住刘长风的双手,说道:“刘大哥,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的朋友不是很多,我们虽然认识不过两天,但你却是我最为敬重的一个,你的身体不好,要小心照顾自己才是。”

    刘长风见气氛有些凝重,有心缓解一下,当下哈哈大笑道:“放心吧,兄弟,你刘大哥的命硬着呢,不会说死就死,即便就是死的话,也要死在棋盘上才行,那才叫一个过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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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九 情浓酒酣)



    木森闻言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刘长风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有仁在一旁替木森回答道:“刘大哥,我师叔是大地围棋学校的老师,至今连业余段位都没有,你不用往其他的地方去想了。”

    李理哈哈笑道:“怎么?敢情刘先生认为我的这位兄弟是职业棋手吗?”

    刘长风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哪里哪里,是我一时太过吃惊,才口不择言,我实在是没想到木先生的棋艺竟如此高超,佩服佩服啊!”

    温快此时也从棋盘上收回自己的心神,望着木森说道:“果然是绝妙的一手棋,我想请教木先生,当时如果我应了你破眼的那手棋,不去形成这样的转换的话,木先生又会怎样应对呢?”

    木森笑了笑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继续攻击白棋的大龙,将自己的中腹稍加整理,然后再回过头来吃掉三三上的这颗子。”

    温快问道:“木先生的意思是说,你先是佯攻,虚晃一枪,得到一些利益之后再转身将角部的空收掉?是吗?”

    木森点点头说:“是。”

    刘长风在一旁拿棋子在棋盘上摆了几招之后,说道:“如果是这样走的话,木先生的形式也未必就好啊?依我看来,还是一盘细棋,就看谁的收关好一点了。”

    木森笑笑说道:“刘先生说的对,如果温先生当时冷静一点,输这盘棋的应该是我。因为当我吃下三三上的这颗子之后,必然是落了后手,虽然前几手涨了点空。但温先生拥有先手收关的权利,最后应该是我输一到两目的棋。”

    温快又指着棋盘上木森的最后一手棋说道:“这手棋当时我也曾想到过,但是我怎么算它也不成立,没想到经过转换后,木先生中腹的力量大大增加,这手棋竟意外的成立了,真是棋输一着啊!”

    感叹了一番之后,温快又问道:“木先生可以说一说你当时是怎样看到这步棋的吗?计算力能到这一步,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木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其实,这次的转换有各种的走法,我在围攻白棋大龙的时候,尽量的把自己走厚。说句实在话,这最后的一手棋,只是当时我的一种感觉,我虽然推算一下,但也没有必然成立的把握。在转换的时候,我的棋走的越厚,最后这手棋成立的可能就越大。”木森顿了一下又道:“我这个人嘴笨,不知道该怎样和两位解释,这么跟两位说吧,当时我选择这样的下法,虽然也经过一些计算,但更多的是凭借着一种本能,也就是所谓的跟着感觉走吧。”

    温快和刘长风闻言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来,温快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一个跟着感觉走啊!真没想到木先生对棋的感觉竟如此的敏锐。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一直没有太大的长进,只能在业余的圈子里混混,还是当年我的老师说的对啊!他说我缺乏棋感和对局面的认知能力,终究不是一块学棋的料子啊!

    刘长风见温快如此的感叹着,不由的接口道:“连你都说自己不是一块学棋的料子,那我干脆明天就去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温快没想到刘长风会接自己的话茬,一时间也兴奋了起来,说道:“要买买两块,我陪着大哥一道。”

    刘长风呸了一声说:“说什么呢?明天就是大吉的日子了,还胡说八道的。”

    琳风在一旁见了两人说笑,心中顿时洋溢起巨大的幸福感,她对着刘长风说:“大哥,你只会说别人,自己也象个大小孩,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李理见两盘棋下来,先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打心眼里为这三个人高兴,说道:“刘姑娘啊,你家有酒没有?有的话,就快一点拿上来,大伙儿这么高兴,得喝几杯助助兴才是,也算是咱们提前为你们小两口子庆祝庆祝吧!”

    温快闻言站起身来,笑道:“酒有的是,我这就去拿,咱们今天就以酒论棋,好好的聊一聊,说实话,我和大哥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喝过酒呢,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敬大哥一杯!”

    刘长风淡淡的一笑,说:“好,咱们是该好好的聊一聊了,还有李先生和木先生,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呢。”

    琳风很快就将酒端了上来,众人望去,却是两瓶白酒一瓶红酒,琳风说:“我哥身体不好,今天我就陪他喝红酒了,这白酒诸位就请自便了。”

    刘长风说道:“那哪成,有客自远方来,我怎么能拿红酒陪客人呢?给我满上,今天哥高兴,还非喝这白酒不行呢。”

    琳风拗不过刘长风,索性将红酒拿了回去,给每个人的杯子都满上了白酒,又拿了些花生牛肉干之类的食物来下酒。

    李理抢先端起杯子说道:“好,我和我兄弟今天就借花献佛,先祝刘姑娘和温先生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木森也站了起来,接了一句:“早得贵子。”

    有仁端起杯子对刘长风说:“来,刘大哥,这杯酒咱们一起干了,也祝他们夫妻俩幸福永远吧!”

    刘长风看着如此情形,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所受的煎熬,反倒埋怨起自己先前的固执,又看着琳风幸福的脸庞和温快真诚的眼睛,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对温快说道:“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所有的话都在这杯酒里了,我先干为敬了!”

    其时,室内是春意浓浓,众人借着酒性说了些棋坛往事,木森也细细的向大家介绍了自己学棋的经过,众人听了,无不感叹连连,都说木森是百年难遇的棋才。又听李理说木森至今没有任何的段位,不禁又为木森惋惜了几句。

    几个人都是爱棋的人,几杯酒下肚,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情,相互间也不再客套,彼此之间称兄呼弟,其乐融融。

    温快对木森和李理说:“大理和三儿明天可别走了,说什么也得喝完我和琳风的喜酒才能走,”

    李理仿佛是有了些醉意,大着舌头说:“我是没得说啊,就看三儿的了。”

    木森脑子里浮现起胡子兰那张狡猾的笑脸,又掂着自己的学生们,不禁皱起了眉头,说:“棋校里还有些事情,我恐怕是不能多留了,再说,明天上午的机票都已经定好了。”

    刘长风说:“那可不行,我还得向兄弟你再请教几盘呢!一定得多留几天。”

    温快也说:“是啊,三儿,你要是走了,就说明你看不起我和琳风,要真的是这样,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森和温快刘长风是一见如故,自己也有心参加温快的婚礼,但心里却又总是记挂着棋校,这时温快又拿话来挤兑他,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李理在一旁拿眼斜睨着木森,晃着脑袋说:“对了三儿,那谁啊?你们棋校的头——,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叫胡子兰是不是?你给我他的电话,我去给你请假,他现在不正求着我赞助的事情吗?我回去就和他签合同,咱一签就是三年的,请几天假算什么?明天咱们就在这安安稳稳的喝温哥的喜酒,谁也不许走!”

    木森见李理一副醉意盎然的样子,知道自己若是坚持要走,不免扫了众人的兴,自己也显得太矫情了,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大家。

    木森见两瓶酒转瞬间就已经见了底,刘长风胃不好,只是时不时的抿上一口,琳风和有仁都是不胜酒力,几乎就没怎么喝。只剩下李理温快和自己喝的不亦乐乎,而这其中的一大半酒都被李理抢着喝下了肚。木森看了看表,想起要留些时间给刘长风和温快夫妇俩说点家常话,便起身向温快告辞。温快见李理已然是喝的差不多了,而且木森也答应留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当下也不挽留,说道:“好,那咱们明天见,我可等着你们啊。”

    木森转身又和刘长风和琳风说了几句再见的话,便和有仁搀扶着李理出了温快的家。

    三人走在路上,夜间的风悠悠的吹来,李理的酒像是醒了三分,他奇怪的问有仁:“咦,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在温快家喝酒吗?”

    木森在一旁笑道:“你酒醒了啊?醒了的话,就自己走吧,我可扶不动了。”

    李理挣开木森和有仁的手,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笑话,我还用的着你们扶?刚才只不过是喝的猛了点,有点不适应,这不,一点事也没有了。”

    李理说完,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醉话,竟然跑到马路中央,忽的翻了个跟头,惊的路人纷纷向两旁让,李理哈哈大笑,对着木森说道:“怎么样?三儿,你哥哥我没骗你吧?这点酒,怎么能醉的倒我呢?

    木森和有仁面面相觑,被李理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也不说话,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架起李理便走。

    李理老大的不乐意,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的嚷嚷:“干什么呢你们?绑架啊?”

    木森闻言乐了,说:“对了,就是要绑架你,怎么着吧。”

    李理挣了几下,却又低不过二人的合力,便放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兄弟你放开我,我想起来一件事,我还得回温快家一趟。”

    木森皱了皱眉毛,问道:“什么事情?明天办不行吗?”

    李理吃吃的笑着,说:“那哪行!明天就不是味儿了。”

    有仁在一旁奇怪的问道:“什么事情啊?还有味吗?”

    李理嘘了一声,说:“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有仁说:“李大哥你说吧。”

    李理悠悠的道:“我刚想起来,你刘大哥的最后一杯酒不是没喝吗?我怕你们给抢着喝了,我就悄悄的把它藏在了桌子底下,刚才稀里糊涂的给忘了,咱们现在再回去,悄悄的把它给喝了,好不好?”

    有仁闻言苦笑了一声,知道李理这是在说酒话,也不搭理,对木森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加快了步伐。

    木森一边走一边说:“美的你,还想喝啊?”

    李理先是嘿嘿的笑了几声,又抬起头来,对木森翻了白眼,说道:“怎么着,不行啊?”

    木森无奈的应付道:“行,行,咱们这就去,等会让你喝个够。”

    李理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说道:“假的,这不是去温哥的家的路,你小子骗我。”说完用力的挣开两人,回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声的叫着:“来啊,你们俩来啊,来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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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八 你到底是谁)



    温快家的餐桌上堪堪放下两张棋盘,木森坐了一头,温快和刘长风坐在了对面,琳风有仁和李理三人围在一旁观战。棋还未下,围观的三人便早已经知道这最后的结局,只是三人的心思各异。有仁只不过是站在一旁瞧瞧热闹罢了。而琳风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刘长风和温快的身上,巴不得两人早点认输,好坐下来说说家常。李理虽然知道木森这两盘棋是决不会输出去的,但是仍然期盼着有个好的内容,说不上是一战成名,但好歹也要让这两位当今中国业余棋界的楚翘伸出大拇指,说上一个服字才好。

    两盘棋都是木森执黑,木森知道面前的这两位都非凡人,丝毫不敢托大,布局时下的是中规中矩。这一来是木森知道自己布局的功夫很差,想尽量平稳的过度到中盘,再谋胜策;这二来也是想显些自己的实力,希望能在棋的内容上胜过两人一筹,他想看看自己和这两位业余棋界里的王者实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对比。

    木森如出一辙,两盘棋都以星小目开局,刘长风和温快分别应了二连星和错小目。木森本来就擅长下快棋,当下运子如风,将手中的黑子啪啪的分别拍在两张棋盘上,温快和刘长风本就有心早点结束棋局,两人也毫不示弱,将棋下的飞快。

    温快看了一眼刘长风和木森,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暗自道:“想我和刘长风在中国业余棋界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天却同时和一位无名小卒下棋,虽然是事出有因,别人是帮咱们来的,可是这件事情如果就这么传了出去,脸上总是不太好看,偏偏这棋又赢不得,说不得自己只有在棋盘上给这位木先生施加一点压力了,然后差不多的时候再送一个勺子,也好让他知道我这是在有意相让的才行,这样的话,纵是他赢了我和刘长风,日后也不好意思说了出去。”

    温快打定了主意,又看了一眼刘长风,却见刘长风也正好拿眼角的余光瞟着自己,脸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刘长风和自己是一般的心思,心中暗自笑了一下,将目光又转向了棋盘。

    木森的一腔心思早已经是扑在了两盘棋上,对温快和刘长风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晓。转瞬间,两盘棋已是堪堪进入了中盘,木森和刘长风的那盘棋双方形成了对围的局面,木森执黑的先手仍在,他正瞄着刘长风右下的几个孤子,如果全部收了进来,这盘棋也就结束了。“虽然这几个子不是太好吃,但利用先手在其他的地方做一些准备活动,局面仍然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木森这样想着。

    转回头来,在看看和温快的一盘棋,木森才真正明白温快为什么数十年称霸中国业余棋界而不倒的原因,棋盘上双方的实地已然是差不多,如果平稳的下下去,木森贴目有很大的难度,现在黑棋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对白棋中腹大龙的攻击上,即使不能全歼白大龙,也必须在攻击中获得十目左右的实利才行。然而现在最要命的是,先手还在温快的手里。

    温快在黑棋角部的三三上点了一手,意思很明显,他要不断的给木森施加压力,他也很清楚木森现在正瞄着他的大龙,如果是一味的去求活,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因为这样即使是大龙活了,目前自己仅有的一点优势必然会丧失殆尽,而且先行的权利十有八九是要交给黑棋了。现在自己以攻为守,利用黑棋角部的弱点,将自己的中腹走厚,即使是弃了三三上的这颗子,全局还是自己有利,收官的时候只要不出大的纰漏,这盘棋有八成的把握拿下,当然,到最后还是要不经意的送上一个勺子,让彼此各有所得。

    木森抬头看了一眼温快,其时的温快一脸的悠然,一只手正端起茶杯轻轻的啜饮着,另一只手将折扇在指间灵快的转动着,一如戏台上英俊潇洒的小生。

    木森咬了咬嘴唇,用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李理在一旁见了,知道木森要长考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递给了木森。木森接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兀自陷入了沉思。

    刘长风此时也陷入了长考,布局时,自己的一步软着被木森抓住,现在自己的局面是大大的不利,粗粗的算来,黑棋盘面至少领先自己十五目左右,而且现在还是自己的后手,这盘棋看来是没多大的希望了。虽然自己原本没打算赢这盘棋,但是就如此的败下阵来,也是自己原先没有想到的,看来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果然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刘长风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看温快的对局,第一感觉是温快的局面要好一点,看来温快力压自己数十年,实力确实是高出自己一筹,并非浪得虚名啊!刘长风想到这里,不由的在心里生出几分好胜的心来,当下拿起棋子,不假思索的在棋盘的中央用力的拍下,他决意破釜沉舟,反击白棋的弱处,纵然是输也要输的壮烈一些!

    其时,木森手中的烟堪堪吸完,李理正要送上一根,却见木森对自己摇了摇头,脸上微微的露出些笑容来,李理知道木森必定是看出温快的破绽来,而且已经将棋盘上的种种变化算清楚了,心里不由大是松了口气,他对木森的计算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木森并没有急着在棋盘上落子,而是回过头来,看了看和刘长风的对局。他见了刘长风在棋盘上破釜沉舟的一着,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自己将这颗子切断下来,双方在中腹形成对杀的局面,自己的这块棋怕是要比刘长风的棋长出N口的气来。在木森的眼里,这盘棋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想到这里,木森拿起子来,毫不犹豫的将刘长风的几颗孤子生生切断。

    温快此时也在看着刘长风的棋,他见整盘棋都是木森牢牢的控制着局面,刘长风是亦步亦趋,一直是跟在黑棋的后边苦苦的追赶,却没有丝毫翻盘的迹象。看着刘长风痛苦的表情,他清楚的知道刘长风决非是在故意相让。

    看着刘长风棋盘上几颗奄奄一息的残子,温快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对木森有了几分高看的意思,但他对自己目前的局面还是很满意的,他在心里想道:“毕竟是个后进小辈,这样的局面且看你如何翻盘吧!倘若这样的棋你也能赢了下来,那我温快算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了。”

    木森看着棋盘上三三位的那颗白子,仿佛是有点不放心,又想了片刻,终于拿起子来,刺在中腹白棋大龙的眼位上。温快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木森会不顾自己角部的死活,而要强行的去吃自己的大龙。温快将手中的折扇摇的飞快,他默默的算着如果形成转换的话,自己是否会吃亏。

    这边的刘长风草草的应了几手棋,眼见再下下去已是无趣了,微微摇了摇头,终于是放弃了棋局。刘长风为了不打扰木森和温快的对局,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两人的对局,见木森回过头来,便笑了笑,做了个认输的表情,示意木森安心的下棋。

    木森见刘长风已经认输,心中少了一层负担,轻轻的吁了口气,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和温快的对局上。他知道虽然自己已经大概的算出棋盘上的变化,但仍然不敢肯定温快是否会有妙手出现,现在棋盘还大,自己肯定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存在,他也不敢肯定温快会按着自己的意图行棋,所有的一切还需要小心提防才行。

    有仁和琳风在一旁见刘长风投子认负,心中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整件事情唯一的不定之数就在刘长风的这盘棋上,倘若刘长风赢了这盘棋,事情到底会是怎样,那还是两说。现在刘长风认了输,那整个事情就已经是圆满的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的变数。惊的是这盘棋并非是刘长风故意相让的,而是木森的完胜之局。有仁虽然对自己的这位三哥有一些了解,但毕竟只是限于自己的围棋水平,而现在木森干干脆脆的将刘长风拿下,他还是有些吃惊,而一旁的琳风就更是如此了。

    李理在一旁稳如泰山,他见自己的设想正一步步的顺利进行着,心中颇有些成就感,脸上也泛起更大的笑容来。

    再说温快见木森不理会自己在三三位上的一子,而是强行的脱先了,心里不由的起了老大的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呢?想转换吗?如果是转换的话,局面还是白棋有利啊!难道是在角部里,以后还有什么活棋的手筋吗?又或是有其他的借用?一连串的疑问迅速在温快的脑中盘旋,而后温快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这些想法一一的否决,只要自己再下一手,黑棋的角部明显的是净死,没有任何的活棋手段,也没有其他的借用,这一点自己还是能算得清的,否则真是枉下了这么多年的围棋了。

    温快停住了手中摇动的折扇,他已经认定了木森是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又想到自己虽然终究是要输了这盘棋的,但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对手明白,他温快是有意相让的,而非战之过。

    温快不再考虑了,拿起棋子在黑棋的角部轻轻的落下。

    不出温快的意料,木森下一手果然没有理会,径自将中腹的白棋大龙围了个严严实实。招来招往,两人各自为战,转眼间,一个沧海桑田的巨大转换已然形成。

    温快细细的数了数目数,转换后的局面依旧是盘面两分的局面,黑棋是无论如何也贴不出目数来了,温快觉得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了,需要做的就是看看在那里送上一个勺子会合情合理一点,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对手难堪才是,毕竟别人是在帮自己的忙。温快摇了摇头,在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这盘棋下的真的是很累,自己从小到大,又何曾下过这样的对局呢?放在平常,就是做梦也不会梦见这样的局面,输又输不得,赢又赢不得,自己不能失了面子,还要照顾大家的情绪。一时间,温快心里有着许多的感慨,不禁产生了和木森同样的想法“这样的棋,忒般的无趣了!”

    棋盘上的转换形成之后,按照木森的计算,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先手。同样是在点了一遍目数之后,木森沉吟了片刻,终于将棋下在了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一个地方。

    这手棋刚一落手,便让在座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转换形成之后,除了李理还心存侥幸之外,所有的人都认为这盘棋在内容上已经是结束了,黑棋不可能贴出目了。大家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温快自己找一个勺子,好早一点结束这盘无味的对局。

    然而,木森的这一手把所有的人都震慑成一座座的雕像,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停顿,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温快不再摇动手里的折扇,眼光痴痴的盯在棋盘上,嘴里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一手棋呢?”

    刘长风在一旁伸手抓过棋子,全然不顾是木森和温快在对局,飞快的在棋盘上拆解着,演变了数招之后,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说:“果然是妙到毫巅的一手!现在想到这一手,似乎并不是太难,只是木先生在转换之前就考虑到这样的变化,实在是绝妙的构思啊!纵是当今的国手,怕也是没几人能算到这一步啊!”

    刘长风感叹了一番之后,又拿眼定定的看着木森问道:“天下无论是业余棋手还是职业棋手,我刘某人自信能认得十之八九,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木先生的大名,我想问问木先生,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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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七 以一敌二)



    李理见众人的眼光被自己吸引过来,此情此景里,自己的这几声大笑实在是显得有些突兀,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尴尬,当下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心念一转,又是嘿嘿笑了几声道:“好一个兄妹情深啊,只是刘姑娘的婚礼上少了娘家的人,外人却又不知道会怎么说啊?”

    温快闻言,心中一喜,知道李理是在帮自己说话,当着刘长风的面,自己却不便说话,只是拿感激和鼓励的眼神看着李理。

    李理何等精明,望了一眼温快,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温快稍安毋躁,当下又道:“刘先生和温先生都是中国业余棋界里顶儿尖儿的腕,我想来参加婚礼的一定少不了一些棋界里的人,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刘先生为什么没来,这不是闹出笑话来了么?倘若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的话,我看刘姑娘以后也别参加什么比赛了,在家带带孩子算了。”

    刘长风奇道:“在家带孩子?那是为什么?”

    李理哼了一声说:“为什么?刘先生难道还不明白吗?日后倘若有人问起刘姑娘,你结婚的时候你娘家唯一的亲哥哥为什么没来?换了你刘先生,你又能如何回答?如果换了是我,我可没法回答,不如躲在家里,那是再也没脸出门了!”

    李理的这一番话深深的刺在了刘长风的心里,刘长风也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实在是有点不合情理,无奈话已出口,如果就这样生生的收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温快的面,自己的这张脸又该放在哪里?同时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转身离开,以后不是哥哥不认妹妹了,只怕是自己的这个妹妹再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哥哥了。

    温快见刘长风的心思有些活动,便在旁边插了一句:“大哥,你还是留下来吧。”

    刘长风本是犹豫之间,见温快说话,心中生出些烦躁,不免又有了几分厌恶之心,说:“我说了,你不用再叫我大哥,我有这个妹妹,却没有你这个妹夫。”

    温快闻言一征,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悻悻的站在一边,扭了头暗自恼怒着。琳风见温快的样子,心中有些凄然,用手握住温快的手,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温快别再说话。

    李理见刘长风本来有些松动,却又被温快的一句话僵住了局面,心里不由的大是懊恼,暗自道:“好你个刘长风,软硬不吃啊你?说不得我老李要给你加些猛料了!”

    李理摇了摇头说:“刘先生既然执意如此,我和我兄弟都是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劝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了,就此打住。只是我和我兄弟为了刘先生和温先生的事情,千里迢迢的赶到这,连口水也没喝上,还陪几位在这干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温快连忙说:“几位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这就请进去喝杯茶吧。”

    刘长风却说:“两位是有仁请来的,就是我刘长风的客人,今天虽然不在我的家里,但刘某这个东道还是要做的,两位这就跟我走吧,待会刘某以酒表情,感谢两位的好意了。”

    李理哈哈大笑,说:“两位都抢着做东道,倒叫李某好生为难,两位的盛情我和我兄弟在这里心领了。只是两位恐怕都误解了我的意思了?”

    温快问道:“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理道:“我和我兄弟此次前来,一是受有仁所托,二来嘛也想会会两位,一睹高人的风采,说白了吧,我兄弟来,主要就是想请温先生和刘先生指教一二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眼见了这棋是下不成了。”李理长叹一口气又道:“入宝山而空手回啊!主人家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温快听到这里,心知李理说这番话的意思必是有所用心,却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当下也不说话,暗自揣摩着李理话里的含义。

    刘长风苦笑了一下说:“刘某最近身体不佳,这次来这里也是强撑着的,木先生既然是有仁的师叔,棋力必然高强,只是这里不是很方便,日后有机会的话,刘某自会上门请教的。”

    李理淡淡的说:“既然刘先生怯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温先生又是如何想的呢?”

    李理不等温快开口,便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温快答应下来,温快见了李理的模样,心中有了几分明白,说:“李先生和木先生远来是客,而且我和有仁也有约在先,这棋总是要下的,只是先前的赌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权当是相互切磋一下吧。”

    李理说:“那是,刘先生既然不领咱们的情,这赌注可不是没有意思了嘛!”

    转过身去又对木森说:“兄弟啊,咱们赶紧的下棋,也算这次没有白跑一趟,对有仁也就算是交代了,下完棋呢,咱赶紧的走人,这什么温先生刘先生的,咱以后看见了就当不认识,咱是高攀不起啊,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有仁此时站在一边,只是低头想着心思,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琳风,对李理的这番话仿佛全然没有听在耳里,众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在李理的身上,也没人注意他。

    木森倒是见惯了李理的作为,深知李理的用心,无奈自己不会演戏,只有看着的份儿,便应道:“好,一切听你的。”

    李理笑了笑,回头对刘长风说:“好了,刘先生,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你既然不肯给我和我兄弟这个面子,我们也不勉强,咱们还要和温先生下棋,这就说声再见吧。”

    刘长风闻言不由的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李先生不必拿话来激我,我刘长风并不是一个愚钝无知之辈,你的这一番好意我又怎会不明白呢?今天这样的局面并不是我所能料到的,也有违我的初衷。只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我还接受不了。”刘长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仿佛是暗自决定了什么,又说道:“既然李先生和木先生如此的热心,我刘某不再说什么了,李先生说说你的想法,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解决?”

    刘长风此时的心里早已经是想留下来了,琳风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又如何舍得下这份亲情呢?只是原先心中的一口气呛着,虽然到现在早已是散的七七八八了,但覆水难收,已然是骑虎难下了。好在是热心的李理出来相劝,刘长风当下就把这颗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李理。

    李理闻言放声大笑,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看看如何收场,给刘长风找一个台阶来下了。李理此刻又想到木森,他早有心让木森走到前台,在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这位好朋友的真正实力,现在正是李理所期盼的大好机会。“左右是一举两得,看来这趟是不虚此行啊!”李理在心里得意的打着算盘,对自己今天的举动不免也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感。

    李理说道:“好,既然刘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擅自拿个主意吧,我这位兄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虽然没有任何的段位,但他的棋力怎么着也在当今的一流高手之列,咱们今天不妨就以棋来了断这桩家事,我这位兄弟以一对二,同时和两位先生下棋,倘若输了其中的任何一盘,我们转身走人,要是侥幸胜了两位,那刘先生和温先生就要冰释前嫌,温先生叫刘先生一声大哥,刘先生可也要叫温先生一声妹夫才行,两位看这样如何?当然,两位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就当是我李某放了个屁!”

    木森在一旁闻言不由的大窘,涨红了脸道:“不行,不行,大理你胡说些什么呢?在两位棋界前辈面前,哪有我放肆的地方?”

    李理嘿嘿笑了几声,用手捅了捅木森,轻声的说:“别急啊,三儿,你放心吧,今天这棋说什么也不会输的。”

    木森大奇,低声问:“那是为什么?”

    李理说:“三儿啊,你也忒木了,你没见现在这两人的心情吗?我这只不过是在找个台阶给他们下,他们是求之不得哩,又那里会在棋上赢你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棋是赢定了,但是你必须拿出些本事来,要赢的他们心服口服才行,惟其如此,才能使咱们的脸上有些光啊,就算是你给哥哥我涨点面子嘛!”

    木森听李理如此这般的说,不由的苦笑连连,心中虽是无奈,可是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得点头答应了李理。

    刘长风和温快听李理夸下海口,心中都是不以为然,俱都想道:“天下能人颇多,要是以一对一,这位木先生能胜的过我们那也是不一定的事情,倘若是以一敌二,就是当今的国手,也不敢说这两盘必胜。这牛皮吹的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李理看出两人的心思,却也没有点破,只是说:“两位决定了吗?”

    温快和刘长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事已至此,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说不得只有在棋盘草草的走上两步,然后认输就是,也省的大家在这里挖心剜肝,弄的彼此痛苦不堪了。”

    两人想的是一般的心思,温快先道:“好,就依李先生的意思吧。”

    李理又问刘长风:“刘先生呢?”

    刘长风说道:“我话已出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听李先生的吧。”

    李理抚掌大笑:“好,就等两位这句话,咱们这就到温先生家里去吧,你还别说,今天真是有点冷,有仁,你还楞在那里发呆干什么?咱们一起进去吧!”

    有仁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被李理这么一叫,才缓过神来,他知道这件事情被李理三言两语的已经解决了,自己心中的这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但一想到明天琳风就已嫁做他人妇,心里没由的一阵空落落的。

    琳风抢前一步,说:“大家慢走一步,我先进去收拾收拾,哥,你可跟着来啊。”

    刘长风这是第一次进温快的家门,走到门口,不由的叹了口气,心里生出老大的感慨来。

    李理高声道:“刘姑娘,你可别忘了给我这兄弟泡上一杯好茶,他可就好这一口,下棋时没有茶可不行的!”

    温快笑着说:“李先生放心,寒舍虽然简陋,可是茶总是有的喝的。”

    李理打着哈哈道:“那就好,那就好。”

    几人在门口客气了几句,然后鱼贯的进了温快的家。

    进得门来,却见琳风早已经将茶泡好,正兀自在桌上放着棋盘,手脚麻利,俨然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刘长风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幸福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琳风看着刘长风说:“哥,你胃不好,茶就别喝了,我给你用枸杞泡水来喝,好吗?”
   刘长风看着琳风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大家见刘长风笑了,都是松了口气。木森在心里想道:“李理这家伙真是有点能耐,刘长风现在就是想不认这门亲事看来都不行了,只是可惜了这两盘棋,下的也忒般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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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六 兄妹之情)



    有仁指着西岭小区二十八栋楼的一户人家对木森和李理说:“这就是温快的家,咱们这就进去吗?”

    李理点了点头说:“好,你在前面带路。”

    有仁抬脚欲走,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站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胸口,对木森说:“三哥,这回可就指望你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木森轻轻的笑了笑说:“怎么?你还是信不过你三哥吗?”

    有仁张口欲答,木森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你三哥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也不会跟你来了。”

    有仁闻言感激的点了点头,大声的说:“好,咱们这就进去。”

    三人刚要进温快的家,却听到后面有人叫着有仁的名字。有仁回头一看,不由的大吃了一惊,说:“刘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理和木森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正向三人走来。此人身材消瘦,一张淡黄色的脸上长满了浓密的胡须,李理和木森对望了一眼,俱在心里问道:“难道这人就是刘长风吗?”

    来人脸上略显疲态,一双眸子却炯炯的发出些光来,盯着有仁道:“你不该瞒着我到这里来的。”

    有仁显然是没有想到刘长风会在此时赶来,一时间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来人叹了口气说:“我本不该一见面就怪你,只是这件事情也太荒唐了,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两天了,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终究还是等到了,咱们这就走吧。”

    李理皱了皱眉,问有仁:“这位先生就是刘长风刘先生吗?”

    有仁这才缓过神来,说:“啊,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就是刘长风刘大哥。”

    李理和木森俱伸出手来说:“幸会。”

    刘长风下意识的伸出手,看着有仁道:“这两位是?”

    有仁指着李理说:“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李理先生,国华公司的老总。IT业的精英。”

    刘长风握住李理的手说:“久仰久仰,李先生是中国棋院最大的赞助商,为围棋事业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啊!”

    李理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刘先生过奖了。”

    有仁又用手指着木森说:“这位是我的师叔,也是我这次请来和温快下棋的。”

    刘长风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你的师叔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木森笑了笑说:“我姓木,木头的木,刘先生叫我小木好了。”

    有仁在一旁对刘长风说道:“这个师叔我自己也是刚刚认识没几天,说来却是话长,以后再向大哥解释吧。”

    刘长风说:“好,今天和二位结识,是我刘长风的荣幸,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坐坐吧,我的这一档子烂事,也不必劳烦二位了,随他去吧。”

    有仁闻言顿足道:“大哥,你这是何苦,我人都已经请来了,还怕他何来?难道你是不相信我师叔的棋力?

    刘长风瞪了一眼有仁,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李先生和木先生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必对我的这一点家事都有所闻,我也就不用再瞒着二位什么了。自从有仁走后这几天,我也反复的思量了几遍,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琳风已经不小了,我想她的选择也有些她的道理,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也是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妹的情分到这里也就算是尽了。“

    有仁闻言大吃了一惊,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就不再认琳风了吗?”

    刘长风黯然的点了点头说:“还有认她的必要吗?”

    李理和木森在一旁是面面相觑,这本是刘长风的家事,两人有心劝说几句,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有仁在一旁坚决的说:“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否则的话,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刘长风脸上有点怒意,说:“有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不枉我这几年与你兄弟相称,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毕竟是我的家事,我认为这件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走吧。”

    有仁见刘长风如此决绝,不禁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李理和木森,嘴里喃喃的道:“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刘长风对李理和木森说:“劳累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这就走吧。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

    李理和木森进退维谷,只是拿眼看着有仁,有仁心中自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见两人望着自己,摇摇头,黯然的道:“走吧。”

    李理和木森在心里各自叹了口气,随着刘长风向外边走去。

    “几位如约而至,为什么到了门口,却又食言自肥?难道就如此不屑到温某家中坐坐吗?”

    李理木森和有仁闻言转过身来,见一人正站在门洞里向几人微微的笑着。刘长风却兀自一人定定的站在那里,不肯回头。

    那人身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头发梳的纹丝不乱,脸上淡淡的一层书卷之气,李理和木森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从举止言谈中知道此人必是温快。李理见温快虽然是在自己的家中,穿着打扮仍不肯有一丝的拖沓,不禁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好一个温柔快刀,果然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啊!”

    有仁刚要说话,却见温快背后转出一人,径直向刘长风走去。

    有仁见了那人,脸上掠过一丝亮色,嘴里轻轻的道:“是你?琳风?”

    被有仁唤为琳风的姑娘对有仁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走到刘长风的身后停了下来。

    琳风望着刘长风略显佝偻的身影,悠悠的说:“刚才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哥来这已经几天了,却只是站在楼下,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刘长风仍然不肯回头,说:“很好,你既然都听见了,那我也就不用在多说什么了。”

    琳风叹了口气说:“在我八岁的那一年,爸和妈就相继的走了,是大哥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哥一直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大哥你又知不知道,在我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把您当成自己的父亲呢?还有,大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结婚,你自己说是身体不好,怕拖累了别人。但是我自己却很清楚的知道,大哥你一直不肯结婚的真正原因是怕委屈了我!我在你心中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要照顾我,要看守着我,你永远都不能忘记在爸妈临终前许下的承诺。”

    琳风一口气说到这里,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柔弱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温快快步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搂着琳风的肩膀,对刘长风说:“大哥,咱们还是回家去说吧。”

    刘长风转过身来,盯着温快道:“你别叫我大哥,我刘长风担不起。”

    温快笑了笑说:“无论你对我有怎样的成见,这一声大哥我总是要叫的,这几天大哥一直在门口转悠,琳风心里不好受,我看在眼里也不是滋味。这几天我也仔细的考虑过了。”温快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琳风,眼中满是爱怜的神色,接着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和琳风已经商量好了,琳风今天就跟你回去,婚期取消。”

    刘长风闻言大吃了一惊,说:“你—你说什么?”

    温快叹了口气说:“我虽然深深的爱着琳风,恨不的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才好,可是我又怎么能看着她因为我和大哥反目呢?这样的痛苦不应该加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又是我深爱着的人呢?”

    刘长风闻言,又看着琳风问道:“琳风,你是怎么想的呢?”

    琳风看了一眼温快,说:“温快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大哥什么都不用再说,我相信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的。”

    刘长风望着面前的温快和琳风,没再说话,抬起头定定的望着青铜色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木森李理和有仁三个人此时便如同路人一般,傻傻的看着,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三人一齐把眼光投向刘长风,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时间滴滴答答的消逝着。

    刘长风忽然间长长的出了口气,将目光从夜空中收回来,看着温快说:“你不必可怜我,我知道琳风现在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婚期是不可能取消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只希望今后你能善待琳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琳风闻言大喜,说:“大哥,你同意了吗?是不是啊?大哥?”

    刘长风看了一眼琳风,苦笑着说:“傻孩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怎样?”

    温快听到这里,也是极为兴奋,忙不迭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大哥,咱们进屋说吧,外面凉,还有有仁,还有这两位朋友,咱们一起进去吧!”

    刘长风却又板着脸道:“温快,我虽然同意了这门婚事,可却不代表我认可了你这位妹夫,你以后也用不着叫我大哥。”

    转头又对琳风说:“琳风,这件事情就这样让它过去吧,以后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我,哥这就走了。”

    琳风一脸的失望,悠悠说:“自己的亲哥哥不愿意参加自己亲妹子的婚礼,就这样的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刘长风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妹妹痛苦,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又看见温快和琳风十分相爱,对这个妹夫也有了几分认可。自己本也有心留下来,只是顾着脸上的这点面子才对温快和琳风说了这番话。却又见琳风一脸的哀伤,不由的大是犹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李理在一旁见了三人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涌上几分酸楚,暗道:“这件事情总需要有人在一旁加上一把火才行的,三儿是木头人一个,指望不上他,有仁虽然机灵,但是关心则乱,也靠不住,说不得,只有我老李亲自出马了。”

    李理打定主意,便自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大笑了几声。

    众人站在那里,都各自想着心事,冷不防被李理的这几声干笑吓了一大跳,一起抬起头,将目光刷刷的投向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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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五 乡间)



    三人一行从飞机场出来,却早有一人开着车正在外面等着。李理对有仁和木森说:“这是我办事处的车,昨天我就打电话过来安排好了,你们看看现在我们先去哪里?”

    有仁说:“这样吧,我们先到温快家附近找一家宾馆,住下来再说。你们看怎么样?”

    李理沉吟了片刻说:“现在离温快的最后期限不是还有一天吗?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一家度假山庄,环境不错,咱们去那住吧,我看三儿这几天精神也不是太好,左右先去散散心吧!”

    木森不置可否,望着车窗外疾逝的风景,淡淡的说:“你们安排吧,我无所谓。”

    李理看了一眼有仁,说:“那就这样定了吧。”

    有仁虽然心里很是急迫,恨不能马上就将事情解决掉,以便卸掉心中的重负,但是此刻有求于人,却也不好说什么,勉强的说了声好。

    李理是何等精明的人,早已经看出有仁的不快,呵呵笑着说:“有仁啊,这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温快现在在家等着我们,他是以逸待劳,倘若我们此刻匆匆的去了,不免是落了下风,我们总是要养足了精神,在最后一刻赶到。”

    有仁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赶到呢?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李理笑着说:“不错,正是这样,你想啊,温快见你这么多天不去找他,必定时刻崩紧了神经等着你,此时的温快就象是在弦之箭,蓄势待发,现在是他最强最盛的时候,我们犯不着现在就去惹他。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到那时,温快久等你不来,精气必有松懈,心里指不定想着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吧?但等到我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肯定会不自主的紧张起来,如此一张一弛,临战时的状态就会大打折扣。再加上你找去的又是你三哥,我料定他未战之前心中便会有三分的轻敌之心,如此众多的因素再加上你三哥的棋力,嘿嘿。”李理得意的笑了几声又道:“咱们就是想不赢都难啊!”

    有仁闻言不由的张大了嘴,半天才说:“高啊,李大哥,你瞧我这猪脑子,光顾着着急,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

    木森在一旁听了李理的高论,心里不免有些奇怪,问道:“大理,你做生意的脑子我一向是很佩服的,但是我觉得你做生意时和我下棋差不多,更多的是凭借着自己感觉,你什么时候又学会了这么一套大道理啊?”

    李理呵呵笑着说:“你别忘了我大学时学的是什么专业,这商场如战场,道理都是相通的,我怎么就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来呢?”

    木森摇了摇头,说:“你和我都是家门口的塘,谁还不知道深浅?凭你怎样说,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李理大笑,说:“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歌磐对我说的,怎么样,三儿,我这妹子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女诸葛啊?”

    不等木森开口,有仁在一旁说道:“啊呀,这些都是杜小姐想出来的吗?真看不出来啊,咱们这些须眉汉子可真是给比下去了!”说罢,有仁是一脸的艳羡之色。

    李理得意的说:“那是当然,我李某人的妹妹那还错的了?”

    木森在一旁只是微微的笑着,心里却翻涌起老大的波澜,他知道歌磐是一个兰心惠质的女孩,俏丽娴静的面容下有着许多自己不能及的学问,可却万万也没想到歌磐竟有如此的韬略,木森奇怪着歌磐那柔弱的身躯里怎容下忒多的丘壑?想到这里,木森心里不免升起一丝自惭形秽的意思来。

    三人安顿下来,先是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李理有心下棋,却又不敢向木森开口,知道即便是下,自己也是输的很惨,便去缠着有仁。有仁记挂着明天的棋战,心情仍是有些忐忑,却又拗不过李理,只得应了。

    李理兴冲冲的让人找来棋盘和棋子,便和有仁在房间里下了起来。木森瞧的无趣,便自去睡了。李理本是业余五段,比起有仁来也是不遑多让,两人的棋力总是在伯仲之间。有仁先是漫不经心,数招过后,却是吃了一惊,说道:“李大哥,你的棋下的不错啊,我看至少也有业六的水平。”

    李理嘿嘿笑着:“别捧我,我勉强有个业五的证书,说实话,就这证书我估摸着还是棋院的头头送我的人情呢,否则也没那么容易就弄上。”

    有仁笑了笑说:“李大哥谦虚了,你和三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

    李理摇摇头说:“不是,我是和他在商校认识的,那时我和你三哥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吧。”

    有仁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从小是在一块学棋的呢。”

    李理低着头正算着自己大龙的出路,听有仁这样问,又笑着说:“这些,你爸都没告诉你?”

    有仁摇摇头说:“哪顾的上啊,我回家是火急火燎的,听家父说起三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也没仔细的问。”

    李理点了点头说:“说起你三哥,那故事可就多了,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有空我慢慢告诉你吧,今天,咱们还是先下棋吧。”

    有仁低头看了看棋盘说:“李大哥,你的这条大龙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啊!”

    李理拍着脑袋,大声的叫了一声:“啊呀,只顾着和你说话,却是漏算了一步,我靠什么靠啊,小尖出来不是很好吗?”

    李理正自懊恼着,却听见木森在背后说道:“小尖出来就一定好吗?我看你还是要给有仁施加点压力才行,你要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一味的忍让求全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李理回头一看,木森正好整以暇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木森苦笑着说:“就你那嗓门,大呼小叫的,我睡的着吗?”

    李理也笑了,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声音小点,你再去睡?”

    木森见李理实在是犯了棋瘾,摇了摇头说:“算了,你放开了下吧,我反正也是睡不着,来的时候我见这景色不错,前面好象还有个村子,我出去走走吧。”

    李理说:“这样也好,城市里呆久了,去呼吸一下山野里清新的空气也不错,不过别呆的太久,等你吃晚饭呢。”

    木森笑了笑,又和有仁点了点头,便兀自一人出了房门。

    木森一人下了楼,径直向来时看到的山村的方向走去,他对这度假山庄里景色丝毫没有兴趣,在木森看来,这里的雕琢气太浓,便象是都市里穿着短裙裸着胸背的女人们的脸上涂抹的各种颜色,无论是怎样的名贵,也无论是何等的香气馥郁,却总脱不了一丝卖笑女子的庸俗。

    木森且行且看,漫漫的走着,前方的山村隐隐约约的现出了一些轮廓来。

    仿佛是有些累了,木森走到村子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便停了下来,掏出烟来,点上一根,静静的坐在那儿吸着。

    山村的后面是一座座的山峦,这在北方却是少见的。山上重重叠叠的种满了树,透出满目深深浅浅的绿色,木森忍不住站了起来,极目望去。

    其时,有风轻轻的起来,由近及远,漫漫的散播到远处的山峦之间。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便由着这风轻轻的舞了起来,此起彼伏,竟透出些魔幻般的美来。这般的情境,让木森的耳边竟有着树叶咬噬着轻风时沙沙的声音。

    木森痴痴的望着那山,心里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乡下的老宅边也有这样的一座山,自从木森的父亲进了城,那座老宅已经有十几年没人住了,兀自空荡荡的踞守在那片田野里。老宅久经了风雨,不可避免的破败着,却仍然不肯就此垮踏,依就岿然的立着,仿佛昭示着远方的游子,这里依然是叶落归根的温柔之乡。

    木森想起了老宅,想起了逝去的父母,心中有些恻然,耳边也仿佛响起母亲“木木,木木”的叫唤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着,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远处的风景在木森的眸子里悄然模糊着。

    山坡下有一个水塘,暮色四合时,水面竟浮起一层雾气,飘飘渺渺的荡开来,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急速的穿越,在雾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村子里有人迫不及待的点上了灯,远远的飘来一股好闻的柴禾燃起的味道,木森猛然省起这是村子里的人做晚饭时燃起的炊烟。这时便想到了李理和有仁还在等着自己,怕是有些急了吧?木森想。

    村子里隐隐的有人“狗儿狗儿”喊着,夹杂着一声声的犬吠,木森想这是哪家的孩子还没有回家呢,晚上怕是免不了挨几下扳子了。

    木森又望了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往山坡下走去。

    刚走几步,就看见一明一亮的两个红点向自己靠近,仿佛便是两个拿着香烟的人,其中一个人大声的嚷嚷着:“前面的人是三儿吧?”

    木森听出是李理的声音,不由的笑了,嘴里应了一声。

    李理和有仁快步的爬了上来,李理气喘吁吁的道:“好你个家伙,让我和有仁这一番好找啊。”

    木森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好多年没见到这样的景色了,一时贪了会,让你们俩受累了。”

    李理摇了摇手说:“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吃饭,肚子饿的慌了。”

    三人说笑着往山下走,忽然李理蓦的站住了,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啊?三儿?”

    木森说:“到底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人,这是乡人们烧晚饭时燃起的炊烟味啊。”

    李理说:“烧柴禾的味道都这么好闻,那烧出来的饭岂不是更香啊?”

    木森说:“是啊,大锅炒的菜,大锅焖的饭,对了,这北方应该是蒸的馒头。这菜里面淋的是自家磨的香油,配上些酱碟,你说这饭香不香?”

    李理闻言,不由大大的咽了口口水,说:“不行不行,这么香的饭我要去吃,我看这样吧,咱们今天就到这个村子里去,看谁家的饭菜香咱就上哪家去吃,你们看怎么样?”

    木森哈哈大笑,说:“你以为这是在城里啊,这村子里又没有饭馆,还哪家香就上哪家吃,美的你!”

    李理说:“我当然知道这里没有饭馆,我的意思是说就在这村子里找一户人家,咱们搭个伙,出点钱呗。”

    木森听李理这么说,不由的也动了心,问道:“这样行吗?别人肯答应咱们?”

    李理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有我呢,我看这里的人离度假山庄这么近,平时耳濡目染多少也会有点经济意识,咱多给钱,不怕他不答应,再说了,这北方人向来好客,说不定我们今天还能吃个免费大餐呢!”

    木森和有仁见李理如此说来,便不再说什么,随着李理向村子里走,李理一边走一边兀自说道:“别人说见鳖不逮三分罪,今天有这么好的饭菜不去吃,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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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四 风将起)



    木森第二天早晨回到棋校时,已经是六点了。刚走到棋校的门口,却看见小正在门口站着。小正远远的看见木森,迎上前去,给木森鞠了个躬,说:“木老师早。”

    木森有点惊奇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吗?”

    小正说:“我爸说了,第一天到棋校上课,要早点来,给老师们留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木森乐了,说:“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啊,早饭还没吃吧?”

    小正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木森看了看表说:“这样吧,食堂开饭还有一会,你陪我到操场上跑一会步吧,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你呢。”

    两人一路小跑着向操场奔去,木森说:“对了,小正,以后呢,没老师和同学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叔叔吧。”

    小正说:“好啊,木叔叔。”

    木森又问道:“你爸这两天可没下彩棋了吧?”

    小正说:“没有,我爸说了,他要再下彩棋就太对不起木叔叔了,还让我好好学棋,不能辜负了木叔叔的一片苦心。”

    木森后悔的说:“啊呀,原本我就不该问你这些的,我应该相信你爸爸才对,小正啊,回去和你爸说,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许提这些事,让你爸也别老把我挂在嘴里,好吗?”

    小正说:“对啊,我爸是这么说的,他说木叔叔的好可不是用来挂在嘴上的,总是要记在心里才行的。”

    木森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知道和孩子说不清,便又嘱咐了孩子几句在棋校里应该注意的事项。说完这些,木森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领着小正回到自己的宿舍,简单的洗理了一下之后,两人又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饭。

    吃完早饭,木森安排小正进了教室,然后径直去了胡子兰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向胡子兰请几天假才好。刚进办公室,木森就被胡子兰一把拉住,然后按在了椅子上,胡子兰急切的说:“怎么到现在才来,我等你老半天了,快说说,李总同意和我见面了吗?”

    木森楞了一下,问道:“什么见面啊?”

    胡子兰瞪大了眼睛,用手大力的揪着胡子,嘴里懊丧的叫着:“啊吆,我的小老子啊,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赞助的事情了吗?”

    木森昨晚又是熬了一夜,脑子里有些晕乎,胡子兰这么一大呼小叫,倒想起了赞助的事情,复又见胡子兰痛苦的样子,心中一乐,暗自想到:“这请假的事情,看来就落在大理的身上了。”

    木森一拍脑袋,啊了一声说:“对了,校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请几天假的,陪大理出去办点事情,关于赞助的事情,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胡子兰听木森的口气,仿佛赞助的事情有了着落,手一挥说:“请假好说,你看要几天?一个星期够不够?”

    木森心里一喜,说:“不用不用,三四天足够了。”

    胡子兰不等木森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那——那赞助的事情呢?”

    木森笑着说:“大理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找他,然后再把具体的细节谈一谈就行了。”

    胡子兰闻言双手一拍,哈哈笑道:“好!好!你这哥们够意思啊!今天我就去找他。”

    木森说:“那可不行,我和大理订的是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票。”

    胡子兰仍然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们回来好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有你小木在这,我这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了。”

    木森见胡子兰如是说,不禁苦笑了两声,他知道胡子兰是吃定了他,这以后怕是少不了自己的麻烦了。

    胡子兰又问道:“去什么地方啊,还坐飞机?很远吗?”

    木森正想着怎么回答,胡子兰又嘿嘿的笑道:“不管去那里,你可别忘了向你的老同学多吹吹风,这赞助嘛,最好是弄成个长期的。”

    木森无奈的说:“我尽量说吧,你别催我就行了,现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子兰说:“好好,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悠着点办,别急着回来。”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刚到门口,却又被胡子兰叫住。胡子兰嘿嘿的笑着:“小木啊,请假归请假,回来后你可得给我补上,要不然那帮孩子的家长我可吃不住啊!谁让你现在是咱们学校的顶梁柱呢!”

    木森笑了笑说:“你不说我也会补上的,另外我还有件事情麻烦您,我走的这几天,小正那孩子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胡子兰手一挥说:“行啊,没得说,你放心走吧。”

    木森出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低了头,正想着有仁的事情,却迎面撞上一人。那人笑道:“木老师早啊,这想什么心事呢?”

    木森抬了头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同事赵成,便笑着说:“是小赵啊,不好意思啊,没撞着你吧。”

    赵成说:“没呢,你这么匆匆忙忙是干嘛去啊?早上没课吗?”

    木森说:“朋友有点事,刚和胡校长请了几天假呢。”

    赵成闻言,脸上拂过一丝阴霾,转瞬又笑道:“是吗?你现在可是校长面前的大红人啊!”

    两人客气了几句,赵成又说:“你有事情,先去忙吧,过几天再见了。”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了,赵成盯着木森的背影,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兀自站在那里想着什么,眼睛里射出些许的亮光,脸色也或晴或阴的变换着。

    赵成来到胡子兰的办公室,开口就说:“胡校长,我可听说木老师请了好几天的假啊。”

    胡子兰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你有事情吗?”

    赵成微微的撇了撇嘴,笑着说:“是啊,我来也是想找校长请几天假啊。”

    胡子兰皱了皱眉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成收起了笑容,换了一副忧虑的样子,说:“胡校长,不是我在背后议论别人,现在学校里上上下下可都在说你对木老师太偏心了,就说这请假的事情吧,前几天你刚批准他每星期比别人多一天假,现在又给他放了长假。不错,木老师对学校的贡献是别人多一点,我也很佩服他,可是,保不住其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啊!常此以往,胡校长你的工作可就被动了啊!”

    胡子兰问道:“其他人?其他人是谁啊?是不是天天跟你扎堆的那几个人啊?你倒是让他们站出来说啊!平时里忙着搓麻将,下彩棋,工作时一个个都他妈的吊儿郎当的,还有脸说吗?”

    赵成被胡子兰抢白了一顿,脸上放出些委屈的样子说:“校长啊,我可没这么说过啊,我只是向你反映反映下面的情况嘛!”

    胡子兰冷笑了一下问道:“反映情况?好啊,你说说,下面还都说了些什么?”

    赵成说:“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学校里这次的薪金调整,大家还有点议论。”

    胡子兰问道:“好啊,这次的薪金调整我正想问问大家的意见,你先说说吧。”

    赵成轻轻的干笑了几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校长的安排就是对我的肯定,我决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只不过——只不过其他人倒有点想法。”

    胡子兰不耐烦的说:“快说嘛,别吞吞吐吐的,我听着别扭。”

    赵成说:“其他人的想法我归纳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第一是薪金和工作成绩相挂钩这是肯定的,但希望领导也要考虑到不能和老师的实际段位相差的太远。第二就是年底的奖金也不要分三六九等,这大过年的,大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即便是分了等级,也希望领导能公布一下这最高奖金的实际数字,大家来年也好有个动力不是?”

    胡子兰哈的笑了一声,问道:“就这么些了?”

    赵成点了点头说:“大概齐的就这么个意思吧。”

    胡子兰说:“我怎么听着好象都是针对木老师一个人的意见啊?就说这年底的奖金吧,这几年只有小木一个人拿到了一等奖,我身为校长拿的也不过是二等奖,他为什么能拿一等奖?这个原因我想我也不必说了,至于奖金的多少嘛,我今天倒不妨告诉你。”

    胡子兰伸出手,晃动着五个指头,问:“明白了?”

    赵成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子兰又说:“至于薪金和段位挂钩的问题,我觉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想排资论辈啊?我说句你可能是不爱听的话,今天木老师要是走了,不再回来了,今年下半年,大家的工资可能都发不出来了,你相信吗?”

    赵成笑嘻嘻的说:“有那么严重吗?校长。”

    胡子兰苦笑了一下说:“你不当家,又哪会知道这油米柴盐酱醋茶的辛苦呢?现在的竞争有多激烈啊!就说咱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吧,大大小小的棋校有多少家,你知道吗?又有哪一家不盯着咱们?盯咱们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每年咱们棋校能出几个人才嘛!小赵你自己算算,这几年入段的学生有几个是你带出来的?还不都是人家木老师嘛!薪金高?你以为人家在乎这几个钱啊?外面挥着钞票挖小木的人多了去了!”

    胡子兰忿忿的喝了口水又说:“就说今天早上吧,棋校联赛的赞助问题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上半年的事情安排到下半年,为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钱!小木找他的同学把问题解决了,现在他同学让小木陪他去办点事,你说这个假我能不准吗?”胡子兰长叹了口气又说:“你们那,该叫我说什么好呢?”

    赵成耸了耸肩,嘟囔着:“那也太悬乎了,他毕竟连业余的段位都没有嘛!”

    胡子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色大盛,砰的一声,用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高声道:“段位?什么他妈的狗屁段位!老子倒是职业的二段,可人家让我两个子带我玩,老子他妈的还下不赢呢!”

    赵成见胡子兰动了真火,心里不禁有些害怕,支吾了两声,抽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胡子兰的办公室,走出好远,还听见胡子兰在办公室高声叫骂着,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好奇的看着赵成,赵成心里便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牙齿紧紧的咬着,脸上竟也放出些青色的光芒来。

    其时的木森早已经离开了棋校,对赵成和胡子兰的对话毫不知情,他此刻正坐在李理的办公室等着有仁和李理。歌磐走进来,对木森说:“三哥来的好早啊,早上吃了吗?”

    木森点点头说:“吃过了,你呢?”

    歌磐摇摇头说:“还没呢,我先给你泡杯茶吧。”

    木森说:“不用了,我早上不喝茶的。”

    歌磐低了头,轻轻的说:“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早晚的天气变化还是很大的,你们去的又是北方,三哥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木森闻言,一种莫名感觉涌上心口,仿佛便是回到了被歌磐牵了衣袖的时节,嘴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歌磐,点了点头。

    歌磐见木森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滚烫了起来,心里想着出去,但两只脚便如山般的沉重,可再也挪不动了。一时间,两人就这么相互默默的望着。

    木森看着那双如清水般明澈的眸子,不由的痴了,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心里空荡荡的只是念着歌磐名字。

    门口李理大声嚷嚷着:“三儿,开路吧,有仁在楼下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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