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救人
且说唐弈离开弈秋门,回到客栈,那小二将酒食送至房中,唐弈饭罢,于桌上取出棋来,正待摆谱,便听得隔壁房中一声怒斥,可见其人甚为恼火。唐弈听得那声音竟有些儿耳熟,心道:“这声音……”他暗道;“倒像那巫山老道哩。他在此处何干?难道也要去叶如飞的棋会下棋?但这几日似乎并未见着他啊!”
又听得一人道:“师父,弟子死不足惜,还望师父日后能饶了大师兄,他已经受了重伤,此时在清风谷中,也不知是死是活……”却是颜无双的声音,显听得已是泣不成声了。
“哼……我若饶了你们,以后那些师弟师妹们做事,如何肯用心?”接着便是一声“扑”——唐弈大惊,知是掌力击打人身之声。急冲出屋,一脚踹开那房门。
“谁?”果是巫山老道,此时他正双目怒视,见了唐弈,骂道:“小子,你找死吗?”——那颜无双此时瘫在地上,口中鲜血直冒,脸色发紫,显然受伤极重,也不晓得有没有救了。唐弈又惊又怒,骂道:“老道士,她是你徒弟,你居然真下得了手啊!”
巫山老道骂道:“小子,你师父没教过你别人门中之事,管不得吗?”唐弈道:“我偏就管了。你待如何?”巫山老道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得老道无情了。”竟一脚将地上的颜无双踢开,颜无双口中又是一口血水溢出。唐弈心道:“救人要紧。”大喝一声,双掌朝老道脸上招呼。巫山老道叫道:“来得好。”也是一掌拍出,哪知唐弈这一招却是虚招,一闪身,抱起颜无双就势跃出窗去。巫山老道嘿嘿一笑,也不追赶。
唐弈怀中抱着一人,终是不便,逃过两条街,见着一家药铺,上头招牌似是“弈秋药馆”,此时灯火昏黄,唐弈也不多细看,便撞将进去,叫道:“大夫,大夫,救人啦!”一名伙计正在炉边扇风点火,起身说道:“天晚了,大夫不在。若是不急,可明日再来。”唐弈叫道:“救人如救火,岂可明日?”自怀中取出一块银子,道:“小哥,这银子给你,我须借你处为病人疗伤。”那伙计大喜,接过银子道:“里头有卧榻,可让病人先歇下来。”唐弈道谢,抱着颜无双入内,将她轻轻置于榻上。唐弈自幼追随骊山君,也略懂得些医术,他知道巫山老道那一掌正中颜无双后心,已然打散了真元,此时气血散乱,若不以内力调和,恐怕未必能过得了今晚。当下转头朝那伙计说道:“小哥,我开一方子,你为我煎上药。一个时辰后再把药端来。记着,若非我叫唤,莫让人进来——大夫也不行。你只管照做,过后必有重赏。”那伙计有了银子,自然眉开眼笑,无不应承。
唐弈开了药方与他,自家却关上了门。
那伙计嘻嘻一笑,自去煎药。不多时,有一浓眉大汉进得门来,手提一食盒,于药柜前站定,咳了一声。那伙计急抬头,道:“啊,原来是王三哥啊,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却上前压低声音道:“三师兄来了。”
那王三哥道:“方才有一人抱着个姑娘,可在里头?”那伙计道:“正是在里头,可是有事吗?”
那三哥道:“那姑娘可是受了重伤?你现在煎的药可是他们的?”那伙计道:“正是。难道掌门师父有事着落在他们头上?”那王三哥笑道:“算你聪明,你且过来,掌门师父让我给他们送些点心来……”那伙计将耳朵凑过去。那王三哥说道。“……如此这般,你可听得真了?”
“听得真了。”那伙计道,“我这里什么药没有?小事一桩罢了。三师兄但静候佳音便了。”那王三哥笑一笑,放下食盒,走了。
那伙计又于柜中取出一药,笑道:“我给你们弄些点心。这味药下去,纵然不死也是终生的残废了。”打开食盒,便要下药。
“我看未必。”门口一人徐步入内。那伙计大惊失色,见那人头戴纱笠,红衣红裙,虽然不见本来面目,但那声音却甚为悦耳。那伙计强作镇定,道:“姑娘……你……来看病吗?”
那姑娘道:“我不看病,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中的,到底是什么药?”那伙计咽一口唾沫,笑道:“医者父母心。我手中的药,当然是治病救人的。”那姑娘道:“是吗?那你自己可先吃下去看看。”那伙计强颜说道:“药是让病人吃的,哪有我自己吃的道理。”
“本姑娘偏要你吃!”那姑娘似乎觉得废话太多了,一伸手扣住他脉门,那伙计吃痛,立时张嘴要叫。那姑娘一掌将他打晕,却自家照看起那炉火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此时听得里屋一声叫唤:“小哥,可把药……端来……”声音虚弱无力。那姑娘哼了一声,一脚将那伙计踢醒,轻轻骂道:“把药给他端进去,若敢耍什么花样,小心姑娘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那伙计战战兢兢,如遇阎罗,只得老老实实端了药,进得里屋。
此时唐弈已然损耗太多内力,总算把颜无双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他跌坐在地上,只是抹着额头汗水,那伙计道:“大……大侠,药来了。”唐弈道:“有劳小哥,帮我……喂她一喂。我……现动不了了。”那伙计此时甚是老实,果然照做。唐弈见他小心从事,也便放下心来。那颜无双喝了药,又昏昏然睡去。唐弈于灯火之下,见她脸色转红,知已无碍,叹一口气,说道:“好在,总算活过来了。”他到底太累,伏在床边,不久也呼呼睡去了。
那伙计退出房来,那红衣姑娘说道:“你倒听话得很。我本要走,又怕你不老实。看来,你少不了得再吃些苦头。”说罢,又是一掌劈到。那伙计急欲走时,早觉头顶如挨一闷棍,又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却说次日,唐弈醒来,发觉日已三竿。他此时方才有些力气起身,暗中一提气,不禁大惊失色。原来昨夜急于救人,大耗内力,以至于伤了真元,可怜那苦练许久的神功,居然就此报废了。若要复原,怕得再好好练上一段时日了。唐弈摇头苦笑,道:“罢了罢了,我本棋人,要武力何用?但愿我那徒弟莫做伤天害理之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谁能收伏得了她了。这神功,日后得空再慢慢从头练起了。”立起时从身上飘下一片纸来,忙接住了,看时,却是一行字:“此地多险,速速离去。”唐弈心道:“这是何故?留字之人,必然是友非敌,否则,我这条命早已不在了。既然如此……”
“唐公子……”颜无双此时已然醒来,道,“唐公子,你又救了我一次……”
唐弈道:“些须小事,姑娘不必在意。如今你内伤虽愈,终是不宜妄动。令师兄在清风谷内,也少人照顾,不如姑娘就随在下再往清风谷走一趟吧。”
颜无双点点头,道:“多谢唐公子,我也想不到……我师父居然……真的……”唐弈道:“令师行事,是有些出人意料。如今也无法多想。还请姑娘速与我回清风谷。”颜无双挣扎着起身,与唐弈出得门来。却见那伙计倒在地上,身上披着一张大字:“此人不是好东西,你们快走。”唐弈与颜无双对望一眼,只得相扶着出了药铺。
当此时,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名老者道:“唐公子,请速上车,老汉带你回清风谷。”
唐弈惊问道:“老丈如何识得在下?”那老汉道:“唐公子不必多问,迟则有变。”唐弈心道:“看来这必是那留字之人安排的。”与颜无双上了车。那老者扬鞭起行。
到得城外,老者愈发将马赶得快了,车中颠簸,唐弈虽然内力散尽,却因多年练武,也还吃得消,颜无双重伤初愈,却哪里禁得住,不多时已然面无人色,甚是痛苦。
唐弈只得叫道:“老丈慢行,颜姑娘吃不消了。”那老者道:“迟则有变……”言未已,道旁林中一声唿哨,那马受惊,立起长嘶,险些儿将车子欣翻了。
咦,竟是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