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元帅围观小选手下棋？ 当事人聊这盘57年前的棋

天马行空

2019年04月16日 15:01 新民晚报

1962年在北京，陈毅元帅观看六城市少年儿童围棋赛，两位对局者是上海棋手华以刚（右）和王汝南

　　在第33届同里杯中国围棋天元赛决战期间，另有一盘57年前的棋，为棋友津津乐道。1962年10月26日的新民晚报第四版上，报道了在北京举行的六城市少年儿童围棋赛，报道配发的照片中，陈毅元帅坐在棋桌旁正聚精会神地观看一对选手的比赛。当时对弈的两名小棋手，正是先后担任中国棋院院长的王汝南八段和华以刚八段。如今，两位已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了。趁着同里湖畔相聚，半个多世纪后，两位新中国围棋历史重要的见证人坐到一起，回顾这盘有特殊意义的棋。

　　1962年10月26日的新民晚报报道了在北京举行的六城市少年儿童围棋赛

　　惨败日本棋手，陈老总坐不住了

　　在同里天元文化苑的观棋室里，接过新民晚报同仁递上的当年报纸的影印版，王汝南看得非常仔细。这篇300来字的消息，老院长一字不漏读了一遍。放下报纸，他首先解答了棋友的一个疑问：陈毅元帅旁观的，正是自己获得少年组冠军的最后一盘棋。

　　那么，为何举办六城市少儿围棋赛？一个城际赛事为何由国家体委操办？陈毅元帅为何专程来赛场看他们弈棋？王汝南和华以刚娓娓道来。

　　那是新中国围棋奋发图强、追赶日本的起点，以陈毅元帅为代表的国家领导人的直接关心，是这份梦想最终兑现的重要动力。1960年，日本围棋代表团访华，中日友谊赛中，以“南刘北过”为代表的国内老一辈棋手遭遇惨败。次年，中国棋手更是被来访的日本五段女棋手、54岁的伊藤友惠横扫……围棋发源自中国，可身为这项智力运动的鼻祖，中国棋手却被近邻日本棋手拉开如此大的差距，能不让人着急吗？得知此事，陈毅元帅直接向周恩来总理提起并商定，中国围棋要下决心培养后备人才，让国粹重新发扬光大。就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少年王汝南、华以刚得到机会走上了棋手之路，担负起发扬光大新中国围棋事业的重任。

　　学围棋挣肉票，喊胡荣华大师兄

　　王汝南回忆，1960年夏天自己还在合肥七中念书，班主任、体育教研组组长朱茂堂通知他去参加安徽省队的棋类培训班。时任安徽省委书记的曾希圣做过新四军将领，陈老总喜欢围棋，新四军出来的将领对围棋也比较熟悉，他主政下的安徽对围棋人才培养也比较重视。当时学校就一个名额，之所以给了王汝南，老师的理由是：暑假学生要勤工俭学，你个头小，身体弱，还是去学棋吧。

　　王汝南那时会下象棋，但从未学过围棋，黑白子都没碰过。到了培训班，负责报名的老师史家铸是省队的，一看王汝南的名字，发现和他父亲是朋友，就建议他学围棋。这样，突击训练了20多天，王汝南算是入了围棋的门，“那时我念初三，大部分孩子念初一，我的理解力比他们强些。”

　　王汝南（右）与华以刚在同里天元赛上 新民晚报记者 王凯 摄

　　也是在这个机遇下，零基础的上海凤阳路小学学生华以刚被招募进上海市体育宫的围棋训练班。“我们学校离体育宫和市体委近，就被拉去学习……”华以刚笑称，岁数还小，当时投入围棋训练的初衷并不纯粹，倒是一张肉票让全家下了决心。因为有了点成绩，华以刚接到黄浦区体委专门给他发的通知——奖励一张肉票。“我父亲喜出望外，领回来4斤肉。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代，物资短缺，这4斤肉，我们家哪舍得吃。”华以刚做了个斩肉的手势，“父亲把肉切成丁，炒成肉酱，慢慢地吃。”

　　上海的棋牌运动基础好，适合加快培养精英人才的步伐。1960年，在陈毅元帅的关心下，上海棋院的前身上海棋社正式成立，负责市围棋队的训练。1964年，华以刚和曹志林等小棋手被吸收进市队，一年后进入国家集训队。同里的观棋室里，华以刚为此跟上海棋院院长单霞丽说笑，“所以，我可是上海围棋队培养的嫡系啊。”

　　华以刚 资料图 周国强 摄

　　华以刚还透露一个秘密：当时在市队，胡荣华也下下围棋，对围棋和象棋，后来“胡司令”有很独到的见解，“他认为象棋90%是大家能够掌握的，比赛比的是剩下的那10%，而围棋60%的是大家事先能了解和掌握的，比的是其余40%……”华老表示，“所以见到胡荣华，我一直喊他‘大师兄’的。”

　　胡荣华 新民晚报记者 王凯 摄

　　安徽人不吹牛，赢质疑者定二段

　　有了各地后备人才的基础，1962年举办六城市少儿围棋赛就水到渠成。国家体委出面，因为那是全国范围内第一次正式的青少年围棋赛，集中了北京、上海、广州、合肥、成都和杭州六个围棋水平领先城市的后备人才。那年获得儿童组亚军的是代表北京参赛的聂卫平。回忆起棋赛，拿了少年组冠军的王汝南说笑，当时自己已调入安徽省队，而其他对手如华以刚，虽然不是专业队的，但上海是大城市，人才多集训水平高，“我一个专业的若赢不了业余的，肯定没面子啊。所以压力很大。”

　　六城市赛后一个月，王汝南回到安徽参加全国比赛，当时北京队几个稍大一些的棋手来给少年组比赛当裁判。看了王汝南的对局后，一个叫王力的棋手表示：安徽人吹牛，就王汝南的水平，省队教练不可能只让他两个子，自己都可以让他两子。这话让王汝南知道后，他找到王力，“你吹牛能让我两个子，那我们全国定段赛时见。”次年在北京，定段赛第二阶段第四组中，王汝南赢下王力。拿到小组第一名后，他定为二段，王力则是初段。

　　王汝南 资料图 周国强 摄

　　给棋手作报告，国粹为外交服务

　　说回这盘棋。王汝南透露，事先不知道陈毅元帅会来现场。华以刚回忆，自己那时还小，不会去注意身边有哪位领导。但陈老总墨镜后面的殷切期许，真真切切投射在两名小棋手身上。事实上，那届比赛，陈老总来过北京体育馆至少三次，一方面他自己喜欢，一方面关心娃娃们的水平。身为外交部长，陈老总直接推动1960年在北京的首届中日围棋友谊赛和1962年中国围棋代表团首度访日，这期间，国家围棋队也于1961年正式建立。

　　围棋是国粹，也服务于外交。1963年初进入国家队后，王汝南记得，时任国家体委主任的贺龙元帅每年都请陈老总来给大家做外交方面的报告。之后几年里，王汝南和华以刚以国家队棋手身份，均与日本代表团有过交流。新中国围棋事业的复兴，发展，强大，背后总有陈毅元帅的身影。陈毅元帅是新中国围棋事业的奠基人。指着新民晚报上当年的这则报道，华以刚说：“这也是为什么，有关新中国围棋事业发展的回顾，总要配上这张陈老总观看我们棋赛的照片。”

　　新民晚报记者 金雷 张建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