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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争棋故事

日本围棋争棋故事



本文整理自《日本围棋四百年激战风云录

算砂和道硕



    第一代本因坊算砂的大名世人皆知,即使不关心围棋史事之人士亦无不知晓。算砂是京都寂光寺僧人,法名“日海”。当时幕府将军织田信长对其棋艺极为赏识器重。历经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三代诸侯称霸时期,算砂一直继续不断为日本围棋的发展贡献着力量。三代诸侯将军个性不同,政见分歧,但对算砂却一致推崇信任。这固然由于算砂棋艺高超,而他高尚的人品更令人敬佩。

    德川家康建都江户(今东京),实施对文化和围棋事业的保护奖励政策,任命算砂主持相当于当时政府担当厅长官的“名人棋所”职位,这自在情理之中。

    在日本不少潜心研究围棋史事的人,竟然对井上家始祖中村道硕的事迹漠然不知,这或许是被算砂的伟大形象所掩盖,一时鲜为人知。但道硕在围棋界初创时期所做出的杰出贡献,我们后人是不应忘记的。如果说算砂是开荒植树的奠基人,那么施肥浇水、防风避雨、苦心经营直至培养成材的人,就非道硕莫属了。在奠基创业的关键时刻,天赐像道硕这样难能可贵的人材,实为日本围棋界的幸事。

    元和 9年(1623年),算砂深知自己天年将尽,把高徒道硕叫到病榻前,亲手将“名人棋所”的任命书传授给他。对此无一人表示反对,这是一场感人肺腑的禅让壮举,也说明了道硕的确是一位品艺出众的杰出人物。

    道朔的棋艺究竟有多高呢?当时唯一能与其导师算砂相抗争的鹿盐利玄,后来被道硕击败了。高川名誉本因坊曾认真详细地研究了当时的棋谱,事后明确指出:“与算砂相比,道硕的棋艺显然占上风;利玄与道硕的对局盘盘均有记录,而算砂与道硕的对局却一盘都没有,可能由于当时胜负多偏向一边,道硕碍于师道尊严,有意识地不把棋谱记录下来。”

    道硕继承算砂执掌“名人棋所”,但由于本人并非本因坊家继承人,只好以另一师家身份独立撑持局面,而本因坊家的后嗣则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名叫杉村算悦。

    算砂临终时嘱咐道硕:“作为棋所的掌门人,希望你在完成本职任务外,务必费心严格教导算悦,如果他能成器上进,可立为二世本因坊,如果愚钝无能不堪造就,随便怎么处理都行。”

    由其言行充分表明,算砂身受政府破格优待,其职权之大本可随心所欲,但他从未把棋界视为个人私物。相反,却把棋所大权无私地传给不同派系的门生道硕执掌,而对本因坊后嗣算悦要求极严,如不成器决不让其继承,不管本因坊家结局如何均在所不惜。总之,由于算砂逝世,本因坊家一时衰落了。

    天幸算悦才能出众,在道硕的教育训练下,棋艺进步神速。算砂逝世后的第七个年头--宽永七年,算悦升到七段高位,并得到幕府恩准,荣获本因坊掌门人资格,使本因坊家的势力得以复兴,后继有人。

    道硕终于完成师命,了却一生心愿,于同年病逝,终年48岁。


棋所何归?



    道硕过世后,棋所职位成了空缺。大概是由于未发现适当的接班人,道硕没有指定由谁来继承。围绕着这个空职,棋界风波四起。

    宽永年间,时处第三代幕府将军家光的盛世时代,行政机构健全,设立了重视保护文物的制度。遗憾的是,惟独棋界尚缺名人棋所职位。幕府组织起当时具有代表性的棋手,共同商讨棋所归属问题。

    “棋所将由谁来继承呢?”幕府官员在召集安井算哲、二世本因坊算悦、二世井上因硕、二世林门入等人聚会时,简要说明了此事后问道:“由谁担此重任呢?”这时,安井算哲挺身而出。据《传言录》记载,安井答道:“我现在年事已高,棋艺虽无可大成,但长期以来对棋界作出过贡献,希望能把棋所职位赐给我。”

    凭着自己年长,棋艺随不可能有所大成,企望官府看在多年来所作的贡献,算哲毛遂自荐是说得过去的。算哲要比算悦、因硕、门入等人大二十多岁,而且他还是八段,这在当时是最高段位。

    不料官员却说道:“这次讨论棋所问题,遵照旨意这需要最强者担任。你刚才说棋艺无可大成,我们不会把棋所授给那样的人。”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很是恶意的说法!为什么会引起这位官员的反感呢?也许算哲的人缘不太好,或是他这种自大的形象触犯了这位官员的尊严。

    算哲落选,而门入又太年轻,棋所职位候选人只剩下算悦和因硕两人。官员对因硕说道:“你同算悦下一次"争棋"如何?”

    因硕答道:“算悦君是吾师道硕的弟子,他同我情同手足。我觉得和他竞争违反了做人之理。”

    他俩从小在道硕门下学艺,没有要下争棋决雌雄的想法,自然能够得到谅解。就这样,棋所职位问题不了了之。

争棋



    算哲是位不服输的人。道硕在世时,算哲不惧失败,曾在短短几年中与道硕交战 120回合,结果多输了40盘棋。虽然败多胜少,可他连续不断的挑战使道硕苦笑不得:“棋赢了,命却被算哲夺了去!”

    如此自负的算哲,在棋所讨论时自荐受挫而当众出丑,此仇必然刻骨铭心。自己不能如愿以偿,他把希望寄托在门徒二世安井算知身上。

    算知于元和 3年出生在京都,他比棋所第一候补本因坊算悦年少6 岁。不知何故,算知深得家康之谋士南光坊天海的宠爱。11岁时,算知通过南光坊的推荐,见了家光将军。得以参见将军的人,意味着承认了他的幕臣地位。可以说,算知小小年纪就已自成一家了。据说他同时也受到大名(日本古代官名)松平肥后守的厚爱,不但常常邀他居住府上,还给他很多生活费用。可以想象,算知是一名聪明异常的神童。

    算知身后有强大的靠山,开始了夺取名人棋所的活动。为了坐上名人宝座,就必须设法在同算悦的争棋比赛中获胜。

    算知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先借慈元大师的嗜好之名,在太田备中守的公馆向算悦挑战。当时的备中守是管理围棋和将棋(日本象棋)的负责人。这盘棋算知被让先,结果算悦获胜。算知虽然输了,但却能让人感觉到他充分的自信。局后算知对备中守提出了请求:“请允许我同算悦先生下正式的争棋决胜负。”

    这对管理机构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因为棋所职位总要有人来补缺。算悦和算知是当时棋界双璧,他们中的决胜者来担任棋所职位,就不会有人再发牢骚了。

    备中守将他俩传来,声明要他们进行争棋角逐。比赛条件是“对子棋,六盘决胜负。”算悦听说后,脸上露出蔑视的笑意。

    “我斗胆直言吧,我算悦接受争棋挑战,但不能接受对子棋的比赛形式。”

    “为什么呢?”

    “记得上次对阵,我让先击败了算知君,我认为应把这盘棋计算在争棋中。”

    此话半是理由,半是讥讽。算悦并非过着无所事事的清闲日子,他每刻都在观察算知夺取棋所的动向,等待着决斗之日。他清楚对方有强硬的后台,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但作为本因坊的掌门人,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个痛快!

    果然,算悦的申诉遭到驳回。备中守大声训斥算悦道:“算知的棋力今非昔比,遵照旨意应当对子棋争胜负,胜多者授予“棋所”称号,不得有误。”

    总之,在当时只要搬出“旨意”这种方便武器,事情立刻就会得到解决。算悦和随从知为了争夺棋所宝座,终于展开了围棋史上第一次悲壮的殊死搏斗。

    时值正保 2年(1645年),算悦34岁,算知28岁。


平分秋色



    这次争棋,把正保 2年的御城棋(供将军观赏的对局)作为第一局,此后每年的御城棋都作为比赛对局,因此进程非常缓慢。其结果如下:(加“△”者执黑)

    第一局  正保 2年10月16日    于御城
        △  安井算知    中盘胜  本因坊算悦

    第二局  正保 3年11月 2日    于御城
        △  本因坊算悦  9 目胜  安井算知

    第三局  正保 4年月日不详    于御城
        △  安井算知    6 目胜  本因坊算悦

    第四局  庆安元年月日不详    于御城
        △  本因坊算悦  11目胜  安井算知

    第五局  庆安 2年 2月17日    于御城
        △  安井算知    11目胜  本因坊算悦

    第六局  承应 2年10月17日    于御城
        △  本因坊算悦  中盘胜  安井算知

    双方各执黑获胜,三胜三败而难分高下。

    前 5局每年都对局,但第六局却间隔了庆安 3、4 年和承应元年,三年之后才下。历时九年弈完六局而平分秋色。由于将军家光去世,并发生了《庆安太平记》所记载的由井正雪之乱,社会动荡不安造成其间三年未弈的空白时间。

    当时御城棋制度还未确立。从对局日程安排可以看出,就连固定比赛日期都没有规定。在算悦同算知争棋后历时11年,即宽文 4年底,御城棋作为传统活动终于被确定下来。享保元年(1716年),第八代将军吉宗提议把御城棋的日期定于11月17日。当时弈棋之士稀少,御城棋不是很重要的活动,因而对于官府来说,有无棋所并非什么大事情。


算知终成“名人棋所”



    本因坊算悦和安井算知的争棋最后以三比三战成平局,未分高低。

    历时九年才对弈六盘棋,这种极为缓慢的赛程安排以及没有再进行加赛,说明幕府对决定“名人棋所”一事是否有诚意值得怀疑。棋所存在固然很好,即便没有也并非什么坏事。幕府当时对棋所的态度大致如此。这次争棋之后,御城棋停弈了。棋手的人数和少,棋界势力微乎其微。

    争棋五年后的万治元年(1658年),算悦47岁时谢世。继承人道悦成为三世本因坊。

    嗣后四年即宽文 2年,围棋和将棋作为寺院支配下的活动被正式确定了。宽文 4年,御城棋又重新作为传统活动开展起来,棋界呈现繁荣景象。

    宽文 8年,幕府出人意料地任命安井算知为“名人棋所”。事情的经过据《坐隐谈丛》中叙述道:

    “算悦刚死,算知认为机不可失,他向平素宠爱他的松平为首的权贵们哭诉请求,终于在宽文 8年10月18日得到名人棋所职位。”

    这是充满恶意的说法。天敌身亡而幸灾乐祸,并向当权者哭诉着要求棋所....,真有其事吗?

    算知同算悦堂堂正正地决斗,未分雌雄算悦就死去了。算知理所当然成为第一国手,即使马上推举他为棋所也不过分。那么,为什么算知通过松平肥后守等当权者的推荐,还要在算悦死后十年的漫长岁月之后才获得棋所呢?

    1.宽文 2年,棋界变成寺院支配下的组织。
    2.宽文 4年之后,御城棋成为每年传统活动。
    3.仅在举行御城棋赛前两天,即宽文 8年10月18日算知被任命为棋所。

    根据以上三点进行推理,算知的任职是由于幕府的某种关系。

    棋界的直属上级机关不稳定时,棋所是无关紧要的。然而随着确立了寺院管辖的制度后,在棋界日益活跃之时,棋所的空缺会给某些活动带来不便之处。

    例如,举办御城棋赛时,如果单靠寺院长官全部张罗就嫌过于费事了。有了棋所,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万事具备。

    那么,由谁来担任呢?从威望和实力来说,无人能及算知。不向权贵们“哀求”,棋所地位也自然非他莫属。

    安井算知继初代本因坊算砂、井上家一世中村道硕之后,成为第三代名人棋所。这时他已经51岁了。

不惧流放异乡



    三世本因坊道悦听说算知被封为棋所,大吃一惊。

    道悦原名丹羽氏,传说他是伊势松阪或石见国人士,生于宽永13年(1636年)。

    道悦当年32岁,正值棋艺炉火纯青之时。虽然从未与算知交过手,但与其对手的对局条件和算知是相同的,自认为是棋所的当然候选人。他做梦也没想到,棋所事宜不跟他商量就作出了决定。不仅如此,官府在任命通告中措词更气人!

    “即日起认命安井算知为名人棋所,将于后天的御城棋赛中会战本因坊道悦。鉴于算知成为名人,对局应授本因坊定先。”

    道悦果然不知所措,但他深知徒劳抗议无济于事。当时先应承下来,回家便马上找到嗣子道策密谋对付办法。道策比道悦年轻几岁,虽说道策是他的高徒,但他却把道策视为手足,非常信赖。

    争棋--除此别无他途。首先必须拼命争取下好御城棋,根据情况再提出争棋的请求。为达目的,就需要在御城棋赛中击败对方。

    有件事却十分令人费解:据史传记载:“算知找到种种借口,硬要把这盘御城棋走成和棋。道悦内心极不情愿,但却答应了。”

    结果这盘御城棋果然弈和了。

    道悦被授定先走成和棋有损名声,这对提出争棋的要求自然不利。为什么道悦“不情愿却又答应了”呢?

    让我们再次推理看看。御城棋后,算知很快地应允了道悦的争棋要求。(此话题后文还将涉及)

    这恐怕是因为算知不想在自己刚成名人的初次比赛中,就留下失败的记录吧。算知早料到御城棋后道悦定会提出争棋要求,而作为答应争棋的交换条件,要道悦同意把御城棋弈和。其中可能还有一项附加条件:“争棋的对局规定由官府全权处理。”

    算知如想回避就完全能够做到。他有后台老板强有力的支持,可以请他们将道悦的争棋申请书撕碎,也可以推说自己“年老多病”。

    而对道悦来说,总之要千方百计实现争棋赛。哪怕官府决定采用对自己不利的让先制,只要能如愿下棋,赢得胜利便会前途光明。

    御城棋后刚几天,道悦便带着道策来到寺院长官住所,提出书面请求。

    “自古以来,名人棋所就是神圣的,它是比赛的优胜者所任之职。现在,贵府委任安井算知先生为名人棋所,而我同他至今从未交战过,因而尚不能断定谁是强者,令人十分遗憾的是,如此决定名人棋所实属前所未闻。既然作出了决定,要收回成命也不可能。那么,请允许我与算知先生较量几盘决一雌雄吧。至于比赛方式,因我和算知先生对保井算哲、安井知哲两人都是先相先,故采用对子棋形式比较妥当吧。”

    当时的寺院长官是知贺爪甲斐守,他对道悦说道:“委任算知为棋所是幕府的命令,将军亦有此意。对此不满是欠妥的。”

    “我丝毫没有不服之意,但作为弈棋者,只是希望能以理服人。”

    “如果能获胜当然很好,假使输了怎么办呢?说不定会被重罚到很远的地方去!忍耐是为了你自己好。”

    道悦斩钉截铁地答道:“作为享有很高声誉的本因坊家掌门人,如果碌碌无为地了此一生,实在愧对九泉之下的祖先。名不符实被流放异乡,我甘受此罚。只是争棋之事请务必考虑。”

    据说道悦已冲动得两眼充满泪花。加贺终于被感动了,他同几位老臣商量后说道:“一年比赛二十盘棋,共弈六十局。”

    同时有一个条件:“关于比赛方式,由于算知身为名人,应授道悦定先。”


历史上最悲壮的争棋



    与前一次算悦同算知决赛(九年弈六局)的相异之处是这回必须“一年下二十盘棋”进展很快。这期间不知什么原因,途中有半年多未赛一局,道悦连胜四局上升一级,此后每盘棋都作为一年一度的御城棋对弈,下满二十局真可谓伟大的业绩!

    其他的争棋决赛开始也规定要下二十盘,但往往多的对弈 8局,少的甚至只下了一盘而已。算知与道悦的决赛是围棋史上最漫长的角逐。

    算知登上棋所宝座后的御城棋被算作争棋第一局,此后便形成了争棋初局一律弈和的奇怪习惯,这很可能为此开了先例。算知和道悦的对战经过和成绩如下:(加“△”者执黑)

    第 1局  宽文 8年10月20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悦  和棋    安井算知

    第 2局  宽文 9年 8月 7日    于知贺爪甲斐守宅
        △  本因坊道悦  5目胜   安井算知

    第 3局  宽文 9年 8月28日    于知贺爪甲斐守宅
        △  本因坊道悦  和棋    安井算知

    第 4局  宽文 9年 9月12日    于町野壹岐守宅
        △  本因坊道悦  和棋    安井算知

    第 5局  宽文 9年10月 4日    于石见七兵卫宅
        △  本因坊道悦  5目胜   安井算知

    第 6局  宽文 9年10月 9日    于知贺爪甲斐守宅
        △  本因坊道悦  4目负   安井算知

    第 7局  宽文 9年10月14日    于松平兵库守宅
        △  本因坊道悦  2目胜   安井算知

    第 8局  宽文 9年10月24日    于织田位浓守宅
        △  本因坊道悦  5目胜   安井算知

    第 9局  宽文 9年闰10月8日   于中山备中守宅
        △  本因坊道悦  和棋    安井算知

    第10局  宽文 9年闰10月10日  于秋田淡路守宅
        △  本因坊道悦  3目胜   安井算知

    第11局  宽文 9年闰10月20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悦  9目负   安井算知

    第12局  宽文 9年11月180日   于大久保加贺守宅
        △  本因坊道悦  4目负   安井算知

    第13局  宽文10年 7月21日    于松平丹后守宅
        △  本因坊道悦  中盘胜  安井算知

    第14局  宽文10年 7月22日    于大久保家贺守宅
        △  本因坊道悦  6目胜   安井算知

    第15局  宽文10年 9月 1日    于大久保家贺守宅
        △  本因坊道悦  12目胜  安井算知

    第16局  宽文10年 9月22日    于松平市正宅
        △  本因坊道悦  1目胜   安井算知

    至此道悦取得九胜三负一和的战绩,其中多赢六局,从定先上升一级到先相先。

    第17局  宽文11年10月20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悦  9目胜   安井算知

    第18局  宽文12年10月24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悦  6目胜   安井算知

    第19局  延宝元年12月 2日    于御城
        △  安井算知    3目胜   本因坊道悦

    第20局  延宝 3年10月20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悦  13目胜  安井算知

    道悦奋战升级到先相先后,取得三胜一负的成绩。他在头几场比赛中下得很艰苦,但后来居上,夺得令人注目的辉煌胜利。据说这跟他的继承人道策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道策是围棋理论的创始人,他在前人一味讲究力斗取胜的作战风格中创造出重视全局的平衡的感觉,传说当时他的棋艺已在师傅之上。道悦在和道策的共同研究中一定大开了眼界。

    双方弈万20局已决出胜负,争棋告一段落。《谈丛》中叙述此后的情况时写道:

    “算知只得告老隐退。取而代之的道悦惟恐违反官府已作出的决定而身遭不测,既然通过争棋维护棋所神圣地位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把弟子道策立为棋所继承人,自己随即也激流勇退了。”

    另据不太可靠的记载道:“算知在延宝四年仅把棋所让出,继续当了二十年名人,于元禄九年隐退。道悦作为道策的师傅,以名人格的身份出任十年之后,贞享三年隐退,两人在此期间再没有对弈过。”

    总而言之,两败俱伤后都从棋界第一线告退。实力最强的四世本因坊道策荣登名人棋所职位。

    借此机会说明一下,我们把名人棋所连在一起称呼,其实名人和棋所本来不为一体。所谓煤“道悦的棋力决不在八段之下,然而他却被授定先一直奋战16回合方才得以升级,这真是算知师的卓越战绩啊!”

    棋界其他人士一般也很同情算知:“算知要稍微强一些,无论从棋力和经历来说,算知的棋所地位都无可非议。假如反过来道悦授定先进行决战,肯定会被算知打得惨败;如果比赛采用先相先规则,算知执黑毫无疑问将获胜。而道悦执黑胜负可能各半,其结果难于预料吧。况且从第10局开始,道悦背后隐藏着道策,算知间接同棋圣道策交战,多输了几盘实在也没办法。”

从道策到道知



    道悦争棋获胜后,推荐四世本因坊道策于延宝五年就任“名人棋所”。

    道策生于正保 2年(1645年),原姓山崎氏,石见国人,年方32岁。

    道策棋艺超群,品质高尚。他出任棋所职位,谁都没有一句怨言。当时,道悦在向寺院主管提出的推荐书中谈到:“保井算哲(后来的历史学者涉川春海)、安井知哲、安井春知、井上因硕(道砂、道策的弟子)、林门入等各派代表,与道策先相先不成胜负,都被让先或升到二子。”真是无可挑剔。

    道策究竟有多厉害呢?有成绩为证:御城棋16战,十四胜二败。所胜14局全部执白棋,均以很大的优势击败对手。仅输两盘都是让两子棋,其中与安井春知输一目的棋被后人称作“道策毕生的杰作”。由于道策与对手实力相差悬殊,因而未能弈出真正的杰作吧。

    正因为这样,我们怎么也找不到有关道策的争棋记录和轶事趣闻。当时正处在贞亨至元禄年间天下太平时期,围棋受到社会各阶层人士的喜爱,棋界迎来了黄金时代。大名们只要听说在自己领地有围棋神童,就会让他们投师名门,作为借居棋手接受训练。道策膝下汇集了大批有智的少年,据说弟子有时多达三十几人。

    道策门下知名的高徒有桑原道节、小川道的、佐山策元、星合八硕和熊谷本硕等人。其中道的被誉为围棋历史上的头号神童,他12岁就达到惊人的六段高段位,就象现在的小学六年级儿童达到职业六段一样神奇。

    道的15岁时被道策立为后嗣,这个决定遭到大弟子道节的反对。虽说是学生,道节仅比道策小一岁,棋艺也经过千锤百炼。他主张道:“我也是门下一员,继承先生大业成为第五代本因坊是我终生的愿望。您说道的是继承人,那就让我同他争棋决战,然后再作决定吧!”

    此话很在理,但道策拒绝了。他通过三世井上因硕(道砂)的游说,让道节转会井上家并答应让其来做井上家的传人,终于确定道的为本因坊继承人。

    如此这般才立的后嗣,道的却在21岁过早地夭折了。两年后,道策又立策元为继承人,不料他也于元禄12年24岁时死去。患何疾病不清楚,大概是少年时代费尽心血地学棋,劳累成疾夺去了他们年青的生命。八朔和本硕也同样在20岁刚出头就死去了。

    道策这五位得意门生之中,除改门迁到井上家的道节之外,四人都过早地夭折。上天待他真是太残酷了!

    道策拥有了棋手所能奢望的容誉和财富(有位和他关系亲密的大名叫作细川,由于愚蠢的言行将遭受严厉处罚,道策四处活动拯救了他,所用的三千几百两经费也全都替他出了。三千两相当现在一亿日元以上),但他却偏偏没有运气得到一位称心弟子,眼看只能孤寂地了此一生了。但是,天公并没有抛弃他。不比神童道的逊色的天才少年神谷道知敲响了道策的大门。

    道知于元禄 3年(1690年)出生在江户,父亲是一位名叫十郎右卫门的武士, 9岁时拜道策为师学棋。

    道知的出现让道策多高兴啊!他手把手地悉心指教道知,照现在的讲法叫单独辅导。伯乐慧眼识英雄,道知进步神速。这对连续痛失弟子而遭受沉重打击的道策来说,又重新开始了充满意义的生活。可惜在元禄15年初,道策患了感冒便一病不起,寻遍天下名医病情仍不见好转,道策自知将不久于人世。

    道知无疑是名人的材料,但天公不肯借点时间给道策去完成塑造任务。在本因坊家已没有人能够把他培育成材。将道知以及本因坊家的未来托付给谁好呢?

    仅有一个人--他曾经是自己的弟子,现在是井上家当主道节因硕。由于他和道的争夺过继承人,道节与道策关系很不愉快。从感情方面来说,要把弟子拜托与他确实难以开口。

    道策苦恼了,但他终于作出不念私情旧怨的决定。为了道知无量的前途和名门本因坊家的兴旺,就不该拘泥于过去的恩恩怨怨。

    庭院里的梅花渐渐地开了。道策躺在病榻上,唤进井上道节、四世安井仙角和三世林门入,同时还有公证人--将棋界的大桥宗桂,而且数十人弟子也等候在那里,安静得时间都快凝固似的。一代棋圣将要留下自己的遗嘱。

    道策先转向自己的弟子道:“我的传人定为神谷道知,他现在12岁。我让他两子。也许会有人不满将年幼的道知立为继承人。但照我看来,道知足有支撑起本因坊家的卓越才能。”

    道策然后注视着身旁的道节。

    “我想拜托道节先生,在我死后,请你作为导师严厉管教道知。将来某一天,一定要把他培养成名人棋所。这虽有些专断,希望道节先生本人决不要自己成为棋所吧。请你明确回答我这个问题。”

    道节没能摇头表示拒绝。

    “我一定铭记在心。”

    据说道策对这个回答还不相信,又让道节写下了誓言。道策手持着它,脸上终于露出满足的微笑。他在遗嘱的最后部分,添上了准许道节为八段名人称号。


仙角不服 争棋决战



    棋圣道策的遗嘱在自己清廉的一生中留下了瑕疵,遭到后人批评:

    “让道知成为棋所,而不许道节有此愿望。”

    真是独断专行的命令,这对道节太苛求了。

    名人棋所不是道策的私有物,也非本因坊家的财产。理所当然地应该经过人品和棋艺的较量,优胜者谁都可以担此职位。况且道节已经八段,是当时头号强者。不准道节成为名人等于说不让其再求上进。道策对道知的爱使他眉眼晕花。初代本因坊算砂把棋所让给了异派的中村道硕,而对于自己的后嗣却这样安排:如果真有才能,可让其继承本因坊家,否则怎么处理都行。两者相比真是相形见绌。同样被尊为棋圣,算砂不是更伟大吗?

    也有人持有不同看法。

    “道策只是不指望道节成为棋所,并非说不让其做名人。”

    但这并没有说服力,为什么道节不能当棋所呢?

    话有点走题,还是言归于传吧。

    道策于元禄15年 3月26日去世,12岁的道知成为五世本因坊,其导师道节是位性情倔强的人,但却十分诚实。他遵守遗训,全力以赴地指导着道知。道节搬居本因坊家,甚至无暇顾及家小。作为先辈棋手,他从培养优秀人才的事业中领悟到了生活的意义。

    道知果然不负重望。元禄15年,他以四段的身份初次参加御城棋赛,先相先制中,执黑 7目战胜林门入,翌年与安井仙角的定先制中,又以 5目优势取胜;接着于宝永元年执白再胜林门入 2目,获得御城棋赛三连胜。

    在宝永二年的御城棋赛上,道知将再度与仙角交手。仙角当时32岁,六段。道知四段被授定先。道节考虑到道知的进步显著,大概仙角已不能再让道知定先,就向仙角提出:“今年御城棋你们对子下吧。”

    仙角当然不会同意,他涨红着脸答道:“别开玩笑!我与道知先生不是仅下过一盘棋吗?那次如果是先相先倒也有理,如此跳过一级来下对子棋,我实在难以赞同。”

    仙角是站得住脚的,因为至今还没有越级的先例。道节再三劝说,最后就连迁出京都隐居的道悦也来游说,仙角还是拒绝不受。

    仙角的顽固态度激怒了道节。道节虽然不是棋所,但无论从年龄、经历或者棋力来讲,都是棋界代表人物。寺院主管认可他为准棋所,委任他来行使棋所的一切职权。“仙角这样蛮不讲理,竟然连我的话都充耳不闻!”

    “那好,给他点颜色看吧。”这样终于导致争棋决战。

    由于道策的名声和功绩,寺院方面对本因坊家抱有好感。道节忠心遵守师傅遗嘱,尽心尽力地培养道知,受到各方面的好评。

    “请允许道知和仙角争棋决战。”道节提出的申请立即被采纳。官方批准进行十盘争棋角逐,主管职员还特别关照道节:“你提出的对子棋方案,鉴于从未有过越级的先例,故没有同意。道知棋艺进步很快,与棋力不相符合的比赛制度会给他带来不愉快。就把今年御城棋作为第一局,从道知的先相先开始吧。经常鼓励道知,让他尽量弈出毫无遗憾的佳作。”

    可怜仙角孤立无援,成了戏剧中的反派角色。


仙角惨败



    仙角之所以如此强硬地拒绝,是源于算悦对算知,算知对道悦的两次争棋结下的恩怨。在安井家看来,本因坊家是把算知从名人棋所地位硬拖下来的仇敌,算知虽勇猛善战,和算悦打个平手,却输给了道悦。安井家在争棋较量中还从未战胜过本因坊家。

    “我让他们瞧瞧”,仙角一定有这样的抱负吧。自己正当32岁全盛时期,15岁的道知作为对手还不够格,但他总还是本因坊家掌门人。安井家被道策压抑至今,现在正是恢复本派元气扬名棋界的绝好机会。

    唉,仙角错误地判断了局势。争棋结果如下:(加 #者执黑)

    第一局  宝永 2年11月24日        于御城
        #   本因坊道知      1目胜   安井仙角

    第二局  宝永 3年 4月17日        于本多弹正宅
        #   本因坊道知      15目胜  安井仙角

    第三局  宝永 3年 6月 2日        于鸟井伊贺守宅
        本因坊道知          3目胜   # 安井仙角

    仙角当初的十足干劲随着执白连失两城而不知去向,第 3局执黑又遭败绩,爽快地投降了。

    关键在第 1盘棋。据记载这盘棋在御城对弈,而实际上四天前就在将棋大桥宗桂家里下完了。这叫“预先操兵”。由于在御城对弈的时间有限制,事先就要把棋结束,届时只虚复盘摆出来观赏就行了。当时这种习惯已经流传下来。

    对局这天,道知患了严重痢疾,但比赛的性质不容许延期。“不,这没什么。”表面上假装精神,捂着肚子紧锁眉梢,连拿棋子的姿势都显得无力。作为棋所代理人担任裁判的道节,以及观战的同门师兄友硕、因竹等人心里真不是滋味。道知没有发挥出平日水准,形势不利。仙角无意之间伸个懒腰,把小道知越发看得渺小了。

    道节在下午三点过离开对局室,他不忍心看着道知输棋。友硕等人也相继离去,宗桂家里只剩下侍者井知硕和使者。

    “不行....遗憾,回天乏术矣!”大家回到本因坊家,研究了无数变化,都未摆出道知能赢的局面。

    夜幕降临了,直到子夜时分也没有传来终局的消息。

    “那盘棋道知还在顽强拼搏!边忍受着泻肚,那个孩子一边还在拼死相争!”

    道节想到这,内心涌起一股暖流。三年多来同起共息,在道节和道知之间产生了父子般的感情。

    “归根到底还是要输吧”,道节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打起盹来了。这时有个声音透过窗户传进他耳里,时针正指着六点的位置。

    “比赛刚才结束,道知先生赢了 1目!”道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叫友硕跑去问问清楚,结果确实不假。道知下出了道节等人没能发现的官子妙手,打了个漂亮翻身仗。

    坚信胜利的仙角,待数完棋方才知道竟输 1目,大吃一惊!据说他曾接二连三地摆了好几遍。这恐怕是有意夸张道知后半盘顽强奋战而臆造的吧。也许会重复一遍,但不能想象会摆两三遍。

    安井家掌门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做那样丢脸的事,这可说是反派角色要受的苦难吧。

道知之后



    在与仙角争棋以后,道知在37岁去世之前到底认真下过几盘棋呢?遗谱60多局,然而没有几盘是用心弈完的。就连御城棋这样大显身手的舞台,道知也对胜负漠不关心。

    当时元禄年间天下太平的气氛仍然笼罩着社会,追求富贵和懒惰之风到处蔓延。棋界也被传染,棋手们堕落了。各家都没落成同行团伙。大家避免激烈的真正对抗,或赢或输,只要脸面上过得去就行。看一下这个时期的御城棋,不论谁和谁对局,全部是黑棋取胜。其中道知执黑就胜 5目棋,执白就输个 2、3 目,连目数都事先拟好了。道知采用在胜负的目数上做文章的办法解除了不能认真对弈的忧虑。

    宝永 7年(1710年),琉球的一位名叫屋良里之子的棋手来到日本要求同道知手谈一局,这盘授三子的棋才真正是道知全力以赴的佳作。他那神技般的招法,可谓“克化下手的典范”。

    归国前夕,屋良请求一张棋力证书。在此之前约三十年,一位名叫亲云上浜比贺的琉球棋手来到京城接受了道策的指导,并得到了棋力证书。道策当时是名人棋所,因而简单地开了张证书给他。但是,自从道策过世后棋所无人任职,没有人具备发放证明书的资格。向异国人士授予证书是发扬国威,也是棋界的光荣,拒之门外是很可惜的。

    道节通过林门入游说道知:“我不想违背宗师的遗嘱,这你是清楚的。我想暂时担任棋所,向琉球人授予棋力证书。这件事办完后,道知呀,就把棋所让给你。”

    道知同意后,道节就任棋所。但证明书早已办完,道节却并无卸任之意。连道节这样的人都不肯轻易让位,这职务的确让人舒服。

    对自己恩重如山的道节,道知说不出“来吧,该换一下了”的字眼。直到十年后,道节去世才离开棋所宝座。

    “马上换”是道知与其他三家的约定。结果践约,但出于对道节的尊敬忍耐一下没什么。如今道节已经过世,其他三家理所当然应立即推荐道知为棋所。然而,他们却假装不知。道知愤怒了。

    “为什么不按照约定推举自己为名人棋所呢?他们违背约定,我也有办法对付。今后的御城棋赛一律不给照顾。我要尽力去拼搏,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三家都吓破了胆,道知很快便当上了棋所。从城中得到任命证书,道知回到家便受到徒弟们的祝福。

    “晚了十年!”道知苦笑着答道。


低潮时代



    享保12年(1727年),随着道知的去世,从道策持续下来的黄金时代宣告结束。然而,道知时代的后半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兴旺,实际也许应该称作黑暗年代。棋手们不能全力投入对局比赛,这种不幸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如果可能的话,真想让道知出生在别的时代。

    井上家的六世春硕因硕、安井家的五世春哲仙角以及林家的五世因长门入等人,各门派的掌门人很少来往,棋界处于低潮时期。

    继道知之后,知伯成为六世本因坊。知伯本姓井口氏,武藏人氏。据说他是道知的侄儿,但当时的《亲类书》尽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情不得而知。

    知伯在12岁二段时被立为后嗣,23岁晋升到六段。享保18年 8月的某一天,他突然昏倒后就不省人事。当闻讯而来的其他门派代表和医生赶到时,知伯已经气绝了。是脑出血吗?

    出乱子了!年青的知伯还未决定继承人选。如果没有嗣子时,掌门人就死去,家门有被取缔的危险。面临同行的危机,棋界同仁表现出了极好的合作精神。春硕、春哲以及因长三方合计,制定了行动计划--就当知伯仍活着,并以知伯的名义提出立后嗣的请求;如果得到批准,然后再发讣告。继承人选除了门下头号棋手佐藤秀伯之外别无选择。火速写好申请书后,春硕把它交给寺院长官。

    然而,祸不单行。继承人秀伯正回老家奥州去,人不在江户。官府接到申请后多次催促道:“让秀伯来一趟!”

    春硕等人急得团团转,焦躁地等待着秀伯的归来。那时的惊慌情景真难以形容。官府感到有些可疑,派人出差“探知原委”。

    申请书于 8月20日交出, 9月 8日秀伯回到江户。这期间,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蒙混过关。不管怎样,秀伯总算被认可为继承人了,11月 6日成为七世本因坊。当时秀伯17岁,五段格。

七段不能认可



    本因坊家在以井上春硕为首三方的支援下避免了灭亡。棋界呈现出令人沮丧的衰退现象。加入把死人当做活人的闹剧被揭穿的话,棋界四家都将受到严厉制裁吧。这些都传为了佳话。然而,像这种同行之间的友谊与棋盘上的事情完全是两码事。秀伯将同自己的恩人春硕展开争棋角逐。

    享保年持续二十年后宣告结束。在改朝元文时期的棋界,林家的因长门入以长老的身份企望得到棋所职位,井上家的春硕因硕七段位居其次。年青的本因坊知伯和安井春哲仙角当时都只有六段。更进一步讲,林家与井上家携手共事,而本因坊家则同安井家关系亲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利害冲突的加剧,四家分为两派虎视耽耽。

    秀伯希望晋升为七段成了争棋的导火线。本因坊家初代算砂是名人;二世算悦为七段;三世道悦位居名人格;而四世道策和五世道知都是名人。五人之中有三人当上名人,本因坊家是棋界最高的门第。然而,知伯前辈却在六段时匆忙地过世了。

    “连续两代都是六段,这是坊门的耻辱。自己如不尽快升为七段,将愧对列祖列宗。”

    秀伯这样想并非没有道理。元文 4年(1739年)秀伯首先征得亲友春哲的承诺,然后通过他向因长和春硕转达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不能认可七段。”

    回答得很简单,影响却很强烈。后来又反复请求,仍然没被接受。

    在这里,我们就“七段的份量”谈一下。

    不仅在这个时期,在整个德川围棋史上,七段似乎都被看作是特殊的地位。七段被称为“上手”,据认为是人的智慧所能达到的极限。其上虽有八段准名人和九段名人称号,然而这是特殊中之特殊了。除了就任名人棋所的人外,八段准名人的名誉色彩浓厚。

    六段以下的对局规则,全部按照他们与七段时的情况而定。这也是由于把七段视为最高限度的原因吧。假如翻开古代棋手的记录,看到标有“此人授先”的记号,就是说他被七段授定先,意味着五段水平;如果标有“二子”记号,等于他被七段让二子,代表三段水平。另外,除了掌门人和嗣子外,别的棋手如要参加御城棋赛,七段以上是必须的条件。

    七段是如此的重要,因长和春硕没有简单地同意,决不是只因为秀伯是自己的对立派。

    “秀伯先生才23岁,还太年轻吧。”他们还会这样想吧。

    不管怎么样,秀伯既然说出口就不能再收回。他请春哲作为自己的合伙人,一起向官府提出允许争棋的请求。对手应该是地位较高的因长,而他却以生病作借口拒绝应战,让春硕为代理人前线迎敌。

    “今年的御城棋为第 1局,一年下20盘棋。”

    官府批准了争棋的请求。


    知伯突然去世的时候,春硕为了秀伯曾跑断了腿。然而现在,春硕准备将秀伯拼命地压制住。这是争胜负人士的好强心理。春硕早晚都企望棋所职位,当然不会让秀伯与自己达到同等的地位。血气方刚的秀伯则想突破春硕的防线,趁势再击倒因长,一鼓作气地跃到顶点。这时春硕32岁,规则为秀伯的先相先。

    经过如下:(加 #者执黑)

    第 1局  元文 4年11月17日        于御城
        # 井上春朔因硕  2 目胜  本因坊秀伯

    第 2局  元文 4年11月18~20日    于山名因幡守宅
        # 本因坊秀伯    10目胜  井上春硕因硕

    第 3局  元文 4年12月 6日    于牧野越中守宅
        # 本因坊秀伯    2目胜   井上春朔因硕

    第 4局  元文 4年12月18日~翌年 1月18日  于牧野宅
        # 井上春硕因硕  13目胜  本因坊秀伯

    第 5局  元文 5年 1月27~28日    于大冈越前守宅
        # 本因坊秀伯    4目胜   井上春硕因硕

    第 6局  元文 5年 3月23日    于山名因幡守宅

        井上春肆辍W怨乓岳吹乃凳楹吐溆铮ㄈ毡厩罩唬嗨莆夜タ谙�声-译注),这些都是地方管理的事情。然而,隶属寺院之后便一点趣味都没有了。因为寺院的工作保守,与市民没有什么联系。

    春硕执黑开始进行争棋决赛,这可以看作是至今为止对局的延长线。第 1局后翌日就弈第 2局,这是由于御城棋已事先下完,当天只需复盘观赏就行了。

    赛至第 5盘,双方执黑都取得了胜利。然而,从第 6局起风云突变,暴风骤雨来临。赛完八回合,春硕三胜,秀伯四胜一和。这时,秀伯一病不起,争棋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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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气鬼出场



    六世知伯猝死,七世秀伯在争棋中途病倒,本因坊家遭受了命运沉重的打击。八世伯元又重蹈覆辙,于宝历四年(1754年) 9月,28岁时去世了。

    四世道策门下的天才们相继夭折,从六世起连续三代都过早地谢世,这有点不正常。说起来,五世道知也在37岁时就死去了。从秀伯吐血来推断,肺结核的病根似乎已在本因坊家筑巢,夺去了他们年轻的生命。

    在暗无天日的本因坊家,终于出现了一位朝气蓬勃的活泼少年-九世本因坊察元。

    察元本姓宫世,享保18年(1733年)出生在武州幸手。伯元死时,指定21岁的察元为后嗣。伯元在给其他三家的遗书中写道:

    “察元在对局规则上与鄙人很早以前就是对子棋,请恩准他在同上手(七段)对弈时采用先相先制。”

    察元与老师下对子棋,证明他已具有六段实力,他本人大概已有战胜老师的自信了吧。

    察元身体强壮,性情很易激动,满怀雄心壮志。

    “本因坊家应该统治棋界,必将重整旗鼓。我决心成为名人棋所。”

    当时的棋界,只有同秀伯下过争棋的井上春硕一人位居七段,安井春哲和察元都是六段。而林家的七世转入门入,正在春硕门下借居并学习棋艺。虽说他也是六段,但还不是对手。本因坊家和安井家关系亲密,井上家则同林家携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

    察元应该采取什么办法才能达到当上名人棋所的目的呢?考虑再三,他拟出了具体的作战计划。

    “首先要晋升七段,与春硕并肩站在棋界第一线。然后等着春硕提出升八段的请求,同时自己也随之升到八段。这样,准备工作就绪了。最后只要在争棋赛中将春硕彻底打垮就行。”

    想一下子就比别人高一段,这是办不到的。“首先升七段”的想法理所当然,问题是怎么才能得到诚认呢?



纠纷



    赢得比赛胜利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够打到降他一级,就是不乐意也只得让升段。然而,在当时四家没有通过对弈进行交流的习惯。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在御城棋赛时才能交手。而每年一度的御城棋又经常临时换人;就算连续获胜,也需花十年时间才能实现目标。

    察元以“为了鼓励同行”为名目,向其他门派提出共同举行研究会的倡议。这种深得人心的提法,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行啊,我愿意。”

    嘴上都这么答应着,然而具体实行的时候,哪儿都不见动静。大家似乎在说,察元人还很年轻,考虑事情不够成熟。其实早就知道察元想晋升七段了。人们都清楚察元的棋力,如果真举行研究会并进行交流比赛,就等于帮助他升段。

    安井春哲自秀伯以来就同本因坊家关系密切。苦恼的察元请来春哲共商对策,而他也没有良方妙药。

    春哲叹道:“我知道你的棋力,要升段我没意见。但是,要让井上和林两家都不反对,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察元改变了战术。通过研究会来下交流比赛这个“理”不成的话,那么就用“请”来打动他们吧。

    宝历 6年的某一天,察元去拜访井上家。林门入借居在此。

    察元走到春硕面前,抑制住强烈的自尊心恳请道:

    “我生来就体弱多病,看来不能活得很长久。就象您所知道的那样,我们本因坊家的知伯、秀伯和伯元接连三代,三十年来都只是六段,至今还未出现一位上手的棋士。我的技艺虽还不成熟,您能否发发慈悲,看在祖先以来的友谊上,同意让我升为七段吧!”

    说着便掉下眼泪来。面对如此自卑的请求,春硕也不便冷言冷语地拒绝。当然,他丝毫没有同意的想法。

    “真不凑巧,现在门入先生出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就商议此事,然后再给你答复吧。”

    从门口走向春硕居室的途中,察元曾一晃看见了门入的身影。所谓“外出”只是一句假话。但是,贸然行事只会把事情弄僵。察元默然回家去了。

    石子掉进了无底洞,无论怎么等也不见回音。察元在等待着答复,而井上方面却在期待着察元急躁起来。

    察元等得不耐烦,半年后再次拜访井上家。

    “那件事情,请让我知道答案。”

    春硕没有回答,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升了七段,而林门入先生和我的嗣子春达都还是六段,他们或许要说,希望和年一道升段呢!”

    暗中提出了“三人一起”作为条件。察元气愤已极,不由得露出本来面目,大声说道:“因为段位相同就得一起升段,没有这么愚蠢的言论!首先,我同林门入至今共下六局,我就赢了五盘;至于春达先生,不知何故总是回避和我交手,他不是不想下棋吗?把我和这种人一视同仁,太令人迷惑不解!”

    谈判破裂,察元拂袖而去。

    察元第三次来到井上家,春硕没有会客。嗣子春达出来迎接,把察元引进自己的居室。

    “实际上,察元先生,吾师春硕老早就是七段,很久以来一直想晋升八段呢。您能否在升七段时也承认吾师为八段呢?我想,那样就不会有麻烦了。”

    “别开玩笑!”察元答道。为了名人棋所,升段只是争取于春硕列为同等地位的手段。被对方先走一布,升七段将失去意义,计划就会落空。

    “适可而止吧!如果春硕老夫想升八段,我察元任何时候都要求争棋决雌雄。我升七段也是一回事。让他知道这一点。”

    谈判再次破裂了。

    三年时光流逝了,纠纷还在继续。在这期间,察元并非安闲地打发着日子。他详尽地研究了前人的棋谱,磨刀霍霍。

    宝历 7年 4月,察元第四次到井上家谈判,双方争论十分激烈。

    “反对的话,就赛争棋。”

    察元的最后通牒,足可以让大家安静下来。终于,察元晋升为七段了。


一定要争棋



    说点幕后的话,以上的经过是据《本因坊家旧记》所记载的。这本书是站在察元的立场写下来的,察元是好人,而把春硕一派写成恶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真相不得而知,然而察元的确做得过分了。察元还在继续这种强制行为。

    升到七段,与春硕并驾齐驱,达到了第一个目标。

    在七年后的明和元年(1764年),春硕希望晋升八段,察元对此表示赞同,并一起升为八段。春硕以老资格为招牌,对同时升段表示异议,察元坚持己见寸步不让。现在达到第二个目标,今后只需收场就行了。明和三年,察元开始着手夺取名人棋所的行动,其言论相当激烈。这时,四门派的关系发生了变化。虽然本因坊家和井上家的对立依然如故,然而,自秀伯以来的盟友安井春哲向井上家靠拢了。温厚的春哲大概对察元的过火行为感到厌恶了吧。事也凑巧,林家却偏向了本因坊家。这是因为,井上家的干儿子七世转入死后,其继承人八世佑元是五世本因坊道知的学生井田道佑的大儿子。

    佑元门入很敬畏察元的技量。当察元找他商量时,佑元不多搭腔便表示赞成,并约定在察元提出名人棋所的要求时予以合作。察元下定了决心。

    “春硕必定是不会点头同意的。到那时,一定要跟他争棋决赛。”

    察元通过佑元转达了自己的想法,春硕答道:

    “时机尚早,升到八段还没几天,等一阵子再说。”

    察元事先料到会遭到拒绝,也就按既定方案提出了争棋的要求。长话短说吧,如果反对就下争棋。于是,春硕也只得披甲上阵。

    寺院长官久世大和守把他们俩人唤到官舍,叙述了比赛的具体办法:把御城棋作为第 1局,争棋共下20盘。当时春硕59岁,察元33岁。

    经过如下:(加 #者执黑)

    第一局  明和三年11月17日    于御城
        本因坊察元      和棋    # 井上春硕因硕

    第二局  明和三年11月27日    于久世大和守宅
        # 本因坊察元    8目胜   井上春硕因硕

    第三局  明和三年12月6~28日 于土井大炊头宅
        本因坊察元      2目胜   # 井上春硕因硕

    第四局  明和四年元月18日~2月7日    于土岐美浓守宅
        # 本因坊察元    13目胜  井上春硕因硕

    第五局  明和四年3月11日     于久世大和守宅
        本因坊察元      2目胜   # 井上春硕因硕

    第六局  明和四年3月27日    于久世大和守宅
        # 本因坊察元    11目胜  井上春硕因硕

    第一局按照争夺名人棋所比赛的惯例,在协商的基础上弈成和棋。察元以全胜的战绩结束角逐,并在五连胜后提出升级的要求。

    “不,我只输了五盘棋。升级需要多赢六盘,这是从来的规矩。”

    “没那回事!从前,有一回当家的嗣子小川道的连胜安井春知四盘就升了一级。如果连赢,只要四盘就够了。”

    “那么,为什么你在四连胜时没有提出来呢?下了第五盘,是因为你知道要多赢六盘才能升级吧。”

    “那好,再下一盘吧。”

    “不行,我生病了!想修养一段时间。”

    察元看到春硕已无意再战,便向官府提出把自己封为名人棋所的请求。棋力的差距已经很明显,没有回绝的理由。然而,官府长官和幕府大臣讨论很久,结果只认可察元升为名人,而棋所暂时不授。这可能是考虑到败阵的长老春硕的感情问题,以及察元独断专行的行动引起了官府的反感吧。

    围绕着这个决定,纠纷仍在进行。总之,胜负的世界是力的较量。明和七年 6月,官府下达了任命察元为棋所的决定。察元从宝历 4年立下雄心壮志,经过16年岁月终于如愿以偿了。

仙知、元丈、知得



    年号从明和、安永改为天明。就在天明 8年,名人察元去世,翌年进入宽政时代。道策统治棋界的元禄时代以来,正好经历了一个世纪。

    察元以后四门派的掌门人分别如下:

    本因坊家继九世察元之后是十世烈元、十一世元丈和十二世丈和。

    井上家继六世春硕之后是七世春达,八世因达,九世春策和十世因砂。

    安井家继五世春哲仙角之后是六世仙哲、七世仙知和八世知得。

    林家继八世裕元之后是九世门悦和十世铁元。

    为避免烦琐而省略了一些,井上家都取名叫因硕,林家则取名叫门入。春达、裕元等都是嗣子时的名字,当上掌门人就叫井上因硕、林门入,实在不易分辨清楚。在安井家,仙知自称仙角,而知得又称为仙知,非常容易混同;只有本因坊家十分明确。

    在以上列举的棋手中,特别有名的是安井仙知,本因坊元丈和安井知得三人。在井上家十一世幻庵和林家十一世林元美登上舞台之前,没有值得特写的人材。

    仙知于明和元年出生在武藏国,他是在别派升为七段的阪口仙德的儿子,作为六世仙哲的养子被收进安井家。仙知以强腕华丽的棋风为后人所知晓,木谷九段最爱他的棋艺,其力量可想而知。他的把兵力集中在中腹,轻地重势的手法,使人仿佛联想起昭和初期的“新布局”时代。十四世本因坊秀和评论道:“说起当代华美的棋艺,无人能出七世仙知之右。”

    这的确不假。仙知的劲敌本因坊烈元,最终还是未能把仙知打败。

    我们很想多谈一些关于元丈和知得的事,然而有点走题。篇幅也不允许。希望读者知道,他们俩人是德川围棋史上水平最高、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元丈于安永 4年(1775年)降生在江户一位武士家庭,知得比他小一岁,是伊豆三岛渔夫的儿子。他们相继由嗣子成长为掌门人,一生中共对弈了77盘棋,其中元丈胜33盘,知得胜38盘,另有 4盘和棋以及 2盘没有下完。知得虽然多赢了 5盘,但由于对局规定使他多数情况执黑,可说完全在伯仲之间。他们不是五段或六段等级的伯仲,而是最强的一对选手。

    本因坊丈和详细地研究了其中主要的30盘棋,感叹道:“双方没有一步棋走得有问题,其中有七盘完全是名人之佳作。”

    他们如此尽力相战,但这只是在棋盘上而已。一旦下完棋,在生活中犹如鱼水之情,因而元丈、知得所弈之棋不是“宿怨比赛”的素材。武士与渔夫-出身门第截然不同,反而使他俩很投缘吧。同样具有名人的资质,但谁也没有要当棋所的野心。

    他们准会这样说道:“所谓名人棋所,应当由最擅长棋艺之道、其威望很高以及具有空前神技的人士来担任。另外有一人同样具备相当实力,要升级就必然会引起争棋纠纷,这不符合人之美德。硬要当名人是放肆的举动,只会玷污棋所的圣誉。”

    假如元丈市侩一些,便会以年长一岁为借口,这样同知得商量:“先把棋所让给我,等过几年再跟你交替如何?”

    知得如果也是凡人,就会高兴地接受这个要求,并愉快地当自己的名人吧。俩人都有旁人无可非议的棋力,即便那样也不会有人发牢骚的。

    “名人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当某人具备这种资格,并通过大家推荐而自然地产生。”

    这是他们共同的思想。如果出生年代各异,他俩无疑都会得到名人地位。然而,假如谁说:“可惜他们出生在同一时代,没有得到名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九泉之下的元丈和知得听到,便会微笑作答:“不要说蠢话!正是生在同一时代,我们才能弈出那么多高质量的棋!”


怪杰进京



    文政 3年(1820年)11月,两个男人拜访本因坊家,要求与掌门人元丈见面。这里开始进入本题。

    一位是衣襟褴褛的武士,另一人是身穿羽织正装的市民,但看上去就象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显得很不合体,长相就跟便装的袖口似的。

    武士被带进房间,他郑重地自报了姓名,然后介绍同伴道:

    “这位名叫米藏,住在过内的淡路岛上。虽然他是外行,但棋很不错,藩主阿波守听说后。便要带他在出巡时作个伴。阿波守想请本因坊先生鉴定一下他到底有多少水平,不知可否?”

    淡路的米藏之名,远在江户也有所闻。他和尾张的德藏一样,都是乡下棋界赌博的高手,被称为吃臭棋的日本第一。米藏完全靠自学,据说可以同专业五段拼高低。他似乎对赌博棋感到厌倦,要来同真资格的棋手较量一番了。名义上是检验水平的考试棋,实际是在向专业棋手挑战。

    这是件麻烦事,即使获胜,也不会为本因坊家增辉,但如果输掉的话将成为人家的笑柄:“竟然输给乡下业余棋手!”

    可能的话,当然很想拒绝他,但这是一国之主的要求,不便这样做。

    “可以,对局的日期会通知你们。”

    他俩回去之后,元丈脑海里浮现出他的学生的面孔,让谁来与他对局好呢?

    另一位业余棋界高手关山仙太夫认为:

    “米藏的棋算路非常出色,从来不按正统棋法行棋,自成一派,是一位难得的强五段弈者。”

    住在京都的一位本因坊派棋手外山算节毫不留情地评述道:“米藏的棋根本不叫围棋!”

    元丈大概也听说过这些风言风语吧。米藏的棋被人说成是不懂棋道地闭门造车,而且还有五段实力。象他这种水平的人应该被授两子,然而,半瓶醋的棋力是很难将其制服的。

    “丈和最稳妥呀!其他人很不令人放心。”

    丈和这时33岁,在前年刚被元丈立为后嗣。丈和的段位虽是七段,但大家都认为其实力已在八段之上,很害怕他那钢腕般的力量。

    对局在11月28日进行,果不出元丈所料,丈和极力将米藏制服了。

    如果米藏就此收场的话,事情会仅以考试棋的形式结束。这时米藏提出希望得到三段的认可证书,元丈拒绝了这个要求:“从你同丈和的棋来看,现在还达不到三段水平。”

    就这样“宿怨比赛”揭开了战幕。米藏大概对阿波守夸下了海口,说是去到江户也要漂亮地赢几盘瞧瞧,结果竟然连三段都没被认可,脸面无处可搁。米藏恳请藩主,希望同丈和再继续对战。本因坊家慨然让地位重要的嗣子出战,从开始就十分要强。丈和爽快地接受挑战,与米藏又斗了十个回合。

    共弈11局,成绩为丈和六胜,米藏四胜一和。曾经那样傲慢的赌棋王米藏对丈和的强腕终于心悦诚服,要求从师学艺,得到许可后被授予三段称号。面对处于高峰时期的丈和,所弈脂全局形势顿时混乱,最后终于被逼成和棋。”丈和也说道:“在我一生中,同米藏对弈的文政年间是我棋坛生涯炉火纯青的时期。该赢的棋自不待言,就连非常危险的形势,我也能再三反败为胜。”

    丈和所说的“危险形势”的代表,据说就是指米藏惊叹不已的第七局。无论用猛烈或别的什么词,都无法来形容它。去世的濑越名誉九段曾说:“我建议各位业余爱好者在学艺棋艺时,要多打秀策的棋谱。丈和虽然身为名人棋手,但不便荐之。”

    的确,崇拜丈和的棋而妄自摹仿的话,情况就会很糟糕。米藏同这么可怕的对手交战,赢得了四场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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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和与幻庵之间的阴谋战



    在那次有名的“松平家的棋会”上,因彻赛中吐血了。关于这件事,简而言之就是:

    “十二世本因坊丈和同十一世井上幻庵因硕争夺名人棋所,结果丈和获胜成了名人。极为恼火的幻庵为了把丈和拉下来,等待着时机。在朝臣松平周防守主办的棋会上,幻庵让其弟子赤星因彻与丈和对局。然而,因彻一败涂地,吐血身亡。”

    刚才写道“两人相争,丈和获胜”,其实他们俩一盘棋都没下过。互相欺骗,唇枪舌剑,丈和算计技高一筹。这是前所未有的欺骗战,可以说这给围棋历史留下了不光彩的记录。

    在叙述阴谋战之前,先把有关的出场人物情况介绍一下。段位和年龄都是文政10年(1827年)的状况:

    本因坊丈和  (八段  41岁)
    林元美      (七段  50岁)丈和派(元美是本因坊门下出师)
    安井知得仙知(八段  52岁)中立
    安井幻庵因硕(七段  30岁)
    服部因淑    (七段  67岁)因硕派(因淑是幻庵的养父)

    仙知年事已高,没有要当名人的想法,丈和便是第一候选人。故事就从二号人选幻庵因硕想升八段讲起。

    文政10年11月,因硕的养父因淑去拜访本因坊家,首先向丈和施展骗术:“我已年老,不中用了。然而,丈和先生正当壮年,又是八段,将来名人棋所非君莫属。可是,您的名人问题一旦被提出来,就算林家的元美先生出师贵门无疑是赞成的,但安井家的仙知先生会以自己一贯坚持的理想主义为借口,肯定是反对的。这样的话呢,关键就在我们父子身上了。怎么样!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必要的时候会将仙知先生制服。反过来呢,您同意让因硕升为八段吗?”

    丈和不会轻易上圈套,含糊地答道:“是吗?可以吧。”

    他想先静观因硕派的动向,了解仙知的打算。到了翌年 2月,因淑果真去请求仙知同意因硕升段。

    “那不行!因硕君刚升到七段,这之后还没有下过一盘棋。他还年轻,我想看他下个十来盘棋,根据结果再考虑成否。”

    因淑早就等着这句话,立即拿出一张状纸。

    “那么,请在这里签字吧。我想您总是会反对的,所以准备了您与因硕争棋的申请书,我马上就把它交给官府。”

    仙知骤然变色道:“没有叫你们写争棋申请书!如要争棋理应由我提出来,请将其收回吧。”

    会面不欢而散,因淑变朝丈和住所走去。因淑老人实在太忙碌啦!

    “仙知先生不同意,现在要他与因硕进行争棋比赛。那么,丈和先生对因硕的升段没有异议吧。虽曾得到一次许诺,但我还想进一步确认一下。”

    这回轮到丈和作戏了。现在已弄清仙知与因硕有矛盾,作为因硕方面来说,仙知成为对头是极为不妙的。元丈、知得被人们相提并论,人格高尚的知得仙知享有很高的社会威望。我要尽量避免卷入冲突之中,袖手旁观仙知和因硕的争棋才是上策。

    “您说要确认,但这么着急就差矣。我想这是几年以后的事情..”

    丈和随便就把因淑打发了回去,叫佣人把林元美唤来。元美同样是元丈门下的师兄弟,智慧超人。他们共商今后的对策,元美这样提议道:“首先要搞清楚因硕的真实意图。在他门下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人,将这家伙收买过来,让其去试探因硕的想法。”

    不久便得到了回报:“因硕同仙知弈争棋是为了锻炼棋艺,同时考虑到高龄的仙知也许会在赛中死去,那时就把矛头对准丈和,一鼓作气地夺取名人棋所。”

    因硕的意图在于名人棋所,事不宜迟!丈和要赶在仙知与因硕争棋之前,正面向仙知提出允许其升格为名人的请求,元美约定将不遗余力地协助丈和,两人达成了密约:“事成之后,让元美升为八段。”

    这时,善良的仙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把艺道至上作为自己的信条,认为名人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人品和棋艺均出类拔萃的棋手,经过推荐自然地产生。因硕要仙知赛争棋,而丈和又要他认可名人棋所。《坐隐谈丛》描写仙知当时的情形时叙道:“真有让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感觉啊!”

    的确,那时真想使自己变成聋子就好啦!

    因硕探得仙知已经左右为难,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在与仙知会面时说道:“丈和就任名人棋所还为时过早。关于这一点,我也和先生持同样看法。然而,如果反对的话,丈和必定要求争棋一决雌雄。那时,由于没有别的八段棋手,先生必然要与其兵戎相见。您年事已高,如再下争棋也许会缩短天寿的。先生,就按我早就请求的那样,允许我晋升八段怎样?我将接受争棋挑战,定要把丈和击败。”

    因硕平时熟读孙子兵法,自命为军事家,曾夸说自己是走错了路才来当棋手的。温厚的仙知被他喋喋不休的游说所打动,一下子便上了圈套。仙知作为共诉人,因硕不战即升为八段了。

    几天后,各派掌门人云集仙知住所,讨论丈和的棋所问题。仙知长老首先开口道:“各位都知道,丈和先生提出希望大家推举他为名人棋所,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然而,丈和先生大概不会同意吧。那么,我想提个建议,让新近晋升八段的因硕先生进行争棋角逐,不知意下如何?”

    行,就这么办!--本来应该有人答应的。但是,因硕却不动声色。因淑站出来道:

    “不不,因硕是八段的新兵。如要争棋,还得请元老仙知先生出山吧。”

    因硕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当仙知明白遭到了算计时,顿感眼前一片漆黑,情不自禁地大声叫道:

    “我懂了,我来下争棋!”

    丈和、因硕这些卑鄙的家伙!象这种人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登上神圣棋所宝座的。这次争棋,我就是去冥府送礼也是可以的!

    仙知以鼓励同行的名义提出争棋的申请,官员崛大和守批准了这个要求。


丈和成为名人棋所



    因硕在这次尔虞我诈战中裁定先得胜利。起初应由仙知与因硕对阵,但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仙知同丈和较量,因硕却坐到观众席上去了。就象三人单淘汰赛,因硕抽签先轮空一样。让他们拼斗,最后只需将其胜者打垮就行了。

    然而,因硕策略的成功到此而已。被搞得神情恍惚的仙知损害了健康而卧床不起。争棋迟迟不见开战,再加上官府命令崛大和守转任他处,不久,松平伊豆守主持寺院管理;紧接着又任命土屋相模守等等,混乱局面持续不断,甚至连争棋的具体日期都未定下来。文政12年 4月来临了。

    事态毫无进展,因硕着急了,丈和同样也着急。然而,巧妙地利用这种焦躁情绪,正是丈和老谋深算的地方,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私下和因硕会面,提出了双方和解的条件。

    “照此下去不会解决问题。就算争棋现在开始,也要再过很久才能有结果。与其这样自寻烦恼,还不如组成共同战线,你看如何?我想,这些条件不知可否....”

    1、 抛弃成见,因硕赞成并协助丈和就位名人;
    2、 丈和担任棋所六年后让位因硕继承其职。届时,井上家应拿        出酬金二百两赠送给本因坊家。

    以上这两项是不能留下书面证明的。因为,名人棋所是幕府才有决定权的公职,私人擅自处理是违法行为,如果被人发现证文将导致严重后果,因此--

    3、 为了防止撕毁上述约定,互相把自己的儿子交出作为人质。

    此话不错嘛--因硕想着,我现在才30岁刚出头,等上六年不算回事,而且,二百两如能换到名人棋所是很便宜的。好!就答应他吧。

    “承蒙同意,我表示感谢。那么就请年根据上述第一条,马上给官府写一封赞成我当棋所意思的书面申请吧。”

    没有理由拒绝,因硕便写道:“据史书记载,井上和本因坊两家从前关系亲密,我与现本因坊(丈和)从幼年时起就在一块下过很多训练棋。本因坊为人正派,在同行中成绩很好。因此,请按照他本人的意愿,让他再晋升一级吧!”

    丈和的目的就是要让他写这份书面申请,只要得到这张纸,因硕已经成了无用之人。因硕按约定前来交换人质,丈和当然不会理睬。把仙知气得发晕的因硕,这回他自己也被人气晕了。因硕理所当然要提出与丈和争棋的要求。

    这场阴谋战达到了高潮,即将降下剧终的帷幕。

    当官府询问丈和是否同因硕较量时,丈和取出了那份书面申请,答道:“写出这种书面申请的人还要提出争棋,这是情理不通的。如果长官批准争棋,这似乎等于默许因硕撒谎吧。”

    然而,因硕也殊死相争。他叫喊着要争棋、争棋。那张可怕的面孔令人毛骨悚然。

    官员终于畏缩了,忙把仙知传来征求意见。

    “这两三年,我想看看因硕的棋。如果觉得他有资格,就让他与丈和在对等条件下决一雌雄。”

    这个意见被采纳,并决定由仙知全权处理此事。丈和和因硕都写了服从决定的保证书,这场极其稀奇古怪的闹剧终于收场了。

    帷幕落下,演员们离开了舞台,棋界安静了下来。假如时间这样悄然逝去,丈和和因硕堂堂正正地争棋相见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松平家棋会,也不会让因彻失去年青宝贵的生命。

    棋界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天保 2年(1831年) 3月,寺院长官土屋相模守突然、并且单方面地发表任命丈和为名人棋所的决定。仙知和因硕等人惊闻此讯,急忙提出异议,可是--

    “这是将军旨意。”

    动议遭到驳回,不予理睬。

松平家的棋会



    丈和的名人棋所完全是林元美努力的结果。元美出身水户德川家,倍受隐居的翠翁公宠爱,而且,寺院长官相模守也出身于水户家,其中的机关不用再说明了吧。

    翠翁公对元美说道:“丈和只要当上棋所,你就能升八段对吧?那样很好,你去告诉相模守好了。”

    借助水户家的影响力,丈和才得以升为名人的。

    极度懊丧的因硕把手伸到了丈和摸不着的地方。与剑王柳生的“剑术表演”一样,名人棋所也是专供将军观赏棋道的“技艺表演”,因此,棋所被免除了包括御城棋赛在内的一切正式对局。要想打败不参战的对手是不可能的,但并非就无计可施--“嗜好棋”是一种手段。丈和不得不下的嗜好棋!因硕耐心地等待着这个机会的来临。

    在此让另一人登台吧-他是朝臣松平周防守的家臣,担任总管的冈田赖母。此人酷爱围棋,曾跟着仙知学棋而达到二段水平,与因硕有些交往。赖母经常出入安井家,当然知道丈和与因硕之间的纠葛,其内心很不欣赏丈和。赖母同情因硕,可能的话想助他一臂之力。时值天保 6年,周防守向君主辞去朝臣职务,过上了隐居生活。

    “这是个好机会!”赖母心生一计。

    周防守也十分喜好围棋,在他升任朝臣前七年中曾担任寺院长官,就是在做了朝臣之后,他也关心着棋界动态,是棋界的大恩人。为了纪念周防守退役,举行一次集中知名棋手的棋会活动是很自然的事情,受邀请的棋手没有拒绝参加的理由。无论丈和愿不愿意,都要把他拖出来与井上家的代表选手交战。

    因硕听到赖母的计划后,高兴得欢呼雀跃。自己是掌门人,虽然不能在嗜好棋中与丈和交手,但在门下学生中有一位叫赤星因彻的秘藏弟子。干劲十足的因彻一定会替我打倒丈和的。

    有一天,因硕测试了因彻的技艺,他授定先与因彻下了四盘,结果因彻获得全胜。因硕自负地认为自己的棋艺绝不在丈和之下,就安心地把野心寄托在因彻身上。虽说是纪念棋,但因彻七段如果击败丈和名人,必将引起骚动。

    “丈和如顶不住七段的定先,他就没有名人的资格。”

    只要向官府声明这一点,弄得好的话就可以让丈和退位,即便差一些也能够导致争棋。

    赖母筹划着并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天保 6年 7月19日,棋手们接二连三地到达了位于西丸下的松平家罩棚席上。


势不可挡



    当天除了丈和与因彻的对局外,还有因硕同安井俊哲、仙知同林柏荣、元美同服部雄节,以及宫重丈策同阪口虎次郎五盘棋。十位高段棋手排成一行,看起来的确是非常壮观的景象,然而,大家都在注视着因彻向丈和挑战的那一盘,别的人只不过是让丈和出场的诱饵罢了。

    这盘棋一天是下不完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休息一下,共花了四天才弈完。

    第一日( 7月19日)弈了59手棋。因彻英勇善战,形势略占上风。封盘后,两人都拼命地研究。

    《坐隐谈丛》记述道:“中途封盘后,因彻独自一人面对着孤灯,不知不觉思考到了拂晓时分。犹如飘舟墨江里,不觉棋局似星夷。”

    丈和也把自己关在房里,只是到时间让家人送来一点稀饭。据说他非常入神,竟忘了去方便一下,醒来时下半身已经潮湿了。

    第二日( 7月31日)弈到99手。

    这天,丈和走出有名的“三妙手”:白68、70、78这三步棋。由于这几手使形势得以挽回,丈和的愁眉终于舒展了。另一方面,从因彻的招法变化可以察觉出他的病情在进一步加剧。无疑,他患了肺结核病。

    第三日( 8月24日)弈到第 172手。

    请各位注意,封盘的手数是个偶数。白棋落子后,轮黑走棋时封盘,这是没有先例的。在封手(一日不能终局时,把最后一着写在纸上封起来,次日启封,继续对局;最后封起来的那一着叫封手)制度出现之前,轮白旗下时才封盘是流传下来的习惯,这是上位者的特权。丈和果敢地放弃这个特权,在轮因彻下棋时暂停了比赛。这是因为-

    “胜败已经决定。该他下时封盘,让他在家里无论怎么跟因硕讨论都可以。”

    丈和无疑发表了必胜的宣言。

    第四日( 8月27日)弈到第 246手。

    丈和势不可挡的铁腕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因彻。因硕实在目不忍睹,正要催促因彻中盘认输时,只见他头朝前倾斜倒了下去。

    因彻被抬到别的房间,口吐鲜血,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史书上没有注明死去的日期,可能是翌日-28号吧。从一年后的同月同日在麻布的妙善寺举行周年忌的记载来看,可以推定。

    日后有人传说,林元美去拜访某寺院,话题无意中谈到了这次争棋。元美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叙述一遍,僧人听后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会出这种事情的。丈和的技量,即便是神佛也奈何不得他呀!其实,在对局前因硕先生秘密地委托我,我向不动明王祈祷因彻先生走运,诚心诚意地焚香拜佛呢。不过,天命已定,招致了因彻先生死去的悲惨结局。这件事情绝对不要泄露出去。”元美无视僧人的嘱咐,把这些告诉了丈和。

    “是那样的吗?怪不得在临要终局时我觉得头晕得很厉害,连忙默诵经文,好不容易才得平安下来。原来对方有不动明王的保佑啊!现在想起来就会不寒而栗的。”据说,丈和的妻子也在观世音前祈祷过自己的心愿,这一定打扰了不动明王和观音菩萨啦!

    决战以丈和的胜利宣告结束。如此厉害的丈和,为什么还要施展各种谋术来回避争棋呢?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纷争再起

    天保10年(1839年),丈和把掌门权传给了学生丈策,自己告老隐退了。与此同时,立秀和为丈策的后嗣。丈策是位书呆子,技量不值一提。然而,秀和却是一位刚满19岁就高居七段位的杰出青年。

    幻庵因硕似乎早就等待着丈和退位,他马上提出当名人棋所的要求。丈和事前料到这一招,并准备好了对策-让秀才丈策去与外界交涉,在战场上则把秀和使出。围绕着名人棋所,本因坊同井上两门派再次展开角逐。

    关于事情的经过,在《围棋见闻志》中作了详细记载。笔者为阅读方便整理过,现引用如下:

    “丈和隐退移居到本所相生町的住宿不久,十一世井上因硕便提出了当棋所的要求。原则上天下只能有一位名人,如果隐居也没有什么关系。丈和预见到上述情况,等到因硕提出名人要求时,只需让嗣子秀和向其争棋挑战就能加以阻止。据说丈和隐退是基于这种考虑的,去官府与官员交涉这类事情,一概交给丈策去完成。丈策雄辨善书,具有冠之棋界的博学多识,必定会万无一失的。”

    “秀和这时21岁(天保11年,虚岁)执黑棋的话极少落后于对手,正等待着比赛的机会。因硕清楚地知道秀和的棋力,明白争棋是不易获胜的,因而,他想设法不战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幕府掌权已久,规章松驰,正是贿赂奏效的时候。因硕是位老谋深算的人物,在这方面轻车熟路,从棋界同行到官府官员,他都送去了很多钱财。”

    世态如此,就算丈策这样的人,在交涉中也难于取得预期效果。官员游说丈策说,不需再争棋什么的,要和平解决,先让因硕当名人棋所怎么样?协助是同行应有的道义吧。争棋啦、和解吧!双方抬死杠,事情毫无进展,这对本因坊家来讲是生命悠关的大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据说,最后丈策加强了语气,一下栽倒在地上,不答应这个请求就不起身。官员无可耐何,便把他的要求转达给长官,根据古例批准了“争棋10局”。关于这件事,《坐隐谈丛》也作了大致相同的叙述,但《谈丛》写道:“根据古例,命令要弈20盘争棋....”。具体局数有出入。

    《见闻志》说是10盘,《谈丛》说是20盘,然而,似乎双方都搞错了。当事人丈策在手记中这样叙述道:

    “天保10年末,对于因硕提出的棋所要求,本因坊家以及其他派别都想申请与因硕较量技艺。但是到11年 6月,各派又要我推选一人来进行对局,我就和林元美、林柏荣商量后,指名秀和为代表。然而,因硕采取不战而获名人棋所的行动,我时常被叫到寺院官员稻叶丹后守的官宿,对我又是询问又是劝说。当然,我认为承认因硕的升级违反了先例,即便从服务于国家的角度出发,也要恳请他们让秀和来下棋。另一方面,与因硕结盟的安井算知(俊哲)却说,应该让掌门人丈策而不是秀和来比赛;因硕则主张要下的话就应该授秀和定先。”

    “难于回答的问题接踵而来,我陷入极度苦恼之中,引起了疝气,终于在11月 8日闭居家中了。可是,同月16日上午10点钟左右,因硕和秀和突然被传到小川町的官府,并对他们说道:“我们请示了朝臣水野越前守阁下,决定让你们进行比赛。局数为 4盘,限两个月内弈完;应该及早地在自宅(官宿)开始比赛。””

    这就是说,不是10局也并非20局,而是 4盘决胜负。不过,这次争棋是几盘决胜并没有什么关系,因硕只下了第一盘就中止争棋,并收回了棋所要求。


秀和挫败幻庵



    对局在稻叶丹后守宅进行,从天保11年11月29日开始初次交战,规定每天上午10点开始,下午 6点封盘。

    比赛是个长期战,经过如下:

    第一日(11月29日)弈到第31手;
    第二日(11月30日)弈到第45手;
    第三日(12月 1日)弈到第71手;
    第四日(12月 2日)弈到第91手;
    第五日(12月 3日)弈到第99手;

    至此,由于因硕患病而暂停。

    第六日(12月 9日)弈到第 105手;
    第七日(12月10日)弈到第 117手;

    由于因硕患病而再次暂停。

    第八日(12月12日)弈到第 264手终局。

    最后一天中途未停彻夜鏖战,直到翌日上午10点才下完,共花费了九天一夜!第五日下八步棋,第六日仅下六步棋,双方都极为慎重,其苦心程度可见一斑。

    在赛程中,幻庵因硕竭尽全力,甚至因此两度病发而暂停,然而秀和的黑棋无懈可击,终以 4目优势获胜。仅一个回合因硕便中止争棋,暂时对名人棋所不要求了。他感到再继续下这种损伤元气的比赛,身体将会吃不消。

    据说,赛程中因硕曾两度吐血,不过他身体却很健壮,从他在此之后又活了二十年来看,并不是象因彻由于肺结核吐血,而是因强度的紧张所造成的吧。

    因硕虽然收回了争棋请求,但他对棋所仍没有死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健康状态一旦恢复,他还要寻找与秀和再度交战的机会。

    再据《见闻治》记载:“光阴似箭,转瞬之间到了天保13年,崇拜因硕的人会合起来,商议要设法使因硕先生当上名人....总之,要让秀和出来对局,还必需打败秀和的黑棋才行。在战胜秀和的前提下,再次提出棋所申请....”他们得出这种结论后,便对因硕说起,因硕对此当然很感兴趣,急忙恳切地向秀和请求道:“我想下一盘表演棋,希望来观战的人很多,请无论如何答应吧!”

    秀和没有识破因硕的意图,然而,受人挑战而不出击,这是畏缩的表现。秀和同意他的要求,准备竭尽全力与之较量。

    对局于 5月16日在矶田某的家中进行,17、18日共花三天弈完,结果秀和执黑棋以 6目获胜。据说因硕及其吹捧者们都唉叹不已。

    连失两城,因硕仍没有绝望。《见闻治》接着叙道:“那年秋去冬来,传统的御城棋赛即将举行,围棋和将棋都预先弈毕。御城棋赛当天,11月17日早晨六点打鼓城门开是,围、将棋手们搭伴登上城楼,来到御黑书院旁边的绿草坪,传言人宣布对局开始。这是自宽永年代
以来的惯例。”

    御城棋的记录里虽有“在御城君前”的记载,但将军是极少出席观看的,据说只摆设了他的褥垫、刀鞘和火盘。对局只是重新摆一遍早已弈毕的棋局,不一会儿就结束了。

    这天,除了正式安排的三盘棋外,御城棋记录还提到--以将军的嗜好为由另外还有三盘棋,其中有因硕同秀和(黑棋)的一盘比赛。然而,很熟悉御城棋赛的人士说,不大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这也是因硕的策略,他预先给有关人员打过预防针,从而编造出来的情节吧。

    嗜好对局由于没有事前弈过,到时间就封盘,翌日在寺院官宿继续对局。这盘棋秀和又以 4目获胜。

    因硕是八段,而秀和是七段,对局规则是先相先。秀和执黑已下完两盘,第三盘因硕当然应该执黑对弈。虽说是什么“嗜好棋”,但因硕硬要执白棋,人家说他收买了官员也是没有办法的。因硕接连三次输给秀和,他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因硕争夺名人棋所的战斗结束了。遭到秀和这块铁壁的阻挡S胛拮矢裰硕哉螅渌魉�全是在耍儿戏。”这是符合情理的说法。不过,还是有反对意见-

    因为是嗣子就回避秀和的话,那么本因坊家就会让掌门人丈策隐退,直接把秀和推为一家之主,那时秀和必定要升为八段;如与掌门人秀和八段争棋角逐,因硕败阵就有让秀和当上名人棋所之虞,因硕大概是担心这个吧?况且,战败一场并不能说明就斗不过秀和,作为靠胜负而活着的人,一定要战胜秀和才当棋所!因硕的这种心情理应引起人们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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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圣秀策



    本因坊秀策遐迩闻名,但他却未成为本因坊家的掌门人。秀策是秀和的嗣子,三十几岁便去世了。然而,他与初代算砂、四世道策同被誉为棋圣。

    秀策出生在濑户内海的因岛,刚满九岁就去到东京,翌年获初段位,人称他为“安艺小僧”。道策门下的道的、道知以及秀策被称为棋界“三神童”。隐居的丈和看见他那弈棋之风采,说道:

    “这可是一百五十年来的大器啊!吾家的门面,从此将大放光彩啦!”

    一百五十年前正是道策的全盛时代,棋艺水平之高在此没有必要再费笔墨了。

    从现存的许多书信中可以看出秀策是位很孝顺的人,他不仅把对局的结果、生活情况以及在东京发生的事情向家人汇报,并在信中夹着钱寄回家。

    从秀策的妻子(丈和之女)花子的追述中还能知道他温厚的性格:“在他死之前,我从未看见过一次发怒的表情。”

    文久 2年(1862年),袭击东京的霍乱使秀策致命了。当时,本因坊家很多人患了此症,秀策不顾人们的劝阻,率先去看望他们,不幸被传染,从而使棋界失去了一位卓越人物。秀策待人诚实,体贴入微,这些足可以证明了。

    秀策是这样一位没有私心杂念的人,当然未下什么“宿怨比赛”了。不过,他与太田雄藏的三十番棋以及御城棋十九战全胜,这些代表着秀策的棋历。


东京人雄藏



    雄藏出生在东京横山町一位商人家里,也有人说他降生在本町名叫丁字屋的陋室里,不管怎么说,政都是一位地道的东京人。雄藏拜师安井家,他与本因坊秀和、阪口仙得和安井算知(俊哲)并称为“天保四杰”。雄藏是位怎样的人呢?流传着下面的轶闻趣事。

    嘉永元年的某一天,安井家掌门人,雄藏少年时代的好友算知笑眯眯地来到浅草藏前的雄藏家里。

    “喂!雄藏君,告诉你个好消息!在今天的首领集会上,决定让你升级啦!”

    六段雄藏将成为七段,升了七段就能下御城棋,还能从幕府得到俸禄。有志当棋手的人,第一个愿望就是要达到七段。

    然而,雄藏听说后并不感到喜悦。

    “怎么啦雄藏君?!你一点都不高兴啊?”

    “不,升七段是很高兴的,不过,当了七段就必须要下御城棋而要进御城就必须剃个光头才行。”

    “那当然罗!”

    “这不好办呀,和尚头很不雅观吧!我不要俸禄,不能下御城棋也可以,怎么样?能否就让我打着发结升七段?”

    雄藏生得白面朱唇,眉清目秀,是一位头发乌黑的美男子。在当时的花街柳巷流行一种叫做猜拳的游戏,雄藏作为精于此道的名手很有名气。对如此风流的雄藏来说,剃掉发结犹如叫他去死一般的难受。结果按雄藏的主张,不剃光头也不下御城棋就升为七段了。这种无理要求都行得通,说明雄藏的确有本事。


三十番棋



    从天保到弘化、嘉永的这二十年时间被称为东京棋界的鼎盛时期,有名的棋手层出不穷。在武家和富商之间流行着招募高明棋手来搞棋会的风潮。住在赤坂御门内的赤井五郎作就是一为喜好围棋的武士。他的身份虽然是旗本(江户时代武士的一个等级,家禄一万石以下五百石以上,有资格直接进见幕府将军)而不当官,但却非常富裕。无论哪派棋手都经常出入他家,有求必应地与其对弈。

    嘉永 5年岁末,赤坂府上举行盛大的忘年棋会,入夜后便改成酒宴了。算知、松和、仙得、正彻再加上雄藏共五人出席招待会,饮酒聊天兴致高涨,议论起谁是当代最强者的话题。有人说是秀和,又有人推举秀策;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还是秀策吧。现今秀策天下无敌。”但是,仅雄藏没有插嘴,一直默不作声。五郎作觉得有些疑惑,便说道:“怎么样雄藏,谈谈你的看法吧!”

    雄藏斩钉截铁地答道:“说秀策是当代第一嘛,我是不能赞成的!”

    顿时四座哑然。无论谁都被秀策降级,唯独雄藏逼得他苦斗恶战,直到现在还是分先对弈。只要雄藏的分先棋存在,就不能无条件地承认秀策为第一。

    “雄藏,你说得好!我赤井作为公证人,你与秀策下三十盘棋如何?到底谁是真正的强者,让我们尽情地看个究竟吧!”

    秀策也爽快地答应了。嘉永 6年(1853年)元月27日,第一局便拉开战幕,棋界双璧的精彩对局开始了。

    对局全都是在嘉永六年。

    1.  雄藏执黑中盘胜  2.  秀策执黑中盘胜  3.  秀策执白2目胜
    4.  秀策执黑中盘胜  5.  雄藏执黑2目胜   6.  秀策执黑弈和
    7.  雄藏执黑中盘胜  8.  秀策执黑中盘胜  9.  雄藏执黑2目胜
    10. 秀策执黑11目胜  11. 雄藏执黑12目胜  12. 秀策执黑13目胜
    13. 秀策执白5目胜   14. 秀策执黑中盘胜  15. 雄藏执黑中盘胜
    16. 秀策执黑中盘胜  17. 秀策执白3目胜

    至第17局结束,秀策10胜 6负一和多胜四局而升级。秀策将宿敌雄藏降级至先相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在给家人的信的结尾处写道:“现在多赢了四盘,本局我自认为是值得自豪的。”

    第17局之后的经过如下:

    18. 秀策执白5目胜   19. 雄藏执黑中盘胜  20. 秀策执黑中盘胜
    21. 秀策执黑弈和    22. 秀策执白1目胜

    秀策升级之后的五盘又以三胜一败一和的战绩压倒了雄姿,迎接第23局。而且,这盘棋轮到秀策的夸耀不败的黑棋,恐怕秀策又将获胜,知逼雄藏城下吧。周围的人这样想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传说,有个人曾向秀策询问对局结果,于是他答道:“我执黑棋。”

    这大概是臆想出来的,但秀策的黑棋具有绝对实力。在这次三十番棋中,除了第六局被逼和外,其他全部获胜。这第23局雄藏发挥出色,最后握手言和。这盘棋被称为雄藏的杰作。虽然没有获胜,但逼和对手已很了不起。秀策的黑棋就有那么厉害!

    弈完第23局后三十番棋就中止了,不知何故没有再下。执白战和后爽快地退出了争斗,应该说这是地道东京人的体面退场吧。如果要找仅次于元丈和知得这样的好对手的话,恐怕就是秀策和雄藏了。令人遗憾的是,元丈和知得的年纪差不多,而秀策与雄藏却相异22岁。这次三十番棋较量是,秀策是位24岁的年青人,雄藏已经是不惑的46岁了。况且这次比赛多时一个月要下四、五盘,在这种强度的赛程中,不能不说雄藏的战绩十分出色。三年后的安政 3年,雄藏作了去越后路的旅行,住在今天高田市附近的“打铁工地”,49岁时去世。秀策得知讣告,痛惜失去了好对手,哀伤不已。

秀和要求棋所



    秀和的三连胜击破了幻庵因硕对棋所的奢望,接替丈和成为十四世本因坊,又得到一位天才嗣子秀策,本因坊家兴旺发达,前程似锦。这时,秀和唯有一个要求-名人棋所。

    在秀策与雄藏三十番棋较量的嘉永六年,柏利航海来到浦贺,正当日本开始动乱的时期。随着明治维新,以前主张拥护日皇抵抗西方侵略的争论日趋激烈,安政 5年井伊直弼被任命为幕府的最高执行长官,发生了“安政大狱”事件(大狱:牵连很多人的犯罪案件)。秀和提出棋所要求正是在进入幕府末期动荡不安的安政 6年(1859年),他当时39岁。

    在这个时期的棋界地图上,秀和八段处在顶峰,安井家九世俊哲为七段,林家十二世柏荣门入以及井上家十三世锦四郎都是六段。此外,别派的天保四杰阪口仙得七段依然在世,仍具有一定的实力。

    秀和先游说门入和算知,得到预期的肯定答复。拦路虎就是因硕派系的松本锦四郎。然而,乐观的门入说道:“不用担心!凭您的实力和经历,他一定会高兴地接受的。况且,锦四郎是林家血统的人,我去担保叫他答应。”

    门入轻松愉快地去了,真是天真得很!自从幻庵以来,井上家对本因坊家的仇恨不是还记忆犹新吗?果然,门入哭丧着脸回来了。

    “锦四郎说要和仙得先生商量后才能答复。说不定他打算反对此事呢。”

    不知为何,仙得与秀和的关系很不融洽。秀和年青时,听说阪口家有御城棋的棋谱,他便想借用一下,不料却遭到仙角拒绝:“这是我家不出门的宝贝!想看的话请来这里瞧。”

    不久,井上家便正式作出答复:“反对秀和先生当棋所。秀和先生如要下争棋的话,我们就请仙得先生替代锦四郎出战。从前,当家人幻庵因硕曾提出棋所请求,而本因坊家掌门人丈策却找借口让嗣子秀和先生去下了争棋,其道理是一样的。”

    秀和觉得很可笑。锦四郎独个儿这么讲很不妥当!门入、算知作为共诉人,秀和果断地提交了申请书。他措辞强硬地写道:“地位高
得多的门入和算知两人都赞成,而因硕羽毛未丰却借口种种,十分令人为难。请把该人叫来,我要让他听听!”

    当时的寺院长官是久世大和守,这对自信满满的秀和来说很不走运。锦四郎出身于大和守的领地下总关宿,在继承井上家这件事情上,
大和守曾为他说过话,他有强硬的后台。锦四郎立刻就去官府转一圈,秀和申请书的审议被拖延了。

    “秀和现在年纪还不算老,而且幕府面临内忧外患正忙得不可开交,应该找个时机再申请。”

    申请书终于被退了回来。人家说太忙啦,非常时期啦,秀和无计可施了。


不知不觉吃败仗



    两年后的文久元年,秀和同锦四郎在御城棋赛交手,真是狭路相逢的格斗。

    秀和以外能轻松取胜,打算以此为借口再一次提出名人棋所的申请。然而,秀和不觉之中偏偏输 1目棋,可把锦四郎高兴坏啦!

    同场献技的秀策在给家人的信中,详细谈到了这次御城棋的情况。笔者把无关的段落省略掉,并整理补充成易懂的白话文摘抄如下:

    “传说今年的御城棋要延期,然而,不但按惯例如期举行,甚至还下了嗜好棋。以往很少有嗜好棋什么的,即便有,将军也是不来观看的。但是,今年刚下完正规的御城棋后便马上进行了嗜好对局,而且还荣幸地受到将军的青睐。他特地要本因坊(秀和)和门入两人下得快些,连弈两盘平分秋色;其他都是一般对局了。由于现在的将军很喜好围棋,经常光临观看比赛。”

    当时的将军是十四代家茂。秀和同门入下的两盘快棋的棋谱没有记载。信接着写道:“我在今年的比赛中获得了胜利,请你们放心。先生(秀和)却意外地没有下好,不知不觉便输给因硕这些人,实在令人遗憾。凭先生的棋力,就是让因硕等人半臂也是能赢的。但围棋变化莫测,我觉得有时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连厚道的秀策对本派的对手也坦率地流露出了怨恨。

    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的失败。象秀策所说“让半臂”的对手的确是不可能输给他的,中盘时形势尽管不利,但秀和终于赶了上来,他便有点轻敌了。而因硕在这盘棋中偏又不出差错,他那精确无误的收官手法被人称为:“可能是幻庵因硕附体了吧?”

    锦四郎高兴得欢呼雀跃!他把棋谱抄写了几百份,遇到谁都随便给一张。官员大和守那里当然少不了,强调秀和没有资格当棋所。被秀和气死的幻庵变成了怨灵,附体锦四郎报复了秀和。

    秀和输给直接竞争对手,只好对棋所断念了。而事实上,这盘棋的胜败并没有关系。历史的漩涡无情地把与尘世无缘的棋界也卷了进去,棋手们失去了事业,呆然不知所措。御城棋在经历了二百五十年后,终于在这一年降下帷幕。翌年-文久二年仅事前赛完便告终止,棋手不能再下棋了,在这世上好像已无生存的价值,秀策33岁时就死去了。明治维新使棋手们归还了俸禄,很多人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秀和的晚年生活十分不幸。混乱不安的社会不需要秀和这样冠于一世的技艺,他在自己留下的土地上建房出租,勉强地维持着一家的生计。但是一次租房发生了火灾,把他那为数不多的家产烧光不说,连附近的几十所房屋也未幸免于难。时局虽然变迁了,但秀和是名派本因坊家的掌门人。他的旧友实在看不下去,有人提出要救济他,但都被拒绝了。秀和不愿麻烦他人来为自己一家新建房宿,便在烧焦的废墟上筑起简陋的小屋谬个人忍耐着生活下来。秀和于明治 6年 7月2 日去世,终年53岁。

方圆社的设立



    本因坊家继秀和之后,便是十五世秀悦、十六世秀元和十七世秀荣。他们三人都是秀和的儿子,长子秀悦、次子秀荣和老三秀元。秀荣当初执掌林家,后来他不忍看到自己家门衰落下去才回到本因坊家,因此秀元和秀荣交替乐当家的顺序,林家也因而销声匿迹了。

    明治初年,秀悦患上精神异常,本因坊家陷入了悲惨境地。在这种情况下,方圆社于明治12年成立,充满生机。担任第一任社长的村濑秀甫是秀和的得意门生,在秀和死后他当然应该被立为嗣子。然而,先辈秀和的遗孀却以看不惯他的操行为由反对此事,秀甫便离家下野了。

    方圆社不拘泥于过去的派系,广开门户欢迎加盟。本因坊派的中川龟三郎任副社长,井上派的小林铁次郎任理事。秀甫不仅棋艺高超,还是位很有头脑的人。他发行机关杂志《围棋新报》,积极地与爱好者接触,因而方圆社在短期中取得了惊人的发展。

    在方圆社的工作中,有一项就是培养后进。谋师秀甫从支持者那里募捐到三万元作为基金,考虑用这笔钱的利息来收养学生,并且付诸于行动之中。他还编纂了《棋道保续趣意书》,向全国发行寻求协助,井上馨、山县有朋、大畏重信和后藤象二郎等一百多位知名人士联名当发起人。方圆社和秀甫享有如此之高的信誉。当时的三万元相当于现在的几亿日元呢!后来的本因方秀哉-田村保寿少年也是深受这个基金恩典的一人。


鬼才水谷缝治



    水谷缝治出生在四国今治以北约四公里的大岛,据说自幼就能解棋局。风声传到了领主松平壳岐守耳里,便带他去君前与近侍对弈。缝治才 6岁,小手还够不着棋盘对面,但在孩子心中却懂得站起身来下棋是没有礼貌的。将军看着他踌躇的神情,便令人为他加了几块座垫。无论多高职位的官员在主公面前也是不许铺座垫的,因此缝治的名声大振。

    缝治10岁刚过,在近邻已经没有对手。恰巧本因坊秀策和中川龟三郎到今治游玩,父亲便带着缝治来接受了指导。据说,秀策看过他的棋之后,提出希望将其收为弟子。

    “我想把他带回东京去。”

    缝治的父亲是位医生,他认为围棋只是一种游戏,便以体弱多病为借口拒绝了。此后缝治一直没出四国,因而他完全是自学。他的技量有长足的进步,在方圆社成立之际,秀甫甚至还特地邀请他参加。

    在秀甫的盛情相邀下,缝治于明治13年下定决心东上,加入方圆社。当时他34岁,取得了优异成绩,于14年被授予五段,翌年又升为六段。缝治的棋力与副社长中川龟三郎并驾齐驱,社长秀甫授他先相先,其才能不同寻常。当时秀甫的棋被称为神技,就连授先二也没有人能够多赢他几盘。

    秀甫想让缝治晋升为七段,与主要的社员商量后得到了赞同。然而,仅有一人表示反对。


杵三郎不服



    唱反调的是高桥杵三郎。他是秀和的学生,比缝治年长10岁。他这样说道:“别的人也许不知道,水谷君还欠着我一盘债呢!如果想要升段,请先把我降级后再说。”

    日本棋院在大正末期出现了。在以胜率决定升段的制度设立之前,升降赛是原则。把同等段位的棋手普遍降级了,然后才能升级。缝治对谁的成绩都很好,不知为何对杵三郎却苦战,还多输了一盘。杵三郎是创业以来的中坚社员,合情合理的意见是不能忽视的。缝治毅然地接受挑战,进入明治年代后展开了罕见的十盘争棋角逐。记载中不是争棋赛,而是使用了“竞争棋”字样。

    这十局棋结果如下:(高桥先相先,在方圆社对局)

    第一局明治17年 3月 6日  水谷执黑中盘胜
    第二局同年 3月29日      水谷执白3目胜
    第三局同年 4月12日      水谷执白中盘胜
    第四局同年 4月22日      水谷执黑14目胜
    第五局同年 4月29日      高桥执黑中盘胜
    第六局同年 8月13日      高桥执黑7目胜
    第七局同年 8月17日      水谷执黑中盘胜
    第八局同年 8月21日      高桥执黑6目胜
    第九局同年10月19日      高桥执黑中盘胜
    第十局同年11月16日      水谷执黑8目胜

    缝治开头便四连胜,以为胜败以定。然而,杵三郎却硬不同意降级。

    “以前曾有一盘欠帐,算上那盘我才多输三局。”

    好像是理由,又好像蛮不讲理,真是奇怪的主张。缝治声明从前和争棋是两码事;但社长秀甫的裁决是:“受人之挑而不战,就是怯弱损名。”

    缝治真是嚼着一口沙子般的感觉。从第五局起便乱了方寸,最后只多胜两局而告终。这确实另缝治沮丧,而且他还患了肺结核病,身体不能允许他下棋了。

    最后一局的十天后,缝治猝然逝去了。

    杵三郎既反对升段,又蛮横不肯降级,您大概觉得他是个古怪的人吧?不,传说他是位性格诚实,富于豪爽气概的人。

    杵三郎提出争棋,其目的也是为了唤起棋界的活力。二年后,本因坊秀荣升为八段时,他在发布会上致词说道:“如果有谁对我的升段表示不满,我将奉陪到底!”据说,杵三郎听到后感慨万千:“假如自己年轻十岁,一定会站出来与他争棋的!”

联合与分裂



    秀荣十七、十九世两度就任掌门人,本因坊家通过他非凡的努力,势力已经恢复到不比新兴的方圆社逊色的程度。经过二十世秀元(他也是再袭),秀哉继后成为二十一世本因坊。进入大正年代,本因坊和方圆社两派联合组成“中央棋院”。然而不久便分裂了。大正11年,四位中坚棋手又进一步组成“裨圣会”,棋界迎来了三强鼎立时代。

    关东大地震把这种格局打得粉碎。一举便把东京化为废墟的大地震使棋手们认识到分裂的脆弱,成了加强大团结趋势的原因。

    “加入各派并力合为一体的话,我将不惜解囊相助。”

    以大财阀大仓喜七郎男爵的这句话为契机,“日本棋院”终于在大正13年 5月诞生了。

    然而,刚成立不久,同年10月便很快发生了纠纷。雁金准一、铃木为次郎、高部道平、加藤信四位六段,和小野田千代太郎五段,不满棋院经营现状,退出棋院投靠了报知新闻社。

    五人组成“棋正社”,对局谱刊登在报知新闻上。可是铃木和加藤信两人相继又回归到日本棋院,只剩下三个人了。这样一来,仅在棋正社内部已无法再进行比赛。就在棋正社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被称为谋士的高部道平心生一计,把据点转移到读卖新闻社,并将挑战书扔给日本棋院。


两强互不相容



    棋正社于大正15年 8月20日写给日本棋院一封公开信,归纳起来内容如下:

    “我们棋正社与本因坊秀哉氏率领的日本棋院之间相互对峙,但这知不过是由于偶然的因素造成的。而在磨练棋艺、振兴棋界方面,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用说秀哉氏,就是对所属的各位棋手,我们同样也不抱任何偏见。

    “本社同仁在这几年孜孜不倦地钻研,也许有些自满吧,我们坚信自己似乎达到了一种前人未踏的境地。因此,我们想借这个机会与日本棋院进行交流,并同名人秀哉氏比试一下,为了大正棋坛的兴隆而尽自己的力量。”

    故意使用刺激性语言惹恼秀哉,其意图显然是要把他拖到战场上去。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出击都是愚蠢之举。这对日本棋院或者秀哉本人来说,不利条件实在太多了。

    然而,秀哉毅然决定对阵。读卖社长正力松太郎经过一切努力去劝说他,结果徒劳无功。就这样“院社对抗战”终于实现了。棋院方面秀哉名人和棋正社的雁金七段首先出场,两位主将展开激烈的较量。

    日本棋迷沸腾了!这不仅是由于院与社之间的对抗,更重要的是“秀哉、雁金”之间的争战。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人为了本因坊的继承权曾有过一番争斗。

    秀哉生于明治七年,本名叫田村保寿;雁金生于明治12年。起初都在方圆社学棋,后来师从秀荣。师兄田村的成绩经常处于领先地位,但秀荣却非常宠爱雁金。

    “准一的棋虽然暂时看不出有飞跃的进步,这就象水往低处流,但他总是在一点点不停地前进着,这同秀和师很相似。现在除了准一以外没有谁具备名人的资质。”

    明治40年秀荣死后发生了继承权问题,他的遗孀以及很多弟子遵照遗嘱推举雁金为继承人。但是,与兄长不和的秀元却坚决推荐田村:

    “门下学生中的最强者来继位是本因坊的家法。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田村的棋力在雁金之上,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二十世本因坊非田村莫属!”

    话不投机。政界的大人物出面调停,结果仍未和解,人们担心本因坊家会导致分裂。秀元只得再次出任,总算平息了争吵。一年后,他把权位让给田村,二十一世本因坊秀哉便这样诞生了。雁金从此离开本因坊家,感情的鸿沟一直延续着。对雁金来说,报仇雪恨的绝好机会终于来到了。


秀哉力挽狂澜



    大正15年 9月27日,事关两派兴亡的大决战在读卖新闻社楼上闻的发行量一下子便猛增了三倍。

    胜利女神始终对雁金很冷淡。中途封盘达六次,10月18日才结束战斗。雁金棋运不佳,输几目已成定局。当白棋投下第 254手后,他一直不走棋,时间耗完被超时判负。

    这盘棋是古今屈指可数的复杂棋局之一。下这盘棋时仍没建立封手的制度,按照惯例全部都在白走棋时封盘。雁金的弟子,同时也是女婿的渡边升吉九段追述道:“雁金没说一句怨言,但白棋在遇到困难时便封盘,这在当时孩子心中也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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