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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从来一人事,况棋道,求索需一生

作者:临渊司马 2014-10-05

  “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难诉”

  十番棋结束了,结果人尽皆知,古力这一声痛入骨髓的长叹,为这一场万众瞩目的决斗划下句点。

  自第八局尘埃落定那一刻,棋迷们骂声四起,舆论的阴阳怪气便如约而至,中国喜欢煮酒论英雄,喜欢忠义堂排座次,更喜欢事后诸葛亮。何况对一件事物抱有过高的期望,破灭后自会承受双倍的失望。十番棋赛程绵延一年,花费那么多时间关注后这样一个结果难免痛心。再往大了说自有世界大赛以来,几代中国围棋领军悉数败给韩国天才,这样一个既定事实也着实让人沮丧。

  那么谁又肯耐心想想,面对这一场十番棋,这一个降格般的赛果,这一切的一切,最失望、最痛心、最沮丧的,不正是古力么?

  然而就算我们拥有一个宽松、自信、温和的舆论环境又如何呢,败北之痛,谁都无法替当事人分担。更何况这个年代本就势利轻浮,而胜负又是那么的成王败寇。胜利女神自打翻过2012这个年份就再没给过古力任何好脸色。2012年四项世界大赛合计输掉3目出局,直至年末三星杯决赛那两个半目输给李世石,2013年梦百合决赛第4局最后时刻那个鬼使神差的,令远在北京的,已经做好第二天围观最终局准备的国家队众棋手瞠目结舌的勺子,再到如今这令人默然无语的十番棋失利。围棋真的已经对古力足够残酷了。

  残酷到棋迷、媒体们的谩骂、讥讽、落井下石,同这些年来围棋给予古力的伤痛相比,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在李世石僵尸流逞威的极盛期,坊间已隐隐有将之比拟吴清源的言论,不过将古力类比成木谷实,大抵上还是杨烁老师的发明。初看此类比,出于民族主义情节,我个人对此观点极不赞成。可这个十番棋结果出炉,古力,真的走上了木谷实的道路。同样代表着主办方及国民的殷切期待,甚至彼时的日本、现时的中国同样处于高速发展、欲执天下牛耳的狂躁期。书传远事,非亲身体会方知各种冷暖。木谷实输掉那次十番棋后的一蹶不振,令数十年后异国之人难以想象他曾经一度是天下第一。如今轮到了我们自己的宠儿古力,如果一个时代就此彻底终结,似乎也不奇怪了。

  只看标题,或许你会以为,本文还存着勉励、安慰古力一时胜败乃兵家常事,认真总结终有东山再起之日的心思。不不不,那样做太过分了。如今这个棋坛连时越都在苦苦抵挡后辈们的冲击,何况是比时越还要大8岁的古力。时代的权柄早已远去,担子已交给后辈去背负,而且过去的一年多时光90后们的表现也已足够完美,作为看客的我们,还要强求些什么呢?

  非要昔日的偶像再演一出大落大起、王者归来的好戏?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戏码,只是如果代价过大,还是不要苛责棋手为妙。许多年前韩国棋迷一直希望李昌镐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欢呼“石佛重生”,后来的结果如何,李昌镐自己的下场又如何,你们都没忘记吧。

  至少我还记得,李昌镐最后一次世界亚军之旅的途中,那剧透一般的,昭示着一幕煌煌史诗即将终结的昏厥倒地。

  好在古力自己的选择,未受外界干扰。整个十番棋的备战过程,清晰透露着古力的价值观,十番棋大于一切比赛,陪伴家人,大于十番棋。就算此刻这娇妻爱女的温馨,导致古力推迟奔赴比赛地,甚至真的就是十番棋败北原因之一,那又怎样呢?同个人的小小幸福相比,一国之棋运兴衰,青史的高下排名,什么都不是。更何况许多年后我们终将明白,导致古力输掉本次十番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作为一项难学难精、耗时甚巨、从业者普遍内敛低调,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艺术。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坚持关注、热爱着它呢?因为胜利、冠军、高额奖金?或者灭日破韩带来的民族荣誉感?许多年前,常昊羡慕的看着林海峰大师,表示自己一定也要像林老师那样,60岁依然快乐的下围棋,现在常昊38岁了,依然可以在棋坛最激烈的战场中国围甲交出过半胜率的战绩,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名利,常昊早就有一万个理由从一线棋战的厮杀中转身离去。作为大豪聂卫平的高足,常昊的师弟,我相信古力的竞技寿命一定不会比师兄逊色,而他们也将用行动,告诉我们最真切的答案,因为围棋本身是好的,所以我们热爱围棋,并愿意为之求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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