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因为我年轻(1)
云南围棋子是我国最高级的围棋子,在我国棋手的手中其牢度绰绰有余,但遇到善于打棋的日本棋手,有些云南子就惨子,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好端端的棋子碎成了好几块。一场比赛下来,就有若干云南子成了牺牲品。
日本的围棋子是两面鼓的,而我国的围棋子是一面鼓,另一面扁的。初次使用我国围棋子的日本棋手往往把鼓的那一面放在棋盘上,在放错了数回之后他们才明白过来。
上海的全部比赛结束了,这三场比赛吸引了很多围棋爱好者,日本围棋手的精湛表演真使人大饱眼福。这次比赛也检验了我国棋手的棋艺水平。上海的著名棋手在这次比赛中全都上场,包括顾水如先生也和濑越先生对了一局。但顾先生不但年龄大,而且已多年未真刀真枪地对过阵,赛至一半,精力和体力都已不支,只能半途退出。
三场比赛中我国棋手胜了两局,这两局也是整个比赛中仅有的两次胜利。刘棣怀先生以他的刚力胜了濑川七段,真不愧是刘大将。王幼宸先生和濑越先生进行了一场艰苦的持久战,两位老将酣战一天,最后濑越先生一个眼花,被王老逮住机会,以一子取胜。刘、王二老在第一次国际比赛中立了战功。
我赛的三局全部败北。和坂田九段这局输得较惨。虽然如此,坂田对我印象不错,他说我的棋像他,我想可能是喜欢乱战这一点像他吧。
第一次中日围棋比赛以日本队32胜1和2负的成绩告终,这是不成为对手的一次较量。我国是围棋的发源地,有着数千年的围棋发展史,但是我们的围棋水平却不能和日本同日而语,这足以说明我国围棋之衰败了,也足以说明我们多少年国运之不盛了。要不是陈毅同志的大力提倡,围棋这朵艺术之花很可能要继续枯萎下去……
2.5比32.5,这个数字意味着失败、耻辱,然而从今天看来,1960年的我国棋手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是尽了努力。
第七章因为我年轻
火车隆隆地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我倚着车窗看着田野和树木旋转般地向后倒退、消逝。
1960年的老式硬卧车厢中每一格是8个铺位,每个人所占的空间是那么的少,从空气污染的角度来说,这里是大大超过标准了。把车窗打开透透空气吧,大量的煤灰伴随着新鲜空气一起倾倒进来。旅客们在那狭小的天地中挤成一堆堆的,习惯地、心安理得甚至悠哉悠哉地喝茶、抽烟、谈笑、打牌……当人们不知道车厢的每一格可以改成6个铺位的时候,当人们只知道每一格从来都是8个铺位的时候,人们对车厢便别无所求。车厢好似一个在运动着的茶馆,又是一个免费的、尤其是免去一切等级差别、行业偏见、利害关系的交际场所。各个不同的、素不相识的人相聚在一起,彼此可以了解自己所不熟悉的各行各业,还可听到形形色色的新闻。这是繁复的社会中的相对单纯的一个空间。人们的谈话是平和的、自由的、友好的。拥挤的车厢可以使很多陌生人一见如故,就如孩童们初次见面就成为好朋友似的。然而到了目的地,大家各奔东西,车厢中结识的伙伴就成为人生旅程中昙花一现的朋友。
就如战士离不开武器一样,棋手们出门总要带上棋子。火车一开动,就摆开了“战场”。车冲锋,炮轰鸣,黑白两军杀将起来。一会儿,“战场”就被旅客们团团围住。棋艺爱好者观战总喜欢指指点点,发表自己的高见。但当这些观战者知道对局的是一些棋坛名手时,他们就专心观看,不再说话。或许是不敢说话,也顾不上说话了。我是酷爱下棋的,在以后的每次旅途上,不论是火车、轮船或飞机,我都不喜欢闲聊,更不愿玩牌。但这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乡,是我第一次到首都去参加我盼望已久的全国比赛。我无心投入到“战场”中去。各种思绪像涨潮似的汹涌而来,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退去。涨潮,退潮;涨潮,退潮。我的心田便像一片**的、撒满了贝壳的沙滩,充满了甜蜜的怅惘和梦幻般的激动。
我把脸掉向窗外,看着那广袤无际的田野,真觉得好似一幅大自然的风景画。尽管火车声嘶力竭地尽了它的能耐快速奔跑着,但它总是摆脱不了这幅没有尽头的风景画,好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又好像我怎么也摆脱不了各种思绪的时涨时落。
我把视线又从车窗外移向车厢内,辽阔、无垠马上变成狭小、拥挤。我不由回想起在造船厂中那50来人的大房间,还回想起比那更早的一次下乡劳动。那回很多同学挤在一节棚车里,连坐在地上的可能都没有,一个紧挨着一个,犹如火柴盒里的火柴棍。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南方的马桶,好像生怕这节棚车中的碳酸气还不够味似的。即便如此,同学们一路上只是说笑,好像天下只有坐棚车的人最快活。
火车在隆隆地奔驰着。在我们这一节车厢中有上海三项棋的男女老少众多棋手。在围棋选手中有我的同辈吴淞笙和赵之华,还有我的老师刘棣怀和王幼宸。二老是我尊重的老师,看着他俩端坐在车厢中,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想,不久徒弟和师傅在赛场上要拚真刀真枪了,如果我输了,那没话可说。如果我赢了呢?我不由又朝二老看去,看着两位将近古稀的老人,心中产生了歉意。我第一次感到比赛是带有残酷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