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庭松站在办公室,面对打开的手提箱发呆,没有想到他们费尽心机,从金冠华手中抢到的手提箱里面根本没有藏经盒。他再三追问瓦片张,是否亲眼见到李湛秋将藏经盒交给陈渝之。张大刚说车站人多,情况复杂,我们发现他们在一起时,李湛秋2手空空,这只手提箱是他们惟一的行李。白庭松认为李湛秋提前到达车站,有可能将藏经盒事先存放在行李房或其他地方。瓦片张认为不可能,如此贵重物品不会轻易脱手,更不会存到行李房之类的地方。
瓦片张离开后,白庭松独自在房间里踱步,越想越蹊跷。现在看来还有一种可能,李湛秋没有带货去,甚至藏经盒压根儿不在他手上。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有人看见他拎着一只竹篓进了候客大厅,当他和陈渝之会合时,竹篓却不见了。他仔细回忆起火车站现场发生的一切,终于理清思路,如果藏经盒没有被金冠华手下拿到,极可能落在日本人手里。想到这儿,他倒抽一口凉气,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最坏的结果。藏经盒落在其他人手中,他都有可能与对方设法交易,惟有被日本人拿到此路不通。
李湛秋抱着装有螃蟹的竹篓,坐在列车车箱接头处的地下,为死去的表舅伤心不已,没有关严的车门吹进一股股强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水,却吹不去他内心的痛楚。他拉起衣领,身体靠在摇晃的车箱隔板上缩成一团,想到车站发生的惊魂一幕,浑身微微颤栗。
他坐在地下,在车轮辗过铁轨时发出的有规律的撞击声中昏昏欲睡。他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他身边翻东西。他眯起眼,迅速瞟了一下,发现一个身着短装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把手枪,正在检查他的竹篓。他心里十分恐惧,一动不动地继续装睡,从胳膊肘下观察对方动作。
此人原是龟田派出的日本便衣,他一路尾随李湛秋上了火车。他发现李湛秋除了那只竹篓,什么行李也没带。他轻轻走到他身边,探出脑袋在竹篓里看了半天,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出于职业习惯,他将手臂伸进竹篓,检查一下螃蟹下面是否藏有其他东西。他伸手一摸,发现螃蟹下面有只硬木盒。他激动不已,试图拨开螃蟹取出木盒,不料被一只大螃蟹钳住手指,疼得他哇哇大叫。
为了能看懂日本人的围棋谱,李湛秋一直向七姨太学日语,当他听出对方叽里哇啦地蹦出几句日语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发现车门大开,根本来不及细想,使出平生力气,一脚将日本人踹下车门。万万没想到,那只竹篓也和日本便衣一起滚下车箱……
他站在车门边,右手紧握把手,瞪大眼睛看着车轮下飞速闪过的铁轨,想跳又不敢跳,不跳又不甘心。几个月以来,特别今天晚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藏经盒内的皇帝玉玺,将它完好无缺地交到表舅手中,在遭遇了种种可怕的经历后,竟然就这么轻易失去了。他越想越窝囊。
前方即将到站,火车速度明显放慢。正在此刻,他听见车箱内有日本人呼叫同伴的名字。显然,此人是刚才那名便衣的同伙。他几乎没有考虑的余地,奋不顾身地跳下车,连滚带爬地摔在路基下的草丛中。
他挣扎着从地下爬起,沿着铁轨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当他走到出事地点,终于在日本便衣的尸体不远处,找到那只装满螃蟹的竹篓。他捡起竹篓,紧紧搂在怀中,忍不住流下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