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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志存 2022-04-30
如今，已退休的我，疫情中呆在家里，很少出门。闲赋之余，萌发了撰写回忆录的念头，这样，既可排解无聊与寂寞，又不会浪费宝贵的光阴，还能作为纪念品珍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延长自己生命的另一种方式。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中日围棋擂台赛正酣，聂卫平、马晓春、钱宇平、江铸久、曹大元、俞斌等一批国手先后光临湖南，把省会长沙棋坛“炒”得热热闹闹。
我作为赛事活动的组织者、参与者，见证了国手们迷人风采，现把32年前的那段美好时光重现，与朋友们分享。
图为今年已满71岁的笔者。
1990年初，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正轰轰烈烈进行，前四届中国3:1领先。1月15日，时任中国围棋队总教练、中方擂台主帅的聂卫平棋圣第三次来长沙，此番他是应湖南电视台邀请，参加“90体育之春”电视晚会。
聂卫平被视为抗日“民族英雄”，当时已被封为“棋圣”，一场争夺聂棋圣之战就此展开。
棋圣刚下榻，省桥牌界名流捷足先登，盛邀聂卫平过牌瘾，此举正中棋圣下怀，聂卫平打桥牌瘾大且牌艺精湛，威传各界。
果然，16日，棋圣稳坐牌桌前整整一上午，湖南电视台导演请其参加彩排，棋圣道:“不用，不用，我是比赛型，临场发挥。”
下午，笔者不忍心打扰依然兴致勃勃的聂卫平打桥牌，眼睁睁看着棋圣被“困”牌局而无可奈何。
入夜，棋圣兴致依然不减，杀入省会“金马杯”桥牌赛，与湖南省桥牌大师赵强联手，以明显优势夺魁。聂卫平牌技名不虚传。
17日晨，我再请棋圣，聂卫平说:“不见棋迷不好交待。”不料车一发动，突然被挡驾，湖南省外经委负责人说另有安排，我据理力争，对方坚持己见。“球”踢给聂卫平，棋圣笑而不答。外经委一方不愧是谈判高手，软缠硬磨，终于把棋圣中午活动时间抢去。
上午，棋圣脱身来到长沙师范幼儿园，受到夹道欢迎。聂卫平逐台观看棋童们训练，时而称赞，时而指点。棋圣动情的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幼儿园开设围棋班。”临行，棋圣在棋童丛中签名、合影，场景热烈感人。
长沙湘南电器设备厂出资合办省围棋队，多次赞助省、市围棋赛，棋圣到该厂参观后赞扬道:“厂家出资赞助围棋事业，有远见。围棋投资少，收效大。”聂老随后题词:“科技兴厂 大有可为”和“围棋科技喜联姻”，并签名留念。
1990年1月17日，聂卫平棋圣应邀到长沙市工人文化宫为棋迷挂大盘讲解中日围棋擂台赛对局。
棋圣从外经委“突围”，下午3点来到市工人文化宫，早已等候的200多棋迷欢声擂动。聂卫平登台欲讲张文东负于山城宏之战，台下棋迷建议:不讲输棋，请讲赢棋。聂卫平爽快答应:“就讲张文东胜苑田勇一那局。”
图为聂卫平棋圣在长沙市工人文化宫主任邓伯勋（左一）、我（右一）、云南队长沙籍教练陆军等陪同下步入文化宫大门。
在刚落成的长沙市工人文化宫南二楼弈苑厅旁，一个尚未命名空空的大厅临时搭了个讲台，供聂卫平讲棋，可是没搭牢，聂卫平一踏上台就听“咔嚓”一声，将木板踩裂，这吓了我（图中右二）一大跳，要是把“民族英雄”摔坏了，我可真是担当不起啊。还好，有惊无险，聂棋圣完好无损，讲解继续进行。
聂卫平棋圣特意挑选了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湖南籍国手张文东七段胜苑田勇一九段那局棋，为湖南省会棋迷挂大盘讲解，大受欢迎。
好个聂棋圣，脑子里尽是棋谱，此局非聂对局，且已战罢二个月，可聂卫平凭着惊人的记忆力，招招无误，讲解口若悬河。当聂卫平摆出左上角复杂战斗的种种变化时，棋迷大呼:“过瘾，透彻。”
当聂卫平判断苑田勇一不行时说:“苑田掏出刀子，一点点往回刮也无济于事。”台下爆发出热烈笑声，掌声。
随后，聂卫平在笔者陪同下，步入舒适、高雅的弈苑厅，聂卫平连声称赞场地“很大，很好”。当看到1985年来长沙车轮战的照片后，棋圣说:“那时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里，现在恐怕顶不住这么多人轮番进攻了。”
聂卫平还说:“湖南有个易和平，还有个棋手（指周定良）被让先赢了马晓春，很不容易，希望多出尖子。”
临走，棋迷蜂拥而上，求签名，求合影，聂卫平一一予以满足，棋圣与棋迷，情真意切，场景感人。
图为聂卫平棋圣在长沙市工人文化宫讲棋的风采。
1990年5月，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方已7:3领先，把日军主帅武宫正树逼出阵来，形势一片大好。
这时，第12届新体育杯围棋赛预赛已结束，循环圈赛第1、2轮也在北京下完，余下第3-7轮计划5月28日至6月6日进行，听时任中国少年围棋队教练的梁鹤年说，如果拉到赞助，还可以放到湖南比。
参加循环圈赛的有马晓春名人、刘小光天元(因病弃权)、钱宇平棋王、江铸久九段、曹大元九段、俞斌八段、陈临新八段、张文东七段共8为国手。他们单循环赛后产生一名挑战者向上届杯主聂卫平九段挑战。
这等好事可不能错过，我刚进新落成的文化宫，需要这样有影响力的赛事来提高文化宫的知名度。
我赶紧联系赞助，首先想到的是我在省赛结识的好朋友丁之丹，他时任岳阳石油化工总厂办公室主任，酷爱围棋，是岳阳围棋界的元老。在丁之丹积极支持下，获得5000元赞助，我便决定第3、4轮比赛放在岳阳石油化工总厂进行。
图为我专程去岳阳石油化工总厂拉赞助时的留影。
第5-7轮比赛得以在长沙市工人文化宫进行，则是长沙市南区人民政府区长向良宋大力支持的结果。
向良宋区长是我尊敬的好领导，他不仅平易近人，思维敏捷，谈吐幽默，才华出众，还是位超级围棋迷，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向他求助时，向区长二话不说，爽快答应资助比赛。他特别告诉我，光让区政府出资赞助比赛怕别人说闲话，我提供五、六个单位，你去跑跑，大家合力来办赛。
我自己也四处寻求朋友帮忙，一个单位一个单位跑，跑了十几家，共筹到了16000元赞助，落实了办赛经费，别说多开心了，那时啊，走路都轻松地哼着歌。
长沙市工人文化宫主任邓伯勋积极支持，比赛场地由文化宫免费提供，就安排在新建的弈苑厅，讲棋在文化宫影剧院。
办赛经费落实了，我有了承办底气，快马加鞭带着报告奔赴北京申办。
一下火车就直奔体育馆路《新体育》杂志社，见到了慕名已久中日围棋擂台赛发起人、总编辑郝克强。郝老对湖南1987年11月承办的第11届“新体育杯”循环圈赛充分肯定后，二话不说，批示：同意承办，并让我去中国围棋协会落实具体事项。
那时，中国棋院在建设之中，国家队宿舍虽简陋，可有窗式空调在当时也很不错了。
我在全国赛见过俞斌多次，那时他还小，没啥接触；1987年在衡阳的“新体育杯”他表现出色，我印象极为深刻。这次在其宿舍，我提出为他拍照，俞斌爽快同意，并摆好姿势，就有了这张他23岁时的照片。
时年27岁的国手陈临新八段正在埋头训练，我不便打扰，就在其宿舍门口偷拍了一张。
图为1990年5月23日，我与国家体委训练司棋类处的负责人、湖南湘潭籍杨光辉联系妥后，撰写的新闻通稿。
1990年5月28日，第12届“新体育杯”围棋（循环圈）赛第3轮开幕式在岳阳石油化工总厂举行，《新体育》杂志社总编辑、中日围棋擂台赛发起人郝克强（左三）等出席了开幕式。
图为被介绍的“擂台英雄”江铸久九段起身致意。
岳阳石油化工总厂办公室主任丁之丹在开幕式上致欢迎辞。
第3轮，国手曹大元九段（右）对陈临新八段之战被我摄入镜头。
1990年6月1日至5日，第12届“新体育杯”赛循环圈第5、6、7轮移师至长沙市工人文化宫弈苑厅举行，文化宫和我担任部长的体育部做了大量筹备工作，迎接比赛。
图为文化宫美工谭梦林设计的秩序册封面。
为了给这个重要赛事增光添彩，我还专门参与设计了裁判服装，强调白短袖配黑纽扣，寓意不言而喻，这是湖南围棋裁判第一次统一着装执台。
图为为“新体育杯”赛印制的各种工作证件内芯。
长沙市工人文化宫美工谭梦林绘制的宣传广告牌。
时任中国少年围棋队的教练梁鹤年担任裁判长，我刚被国家体委授予围棋国家级裁判不到半年，担任这次比赛竞赛部部长兼副裁判长，负责竞赛组织、裁判管理等具体工作。
6月1日第5轮，我（站立者）在观看江铸久九段（左）战曹大元九段。
那时，还没有手机联络，文化宫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都配了对讲机，在全宫范围内联络很方便。
6月1日第5轮，俞斌八段力克张文东七段棋谱。
6月1日第5轮，马晓春九段擒获陈临新八段棋谱。
6月3日第6轮，钱宇平九段勇胜江铸久九段棋谱。
6月5日，我（立右者）和副裁判长周锡鹏（立左者）在观看第7轮江铸久九段与马晓春九段（左）较量。
6月5日第7轮，张文东七段（左）败给陈临新八段。
6月5日第7轮，曹大元九段（右）与钱宇平九段鏖战中。
我因与钱宇平是好友，说话无拘无束，钱宇平刚在中日围棋擂台赛，把日军副帅坂田荣男打下擂台，风头正劲，我问钱大(宇平因头大而得的小名)，对7月1日即将打响的决战有何展望时，钱宇平沉稳且信心十足地说:“武宫是我敬重的超一流棋手，已经拿了两届世界富士通杯赛冠军，跟他斗不会轻松，但我对小林光一那样强大的超一流棋手都有胜机，我对武宫也会有吧。”
为了备战武宫正树，钱宇平把新体育杯战视为热身赛，倾全力磨刀，一上来就把马晓春、张文东、俞斌、陈临新、江铸久挑下马，加上刘小光因病弃权，钱宇平6连胜夺得挑战权在望。
图为6月5日第7轮，曹大元九段击败钱宇平九段棋谱。
岂料曹大元首轮负于马晓春后也来了个5连胜，最后一轮中盘击败了钱宇平，两人同为6胜1负，不得不加赛快棋决定挑战权。
长沙棋迷强烈要求就地加赛决出挑战者，不希望留下尾巴。我征求钱宇平意见时，他说:“太疲劳了，几天后还有另外的比赛，还要准备擂台赛最后一战，不想下了。”
图为国家围棋队领队华以刚在文化宫弈苑厅观看曹大元（左）与钱宇平比拼，作大盘解说前的准备。
我向组委会报告了这一情况，华以刚等认真考虑后，放弃了当晚加赛快棋决胜的安排，决定回京后择日再赛。
这次比赛中，我与华以刚老师有了较多接触，感觉华老很健谈，常主动引起话题，有华老在永不冷场。华老平易近人，机敏睿智，讲棋幽默、风趣，深入浅出，很受棋迷欢迎。
钱宇平负于曹大元还要加赛快棋，闷闷不乐，返程通过长沙黄花机场安检时，警报铃声突然大作，钱大埋头硬往里闯，被武警拦住，要求其开包检查。钱宇平将一本绿色护照一扬，说:“我进出首都机场都免检。”武警说:“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就是省长来了也要检查。”
结果开包一看，是副磁性围棋在作怪。武警强调钱大态度不好，揪住他不放，非要其认错，我和华以刚赶紧打圆场，武警这才放行。
图为在长沙市工人文化宫影剧院，曹大元九段（左二）、钱宇平九段（左三）局后与600多棋迷见面，谈对局感想，华以刚八段（左一）进行大盘实战解说，右一为笔者。
1990年6月18日，钱宇平九段回京与曹大元九段加赛“新体育杯”快棋，钱宇平还是不敌曹大元。
曹大元随后挑战聂卫平，曹大元2:3失败，聂卫平蝉联第12届新体育杯冠军。
经此一“劫”，钱大后福降临，7月1日，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钱宇平九段力克日军主帅武宫正树九段，为中国夺得了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最后胜利。现场8000多棋迷欢声擂动。
图为钱宇平九段回京加赛快棋不敌曹大元九段棋谱。
图为7轮单循环赛后成绩表（刘小光九段因病放弃了比赛）。
第12届“新体育杯”循环圈赛承办成功，是长沙市南区政府向良宋大力支持的结果，也是长沙市工人文化宫领导带领全宫职工齐心协力，努力工作的结果。
那时的文化宫生机勃勃，同事们都你追我赶，力争上游，全宫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真是一段难忘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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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志存
2022年4月30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