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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跟踪



  话说唐弈正危急间,听得“嗤嗤嗤”数声,那人一声惨叫,立时跌倒在地,丢了大刀抓着右手只是翻滚,他右手背上扎着三枚银针,都从手心透出来了——门口王芸儿执剑而立。
  唐弈从床上取了剑,笑道:“好玄啊!”王芸儿将那人一脚踢翻,一剑挑开他蒙面布,却是个虬须大汉,便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暗算我们?”
  那人忍着痛道:“你杀了我吧,老子不会说的。”
  “行。”王芸儿应着,一脚踢翻他,取出三枚银针,将一枚插入他脑后发际的凹陷处——哑穴,另两枚扎入他双足涌泉穴,那人立时痛得满地翻滚,杀猪一般嚎叫——却发不出声来——王芸儿又扯出长鞭来,往他身上只是噼哩啪啦抽打,不一时,那人衣服上已然血迹斑斑了。
  唐弈见其状甚惨,本想说“芸儿,饶了他吧。”却又突然明白不能说名字,便道:“饶了他吧。”
  那人在地上连连拱手,作求饶状。王芸儿这才收了鞭子,将他身上穴道中三枚银针拔出。那人得了命,只是大口大口喘气。王芸儿道:“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人此时不得不招,喘着粗气说道:“小人唤作江南虎,只是奉命来杀两位的。说是杀了两位之后,就没有人再有能力去争那黄金棋具了。”
  唐弈听得一头雾水,道:“我们根本不会去争什么黄金棋具。”王芸儿却明白了,来人将她和唐弈当作司徒宇和文绮了,也难怪,都是一男一女嘛。她问道:“是谁派你来的还没说呢。”
  那江南虎道:“弈秋门门主,赛弈秋秦风。”唐弈吃了一惊,道:“胡说。秦门主光明磊落,怎么会使这种手段?”王芸儿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他就光明磊落了?说不定,他担心我们黑白道赢了他弈秋门,所以派人来下黑手。哼,这笔账,一定找他算。”
  唐弈心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了黑白道的人了?”但马上明白过来,只不说话。王芸儿朝那江南虎说道:“好了,既然你说了实话,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可以走了。”江南虎大喜,道:“人人都说文女侠良善宽容,果然名不虚传。小人多谢文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司徒少庄主不杀之恩。”说罢急忙一头扎出窗户去。
  唐弈问道:“芸儿,我现在明白了,他要杀司徒宇和文绮,误撞到我们了。他真的是秦风派来的吗?”王芸儿道:“是不是秦风派来的,得跟上他才知道。”
  “哦。”唐弈又是恍悟,“怪不得你要放了他。”王芸儿笑道:“傻哥哥,教到你会,我都老啦!”唐弈一愣。王芸儿脸上一红,道:“快跟上吧,不然就跑远了。”
  两人相继跃出窗去。
  那江南虎方才足底被王芸儿扎过银针,伤得不轻,是以逃得不快。唐弈与王芸儿只在暗处小心跟着,随他拐弯抹角,往一片树林而去。约有半个时辰,方上了道,不多时,前方现出一个村落。村落似是不大,暗夜之中不知人家几何,那江南虎入了村,跃入一座宅院之中。唐弈与王芸儿尾随而上,纵身上墙,隐于屋顶上窥视。见他往一间屋子进去了。唐弈与王芸儿立时跃将过去,于那屋顶上小心伏下,唐弈动手要揭瓦,王芸儿望了他一眼,唐弈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她来,便住了手。王芸儿手脚甚是麻利轻巧,那瓦片经她之手,无声无息,唐弈不禁暗服:“到底女孩子就是手轻心细。”两人往下张望。
  但见那屋中一中年男子端坐于书桌之前,因他戴着一顶极高的大帽子,故而看不清头面——江南虎拱手而立。
  “办的事怎么样了?”那中年男子放下书卷。
  “禀大师,司徒宇和文绮果然将在下当作弈秋门的人。”
  “嗯,这就好。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儿小伤罢了。”
  “是皮鞭……谁打的?”
  “是文绮。”
  “是她?不对吧,她的兵刃好像是长剑。”那中年男子沉吟道。
  “禀大师,她的确拿着一柄剑,但是同时也带着一条长鞭。在下打不过她……其实……照大师的计划嘛,当然……是故意打不过她。她便问在下是谁派来的,在下想,如果直接说了,她一定不信,是以,在下没有说。”江南虎有几分得意,说道,“于是,意料之中的,她便向在下下了狠手,用银针扎进在下的足底涌泉穴,在下……假装忍不住痛,便说是弈秋门秦老儿派去的。现在,他们已经非常相信在下的话了。”
  “银针?”那中年男子一拍桌子,道,“你上当了。黑白道几时用过银针了?那两个人,一定不是司徒宇和文绮。”
  “什么?不是……”那江南虎咽一口唾沫,道,“那怎么办?”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你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踪你?”
  “跟踪?”那人笑道,“开什么玩笑,我江南虎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的高手,但一般人,恐怕也没有跟踪我的能耐。”
  “是吗?”那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人已经来了。屋顶上的两位客人,既然到得鄙处,何不就请下来奉茶?”
  “来就来。”王芸儿一声娇叱,但听得“哗啦啦”巨响,她居然撞破屋顶与唐弈一同跳了下来。那江南虎险些儿被瓦片砸中,急跌闪到一边去了。
  那中年男子道:“两位一到鄙处,便弄坏我的房子,告到官府去,怕难免有个入室行凶之罪。”
  王芸儿道:“是你让我们下来的。”唐弈这才将此人面目看清,却是个大口大耳之人,身形极胖,然而眼睛却又极小,偏又显得很是锐利。
  唐弈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挑起弈秋门与黑白道两家不和。”
  王芸儿笑道:“何必问他,我就能知道。方才这位江南虎叫他大师,他耳鬓边又没有头发,还戴着帽子,想必头上也没有头发。那一定是个和尚了。哪里的和尚与弈秋门和黑白道都有瓜葛呢?那又一定是镜明寺的和尚啦!”向那中年男子笑道:“大师,我说得对不对?”
  “对。”那中年男子脸上色变,冷冷说道,“你很聪明。”
  王芸儿说道:“大师。你镜明寺突然拿出一副黄金棋具来,恐怕此事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勉励后辈’那么简单吧?这些日子来前往黑白道的可都是些舞刀弄枪的家伙,大师就不怕引起什么哗变吗?到时候,不论谁伤了谁,你镜明寺恐怕都难辞其咎吧。”
  那中年男子道:“我镜明寺蒙四方香客抬爱,故而小有积蓄,将一副黄金棋具与江湖上爱棋之人共享之,又有什么错处?偏是你这等居心叵测之辈,硬要拿捏出什么是非。也罢,今日佛爷便渡你两个上西天吧。”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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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往事



  却说王芸儿笑道:“那也得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笑间,突然出手打出三枚银针,听得一声惨叫,栽倒在地——王芸儿心思缜密,知道这胖和尚必然难缠,银针虽未必伤得了他,却有把握击中江南虎,故而先将江南虎一举打倒,再来全心全意对付和尚。唐弈见她出手,立时长剑出鞘,朝那胖和尚扑将上去。那胖和尚大怒:“居然被抢了先手。”抬手一甩,唐弈知是暗器,急用剑背当胸一拦——“铛”!

  “啊!”唐弈一声惨叫,往后跌出数步,撞在门上摔了下来。原来那胖和尚打出的是一枚佛珠,那佛珠却是铁丸子,竟一下子洞穿剑刃击中唐弈前胸。

  “好大的手劲。”王芸儿吃了一惊,长剑一闪,飞身直取那和尚。那胖和尚见她太快,不敢轻敌,一低头躲过一剑,却让王芸儿削掉帽子,露出一个大光头来,那光头果然油光滑亮,全无一丝凹凸伤痕,于灯光下熠熠生辉。

  唐弈勉强爬起来,只觉胸口疼痛难当,低头看时,那佛珠沾在胸口上,血迹一片,他见那胖和尚虽然空手,但王芸儿长剑守多攻少,渐次不敌,已然处于下风。唐弈咬牙执剑再次扑过去,直取那和尚下三路。那胖和尚倒也厉害,空手以一敌二,堪堪战了个手平。但唐弈胸口太痛,支持不了多久,手中长剑一缓,被那胖和尚一脚踢中腹部,又一次飞了出去——但他这回学乖了,飞出去之时居然还能打出一枚银针——擦过那和尚右耳,那胖和尚只一顿,王芸儿一剑便剁中他左腿,痛得他一声怪叫——王芸儿立时一剑挑中他右手,断了他手上筋脉,继而一剑抵住他咽喉,这几下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胖和尚虽然痛苦,却不敢动。

  唐弈抓起剑挣着爬起来,王芸儿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唐弈正说间,门外听得一声:“阿弥陀佛”,看时,一名老和尚徐徐而来,身着袈裟,须发皆白,行动从容。王芸儿心道:“敢情这俩和尚是一伙的,我手中已然逮了一个,何惧之有。”

  “师兄,救我,救我。”那胖和尚于地上只是哀号。

  “阿弥陀佛。”那老和尚道,“师弟,你可知罪?”

  “师兄,我知罪了,我知罪了,你就救我一命吧。我不该在你闭关的时候擅自动用寺里的黄金棋具,你便救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那老和尚向唐弈、王芸儿稽首,唐弈抱剑忍着痛还礼,王芸儿不动声色,那剑刃只在那胖和尚项上半分左右。

  老和尚朝那胖和尚说道:“师弟,你我出家之人,本该六根清静,无欲无求。你如今勾得四方豪杰俱到黑白道去,若生出事来,怎生是好?”

  王芸儿此时笑道:“老和尚,你便是镜明寺的住持吧?”

  那老和尚道:“正是,老纳慧明。”

  王芸儿笑道:“满江湖上都说镜明寺阔气非常,却极少人听过住持大名,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老和尚,你们镜明寺可有钱得紧哪,动辄就是一副黄金棋具。难道你就不怕离寺这当会儿,让人掀了老巢,抢光了你家底的宝贝吗?”

  慧明道:“阿弥陀佛。那钱财乃是各方施主布施,原非我寺所有。何论得失?老纳闭关三个月,昨夜方才出关,便听说了黑白道与弈秋门争棋一事。恐将掀起一番风雨,故而匆匆赶来,到得这鄙寺别院来歇脚——果然这业障已然在此。”

  唐弈捂着胸口,说道:“大师,请恕晚辈们无礼,那黄金棋具惹眼得紧,后天争棋会上,恐将不太平。方才,贵寺这位大师,又着人冒充弈秋门的刺客,去暗算黑白道的司徒宇和文绮,误闯了我处,晚辈们方才跟踪至此。这位大师一心想挑起弈秋门与黑白道的争斗,不知意欲何为?”

  慧明望着那胖和尚,道:“师弟,果有此事?”

  那胖和尚道:“师兄,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你便饶我这一回吧。我愿在黄花岗上面壁十年,以求救赎。”

  “唉,师弟,饶不饶你,原非我说了算。”慧明望着王芸儿与唐弈,道,“两位施主,老纳愿出面将那黄金棋具收回,取消那争棋之会,两位施主意下如何?”

  王芸儿笑道:“如此一来,恐怕江湖上的人都将说镜明寺言而无信,然后锋芒所指,贵寺难得太平了。”

  慧明叹道:”果若如此,那也无可奈何。”

  唐弈道:“我等闹了半天,还不知道这位大师法号哩。”

  那胖和尚道:“小僧法号慧言。求施主宽宥。”

  王芸儿笑道:“既然老和尚出面调停了,那我们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过,我仍想知道,这慧言大师为什么要挑得黑白道与弈秋门不和。否则这躺在地上的江南虎,岂不是白当一回刺客了?”

  慧明和尚叹道:“冤孽,冤孽啊。”

  慧言和尚沉默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小僧出家之前,也曾自命为江南才子,因与那秦风曾在一场棋会相识,我二人棋力相当,言语投机,便结为挚友。小僧有一知交女子,本来已然决定成婚。岂料忽一日,秦风来我家下棋,恰那女子也来寻我,她一见秦风……唉……便从此不能自拔。”唐弈与王芸儿对望一眼,那慧明大师只是闭目默念着经。

  慧言又道:“后来,她到底嫁给了秦风,便是现今的弈秋门门主夫人莫红颜。小僧万念俱灰,孤身来到黄花岗,本想纵身悬崖底下喂虎,了此残生,却得师兄所救。师兄讲起年轻时的际遇,居然与小僧……与小僧……有诸多相似之处。我二人便一同出家为僧。这十数年间,我同师兄四处挂单,日日下棋念经,本来以为能够淡忘此事。三年前,我师兄曾在一条客船上指点一名棋客下棋,那棋客数月之间,棋力大长,他欣喜之余,便在黄花岗上起了寺院,让我师兄弟二人居住。原来那棋客正是福建路监司左人杰。因为位高权重,故而四方富豪都买他面子,布施鄙寺,方才使得香火一日更盛一日。然而左人将军毕竟不知道小僧的过去,否则,他也不会将寺院起在黄花岗了。黄花岗离长乐城近,小僧每日立于山门前,便能望见长乐城,于是心中魔障一日更盛一日,只想着向秦风报夺妻之恨。然而那秦风这数年来修为越发精深,小僧曾看过他的棋谱,也曾偷偷见他练剑,他棋艺武功都远在我之上了。我实是有心无力。三个月前,师兄闭关研习棋经,小僧在寺中藏宝阁看见一副黄金棋具,便想到了复仇计划。小僧与黑白道的庄主司徒端木商议,以勉励后辈为名,借黑白道的地方办一个黄金棋会。司徒端木大约也是对黄金棋具志在必得,竟然就同意了。其实我就是要引得弈秋门与黑白道两家不和,继而火拼,最好能借黑白道之手杀掉秦风,也因此,我才让江南虎去刺杀司徒宇和文绮,谁想,误撞了两位施主。”

  王芸儿问道:“秦风曾与你是老相识,你在镜明寺的事,他如何会不知?”

  慧言道:“小僧俗名早已弃之不用,身遁空门。且这数年来,小僧不曾与弈秋门的人相见——避之唯恐不及,何谈相见?”王芸儿默然,瞥了一眼唐弈,心中却道:“我和这个笨蛋,往后不知会不会也避之唯恐不及?”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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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试探



  慧言又道:“且小僧心系复仇,哪里会让他知道我在何处?”

  唐弈说道:“大师,你的遭遇,本来令人同情。但却生出这些事来,却又不对了。”

  那慧言道:“施主说得甚是。方才那位女施主突然一剑挑断小僧的手筋,让小僧这数十年来的本事尽废。小僧方才明白过来,害人终害己。”

  慧明道:“师弟,师兄我与你境况一样,然而这许多年,不是也过来了吗?如今我佛慈悲,收留你们。若能将此残生颂经下棋,何其快哉!唉……人孰无过。你现在手筋已断,再也执不得兵刃,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明日,我便到黑白道去收回黄金棋具,再亲向各路英雄豪杰谢罪吧。”

  王芸儿笑道:“两位大师,这又何必呢?如果棋会突然不办了,恐怕不出几天,镜明寺必然会惨遭血洗。虽然慧明大师一定武功盖世,不过,英雄难敌四手。况且,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人总是会想些阴招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依我看,后天的棋会仍可以继续进行嘛。”唐弈听她说得有理,便道:“晚辈两人愿助慧明大师一臂之力。”——唐弈是怕棋会若是突然不办,日后镜明寺怕不得太平;王芸儿心中却道:“棋会若是不办,秦干与飞燕如何会去黑白道?这个傻瓜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妹妹?”

  慧明大师道:“到底是骊山君的弟子,不仅一身好本事,且明白事理。”——王芸儿与唐弈面面相觑。

  王芸儿道:“大师如何识得我们?“慧明大师道:“日间,两位施主在茶棚救了司徒宇与文绮的性命,老纳正好路过。两位一身正气,棋艺高超,且兵器又是银针。江湖之上,一身正气的人不少,使银针的行家不少,棋艺高超的人也不少,然而一身正气、棋艺高超、又使银针,却只有一位,那就是骊山君。”王芸儿心道:“出家人拍马屁的功夫也不错。”

  唐弈实言相告:“这位是骊山君的千金,王芸儿,晚辈是骊山君的关门弟子唐弈……。”——王芸儿说道:“唐一招。一二三的一,招式的招。”唐弈一愣,但不说话,只点了一下头,他知道,王芸儿给他个假名必然有她的道理。

  慧明大师道:“好好。英雄出少年。既然是骊山君的门下,老纳就不怕欠一个人情了。明日,就有劳两位同老纳前往黑白道吧。”

  唐弈道:“遵命。”

  江南虎此时痛醒了,在地上挣扎,道:“那么……可否先救我一救……痛……”慧明大师道:“无妨,银针无毒,且非致命处。老纳有金疮药。”说罢便与江南虎拔出银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来。

  王芸儿说道:“大师,既然此间无事,我与唐一招便告退了。明日,我二人自然会去黑白道听候大师差遣。”慧明大师道:“有劳了。这位唐施主也受伤了,须用药方可。”

  唐弈才要谢过,王芸儿道:“不必。他只是小伤,明日便好。”慧明道:“既如此,两位施主,请了。”

  唐弈与王芸儿出了大门,此时夜正深,周遭俱寂,两人行未片刻,唐弈问道:“芸儿,怎么给我安个假名,什么唐一招,太难听了。还有,我真的得上药啊。看,血都出来了。”王芸儿道:“金疮药哪里没卖?何必用他的,你知他是好意还是歹意?还有,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用假名。”拿手敲着他脑门,笑道,“别忘了,唐弈脑袋里头有《五路仙人论》,几年前司徒端木就杀了你了。如果你现在突然复活了,你想吧,满世界里有几个想得到《五路仙人论》的?你还能再活几天?”唐弈恍悟。王芸儿拉着他闪到一棵大树后小声说道:“唐弈,我们且拐回去,看那两个老和尚在搞些什么。”

  唐弈道:“不是说好了,明日我们去黑白道帮他们的忙吗?”

  王芸儿道:“你傻啊。人家几句话你就全信了?此时若是能摸回去,必能知道那慧明老和尚是不是好人。”唐弈道:“这……不大好吧。”

  王芸儿道:“唐弈,我娘虽然老说你聪明过人,但你江湖经验总是太少,毕竟江湖上不同于山乡生计,以诚待人往往会死得很惨——记住我这话,一定得记住,傻哥哥。”唐弈看她说得认真,便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看看。”

  两人果然从另一侧往方才那大宅而去,又担心慧明、慧言耳力了得,只远远躲于树上往侧下方观望。借着屋里灯光,见那慧明和尚正为江南虎上药,不时还摇着头,那眼神似是怜惜。那慧言和尚已然绑好了伤处,端坐在一旁,闭目念诵。——唐弈与王芸儿观望良久,未见有何不妥,这才跳下树,取大路而走。

  “芸儿,你看,我们多心了吧。”

  “虽然如此,总是得小心嘛。这样,明天我们去黑白道,便放心许多了。”

  “嗯,也说得是。我们赶紧回去睡一觉吧。天亮了还得赶路呢。”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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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前夕



  次日傍晚,唐弈与王芸儿已然到了黑白道所在的柏树林,那大路两旁树林中俱有人歇息,或铺个草席,或随便歇在草地上,还有轻功好的,栖于树上——俱是准备明日看棋的。王芸儿与唐弈小声道:“看,这林子多大,却没有哪一处是闲的,不下三千人吧,个个眼神贪婪,明天的事,不好了了。”唐弈点点头,他在留心看能不能见到秦干与飞燕。

  “你的伤怎么样了?”王芸儿见他眼神闪烁,以为他胸口在痛。

  “没事。用了药就好了。”唐弈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道:“这药还真不错。行走江湖,怎么可以不买一些金创药呢?”王芸儿笑道:“我听老人说啊,身上带药不吉利。如果不是你受了伤,我也不会去买的。等你伤好了就扔了吧。”——心中却道:“这种药也算药吗?”唐弈哪里舍得啊,说道:“扔了?太可惜了,还好多哩。你怕不吉利,放我身上好了。”

  两人一路走来,让唐弈奇怪的是随处便可见着有人摆了摊子卖酒食果品,且生意奇好,看那众英豪一脸醉意,口吐大话,便可知那酒食必然相当可口。二人来到黑白道大门口,其时来往之人甚众,大门口数位黑白道的弟子正在迎接有身份的到访者,请入去了。望着大门匾上“黑白分明”四个字,唐弈叹道:“黑白果能分明,当然是好。”当此时,又见数名黑白道的小弟子抬着数面大棋盘与架子出来,问其故,一人答道:“来访英雄豪杰甚多,然而鄙庄太小,不能一一请入看棋,师父命我等在外头支几面大棋盘,明日着高人于庄外讲棋。以飨来者。”唐弈点头,道:“善。”又问道:“不知弈秋门的秦干小姐可进去了?”

  那人道:“不知,我们只是小辈弟子,庄中大事与贵客之事,不敢与闻。”

  王芸儿又问那人道:“那么,明日来讲棋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人答道:“大棋盘共有四面,分别置于本院四方,讲棋的乃是镜明寺慧明大师、慧言大师,还有本院司徒庄主及弈秋门门主秦风。每面棋盘由四名弟子轮流自内而外传送棋谱出来。”

  “秦风也来了?”唐弈诧异不已,与王芸儿退到一旁,小声说道,“那么,秦干一定和他父亲一起来了。可是……她表哥叶如飞不是说秦干带着飞燕逃婚了吗?”

  王芸儿道:“你看叶如飞那个德性,我若是秦风,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的——想必其中另有故事。自古虎毒不食子,秦风也应该不会。再说了,明日争棋是大事,想必秦家父女不会在这当口挑那婚姻之事。”唐弈道:“我那日中了蒙汉药,曾听叶如飞说过,他父亲是为了秦风才死的,临死之前,说要结成亲家这样的话。”正说间,王芸儿将他一拉,两人背向另一边去了。王芸儿小声道:“说鬼鬼就到——叶如飞来了。”唐弈偷偷回瞥,果见道上一人折扇白衣,风流潇洒,双目有得意之色,然而走路却一瘸一拐,不是叶如飞却又是谁?他身后跟着一人,大眼勾鼻,双手抱胸,乃是苍鹰——王芸儿不识得,唐弈却识得,小声道:“叶如飞身后那人叫苍鹰,轻功不错,不知手底下功夫如何”。王芸儿小声道:“看样子就知道是欠揍的。那小子那么得意,不知捡了什么宝贝。”唐弈惊问道:“难道秦干答应嫁给他了?”

  王芸儿笑道:“若是如此,恐怕就有人要学那慧言和尚去黄花岗上出家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唐弈道:“不必了。他药倒了我,你也在他腿上剜了一剑,两不相欠了。”王芸儿闻言,坏坏笑道:“傻哥哥,你是你,我是我,可别扯一块了。不然,明日里见了你的秦大小姐,可怎么了之?”

  正说间,听得那苍鹰叫道:“弈秋门叶公子到。”声音洪亮,直透九霄,他说话已罢,树林之中尚觉有回响。大院里头司徒宇与文绮俱出门来迎。

  “呵,如飞兄到了。”司徒宇抱拳相询。

  叶如飞道:“司徒兄气宇轩昂,想必胸有成足。”

  “哈哈……”司徒宇笑道,“听说,叶兄马上就要和秦小姐成婚了?小弟先恭喜了。”

  叶如飞笑得面如菊花,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啊,听天命。”

  “呀,如飞兄的腿……尺寸似是较以往略有不同?”司徒宇的话很有几分揶揄。

  “不妨不妨,小弟前日与表妹过招,不慎为她所伤。”叶如飞大笑道,“伤在我身,痛在她心啊……哈哈哈……”——远处的王芸儿暗暗骂了句:“不要脸。”

  “秦姐姐如何没有同来?”文绮忽然发问,“明早便要下棋,她此时不来,莫不成要等明日?”

  “哦……”叶如飞呵呵一笑,道,“表妹……她和舅舅还在路上,着我……打前锋,打前锋嘛。哈哈……”

  寒喧了几句,都进去了。

  王芸儿笑道:“你的秦大小姐还没来啊。”唐弈道:“我想她该来了,我们再找找吧。”王芸儿忽说道:“咦,方才那挂棋盘的人说,慧言和尚也要来讲棋?”唐弈道:“是啊,黄金棋会是他发起的,他来讲棋,理所应当啊。”

  王芸儿道:“我不是说应不应当,我是说,他来讲棋,秦风也来讲棋。两个人又有夺妻之仇……”唐弈道:“哦,你是担心他们旧账重算啊。明日乃是盛会,众目睽睽,应该不至于吧。”王芸儿道:“我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唐弈叹道:“若能因一场棋会而弥消十数年之余恨,岂非美事一桩?”见王芸儿不满地盯着自己,便改口道:“当然了……也许真的不大对头……”

  王芸儿道:“那远处似有人卖馄饨。我们且去找些吃的吧。”——唐弈道:“好啊!我喜欢。”王芸儿嘀咕道:“每次说起吃,总是特别有劲似的。”唐弈道:“民以食为天嘛。”

  此时天已然晚了,那林中买卖的小摊俱掌上了灯,林中一片通亮,熙熙攘攘,有如城中。

  王芸儿与唐弈在一处小摊前坐下,要了两碗馄饨,方才举箸,唐弈往嘴里塞一个馄饨,猛可地险些儿呛着,急吐出来,道:“江……江……”

  “江南虎。”王芸儿也看到了,他看到江南虎背一口大刀往一处暗影里去了。

  “跟上。”她小声说着,立起身,唐弈叫道:“店家,帮我把这两碗……”

  “不稀罕,走啦。”王芸儿拉着他,两人分开人群,悄悄跟了上去。

  那江南虎只在前方潜行,不时留心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芸儿,我们两天之中跟踪他两回了,他一定做梦也没想到。”

  “别出声。”

  渐离了柏树林,眼前一座乱石山,夜鸟哀号,长空半月,江南虎进了一片竹林。

  前方一带火光,王芸儿道:“有人打架,快些……”

  咦,欲知竟是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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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重逢



  却说前方一带火光,王芸儿低声道:“有人打架,快些……”与唐弈飞奔而去,但见七八名手执利刃的大汉围着一名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身带几处伤痕,尤其左肩上一处伤甚重,血流不止,已然打红了手臂,她手中一口短剑血水沥沥而下,地上躺着四名大汉。一个壮汉将手中大刀架在一名蓝衣女孩颈上,那红衣女子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大哥,你来得正好。这两个娘们咱兄弟正好一人一个。”那大壮汉见到江南虎,叫道,“那红衣服的,伤了我们四个弟兄了。不过,我看她也累脱力了,哈哈……”

  江南虎哼了一声,道:“红衣服的给我,蓝衣服的……太小了,养着都嫌费事,一刀结果了算了。”

  “没事。”那大块头笑道,“我江南豹喜欢和孩子玩。”叫道:“臭娘们,把剑放下,不然老子一刀宰了她。”那红衣女子道:“你们不是想要我吗?我跟你们走,她还是个孩子,把她放了。”

  江南豹骂道:“哪能那么便宜,你这娘们伤了我四个弟兄,老子若是放了她,怎么跟死去的弟兄们交待?再说了,放了她,等她长大了学成好本事来报仇吗?这种事江湖上太多了。今日你也要,她也要。若不放下手中剑,老子马上一刀劈死她。”

  那红衣女子知道无望,有心再战,无耐已然力尽,短剑指着江南豹骂道:“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大叫一声:“唐弈!我对不起你!”手中短剑一横,便要自刎。

  “铛!”一声脆响,红衣女子手中短剑落地,一人自远处大踏步而来:“唐弈在此。秦干,你没有对不起我。”

  那红衣女子只是发怔。江南虎却大吃一惊,江南豹骂道:“来一个管闲事的了,弟兄们,干掉他娘的。”众大汉立时一拥而上。唐弈手中长剑徐徐出鞘,道:“一、二、三……”他每走一步,每数一个数,便有一人倒地。——王芸儿只在他身侧数步之处跟着,手中捏着银针,却不动手,她心中很清楚,这红衣女子就是秦干,她更清楚,秦干的叫声让唐弈起了凶心。王芸儿从未见唐弈这样潇洒过,一剑一个,都砍在右手,唐弈数到八,地上多了八个人哀号,八口利刃丢在当场——江南豹与江南虎手中再也没有兵了。

  “江南虎,昨晚没杀你是对的,今天却饶不了你。”唐弈不容分说,飞身跃起,江南豹想不到他出手这样狠辣,又惊又怒,挡在江南虎面前,刚想迎战,只觉眼前一晃,江南豹一声惨叫跌在地上——王芸儿打出银针刺瞎了他的双眼。唐弈长剑太急,收不住,刺中他前胸,亏得唐弈狠命收剑,同时将身一闪,挪到一边,方才没将他刺穿。但这一剑也让江南豹痛得在地上打滚。江南虎大怒,道:“姓唐的你别欺人太甚!”大刀一挥朝唐弈头上便砍,却觉右手一紧,已被一条长鞭裹中,却是王芸儿,见她一扯一带,江南虎跌在地上,王芸儿早拔出长剑抵住他咽喉,骂道:“姑娘要杀你,十个你也杀了。你尚不知死吗?”江南虎领教过她的凶狠,不敢乱动。

  唐弈收了剑,蓝衣女孩哇地一声扑过来死命抱住他只是哭:“哥哥,哥哥,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飞燕乖,哥哥回来了。”唐弈紧紧抱着她,却望着那红衣女子,那红衣女子正是秦干。她一脸的血迹,此时也回过神来了,看看王芸儿,又看看唐弈,唐弈轻轻呼出一口气,说道:“秦干,这几年多谢你了。”

  秦干早红了眼眶,却又微微一笑,道:“没什么。飞燕很乖。你回来了……她就还给你了……我明天要下棋……先走了……”说罢收了剑便要走。飞燕立时跑过来拉住她:“姐姐不要走!姐姐天天念着哥哥,现在哥哥回来了,姐姐要高兴才是,为什么还要走?”

  王芸儿骂道:“秦干,别和当年一样欠揍,少在我面前使什么大小姐委屈脾气。我不是唐弈什么人,只不过,我娘是他师父罢了。我也是奉我娘之命出来帮他找你和飞燕的。才见了面就要走,好像是我使坏似的。”她见江南虎看得入神,骂道:”看什么看。“一身火气无处发,恼将起来,把剑柄往江南虎后颈猛地一撞,江南虎一声闷哼,立时晕了过去。

  唐弈说道:“秦干,你的伤不轻,我身上有金创药。“取出药来,要交与王芸儿,王芸儿白了他一眼,道:”我下手可重了,怕她受不了,你给她上吧。“唐弈道:”我……合适吗?“——秦干拔腿便走。唐弈略一迟疑,立时追上去。飞燕也要跟上,王芸儿叫道:”飞燕回来。“飞燕一愣,唐弈回头道:”飞燕,王姐姐是好人。你且陪她。“飞燕方才不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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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毒药



  却说王芸儿见唐弈与秦干消失在树林后面,不知哪里升起的无名之火,望着地上那些受伤的大汉,猛然抽出鞭子来,噼哩啪啦一阵乱抽,直打得那些人哭爹叫娘。飞燕从地上拾起一口短剑,又找到一个剑鞘,收好了,见王芸儿还在打,便道:“姐姐,饶了他们吧。”王芸儿方才罢了,但又不解气,见江南虎还在地上晕着哩,便一鞭子将他打醒,骂道:“江南虎,姑娘昨日饶了你,你居然还敢为非作歹,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江南虎醒来,见到江南豹一动不动,便叫道:“你们杀了我兄弟,我也不愿独活,你动手吧。”王芸儿指着在地上的江南豹,骂道:“你可看清了,刚才唐弈……”她还想说是“唐一招”,但又想到方才江南虎已然听到了唐弈的真名,便不再使用假名,说道,“那一剑,可没刺中他要害。他不过是痛晕了而已。若是我,早剜掉他的心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来黑白道做什么,带着这一大帮人,大刀阔斧的,可别说是来看棋的!老实着些,姑娘还可以饶了你们兄弟俩,不然就马上让你们做不了人。”

  江南虎知她心狠手辣,也不愿枉死,便道:“我若说了,真能饶了我们?”王芸儿冷笑道:“你可以选择不说。”立时就要手起剑落。

  “且慢。”江南虎说道:“我说。慧言和尚让我们在这里等候听他的吩咐。我想,我兄弟方才一定是在路上看上那两个姑娘了,这才抽空下的手——哪里知道她们是您的朋友啊。”

  “吩咐?”王芸儿道:“慧言老和尚让我废了右手,已然没用了。你还听他什么吩咐?”

  江南虎道:“他说,明天的棋会,秦风也会来讲棋,让我兄弟们在他讲棋的时候暗算他——如果不成,可以在半路设计截杀他。事成之后,许我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就凭你们?”王芸儿冷笑道,“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暗算秦风?”

  江南虎道:“打是打不过的,但是慧言和尚说他有一种药,唤作灭神灰。若是肌肤触到了,就会蚀入骨髓而不自知,不出三月,全身溃烂而死。只要我们知道了秦风是在哪一面棋盘讲棋的,就可以找机会把那些药末撒在棋子中或是在上风头一扬,只要有一点儿让秦风沾上,就会中毒。”

  王芸儿闻言暗自心惊:“好厉害的东西,当真是杀人于无形,比我当初自配的毒药可强多了。”问道:“那药呢?”

  江南虎道:“今晚子时,慧言和尚会着人送到这里来。”

  “哼,为什么他昨晚不把药给你,非得等到现在?”王芸儿骂道,“敢耍花样?”

  江南虎叫屈道:“昨晚慧明老和尚在,哪有机会给啊。姑娘你昨晚也看到了,我受的伤也不轻啊。今日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的。”

  “好,我且信你。子时也快到了。”王芸儿道,“江南虎,我可以饶了你们,但是,一会儿慧言和尚让人送来了什么灭神灰,你须不动声色地给我接过来,交给我。”

  江南虎道:“好。我一定照做。”王芸儿见他应得爽快,骂道:“姑娘岂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你一定想着若是拿到了药,先撒在姑娘身上,来个玉石俱焚,是不是?”江南虎一愣,道:“不敢,不敢。”

  王芸儿嘿嘿一笑,取出一枚银针,拍进他腰中阳关穴——江南虎并未觉得痛,但他知道必然大事不妙。王芸儿道:“是不是不痛?”

  “是。”

  “当然不痛。”王芸儿道,“因为我在银针上下了药,这种药叫作三日倒。中了药之后,全身酸麻,若是没有解药,三日后,酸麻加剧,筋骨脱落,死得可好看了,跟活着的一样。”

  江南虎冷汗涔涔,因为他的确感觉到全身酸麻不已。王芸儿道:“如果你老老实实地,等我拿到了灭神灰,我一定帮你拔出银针,给你解药,并且放了你们这一干人——保证你们个个活蹦乱跳地离开这里。若敢耍什么花样儿……自己掂量掂量吧。”江南虎道:“不敢,不敢。任凭姑娘吩咐。”

  王芸儿命他收拾起那帮残兵败将,又将那地上的尸体搬走,用尘土将血迹盖了,令他们抬起江南豹往那山石后去藏着,不许现身——她却精明,担心江南虎对自己暗使灭神灰,便带着飞燕往上风头一块石头后藏身去了。

  “姐姐,那个人叫江南虎吗?他和慧言和尚为什么要害秦伯伯?秦伯伯会不会有危险?”飞燕到底孩子心性,问的话很是关切,却不知怎么办。

  “放心,没事。”王芸儿随口应着。

  “王姐姐,哥哥和姐姐去哪儿了?”飞燕发问。王芸儿本想发火,却看到她一双大眼睛清澈明净,一腔怒火不知何故消于无形,说道:“哥哥去给姐姐上药了。一会儿就回来。”但她心中却很明白,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哼,两个没羞没臊的家伙,难道当着天下英雄的面……”王芸儿骂着,她一眼瞥见飞燕手中短剑很是精致,便问道:“飞燕,这柄剑是你的吗?”飞燕道:“是秦伯伯给我的。他当年收我做了关门弟子,问我要学什么,我说我不学,要等哥哥。他说,不学一些武功,日后怎么保护哥哥?于是也教我下棋,还有剑法。而且,为了安全,除了伯伯、伯母、秦姐姐、叶表哥几个人,再无人知道我在弈秋门。秦伯伯说,怕那个抢书的人会来暗算。再后来,他便送了这柄剑给我,和秦姐姐的短剑一模一样。放在一起,都分不出是谁的了。”

  “哦,这样啊。””王芸儿笑道:“能借我看看吗?”

  “嗯,给。”飞燕将剑递与她。王芸儿借着半块月亮之光拔剑出鞘,便觉一道金光扑面而来,她很是诧异,再细看,那剑刃竟是黄金铸就。再看剑鞘,略为沉重,端详了良久,方才恍悟——那剑鞘居然就是一个玉匣。

  “秦风可真舍得啊。”王芸儿心道,“看来飞燕并未受苦。只是,这一柄黄金剑,却是中看不中用,行走江湖,还免不了带来杀身之祸。秦风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难道会不知道这个?”将剑还给飞燕,暗道:“秦干不负唐弈,倒真是我小看她了。”

  两人在大石头后边等不多时,果见月光下一名头戴斗笠的汉子自远处鬼鬼祟祟而来,左右瞅瞅,但听他咳了一声,那远处江南虎从石头后现身。

  “虎寨主,我来了。”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大师说,请虎寨主务必见机行事。事成之后,黄金百两,外加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怎么又多出一个姑娘了?大师哪里来的姑娘?”

  “是弈秋门的秦干。大师知道寨主兄弟们好这一口,那秦干又是美色非常,为表诚意,故而……”

  “这个……”江南虎咽了一口唾沫,有意无意地瞥向王芸儿藏身之外,道,“上复大师,姑娘……就免了吧。”

  那人道:“遵命。小人告退。”那人给了药自去。

  王芸儿见他拐过林子,不见了,对飞燕道:”你躲在这里,不要出来。”瞅见不远处丢着的一具尸体,便过去扯了外衣,方才跳出来,叫道:“江南虎,把药拿过来。”江南虎不敢不给,道:“姑娘,药在这里,我众兄弟可以走了吧。”王芸儿将那死人外衣包住那瓶药,方才说道:“可以。走吧。”

  江南虎道:“但是……我身上的毒针……”

  王芸儿道:“毒针?只是一般的银针罢了,你自己回去拔出来就行了。”

  江南虎还未信,道:“可是扎在身上不痛,只是酸,你不是说中毒了吗?”

  王芸儿道:“你拿根树枝扎在阳关穴上,都是这个感觉。哈哈……”

  江南虎大怒,又不敢多言,带了江南豹等人,才要离去。王芸儿忽叫道:“且慢。”

  江南虎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王芸儿笑道:“你兄弟伤得不轻,还瞎了双眼,我就不找他下手了。至于你嘛,作恶太多,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不知道还有多少良家妇女伤在你手……”江南虎知道不好,方才要逃,王芸儿已然长剑出手,剁中他右手,齐臂而落。江南虎惨叫一声,在地上只是翻滚。众喽啰见状齐跪下讨饶。

  王芸儿骂道:“姑娘方才说了,要让你们活蹦乱跳地离开,岂能食言?都给我滚!”众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江南虎、江南豹兄弟,飞也似的逃了。

  “飞燕,我们去找哥哥。”王芸儿叫着,飞燕从石头后跳出来,道:“对,找到之后去告诉秦伯伯,说有人要害他。”

  两人四处寻找唐弈与秦干,结果直到东天放白,并未得见。飞燕急道:“这可怎么办?姐姐要下棋,秦伯伯又有危险。都找不到他们……”

  王芸儿望着林中那一缕晨光,心中暗骂:“唐弈,莫不成昨晚你就和秦干……哼……”她看看飞燕,说道,“说不定,哥哥和姐姐先去黑白道了,我们也去吧。”

  飞燕道:“先去告知秦伯伯也好。”

  “飞燕,等一下。”王芸儿说道,“若是姐姐和哥哥还未到黑白道,你见了你秦伯伯,怎么和他说?”

  飞燕道:“我就说是……姐姐讨厌叶表哥,还在生气,让我来下棋。”

  王芸儿笑道:“这样也好。也让叶如飞死心。我们走吧。”

  咦,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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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棋会



  黑白道庄子四周已然俱围满了人,四面大棋盘也于庄院四方挂起。飞燕与王芸儿到得庄门外,被两个弟子拦住,说道:“两位姑娘,看棋的话请在外头吧。”飞燕道:“我是弈秋门秦门主的关门弟子,我叫唐飞燕,请代为通报。”一名弟子道:“既如此,姑娘请稍候。”进去了,不一时,里头一人笑道:“呵,表妹你可终于来了。”看时,却是叶如飞。叶如飞一抬头看得真了,道:“啊……飞燕……那个……表妹呢?”

  飞燕也有失望,说道:“姐姐……还没来吗?”叶如飞道:“正等她哩……进来吧。”他看了王芸儿一眼,道:“这位姑娘是……”王芸儿心中暗笑:“我当日揍他时蒙着脸,这家伙看来并未认出我。”飞燕道:“这是新认识的一个姐姐。”

  叶如飞一双眼睛只在王芸儿身上不安分地打量,王芸儿心道:“敢对姑娘如此无礼,待我得空时必然剜了你的贼眼。”叶如飞谄笑道:“未请教姑娘芳名。”王芸儿微微笑道:“小女子名姓不足为外人道。”叶如飞一怔,干笑道:“呵,那……请进,请进。”

  入得庄内。但见那院中左侧的忘忧亭上摆着两盒棋子。又进得大厅。那厅中数人端坐。主座上一中年男子长须过腹。王芸儿心道:“唐弈曾说过司徒端木的胡子较别人为长,想必此人便是了。”又见到两名老和尚也在座,乃是镜明寺的慧明、慧言和尚,两位和尚见她,也于座中稽首,王芸儿略一拱手,表示见礼。却不见司徒宇和文绮。王芸儿心中暗道:“司徒端木虽然是庄主,但是他爹司徒云号称点金手,乃是棋中高人,今日盛会,如何没有出现?”

  “秦伯伯,你果然已经来了。”飞燕走到一中年人身边。王芸儿看时,那人身形精干,目若朗星,暗道:“这便是弈秋门的秦风了?”那秦风见了飞燕,道:“姐姐没和你同来吗?”

  “没有。”飞燕看了叶如飞一眼,说道,“姐姐不想见到叶表哥,所以……让我来下棋。”

  “飞燕,”叶如飞叫道,“我平时待你不错吧……怎么你不帮我说几句好话。今日表妹不来,可如何向那门外几千英雄好汉交待。”秦风道:“今日棋会乃是大事。她也当真胡闹。不过,飞燕乃是我关门弟子,由她应战,想必司徒庄主不会有异议吧?”说着话望向主座上的司徒端木。

  那司徒端木嘿嘿干笑,道:“啊,秦门主原来藏着个得意弟子啊,今日突然出现,想必有备而来啦。当然,弈秋门的高徒哪一个不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上百倍?”

  王芸儿心道:“秦风果然将飞燕深藏不露,怪不得我娘找了几年没找到。只是,慧言和尚与秦风既是老冤家,只怕今日这事不好善了。”

  不一时,人报说:“二师兄和文师姐来了。”言未了,司徒宇和文绮已然入内。二人一见王芸儿,吃惊不小,司徒宇道:“这位……姑娘……”王芸儿笑道:“两位……想必就是司徒公子和文绮姑娘吧。小女子王芸儿有礼了。”作个万福。

  司徒端木不知就里,见儿子突然对一个陌生姑娘这般模样,很是生气,便道:“宇,无礼。”秦风呵呵一笑,道:“司徒庄主息怒,年轻人嘛!你我不也都曾年轻过?”

  慧言和尚道:“岂止年轻过,还曾风流过。”又立时感觉此言甚不合身份,忙低头念道:“阿弥陀佛。”秦风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慧明和尚目视慧言:“师弟,慎言。”说罢起身,道:“今日的棋会,乃是……老纳……老纳出的主意……”王芸儿心道:“慧明老和尚把事都担了?”慧明又道:“老纳今日见识了这诸多后起之秀,甚为欣慰。这棋会……”看看司徒端木与秦风,道,“两位以为,几时可以开始?”

  司徒端木道:“呵,慧明大师乃是这座中辈份最高的人,大师说几时开始,便几时开始。”

  慧明和尚道:“那,也莫让门外的各位施主等急了,便就开始吧。”

  司徒宇道:“但是,秦姑娘未来……”

  司徒端木笑道:“你啊,麻烦到了。秦门主原来藏了个关门弟子,你须仔细受教,多学几招。”文绮以为他所说是王芸儿,很是吃惊,比及后来知道是飞燕,见她尚是个孩子,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司徒宇与飞燕到得庄外忘忧亭中坐定。王芸儿见司徒宇形容高大,飞燕却又娇小得可怜,心道:“今日门外群雄毕集,若是飞燕的棋下得不好,怕弈秋门名声从此衰矣。然而秦风却又如此淡定——此人当真深不可测。莫不成,飞燕的棋艺当真高人一等?”

  她看看飞燕,一双眼睛明澈如水,似乎今日下棋,便只是下棋,与别的事毫无关系。虽然一夜未眠,且历风险,又与多年不见的哥哥重逢,然而她坐在棋盘前却很是淡然,王芸儿分明看到了唐弈的影子,暗暗称奇。司徒端木命那几位传棋谱的弟子准备着,方才笑道:“孩子们已然坐好了,我们四人是不是了该出去讲棋了?”

  于是一名年龄稍大的弟子跑到门外,那门口人众已然言语纷纷了,那弟子大叫一声:“棋会开始!本庄少庄主司徒宇对阵弈秋门唐飞燕。论齿序长,司徒宇执黑,唐飞燕执白。一局决胜,时长两日。恭请诸位前辈讲棋。”

  王芸儿被请出庄外。她心中暗道:“虽然江南虎的灭神灰到了我手里,且方才的样子,慧言和尚似是未知此事,但仍需防他别有手段。”她见那秦风只在庄子左侧讲棋,便也跟上,混于人群中观看。

  已然听得有人言道:“弈秋门怎么不是秦干小姐上场?”

  “敢情是怯了?”

  “难说。那飞燕是何来头?”

  “不知。只知道是秦风的关门弟子,手底下功夫如何,可有人见识过?”

  王芸儿心道:“唉,唐弈和秦干此时又到了哪里?秦干我不了解,但唐弈决计不会置这样大事于不顾。莫非……出事了?”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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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二老



  如今先不说飞燕代秦干下棋,且说当晚,那唐弈硬着头皮于树林中追上秦干,边走边道:“当年我被人追杀,到了黑白道,又让司徒端木骗我写出了《五路仙人论》,然后他趁我熟睡之际将我丢下悬崖,亏得那底下是一潭清水,我没摔死,蒙清风谷骊山君母女相救,收我为徒……”

  秦干突然回头,叫道:“你难道不知道弈秋门只在长乐城吗?既然你没死,为什么这几年一直不来?”

  唐弈说道:“天可怜见。你知道那清风谷是什么样子的?三面皆是峭壁,只有一面空着,又是悬崖,仅一条铁链子通往外界,骊山君母女轻功盖世,可以来去自如,我却哪里出得来?”

  “那你现在是怎样出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那谷里头另有一条通道,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那通道中原先有一只野兽,硕大无比,降龙伏虎,不知其名。十数年前,骊山君为防那野兽,和他丈夫用巨石堵住了洞口。这些年来,那野兽大约长得壮实了,居然推开了巨石。我和芸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打死了它,这才能够出来。”

  “芸儿……是刚才那个姑娘吗?”

  “是的。若非她母女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唐弈走到她面前,说道,“虽然当初我走得匆忙,未有一言相托,但我知道若飞燕真在你处,你必能善待飞燕。”

  秦干不说话了。

  唐弈又道:“我回故宅去看了,那里改作了弈秋分馆,我想,这必是你的主意吧。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秦干点点头,数年来的委屈突然山崩地裂一样涌出,眼泪如珠掉落……

  唐弈讷讷看着,说道:“我给你上药吧。”

  秦干又是点点头。两人于避风处坐下。

  秦干左肩上的伤不轻,金疮药洒将上去,又是火辣辣地痛,秦干轻轻靠在他肩上,咬着贝齿忍着,唐弈只觉心中怦怦跳得厉害,他硬着头皮将那伤口包好,强笑道:“莫让飞燕等急了,回去吧。”两人才要起身,猛可里见远处一块巨石之上有两人对面而坐,从他们手势可以看出,正在对弈。

  唐弈道:“秦干,明日这里便有棋会,看来,这两位忍不住手痒啊……我们回去吧,你得休息。”秦干道:“怪了,这两人……我怎么似乎从未见过?”

  唐弈笑道:“天下之大,没见过的人可多了。”秦干道:“不对。这几年里,我爹常带我大江南北四处下棋求教。凡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我无一不知,无一不会。”

  “无一不知无一不会?”唐弈笑道,“那你会过清风谷的骊山君吗?”

  秦干一愣,道:“这倒没有。”唐弈笑道:“看,牛皮吹大了吧。”

  “唐弈,我想去看看他们下。你带我去。”

  “但是你天亮就要对弈,怕太累了不好……”

  “我根本不想去下棋。”秦干说道,“若不是担心被人说弈秋门不敢应战,我才不来呢。明天我下几手就会找机会走掉。不然,我爹一定会把我捉回去,嫁给叶如飞。唐弈,你……不希望这样吧?”

  唐弈道:“原来如此。那好办,我陪你一起去,找个机会溜走,我们且逃到别处,立时躲起来。等过些日子,你父亲改变了主意,我们再现身……”

  “要他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秦干道,“叶如飞的爹曾经与我爹是八拜之交……”

  唐弈道:“不对吧?我记得叶如飞应该叫你爹舅舅啊。既是八拜之交,便是伯伯或是叔叔了。”

  “你……见过表哥?”

  “那个……是的。”唐弈只得将那日被叶如飞下了药之事说了一通。

  秦干道:“怪不得,我与飞燕在来的路上听得人说,表哥捉住了一个叫唐弈的人。我还道只是诓我回去,于是便不理睬。想不到居然是真的。他也当真可恶。”唐弈道:“呵,事也过去了。他让芸儿在腿上捅了一剑,也算打平了。说说你爹和他爹的事吧。”

  秦干道:“起先,他爹和我爹确是结为兄弟的。但我有一个姑姑,嫁给了他爹,生了他。再到后来,我出生了,他爹便让他改叫我爹舅舅了——我娘说,直到他提出结成亲家之时才知道原来是为此而改的,堂兄妹不能成婚,虽是结义的,然而理上不合,但表兄妹却可以——这便是伯伯改舅舅的缘故。后来,他爹为了救我爹,还因此……过世了。他临终前,再三嘱咐,让我爹把我嫁给他儿子。我爹居然答应了。”唐弈点点头,这事,他听叶如飞说过。但是具体何事,虽是秦干面前,却也不好多问。秦干道:“唐弈,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秦干道,“除非有人肯……娶我,瞒着我爹,成了亲。或许……”她声音越来越小,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唐弈道:“秦干,若是你愿意……”

  秦干方才答话,便听得一声喝:“两个小鬼,鬼鬼祟祟地在那里做什么,搅吵得吾等不能安心下棋。”

  却是远处那两个下棋之人,奇怪的是,相隔甚远,少说也有一里之遥,且唐弈、秦干说话也并不大声。

  “可能……不是说我们?”唐弈笑道。

  那声音又道:“怎么不是你们!你这小子,居然还笑?可速上前来。”

  “真说我们呢。”唐弈呵呵一笑,道,“耳力也当真了得啊!”秦干道:“我早说了去看看嘛。”

  唐弈当先便走,未数步,回头见秦干站在原地不动。便道:“走啊!”秦干轻轻伸出手来,唐弈会意,上前拉起她。

  两人往那地头而去,但见一株松树之下,一块平整的巨石之上,摆着一副棋盘,那盘上十九路泾渭分明,于月光下居然显现得十分清楚,连那黑白双色棋子竟也似有亮光。唐弈心道:“这棋盘好生古怪,想必也是宝物吧。”看那对弈二人,乃是一男一女两个老者,发须皆已发白,却都面如童颜,那男的身形略瘦,身后斜插一支长笛,那女的身侧歇着一头梅花鹿,呢呢喃喃,甚为有趣,那鹿背上有一副小巧的皮鞍,原来这鹿乃是坐骑。

  唐弈近前拱手道:“两位前辈,打扰了。”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小鬼。”那男的道,“南箕北斗一生下棋无数,还未有人敢出言喧哗。说说,你们是何来历!”

  “南箕北斗?”唐弈看二人所坐方位,心道:“这男的坐在北边,便是北斗了。”他所料不差,男的确是北斗,那女的便是南箕。唐弈说道:“晚辈二人路过此处,实非有意打扰。还望恕罪。”

  秦干道:“婆婆,你的黑棋要输了。”又小声嘀咕道:“下出这样的棋,也装得跟神仙一样。”——唐弈心道:“她还是如此,一点儿也没变。这可得罪人了。”果见那南箕说道:“小丫头,方才我听得你二人张口弈秋门,闭口弈秋门,又提及什么婚姻之事,你便是弈秋门秦风的丫头秦干吧?那这小子是谁?你情郎吗?”

  她这话唐弈听着虽是十分受用,却暗道:“她这样说,于秦干甚为无礼。”然对方是前辈,不便反唇相讥,说道:“晚辈唐弈。”

  “没听说过。”南箕道,“老太婆我一生不识得这许多闲杂仆役。也罢,方才这丫头说我快输了,我偏说我要赢了。”

  北斗笑道:“哈哈,南箕婆婆,这棋你如何能赢?这弈秋门的小姑娘倒也是有几分见识的。”

  唐弈用心细看那棋局,混战之像明显,且战火越烧越大,从左下角一直蔓延到左上边,上方,右上角,又已烧到右下角了,可见对局双方杀心都颇重,心道:“如此棋局……秦干说黑棋会输……会输吗……哦,若是……如此如此,黑棋当然必输。可是……真会输?”他心中盘算着,却不置一言。他很清楚地看到南箕婆婆下子之时,明显就是按着必败的思路在走。果然,未数手,黑棋再也难以为继,不得不投子认负。秦干说道:“如何,我说了黑棋会输。”那南箕婆婆大怒,道:“小丫头找死。”伸手就来抓她,唐弈急挡到秦干身前,那北斗呵呵一笑,架住南箕婆婆的手,劝道:“南箕婆婆,这是何苦,一局胜负而已嘛。哈哈哈……”他老人家赢了棋,自是高兴。

  南箕婆婆怒犹未息,骂道:“小丫头,今日必杀你而后快。”秦干道:“打就打,怕你啊?”虽然她方才累脱了力,现在却还有心思吵嘴打架。唐弈见那婆婆出手太快,知道一旦动手,自己二人必败无疑,然而那婆婆又在甚怒之下,怕不好了之,急叫道:“且慢。婆婆息怒。其实,黑棋可以赢。”北斗面有不以为然之色,说道:“哦?小兄弟有何高见可以赢我白棋?”

  唐弈道:“请恕斗胆。”上前将棋一步步退回到方才的模样,道:“秦……秦小姐说黑棋必输,乃是因为如此才输。其实,这里头,婆婆和秦小姐都少算了些许变化。若我来下,我当如此……”他下了一子,问道:“敢问北斗前辈,白棋如何应对?”北斗略一沉思,道:“我当如此应对。”应了一手,唐弈再下,两人交锋数回,无论北斗如何悔棋重下,都是白棋大败之象。待得唐弈说道:“变化尽矣。俱是黑赢。”那南箕婆婆大喜,哈哈笑道:“我早说了黑棋不败。若何?哈哈哈……”

  当此时,那北斗突然大怒,叫道:“小子,谁着你多管闲事来着?”大手一抓,便来擒唐弈,其速之快,令人咋舌,那南箕婆婆急一拦,道:“北斗老儿,一局棋而已,竟与小辈过不去!何以心胸狭窄至此?哈哈哈……”

  唐弈与秦干退到一边,两人对望一眼,秦干心道:“这两个老家伙都好生古怪。”唐弈却暗想道:“高人行事,与众不同。”

  那北斗忽道:“小子,你过来。我绝不伤你,我与你对弈一局。”说罢便拂了棋盘,道:“你来你来。我不信赢不了你。”南箕婆婆起身道:“小子莫怕,你安心坐下。他若敢动你,我必帮你。他功夫与我只是相当,再加有你们两个,我们必可赢他。”唐弈上前道:“两位前辈见谅。论起来,晚辈本该奉陪的。然而秦小姐得去黑白道下棋,不宜再留。晚辈这便送她回去了。”

  “谁也走不了。”那北斗南箕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秦干大怒,道:“我本不想走的。但你们这样说,我偏要走。”只觉眼前一晃,已然让人点中穴道,四肢俱动不了了。唐弈看得真切,乃是南箕婆婆下的手,然而太快,他也救不了,只得说道:“两位前辈,晚辈下棋就是。只是还请为秦小姐解了穴,我们不走了。”

  南箕婆婆道:“不行。除非你赢了他。否则莫说解穴,连命也留不住。”唐弈心道:“前日下棋也是赌命。今日也是赌命。可见,武功学不好,棋艺再精也是枉然。”他叹了一口气,道:“晚辈应当执白先行。”

  咦,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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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囚禁



  话说唐弈摆上四枚座子,然后自家将一枚白子置于盘上西北角,这是第一着棋。那北斗道:“早老老实实下棋不就没这事了?”他大手一拍,一枚黑子居然就撞在白棋上——凡是稍会下棋的人都知道,这是十分无礼且傲慢的举动,棋中的意思很明显:我就是看不起你,我就是要欺负你,你能怎么样?

  唐弈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他微微一笑,不理他,脱先在东南角上走了一着。北斗又是一枚黑子撞在东南角上的白棋上——凡此唐弈走了四着棋,北斗均用同一方法撞在白棋上。秦干虽身不能动,口中却叫道:“老家伙,欺人太甚,你会死得很难看的。”那北斗骂道:“小丫头,再开口杀了你。”唐弈道:“前辈,动不动就开口说要杀人,怕有些儿以大欺小吧?”南箕婆婆道:“就是嘛。和小辈下棋,拿生死来威胁,这种方式就算赢了,你也觉得脸上有光吗?”——她大约忘了方才就是她以秦干的性命逼迫唐弈下棋的。

  唐弈徐徐说道:“请先解了秦小姐的穴道。否则晚辈宁死不下。”说罢将棋子投回壶中。坐定,不动了。

  南箕婆婆道:“行。”顺手在秦干身上略一拍,秦干险些儿摔倒,唐弈忙来扶住了她,秦干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唐弈微微一笑,示意“没事”,秦干这才站到他身后。唐弈看着二老,说道:“也罢,晚辈接着下。不过……”

  他说道:“秦小姐确实得去黑白道下棋。难道这样的大事两位前辈没听说过吗?秦小姐如果不去,弈秋门难免背上怯战之名。”那南箕婆婆道:“偌大一个弈秋门,难道除了她,再无人可以应战了吗?”

  唐弈道:“有是有。只是,后辈之中,怕以秦小姐棋艺最为高超。还望两位前辈成全。”北斗道:“好啦。这般罗嗦,何时才肯正正经经下棋?南箕婆婆,让她去吧。”南箕婆婆笑道:“让她去?我可没那么傻。这丫头要是走了,这小子身无牵挂,必然不肯力战,他不肯力战,又如何能赢你?不行。要走,也得等棋下完了才走。小子,你想早点儿走的话,就尽你所能,将北斗老儿击败吧。”唐弈无奈,秦干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如果来不及……不是还有飞燕吗?”唐弈心道:“你不肯走,我当然知你心意。只是飞燕若是把棋下得太差,恐怕你弈秋门的名声……”但事已至此,却无可奈何,只得专心下棋。

  他并不因为北斗的挑衅而立时陷入混战,却只是该补的补,该加强的加强,对方有破绽也只作不知,一路下来,只是稳扎稳打,不求有赚,只求不吃亏。北斗咄咄逼人,在棋盘上捞尽了便宜,处处领先,乍一看,果然优势明显,胜之必然。他嘿嘿笑道:“小子,都说‘评棋第一,下棋第二’。此话用在你身上,果然一点儿也不错。你方才那盘棋说得唾沫横飞,星溅九霄。想不到,真下起来,却也是银样蜡枪头。如此下去你会输得很惨的。”唐弈微微一笑,道:“前辈棋艺惊人,晚辈佩服,然而,这棋总是得下完的。”说罢放下一枚白子,道:“断。”

  “断有什么了不起?”北斗道:“你又杀不了我,我何必应你?你这一断是废棋。不过……我还是补一手吧,其实不补也没事啦!哈哈……”说罢下了一着棋。

  唐弈微微一笑:“晚辈下得不好,请多见谅。”他嘴上谦逊,下手却狠,立时在左上角左踢右打,开了一个惊天大劫。北斗道:“小子,开这个劫是想杀我这块棋啊?你杀得了吗?”唐弈道:“岂敢。前辈棋艺惊人,晚辈只是求教罢了。”秦干却已然从方才的一断之中看出端倪,大喜,心道:“黑棋方才欺负白棋过头了,留下了诸多破绽,加上这一断,劫材可就多了——黑棋不妙,这老家伙还不自知。他与唐弈,原本就不是同一品的人啊!”(古代棋分九品,以一品为最高)北斗哼了一声,一副老气横秋之态,然而,为求活棋,却也不得不开始四处寻找劫材打劫。

  南箕见他形势不妙,埋怨道:“谁让你这么贪心。自己的棋没走好,就欺负人,现在破绽全出来了。让那小子痛宰了吧?”棋行到后来,果然黑棋差了一个劫材,被白棋将整个左上角吃了个干干净净。望着棋盘上白茫茫的一大片,北斗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只是侥幸罢了。你有种把我的棋都吃光。”唐弈笑道:“晚辈下棋,从不以吃多少子为目的,故而,杀棋的本事也不过尔尔。何敢与前辈论赌吃多少?”

  北斗哼了一声,立时加强右边的角部一块棋。唐弈思考片刻,微微一笑,动手杀起中央一块黑棋。此时唐弈已然胜定,且因为杀了左上角一块黑棋,全局白棋变得铁厚,周遭黑棋的布防一下子显得薄弱不堪,在白棋的重击之下,支离破碎,防线一一瓦解。唐弈真如那撒网的渔夫,一网下去,黑棋纷纷成擒。北斗见局面实在太过难看,突然恼将起来,将棋子拂了,恨恨骂道:“小子,你赢了。”其时鸡已三啼过了。

  唐弈起身道:“多谢前辈指教。天已亮了,晚辈二人这就告辞了。”

  “哪里走?”南箕婆婆道,“小子,方才老婆子已然看清了,你小子的棋艺比我二人更胜十倍。岂能让你们就这么走了?你须把毕生本事教与我二人。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唐弈微微一笑。秦干骂道:“下不过别人就不让走,你们算什么前辈!”

  北斗起身,说道:“小子……不,唐……姓唐没错吧,唐公子,我二人虽然年岁上稍大了些,不过,却爱棋心切。如果唐大侠能教我二人下棋。我二老必然任听差遣,绝无推托。不管你与哪人有仇,或是与哪人有怨,又或是欲求何物,欲往何方,只要你一开口,我二老必然帮你完成任何难事。此诚真心也。”说罢居然朝唐弈拱手鞠了个躬。唐弈吃了一惊,急闪到一边还礼道:“前辈无须如此。晚辈哪里受得起!若说到棋,晚辈自然乐意与二位前辈切磋。但,秦小姐真有事得走了。不如,待棋会结束,我二人立时前来与二位前辈下棋。不知尊意如何?”南箕道:“不行。谁也不许走。”朝北斗使一眼色,挟起秦干飞身而去。唐弈见势不妙,才要拔剑,只觉腰间被人揽着,剑也拔不出,便已被扯着走了——却是北斗抓着他。

  唐弈拳打脚踢,数番反抗均被打压,北斗盛怒之下,将他的长剑拔出来丢将出去,居然插入一块山石之中,入内大半——只剩下剑鞘别在腰上。唐弈叫道:“你们的鹿还在那山中哩,棋盘也没收……只管捉我们怎么的?”北斗笑道:“鹿的事,你就不用多管啦!”只抓紧了他不让动弹。奔不多时,见前方一带大山,于早晨的阳光下显出森郁之色,茫茫然正不知其首尾。二老带着唐弈与秦干到得一处山腰。柏树林立,晨风微寒。那半山之上铁链围着几块巨石,成回廊状。路边一块山石被一株柏树分劈成两半,虬筋毕露,缠于石上,显得很是突兀壮观,那石壁上书“叠翠峰”三字。绕过那石走廊,入于两块巨石之间,眼前现出一道铁栅栏门来,南箕婆婆一手揪着秦干,一手打开门,将她丢了进去,北斗到来,也将唐弈扔进,然后衣呀一声,关了门,“匡当”,上锁了。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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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脱困



  “秦干,你没事吧?”唐弈将地上的秦干扶起来,秦干按着左肩,摇着头道:“没事。只是方才摔着伤处了。那老太婆,下手这么重。”唐弈望望四周,见此处四面皆是石壁,唯一床一桌,那桌面床面木板俱有些发黑,隐隐听得蛀虫之声,看来,已是陈年之物了。那床左面石墙上方开着一个大窗子,一块日光印在地上。唐弈道:“我们进牢房了。这分明就是关押犯人的啊!”秦干坐于床上,良久,突然说道:“这里也不错。”

  唐弈道:“不行。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越快越好。”秦干道:“你……那么急着走做什么?”唐弈道:“秦干,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有人想害你父亲。”秦干吃了一惊,唐弈便将慧言和尚及江南虎的事一言不落地讲给她听。秦干大怒,道:“那和尚十分胡说。我娘说过,她与我爹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什么抢他的,他也真不要脸。我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下盘棋就可以得到一大堆金子,却原来是算计好了要害我爹。唐弈,你当时怎么不杀了他?”唐弈道:“我从未杀过人,也不会去杀人。我估计,两位前辈还在外头哩。我们现在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他叫道:“北斗前辈,你们还在吗?”

  “不在了。秦家的小姑娘说石牢里不错,那你们就呆着吧。最好连儿子也生一个。现在,我们要去黑白道抢那副黄金棋具啦。哈哈哈……”北斗的声音在远处应着,且越来越远。

  “这两个老家伙。”秦干气得眼冒金星。

  唐弈急叫道:“北斗前辈,且回来,晚辈有急事商量。”

  “等我们回来再商量吧。”那声音远去了,任凭唐弈怎么叫也无济于事。

  “罢了,”唐弈道:“走远了。我们看看这门能不能打得开。”到得门边,看那些铁柱子一根根挺拔结实,那门上大锁又是灌铁水的大锁,唐弈摇摇头说道:“这如何出得去?”秦干道:“我们爬窗户啊!”

  唐弈抬头看那窗,只在墙上八尺左右,也够宽大,便将桌子搬过去,道:“我上去看看。”他跳上桌子,双手撑住窗台,耸身,上去,伸着脑袋往那窗外望,这一望不要紧,只吓了一跳,原来那窗乃是开在峭壁之中,往下深不见底,四周看看,光滑平整,哪里有着手处?只要稍探得出去一点儿,非摔成肉泥不可。怪不得,这窗子敢开得这般大。唐弈道:“罢了。出不了。”秦干已然攀到他身边,她也看清了,骂道:“这两个老家伙,怎么弄出这种牢房来。:两人无奈,复跳回屋中。

  唐弈道::你也别太担心你爹。芸儿武功比你我都好,而且心思细腻,她一定会保护好你爹和飞燕的。:秦干道::哼,她小时候还打过我,我可忘不了。你……很了解她啊?:唐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实话,不甚了解。芸儿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在谷里的时候,起先是她教我练功的,过了两年,开始和她过招。但她每每和我对打,总是会输给我。可是,你知道她上次在弈秋分馆,也就是我以前住的那地方,转眼之间将院子里十几个人都点了穴道,我和叶如飞在屋内,居然一点儿动静也没觉察。我都不敢说,我再练十年二十年,能不能达到那样的速度。:秦干道::哼,是挺厉害的。你和她这几年都生活在一起,就没……怎么样吗?““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样了……”

  “什么那样?”

  “算了,懒得说了。”

  “那便不说吧。”唐弈笑道,“飞燕这几年跟着你,可长高了。”

  “哼,她不跟着我,也长高。”

  “看她那样子,令尊一定教了她不少东西。”

  “那是。”秦干道,“我爹是什么人?堂堂赛弈秋呢。这几年又是教她下棋,又是教她武功的,要不是昨天那些强盗人太多了,我们才不怕呢。哼,敢打劫我们……”

  唐弈道:“江南虎是慧言和尚的帮凶。原来他还有那么多个手下,看来是积年的强盗了。他们落在芸儿手中,就算不死也得断只胳膊。”

  秦干道:“可恶那老和尚,居然想害我爹。我出去之后,一定将他碎尸万断……哎呀你也真是的,刚才你追上我时,怎么不先说有人害我爹,我就不会想去看那两个老家伙下棋了。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净讲那些你在清风谷什么什么的,搞得天下都围着你转似的。”她气将起来,坐到床那边不理人了。唐弈道:“好啦,都是我的不是。我现想个办法,看怎生出得这铁栅栏……秦干,你的剑可借我看看。”秦干道:“没用的。砍不断,我的剑是黄金剑。你不是有剑……”扭过头一看,见他腰间只得一柄剑鞘,道,“怎么只剩下剑鞘了?”

  唐弈苦笑道:“方才在路上,被北斗前辈扔了。其实你看这些铁柱子,一般的剑还真拿它没办法啊!”

  秦干道:“我爹曾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武功,叫作缩骨功。如果练到家了,像这样的铁栅栏,是出得去的。”

  唐弈笑道:“而今,我们只伸得出手去。若是这缝儿再大一些儿的话,便可探出脑袋了,脑袋一出,便全身可出。”

  秦干道:“是啊……”与唐弈对望一眼,唐弈忽道:“有办法了。”便道:“秦干,你将剑借与我。”秦干道:“都说了砍不断……”但还是抽出剑来,果然金光闪闪。唐弈道:“好家伙,你弈秋门也够有钱的。不过,我看改日还是找把实用的,这玩意儿,大约只砍得断桌子。”拿将过来,将那桌腿卸下一根来,笑道:“这个够结实了吧。”将剑还与她,自家便脱衣服。

  秦干急道:“你干什么?”背过身去,唐弈一愣,忙道:“你……别转过来,我只脱外衣的。”

  秦干臊红了脸,道:“唐弈,虽然……你我……自小有旧……我……也只是认定了你……可是现在……你这样子……你若是当我随随便便的……你就错了……你莫再乱动,否则,我一定会自杀的……”

  唐弈道:“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且看我把门弄开。”见他将衣服拧成条,绕过相邻的两根铁柱,用桌腿缚紧了,一圈一圈使劲绞动,但听得“吱吱”声响,那两支铁柱居然略略弯了。秦干见状,喜道:“唐弈,你真聪明……”

  “嚓!”那桌腿断作两截。

  唐弈道:“罢了,找床腿看看吧。”又砍下床腿,还怕一根不够强,便两根绞在一起。唐弈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那相邻两根铁柱绞得弯了,又绞另外两根。秦干见他双手紧握那床腿,脸上青筋暴出,咬牙切齿,目瞪口张,心甚不忍,道:“歇会儿吧,我来试试。”唐弈卯足了劲不应,但听“嗤——”那衣服断裂开来。

  “啪”唐弈跌在地上,那衣服早破了。看那铁栅栏门,已然现出个大洞,勉强可容得人身出入。秦干扶他起来,唐弈喘着粗气,笑道:“怎么样,秦大小姐,可出得去吗?””秦干笑道:“你真有办法。”

  唐弈笑道:“这也算办法吗?西晋时八王之乱就有人用过,只不过,当时用的是战袍而不是我这样的破衣服——你是少读书罢了。”秦干哼了一声,道:“不知哪里听来的野传杂史,也当真了。”

  唐弈笑道:“爱信不信。”将破衣服复穿在身上,两人挤出铁门。

  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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