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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


吴先生会有这样的想像,应该是由尧帝传说而来的。

「尧帝有一次去地方视察政情,遇到了一位叫伊蒲子的老人。据说他是仙人,但实际上应该像是现在的长老吧。尧帝是个没有私心的圣君,凡事只考虑民众的幸福,因此对于应该继承自己帝位的儿子丹朱没有治理天下的器量,感到非常忧心;所以他就请教伊蒲子该怎麽作才好,而伊蒲子就告诉了尧帝一段像是诗歌的话。这段话的详细内容我已经忘了,不过意义大致是说在某个地方有个伟大的人隐居著,请把你的两位女儿嫁给他,然后再让他继承你的帝位。所以尧帝回到都城后,就赶快去那个地方寻找。结果在话中所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位农夫,尧帝就把两个女儿嫁给了农夫。这位农夫就是后来也成为圣君的舜帝。这段尧帝禅让的故事,应该是大家都知道才对….。」

在吴先生的「莫愁」一书中也可以看到相关的记述:舜帝去世时,一面弹著舜帝遗爱的琴一面唱著悲歌,然后投湘江自尽的两位妃子,就是尧帝的女儿两姊妹。另外,「莫愁」一书中也有写到伊蒲子的事。

吴先生说:「把帝位让给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恰当呢?所以尧把帝位让给舜,然后教自己的儿子丹朱围棋。那麽,为何是教授围棋呢?如果说围棋只是单纯的胜负游戏,那却教给这样不能继承帝位的儿子围棋,不是很奇怪吗?恐怕也不是治理天下的道理吧?」

「我想尧帝应该不是把作为游玩道具的围棋教给儿子,而是传授给他用来作为天文研究道具的围棋,然后告诉他要做个天文官员或是易与祭祀的官员。这虽然也只是我的想像,但我认为围棋恐怕是在尧帝之前就被发明,而在那之前就被当成天文或易的道具来使用。下棋也可以写成弈(日文发音EKI),在中文里面弈、易、医这几个字的发音都是『I-』;历这个字的发音虽是『LI-』,但发音也很像。在很久以前的中国,如果遇到重大的事件,大家都会用易来占卜。日本的古代据说也是祭政一致,所以也需要去伊势神宫等祭祀处去询问上天的意见吧。也就是向神祈问,然后根据神示作出政治上的决定。中国古代也是祭政一致,而不论是易也好或是天文也好,都和神示或天命有很深的关联。就易来说,以前是观察龟甲或兽骨上烧出的形状,后来也有使用筮竹等各式各样的方法,所以我想是不是也有使用棋盘的方法呢?虽然我不知道是否有用黑石白石来表现阴阳啦….。」吴先生虽这麽说,但这也是他对古代的想像。

「总之,棋盘很有可能是用来观察天文或是显现易象的工具。所以,尧教丹朱围棋,会不会是让他来负责祭政中祭的部分呢?这就像日本所谓的神代一样,是个中国远古的故事。」

Tony曰:虽跟本篇不太相关,但是也有人说禅让政治的传说,不过是儒家(即孔子)所创作出来的美化故事。例如柏杨先生的「帝王之死」,就提供了尧舜之间有政治斗争的说法——尧帝其实是被舜赶下台逼死的。我想这本书可以作为本篇的另类参考书,建议大家可以去图书馆找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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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围棋是尧帝所发明的,或说是舜帝发明的,这些传说在很久以前就从中国传到日本来了。当然,也有更久以前就发明了的说法。然而,在中国有很多事物的起源,从伏羲氏到黄帝、或是到尧舜,都有算在古代圣人身上的例子,实际上都是神话传说类的说法吧。和尧帝把围棋教给儿子丹朱之说一样,也有舜帝教愚子商均围棋的故事。另一方面,也有反对的说法认为:像尧舜这样的圣人,不应该教儿子像赌博类游戏的围棋才对。

吴先生似乎也有类似这种反对说的想法,所以才会有围棋是研究天文或观察易象道具的想像。而且他更进一步的想像出,尧教给亲生儿子围棋,其实是希望他担任祭政中祭祀官员的用意。

吴先生说:「在古代祭祀是非常重要的大事,连像孔子这样只谈论现实事物的圣人,也要说:『郊社之礼,需明禘尝之义,才能治国。如果能做到,则治国就指著手掌一样简单』,可见祭祀受到多大的重视。」

吴先生引用的孔子言论,似乎是出自「礼记」,为了小心起见,我就在礼记中寻找,结果在「中尼燕居,第二十八」篇中找到了。为了明白祭祀相关的事物,我还试著读了「祭法、祭义、祭统」等内容。这才知道中国古代的祭祀,有惊人的多样性,而且还有各种准备的规矩。总之,在吴先生朦胧的记忆中问到祭祀的精神,并藉著吴先生讨论祭祀的谈话,多少能探触到他内心精神的根本,真是万幸。我也能够藉著这个机会,多少念了一些中国古代的天文、历法、易、思想等研究书。但是,肤浅地去考证吴先生的说法是很危险的,甚至可以说像是恶整一般的讨厌。这里只是因为吴先生的谈话很平明实在,所以没办法完全传达吴先生内心的感觉。然而,大家必须明白吴先生的内心精神是来自于幼时的教育与国土的传统,因而和中国古代相通。吴先生在宗教上或说是修道般的精神与生活,也是来自于遥远的古老世代。吴先生没有念过科学教育的学校,当然会像是现代很罕见的古代思想人吧。吴先生自己也认为古代的祭祀精神对他来说很是很重要的。

译注:上述礼记的原文的确是出自「仲尼(日文中“中”与“仲”也是同音异字,所以又误打为“中”)燕居,第二十八」篇,为了怕翻错,所以我也考据了一下,原文是:明乎郊社之义,尝禘之礼,治国其如指诸掌而已乎。跟日文的原文多少有一点小小的差异,但大致上还是正确。好啦,别再掉书袋了,不然也会变成肤浅之类了。

吴先生接著解释:「所谓的郊社,就是古代在郊外原野上举办祭祀天神的活动,简单的说就是祭天。而所谓的禘尝,就像日本的神尝祭或新尝祭,是当谷物收成,要感谢天神的活动一样。也可以想成是感谢上天授予人们收获吧。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各式各样的祭典。但不可只把祭祀当成一种表面的形式,若不能藉此充实志向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在「礼记」的「祭统」篇中也有「祭而不敬,何以为民父母矣」、「其德薄者,其志轻,疑于其义」、「禘尝之义大矣,治国之本也。」等句子出现,另外,也有夏祭的禘为阳,秋祭的尝为阴的说法。

「因为政治也会祈求天神的指示来行事,而要知道天神会有怎样的天命,所以祭天也被看成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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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的中国,似乎认为人是由天所生出来的,并且天上有支配下界的神存在。而上帝(天帝)就是人类的祖先。这个帝或是天使他的儿子降临到地上来治理人民,这就是天子这个名词的由来。也因此天子必须祭拜其祖宗的天帝来徵询天意。为了了解天意,也必须焚烧龟甲来占卜。

既然人是天所生成的,那麽人心从出生起,就应该存有天心才对。因此藉由对自己的反省修练,就应该可以直观天意才对。而想要追随内心中天命的行为,就是人类的德行。

而后来降临地面的人们,或像是我们在说到「天」时,似乎都有点漠视的样子,但内心应该还是能够感觉到神的意志、万物流长的真理、肉眼看不到的命运以及包含于重要的伦理之内的道理才对。对于怀念中国古代精神、到现在也还相信神之存在的吴先生来说,天具有著修道般的崇高境界吧。 从吴 先生对围棋起源的想像中,也可见到中国古代的天之精神。

吴先生(译注:原文又误作为碁先生)说:「总之,我认为围棋刚发明时并不是作为胜负比赛的游戏,而是研究天文、易理的工具。所以棋盘的大小在一开始时是符合天体的十九路才对。」

「然而,等到围棋开始用在游戏之时,十九路就未免太宽广而找不出下棋的方向。因为当时的围棋技术还很幼稚,棋盘太过宽广就很难下完而比不出胜负。所以就开始把棋盘由十七路、十五路、十三路甚至朝十一路去缩小尺寸。等到慢慢习惯且技术进步后,就反过来由十三、十五、十七路而回到原来十九路的大小。不过,这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像….。」

译注:前面说过,在古代典籍就有提到围棋是十七路(三国时代的艺经),我又仔细查了一下,考古学上是在此文发表之后的1954年才真正发现东汉的十七路棋盘,所以吴大国手应该是一开始就从古书中知道古代的围棋是十七路或更少的路数。也因此前文说吴大国手是在看了考古学的发现后才修正说法是错误的,特此致歉。

这个想像的前半,就是棋盘从十九路缩到十一路的地方, 应是吴 先生的异论吧。一般的说法是:围棋一开始就是拿来作比赛胜负的游戏,随著技术的进步,路数才渐渐增加的。

「围棋作为胜负比赛的游戏而真正兴盛起来,不知是不是从唐代开始的?我也不太清楚在那之前的详细情形,不过在三国时代时好像也很流行。在东汉末年,像谢安啦或是曹操啦,据说棋力也都很强。(译注:这里不知道是川端笔误或是吴大国手记错,谢安是东晋人才对)也有传说记载关羽被毒箭射中而接受治疗时,被削肉到肩骨的程度却还能安然自若的下棋。替他治疗的是一位叫华陀的医生,他就像今天的外科医生一样,是切开受伤的部位来治疗。」

然后,吴先生的谈话又转到了中医医学上去了。中医的起源是被称为「歧黄之术」,据说是古代的黄帝向一位叫做歧伯的仙人询问各种医术的问题,而这些问题被写成一本叫「黄帝素问」的书,因而被称为「歧黄之术」。(译注:「黄帝素问」/「黄帝内经」据说是战国时代才成书的,而歧伯应该是黄帝的医臣而不是仙人。)

「不过,到今天几乎没有人能够全部了解这些问答的意义了。但是在中医中,还是把人体分成三百六十个穴道,共有七十二条脉络。就好像棋盘的目数或是古代的历法一样。」吴先生接著说。

「在诊断病情时,会用拇指、中指与无名指三根手指压在手腕上的脉络处,再根据每一根手指接受到的微妙感觉,来判断身体哪里有问题。虽然这都是很久以前的说法,但当时并没有像听诊器这样方便的工具。现在当然就是用听诊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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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似乎还想继续谈谈「歧黄之术」的中医的样子。

「大致上,在中国的事物里,有很多都是无形的东西。」吴先生说。

「中医也是如此,在人体的构造中,取了各式各样的名字。而这些名称的总机关,或说是中心机关,甚至可以说是生命的根源,就被称作是『胞络』。只要是胞络故障,则身体的某处就一定会出问题。而且喜怒哀乐等感情的动荡,也都会反映到胞络上。也因为如此,就会生病。所以为了不要生病,根本上就必须从精神修练做起,不可破坏了精神的调和。就是因为这样的道理,在中国医学和修练是相连在一起的。」

不只是古代的中国,也不限于维持健康的方法,吴先生还深深地感觉到围棋也是与精神修练相连的。吴先生真是围棋的哲人呢。

为了把话题继续下去,所以我就问了吴先生有没有觉得很难下的对手,或说是觉得很头痛的人。

「刚来日本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下不好的就是木谷先生。不过,这本来就是因为木谷先生很强的关系。那时木谷先生是四段,布局好,战斗力也很强。所以我对他下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在那之后,就没有觉得特别难下的人了。」吴先生如此回答。

「然而,与其说对手令我头痛,更不如说和对局当天的运气有关。为何这麽说呢?因为对局双方都是穷尽时日来下棋,如果今天是我太疲劳,头脑不清楚,状况很差;反之,对方却状况很好。此时若是被打败,就可以说成对手令人头痛吧。就像一般所说的Condition问题一样。」

「那麽,状况不好的时候该怎麽办?」
「毫无办法。」

吴先生说的实在太直率,令我有点吓到。

「那麽您有觉得自己状况不好的时候吗?」
「有。然而即使知道,也不能怎麽样。说难听一点,即使如此也不能放弃不下。如果是绘画或写小说,要是今天心情不好,就可以自己放假休息…。对下棋来说,即使在这里休息一晚,也不见得头脑就可以灵光起来…。当然,睡眠不足是一定下不好的,但睡过头也可能会变得昏昏沉沉的。对局是双方之间的事,当比起自己的状态与对手的状态时,若是自己的状况比较差,对方却比较好,那麽大概就会输棋。这就可以认为是运气的作用。」

从来到日本起的二十五年间,能一直持续著常胜的状态,并保持著良好的状况,即使是在古往今来的天才或名人中,也是很罕见的;这的确不是只看吴先生的技术就可以办得到的。但像吴先生这种不会不稳的人、没有状况不好的人、不会掉落谷底的人,也还是没办法消除状况好和状况不好的差异。

「当然还是要尽量减少其间的差异,但却不可能完全消除这种差异。毕竟还是会有判断很清楚和很迷惑的情形出现。」

* 原文中的"运"小的原本是翻作"运势", 仔细想想还是翻成"运气"比较合适, 特此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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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



吴先生继续著关于运气的谈话:



「例如,这里有两种下法可以选择,但是要照哪一种下法去下比较好,却出现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作清楚判断的情形。实际上最好的下法只有一种,却必须在不知道该怎麽下的情况中,选出一种下法。此时,如果刚好选中了最好的那个下法,我们就会说这个人真是幸运。然而,以这个人的技术力量来说,明明就没办法在这样的局面中作出清楚的判断,这不就是运气吗?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交给运气来决定的。所以有时即使作不出确实的判断,靠著直觉就可以下对。然而若直觉是走到错误的方向上,也许就是运气不好了。」



当我听到下棋的人把赢棋称作「幸福」或「幸运」时,真觉得这是非常好的形容。



吴先生又说:「当然,如果真的是棋力高强,自然不会下出恶手,然而真是严格追究起来,还是会有技术力量不足的地方吧…。不过想要突破技术力量的问题,就要靠运气了。人又不可能变成棋神…。」



「本来,真要是棋神的话,就没有运气的成分存在,而胜负也失去意义了。因为这样就会变成持黑者必胜。」



「吴先生您说的运气,是否也有所谓的天命之意义?」



「我认为稍微有点不同。儒家所谓的天命,是包含有本分的意思。儒家只教人要尽本分,像命运这种无形的东西,儒家是不会去谈的。不过,易理对儒教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根源。然而,易理却是一种命运的智慧。所以如果去追究儒教的源头,恐怕还是会和命运的思想相连起来吧…。」



「道教对吴先生您的影响,应该是比儒教来的深吧?」



「也许吧。儒家比较强调实践的方法,道教却不是如此,它比较像佛教那样,认为此生性命是很短暂的,真的能够长久的其实是其精神。也因为如此,我的性质的确和道家比较接近。不过,我从小就由父亲教导四书五经,受的是儒家教育,所以我幼年时和道教无缘。父亲虽然信道教,但小的时候却没有和我们聊过道教的事。后来就在亲戚家或其他地方看过道教的神示了。来到日本以后,回国去了一次,那次就开始信仰红卍教的神示。红卍教虽然不是道家,但硬要说起来,还是有和道家相近的地方。嗯,也许可以说我的性格是七分道教,三分儒教吧。其实我对儒家是有点头痛的。」



吴先生的想法是:人类的智慧有其极限,因此必须尽其诚心去追随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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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日



关于吴先生来到日本的经纬,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所以在这里就简单的写一下。

当岩本六段(当时)和小杉四段(当时)去北京游玩时,吴先生也被邀请到王克敏等人的家中来对局;这一年他才虚岁十三岁,也是其父过世的隔年。结果受三子赢了岩本六段两局,对小杉四段也赢了一局。据中古美术商壶中居的不孤斋氏说,当时吴先生已经在北京的日本人间小有名气,而被称为「吴少爷」。而住在北京的中古美术商山崎有民先生也认识吴先生。接下来,我和吴先生就以和岩本六段等人的对局开始,聊起到日本进修的这段往事。

「不过,那时候的我身体很差,所以母亲很担心,不让我一个人去日本,此事只好延期。」

隔年,井上孝平五段也来到北京,授先和吴先生下了三局棋,结果一胜一败一打挂。山崎先生就把这三局棋的棋谱寄给了濑越六段,而濑越先生看了这些棋谱后,又邀请岩佐六段去拜访犬养木堂,并且拜托芳泽驻华大使来斡旋吴先生留学日本之事。山崎先生与濑越先生之间,也为了此事而书信往返了许多次。然而,吴母还是因为吴先生的健康、对未来发展的不安等问题而婉拒了。而且,因为中国抗日运动的关系,孤儿寡母去到日本,可以想见不知会受到怎样的迫害,所以吴家的亲戚也都反对。

到了隔年,昭和三年(1928年)的秋天,吴先生又受先赢了来到北京的濑越门下弟子之桥本四段(当时)两局,此事就突然有了进展。大仓喜七郎先生也同意将吴先生的家族一起接来日本住,而身家就由犬养先生来保护,由濑越先生负责指导围棋的部分。终于,昭和三年十月二十三日,吴先生和母亲与大哥三人到达了东京。

吴先生说:「当时我们家非常穷困,就因为大仓先生愿意为我们出生活费,所以我们就想说来试试看吧。不管怎样,我们一家对日本的事物都很模糊,对日本的专家棋士是怎样的职业,也完全不知道…。我认为母亲当时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就连我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能否以下棋维生。完全对围棋外行的母亲,就更无法预期了。」

「一开始是以留学两年为限的形式,约定好如果这两年间看不出未来有望,就得回国去;若能成功,就必须留在日本。在这两年间,大仓先生以留学费的名目,每个月给我们两百圆。这笔钱在当时,对我们来说真是相当大的帮助。我来到日本后身体还是很差,给佐佐木医生看过后,他认为最好是经过一年的适应生活,再参加日本棋院的大手合。就这样待了一年,从昭和五年(1930年)开始加入大手合。很幸运的成绩很好,所以也获淮参加新闻棋赛,收入就跟著增加了。不过,当时生活上还是不太稳定,所以两年期满后的一年间,大仓先生还继续给我们每个月一百圆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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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帆



我还记得时事新报是从昭和四年(1929年)正月一日起开始刊登吴先生受二子对秀哉名人获胜的棋局。这是离前一年十月来到日本没多久的事。

「刚来到日本时,第一位和我下棋的是篠原先生(当时四段)。因为在这一年秋天的大手合,篠原先生才刚拿到冠军,所以才会让篠原先生来负责和我对弈吧。幸好我持黑获胜。当时棋院方面正在考虑我到底应该是三段或是初段的问题。因为我还没正式的段位,所以就先给我一个暂时三段的资格,然后我就用这样的资格,和秀哉名人下二子局。至于真正获得三段段位,已经是隔年三月的事了。」

在昭和五年(1930年)开始参加日本棋院的大手合以前,吴先生也参加了新闻棋赛。这也是时事新报举办的,是和七位新秀棋士的对局。其中第七位对手,就是当时被称为「怪童丸」的木谷四段。吴先生此局下出了所谓的东坡棋(模仿棋),使人大吃一惊。结果此局吴先生却输掉了。在此之后,木谷先生就成为吴先生的强敌。

吴先生在昭和五年的大手合获得了好成绩,所以隔年就升上了四段。此时几乎是先著不败,所以被称为是秀策再生。此时的吴先生就好像是顺风满帆的顺利。说到帆,刚好在『莫愁』的『吕祖全书』篇中有段有趣的记载。

「父亲刚去世后不久,即我十三岁时所进行的扶乩询问中,出现了一篇很好的文章,而这篇文章准确的预测了我们一家后来的命运,现在看来更让我觉得非常奇妙。我母亲常常跟我说,这篇文章在那时似乎就已经预测到我们会来到日本的事。至于接下来的诗句,则是在我们就在要来日本之前扶乩问出来的文字:

山穷水尽移无路
风送帆来又一天

这个诗句原本应该是『山穷水尽移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可是这首从前就有的诗句却在扶乩时被显现成『山穷水尽移无路,风送帆来又一天』。这首诗的下联『风送帆来又一天』中的送帆,就是指要渡海来日本之事。

另外,我们家当时就写上联所写的疑无路一样,已经是非常贫困了。

而就像扶乩所揭示的一样,我们来到日本后又能开拓出一片新天地,这真是神灵所为之业呀。」

吴先生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信仰红卍教的扶乩,成为其精神上的食粮。在技艺上和吴先生亦敌亦友的木谷先生,在吴先生十七岁时和吴先生特别的亲近,也多少有点宗教上的因缘。

「就在我加入大手合比赛后的一年左右,那时的木谷先生开始信仰了某个人物。」

我说:「是西园寺先生吧。」
在昭和十三年(1938年),木谷七段(当时)成为了秀哉名人退休棋赛的对手时,也信仰过西园寺先生的儿子。当时因为我是负责写名人退休棋赛的观战记,所以就在木谷先生的推荐下,和西园寺先生见了面,并且接受了一次他的治疗。这件事后来也被我写进了小说『名人』之中。

「木谷先生一开始信仰的是西园寺先生的父亲,而我也常常被木谷先生邀请一起去见西园寺先生。这是种参拜日莲宗的活动。」吴先生接著说。

神示

「虽说是日莲宗,但西园寺先生的日莲宗又和普通的日莲宗有些不同。」吴先生这麽说。

「西园寺先生教我们要如同将神佛的法名注入心中般来念佛法名,就好像会唱
入胸口正中心一样…。我实在是不懂这是什麽意思,不过还是照著他说的来做。但也因为一起去西园寺先生那里的关系,我和木谷先生就比较亲近起来了。那时棋院的大手合常常会下到深夜,所以比赛当夜我们的行程就变成先借住在西中原的西园寺家,然后在那里摆谱检讨,最后再从那儿回家的形式了。」

西园寺先生本身也是业馀棋友,所以常常下棋。他和本因坊秀哉名人与中川龟三郎八段等人也很熟,在棋士之间也是很知名的样子。

「不过,后来木谷先生改信了西园寺先生的儿子,而且西园寺先生不久也过世了,所以我就没有再去了。我记的刚认识西园寺先生时,我虚岁十七;而西园寺先生过世时,则是在我二十一岁那年的春天。」

然后在吴先生二十二岁时,他接受了红卍教的的教义。这是昭和十年(1935年)的事。

「那时,因为各种因素而造成我精神上有很多烦恼。所以我就开始阅读道教等书籍。」
就在那时,在吴先生身上突然出现异变。

「大概是那一年十月的某一天,隔天就要准备去参加大手合的比赛,可是我却突然倒下来了。不知该说是精神异常呢、还是神灵附身,总之就变成那样的状态了。而隔天,就出现了要我回去天津的神示。」

「您说的神示是指…?」我这麽反问著,所以吴先生就再详细地解释了那时前后所发生的事。

「那时大概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我在厕所里倒了下来,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面。由于实在是去了厕所太久,母亲很担心就跑来看,才发现我出事,而赶快把我拉出来,让我躺在八个塌塌米大小的房中休息;虽然当时已经很晚,母亲还是叫醒了住在隔壁的濑越先生,并找了附近的医生来看病。医生一量脉搏,却发现脉搏好像是停止了一样。而且还有嘴巴紧闭、全身发冷的徵状。我自己虽然好像也能微微看到医生来了,但就是无法张嘴说话。连医生也似乎被这个景象给吓到了。接下来就用热水袋替我暖暖身子并喂我喝水,大概经过三十分钟,才回复正常。

在发生这件事的隔天,我一个人在二楼读书时,我的手却在不是我自己意志控制下,自然地动了起来,并且写出要我回去天津的文字。然后我就一个人立刻朝天津动身了。由于就这麽放弃了重要的大手合比赛,而且也没说要去天津做什麽,所以即使会受到许多误解,也是没法子的事。嗯,那就像是一种非去不可的感觉。

一开始母亲也非常的担心,不过最后总算是接受了。另外,也让濑越先生操心了。因为没有去天津的目的,又在大手合缺席,所以和濑越老师讨论过,就给了大家一个去天津参拜父亲坟墓的名目。虽然父亲的墓其实是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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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卍



吴先生接著说:「我二哥住在天津,因此打了电报通知他,他就来接我了。」

「二哥当时常在天津『庸报』报社社长李先生那里出入,所以也把我介绍给李先生认识。李先生是红卍的热心信仰者,所以他就告诉我他加入红卍的故事,也建议我一起信仰红卍教。」

吴先生在天津认识了李先生,又知道了红卍的教义,这就像吴先生所说的一样,可以算是神示吧。吴先生在精神上的烦恼,也因为红卍而获得了解脱。就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吴先生持续了十八年红卍教的信仰与修养。

也因此,如果要描述吴先生的内心,就必须先知道红卍教是个怎样的宗教;可惜我对红卍教的教义也是一无所知。但若只根据请教吴先生红卍的回答来写,其实也很困难。另外,我本来以为吴先生是个很爱读书的人,在战前似乎也真的是如此;不过吴先生说书籍大多因为战祸烧毁了,所以后来除了红卍教的教典以外,就几乎不太看书了。

「我的眼力不好,所以读起比较小的字,其实是很辛苦的事。因为我左眼是远视,右眼是近视,所以就算戴了眼镜,眼睛也很容易疲倦。远视和近视不是相反的吗?所以我两眼的视线其实是没办法在脑中合在一起的…。」

译注:想不到吴大国手也有弱视,真是令人意外。其实译者我也有弱视,所以可以体会这种不便。我们家的将军大人就常说我看电视时都只有用一只眼在看…。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也可以横扫棋坛,那如果眼力正常的话,不是更超凡入圣了?

和坂田八段的十局赛第一局时也是如此:
「很累吧?」我向吴先生打招呼时问道。
吴先生回答:「只要一看棋盘,眼睛就觉得疲倦。左边是远视,右边是近视呀…。」而吴先生并没有戴眼镜。

译注:吴大国手和坂田荣男十局赛的第一局刚好是在这篇访谈同一时期所下的(1953年11月),结果是持白输掉,所以我想川端先生才会藉著这个内幕来替大国手解围吧。

在吴先生箱根的家中,他拿出了几本红卍的教典给我看,另位也示范了红卍的坐法,即打坐的样子。

我问:「如果只用一句话来解释,红卍是个怎样的宗教呢?」

吴先生说:「简单来说,就是『道慈』。也就是说,藉由神给予人类精神的重要根本,大家互相友好合作、维持和平,成为自然的型态。换句话说,就是只要能依循『道』或说是真理来回归人类的本心,表现到行为上,就是『慈』,就是慈爱。」

总结起来,可以说回归真理而修德就是『道』;心中怀有慈爱,并配合神示来救助世间就是『慈』吧。在吴先生给我看的教典中,还有著如下所述的文字,我想也许也可以显示出红卍的性格:「不拘泥党派、非关政治、不限教别、也不论灵异,以不超过道慈的范围为原则。」因此,与其说红卍会是一种宗教派别,它似乎也具有真理探求会、修养团、甚至是慈善团体的一面。吴先生也这麽说:

「与其说它是一种宗教,不如说是真理的道院。所谓的真理就是道。就是要修习真理,并且要实行而将之显现于世。既不偏于一宗一派,也不针对某一民族。所以我们可以在日本建起道院,也可以在美国盖道院。基督教的人可以加入、佛教的人也可以。我们不会特别提携某个宗派,却也不会加以排斥。和日本的新兴宗教相比,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红卍并没有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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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乩



红卍既没有教祖也没有教主,也没有特定的神。

吴先生说:「这是因为真理的本体是没有名字的。」
「不过,要是没有个名字,人在道院就没有了信仰的对象,很难进行参拜的活动。为了这些人的需要,红卍定出了『至圣先天老祖』的六个字。所谓的至圣,就是宇宙的本体、真理的极致之意。而先天呢,就是创造出天,比天先出现的神。这个神创造了万物。至于老祖,就是指人类最古老之祖先的意思。」

「在红卍中也有礼拜、祈祷等活动吗?」
「有,有时是念颂咒文、有时则是念颂至圣先天老祖的名字。并去祭祀至圣先天老祖的地方参拜。」
「那有类似牌位的东西吗?」
「有神体的照片,就是神灵的照片。据说某时在空中出现了老祖神的形姿,因此就拍下了照片,然后就以此照片当作神体来祭拜。」
译注:既然真理没有名字,应该也没有形体才对,怎麽会出现在空中还被拍下来?所以我想这也是一种便宜行事的手段,让希望有个祭拜形体的人作祭拜的对象。

我继续问:「那吴先生现在是否还常常受到神示的感召?例如心理上或生理上有问题时…?」
「没有。不可以为了私事而祈求神示。在红卍中会把道务与俗职作很严格的区分。所以像是做生意、个人谘询等私事类的俗职,是不可以祈求神示的。但像是救助水灾的慈善活动、在日本盖道院等只限于道务的事项就可以。至于私事,则必须靠自身的修鍊来自行思考。红卍的神示只针对道与慈,而不包含这以外的部分。」

祈求神示时必须要进行「扶乩」。扶乩的方法在『莫愁』一书的『吕祖全书』篇中也有叙述:先用右手拿著丁字型的棒子站著,而在棒下有一个砂坛,当精神集中统一时,神灵就会降临,而棒子的前端就会自然动起来,并在砂上写下文字;写下来的文字就是神示。
译注:补充一下,丁字棒其实是要两个人相对而立拿著的。

「扶乩时是用很快的草书写出来的,而且下一段的文字是直接写在原来的文字上盖过去,然后一段一段的写出来,所以不习惯的人就会看不懂。也因此扶乩时旁边会分别有站著读神示的人与将读出来的神示用笔记下来的人。拿著棒子的人称为纂方,如果修鍊不够的人是无法担任的,所以非常严格。把这些文字收集起来,将神示中关于各式各样道务的部分作为坛训,而其他的部分就作为教典。红卍是民国十年创立的,把这些在砂上写出来的文字作成教典,到现在已经有非常多本教典了,今后应该也还会一直增加下去。在红卍中,真理是神藉由扶乩作出的指示,并不是由人思考创造出来的。」

吴先生从书柜中拿出教典与坛训来给我看。在教典中还有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图画,应该也是砂上所画出来的图。即使对信者来说,要能完全解读教典里的内容也是很困难的,还是必须努力修行才能办到。

在红卍本部写来的信件上,收件人写的是「弈灵」。红卍称信者为「修方」,那麽这个「弈灵」应该就是吴先生作为修方的名字吧。吴先生的信仰与修业是非常纯粹的,并不会让人觉得是适合宗教运动家那种激烈的性格。




体重



红卍既不是佛教,也不属于道教或儒家。不过,追求真理、信仰应该与善行持续并行、信仰越深而善行也随之越广等精神,和各种宗教或道德论等道理也是相通的吧。前面已经说过,吴先生是接受儒家教育长大,后来喜欢研究道教。但吴先生又说:
「我也研究过日本的神道。当时在日本是高唱神道复兴的时代,所以我想也跟著研究看看好了。此外,我也觉得有研读的必要。」

「在去富士见高原疗养前后,可以说是埋头研究宗教的时代,或者是说我非常喜欢研究宗教。在我刚来日本的前两三年,主要是专心学习围棋。再来,在我对局数最多、忙于比赛的时代,我读的就都是宗教的书籍,然后平常都是为了红卍的事情而努力。最近就不一样了,当然还是有继续研究围棋,但就不太阅读了。」

在埋首宗教之时,吴先生不只是研究神道、佛教,连天理教、大本教等,都读到发起源由背景的程度了。

「不过,也不算是研究到多深入的程度。大致上我只看我感兴趣的部分,例如在大本教上,与其要我去看大本教的神示,我宁可研究其显现神示的方法。也就是一般说的神示写法。我想了解的程度,只不过像是用怎样的形式、会显示出怎样的神示而已。」

如果还要举例的话,吴先生也读过弘法、钦鸾、日莲或良宽等佛教大师的生平经历。然而,如果不算红卍教典的话,最吸引吴先生的书,还是『易经』、以及道教的『吕祖全书』等书。

「『易经』是儒教的根源,也是研究神灵的道理。就像从现实世界通往神秘世界的阶梯一样的东西。」这是吴先生的想法。

「吴先生应该是在昭和十一年(1936年)秋左右生病的,那时正好是您对局数最多的时候吧?」

「没错,生病之前的那个夏天,我一周要下两局;光七八月两个月间,我大概就下了十七八局。」吴先生这麽回答。

「该怎麽说呢,就好像才刚下完一盘要熬夜的棋,马上下一盘对局又要开始了的感觉。而且,当时还没有从几点开始对局到几点为止的严格规定,所以对局的第一天就会想要稍微休息一下啦、或是双方在白天先玩些像撞球这类的游戏,下的有点懒散,结果到了第二天就非得熬夜不可。(译注:当时的对局时限很长,所以大部分都是二日制的对局)就在这样熬夜的煎熬中,又有下一盘需要熬夜的负担进来。因为如此的过劳,当然就会生病了。而我当时也因此变的非常的瘦弱。每一次下棋熬夜,体重大概就会减少五百目左右。」
译注: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前,使用的重量系统是所谓的『尺贯法』。主要的重量单位是『贯』,一贯约相当于3.75公斤。而一贯又等于一千『目(匁)』,所以五百目就等于半贯,也就是1.875公斤。

「现在体重也会减轻吗?」

「在对局时大概会减轻个三四百目(译注:约一公斤出头)…。不过,只要休息个四五天就能恢复。但是在我去富士见疗养前,完全没有等待恢复的机会,就这样接著不停的下下去,除了身体变瘦弱外,到最后甚至觉得讨厌下棋了。那一年我虚岁二十三,段位是六段。在我还没因为生病而身体变弱前,我的体重大约是十一贯五百目左右(译注:约43公斤,简直就是『仙风道骨』了。)。等到我离开富士见时,才又回到十一贯五百目左右的体重。」

「那现在呢?」

「大概十三贯五百目(译注:约50.6公斤)左右,战后我的体重就增加起来了。」

译者感想:下棋竟然可以减肥,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记载时简直以为是开玩笑。后来发现职业棋手们大都有类似的结论(例如林海峰国手也这麽说过),才知道劳心就像劳力一样,真的会对体重发生影响。

顺便预告一下:本篇是此系列的倒数第二篇,下一篇就是最后一篇〔木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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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青年时代的吴先生和木谷八段(现)并立于棋坛时,我曾经听过木谷先生是悲观型而吴先生是乐观型的说法。也就是说,判断形势时,老是认为自己地不够的就是悲观型。因为想起了这段往事,所以也想问问吴先生的看法。

吴先生回答:「似乎是有这样成两边对比的趋势。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多少是属于乐观型的吧。」

「不过,与其说乐观型、或是悲观型,重要的还是要能在下一手棋没决定前,可以很快的洞察形势。而判断出自己有利、或是自己不利后,如果正确当然是很好,但人不是棋神,所以不可能每次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在茫然不清时,就会有乐观型与悲观型的区分出来了。然而,我认为这两者的差别应该不大。因为再怎麽悲观的人,遇到自己很明显优势时,也不可能认为成是自己不利吧。」

「那麽,什麽时候会做形势判断呢?」

「视不同的棋局而定。大致来说,中盘阶段到进入官子阶段前,一定要做适当的判断。在进入收官前的战斗中,会持续做形势判断,因为这样才能决定出战斗的方向…。照这个下法走形势会怎样,如果这边这样处理又会怎样?在决定走法或处理方法前,都必须持续进行形势判断。这些都在棋士的脑海中进行著,甚至可以说围棋就是在比形势判断。」

「那有很快就能做出形势判断的人,与很慢才判断出来的人吗?」

「这可以说是对围棋之明了程度的问题。说到对围棋的明了程度,我就会想到像从前的秀甫、秀荣、秀和等非常伟大的棋士。如果说到细算的深度,则有秀哉名人---据说可以到细算千手的程度。要是比战斗力的话,就是丈和…。说到深度,也得说到布局,甚至可以说最深奥的就是布局。布局有各式各样的型,其数量是无穷尽的。对于某种型来说,可以明确判断出这样是有利或是损失就代表著此人的深度。就像战斗也是如此,能够看出这个交换对自己有收获、这场战斗对自己有利,也是代表著其战斗力的深度。虽然每个人可能各自在布局、战斗与官子有擅长之处,但要能把这些部分组合连接起来,才可以整合成一局好棋;换句话说,一局的构想、构成还是有优秀拙劣的分别。虽然自己不认为自己下的拙劣,但拙劣就是拙劣,还是会以为自己的下法才是对的。也是如此,才会有乐观型与悲观型的区分…。」

「那乐观型的人,会比较适合拿白棋吗?」

「是吗?」吴先生考虑了一下:

「拿黑棋获胜是理所当然。因为持黑时我会稳稳当当、安安全全的下,所以在我常拿黑棋的四段时,就能下出没有什麽差错的棋。现在的下法反而就充满了危险性,没办法下的很确定。因此我反而认为拿黑棋,毫无危险的获胜,对我来说才是好事。」

「所以,您四段时代的下法,可以说是毫无危险的获胜吗?」
「的确如此。」

我问吴先生自十五岁来到日本,棋力到底进步了多少?他回答:「大概一子吧?」
这个答案,我想可以让我们明白些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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