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3-7 15:13 编辑
第十章
北朝分裂成东魏与西魏,东魏由高欢主持国政,由于洛阳离西魏及南朝都太近,高欢把国都迁移到业城。西魏则由宇文泰主持国政,定都于长安。庆之担心北朝的政权稳定后,边界难免再起战争,然而萧衍的想法不一样,他还沉醉在本小利多的故技重施,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把投降过来的北朝王子送回去当傀儡皇帝。从庆之回到建康后,萧衍又送出去元悦和元法僧,虽然没有丝毫建树,萧衍却乐此不疲,庆之向萧衍报告要小心尧雄,萧衍非但完全不在意,还继续派出元庆和去骚扰北朝的边界。回到防区的庆之加紧训练他的军队。这时候庆之手上的兵马大约有五万,庆之制定七千人为一幢,每幢有骑兵二千,战车一千辆,石炮五十门。因为南朝战马不足,所以不能多设骑兵,而且战车只能用牛拉。骑兵数量少,当然增加战车和石炮来补强,驾驶过马拉的战车,回头来开牛车,总觉得劲道不对,但是没有别的办法。要知道周武王灭商,史书上写的是商朝的纣王暴戾,周武王顺应民心才灭了商纣,不要忘了史书是周朝的史官写的。其实在军事学的观点看来,纣王暴不暴戾跟商朝的灭亡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商朝的战车是用牛拉的,而周武王的战车是用马拉的。除非商朝能及时繁殖出众多的马匹以及学会用马拉车,否则就算纣王没有被打败,他的儿子也难逃灭国之祸。牛车在战场上根本就不是马车的对手。
庆之已经证明过七千人刚好是可以独立作战的人数,现在他有七幢,除了自领一幢为本部幢外,每幢皆设幢主一人,军副一人。陈森担任全军军副,也就是庆之的副手兼领本部幢的幢主。另外的六个幢主和六个军副都来自那幸存的四十几号人,当然七幢的骑兵领军将军也都是老将。麦泽伟的风筝队全数都葬身在嵩水里,一个不剩的陪他们抢来的金银财宝而去。庆之特别叫人到麦泽伟的故乡去招聘会放载人大风筝的能人,还好麦家村全村的人都会,一口气来了十二个。
庆之担心的事情果然应验了,尧雄终究累积足够的战功升任东豫州刺史,带着他的三万雄兵来到南朝的边界,在尧雄面前,元庆和连动都动不了。
二月,萧衍的命令来了,叫庆之去攻击尧雄,替元庆和打开向北的通路。二月正是春耕播种的时候,庆之估量着,如果全军出动,万一战事拖延,误了农稼,已经多年没有向朝廷要粮,届时不晓得要引起多大的骚动。尧雄只有三万人马,一万二骑兵,一万八步兵,自己有必要出动全部人马吗?最后庆之决定出兵四幢,另加四千骑兵,三万二千对三万应该是足够了,而且骑兵的数量也相当,没有理由吃亏。庆之最疼爱的儿子陈昕今年十八了,也应该出阵了。
庆之会乖乖的把军队带入阵地展开会战吗?当然不会!庆之叫陈森带两幢在后方埋伏,自己带两幢和四千骑兵共一万八千人进入阵地。尧雄是何等的将领,打从庆之的部队从防区出发,细作就已告知尧雄,南朝出动了三万二千人马。二军在阵前对峙,大盾兵森然排排在前,庆之军两千辆战车像城墙一样矗立在后,别说还有一百门石炮连骑兵都有八千。
尧雄单骑缓缓从队伍中行出,朗声道来:“国山桥头的决斗,我们未分胜负,你老了吗?有没有胆量出来再战三百回合?”庆之没有料到尧雄竟然还有这一招,大军会战前来了个匹夫决斗,这是什么幼稚念头?没等庆之思考,尧雄身后一个北朝将领拍马窜出:“爷爷是尧宝乐,哪个南蛮子敢出来一战?”“只会躲在后面射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真刀真枪跟爷爷过两招!”庆之还来不及发话,并辔在一旁的陈昕一拍马,舞着方天画戟,大吼冲了出去。两个年轻小将就在两军阵前厮杀了起来,尧宝乐是尧雄的侄子,尧雄千等万等就等这一刻,令旗一挥,大盾兵让开通道,骑兵冲了出来,尧雄的一万二千骑兵里有五千是重甲骑兵。哗!陈昕一看苗头不对,立马转身就逃,如果陈昕是那幸存的四十几号人之一肯定会在两军阵前奔过,然而没有作战经验的陈昕却笔直的奔回自己的大盾兵方阵,还一面高喊:“让开!让开!”面对自己的少主,没有任何一辆战车敢发射弩箭,而大盾兵方阵让开了通道却来不及关闭了,破了!庆之军的阵地破了!尧雄的重甲骑兵冲破了庆之军的阵地,一瞬间,庆之军的步兵被踏烂了,训练有素的庆之军战军一面结阵,一面缓缓撤退,杀了三千多人的尧雄军竟然没有追击。这一战庆之败了,如果陈昕沿着两军之间的阵地空隙奔跑,尧雄的重甲骑兵将被庆之军的战车弩箭重创,如果尧雄追击庆之的败军,那陈森就要大展身手,但是对手是尧雄,庆之吞下了败绩。四个月后,尧雄逮到了元庆和的军队,只有元庆和只身逃走。
没有命令,庆之不会去攻打尧雄,一样的,尧雄也不会笨到没事去找庆之的麻烦。太平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萧衍再也不敢找人去掻扰北朝,因为有尧雄在,骚扰也没用。
虽然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庆之一点都不敢松懈,他把七幢的人马发展到十幢,另外还建立一支独立的骑兵部队有四千骑由陈森统率,还有所有的战车车辕都预先设计成牛马两用,俘虏到北朝马匹时,换上零件,牛车立即变成马车。
北朝东魏的政权稳固后,高欢要培养他的长子高澄将来继承他的权位,想要让他建立一些功业,这年高澄十五岁。北朝东魏的大将侯景跳出来拍马屁,侯景上疏说,让高澄统领二十万大军,而给他七万人马当前锋,他不但能打败陈庆之,还能一举灭亡南朝,把萧衍这个老头捉来当业城太平寺的住持。
侯景是蓝眼珠白皮肤的羯人,原本羯人头发是金色的,但侯景的祖先混血了鲜卑或汉人,以至侯景头发是灰色的。羯人是哪来的呢?早在周朝时,周穆王西游,拜访西王母,一大堆学者以为周穆王千里迢迢跑到中亚,其实西王母正是月氏的女王,月氏和周朝中间隔着犬戎是不远的邻居,月氏是白种人,金发蓝眼珠,到了汉初,匈奴崛起,月氏的主力叫大月氏被匈奴打跑了,进入中亚,而一部分投降匈奴,留了下来的叫小月氏,羯人就是小月氏的后代。
侯景一支脚长,一支脚短,走路一拐一拐的,既不高大也不壮硕,但是头脑鬼灵精怪,用兵狡滑老辣,经常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获胜。有侯景的自告奋勇,高欢真的动员军队准备让高澄小试身手。南朝派在北朝的细作把消息传回建康,萧衍气得跳了起来,也宣布全国动员。封元法僧为太尉,由陈庆之担任北伐元帅。羊侃为后军督都,领十五万大军护送元法僧前去和陈庆之会合后进入北朝,于是北朝东魏军二十七万,南朝军二十二万的南北大战开始了。
陈森带回来那四十几号人,现在都是将军了,他们是没有或较少抢劫才得以幸存。北伐的命令下来,他们纷纷约束自己的部属,进入北朝国境后,要求士卒完全不抢劫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太重的不要抢,不值钱的不要抢,金银铜铁要能分辨,要求士卒完全不强奸妇女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太老的不要奸,太小的不要奸,生病残废的总要能分辨。这次北伐,战车多达一万辆,要是全军而归那就“发财啦”!
候景知道陈庆之战术历害,但是眼见尧雄也能击败陈庆之,所以夸下海口,为了能够实现,候景拼命做好各种准备,候景在他的重甲骑兵每个士兵的胸前和每匹马的前胸都掛上特制的铁质护甲而且士兵和马匹也同时戴上铁制的狰狞面具,目的一则防备庆之的强驽,一则威嚇敌人。
步兵的前沿也特制许多防箭的栅车,栅车还有倾斜的檐篷,用来防止油罐火攻。庆之知道北朝东魏胆敢倾巢来攻,必然是有备而来,因此也事先准备好应战的对策。一个空前的战术在庆之脑中形成,正面阻敌两翼夹攻,一支奇兵从背后突袭,这个战术将永远为后世所沿用。在旷野作战和在城内防守不一样,举个简单的例子,在旷野中十六个人被敌人包围,每四人一列能够面对敌方的,每个方向都只有四个人,换句话说能够投入战斗的只有四分之一的兵力,当对战双方武器装备和土气勇敢都一样时,当然人多的一方赢。庆之的战术其实很单纯,就是在某一个地点。某一个时间上,集中远多于敌方的战斗人员投入战斗。而且训练每幢都能单独作战,不必等待更高层的命令,幢主可见机行事,掌握战况立即出击或撤退,加上有高空中的风筝哨音指引,各幢可迅速集中攻击某个点,也可迅速撤出不利的战局。
侯景领七万前锋军,行军接近边界,直逼庆之而来。庆之当然不会等羊侃的十五万大军,就算他只有七千人马,何况他现在有七万,庆之选择迎头痛击。十月八日,南北两军接触了,庆之自领两幢接住候景的先锋骑兵,其余庆之军四幢在右,四幢在左,像两支有四个尖齿的叉子,同时向侯景军叉去。传统的会战是先布阵再开战,前沿接敌后,后方的部队再陆续投入战斗。这种不布阵,直接战斗的打法,侯景生平第一次遭遇。一下子,全线都是前沿,鼓声、旌旗全失去作用,侯景无法指挥军队,当庆之军的大风筝升起,机警的侯景匪夷所思的抛弃大军,只带着随侍的两千骑兵向来路狂奔,风筝上的哨音响起,陈森和他的四千骑兵出动了,目标:“侯景”。
七万对七万的大战役,竟然短短四个时辰就结束了,侯景军阵亡两万人,接近五万人投降。庆之军收缴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足足两万多匹战马。
日落后,陈森回来了,是用担架抬回来的。陈森还能说话:“我本来可以一刀砍死这贼猴子,但是围住他后我动了活捉的念头,没料到这贼猴子手腕上有袖箭,在我肚子上插了一箭,看来我不得不先到阴曹地府去等这贼猴子了。”
当夜,庆之握着陈森的手,看着陈森慢慢的昏迷,最后停止了呼吸。侯景的幸运,不只是陈森倒霉,很快的南梁百姓和萧衍都要倒大霉了。
庆之全歼侯景七万大军的消息,当然得飞马传报朝廷。当萧衍看到战报的内容,整个人呆住了,早朝的时候,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百官无一欢颜。此时的庆之,七万强兵加上五万降军,一万辆战车,有四千辆是四匹马拉的,此外还有四千侯景改良后的重甲骑兵,粮食多到吃不完。前进,北朝东魏立即灭亡,后退,萧衍的屁股要从宝座上移开了。
十五万北伐军只能停止前进,就地待命。真要干起来羊侃和元法僧的十五万兵马不可能挡得住陈庆之的十二万强兵,别忘了投降的那五万侯景军也是强中强的先锋部队,要解除陈庆之的兵权该怎么办呢?
据说办法是朱异想到的,来到庆之军前宣达萧衍诏书的竟然是道育和尚刘澄之——庆之的师傅。道育的师傅是达摩,好像达摩和萧衍有什么关系,朱异不晓得怎么搞的把诏书弄到道育的手上。
诏书上说,晋升庆之为一品领军将军,即日赴京就职,部队移交羊侃。如果来宣达诏书的人不是师傅刘澄之,依照庆之的智慧,看到诏书的内容,当下庆之就会去袭击羊侃,吞并那十五万人马,然后和元法僧一起进攻北朝,立元法僧为帝。至于南朝,依照历史的惯例,庆之有生之年不会动手,但是,陈昕会去收拾他们。难免有人会怀疑,庆之难道不担心萧衍会对庆之的家属不利吗?因为陈昕在庆之身边庆之没有后继无人的担忧,萧衍要是胆敢伤害庆之的家人,庆之就不用北伐了,明正言顺直取建康,被全族屠灭的反倒是萧衍。“师傅!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来到庆之面前的道育已经是皮包骨了。“徒儿,师傅已经不久人世了,特地带来一谒,还望徒儿好自为之。”谒语的内容是:“五湖四海陶朱乐,富甲一方世代传,三山五岳张良游,求仙求佛任逍遥。”道育随之告辞,三天后在返回少林寺的路上,一棵大树下,道育坐化了。
庆之思考良久,十一月,庆之留下他的军队,只带着陈昕和数名随从向京城建康出发。萧衍会像对待曹景宗一样,赐给庆之一座大宅子,让庆之怡养天年吗?就这样退休了,每天除了下棋还是下棋,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萧衍是疼爱庆之的,但是他的继承人容得下庆之吗?以前的太子萧统已经过世,现在的太子是萧纲。萧衍已经垂垂老矣,庆之的一品领军将军能安享几年?读过左传、春秋、汉书、后汉书的庆之知道,功高盖世,武功显赫的将军多无善终,甚至连累满门亲属。自己已经走到人臣的极致,如何才能保全家人和亲朋族裔?
这天来到了淮河边,隆冬时节,天寒地冻,河面上水漂着浮冰。当夜,庆之一行投宿驿站,由于日间万里晴空,到了夜里满天星斗。庆之告诉正在屋里烤火喝酒的随从和陈昕,他想去观赏灿烂的星空,众人不必跟随。因为淮河已经远离前线,众人认为没有安全的顾虑,就听任庆之独骑出游。就此,庆之再也没有在南朝出现,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萧衍足足等了三个月,确认庆之并没有投奔北朝后,才发布庆之的死讯,死因积劳成疾,命陈昕扶棺归乡。当然,棺里放的是庆之的衣冠,赏钱十万,给鼓吹一部,义兴县出五百人为庆之治丧,永兴县候的爵位由庆之的长子陈昭承袭。
陈庆之死了,南朝和北朝东魏同时松了口气,双方派使臣约定和解,互不侵犯。陈庆之哪里去了呢?
猛虎归山,蛟龙入海,身怀军事绝技的庆之投入民间,他能安稳的当个一介平民吗?大时代无法埋没他,草原上风起云涌,大漠即将撼动,连中亚都要发抖。阿史那依娃用突厥话称呼庆之“宝点密”,伟大的突厥英雄的名字横空出现。然而在下一部书里,他只是次角,旷世英雌花木兰诞生了。庆之那百战百胜的奔驰战车,在花木兰面前像齑粉一样粉碎,战车从此走入历史,直到铁甲车出现,不再有军队使用它。
第一部到此结束,欲知下回分晓,请看第二部 旷世英雌花木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