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一半对青山 日本六超21世纪国际比赛征战记－－杨烁

以棋会友

来源：西祠胡同 璞玉之宝

作者：杨烁　2010年10月30日

目录

引子
一 世间已无剑正
二 迟暮英雄
三 什么是超越自我
四 就算世界无童话
五 当车声隆隆
六 一个人的力量
七 背后的群豪
八 如果六超不老
九 可是他们真的老了
十、情常在
赘语

引子

    六大超一流在日本棋坛彻底失去统治地位的标志大概就要从新世纪算起。2000年，斗魂赵治勋接连失去棋圣，名人两大桂冠，王座挑战失利，沦为无冠。小林光一也交出碁圣、天元头衔。前一年还拥有七分之五的大头衔的曾经王者，只有小林的十段卫冕，击败了这一轮新生代挑战者中最弱的中野宽也。

    王立诚，依田纪基，柳时熏，山下敬吾，这些在六超阴影下隐匿已久的人物或者那时日本棋坛的朝阳，纷纷上位，从此，六超的征战不再荣光，1999年的头衔数成为上个世纪最后的记忆。转眼已是十年，赵治勋一夺王座，三夺十段。小林光一的十段翌年即被王立诚夺走，只在碁圣赛上两露峥嵘。加藤正夫一次本因坊，七个大头衔，便是六超在新世纪最后的余威。

六超21世纪七大头衔决赛征战记录：
2000年
赵治勋 第24期棋圣战2比4负于王立诚,卫冕失败。第25期名人战0比4负于依田纪基,卫冕失败.
      第48期王座战决赛1比3负于王立诚,挑战失败
小林光一 第38期十段战击败中野宽也,卫冕成功。第25期碁圣战2比3负于山下敬吾，卫冕失败。
        第26期天元战0比3负于柳时熏,卫冕失败。

2001年
赵治勋 第49期王座战决赛,3比0击败王立诚，挑战成功。
小林光一 第39期十段战2比3负于王立诚,卫冕失败。第26期碁圣战3比2击败山下敬吾，挑战成功。
林海峰 第26期名人战2比4负于依田纪基九段，挑战失败。

2002年
加藤正夫 第57届本因坊战4:2胜王铭琬，挑战成功。
赵治勋 第27期名人战1比4负依田纪基,挑战失败.第50期王座战决赛2比3负于王铭琬,卫冕失败.
小林光一 第27期碁圣战3比1击败结城聪,卫冕成功。
武宫正树 第40期十段战2比3负于王立诚,挑战失败。

2003年
小林光一 第28期碁圣战2比3负于依田纪基,卫冕失败。

2005年
赵治勋 第43期十段战3比2击败王立诚,挑战成功.

2006年
赵治勋 第44期十段战3比1击败山下敬吾,卫冕成功.

2007年
赵治勋 第45期十段战3比2击败山下敬吾，卫冕成功。

2008年
赵治勋 第32期棋圣战3：4负山下敬吾棋圣，挑战失败。第46期十段战0:3负高尾绅路，卫冕失败。
  
   如果打开六超曾经的对战史，这样的记录与其是夕阳余晖，毋宁是对曾经可怖统治的偿还。21世纪以来，六超每年的胜局在减少，负局在累增。但这，与荣耀无关，牵连的只是岁月。六超不再是高山仰止的象征，武宫可以在循环圈中八连负，治勋可以在各种局面下脆败，加藤可以有连续无可言喻的昏着，小林可以国际比赛一次次的过不了一轮。但这，不是对过往的抹杀。翻阅他们的棋谱，每个人对曾经风格的坚持都一如既往，岁月遗留的战绩，是他们对围棋信念本身的坚持。当他们的即时对局仍然被我们一回回关注，他们偶然在世界赛场上的露面仍然引起欢欣。此刻，已经与胜负无关。

    是的，他们都是以每一盘胜局织起了围棋史上旷古绝今的时代，胜利的欲望人人不灭。可是，我看重的叫做坚持。坚持胜利的欲望与坚持信念从未矛盾，坚持胜利与不可避免的老去与失败自古交结。只是我们平凡人，或者年轻或者日暮，从小长到大，信念多少次转化成虚无，从迟疑到逃避到放弃到忘记，信念最终能够铸入毕生职业者几希。坚持同一件“真没意思”的事数十年直到构成一个“毕生”的名词，成功到落寞再崛起重跌磋的起伏来来回回，胜负胜胜胜负负胜负负负的字眼流流转转。日本围棋罕言退休，雄心与现实的高度不切合性，给予一个普通人的是什么，自不待言。

    所以，当今年六十八岁的大竹英雄继续师弟遗愿执掌棋院苦撑危局，同岁的林海峰还能从六月份起七连胜，五十九岁的武宫正树刚征战完本因坊循环圈，五十八岁的小林光一还在和师弟继续“一生的情人”鏖战，五十四岁的赵治勋左突右冲，还能为自己第72冠努力，更不要提已逝的加藤正夫的最年长的本因坊。还有站在六超背后的六十二岁的石田芳夫完胜睦镇硕，五十二岁的山城宏棋圣循环圈四连胜，仅仅因为顺位原因未获得棋圣挑战权争夺资格……

    日本围棋的老龄化不是后继乏人诟病的原因，六超对日本棋坛的统治更不是新生代无法涌起的肇始。这一点我会在后面专章阐明。对于我辈普通棋迷，六超在21世纪能够带给我们的，更多的是饶有兴味的话题，和对一种不死的信念的尊重。

    比之日本本土棋战，国际赛事较之我们更近，曝光度更高。不同风格不同追求的棋手的相遇，更能碰撞出不同的味道。固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峰巅，单单拿出这样十年，既不是对孰强孰弱的认定，更没有其他的衡量比较。六超被尊为超一流，自然不是市井碎语与一时的成败所能诋誉。只是这十年，已是离我们最近的十年，围棋史上从未有过的十年。十年来竞技围棋的发展，超越了若干个千年。六超身处的岁月，从求道年代走来，至胜负充斥世界，赢棋压倒一切。这是商品经济利益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他们只是棋手，无力抵御。但他们是求道者的最后一代，活跃至沉寂在世界大赛二十年，让我们看到他们是怎样在自身与外在双重力量下不再所向披靡，而又志向不改。是我们这些活在现实，还微微记得要坚持那么一点信念与梦想的人给予自己的一分半毫心灵慰藉吧。

    白发一半对青山，青山一半已腾烟。

以棋会友

一 世间已无剑正

　　2004年12月30日，日本棋院理事长，名誉王座，上一年的本因坊防卫者，世人誉为“天煞星”“刽子手”的加藤正夫因脑梗塞与世长辞，其入院接受治疗至病故仅二十三天。

　　如果把六超的全面衰退定于2000年，恐怕还有争议。但将六超的坍塌开始确定在2004年结束，大概已是定局，因为一角已逝，因为六超不全。加藤先生的追悼会上，大竹悲戚，武宫号啕，小林惋惜，治勋肃穆。六超鏖斗相搏数十年，堪称一生的对手。竟已如此方式骤然终结，怎不痛彻心扉。何况六有其五来自木谷一门，同门早逝，自己业已华发满头。“人到高年，愈加怀旧”，转眼人事沧桑，世间已无剑正。

　　加藤的遽逝被藤泽秀行归结为“积劳成疾”，是准确的论断。2002年，是加藤人生最后的转折点。6月25日，加藤当选为日本棋院副理事长。与此同时，他还在向王铭琬本因坊挑战。7月11日，加藤正夫执白一目半获胜，二连败后四连胜逆转成功。本因坊剑正归来，他为六超赢得了21世纪迄今唯一一个三大冠。

　　加藤副理事长的当选，可谓临危授命。日本棋院亏损年复一年，棋迷流失日复一日，国际比赛成绩逐日下滑。赤字危局，非棋手主导改革，顾虑小而阻力大；如由棋手主导,顾虑大而阻力小。后来原丰田丹索株式会社社长冈部弘在理事长任内的改革引起棋界广泛不满被迫辞职恰当证明了这点。加藤在棋界人缘甚好，且在有影响力的同辈中现实感最强。时任理事长的利光松男的考量大概也是缘于此，并在两年后退休时将理事长重任赋与了加藤。

　　理事长与本因坊二职同在一身，日本棋史上再无第二人。加藤遭遇的形势又是绝无仅有，这不是棋手的个人比赛，胜负如何自己承担。这事关日本棋界未来走向与万千前辈同辈后辈棋手的切身利益，加藤任重，超过了此前他所有的赛事。如何以身作则，如何赢得棋院背后财阀与广大棋界的信任，如何扭亏为盈，这些难题，恩师木谷实不曾教过。之前的非知名棋手入主棋院，结局惨淡，引起的关注度也不高。自己垂名棋坛几十年，“只有天皇和加藤不能与你下棋”。要怎样做才能“有所作为”，起码，要守得住晚节吧。

　　国内媒体对于加藤的改革，言之寥寥。大致上给出了效果显著，小有起色的结论。对于棋手的心路历程，也很少有专著提到。我们只知道，加藤在获得本因坊，入主棋院后，参加的的比赛并未减少。参与国际赛事的数量，甚至比早年还要多一些。

　　21世纪加藤的十五局国际比赛中，有六局弈于农心杯，两年主帅两年副帅，以及一年未战先逝。一胜曹薰铉一胜古力，两负李昌镐（21世纪前，加藤对李的战绩是两胜一负）一负俞斌一负胡耀宇。加藤是擂台赛的失意者，从中日擂台到早年的真露杯，从来都是胜少负多。但他这样坚持，我认为源自他以身为范的责任感。在加藤的年代，日本围棋在国际赛事颓势已多年，这与日本棋手侧重国内比赛有关（今日该另当别论）。身为理事长，本因坊，不亲自披挂出征，又能带动几人？加藤的人生最后几年，或许就在这样一种心态催奋下前行。包括同期进行的CSK杯，三星杯，中环杯等等，都能见到加藤对弈的身影。他的个人努力也的确有所回报，那一段时期（包括去世后的一两年）是日本围棋在世界棋坛上最后的闪光。赵治勋的三星杯，依田纪基终结李昌镐擂台赛神话（就在加藤未战先逝的下一届），张栩的LG杯……

　　当然，这也从另一层面证明了加藤的竞技岁月之长，从政同时保持精湛棋艺水平之高。2003年本因坊防卫战负于张栩的最后几局，基本都是在优势下的昏着致败。尔后还能在的阿含桐山杯决赛上战而胜之，加藤在老迈之年于两条战线上拼搏奋斗之精神，堪令天下棋界及普通我辈瞻慕发扬。

　　我在2004年《围棋天地》上看到最后一幅加藤的照片是第六届农心杯韩国站赵治勋出战的图片，加藤在远处侧身（还是回头记不得了）看他，作为背景出现。那一年是赵治勋一生参加的唯一一届擂台赛，我们不知道是否他的参赛有加藤的作用。只是那时（2004年11月27日）加藤应已身罹病痛，照片上显示的加藤的凝重的表情，已是不祥的预兆。加藤做事投入“每次对弈，我的体重都会减轻。特别是头衔战，几个回合下来，往往会减轻10公斤左右。”果然，他没有等到来年自己作为主帅的那一局。

　　世间已无剑正。加藤是等级森严的日本棋界里不同寻常的对晚辈和蔼，平易近人的长者。棋迷爱戴，与中韩棋士关系颇佳。在第五届农心杯擂台赛险胜古力后，面对自己的大后辈（按照中国棋界的辈分原则，马晓春是聂卫平的后辈，常昊是马的后辈，古力是常的后辈，而加藤似乎与聂同辈），加藤主动复盘，探讨得失。古力回忆：“一闭上眼睛，加藤先生笔挺的坐姿就出现在脑海中，永远不能抹去，那是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令对手震撼。”

　　世间已无剑正。“加藤曾经许了心愿，两三年后，等日本棋院的工作走上正轨，他要全力追求日本七大头衔的大满贯。在日本七大头衔中，加藤与最大的头衔棋圣始终无缘，更难以释怀的是他有几次大好局面被逆转。”武宫正树在加藤告别仪式上表示，“听到这句话时，我也哭了。和加藤相比，这几年我真是虚度了。就算为了加藤，我也要努力，争取再夺得头衔，以慰兄长的在天之灵。”加藤的志愿仍被继承，先后接过理事长职印的是他的师弟小林光一，师兄大竹英雄。

　　世间已无剑正。加藤的传统攻击模式自他病逝后，再也无人继承。世上太多刺刀见红，贴身肉搏不顾性命形象。出剑不正，道统沦丧。

　　世间再无剑正。加藤先生在人间的最后一盘对局是2004年12月2日第31期日本天元战本赛第一轮，执黑中盘战胜结城聪。五日后入院，二十八日后仙逝。加藤终究继承了日本围棋战斗到最后一息的传统，仅107手屠掉结城十九子大龙。造化果然弄人，天煞星留给人间的最后形象，还是决然屠龙的骄傲斗士。无论命运有多艰难有多残酷，加藤正夫手中长剑一生未断。

加藤正夫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2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十三局 加藤正夫执白3目半胜曹薰铉 2001-03-18
第2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十四局 李昌镐执黑中盘胜加藤正夫 2001-03-19
第3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十局 俞斌执白5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1-12-01
第15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孔杰执白中盘胜加藤正夫 2002-04-13
第4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十局 胡耀宇执白2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2-11-28
第16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曹薰铉执白3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3-04-12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一轮 加藤正夫执白中盘胜林海峰 2003-04-27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二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加藤正夫 2003-04-28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三轮 刘菁执黑2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3-04-29
第8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韩钟振执黑4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3-08-27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12局 加藤正夫执白中盘胜古力 2004-02-12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13局 李昌镐执白中盘胜加藤正夫 2004-02-13
第5届阿含．桐山杯中日对抗赛 古力执黑中盘胜加藤正夫 2004-05-08
第1届中环杯第一轮 加藤正夫执白中盘胜周可平 2004-09-16
第1届中环杯第二轮 王立诚执黑1目半胜加藤正夫 2004-09-18
4胜11负

以棋会友

二 迟暮英雄

　　大竹英雄的衰退从世界大赛开始举办之时就已经开始了。20世纪90年代前期，年过五旬在富士通与亚洲杯上夺冠已被认为是回光返照，更何况又有十年流走。大竹给中国棋迷最深印象是他的狂傲，“拿鞭子的人”。只是大竹神话在第二届中日擂台赛破灭于聂圣，九十年代最后两届擂台大竹重任主帅又两败于聂弟子常昊，从此中日擂台停摆。人们对大竹的印象，渐已淡漠。

　　21世纪的第一个年头，大竹出现在第四届应氏杯的第一轮，小胜欧洲卡塔林，第二轮的对手是上届冠军刘昌赫。饶有兴味的是，大竹是第二届应氏杯亚军，第三届作为种子第二轮遭遇的便是刘，大竹一点惜败，铺就了“天下第一攻击手”夺冠之路。此番重遇，大竹出色发挥日本式棋风控制局面，使刘昌赫无从发挥，最终执白盘面优势不计点胜。当时应氏杯的传统还是优待老将，本届八强，四年后的下一届仍能免选。故此大竹第三轮虽不敌俞斌，仍在2004年第五届应氏杯出场。时光流转，六十二岁的大竹白发满头，当年的狂狷高士已沧桑成老顽童，仍然险些绊倒不再年轻的周鹤洋。这是大竹最后一次在非日本本土比赛，之后他到中韩，也只是以理事长的身份带队或者参加会议。大竹英雄离世界大赛越来越远。

　　2010年的三星杯外卡，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棋迷的关注。有人认为按照三星外卡的发放原则与各国参赛人数的综合衡量，似乎大竹获得外卡更加名正言顺，只是最后韩国方面授予了本国人刘昌赫。就中内幕，我们无从知晓。只是三星杯赛制改革，取消午餐，连续几日作战，即使是韩方邀请大竹，以大竹的年龄现状考虑，也未必会接受邀请。简单以加藤正夫做对比，加藤任理事长期间接连参加三国擂台赛等世界赛事，仍能与中韩高手一搏。大竹并非无心争胜，2009年张栩再一次输掉阿含桐山中日冠军对抗后，“满头白发的大竹英雄九段致辞：‘我们日本队在日中阿含．桐山杯对抗赛中四连胜后六连败，今晚这个酒喝得有些苦涩，但我们一定会努力，争取在第11届、第12届乃至第20届日中阿含．桐山杯对抗赛中获胜。’”也并非无心证明日本围棋有力回天，日本棋院主办的男女共10项头衔赛中台湾出身的张栩与谢依旻拥有七个。2009年07月14日，大竹在二人的授衔仪式上致辞：“我想，一定也有人会斥责说，日本的棋士们究竟在干什么？”只是如此风霜如此路，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2007年5月，大竹就任日本棋院副理事长，这几乎成了近年来日本棋界最不好坐的职位。在大竹之前，师弟石田芳夫辞职，师弟加藤正夫累死任上（只是日本不是中国，没人拍《第一书记》），同辈工藤纪夫辞职，师弟小林光一辞职。林海峰与赵治勋身属外籍，自然不能委以重任。大竹虽与武宫同是“求道派浪漫主义者”，但大竹毕竟是木谷门下大弟子，久为棋坛尊崇。同辈仰慕，后辈众多。登高一呼，云集响应。已成了此时理事长一职的不二人选。不觉而今三年有余，成为除坂田荣男之外日本职业棋手担任理事长时间最长者。

　　英雄迟暮。作为棋手的大竹英雄早已淡出一线，十年来大竹在日本棋坛的最好成绩也仅仅是02年的本因坊循环圈和09年阿含桐山杯四强。但是大竹不老，担当领导者的大竹已将任期延长至2012年，彼时他将七十岁。我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变幻，现在回头探望那些过往岁月，都会惊异命运的吊诡与不可抵御。只是哪怕我们用基本常识判断，加藤遽逝后，工藤纪夫因为号召力影响力不强而自动退职。冈部弘的改革虽带来盈利，也因为棋界阻力太大而被扼杀。小林与大竹执掌的这几年，赤字额度重又攀升。可能大竹的个人性格真的不适合经营棋院，但如果大竹再辞职，棋界真的再没有这样一位棋士拥有统领群豪的身份与地位。那日的日本棋坛，将是白茫茫大地还是散沙一盘，就不会为今天的我们能知。

　　或许我们应该追问，围棋是否真的要以盈利与否判断其存在的价值，我们今天所在四处奔波鼻青脸肿的拼搏是否就是生活的意义。但是，未必一定需要坚持的大竹还在持，我们也没有理由放弃。

大竹英雄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4届应氏杯第一轮 大竹英雄执白3点胜卡塔林 2000-04-30
第4届应氏杯第二轮 大竹英雄执白中盘胜刘昌赫 2000-05-02
第4届应氏杯第三轮 俞斌执黑9目胜大竹英雄 2000-05-04
第1届CSK杯亚洲杯四强赛 曹薰铉执白中盘胜大竹英雄 2002-03-22
第1届CSK杯亚洲杯四强赛 常昊执白中盘胜大竹英雄 2002-03-23
第5届应氏杯第二轮 周鹤洋执白1点胜大竹英雄 2004-04-22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大竹英雄执黑10目半胜陈祖德 2005-05-31
3胜4负

以棋会友

三 什么是超越自我

　　生于1942年，作为功利围棋年代保持上佳竞技水平最长的棋士（请允许我将坂田藤泽的年代放过，二老的盛年还是功利围棋方兴未艾之时。固然均能在晚年创造奇迹，但持久程度均不能与林海峰相比），林海峰一生在超越别人与被人超越的尴尬境况里奔波。超越坂田，即被石田芳夫超越；拖垮石田，木谷一门迎头赶上；待到大竹沉寂，加藤熄火，小林与赵治勋又一统棋坛；终于惊天逆转七番胜负之魔治勋，再后来的一代代后辈山城宏，片冈聪，依田纪基业已崛起；1993年，林海峰实现了天元五连霸，五次决赛的对手依次是赵治勋，小林光一，加藤正夫，山城宏，片冈聪。之后再也无力对抗赵治勋的第二辉煌期。转战世界赛事，富士通决赛两负武宫；第三届力克聂卫平登顶，连续三次进入世界大赛决赛，除了林，也只有李昌镐能够做到。但次年林海峰就在东洋证券杯决赛负于昌镐，标志着李君临天下的开始。后来，更年轻的一代逐渐成长，浪花淘尽英雄。但进入21世纪，林海峰仍能超越自我，与不老的同辈，几重后浪滚滚来的晚辈在各项赛事上较量。这些晚辈已经晚自己太多，自己超越的对手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生人的坂田一代直到六十年代的马晓春俞斌一代。长者大自己二十年，晚者小自己二十载，超越了四十年的岁月。面对七零后李昌镐常昊甚至八零后李世石孔杰，再也无力继续超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遗憾吧。

　　2000年的第四届应氏杯，五十八岁的林海峰与大竹英雄，武宫正树，赵治勋等已是大前辈的棋士同时出现。林在第二轮以漂亮的攻防转换，中盘胜当年放言超越李昌镐的75年生人崔明勋，之后不敌战胜武宫正树，最后与李昌镐会师决赛，又饮恨而归的常昊。

　　转年的第十四届富士通杯，是老六超在世界赛上最后的集体辉煌。小林光一连胜中国两代棋王马晓春常昊，赵治勋击败芮乃伟，林海峰淘汰阿基鲁尔与潇洒不知归路的刘昌赫（那时谁又能想到，一年后的丰田杯，正是这位大胡子阿基鲁尔给了日本棋界最大的耻辱，接连战胜两位日本九段），连同小林的弟子河野临连胜邵炜刚周鹤洋，四人挺进八强，是当时日本围棋相当大的提振。也是那一届，老将石井邦生四角穿心爆冷胜李昌镐，成为不小的话题。只是很快小林不敌老冤家曹薰铉，治勋败于崔明勋，河野临更是显露新锐本色，半目负台湾周俊勋。只有林海峰在与俞斌的抗衡中先屠对方大龙而后稳扎稳打小胜，进入四强。半决赛遭遇曹薰铉，这盘棋被当年的《棋艺》杂志评为年度名局。年龄之和达到107岁的两位对局者，鏖战312手局势几度天翻地覆，激烈程度不亚于今日棋战。最终林海峰憾败，后于三四名决定战战胜周俊勋，富士通季军是林在21世纪世界大赛上最好的成绩。

　　2001年也是林海峰最后一次登上两日制的舞台，“名人战的汉子”继续捍卫神话，从高手云集的循环圈中血战而出。年近花甲，挑战小自己二十四岁的依田纪基。两败后两胜追平，后两局均弈出有魄力有朝气之着，怎奈岁月有痕，关山难越，二十岁的名人难再创造六十岁的名人奇迹。可能对自我的超越总有限度，有些东西，再努力也有命运横亘，无法得来。自己连续35年踞守名人循环圈的记录在1999年被打破后，虽然转年重回，并又坚持了四年。但在2004年，还是以三胜五负的成绩跌落，并再，没有回返。

　　但是林的努力用功举世皆知，年过六旬，二枚腰之精神仍能在国际赛事上闪耀。哪怕继富士通杯后再度大败于小自己十一岁的曹薰铉，哪怕后来四连败于小自己三十三岁的李昌镐，哪怕面对小自己四十一岁的李世石，也积极敢战，哪怕结局惨烈。代表台湾连续参加四届CSK杯亚洲四强赛，当大竹，加藤，淡路修三，乃至曹薰铉马晓春都相继退出，只要相关方邀请，林仍竭老迈之力。我们也看到，六十岁的林海峰战胜了三十六岁的马晓春，六十三岁的林海峰战胜了二十三岁的孔杰。固然职业棋手一生对局多以千计，一局棋的胜负很难代表什么。但对于21世纪的林海峰来说，这不是几十年不懈超越自我累积出的奇迹，又当何以论定？

　　林海峰在2004年的应氏杯第二轮与孔杰的对局坚持到全场最后一个结束，仍然力尽不敌。林表示他之所以这样拼命，乃是进入八强就能参加下一届比赛。但2008年没有为林海峰提前预约。林最后一次出现在常规世界大赛是在2006年的第三届丰田杯首轮，六十四岁的他遭遇小自己三十四年的常昊。那时的常昊正携应氏杯首冠，终结中国围棋多年凄苦哀怨之威，向未来三年反超苦手李昌镐，首捧三国擂台金杯进发。经过激烈的劫争转换，深厚的盘面收束之后，老将执白惜败半目（如用中国规则，是不是惜败的将是常昊）。

　　后来，我们只有在一次次的邀请赛，元老赛上见识二枚腰的功力，只是邀请赛的资格已是对超越自我的回报。今日林海峰已近七旬，他所继承的吴清源的衣钵，已由张栩薪火传递。张栩今年新夺棋圣，号为日本第一人，大概也了却了林海峰一生不曾触碰过棋圣金杯的心愿。林少年东渡，拜师勤艺，一生在前后几代大豪的阴影下。不甘命运几十年，终于在每一代强豪统治时期，林都能独霸一方割据。每一代强豪都渐渐老去，林海峰仍能浪击潮头，威名不堕。“林海峰时代”绝不仅仅是某几年，除却时间，没有一个人能彻底将林海峰击垮。他的时代属于他自己，属于他自己的勤奋不屈与坚持。

　　哪怕一次次被打败，被超越，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反追回来。前辈超过我甚多，我要尽全力超越。后辈也在为超过我而努力，我自不能放松怠惰。这对于林海峰，叫做二枚腰。这对于我们，叫做生活的勇气。

林海峰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四届应氏杯第二轮 林海峰执白中盘胜崔明勋 2000-05-02
第四届应氏杯第三轮 常昊执黑中盘胜林海峰 2000-05-04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林海峰执白中盘胜阿基鲁尔 2001-04-14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林海峰执黑中盘胜刘昌赫 2001-04-16
第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三轮 林海峰执黑1目半胜俞斌 2001-06-02
第14届富士通杯半决赛 曹薰铉执黑16目半胜林海峰 2001-07-07
14届富士通杯三四名决定战 林海峰执黑中盘胜周俊勋 2001-08-04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林海峰执白2目半胜马晓春 2002-03-22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曹薰铉执白7目半胜林海峰 2002-03-23
第15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李世石执白中盘胜林海峰 2002-04-15
第4届春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第一轮 李昌镐执白4又1/4子胜林海峰 2002-05-18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一轮 加藤正夫执白中盘胜林海峰 2003-04-27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二轮 丁伟执黑1目半胜林海峰 2003-04-28
第2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三轮 曹薰铉执白8目半胜林海峰 2003-04-29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14局 李昌镐执黑中盘胜林海峰 2004-02-14
第五届应氏杯第二轮 孔杰执黑中盘胜林海峰 2004-04-22
第1届中环杯第一轮 李昌镐执白中盘胜林海峰 2004-09-16
第4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一轮 李昌镐执黑2目半胜林海峰 2005-05-01
第4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二轮 林海峰执黑中盘胜孔杰 2005-05-02
第4届CSK杯亚洲四强赛第三轮 结城聪执黑5目半胜林海峰 2005-05-03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林海峰执白中盘胜陈祖德 2005-05-30
2006年中日韩围棋元老赛 金寅执黑5又3/4子胜林海峰 2006-05-25
2006年中日韩围棋元老赛 聂卫平执白超时胜林海峰 2006-05-25
第8届炎黄名人围棋赛“青龙瀑布杯”元老赛 林海峰执黑中盘胜陈祖德 2006-06-22
第3届丰田杯世界王座战第一轮 常昊执黑半目胜林海峰 2006-08-26
晋城文化节元老邀请赛 聂卫平执黑1又3/4子胜林海峰 2007-08-08
9胜17负

以棋会友

四 就算世界无童话

　　谈到坚持，事实上这是每位成功者都必备的要素。无遑六超，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有惊人的坚持力。只是我这篇特意以“坚持”开头谈武宫，乃是他所执着的，非一般坚持力能够达到。

　　如果今后的围棋史上连武宫正树都不算童话的存在，如果围棋只是用最求稳的方法来等待对方错误的一种纯竞技项目。那么……我还假设什么。

　　我觉得这世界没有童话好久了。功利年代一切都可以解构，一切都可以“去神圣化”，一切都可以阴谋解读，甚至格林童话都有血淋的“原版”面世。似乎这世界一诞生，就是灰蒙蒙的雾霭下古老阴森的城堡里由机关算尽面色冷峻毫无感情的神秘人策划。然后天下熙攘，都在勾兑心机，毫厘相争。雷锋就这样被侮辱成雷人，我们在追求的同时忘了真相。单纯可以假装，真情可以贩卖，故作的小悲伤小感动可以充盈爆满。“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

　　是的，我不是在说围棋。我只是想说，这世界没有童话好久了。

　　然后我就回到了我最初学棋的年代。2001年《围棋天地》第一期有程晓流简评的上一年11月第二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二阶段的四局棋（那时候农心公司太照顾中国市场，赛程的5/7都安排在了中国）。邵炜刚胜小林觉，睦镇硕胜邵炜刚，随即出场的是武宫正树。

　　睦镇硕当年刚刚加盟围甲，和崔明勋一干新锐正虎窥李昌镐王位。上届两连胜，其知名度与实力远胜今日。睦执黑布局布下三连星，显然与武宫针锋相对。武宫在上边完成取势的定式后也在左边三连星。随后黑挂左下角，白五五尖起，黑象步，白靠后连扳连压，黑亦连扳连压，彼此贴身形成一条厚壁。这种开局，在21世纪的围棋里确实罕见了。后来互破不成，睦镇硕终究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败十目半。这是我第一局记在脑子里的棋谱，当时只是震撼后的一腔热血。恐怕，这世上的武宫棋迷，都是以这样方式开始的吧。

　　下一局武宫接受常昊攻擂，执白仍然故我。尖五五，黑棋四路飞起，白六路镇头；黑五路再飞，白六路再镇。几十目的棋说放弃就放弃，腹空最终围成，比赛也亦输掉。在那个时候，这么下围棋的方式，就已经令我惊异。这是我在围棋杂志上看到的武宫最后一局国际比赛，但这也是另一个开始。

　　原来一个人坚持梦想，可以达到这样一种程度。

　　武宫的童话是：传统意义上不能成功的途径，他六十年一如既往的前行。多少人浅尝辄止，认为危险重重。他以他个人的才华能力，撑起了不同于传统围棋世界的另一片天空。这片天空彩虹明丽过，更多时候也不可避免的黯淡昏黄。我们唱着“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在某个夜晚轻轻叹息或痛哭流涕。我打着武宫近年的棋谱，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改变不了武宫。

　　那年天煞星加藤正夫人到中年，杀伐套路被对手一一摸清，转向“半目加藤”。辉煌一时，终究还是九十年代以来持续衰老，与世界冠军的头衔阴阳两隔；那年天下第一人李昌镐遭遇后辈顽强阻击，也逐渐向力棋棋风转变，后来还是逃脱不了被超越的宿命；那年马英九信誓旦旦热血“保钓保台”，今日政治压力层层之中不见踪影；那年奥巴马抖擞信心创造美国奇迹“CHANGE”，如今被change的不知道是谁。更不要说那些三日一转型，清纯眨眼变欲女的明星，我不太相信TA们有多么了不起的理想。

　　当然棋界和政界，娱乐界不会相同，被改变也不是羞愧遗憾的事，“谁为了生活不变”。今日之世界，大体是个埋葬童话，消磨理想的现实世界。无论大人物小人物，都一样为了生存挣扎。就是这时候，我才最想起武宫。

　　21世纪作为棋手的武宫，成绩也没什么太值得炫耀的。和他上世纪世界大赛甫兴的年代以标准的宇宙流连霸富士通亚洲杯，世界冠军争霸赛零封老曹的辉煌顶点相比，的确并不惹人注目。但那样的年代能有几回呢？理想与现实不可兼得，千千万万本心灵鸡汤都这样教导我们。而武宫曾经做到的，就是把最高远的理想与最功利的现实，融为一体。天地相接，看来真的只有胸怀广袤宇宙的人能够做到。第一届富士通杯决赛武宫第69手，在我看来，是最动人的童话在现实翩翩上演。理想主义者不是不能存活在这冰冷世界，我们可以相信童话，可以信任理想，可以有梦。因为就算这个世界再无童话，也还有过武宫正树。何况，岁月荏苒，武宫依旧。

　　2002年五一假期看北京第14届亚洲杯现场直播的时候，我瞬间异想天开：如果武宫还能杀回亚洲杯，他的和服光头（那年正是武宫杀出重围战胜希望之星山下敬吾，身着和服挑战时日本第一人王立诚十段。两度扳平比分，最后官子战输给了对手的年轻）出现在直播镜头，会留下怎样的情结。后来武宫继续沉寂，同年获得三星杯外卡，但又是过分执著中腹而不敌当年中国棋界寄予厚望的王磊。05年世博会中日对抗，“紫电一闪”妙手杀掉马晓春大龙。后来我就开始了漫长而煎熬的高中生涯，无暇过多关注。09年的偶然，武宫的姓名笑容重新占满围棋版块，他以日本NHK杯亚军的身份进入第21届亚洲杯。只是我真的没有时间看实时直播，比赛也不在中国，甚至，到现在我连那局棋的棋谱也没有找到。

　　其实结局早就可以预料，五十八岁的武宫单在年龄一项上，就落后所有对手太多。无论对面座位上是谁，都会静静的攫取实地，看着武宫在天空挥洒才情，再静静的等待他犯错误。战胜武宫之道早就为天下共知，只是武宫仍然还能赢棋，并且赢了人生价值最大的棋。（只是武宫在赛前的心愿，能够与李世石一遇，曾经力棋与当今力棋，两代个性棋士的较量未曾实现。并且今后要想实现，恐也很难。）

　　人拥有成就的定义有很多种，这世上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用一种腔调做舆论导向。我有幸活在一个人人皆有话语权的时代，只是话语权有大有小，影响力并不因为话语内容的好坏真伪决定。武宫的棋才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执著于一种棋风，将会取得更优异的成绩，这已基本成为棋界共识。同时，他的放弃也不会没有回报，热爱他的棋迷并不少于这世上任意一位棋士。人会爱胜负师一时，但胜负师不会永远胜下去，故而爱不了一世。

　　然而有一点奇特的是，武宫还不似一般意义上执著之人冷僻不群，以独特的个性准则顽强握紧不与世俗同流的拳头，乃至性情乖张，不谙世事。武宫一生人之常情一样不少：爱好音乐，老聂自陈曾与他一起录唱片；舞林高手，万圣节，日本池袋社会舞蹈俱乐部年度舞会都是他尽情之所；好色慕艾，且不提早年世界大赛不敌杨晖，2007年的本因坊预选，2009年的棋圣预选连败于美女铃木步。转年同样是棋圣预选，又输给更出名的美女梅泽由香里。三盘棋均未挑起复杂的战斗，都是简简单单铺铺地板武宫的空就不够了。武宫绝不是没有力量的棋手，老年武宫也不会面对美人心旌动摇，着法错乱。只能说，天性爽朗的武宫或许有意不忍花颜凌乱，想以此创造佳话流传吧。

　　后来武宫的棋谱基本都是国内预选赛的记录了。21世纪的武宫，宇宙随心，下棋似乎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无论执黑执白，无论起手是什么定式，无论接触战出现什么变化，似乎每盘棋怎样走走都能走出一条厚壁一块外势。然后从他的宇宙中随意落下一颗星星，都是棋迷激荡的心纹。武宫的童话，仍然在继续着。难说他多久还会再给我们惊喜，无论假模假式的标题“宇宙流归来”（他一直都不曾离开），还是真心棋迷看到有武宫的对局就会有期待。我们都盼望着，并愿意相信童话一定还在。

　　“就算世界无童话，抱着想象实现它。就凭摘星的手臂，为地球每夜放烟花。”

武宫正树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13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刘小光执黑9.5目胜武宫正树 2000-04-10
第四届应氏杯第二轮 常昊执白中盘胜武宫正树 2000-05-02
第二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七局 武宫正树执白10目半胜睦镇硕 2000-11-28
第二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八局 常昊执黑9目半胜武宫正树 2000-11-29
第7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王磊执黑6目半胜武宫正树 2002-08-28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武宫正树执黑中盘胜马晓春 2005-05-30
魅力湘西杯中日围棋对抗赛 聂卫平执白1又1/4子胜武宫正树 2007-04-04
皇城相府杯三国围棋精英赛第一轮 马晓春执黑超时胜武宫正树 2009-07-30
第21届亚洲杯第一轮 周鹤洋执白中盘胜武宫正树 2009-06-09
2010绥化通化杯邀请赛 曹薰铉执白中盘胜武宫正树 2010-06-02
2010韩日纪念对局 武宫正树执白1目半胜曹薰铉 2010-10-08
3胜8负

　　(2010年6月，武宫正树在黑龙江绥化参加邀请赛的时候表示：“我们（与曹薰铉）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对局了，记得去年在北京为了纪念藤泽秀行先生我们下过一局。”这证明了，我们的棋谱记录永远都会有遗失。当然武宫不会在意，也就是我们或许会有一点点遗憾。)

以棋会友

五 当车声隆隆

　　21世纪的最初几年，小林光一对于中国棋界还不是善良的存在。2001到2002年，哪怕自己国内仅有的几个大头衔都几乎尽数失陷，在几项世界赛事中还能连续击败中国两代领军人物马晓春，常昊。那时马晓春还未完全日薄西山，常昊也正作为中国围棋的希望甚至砥柱。从棋的内容来看，无论和马晓春斗内力，还是与常昊角力互博，小林光一都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至今，小林仍保持着对常昊的高胜率。更让中国棋迷寒心的是，第14届富士通杯小林的弟子河野临也能连胜中国两位小龙邵炜刚、周鹤洋。瞬间“后继无人”，“连日本都拼不过”的悲观也甚嚣尘上了。

　　只是事后追寻，小林光一的衰落并不比马晓春更晚。作为“领导”，小林的贡献也远远比不上马小。河野临的坚持和成绩与常昊相比，更不用我来证明了。这是不是从一个侧面体现，以一时的胜负判断棋手的能力，棋界的走势，有些太武断了呢？

　　与当年那个“我是代表日本的，所以我不能输”的小林光一相比，曾经王者在21世纪真的颓败如斯。2001年第6届LG杯第一轮中盘负睦镇硕，2002年第1届丰田杯第一轮中盘负曹薰铉，第15届富士通杯第一轮15目半负刘昌赫，第7届LG杯第一轮3目半负元盛溱，这三局连败竟在两个月之内。2004年第16届亚洲杯第一轮6目半负宋泰坤，第2届丰田杯第一轮中盘负俞斌。以2008年第13届三星杯获外卡，第一轮2目半负张立为止，小林彻底告别了世界大赛。

　　那个坚毅的光一当然不相信自己已经老去，只是时间老人的魔咒真的无法破解。21世纪国际赛事上小林的两次闪光分别在2003年的第五届农心杯和2005年的LG杯预选。小林光一在1985年第一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上不敌聂卫平后就高挂擂台免战牌。直到2001年做为副先锋出战，“错过一千个机会”半目输给崔哲瀚。可能这次失利刺激了小林，02年继续披挂出阵，并击败了终结朴永训四连胜的孔杰。这届农心杯也是一个老将教训新锐之所，继孔杰输给少年时的偶像，古力也被曾经梦想超越的目标加藤正夫屠龙。小林再胜一局后读秒失误被胡耀宇挑落，胡即开始他梦幻般的五连胜。03年，小林不甘失败，卷土重来。这回命运给他的回报颇丰，连胜王磊，朴智恩，周鹤洋。日本六超最后一次倾半壁而出鏖战擂台，有小林这三胜，就不算铩羽而归。只是连续疲劳作战还是拖垮了老将，第四局憾负元晟溱。同年最后的大头衔小棋圣被依田纪基摘走，无冠至今。可能小林认为即使再出战，也无法超越三连胜的成绩，遂再度免战不提。

　　05年的LG预选也是六超参加的唯一一次世界比赛预选。当时的媒体说：曾经走到哪儿后面都会有人为他搬凳子的小林光一，如今只有自己搬凳子去看别人的比赛。这是跌落神坛的落魄吧。那时的小林可能还有为日暮的日本围棋挽回颜面的自尊，“降低身份”去参加人海预选。那年的小林也成功战胜了时光，五胜脱颖。并在首轮漂亮的对攻缠斗中力克韩国新锐，一扫多年过不了一轮的阴霾。只是第二轮对手实力增强，自己终究不能时隔四年再进八强。可惜小林的付出投入似乎在日本棋坛反响不大，后来的各种预选赛上，日本棋手还是那可怜的入选比例，甚至多年都不知羞耻的悉数尽墨。

　　但是小林光一在围棋史上的地位依然不可撼动。小林特有的棋风，在六超之中无可替代（虽然被现今的大多数后辈学去，争名逐利，丑陋无比）。单单“小林流”这一个布局，就世无第二。武宫正树再著名，他的招牌布局也只是“三连星”，而未用姓名命名；陈院长再有抗日功勋，“中国流”也名自中国棋手的集体智慧。

　　“当车声隆隆，梦开始阵痛，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小林光一被世人誉为“地铁”，一则比喻他酷爱实地，二则体现他棋风均衡，能够以最快的方法取得胜利。赵治勋的横亘使小林始终不能一统日本棋坛，李昌镐横空出世后小林的均衡也渐成历史回响。新世纪小林地铁业已摇晃蹒跚，但迎风向前的方向并未停止。哪怕路的终点，似乎真的是迷宫。

小林光一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1届阿含．桐山杯中日冠军对抗赛 小林光一执白中盘胜马晓春 2000-01-13
第13届中日天元对抗赛第一局 小林光一执黑中盘胜常昊 2000-05-10
第13届中日天元对抗赛第二局 常昊执黑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0-05-12
第13届中日天元对抗赛第三局 小林光一执黑中盘胜常昊 2000-05-13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小林光一执黑中盘胜马晓春 2001-04-14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小林光一执黑4目半胜常昊 2001-04-16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三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1-06-02
第6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睦镇硕执白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1-06-12
第3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三局 崔哲瀚执黑半目胜小林光一 2001-10-17
第1届丰田杯世界王座战第一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2-03-19
第15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刘昌赫执白15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2-04-13
第7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元盛溱执黑3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2-04-30
第4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六局 小林光一执黑4目半胜孔杰 2002-11-24
第4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七局 小林光一执黑中盘胜尹炫皙 2002-11-25
第4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八局 胡耀宇执白3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2-11-26
中日围棋网络对抗赛第四局 王磊执白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3-09-11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五局 小林光一执黑1目半胜王磊 2003-11-12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六局 小林光一执黑7目半胜朴智恩 2003-11-13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七局 小林光一执白中盘胜周鹤洋 2003-11-14
第5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八局 元晟溱执黑3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3-11-15
第16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 宋泰坤执白6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4-05-11
第2届丰田杯世界王座战第一轮 俞斌执白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4-08-21
首届世界网络世界职业围棋赛 小林光一胜阿基鲁尔 曹薰铉 古力 2005年4月
第10届LG杯预选赛 小林光一胜邵炜刚 李相勋 等五人
第10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小林光一执黑中盘胜朴炳奎 2005-05-16
第10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二轮 古力执白中盘胜小林光一 2005-05-18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小林光一执白1目半胜聂卫平 2005-05-30
第13届三星杯第一轮 张立执黑2目半胜小林光一 2008-09-03
20胜14负

　　（首届世界网络世界职业围棋赛和第10届LG杯预选赛的资料不详。算上这两个赛事，小林光一是六超至今在21世纪国际赛事中胜率最高的人）

以棋会友

六 一个人的力量

　　六岁，跟在叔叔赵南哲的后面越洋过海，一个人被留在日本。一个人承担道场输棋的低落，异国他乡的甘苦。十岁在入段赛中再次失利，“在韩国的父亲给他打来国际长途电话厉声责骂他是‘笨蛋、窝囊废’。木谷夫人也明确地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打算把他送回国去。赵治勋痛苦异常，不知是真是假。他自己讲，曾打算跳进华严瀑布自杀。”一年后入段，用了十三年攀升到九段的高峰。

　　19岁挑战神一样的坂田荣男，两连胜后三连败。被逆转的苦楚，一个人的夜里痛彻心扉。20岁首获大头衔，27岁3连败后4连胜惊天逆转藤泽秀行，三大冠首次集于一身。在他之前，武宫，加藤，林海峰，大竹先后败于老藤泽之手（武宫正树在第一届棋圣战预赛中不敌藤泽，小林光一在藤泽棋圣时代连挑战权都没有拿到）。治勋夺得棋圣后，昭和一代才彻底称霸，六超时代才真正到来。这最辉煌的标志一刻，来自赵治勋一个人的力量。

　　30岁，棋圣三连霸后接受小林光一名人的挑战。赛前遭遇不可预料的车祸，原因可能真的是“他太强了”。“这是相当于二级残疾的重伤。”赵治勋奇迹般在轮椅上身缠绷带出征，以命相搏。“把棋圣看作是民族荣誉的日本人，这次却没有一个人把赵治勋看作是失败者。”即使棋圣失陷，留在围棋史上最悲壮的一幕，也源于治勋一个人的力量。

　　一年后，治勋便在天元战中3：2复仇小林光一，实现七大头衔的满贯。33岁重回两日制舞台战胜武宫正树，后来的本因坊卫冕战，连续三年粉碎小林首夺本因坊之梦，两败加藤，击退山城宏，片冈聪，柳时熏，王立诚的轮番挑战。十连霸，25世本因坊治勋在六十岁之前就实现了这一旷古绝今的奇迹。40岁起，又一轮对三大冠的垄断持续了三年。旷古绝今，就意味着只此一人。

　　事实上，我们看着赵治勋的年谱，会发现治勋的崛起年龄并不比今天的低龄棋界小。那时日本棋坛的最高荣誉就是世界围棋的最高荣誉，我们略作类比：20岁获世界冠军，27岁一统天下，31岁世界冠军满贯，33岁以来世界冠军十连霸，绝对统治直到44岁。这种战绩，今天的昌镐世石，都是难以比拟的。

　　当然这种类比未必恰当，20世纪90年代以来世界大赛的接踵创办分流了相当大比例的棋界光辉。治勋历来为人诟病的是世界大赛成绩持续低迷——在与韩国棋手的对局中败局之多更显暧昧——整个20世纪只有一次因为钱宇平因病弃权不战而胜荣获富士通杯冠军，对曹薰铉，李昌镐基本都是连战连败。等到六超逐个老去，治勋也在世纪之交一一交出手中的三大冠——直到此时，我们才认定六超业已衰颓。赵治勋在这个层面上以他一人之力代表了六超整整一个年代——转战国际赛事。也就是从21世纪开始，我们才慢慢在世界大赛上开始真正认识那个“斗魂”治勋。哪怕此时，他已不再壮年。

　　21世纪初期，赵治勋仍然保持着他克中不克韩的一贯精神（出于对朝鲜半岛上的民族的一贯认识，赵也曾被韩国方面评选为“抗日八条汉子”之一，我个人很能理解他）。连续在中日对抗赛上调教邵炜刚罗洗河的同时，也连败于曹薰铉，甚至崔明勋睦镇硕这样的后辈。2002年12月的中日阿含桐山杯对抗，我当时看的中央电视台的现场直播。俞斌面对一生的苦手，虽然惨淡经营，苦苦等待好不容易接近了局面，仍然一着不慎被赵治勋割断大龙转换惨败。治勋的敏锐与读秒下的恐怖，依然摄人心魄。

　　2003年的三星杯是赵治勋延续奇迹的地方。那时候的日本围棋已经丧失了与中韩一决高下的能力，32名参赛棋手中只有四人来自日本，治勋还是凭借外卡参赛。只是赵治勋的爆发力使韩国小将，自己从未赢过的老曹，中国的希望之星都无力抵挡。决赛逆转朴永训，呵呵，先负一局连扳两局，这对三度三连败四连胜的治勋来说，算得了什么呢。此为六超最后一个世界冠军了吧。这是赵治勋第一次在世界大赛决赛中通过自己的力量战胜对手，也是他的第六十六个冠军，业已超过坂田荣男曾经不可超越的六十四冠记录。之后的每一天，治勋的对手只有自己。他依旧是一个人在路上。

　　凭着这届冠军，赵治勋又接连参加之后四届的三星杯。后来的战绩令我们叹息，可能老将真的老了，命运之神赐予的一次闪光不知借贷了多少未来。刘栽豪，高根台，金起用，还有同期的LG杯输给的姜儒泽，这些韩国新锐无论当时还是现在，都不为我们知名。治勋似乎真的已经老去了，过往的辉煌确也不能复制。他也注定会沿着以上五超经历过的人间悲欣，慢慢在与后辈的磨杀中凋零。2008年5月又是赵治勋的一个小爆发期，连胜张栩，常昊，姜东润。但在一个月内三败于李昌镐，无法更进一步。同年在国内0：3不敌后辈高尾绅路，告别了他鏖战三十二载的七大头衔战。2010年的阿含桐山杯决赛，治勋再度祭起治孤之刀，岁月不再，面对后辈山下敬吾，结局是黯然的全盘玉碎。

　　赵治勋是一个坚执乃至固执的棋士，固然他的状态不如武宫般起伏明显，但也有其高峰与低谷。他常常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棋风也注定了受计算力，体力的左右，这种风格绝非一般人能够学来。治勋低迷期远比其辉煌时段短得多，这已是稀世的奇迹。赵治勋在1999年失去本因坊，2000年脱手棋圣名人王座之时就有认为他衰落的论调。但转年便击败苦手王立诚，保住王座一席，并在2005年终结王立诚名誉十段之梦。2003年杀回棋圣挑战者争夺战，不敌羽根直树。2007年仍能复活，挑战者决定赛击败张栩，使对方棋圣桂冠生生晚加冕了两年。2008年初挑战山下敬吾，顽强苦斗到最终局，当时几乎所有棋迷都期盼着老赵能够复位。虽然不能如愿，但在这样一个喜新厌旧的时代还能唤起如此跨国界的怀念情怀，还是因为治勋一个人的力量吧。

　　为了生活打拼的人都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在现实世界中，网链重重。单凭一个人的努力，很难做成事业，获得崇高的社会地位甚至创造一段历史，成就一页神话。但赵治勋真的做到了，他始终通过自身的拼搏，大浪淘沙，未逐波反逆流，几乎一生都处于自己所追求的事业的浪尖。浪能助我涌起，也能反伤自身，但治勋恐怕至死不渝。这种很少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个人的奇迹，却在棋界得以上演，大概也是围棋的魅力之一。

　　今年是2010年，新世纪业已流去了一代人的岁月。至今赵治勋仍能在世界大赛中保有一席之地，第八届春兰杯连胜姜东润，邱峻进入八强。这代表着六超在21世纪国际比赛的征战记并没有结束，今日治勋的不老，就是六超的不老。至少在我的心中，治勋仍然能战敢战，就是六超不曾进入历史尘封的力量。

　　赵治勋在2002年的春兰杯开幕式上，说了很有意思的一段话。“当被问到最近韩国棋手有一统天下之势，作为一大老牌超一流棋手，对此有什么感想时，赵治勋想都没想就说道：‘我儿子刚出生时，日本围棋压倒一切，日本国内冠军就是世界冠军；儿子上小学时，日本棋手已很难拿到冠军；现在我的儿子上中学了，日本棋手几乎每战必败，我儿子成绩也很不好，无法毕业，我想这可能与日本围棋疲软有关。所以我明天要努力下，争取有一个突破，也让我的孩子赶快毕业。’”

　　时光磨洗，当年伶仃只影的异国孩童已经生出白发。谆谆授命的恩师早已仙去，一同成长的侪辈也不复当年。日本围棋由世界棋坛执牛耳者沦为连陪衬都不算的地步，只有赵治勋的头发还是蓬乱依然。步入老年的治勋顽童心依旧，看来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大概是苍天给予这个命途坎坷，赌命执著的胜负师最好的回报吧。

赵治勋21世纪国际比赛对局记录
第13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0-04-10
第四届应氏杯第二轮 俞斌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0-05-02
第15届NEC杯中日冠军对抗赛第一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邵炜刚 2000-05-16
第15届NEC杯中日冠军对抗赛第二局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邵炜刚 2000-05-17
第5届LG杯世界围棋棋王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8.5目胜金成龙 2000-06-13
第5届LG杯世界围棋棋王赛第二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0-06-15
第5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崔明勋执黑1目半胜赵治勋 2000-08-30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赵治勋执白2目半胜芮乃伟 2001-04-16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三轮 崔明勋执黑8目半胜赵治勋 2001-06-02
第13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李昌镐 2001-05-07
第13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 睦镇硕执白4目半胜赵治勋 2001-05-09
第6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常昊 2001-06-12
第6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二轮 曹薰铉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1-06-14
第16届NEC杯中日冠军对抗赛第一局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罗洗河 2001-06-27
第16届NEC杯中日冠军对抗赛第二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罗洗河 2001-06-28
第6届三星火灾杯本赛第一轮 芮乃伟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1-08-29
第1届丰田杯世界王座战第一轮 邵炜刚执白7目半胜赵治勋 2002-03-19
第7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5目半胜安达勋 2002-04-30
第7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二轮 曹薰铉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2-05-02
第4届春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1又1/4子胜朴永训 2002-05-18
第4届春兰杯世界围棋锦标赛第二轮 周鹤洋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2-05-20
第4届阿含．桐山杯中日对抗赛 赵治勋执黑5目半胜俞斌 2002-12-05
第16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古力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3-04-12
第8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安祚永 2003-06-17
第8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二轮 李昌镐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3-06-19
第8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金主镐 2003-08-27
第8届三星火灾杯第二轮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元晟溱 2003-08-29
第8届三星火灾杯八强战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曹薰铉 2003-10-16
第8届三星火灾杯半决赛第一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胡耀宇 2003-11-04
第8届三星火灾杯半决赛第二局 赵治勋执黑半目胜胡耀宇 2003-11-05
第8届三星火灾杯决赛第一局 朴永训执白4目半胜赵治勋 2003-12-08
第8届三星火灾杯决赛第二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朴永训 2003-12-09
第8届三星火灾杯决赛第三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朴永训 2003-12-11
第5届春兰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孔杰 2003-12-29
第5届春兰杯第二轮 胡耀宇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3-12-31
第16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 赵治勋执白2目半胜古力 2004-05-11
第16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半决赛 俞斌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4-05-13
第9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1目半胜刘昌赫 2004-09-01
第9届三星火灾杯第二轮 王檄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4-09-03
第1届中环杯第一轮 王立诚执黑1目半胜赵治勋 2004-09-16
第6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八局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崔哲瀚 2004-11-27
第6届农心杯三国擂台赛第九局 罗洗河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4-11-28
第2届中环杯第一轮 崔哲瀚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5-08-14
第10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刘栽豪执白1目半胜赵治勋 2005-09-28
第6届春兰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1又1/4子胜俞斌 2006-03-11
第6届春兰杯第二轮 周鹤洋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6-03-13
第19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14目半胜迪那斯塔因 2006-04-08
第19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李世石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6-04-10
第11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赵汉乘执白6目半胜赵治勋 2006-05-15
第11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高根台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6-09-06
第12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朴永训 2007-06-04
第12届LG杯世界棋王赛第二轮 刘菁执黑半目胜赵治勋 2007-06-06
第19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第三局 陈耀烨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7-06-12
第3届中环杯第一轮 朴正祥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7-08-12
第12届三星杯第一轮 金起用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7-09-04
第六届应氏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1点胜张栩 2008-04-30
第六届应氏杯第二轮 赵治勋执白3点胜常昊 2008-05-02
第六届应氏杯八强赛 李昌镐执黑3点胜赵治勋 2008-05-04
第13届LG杯本赛第一轮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姜东润 2008-05-26
第13届LG杯本赛第二轮 李昌镐执黑中盘胜赵治勋 2008-05-28
第20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第一轮 李昌镐执黑3/4子胜赵治勋 2008-06-01
第14届LG杯本赛第一轮 姜儒泽执白中盘胜赵治勋 2009-05-18
第8届春兰杯第一轮 赵治勋执白中盘胜姜东润 2010-03-27
第8届春兰杯第二轮 赵治勋执黑中盘胜邱峻 2010-03-29
30胜34负

以棋会友

七 背后的群豪

    六超获得的第一个大头衔，应该是1965年林海峰冲破坂田名人堡垒。至今为止的最后一个，是2007年赵治勋的十段，其间纵横四十二年。固然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六超尚属雏鹰，进入二十一世纪已经老去，但就算在这四十二年间，日本七大头衔共产生268个冠军，六超囊括其中155个。这还包括21世纪的49冠中六超仅获7个，1965至1975年间40冠中只得11个。也就是说，268冠中113个失去的，还有71个是因为太年轻或者已苍老。在真正的绝对统治阶段，这六个人，剩给日本其余所有棋士的冠军刚过两成。

    这恐怖的统治力背后，是许多同辈后辈棋士的血泪史。能在六超称霸天下之时偶获一冠，已是惊人的突破。甚至连挑战权的取得，都会引起棋界的关注。他们中有人没有熬过漫漫长夜，倒在征途路上。也有人坚韧不拔，终于在新世纪迎到了黎明。只是他们的棋手生命的峰巅已在与六超的长距离争夺后接近下坡，王立诚，依田纪基，王铭琬，赵善津等人，在21世纪初的几年辉煌无限，但转瞬陨落，再也无力重新崛起。其衰颓之快，见谁输谁之令人瞠目，不是什么难解之谜，只是六超的余力而已。

    对于这样一代人，很多文章对他们不幸的棋士生涯偶有涉及，但似乎未有单独成篇者。我年轻阅浅，很多基本资料都无法得到，更无意起这个念头。只是以他们在21世纪世界大赛上的对局为纲，略略地描述一下他们的被压制时代。

    本篇是资料繁杂，人物众多，对作者与读者都有考验的一篇。数据多而点评少，可以算作冗长。宗旨不外乎证明六超几十年统治的强力，不愿牵涉无关宏旨的围棋故事的读者尽可略过。

    六超时代最悲剧的两位，大概非山城宏，片冈聪莫属。二人均生于1958年，晚大竹林海峰一辈，但只比赵治勋小两岁。片冈曾在风华正茂的年代连霸两届天元，而山城一次次的冠军梦想都被六超扼死。山城三度挑战本因坊,两负武宫一负赵治勋，一回挑战棋圣憾负小林光一，一次挑战天元不敌林海峰，一次挑战王座败于加藤。在1984年，山城被赵治勋当作“新锐”对抗，连败三局，被让先竟都输一目。片冈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两得天元后也再无冠军入账，本因坊一负赵治勋，天元一负林海峰。如果他们有幸晚生二十年，以他们的棋才，在今天与平成一代分庭抗礼，岂非难事？

    片冈聪在21世纪就未出现在世界大赛的舞台上了，他的最后一次露面是1999年三星杯第二轮不敌王磊。山城宏除了在中日擂台赛上屡次发威给中国棋迷很深印象外，1995年东洋证券杯半决赛输给聂卫平也是为中国围棋首次包揽世界大赛冠亚军的记录做嫁衣裳。新世纪出场很少，2005年胜常昊已是中国棋迷难以想象的大冷门。

山城宏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18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山城宏执白中盘胜常昊 2005-04-09
第18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宋泰坤执黑1目半胜山城宏 2005-04-11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山城宏执黑半目胜罗洗河 2005-05-30
第19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朴永训执黑中盘胜山城宏 2006-04-08
2008年参加第1届智运会
2010日韩纪念对局 刘昌赫执黑4目半胜山城宏 2010-10-05
片冈聪 无记录

以棋会友

六超对于同辈的压制并未优待同门，虽然石田芳夫的陨落更多地被棋界归咎为他自己的原因。石田在1985年之后就不曾出现在七大头衔战的决赛，距离最近的一次冠军在是2001年NHK杯快棋赛中战胜了从局面上看不在状态的赵治勋。2010年故有完胜睦镇硕之举，但以老石田的棋士规律来看，也只是一次偶然而已。

    小林觉事实上也仅比赵治勋小三年，他作为六超对于棋圣十二年，碁圣十九年惊人垄断纪录的终结者（从木谷一门的角度看，这只是另一种垄断的延续而已），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只是小林觉的命数与坚持力恐怕都并不那么出众，几番拥有夺得世界冠军的好机会，几番遭遇苦手李昌镐或者马晓春。作为“好好先生”的他在2000年那样有隙填补六超空白的年代，在不幸的机缘中与柳时熏“殴斗”，禁赛一年的处罚也基本注定了小林觉棋士的命运。命数无常，再有机会的棋手也无力抗争。2007年，久违了的小林觉挑战棋圣，又惨遭零封。世界大赛上小林觉固然也曾有过终结崔哲瀚农心杯三连胜，富士通四强或者八强的好成绩。但说到李昌镐马晓春都是无法跨越的天堑，到了李世石陈耀烨一代，更只有徒叹奈何了。

石田芳夫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13届亚洲杯电视快棋赛 马晓春执黑半目胜石田芳夫 2001-05-07
2002中日围棋友谊赛快棋赛 石田芳夫执白中盘胜陈祖德 2002-09-10
第18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俞斌执黑8目半胜石田芳夫 2005-04-09
第23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石田芳夫执黑中盘胜睦镇硕 2010-04-10
第23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孔杰执黑8目半胜石田芳夫 2010-04-12

小林觉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13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小林觉执白1目半胜芮乃伟 2000-04-10
第13届富士通杯八强战 小林觉执黑中盘胜刘小光 2000-06-02
第5届LG杯世界围棋棋王赛第一轮 芮乃伟执白中盘胜小林觉 2000-06-13
第13届富士通杯半决赛 常昊执白中盘胜小林觉 2000-07-01
第13届富士通杯三四名决定战 睦镇硕执白半目胜小林觉 2000-08-12
第5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曹薰铉执白中盘胜小林觉 2000-08-30
第二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四局 小林觉执黑中盘胜崔哲瀚 2000-10-20
第二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五局 邵炜刚执白1目半胜小林觉 2000-11-26
第3届春兰杯第一轮 小林觉执黑2又3/4子胜刘菁 2000-12-26
第3届春兰杯第二轮 马晓春执黑3/4子胜小林觉 2000-12-28
第15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小林觉执黑中盘胜常昊 2002-04-13
第15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小林觉执白2目半胜崔明勋 2002-04-15
第15届富士通杯八强赛 李昌镐执白中盘胜小林觉 2002-06-01
第7届三星火灾杯第一轮 小林觉执白中盘胜杨一 2002-08-28
第7届三星火灾杯第二轮 王磊执黑中盘胜小林觉 2002-08-30
第16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小林觉执白中盘胜黄奕中 2003-04-12
第16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小林觉执白中盘胜朴永训 2003-04-14
第16届富士通杯八强赛 李世石执白6目半胜小林觉 2003-06-07
第7届春兰杯第一轮 陈耀烨执白中盘胜小林觉 2008-03-15

以棋会友

作为与六超同辈的棋手，长期都处于阴影之下，是20世纪四五十年代日本棋手的悲运。这一代的棋手也罕有成绩出众者。其中1940年生的工藤纪夫在1977和1997年时隔二十年分夺王座和天元是最优异的一位，但他21世纪未曾在世界赛事中露面（之前凭借天元头衔出战的几次，第一届农心杯力擒两连胜的睦镇硕是最好成绩）。1944年生的羽根泰正在1990年终结加藤王座八连霸记录，而他在中日擂台赛上终结聂卫平的连胜更是为人熟知。21世纪也只是出现在元老邀请赛上，还被老聂复仇一回。1949年生的淡路修三也曾是很有机会的棋手，1989年挑战小林光一名人，颇有几盘名局。其他几大头衔亦有挑战记录。淡路在第七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上连胜马晓春聂卫平，也是一位终结者。但2000年应氏杯与马晓春的对局中弈出千年罕遇的勺子，2002年与邵炜刚的农心杯首局后，淡路表示“从来没下过那么复杂的变化”（指大雪崩），都是难以理解的事迹。与淡路修三同年的宫泽吾朗，曾在早年的真露杯中四连胜，腕力出众，不过近年也没有出场过。生于1941年的石井邦生，在国内一直默默无名，七大头衔挑战赛都无缘，但2001年一胜李昌镐惊愕天下。本田邦久和“关西宇宙流”苑田勇一隶属关西棋院，也在六超威名下难以重复前辈桥本宇太郎，甚至桥本昌二的成绩。

工藤纪夫 宫泽吾朗 苑田勇一 无记录

羽根泰正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世博会中日对抗赛 聂卫平执白中盘胜羽根泰正 2005-05-31
2006年中日韩围棋元老赛 河灿锡执黑中盘胜羽根泰正 2006-05-25
2006年中日韩围棋元老赛 羽根泰正执黑中盘胜王汝南 2006-05-25

淡路修三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四届应氏杯第一轮 淡路修三执白中盘胜周俊勋 2000-04-30
第四届应氏杯第二轮 马晓春执黑中盘胜淡路修三 2000-05-02
第3届农心辛拉面杯三国擂台赛第一局 邵炜刚执黑8目半胜淡路修三 2001-10-15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刘昌赫执黑8目半胜淡路修三 2002-03-22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邵炜刚执白中盘胜淡路修三 2002-03-23

石井邦生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一轮 石井邦生执黑中盘胜李昌镐 2001-04-14
第14届富士通杯第二轮 俞斌执白中盘胜石井邦生 2001-04-16

本田邦久21世纪国际比赛记录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朴永训执白1目半胜本田邦久 2002-03-22
第1届亚洲杯四强赛 王磊执黑中盘胜本田邦久 2002-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