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司马 2012-10-20
那已经是2008年的事了，中国围棋终于一偿夙愿首捧农心。那一刻中国人正在欢度元宵佳节，中国股市仍然发疯般狂涨不止，陈冠希令无数后人膜拜敬仰的摄影造诣正一步步呈现于世人面前。心情大好的常昊抱着奖杯如释重负：这个冠军我们等了16年，杨过等小龙女也不过如此了。
在这个争名逐利的时代，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开这种玩笑。
那时的人们都知道再过半年奥运会就要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召开，却怎也想不到这个国度、这个民族，要走过怎样泥泞的半年才能真正迎来一场盛宴。正如同那时的中国围棋人满心以为又一桩心愿了解、又一道大石搬开，中国围棋的强盛已全面到来，却无法预料第二座农心杯的夺取，居然又要花去我们整整四年。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三国擂台赛畸形的归属从来都不是中日韩三国真实实力的体现。如果你认可这一点，那么过去的20年里，我们一定重复犯下了某个不易觉察的错误。才会导致这项比赛的冠军一次次似近实远的与我们擦肩。谁都不想第三座农心杯再等四年，仅仅是已过去的13届农心杯，已足够组成充足的样本让我们加以总结，找出哪里出现过问题，找出农心杯夺冠的最捷径。
揭开谜底之前不妨先做一番庙算，虽说大致也是耳熟能详，但仔细打量一番日韩这两个老对手永不多余。2008——2010，连续三年日本队仅仅依靠一个人的胜利将本队强行拖至上海，使得日本棋迷们总算有些借口关注下农心杯的第三阶段。这个人有时是高尾，有时是羽根，有时赢一盘，有时赢两盘。可到了2011年，这套把戏终于失效，名人、本因坊，平成天王们四出其三+关西二人组，日本人派出了他们可能派出的最强阵容，却终于吃下了净吞五蛋的苦果。
于是又一年日本队农心杯阵容揭晓之际，人们惊掉眼球的同时瞬间明白过来：他们终于想通了啊。说是破罐破摔也罢，痛定思痛也好，反正是输，不如练兵。只是这迟来的觉悟难免会令记性好的棋迷们遗憾，早十年如此，我们或许就有幸看到梅泽由香里出战农心了呀。朱颜尽改，韶华空逝，百川东到海，佳人难再得。
写这么一大段，我可不单单是为了逗乐。想过没有，为什么三国擂台赛上，只赢一到两盘的队伍依然有机会出现在最后阶段？
行文至此只好继续把身中数弹的日本队拉来充当道具。老实说幸亏日本派出这样一个我们怎么看低他们的成绩都不算失礼的阵容，一些极端现象也骤然变作常态，我也可以像高中生解数理化那样搞一些纸上谈兵的推演了。10年前日本队还有战斗力时，我们就发现所谓联合抗韩的策略事实上很难有什么效果，三方擂台的赛制会令敌友角色无限转化，今天我们喊着“小林君，拜托了”、“孔杰，看你了”，等棋局结束一旦韩国棋手被赶下擂台，一个战壕的盟友当场就要把脸一抹准备明天挥戈相向。棋盘上令无数棋手神魂颠倒的“次序”问题，放到擂台赛上依然会迷惑住很多人。许多看似豪华的连胜，事实上都是缩水的。
就拿刚刚结束的第一阶段举例，如果檀啸不被对手酥软的前半盘迷惑，顺利四连胜，那么实际上檀啸几乎就确保了五连胜，可惜这个假设仅仅是如果，现实是檀啸只取得了三连，当日本队实力在账面上极端弱化，可以清楚看到每一盘中韩对冲的真实价值都相当于两盘。那么将这个结论投放回之前的历年农心杯，你会发现那些曾经炫目的四连胜五连胜，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拉风的效果。
再回到韩国，我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过韩国队的农心杯选拔赛制根本就是个坑爹玩意儿，每年都会弄出一帮比“我爸刚弄死他”那位还要毁三观瞎狗眼的家伙构成韩国队阵容。一想到金承俊尹炫皙朴志恩安达勋韩钟镇柳才馨金升宰姜儒泽这些不知所云的名字每年都要在农心杯上招摇（老实说明年再写农心杯评论我打算加上李东勋和李浩范），一想到许映皓和洪旼杓在农心杯上下过的棋加在一起居然和李世石一样多，再一想到韩国队每年就是用这么奇葩的阵容从我们手上骗走农心杯，老实说作为一名棋迷我身心疲惫，感觉不会再爱了。
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人为韩国的这种无差别海选拍手叫好，我可以说脏话么？算了我还是讲道理吧。一个十年来让李昌镐和李世石加在一起出线3次的选拔制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绝不可能跟合理这个词沾边。公平不是平均主义，公平不是大锅饭，这个道理中国人1978年就知道了。
可十余年来支撑着韩国人这么玩儿火的，如你所知，是曾经的，屹立于天下棋士头顶的李昌镐。02-03、03-04、04-05、06-07，韩国坑爹的前四人组每年只有一人能赢棋，甚至发生了第6届农心杯韩国前四人公然挖下巨坑让大李破天荒第二阶段出场的囧事，可结果不无例外都是韩国夺冠，反倒是05-06年的第七届韩国人争相赢棋败了人品成就依田纪基一世英名。如果农心杯赞助商能像三星财产保险的同仁们那样有一颗灵活、搞怪的头脑，那么十年前的我们本有机会看到宋慧乔金喜善李孝利宝儿簇拥着李昌镐喜捧农心奖杯的欢乐场景。宣传效果暴涨一亿倍的同时省下了开幕式文艺表演的预算，还能顺便抚慰下棋迷们看不到梅泽出战农心的失落与忧伤。
当然一切已是幻梦，如今李昌镐本人都已作别农心。从去年开始，大李陆陆续续与那些他征战了十余年年年不落的比赛一一说再见，很快的，今年的农心杯也首次没有了昌镐大神的身影。可事实上这崭新的一届没有李昌镐没有李世石的韩国队绝不可以让我们掉以轻心，撇开那两个名气甚小的干扰源，你会发现韩国等级分第一、三、四位赫然在列，换句话说本届农心杯中国队的夺冠难度，至少要大于去年。
然而正如本文一直试图讲述的，在三国擂台这个赛制特殊的战场上，账面实力的强弱起不到决定性作用，重要的是我们能否从中摸索出规律。日本人的经验告诉我们：哪怕只有一个人赢棋，也有希望去上海参加第三阶段的农心杯。而韩国人的经验则证明：你只需要有两个人赢棋，就可以拿到农心杯。
就是这么简单，就如同魔术，曾经迷惑、惊奇你的东西一俟戳穿顷刻无聊。大繁至简、大成若缺，世间真正管用的道理从不复杂，难在很多时候知道了真理却碍于客观因素的制约无法施行。就像一份长寿食谱，能不能坚持食用很重要，能不能坚持食用到一百岁更重要。
农心杯的致胜处，从来、从来都不在第一阶段，也从来、从来、从来都跟第二阶段无甚关联。这个赛制的精髓，就看你如何把握好第三阶段的争夺。李世石的遭遇最清晰不过的印证了我的结论。他参加了两次农心杯这个他念兹在兹的比赛，每次他都赢了两盘棋，一次他成了英雄，一次他让谢赫成了英雄。我知道从媒体到棋手再到主办方看到此处心里已经要骂娘了，可事实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当你拥有一个开挂的主将，神马都是浮云。韩国人拥有李昌镐，曾经的李昌镐，于是他们的优势在擂台赛这个舞台上被无限放大，他们那个坑爹选拔的弊端被无限遮掩。当然06年以后大李疲态尽显，李世石崔哲瀚身披副将战袍及时补漏，帮韩国队蹭住了两年，我个人以为那一刻的他们，等于是代替大李担起了主将重担。
反观中国，回顾整个农心杯的中国队主将名单，犹如翻开了近二十年中国围棋的冠军殿堂，除朴文垚、江维杰以外所有世界冠军都曾身披主将战袍，遗憾的是他们最终只是一再证明了擂台赛和世界个人大赛分明是两种不同的围棋。或许我们可以恶毒的写上一则农心杯第三定律，中国人的经验证明：世界冠军可以当主将，后果是一定无法亲手拿到农心杯，别跟爷提李昌镐，他根本就是个BUG。真相揭开了总是那么的残酷，我们距离农心杯，只差一个不求开挂但求靠谱的主将。
可今年已是2012，如你所知，靠谱的主将，我们已经有了。赢下农心杯其实很简单，与其花时间琢磨排兵布阵谁阻击谁谁克制谁，不如把靠谱的人放在靠谱的位置拿下靠谱的比赛。当然如果中国队的虎狼强将们看罢本文，能够忿然暴走争相出战提前结束比赛，那我一定会捂着青肿得脸颊笑靥如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