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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寂寞高手(我本寂寞)--作者:不语楼主(完本) [打印本页]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12     标题: 寂寞高手(我本寂寞)--作者:不语楼主(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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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



作者:不语楼主


目  录

一 火车上的美女对局二 初识美女棋手三 再回京都
四 移交棋社五 老社长的叮嘱六 彩棋杀手
七 狼扑向了老虎八 狼拼命了九 老虎的反击
十 狼受伤了十一 棋社安家十二 为人师
十三 彩棋三霸天十四 不赌不输十五 棋社三国杀
十六 未引爆的炸弹十七 有奖围棋大挑战十八 飞刀的威力
十九 燕北天的挑战书二十 群英荟萃二十一 败得干脆
二十二 蜀中棋狂二十三 战场外的研究二十四 简单的答案
二十五 出手二十六 大战前二十七 接火
二十八 无奈地放弃二十九 10秒超快棋三十 曲线救国
三十一 争取出线权三十二 晚报杯将至三十三 终结定式的妙手
三十四 找老友三十五 让四子局三十六 作弊
三十七 大型变化三十八 晚报杯报到日三十九 往事悠悠
四十 比赛打响了四十一 蜀中棋王的本来面目四十二 再现韩国流
四十三 败因和败招四十四 关键之战四十五 势不可挡
四十六 落空的宇宙流四十七 寻找高手的弱点四十八 所谓飞刀
四十九 众矢之的五十 硬碰硬五十一 比赛休息日
五十二 境界五十三 躲避麻烦五十四 到底是什么水平
五十五 输棋的几种说法五十六 能帮自然帮五十七 采访计划
五十八 单官收完之后五十九 杜撰的简历六十 应该让几颗子
六十一 复盘六十二 十强首战六十三 漏勺
六十四 很眼熟的照片六十五 形势判断六十六 山雨欲来
六十七 劝说参赛六十八 众人的担心六十九 大战开始
七十 变招七十一 疯狂反扑七十二 翻盘术
七十三 反思七十四 陷阱七十五 致命一击
七十六 孤独的棋手七十七 境界七十八 压制
七十九 机会八十 攻击要点八十一 辣手屠龙
八十二 新形象八十三 弯弯绕八十四 计划书
八十五 游说落魄棋手八十六 答复八十七 反应
八十八 最强者的定义八十九 双管齐下九十 前辈来访
九十一 走为上九十二 拉近距离九十三 人海战术
九十四 火上添油九十五 过老上阵九十六 被迫中断的对局
九十七 离去和归来九十八 转告这一手九十九 管中窥豹
一百 全力支持一百零一 和国少队pk一百零二 五路尖
一百零三 决战中腹一百零四 超强的实力一百零五 挑战者的上限
一百零六 等待一百零七 启程一百零八 教科书上的妙手
一百零九 终结定式一百一十 后路一百一十一 转播
一百一十二 开战日一百一十三 犹豫一百一十四 盘外战
一百一十五 转换一百一十六强手一百一十七 愚型妙手
一百一十八 编织圈套一百一十九 翻手为云一百二十 策略
一百二十一 急变一百二十二 记者的眼光一百二十三 天杀星出场
一百二十四 斗志一百二十五 往事悠悠一百二十六 我的正解
一百二十七 圈套一百二十八 分歧点一百二十九 华丽谢幕
一百三十 无理?一百三十一 善后一百三十二 提案
一百三十三 三国擂台赛一百三十四 接机一百三十五 红日无言西下
一百三十六 身份暴露一百三十七 红粉杀手一百三十八 名人对抗赛
一百三十九 清风雅阁一百四十 山不在高一百四十一 难处
一百四十二 妙手昏招一百四十三 大巧若愚一百四十四 解题
一百四十五 借一步说话一百四十六 小林名人一百四十七 过去和现在
一百四十八 第一棋战一百四十九 棋手的意见一百五十 赌
一百五十一 好消息一百五十二 猜测一百五十三 意
一百五十四 赛前研讨会一百五十五 比赛名单一百五十六 谁为先锋
一百五十七 雪耻的机会一百五十八 谁是擂主一百五十九 回忆
一百六十 行装一百六十一 宣言一百六十二 针锋相对
一百六十三 绵里藏针一百六十四 失望一百六十五 问候
一百六十六 温水青一百六十七 图穷匕见一百六十八 两难
一百六十九 检讨一百七十 反常一百七十一 抬杠
一百七十二 二十天后一百七十三 研究室门口一百七十四 再遇桑原
一百七十五 难受之形一百七十六 封棋中的花招一百七十七 名手?欺招?
一百七十八 因人而异一百七十九 午饭时间一百八十 马后炮
一百八十一 开封手一百八十二 心想事成一百八十三 请客
一百八十四 赌一百八十五 调查一百八十六 第二场比赛
一百八十七 俗手一百八十八 中盘战一百八十九 机会
一百九十 为山九仞一百九十一 鱼死网破一百九十二 终局
一百九十三 重生一百九十四 品茶一百九十五 感激
一百九十六 计划一百九十七 真象?一百九十八 讨价还价
一百九十九 灾难?二百 明天的安排二百零一 分析
二百零二 反省二百零三 论读书二百零四 解读的角度
二百零五 序盘战略二百零六 因敌而变二百零七 艺术和胜负
二百零八 乌鹭社白金会员二百零九 探问二百一十 最新战况
二百十一  现实问题二百十二  临战二百十三  检查
二百十四  转换二百十五 接战二百十六 决断
二百十七 异状二百十八 第二条路二百十九 病症
二百二十 往昔二百二十一 紧急会议二百二十二 三种方案
二百二十三 决议二百二十四 不谋而合二百二十五 人选,选人
二百二十六 游说二百二十七 坏菜二百二十八 酒后真言
二百二十九 尘封已久的回忆二百三十 天机不可泄二百三十一 院长之怒
二百三十二 正确结论的前提二百三十三 对比二百三十四 最有力的证据
二百三十五 最好的办法二百三十六 渐入正题二百三十七 相逢一笑
二百三十八 劝说二百三十九 探问二百四十 成果
二百四十一 征求意见二百四十二 不同的角度二百四十三 异国来电
二百四十四 怒火二百四十五 资格和实力二百四十六 欲语还休
二百四十七 轩然大波二百四十八 质问二百四十九 避无可避
二百五十 答记者问二百五十一 风雨中二百五十二
二百五十三 电梯口二百五十四 千呼万唤二百五十五 棋局的分歧点
二百五十六 实地对厚味二百五十七 一步之差二百五十八 再起波澜
二百五十九 劫尽棋亡?二百六十 天杀被杀二百六十一 投了
二百六十二 反省二百六十三 再战金炳辉二百六十四 平凡中的不凡
二百六十五 一朝被蛇咬二百六十六 弃子二百六十七 胜利宣言
二百六十八 无可奈何花落去二百六十九 热海海畔二百七十 意料之中的麻烦
二百七十一 避无可避二百七十二 最后关头二百七十三 名单
二百七十四 各展舌锋二百七十五 他乡故知二百七十六 心境
二百七十七 大门口二百七十八 一改棋风二百七十九 意味深长的试应手
二百八十 请君入瓮二百八十一 天外飞石二百八十二 一个人的表演
二百八十三 自食其果二百八十四 约定二百八十五 散心
二百八十六 各有任务二百八十七 安排二百八十八 再遇老友
二百八十九 模仿还是不模仿?二百九十 平淡的好手二百九十一 视而不见
二百九十二 求战未果二百九十三 最后的搏命二百九十四 等待
二百九十五 尘埃落地二百九十六 讲解现场二百九十七 领导的感
二百九十八 意外发现二百九十九 选定战场三百 临行秘谈
三百零一 制定方案三百零二 共同目标三百零三 怪事
三百零四 九月初三百零五 互通有无三百零六 形势比人强
三百零七 乌鹭铁卫三百零八 借口三百零九 图劳无功
三百一十 合作三百十一 讨价还价三百十二 接触
三百十三 介绍三百十五 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三百十六 人数之差
三百十七 听天由命三百十八 汇报三百十九 闹中取静
三百二十 欢笑三百二十一 不一样的早晨三百二十二 希望
三百二十三 临战三百二十四 无心快语三百二十五 实战心态
三百二十六 先发制人三百二十七 得分三百二十八 反击与反反击
三百二十九 公平的结果三百三十 影响三百三十一 事后诸葛
三百三十二 第二次转换三百三十三 错觉?三百三十四 偷鸡不成
三百三十五 搏命三百三十六 投了三百三十七 等待宣告
三百三十八 普天同庆三百三十九 问题征集三百四十 赛后感想
三百四十一 等待三百四十二 浮出水面三百四十三 就位
三百四十四 总结发言三百四十五 吊胃口三百四十六 一个字
三百四十七 见好就收三百四十八 回忆三百四十九 选择的理由
三百五十 尾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13

寂寞高手(一 火车上的美女对局)



 无庸致疑,地上交通比空中飞行要安全的多,不过长时间的火车坐起来真的是很累人,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但耳边单调的车轮与铁轨接缝间发出“咣当咣当”声还是让人沉沉欲睡,如果是软卧倒也罢了,合上眼在床上眯一会就行了,可不知怎的,这几天往北京去的卧票都买不到,出版商那边催得又急,无奈之下王子明也只能上路了。

   上次坐硬座远行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的连自已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还是在上小学时因为学棋入了迷,到了寒暑假就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坐着火车大江南北的找高手切磋,那时的自已是那么的单纯,为了追求棋艺上的进步毫不在意可能遇到的风险,甚至旅途上的辛苦也当成了锻炼精神力的修炼,难得的是几家人的父母居然也放心这么几个半大小子到处乱跑,给了必要的路费之后就让他们自已折腾去了。幸运的是几年下来并没有出过什么事,就算因为人生地疏,计算偏差有时不得不露宿街头,但在各地棋友的帮助下还是最终的完成了计划,除了西藏,新疆,内蒙等少数几个地方,全国各地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现而今,物是人非,那样的激情是不可能再有了,虽然现在的交通情况远不是那时能比,自已的经济能力既便是环游球也不是问题,但眼下不过是十来个小时的路程就已经让人感到疲劳了。

   “先生,对不起,能不能麻烦您换一下座位,我们想下一会棋,横着坐不方便。”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正打算和周公聊会天儿的王子明叫醒。

   睁开还在打架的眼皮,眼前现出了两张充满期待的笑脸,笑脸的主人是两位小女生,看起来也就二十出点头的样子,右边的一个头发短短眼睛大大活泼伶俐,左边的一个长发披肩文静典雅,虽然气质各异但不可否认两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这两个人是在王子明上车之后的第五站上来的,从坐下开始就叽叽喳喳地说个停,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们那细声细气好象是催曲似的低语只是光凭火车发出的声间还没那么容易就让他想要合眼养神。

   “真的很抱歉打搅您休息了,我们真的只是想玩会棋没别的意思。”看到王子明好象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那个短头发的女孩解释道。

   “看您睡了半天,这会一定口渴了,这是刚才从站台上买的可乐,现在还冰着呢,您试试看好不好喝。”另外那个长发美女干脆递过来瓶饮料,想来是打算使用糖衣炮弹了。

   “呵呵,谢了,我现在还没那么渴。只是换下座子没关系的。”王子明外出旅行的经验并不少,虽然两个女孩子笑脸盈盈看起来没有一点恶意,但出门在外陌生的的食物还是尽量少动为好。

   起身和短发女孩换过座位,王子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睡意。旁边的长发女孩从放在座位下的旅行包里拿出棋具打开放在桌子上,那是一付旅行用围棋,棋子是塑料的,每颗棋子下边都镶着块磁铁,棋盘主体也是塑料了,只是在中间嵌有铁片,足以保证棋子可以平稳地放在上面不会被轻微的震动所影响,棋盘的内里是空的,如果把合页合上正好是个长方型的盒子可以把棋子放在中间。这付棋棋盘的表面有的地方已经被磨的线条不很清晰了,这表明棋盘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只以下棋做为消谴的人,女孩子中有这样情况的并不多,王子明不由得有了好奇之心。

   短发女孩执黑先行,布下的是现在最流行的星小目布局,长发女孩应以错小目,双方你来我往,不一会的时间盘面上就已经布下了三十多手。王子明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棋局的进程,两个女孩子应该都接受过正规的棋艺训练,行棋一板一眼很有章法,和通常见到的那些一般爱好者不同,基本上没有俗手,更没有死缠烂打情况出现。短发女孩的棋很有朝气,行棋喜走外势,步调极快,长发女孩则是沉稳老练,步步为营,对自身的棋形极为重视,两个人虽然风格炯异但水平相当,算得上是棋逢对手。

   当短发女孩抢到最后一个大场后布局基本结束,审视局面下,短发女孩因抢占了几处大场,势力范围相当之大,不过也因为步调太快,几处棋型都有薄弱之处,能否在之后的中盘战中利用攻击将破绽弥补应该是个难题。长发女孩的棋非常坚实,蕴育着相当的力量,只是步调缓了些,发展空间没有对方大,如此行棋如果不是太过谨慎那就是对自已的力量有着自信,本着先捞后洗的想法打算让对方空有阵势却无收获。要说观棋如人,这两个人的棋还真是和外在的气质很象,王子明心中暗暗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中盘阶段长发女孩仍是以抢夺实地为主,对黑方的压迫大多忍耐下来,短发女孩更是得理不让人,很快在中腹摆出一块巨大的模样。此时的局面是长发女孩占了三个角和两条边,实地遥遥领先,但短发女孩的黑棋在中腹的模样更大,几乎要成百目巨空的可能,如白棋没有非常的手段就如前面平稳进行下去怕将是必败之局。现而今进入黑棋模样已是当务之急,只是对方的模样大过庞大,可供考虑的方案有很多,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是职业一流棋手也是非常头痛的事,长发女孩显然也深知此处的重要长时间地陷入思考。

   此时车上的其他乘客见到这里有人下棋,而且对弈的双方是两位美女早已把小小的桌子围了半圈,如果不是桌子靠着窗口怕是两个女孩连呼吸的空间都受到影响了。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见死不救是小人,这个世界上脸皮够厚敢自我标榜是君子的不多,但不愿意当小人的肯定是不多,尤其是在美女面前想表现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这不,一看到棋局进入关键处就已经有人开始支招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当第一个人的开口没有遭到拒绝后便有更多的人发表已自已的高见来。

   “打入三路,从根上把黑棋的空挖空。”一位显然是长于做活的掏空专家提意道。

   “那哪成,你打进去太低,到时黑棋罩住让你活一个小边然后先手把中间一封那你的空哪够?要我说还是从外边削削,争取借压缩黑棋自已也成个大空,加上原来的实地应该可以盯得住。”这一位应该是位形势判断的高人。

   “不行,那样黑空太大了,一点成算没有,依我看还是在中腹吊进去,直接把黑棋的腹空破干净完事。”这位大概是力量型的棋士。

   “不对不对,黑棋势力那么强,在里面作战风险太大,还是削空稳妥。”形势判断的高人反对道。

   “还是我的方法好,打入边路上做活容易,只要能挣得先手再从外边压缩就算活得苦点也成。”

   “。”

   如同在路边棋滩一样,看棋的人永远都比下棋的人对胜负更有热心。

   让这些高手感到有点遗憾的是话题的中心人物,那位长发女孩似乎对身边众人的讨论毫不再意,只是双眼紧紧盯住了棋盘一动不动,看来是完全投入了棋局,根本就没把他们的话听到耳朵里。

   王子明对棋局当然有自已的看法,他对棋局的理解力远不是这些大言不惭的人所能想像,在他的理解中长发女孩虽然走出了几步缓手,但并没有大的恶招,短发女孩的棋虽然潜力很大,但速力行棋之下也有几处味道不是很好,总之现在棋局还是大体均衡,虽是很关键不过还没有到孤注一掷以死相搏的时刻,如果是他来下有可能会先在黑棋的薄弱处试两下应手,之后再根据对方的反应来做下一步的安排,如果对方肯忍耐那从外面去削空有把握了,如果对方不肯现在吃亏那再打入黑空,那就地做活或逃出的可能性就大多了。事实上王子明已经可以肯定短发女孩一定会一毛不拔地全力围攻,不过要是他下的话有九成的把握将棋处理好,对方攻的越是凶那她面临崩溃的风险也就越大。

   在众人的注视下长发女孩终于出手,一粒白子稳稳地放在了天元上,看来她是选择了直接从中腹空降破空,微微摇了摇头王子明的视线从棋盘上转了开,以后发生的必将是一场空中大战,白棋再也不会有机会去向黑棋的外围试应手了,之后的战斗虽然很激烈,以两位女孩在前面表现出来的计算力想必也会有一些精彩的招法,不过那也只是战术层次上的较量,对这些王子明并不感兴趣。

   棋局还在继续,黑棋对深入腹地的白子进行了强烈的反击,在滔天的黑势里白棋就如汪洋中的孤舟危为可极,对这极为不利的情况下长发女孩展示出了极为出色的治孤技术,虽危险万分但总能绝处逢生,让围观的人们不时发出称赞的声音。只是以强大厚势为背景的攻击是极为可怕的,短发女孩在接触战中也毫不逊色,攻击进退有序,有理有节,首先她先将一半的模样变成了实地,之后靠压上方白棋,白棋因中腹棋子极弱,不得不让黑棋扳头下去,如此白棋的主空也被大幅削减,双方实地差距马上就相差无几,通算下来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凭空在中腹出现了一块弱棋,而此时黑棋的潜力一览无遗,有可能成空的地方比比皆是。白棋在以后所能做的只有是尽力去四处破空,可惜中腹一块孤棋始终都处在黑棋的伏击圈内让人不能放心,行棋多有顾忌,如此下来在高手眼中是败局已定。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18

寂寞高手(二 初识美女棋手)



  “唉,真是可惜,刚才要是听我的从外边浅削现在就没这么背动了。”事后诸葛亮总是好当,放马后炮并不是太过高难的技术,棋未终局就已经有人再次开始发表高论了。
  “行了兄弟,照你说的去下就是坐等着输棋,还不如这样拼一拼还有机会。”不用当事人说什么自然有人接口。
  “呵呵,人家倒是最你说的做了,可结果好象也不怎么样吧?”
  “那是选点不好,是具体的手段问题,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我还不知道,要是让你来下不让人全给包了馄饨就算你运气好。”
  “切,咱们俩半斤对八两,让你来下只有输得更快。”
  诸如此类的对话此起彼伏,但两个下棋的人均是不为所动,依然一步上步地走了下去。
  二十来分钟之后棋局结束,不出王子明所料,黑棋以盘面十目的优势取胜。看到两个女孩收拾棋子没有再下去的意思围观的众位渐渐散去,小小的桌旁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我看您刚才摇了下头,是不是觉得我们下的棋有问题?”坐在原来王子明座位上的女孩问道。
  “呵呵,你们俩的水平很高,我只有羡慕的份,哪会有什么问题。”王子明笑笑答道,这个短头发的女孩心还挺细,自已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就会引发出这样的问话还真是没想到。
  “您别客气啦,下棋开始后我可注意您半天了,当我姐下了那手棋之后您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没了,我猜您一定是已经知道棋局之后的进程才失去兴趣的,对不对?”短发女孩充满自信地说道,一旁边的长发女孩则是用怀疑地看看妹妹后转而用目光向王子明探寻。
  “你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不过下棋时还能被棋盘外的事影响,这一点你可不如你姐姐。”既然人家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隐瞒就没什么必要了。
  “哈,事实本来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家里人都说我做事不专心,比不过姐姐是理所当然的。”调皮地吐吐舌头小女孩显得非常的可爱。
  “您是觉得我打入中腹的那手棋不好吧?我也觉得那手棋似乎不是很好,只是找不到更好办法才不得不那么下的。”做姐姐的比妹妹要沉稳地多,说起话来神情专注让人难以拒绝。
  “也不能说那手棋就不好,如果是我下的话大概也会是那个着点,我只是觉得在那之前在左边黑棋外势那儿点一下问问应手可能会好一些。”别人虚心求教王子明自是不能随便乱讲。
  姐妹两个都是高手,用不着棋盘棋子,一经提醒脑海中就已经回忆起刚才的画面,短暂思考之后妹妹就先有了反应。
  “哇,幸好姐姐没有那么下,要是那么走了那我头可就大了!”夸张地拍拍胸口短发女孩庆幸地叫道。
  “唉,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手呢。”长发女孩则是一脸的懊丧,显然是对没有抓到棋局的要点自责。
  “呵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常有的事。”女孩子自怜自责的样子很有点让人心疼的感觉,王子明下意识地安慰道。
  “您就别安慰我了,那块棋有弱点我也知道,可什么时候去冲击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唉,发现那手棋并不难,难得是掌握时机,早了会让黑空变实,晚了又有可能被全给吃进去,只有在那一瞬间才是绝佳的机会。”长发女孩叹息道。
  “是呀,要真是那么走是了我是围了嫌小,不围你再在中腹走棋我就找来到攻击好点了。”短发女孩补充道。
  “能抓到这么一纵既逝的机会看来您是位高手,有几段?”长发女孩问道。
  “我没有段位。”王子明微笑答道。
  “怎么可能!我和姐姐都有专业初段的资格,您能看出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棋至少也得有业余五段以上的!”短发女孩吃惊地问道。
  “难道您是职业棋手?”做姐姐的心思比之妹妹还是要细一些。
  “不,我不是职业棋手。”的确,现在的王子明并不是以棋为生。
  “那您的感觉怎么那么出色?”姐妹两个显然不能接受一个普通人随口说说就比自已多年的训练结果还要高。
  “呵,可能是我看过的书多些吧。我是搞翻译工作的,主要是把日本,韩国出版的围棋书籍译成中文发表,时间长了也就有了些经验吧。”王子明微笑地答道。
  “这样啊,怪不得呢。”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现在两姐妹的脸上。
  “对啦,聊这么半天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姐姐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王子明。你们呢?”
  “我叫李紫茵,我妹妹叫李紫芸。”姐姐答道。
  “名字不错,看来你们的父母文学修养很高。”王子明夸奖道。
  “嘻嘻,他们俩就会做生活挣钱,哪来的文学修养。名字是我二叔起的,本来是打算给他自已的女儿用的,我爹妈看不错就抢了过来,要是让他俩起我估计也就是什么小凤小花之类的吧。”妹妹笑着说道。
  “王先生您是搞翻译的,那这次是要到哪里公干?”姐姐大概不想让妹妹在外人面前说自已的父母转开话题。
  “我哪有什么公干,我是自由职业者,工不工作全凭自已。这次是去北京,那里有家出版社打算出版一套日本棋圣战丛书,把历届棋对战对局者的自我解译成中文,约我去谈一谈计划。”
  “是吗?那可太好了。不过棋圣战到现在有四十多届了,对局有好几百,工作量很大吧?”李紫茵问道。
  “是很大,所以才要以丛从的形式发表。至于用多长时间,多大篇幅得洽谈之后才能定,我估计可能最少也得花近半年时间才能告一段落。”
  “那这么长时间你住哪儿呢?”
  “去了先住宾馆,如果和出版社能谈妥的话他们会给我安排住址的,应该就是在石景山附近吧。”王子明答道。
  “太巧了,我们就是去石景山去的,这下子不怕没熟人啦!”李紫芸兴奋地叫道。
  “紫芸,注意点,这不是在家里,别那么大呼小叫的象个疯丫头。”李紫茵提醒着对面的小女生。
  “怎么,你就不开心吗?本来还以为到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现在有个同伴能不高兴吗?”小女生反驳道。
  “对不起,我妹妹就是个么个疯样,您别见怪。”做姐姐的操心事就是多,有这么个妹妹有时也真让她烦心。
  “呵,没关系,女孩子活泼一点没什么不好。不过她说你们到了北京没有认识的人是怎么回事?让两个女孩子自已来北京你们父母不担心吗?”王子明对李紫芸的反应很是好奇。
  “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本来他们俩平时就不怎么着家,一天到晚的忙着做生意,哪有心管着我们。”短发女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是高兴,大概并不认为有人管着是件好事。
  “您别听她胡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二叔几年前在石景山开了一家棋社,现在我二婶因为身体不好需要长期休养,医生说北方空气太干燥不适合病情恢复,所以他只能培我二婶去海南。本来打算把棋社关了,可又不忍心看着那么多老棋迷没处下棋,正好我们俩现在没什么事就干脆叫我们来接手。我们也觉得该锻炼一下就答应了。”
  “经营棋社?不简单呀,北京那个地方高手很多,棋社也不少,相互之间经常踢馆挑战,能经营几年看来你二叔很厉害。”
  “那是当然,我二叔可是第十五届全国晚报杯的冠军,实打实的业余七段,在全国的业余棋界也是想当当的人物,有他坐阵有几个人敢来自讨没趣。”短发小女生一翘鼻子骄傲地说道。
  “这么说你二叔是非常有名气了,他叫什么名字?”
  “李成龙,怎么样?听说过吧?”
  “当然,业余七段全国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来人,只要是这个圈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他离开北京之后怎么办?你们的水平算是相当不错了,可据我所知在北京有这样水平的至少也得有两三百,其中不乏以赌棋为生的半职业者,那些人经常受雇于人充当打手去踢场子,以你二叔的实力自是不怕,可是对你们来说这可就有点困难了。”王子明问道。
  “唉,不行也得上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叔几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其实就收益而言经营棋社并没有多大好处,扣除杂七杂八的费用根本就挣不了多少钱,我二叔并不在意棋社是赔是赚,他能挣钱的地方多了,这一点点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想他之所以开棋社本意就是想有个能和棋迷交流的地方,我想如果低调一点,只要不影响到别的人应该可以坚持下去吧。”李紫茵有些担忧地说道。
  “姐,你怕什么,就算北京的高手多但咱们俩的初段本也不是走后门来的,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我就不信那些人就能把咱们怎么样!”做妹妹的倒是豪情万丈,很有点巾帼英雄的气概。
  “呵呵,倒也是,你们俩的棋力已经是很不错了,再加上年纪轻,成长的空间还很大,我想只要挺过了头两个月应该就能站稳脚跟吧。”王子明也开解道。
  “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相逢是缘,到时候您可得帮我们渡过这个难关。”李紫茵很是挺会打蛇顺杆爬,一听之下立刻就把话头接了过去,虽然面前这个人并不是知根知底,但本着稻草心理还是要试探一下。
  “没问题,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去的。”对王子明而言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出书的事还没谈,到时还留不留在北京还两说呢这个时候答应什么也没有意义,不过他如果知道这句话以后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现在大概就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23

寂寞高手(三 再回京都)



    北京到了之后李家姐妹留了个电话就被人接走了,王子明也没急着去出版社而是先走进了公用电话厅。
    “喂,是新民医院吗?请转彭定远院长。”
    “您好,我是彭定远,请问您是哪位?”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呵呵,很久不见了,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啊,不会是王一飞吧!”接听电话的人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就算不用听筒也听的清清楚楚。
    “小点声,我耳朵又不背,你再这么大声说话保不齐我就真让你吵成聋子了。”揉揉耳朵王子明说道。
    “呵呵,突然听到你的声音激动呀。你小子一走就是六七年,中间连句话都没有,把你吵成聋子也应该。”
    “都说医者父母心,看来这句话在你这儿是行不通了,真搞不清楚你这样的人居然在院长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却没一个人揭发你。”
    “那是我隐藏的深!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今天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怎么,不许我想你吗?”
    “切,少废话,我又不是小姑娘,甭给我上迷药。”
    “呵呵,还真是了解我。说想你是有点牵强,不过你可是我回北京后唯一联系的一个人,多多少少总该感动一下吧?”
    “你回北京了?什么时候?现在在哪儿?”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激动。
    “我刚下火车,现在就在北京西站,怎么样,看在老朋友的面上给我摆桌接风宴吧?”
    “小意思。那儿有家肯德鸡,你在那里坐会,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候就到。”
    “OK,那我可就指着你啦。一会见。”
    “放心吧你。一会见。”电话随后挂断。
    接李家姐妹走的是乌鹭社的一名员工,大概五十来岁,微微有点谢顶,为人很是和气,满面红光,一看就知道是能言善道的能人。
    把随身的行李放入后备箱三人一起坐进出租车。
    “去哪里?”司机问道。
    “古城。”
    简单的问答之后出租车向西边驶去。
    “赵先生,古城远吗?”李紫茵有礼貌地问道。
    “别这么客气,以后你们俩就是我的上司了,这么说话太生份听着不习惯。”来接人的赵长亭说道。
    “您是我们的长辈,以后棋社的事还要多多依靠您呢,尊敬您也是应该的。”
    “呵呵,咱们又不是大公司大企业,先生先生的叫着让我直起鸡皮疙瘩。在棋社大多数人都叫我赵哥,你们就叫我赵叔好了。”
    “好的,赵叔,咱们棋社就在古城吗?”李紫芸问道。
    “是的,就在古城一街十号,大概四十分钟之后就到了,你们二叔正在等着你们呢。”
    “赵叔,我二婶的身体还好吗?”
    “现在还成,就是太虚了,稍微一动就全身虚汗,可把你二叔给急坏了,天天掐着手指头算你俩来的日子,就盼着你们到了之后就可以去海南治疗去。”赵长亭叹道。
    “唉,二叔也真是辛苦。”
    “是呀,从你二婶病了以后你二叔瘦了足足有一圈,闰时看起来总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心。你们到了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去照顾你二婶用不着那么操心了。”
    “没问题,我们就是来帮二叔的。”李紫芸充满责任感豪气地说道。
    “哈哈,你这么有信心就太好了。倒底是年轻人,活力真是充沛,有你们这样的后辈成龙他很有福气啊。”赵长亭羡慕地说道。
    “李叔您也别太夸她了,她就是嘴巴大爱吹牛,我们从没管理经验,能不能接下这个担子实在是担心啊。”李紫茵面露忧色地说道。
    “这你俩就不用担心太多,日常管理工作都交给我好了,这些事情我都应付得了。你们俩个只要全心应付那些来棋社捣乱的家伙就成了。”赵长亭安慰道。
    “赵叔,真的有人会来捣乱吗?北京这种地方警察不管吗?”李紫红好奇地问道。
    “哈哈,人家来又不会打打杀杀的。棋界有棋界的规矩,靠那些手段是会被人圈内人轻视的,同时也会被全体同行打击。”
    “那他们还怎么捣乱?”
    “以棋为职业的人自然是用棋来解决问题了,通常来找麻烦的人分三种,一种是以博彩为生的棋客,他们大多在各个棋社来回活动,专门找水平不高又比较有钱的棋迷下棋,通过扮猪吃老虎的手法赢人钱财,这种人在北京有很多,不过他们大多水平不高,而且都知道不能竭泽而鱼把别人赢得太惨,所以棋社对这些人大多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是太过份就不会去管。”
    “第二种人是行走全国以提高水平和知名度为目的的业余高手,这种人的水平一般都很高,他们以挑战高手为乐趣,如果棋社主事人棋力够强的话那倒是不用担心,不仅可以交朋友还大可以把他们当做免费宣传的工具,可如果不是这样那棋社的声誉可就难保了。所以面对这些人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第三种人最麻烦,大多是各家棋社的中坚人氏,也有被特意雇佣的高手,平时棋社高薪养着他们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打击其他棋社的声誉,比如在寒暑假学生放假前,春节,国庆棋迷比较松闲的时候,一旦被这些人得逞让棋迷流失那棋社的生存就成了大问题。”
    “原来还有这么多事呀,看来我是太乐观了。”难得的李紫芸也知道发愁。
    “呵呵,你们也别想得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二叔刚开棋社的时候不也一样是熬过这些吗?你们也一定能行了。”
    “谢谢您的鼓励,为了不让二叔失望我们会尽力的。”李紫茵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已还是说给别人,清秀的脸上透出坚定的神情。
    肯德基的生意一向都好,西客站门口更是如此,虽然并不是饭点,但近二百平米的大厅也坐了有七八成人,买了杯可乐之后好不容易才在靠近窗口找了个位子坐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慢慢地啜吸着冰凉的褐色液体王子明审视着窗外的环境不由得感叹到时光的流逝。
    记得七年前离开北京的时候西客站还刚峻工不久,除了主建筑外周边的环境实在是不值一提:北边是低矮破旧的平房,南边是杂草丛生,只有西边两座孤零零的酒楼提醒着人们这里将会成为北京铁路交通的中心;而今北边破旧的平房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六层红砖楼,南边则被建成一座公园,绿树红花,春意盎然,西边更是高楼林立,称得上是商场如云,人海似潮,比之西单,王府井等老牌商业区也差不了多少。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示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能被时光所改变的可不光光是人。
    “永成,等急了吧?”随着声音一个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士进入王子明的视线。
    “还行,你还是老样子那么喜欢掐时间。”抬手看看表王子明笑着招呼着彭定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改习惯哪儿那么简单,再说准时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没必要去改。”对方在边上也坐了下来。
    “这么快就跑过来接我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吗?”
    “你当院长是什么人?我想做什么谁管得了。”
    “呵呵,你这象是一院之长的态度吗?要是你的手下全都学你谁还敢去你们医院。”
    “放心吧你,比我有责任感的人多了。当领导的好处是什么?还不是动嘴比动手轻松吗?”彭定远很是不在乎地说道。
    “没搞错吧?这种话你说出来居然脸一点也不红,实在是佩服!”王子明挑起了大拇指。
    “得啦,别贫了。说说,这次回北京是不是就不走了?”
    “现在还说不定,这得看和出版社谈得结果怎么样了。”王子明笑笑答道。
    “怎么,要接大活了?”
    “是呀,有这个机会,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半年时间用不着为生计着忙了。”
    “太好了,这下子就有人教我下棋了!”彭定远拍手叫好道。
    “哈,至于这么夸张吗?以你的身份地位实力还会发愁没人陪你下棋吗?”王子明微笑着问道。
    “唉,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水平是高手不屑下,低手又不敢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是最难受的阶段。”
    “怎么会,我走的时候你已经是业余四段,这么长时间你会一点进步没有?”
    “没办法呀,刚开始是因为忙,现在不忙了却又找不到对手,我这个年纪再去找人学棋不是让人笑话吗。”彭定远自嘲地笑道。
    “原来如此。呵呵,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帮你没问题,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王子明狡狭地笑着。
    “切,说是老朋友还讲什么条件!”彭定远故做气愤地说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白做工吗?”
    “没错,不过看在你一回北京就找我还知道念旧,我决定每次教课我都请你吃顿大餐,我这可是出了血本,你可别不知足!”
    “呵呵,瞧你说的,我象是吸血鬼吗?”
    “当年鼎鼎大名的‘棋魔’王一飞岂不是比吸血鬼更可怕?”彭定远不屑地说道。
    “‘棋魔’王一飞早在七年前就不在了,现在有的只是个二流的翻译王子明。”有点伤感地回答。
    “你还是没有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彭定远关心地问道。
    “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你刚才可是答应要给我摆接风宴的,可别想打岔就混过去。”
    “好,没问题,想去哪里说吧。”
    “呵呵,既然你这么大方那就别怪我心太黑了,就马马虎虎的王府吧,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那里应该还在吧。”
    “哈,还敢说心不黑,一开口就是五星级饭店,想让我破产啊你!”彭定远大叫道。
    “别那么夸张,以你世界整容权威的身份,当了十来年的医院院长,小小的一顿饭算得了什么?大不了**一下,把发票交给哪个在你那里想年轻的政府官员不就完了。”
    “嘿嘿,你倒是挺清楚我们这个***。得,就听你的,走吧,去晚了就没位子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彭定远带着王子明走出了肯德基。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29

寂寞高手(四 移交棋社)



   石景山区地处西四环外,在地理上算是北京的近郊,相比于市区的繁华这里少了一分喧嚣多了一点安宁,或许有些人会觉得些许荒凉,不过对于人生的大部分都是在学校,家庭之间打转的李氏姐妹而言已经是很惊叹了。

   古城在石景山区是最大的居住区,这理的建筑十之八九都和首钢有关系。虽然因市政环境问题首钢很久以前就搬迁了,但原来的配套设施和大多数的职工家属都留了下来,乌鹭社所在的古城一街便是商场,影院,餐馆,酒楼,娱乐中心等等一应具全,在高楼大厦中一座小小的三层楼实在算不上很起眼,不过古色古香的风格倒也是别竖一帜。

   刚在门口下了车还没站稳,从屋里就迎出来一位身材高大满面喜色的男士。

   “哈,小茵,小芸,路上辛苦苦啦。”走过来的正是两个女孩子的二叔,全国有数的业余七段李成龙。

   “是呀二叔,我们坐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骨头都快散了。”李紫芸夸张地揉着腰叫苦道。

   “呵呵,年纪轻轻就这么吃不了苦,想当年我走南闯北,风餐露宿,要是象你这么嫩气还活不活了。”李成龙笑着接过行李往门里领着。

   “二叔,搞没搞错,我们是女孩子,能和您比嘛!”李紫芸拉长声音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啦,都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想要什么直接说,也真是怪了,紫茵也不过就比你大一岁,怎么就比你懂事得多。”李成龙不理装腔作势的小女生继续往里走。

   “二叔,您怎么能这样!都是您侄女儿您光夸她不夸我!”李紫芸大声抗议。

   “没办法,谁让你脸皮厚呢。”不知道这句话算是夸奖还是损人。

   李紫茵没有参加妹妹和二叔之间没营养的对白,只是在仔细观察着今后很长时间要生活的地方。和外表的小巧古旧的门脸不同,乌鹭社的内部相当的气派,整个一层大厅铺的都是黑色大理石方砖,墙壁贴的是淡蓝色壁纸,上边稀疏有致地挂着有关围棋的书法字画,屋顶是十来盏星型白炽灯把大厅照得雪亮,西边屋角悬挂着一台足有七十英寸平板电视,屋里所有的桌椅全是红木的,整整齐齐地八行八列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空间。另外的四分之一的除了做为管理而用数组柜子围成的地方就是紧里面的讲台,两米多高的大型围棋挂盘让人一进屋就看得清清楚楚。

   “龙哥,有客人来啦?”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人问道。

   “是呀,黑子,这是我两个侄女,李紫茵,李紫芸。以后棋社就交给她们管了,你可有多多关照啊。”李成龙介绍道。

   “没问题,有我黑子在一天就绝不让人欺负到她们。”这个叫黑子的拍着胸口说道,不过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的手臂实在是没法给人太多的安全感。

   “黑叔好。”两个女孩有礼貌地叫道。

   “别别,这我可当不起。黑子是我的外号,是他们这帮人看我长得黑才这么叫我的。我虽说比你们大可也没差行那么邪乎,虽然少年老诚,不过虚荣心是不分年龄的,你们还是叫我张哥顺耳。”黑子是一脸的苦笑。

   “张哥,那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啦!”齐声的问好后黑子开口地合不拢嘴。

   “黑子,又欺负小孩呢?小妹妹,对他不用那么客气,叫他声黑子就够对得起他了。”随着话音从侧面走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红光满面的小老头,还没到夏天手里就拿着把扇子有一搭无一搭地摇着,猛一看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架式。

   “喂,我说周门王,今天我可没有招你,你干嘛在别人面前破坏我形象!”黑子气愤地质问道。

   “我就是看不惯你在新人面前玩虚伪。什么叫因为长得黑才叫黑子?明明是棋下得太臭,跟谁下都得黑子还想掩饰,我身为乌鹭社新人入门定级师当然要揭开你的假面具了!”面对眼前可以杀人的目光周门王理直气壮地说道。

   “切,就凭你也敢说我?不知道是谁前天在我面前一连四盘没有开张,差点让打到三子去,现在还说起话来还这么大的底气,脸皮的厚度还真是让人景仰!”黑子气极反笑。

   “呵呵,那昨天又是谁让我打到二子之后死活不敢再玩了呢?你可千万别说那个人你不认识。”小老头轻松自如地说道。

   “那不过是因为我怕你前天输急了想不开给你个台阶下,你还当我怕了你似的!”黑色的脸上红没红看不出来,不过颜色上接近了茄子皮是真的。

   “不服气吗?那好办,趁天还早让我再教你两盘好了,输了的叫对方一个礼拜的师傅,敢不敢?”周门王发出了挑战邀约。

   “切,怕你个臭棋,三局两胜,这么多人听着,看你到时敢赖皮!”黑子毫不犹豫地应战。

   “好,走,看来我又要多个徒弟啦。”周门王笑着跟几个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黑子向一张空棋桌走去。

   “二叔,棋社的人都这么好玩吗?”李紫芸待两个人走开后低声地问道。

   “是呀,到这里玩棋的各行各业的人什么脾气的都有,这俩是最能搞笑的,算得上是棋社的两个活宝,乌鹭社人气这么旺他俩功劳不小。”李成龙介绍道。

   “二叔,那个人为什么叫门主?棋社也象武侠小说里似的分什么六派吗?”李紫茵好奇地问道。

   “呵呵,业余棋界虽然不象武术界那样门派分明,不过门派观念学是有的。比如在北京东部有双子楼,南边有百友居,北方有长风道场,虽然不能说是有意的,但棋迷对所加入的棋社自然就会产生归属感,因此也就有了类似门派传承的叫法。不过棋社内部到还没有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用这种方法构建组织的。”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叫他门主?得到这个称呼怎么着也该是个能代表所在组织的头号人物吧?可看起来他并不象是个高手呀?”

   “呵呵,他这个门主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有多高能代表乌鹭社的水平。之所以这么叫他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退休后在一家工厂看大门,另外一个是因为他在乌鹭社的表现,一般来棋社第一次玩棋的人都没有自已的对手,前台通常会安排与之实力相近的人对弈,可有的人自已也不清楚自已的程度,这个时候如果老周在他就会自告奋勇地担当起测试的工作。”

   “他的水平很高吗?听刚才黑哥说的他们俩下棋胜负起伏那么大,这不象是高手的表现呀。”李紫芸有点迷惑。

   “他的水平不怎么样,算起来也就是个级位棋手,在乌鹭社里是属于于绝的的地基层次。”

   “啊!那他怎么给人测试呀?”这个回答让一向稳重的李紫茵也大吃一惊。

   “简单呀,每次测试时他都先摆下三个子,标准就是让三个子,一流高手;两个子,初段二段;让先,马马虎虎;分先,臭棋篓子一个。现在明白了吧?”

   “哈哈,还有这样的测试方法呀!这个周门王也太搞笑了。”李紫芸不顾引起周围人的侧目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李紫茵虽没那么夸张可也用手捂着嘴,想必是觉得很有意思。

   “二叔,我越来越觉得来这里对了,这么好玩的地方在家里一辈子也碰不上。”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李紫芸说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们不喜欢这里呢。这下子我就放心了。”李成龙微笑地答道。

   二层分为四个房间,分别是办公室,特别对局室,对局研究室,库房与资料室合为一间,这一点大多的棋社都不会两样。

   三层有三间房子,其中李成龙夫妻住一间,另外两间被做为客房对外出租。

   刚转过三层的楼梯从楼上就迎下来一位中年女士,李成龙的妻子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了,虽然身体很是虚弱,但见到几人还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二婶好!”两个女孩子甜甜地叫道。

   “嘴真是甜,上次见你们还是小黄毛丫头,现在都成大姑娘啦。”二婶苍白的脸上薄薄的一层红云,看来很开心。

   “二婶您也是比那时漂亮多啦!”李紫芸一见面就是拜年话。

   “呵呵,还是那么调皮,一点也都没变。坐了半天的火车累不累?”

   “当然累啦,现在我走路都觉得地面在晃呢,如果有张椅子我怕我就走不动道了。”李紫芸夸张地说道。

   “那可是辛苦了,快点进屋里喝点水休息一下,你二叔在仙鹤楼定了大餐等着给你们接风呢,别等会走不动道耽误了时间。”二婶关心地安排道。

   “二婶,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她精力好着呢,刚才还问彭叔商场在哪里打算逛街呢,哪有可能走不动道。”李紫茵揭发道。

   “姐,搞错没有,我这不是在替你说话嘛,刚才不是你嫌累不想陪我逛商店的吗?怎么我为你着想你倒反打一耙!”李紫芸不服地大叫着。

   “哼,我就是要让二叔二婶知道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们两姐妹呀,还是那么爱闹,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二婶总结性地发言。

   “唉,好人难当啊。”长叹一声,搞不清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所感叹。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34

寂寞高手(五 老社长的叮嘱)



  仙鹤楼的饭菜的确不错,坐了半天火车的两个小姑娘吃得是心满意足,回到住处后懒得连动一下都不想,可李成龙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俩,生拉着两人来到了会议室。
  “二叔,有什么事情您不能明天说吗?我可都快睁不开眼啦!”李紫芸的声音拖得长长的。
  “紫芸,二叔是有正事要说,你认真点。”被当姐姐的一说瘫坐在沙发上的小女生不得不努力坐正了身子尽力摆出一副专注的样子。
  “好了小芸,打起精神来,用不了多会就让你们休息去了。现在叫你们开会是因为我打算明天就走了,飞机票已经买好了,今晚不把事情给你们交待清楚了我不放心。”李成龙正色地说道。
  “二叔,您怎么走那么急?我们对这儿还一点都不熟悉呢!”沉不住气的李紫芸着急地问道,李紫茵虽没有开口不过惊讶的表情说明她有也很多的疑问。
  “我也想多留几天好教教你们,可是你二婶的身体不能允许呀。现在天越来越干燥,她咳的也越来越厉害,医好也叮嘱越早到空气湿润的地方越好,所以我也是没办法。好在棋社的经营不象是做买卖,就算搞不好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只要你们多听彭叔的意见,老账目管理好就差不多了。等你们熟悉了这里就可以试着开班教棋增加收入,具体怎么操办彭叔会教给你们的。至于怎么教棋应该难不住你俩的,你们在棋校交得钱不会是白花的。”
  “可是二叔,我听赵叔说经常会有到棋社来捣乱的人,该怎么对付棋校里可是从来没有教过呀。”李紫茵担心地问道。
  “呵呵,那是他在逗你们玩。来捣乱的人的确是有,不过远到了不经常的程度。只要不是你们有太大的野心那对棋社的经营影响实际上是微乎其微的,终究棋社不是属于那种很挣钱的行业,名声上的影响只在圈内,对日常收入没有太大关系。”李成龙说道。
  “听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这这方面的经验,万一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办?”
  “既然赵叔跟你们说了这样的事那他也应该说了这些人分哪几类吧?”
  “是的,他说分三类,一类是靠玩彩棋为生的,一类是修业的高手,还有一类就是竞争对手。”
  “嗯,你们记得很清楚。对于小打小闹靠赌彩混生活的人不用太介意,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要去管,因为彩棋终究是两个人自愿自受的事,。这些人经常在各个棋社转,不会老在一个地方,虽然水平不高但人头很熟能量不小,想要知道棋他棋社的情况从这些人嘴里得来的最快,所以必要的甜菜头还是要给的。”
  “可什么情况下去管呢?而且怎么去管?他们又不是员工,咱们凭什么去管?”
  “他们这些人下棋虽然都挂彩,不过数额一般不会太大,通常是一百,两百的,高也不会超过三百,这是这个圈子默认的规矩。如果超过了这个额度你们就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提醒一下双方不要太过火,终究这里不是赌场。至于他们服不服管那担心不要大,他们会按行规给棋社一到两成的收入做为管理费。当然,如果对方不服的话那很简单,就是从棋上见高下,如果对方赢了那以后到这里来下彩棋都不交任何费用,直到你能赢了他的时候;如果他输了,那他就得把这次所赢的钱全交出来,并以后在这里做生意管理费加一倍直到他能赢了你为止。”
  “嘿,这种办法刺激,我喜欢!”李紫芸听了一脸的兴奋状。
  “呵呵,可惜,这种事是非常的少见的。玩彩棋的人不要求棋力很高,但通常都是老棋油子,办事都很圆滑,轻易不会得罪谁的,棋界的圈子是很小的,今天谁在哪家棋社搞出事第二天消息就会尽人皆知,如果万一棋社的面子大能联合其它的棋社打压,那这个人就只有转行的打算了。当然,如果他的水平足够高完全可以一家一家棋社挑战过去,直到足够多的人认可为止,可是有这样水平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到以彩棋为生的日子?所以棋社一出面他们基本不敢不收敛些的。只是说话的时候要掌握好分寸,一定要给对方台阶下。”
  “嗯,这下我就明白了。那各地来的高手呢?这样的人用棋社的名义是压不住了吧?”李紫茵点点头后问道。
  “那是当然,这种人就是闯名气来的,对手的名气越大他们就越来劲,压力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不过你俩对这种人大可放心,因为你俩现在在棋界还没有什么名气,近期会来挑战的大多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大可以一推六二五,想必他们也不好意思跟俩个小姑娘较真。而之后你们要努力把实力提高上去,只要你们的名气和实力是相符的就不必怕,和强者对局是提高实力的最佳方法,身为棋士没有任何理由去回避棋艺上的挑战。”
  “至于其他棋社挑战,原则上是轻易不要接受,一旦接受就要尽全力获胜,因为这种比赛输了失去的不仅是声誉,而且还可能是人心,如果让棋社的棋迷认为棋社的经营者的能力行转投他们的话那棋社存在的根本就不稳了。”
  “在石景山区除了乌鹭社外还有苹果园的百战楼和玉泉路的闲情居,是这里咱们的主要竞争对手,你们以后所面临的压力大部分应该都来自他们。”
  “百战楼的老板叫赵东方,闲情居的老板叫管平,两个人都是强六段,虽然比我稍有不足但实力也是极力强劲,在一局胜负中我也不敢说就有必胜的把握。在乌鹭社刚开业的时候他们都曾次来挑战过,好在两次七番棋中我都赢了,这才暂时让他们打消了在古城建他社的计划。我走了之后你俩应该很难阻止他们的扩张,一旦他们进入古城的话势必会分流一部分棋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只要努力维持住现有的状况就行了,等你二婶身体好些了我会尽快赶回来把地旁抢回来。”
  “可是他们来挑战怎么办,我俩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可是不战而退那不对棋社的声誉影响更大吗?”
  “我想以他们的身份不会轻易亲自出手,正常情况下大概是派手下那些人先来试探深浅,你们只要把他们派来的那些人打败就行了。等到他们要下场的时候战或不战看你们自已,终究你们只是两个小姑娘,输给他们俩很正常,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们的。总之,坚持到我回来就是胜利。当然,如果我回来时他们还不能把分社在古城设立那我会更高兴的。”
  “我们会努力的。只是二叔,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赢过他俩的可能?”
  “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是很困难的,不过你们的棋现在处于上升阶段,最后能达到什么高度没有人可以断言,而他们俩人和我一样式已过中年,就算再有提高实力也不会有质的变化,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胜过他俩,只是时间上不能确定,也许是一个年,也许是一个月,或许只经过一盘棋就突破了瓶颈。年轻本身就是天才,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放手去搏,只要不失去信心天下早晚是你们的。”李成龙面色凝重地说道。
  “嘻嘻,二叔,您这么说就好象打算把棋社丢给我们就不管了似的,这也太不负责了吧?”李紫芸笑着问道。
  “哈哈,认你给看出来啦?没办法,谁让你们是我侄女呢,小的时候难道白疼你们了?现在是该你们还帐的时候了。”李成龙得意地说道。   
  “二叔,您怎么能这样!”李紫芸不服地大叫。
  “好啦,事都说完了,早点睡吧。坐了一天的火车你们还不累。”李成龙视大叫大嚷的的姑娘如同空气般的存在一句话便终止了临时会议。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39

寂寞高手(六 彩棋杀手)



  工作洽谈很顺利,王子明围棋上专业知识之丰富让那些天天泡在书本里的编辑们大开眼界,一通海侃之后译书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在了他的手中。条件相当的宽松,十个月的时间,十本丛书的译稿对他这种程度的人来说和放假也差不了多少,之所以要那么长时间王子明除了是想尽量减少译文中的错误外也有好好休息一下的意思。出版社的人工作效率还是满高的,三五个电话之后临时住处也就搞的差不多了,只要自已过去看看合适的话就一切OK。
  记下地址,心情不错的王子明坐车向古城进发。石景山他并不是没来过,不过那时大多是坐棋院的车直接就去比赛场地,从来没有人个人行动,现在从地图上大体方位虽知道但要实地去找还是要花些时间的。好在主要任务已经定下来,没有什么事好着急的,大不了就去彭定远家里再蹭一晚上,总不会无家可归的。
  三十分钟之后,几经询问之下王子明站在了充满疑惑地站在了乌鹭棋社的门口:在王子明的心里出版社给自已找的不是中档旅馆也该是民居,怎么会是这样一家棋社?虽说棋社环境不错,在繁华的商业街里算得上是闹中取静,不过棋社终究不是旅馆,难道是自已记错了地址?
  “兄弟,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转头一看,一个面色有点发黄的刀条脸正在背后看着自已。
  “请问这里是古城一街十五号?”
  “没错。”
  “那您知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位赵长亭先生?”出版社所给的联系人就是这个名字。
  “有呀,你找赵哥有什么事吗?”
  “哦,听说他有房子出租,我是来看房的。”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那就进不定期吧,我带你找他。”刀条脸热情地先一步推开门招呼着王子明。
  “老孙,赵哥在不在?有人找。”刀条脸进门就问前台的老头。
  “他送老板去机厂了,现在不在。”老头瞟了王子明一眼答道。
  “兄弟,坐下歇会吧,看来一时半会赵哥也回不来。”刀条脸转过头招呼着王子明。
  “谢谢了,有事您忙您的吧,我随便坐坐看看人下棋就行了。”王子明感谢道。
  “你会玩棋?”刀条脸眼光一亮问道。
  “会一点,玩的不好。”
  “呵呵,那不如咱俩下两盘,反正怎么着也是等着。”刀条脸热情的邀请道。
  “好吧,要是不耽误您办事的话那就玩两盘吧。”枯坐等人是很累的,下会棋解解闷倒也不错。
  “没问题,我来这儿也就是为了下棋的。”刀条脸一边从前台老头那儿拿棋一边说道。
  找了张比较安静的桌子坐了下来,刀条脸把棋具打开,就在王子明以为对方准备要猜先时对方却停住了手。
  “兄弟,你看干下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押点彩头?”刀条脸开口道。
  “怎么个押法呢?”王子明心中一动,眼前这个人不会是位以赌棋为业的职业人氏吧?在自已还小的时候这种人是见到过不过,不过从自已实力超过业余五段之后就再也没有到过棋社之类的地方下棋,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再和这种另类的职业棋手下棋了,想想当时多少赌彩高手在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面前目瞪口呆,茫然无策的样子就好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发现猎取的目标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时会有什么表情?王子明很有些好奇了。
  “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押彩,赢的人拿走全部彩金。另外一种是押输赢的差距,比如输一个子十块钱,但这种押法不管差距多大都必须下到最后中间不能停。”刀条脸仔细地解释着,对于猎物他有足够的耐心,十余年的彩生涯早让他知道接近目标时无论怎样的小心都不过分。
  “那就直接押彩吧。”王子明深知职业棋客是不会在不明对手深浅的情况下就下重注,他们通常会先小输几盘之后才决定露不露出獠牙,因此直接押彩这种可以控制投入多少的方法是必然的,面且这种选择也符合自已将要装扮的菜鸟级棋手的形象。
  “那咱们就先押二十怎么样?”对方的选择果然在自已的意料之中,刀条脸对自已的眼光很满意。刚才在棋社门口看到这个傻傻站着的人就有感觉今天要发财,本以为还要花点力气才能让对方上套,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就把他拉入了赌局,之后的进程在自已的丰富经验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嗯,这个人的衣着很是不错,口袋里的银子想必不少,搞得好的话一个月的生活费就全到手了。
  双方各将二十块钱押在棋盘下后棋局开始,经猜先王子明执黑先行。简单几处接触后王子明已经清楚了刀条脸有业余四段左右的实力,赌彩棋手里也算得上是高手了。虽然在自已故做拙笨的招法下对方节节败退努力装出技不如人的样子,但前后招法的不连惯却已暴露了实力,可笑的是他对此一点感觉没有,还在那里唉声叹气,表演水平比之专业演员也差不了多少。
  不出所料,中盘进入不久刀条脸就找了个机会送死一块棋让王子明轻松地获得了首盘的胜利。
  “兄弟,棋下得不错呀,看来不拿出真功夫今天的烟钱就没了。来,这盘押三十,兄弟给不给机会?”刀条脸一脸不服地在桌子上拍出两张钞票。
  “呵呵,运气好而已。来接着玩。”只押三十,看来刀条脸非常谨慎,看来自已要给他加点催化剂了。
  打好主意,王子明在刀条脸还没找到认输的机会之前就也把自已的一条大龙送了礼,自然招法了可比对手合理的多,任谁看了也只会以为是自已的大意。
  “嘿,今天运气怎么就这么差?这么简单的棋都给看错了。”王子明故做懊丧地说道。
  “呵呵,那是您疏忽了。其实您的实力挺强的,我赢得也很侥幸。”刀条脸没想到胜利来的这么快,原先习惯的节奏被打乱了,不过这也更进一步表露了对手的实力。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能老这么背!咱们接着玩,这回押五十!”王子明配合手里的动做赌气似地说道,就好象输急了想急于翻本一样。
  刀条脸心中这个乐就别提了,大多数人在输给实力不如自已的时候总会把原因归罪于运气,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被人诱导的,而且这个人还自动提出了加注的意思,显然是输急了,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就这么沉不住气,看来学问多不多根修养好不好没啥关系。
  “兄弟,我看这么押来押去也没大意思,不如我们玩押子的吧?”刀条脸抓住机会放出诱饵。
  “好,我也有这个意思。一个子押多少?”毫不犹豫的答应,表现的象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
  “这样吧,也别太大了,就一个子三十吧?”刀条脸试探着。
  “三十......,没问题,可是您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吗?您别介意,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现在身上有五百,玩一盘足够了,你呢?”王子明略微迟疑了一下问道。
  “放心吧,您押多大我就也押多大。”刀条脸这下子就更乐了,到时候以自已超出对手几级的实力赢他个七八十子,那这个月就可以过得舒舒服服的了。
  “嗯,这么大笔钱放在桌子上不安全,我看还是请这里的棋社的人做个中人,省得麻烦。”王子明不会傻傻的把五百多现金扔在桌子上,万一赌彩不成改了抢劫那就头痛了。
  “没问题,这样你我都放心。”刀条脸当然是满口答应,棋社到时要抽一成的管理费,要不让他们做点什么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过于得意的他没有注意,不知不觉中主导权已经转到对方手里去了。

  棋社下棋,分彩盘和白盘两种,所谓白盘就是纯娱乐性质,无论谁输谁赢,图的只是个乐呵,所谓彩盘,通俗的讲就是赌棋,对弈双方或双方的支持者以棋局的输赢为准押钱押物,赌注小的可能是一包烟,十块钱,赌注大的,几百上千也是可能,碰到大款斗气,过万亦不稀奇。做为棋社而言,赌棋这种事儿肯定不能明面支持,因为太过张扬,会招来管理部门的介入,但严格禁止显然也是不行,因为彩棋在到棋社下棋的顾客中所占比例很大,若是全面禁止,对棋社的经营收入还有人气会造成很大影响。故此,棋社的作法通常是睁一眼,闭一眼,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闹得太厉害的时候才会管一管,而要管的主要对象,自然是专以下彩棋为生意的职业彩棋手了,而管的方法当然也不会贴告示,设门卫禁止某些人进入棋社(开门做生意,这种拒绝客人的作法等同于自杀),所以惯常的作法是请一些生面孔的高手来棋社扮猪吃老虎——彩棋手并不等于就是高手,碰到真正的高棋,那就是屠杀。

  彩棋高手一般先是故意隐藏实力,让你以为他水平一般,等你吃掉他故意输给你的头两盘后,等到下重注的第三盘时才开始动真格的。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45

寂寞高手(七 狼扑向了老虎)



  “黑子,今天谁当班呀?”刀条脸对一个正在一边聊天的黑高个叫道。
  “好象是胡永文,怎么,要玩大的?”黑子回过头来问道。
  “是呀,帮个忙叫一声,晚上请你喝酒。”
  “没问题。”黑子答应完后就起身向楼上走去。
  一分钟后跟着黑子走来的是位二十七八,戴着一副茶色宽边眼镜神情略显木纳的男士,看胸前挂着的牌子应该就是棋社的坐班棋手。
  “你们好,我是胡永文,是乌鹭社的员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来人公式化的问道。
  “我们俩要下彩棋,希望棋社出面做中人。”刀条脸熟练地说道,显然这不是他的第一次。
  “怎么个押法?押金多少?”
  “一个子三十,押金一千。”
  “哇,黄三,厉害啊,出手就是狠招,怪不得你是高手呢!”跟过来的黑子大声赞道,看来对刀条脸很是羡慕。
  “呵呵,别瞎咋呼,不过是玩盘棋而已。胡小哥,麻烦给办个手续吧。”刀条脸偷偷给黑子使了个眼色,他担心黑子话多把到手的鸭子给惊飞了,可惜这一切努力在王子明面前就象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样只能引人一笑。
  “好,请把单子填好,然后将押金交给我。”胡永文公事公办地从身上拿出个小册子撕下其中一页递给二人。
  “小胡,怎么样,很久没看人玩过这么大的了,等会把大盘摆上怎么样?”黑子趁两个人填写登记时怂恿道。
  “想摆你就摆去,只要他们两人不反对我不管。不过这种比赛不能用特别对局室只可以在大厅下,所以你要负责管理,不要让人干扰到他们的对局。”胡永文说道。
  “放心吧您就,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黑子一拍胸口说道,只要棋社的人不反对其它的事好办,至于干扰那不成问题了,大厅这么大,下棋时让两人到墙角那张桌子,只要大盘前的人不用话筒说话声音根本就传不到这里。
  果然,黄三在填好表后听到这个提议第一时间就全答应了,而那个新来的人也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这让还准备发挥一下口才的黑子有点失望。在他预想中把事搞大对黄三有很大好处,最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手总不好意思输棋之后赖账反悔,因此黄三很痛快地答应正常,而另外那个人第一次来乌鹭社心里总该有点心虚,以大多数人的心理都该不想搞得太过张扬,这么顺利的就答应下来是有点奇怪。
  送李成龙离开机场的赵长亭一进乌鹭社的大门就感到了棋社的异常,平时总是东一堆西一伙地玩棋侃天的人们今天一反常态地都围坐在大挂盘前看棋,只有北边墙角那有一桌三个人在下棋,还有一个人在大盘和棋桌间跑来跑去的传递棋谱,难道有人来挑战?这是赵长亭第一个反应,李成龙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事,这趁火打劫也太会挑时候了。
  随后进门的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也感到了大厅里的异样气氛,虽然反应没赵长亭那么强烈不过心中的紧张是免不了的。
  “赵叔,这是怎么回事?”李紫芸问道。
  “我也不清楚,希望不是有人来挑战。今天当班的是胡永文,他是业余四段,如果是有人故意找事来的我怕他顶不住。”赵长亭答道。
  “赵叔,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回来了只要来的不超过业余六段没什么可怕的。”李紫芸跃跃欲试地边向棋局前走去边回头说道,在她眼中闪现着对战斗的渴望,完全没有昨晚担心的样子。
  “呵呵,有你们在担心自然是不必,只是麻烦的事还是来的越晚越好。”苦笑着答道,赵长亭在心理赞叹着初生牛犊真的是不怕虎。
  “孙大爷,到底出什么事了?”李紫茵虽也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失去方寸,现在需要的是要知道眼前发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与其费心去猜还不如直接开口去问。
  “黄三今天碰到个大头,玩得挺大的,好象光押金就是一千。黑子那帮人凑热闹就把大盘摆上了。”前台的老头答道。
  “他们玩多大?”听到不是故意挑战的赵长亭松了口气。
  “一个子三十,中盘负输五百。”
  “啊,这么大,这个黄三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来得找时间提醒他一下了。”赵长亭邹邹眉说道。
  “赵叔,这个黄三是什么人?”李紫茵问道。
  “黄三是石景山这里有名的赌彩高手,棋力大约有业余四段的样子,十多年前国企改革后就一直以赌彩为生,在这个圈子里是排得上名次的人物,而且和各个棋社的人关系都很熟,是个很让人头痛的人。”赵长亭答道。
  “业余四段?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头痛的?”李紫茵不解地问道。
  “呵呵,你是职业初段,没有业余五段以上的实力对你当然构不成威胁,只是象你这样的人能有多少呢?来这里玩棋的都是业余爱好者,业余二段以上的就可以叫高手了,大多数也就是级位棋手,就算是只懂得四个子吃一个的也不是碰不到,这些人如果不知深浅让赌彩高手盯上了还不得输个晕头转向?一回两回可能还无所谓,可时间长了那还有谁敢到这里下棋?”
  “但是时间长了大家不就都认识他们了吗?大家都不和他们下他们不也没辙了吗?”李紫茵问道。
  “人熟了也没关系呀,虽然不多但总会有人想和高手下棋的,他们只要彩金低点或多让几个子不愁没有来交学费的。而且棋社也不可能老是这些人,不知根底来玩棋的人总会有的,那时候就是他们发财的好机会了。唉,这个黄三敢押这么大的注应该有九成以上的的把握了,不知道今天是哪个人倒霉。”叹口气赵长亭说道。
  “嘻嘻,赵叔,我是不知道那个黄三有多厉害,不过如果指的就是那个脸长长头发乱七八糟的家伙那今天倒霉的就是他了。”李紫芸走回来时正好听到赵长亭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紫芸你为什么这么说?”两个人都惊讶地望向满脸笑意李紫芸。
  “姐,你还记得坐火车来时咱们对面的那个人吗?”李紫芸反问道。
  “才一天时间当然还记得,你当我得了健忘症!不过和这有什么关系?”李紫茵不解地问道。
  “你想不到吧,下棋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他!”李紫芸得意地说道。
  “真的吗?哈哈,要真是他那这个黄三是该倒霉了。”李紫茵听了之后恍然大悟。
  “你们俩说的什么跟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这下只有赵长亭不知所以了。
  “赵叔,我们在来北京的火车上下棋,棋下完了之后坐旁边的一个人给我们指出了必胜的一招,那一招就连我和紫芸都没有发现,所以那个人的实力至少不会低于业余五段。如果刚才紫芸的眼没看花的话,那黄三现在的对手就是他,您说这会有什么结果?”李紫茵忍着笑意解释道。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用不着我去请黄三喝茶了,他自已已经找到请客的人了。”明白之后赵长亭也笑了起来。
  “不过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记得昨天分开的时候咱们只告诉了他电话没说地址呀。”李紫茵想了想问李紫芸。
  “你问我我问谁去!等会下完棋直接问他不就结了。”李紫芸翻了个白眼说道。
  多想也是不会有答案,李紫茵提议去看对局进程,余下两人自然不会反对。一行人走近大盘。看到赵长亭带着两位漂亮妹妹走过来,在挂盘前面手舞足蹈充当主持人的黑子自然卖力地给三人腾出最好的位子,三人客气了一下就坐了下来,周围则是一阵低语声,大概是那些棋迷在议论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跑到棋社来玩。李氏姐妹没心去理旁人的议论只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棋局上,而这时一人多高的大型挂盘上只零零散地摆着数十个子,看来棋局刚刚开始。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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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八 狼拼命了)



  黄三现在对自已原来的看法有点失去了信心,在这最关键的一局中对手的顽强程度完全超出了自已的预计,前两盘棋中面前这个人的棋力充其量不过是二段,在普通棋迷中这或许算得上不错,可是比之自已差得就太远了,本以为在自已强四段实力全力发挥下用不了三十手就可以占得绝对优势,不曾想过了五十多手不仅没占到上风,反风隐隐的有点处于下风的感觉,回顾前面的进程自已好象没什么犯错的地方,对手似乎也没走出什么很高明的棋,有几处走的还很笨拙,可为什么自已苦思冥想的布局构思却取得不了希望的结果呢?
  王子明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对手从开局到现在一直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一招比一招慢的出手已表明他渐渐感觉到了压力。想来也是,棋下到业余四段已经非常难得了,在棋迷里说是百里挑一并不为过,到了这种水平在棋社这种地方碰上的大多都不能称之为对手,久而久之目中无人就很正常了。这个黄三在布局阶段显然是把自已当做下手来对待的,行棋极为霸道,全不顾本身的破绽只是一个劲的自已施压,如此速力行棋虽然得手时获利很大但其所冒的风险也同样不小,当对局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时这种策略是上手很喜欢采用的,欺负的就是下手看不懂上手的行棋意图,即便是发觉了也找不出有效的发击方法。不过实力相当的棋手间都会很慎重的使用这种策略。想来这个黄三在错误地估计了自已的实力后为了能尽量多赢几个子所以才选择这个办法,就刚才两盘棋自已的表现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惜的是引局非彼局,自已现在也没有凭白送人零花钱的心情,所以今天要吃亏的注定只有他了。
  当然,如果太早就让对方陷入必败的局面那棋下得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因此王子明打定主意并没有对黄三那些招法进得全面反击,只是在个别地方稍稍制造了点麻烦,尽量使局面不致于一边倒。
  “紫茵,你看现在的局面怎么样?谁占优势了?”赵长亭虽然也会下棋,不过水平一般,大盘上两个人的招法有很多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现在说谁占优还早了点,双方的棋差不太多,白棋有几步棋走的有点过份,但黑棋也没走出最好的应招,所以形势大体相当,不过白棋有两处棋型不是太正,以后行棋可能会有影响,所以要我选的话我比较喜欢黑棋。”执黑棋的是王子明,执白棋的是黄三。
  “这么说是细棋了?”
  “是的,如果没有意外的变化是这样的。”
  “唉,我希望你们的朋友能好好教训一下黄三,让他以后收敛点,可要是细棋的话就算赢了也打不疼他。”赵长亭有些失望地说道。
  “赵叔,不用担心了,这盘棋不会是小输赢的,您看,黄三出狠招啦!”李紫芸指着挂盘提醒道。
  顺着李紫芸间接税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颗白子强硬地靠在了黑棋上,中盘战斗开始了。
  王子明心中一动,白棋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挑起战斗有些意外,就局面而言双方的差距微乎其微,过早地挑起战斗并没有必要,而且自已的几块棋并不弱,棋盘上空旷的地方也并不少,现在生硬地去战斗未必就能获利,因此这表明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对手已经失去了高手对战最重要的东西--平常心!看来是可以发挥一下的机会来了。
  机会出现了之后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大方针,对策无非两种,一种就是正面应战,另一种则是腾挪转换。正面应战恰合对方心意,而且对方的战斗力如何自已并不清楚,万一自已的攻击一下子就击溃了他那游戏的趣味就没了。看来还是弃子腾挪的好,一方面可以给黄三以自已不善战斗的错觉,一方面还可以给他安下一个定时炸弹,如果他发现不了那等到了终局前突然引爆,看他到时还是不是现在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沉思十余分钟之后王子明轻轻地在棋盘上摆下一子,挂盘前关注棋局进程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激烈的战斗并没有发生,黑棋选择了转换,这让喜欢刺激热闹的对攻场面的众多棋迷大失所望。
  和大多数人一样,赵长亭也是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紫芸,这个王子明好象也不象你说的那么厉害嘛,这种地方都不敢去战斗胆子也太小了吧?”
  “唉,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可能是他看到了什么吧。姐,你说呢?”李紫芸迟疑地说道。
  “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去应战的理由,白棋的挑战似乎有点生硬,照道理黑棋瓜击应该能获得主动权,或许他的后半盘实力很强,不想太早进行决战吧。“李紫茵也不能肯定。
  “就算后半盘实力很强可放着这么明显的机会不去利用也太有点奇怪了。”李紫芸对此不能理解。
  棋盘前的黄三在王子明思考的时候心里是七上八下,他不是不知道此时挑战的时机并不好,只不过他更担心如此平稳进行下去即便是赢棋差距也不会太大,万一只能赢个一两个子那自已一下午的辛苦不成了竹篮打水了?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当然,在下这招棋时他也做好了遭受强攻的准备,苦战是在所难免的,但他对力量有着信心,相信凭着自已的战斗力一定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短短的十分钟就象十天一般漫长,苦苦的等待终于有了答案,看到王子明落下的棋子黄三不由得出了一口长气,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对方并没有进行反击!
  尽管有些意外,但能避免被攻总是件好事,看来对方的力量并不强,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多走一手的白棋在局部占据了主动,众目睽睽之下包住了一团黑子,黄三紧紧盯住棋盘,他心中已经肯定只要把这团黑子吃住那对手除了举手投降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然而人生不得意者十之七八,以下棋局的发展让黄三目瞪口呆,不错,自已是吃下了黑棋十余个子的一条大龙,可为了破去这条龙的眼位白棋不得不让黑棋把外边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不知不觉当中从边角到中腹形成了一道宏伟的外势,通算下来还是得失相当并无关点便宜可言,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最麻烦的是自已还得要加补一手,否则的话那十几个黑子大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如此关键时刻主动权却补对手得到,这盘棋的命运可想而知了。为什么自已子力占优的地方反而让对方得了手?黄三的头有些发蒙了。
  大盘前又是一片叹息声,黑棋的表现让围观的众人大跌眼镜,本以为躲避战斗的黑棋必将损失惨重,然而预想中的结果并未出现,白棋是得到了想得到的,但付出的代价和收入并不相等,虽没看到激烈的对攻,但见到如此精彩的转换也不枉长时间的等待了。
  “走的真是漂亮,没想到棋也可以这样下,我今天算是学了一招了。”李紫茵低声说道。
  “呵呵,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肯定是已经计算到现在的结果才那么下的,这下子那个黄三没机会了!”李紫芸似乎忘了刚才在怀疑的人群中她的声音也不小。
  “为什么说黄三没机会了?现在刚下了也就八十来手,棋盘上空的地方还那么多怎么黄三就不成了?”赵长亭奇怪地问道。
  “棋盘空着的地方虽多,但黑棋的那道厚势影响力辐射了全局,白棋无论在哪里走都必需要考虑到这一点。如果下一手黑棋自补一招那黑白双方实地上的差距就非常小,但黑棋的潜力就比白棋大多了,所以说主动权完全在黑棋手中,以刚才转换中黑棋表现出来的计算力和大局观这种局面应该是他很擅长的,因此白棋想要翻身的难度势比登天,至少我看不到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
  “但愿如此吧,黄三那个家伙的翻盘术是非常厉害的,很多耍一些小花招,希望王子明能挺过去。”赵长亭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3-12-31 23:59

寂寞高手(九 老虎的反击)



  身处难局的黄三再也保持不住那副死所谓的样子了,有些发黄的头深深扎在棋盘上,双眼死死盯着黑空半天一眨也不眨一下。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了,十数年的赌彩经验让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自已是看走了眼把老虎当成了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黄三不是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这次下的注实在是太大了,中盘认输的损失是自已所无法接受的,这不仅仅因为那五百块钱相当于自已两个月的火食费,更因为大厅广众之下号称彩棋高手自已被人逼得未战认输那还不被圈子里的人笑话死了!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面子他都得奋力一战。
  长考之后黄三不理自已的弱点奋力打入黑方大空,他决定要以孤子的生死一分高下,不能站着进去就是躺着出来。
  “姐,你看现在这盘棋和咱俩咱天在火车上下的那盘棋多像,都是白棋打入黑棋大空以治孤决胜负。”李紫芸说道。
  “对,是有象的地方,不过这盘棋白棋打入的很深,如果让白棋活的太轻松的话黑棋实地怕是不够。”李紫茵答道。
  “这种局面要是我来下大概有六成把握吃住这个子,他大概也会强攻了吧?这种地方还不发力那我真要佩服他的忍耐力了。”李紫芸说道。
  “呵呵,你也说了只有六成把握,那还有四成可能让人家跑了呢,攻应该还是要攻的,只是该怎么攻是个问题。”李紫茵说着说着自已也陷入了深思。
  王子明并没有直接去进行攻击,黄三选择的打入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直接去攻击就意味着决战的到了,到时不是大空被破就是白棋一子不活,虽说吃住的可能性很大但风险总还是有的,自已的形势领先,这种孤注一掷的行为并非上策,所谓善胜者不争,自已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种最后的挣扎。
  让黄三真正感到绝望的攻击到了,并不是黑棋的进攻太过严厉以致白棋步步为艰,那在他的预料之中,事实上他被攻击的越苦越好,因为对方的攻击越是严厉自已反击的机会也就越大,风险是和机遇并存的,闯的过去就是一马平川,就算是闯不过去而全军覆灭那也可以有借口认输早点解脱。然而希望中的暴风骤雨并没有到来,到来的攻击更象是和风细雨,黑棋没有强行围攻,只是老老实实地守住了实地并搜去了白棋的根,就在白棋轻松地向中腹逃去的时候黑棋也没有追击,而是反手打入白棋的空中,此时白棋吃住这下子绝非难事,可问题在于如此的话就等于让黑棋在外边多了几个绝对先手,那中间的棋子怎么办?左思右想之下黄三只有让黑棋就地做活,刚刚拉开的实地差距又被赶了回来,这下子棋就更难下了,黑棋的各个地方已经被压实,成空潜力虽然少了很多但多多少少总还是有点的,而白棋实空虽不落后但几乎没有再能成空的地方,加上中腹还有一块棋还未安定,只能算是负数,对业余四段以上实力的棋手来说小败是无可避免了。
  下到这里黄三不自觉得松了一口气,终究刚才对手如果强攻的话搞不好那五百的押金会一分不剩地进了别人的口袋,现在棋虽然必输无疑,好在差距也就是五六个子,总算能不致于血本无归,这也算得上是个安慰吧。
  “紫茵,现在棋下得差不多了吧?黑棋能赢多少?”赵长亭看到棋局已进入收官阶段便开口问道。
  “黑棋盘面大概领先近二十目,除去贴目赢十二三目应该没问题。”简单判断了一下形势李紫茵答道。
  “才十二目呀!那也就相当于六个子,一个子三十,那黄三这不才输了一百八,连二百都不到,这哪能让他长记性呀!”赵长亭不满地埋怨道。
  “赵叔,您要求的也太高了吧?六个子那已经是大胜了,您可别不知足!”李紫茵笑着说道。
  “就是,这个王子明棋已经非常好了,刚才那几个白子跑出来时我还以为要翻盘了,没想到三两下子黑棋就又占了上风,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李紫芸也开口说道。
  “哈,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刚才干嘛不干脆直接吃住那几个子不结了,那样黄三除了交棋还能干嘛?”赵长亭不服地说道。
  “赵叔呀,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杀炸了在您最多不过就是说句可惜,人家可就要损失五百块钱了!”李紫芸大声嗔怪道。
  “呵呵,这点我倒是没想到。”赵长亭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道。
  收完最后一个单官,黄三长出了一口气,苦难的历程终于结束了,两个小时的煎熬让他如坐针毡,对手的官子走的滴水不漏,十九目的差距一点没有缩小,可叹的是自已明知失败已不可更改却还要一步一步地走向终局,想来也真是好笑。好在棋局终于完了,今天全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然而这场梦还没有做完,对面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并没有结束棋局的意思。
  “王先生,请问是否已经终局?”身为裁判的胡永文在疑惑中足足等了两分钟开口问道
  “哦,还没有。”
  “什么?还没有?!”黄三大吃一惊,他实在是想不出棋盘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落子,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那请你落子。”胡永文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的。”一颗黑子被放到了棋盘上,着子处正是开局时被黄三吃住的那十来个残子。
  “切,这种地方还来捣乱,真当我是傻瓜了!”黄三不由心头火起,明明已是死子的地方还走棋这不纯属无事生非吗!
  然而几分钟之后,冷汗从黄三的额头上渗了出来,突然间他发现,无论他怎么应对,这几个子在自已的森森壁垒里居然都能将将做出两只眼来!
  这最后的打击让黄三彻底的崩溃了:黑棋不仅仅多了两目棋,更严重的是破掉了自已近三十目的主空,一出一入间白棋就又多输了十六七个子!
  传棋的人并没有因黄三发呆忘记了自身的工作,很快这手棋被原封不动地摆在了前面的大棋盘了。
  “哎,黑棋怎么回事?又没有打劫走那里干嘛?”
  “可能是为了多点思考时间吧。”
  “傻呀你,他们这盘棋又没有规定时间,用不着那样的。”
  “那你说是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观战的众多棋迷对这不知所谓的棋大感诧异,纷纷的议论声此起彼浮。
  “这是怎么回事?”赵长亭也是充满了疑问。
  “哈哈,赵叔,您的愿望大概要实现了。”在仔细盯着棋盘足足有两分钟的李紫芸兴奋地叫道。
  “什么?你是说黄三输五百?这怎么可能?那块棋明明是死棋呀!”赵长亭吃惊地问道。
  “这一手自动送死是鬼手,白棋去吃就自撞一气,对杀时就不够气了;不去吃那黑棋就多了一个眼位,这样黑棋就成了三眼两做,死灰复燃了。别说是输五百,就是六百也有可能。”李紫茵也看清了之后的变化。
  “真的吗?呵呵,那就太好了。不行,我得过去盯着点,省得黄三那小子见事不好溜喽。”赵长亭现在的样子就象上抓到学生作弊的实习老师,得意的样子溢于言表。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00:03

寂寞高手(十 狼受伤了)



  在以赵长亭为首的一大帮人的特别观注下开口认输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绝望中的黄三强打精神走完最后几个步后就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默默地看着胡永文数着棋子,虚弱的感觉布满了全身。完败,从头到尾的完败,对手和自已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自已的苦心积虑在对方眼中象是小孩子完过家家一样的可笑,而对方不过稍稍耍了个手腕就让自已落了个穷途末路的下场,输给这样的对手是无话可说,可那五百块钱和辛辛苦苦打下的名号今天算是没了,心真的是很痛啊。
  王子明也在默默地等待着胡永文宣布最后的结果,其实不用数棋他很清楚黑棋赢了二十三个子,一子三十元,那就是说黄三这盘棋输了近七百,做为普通的彩棋这可以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看着黄三有些发直的眼睛王子明好象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为了筹措路费几个小伙伴在各个棋社里专找赌彩高手下彩棋,虽然彩头和这盘棋没法相比,但三四十岁的人屡屡输给几个小学生之后脸色的精彩程度却是相差无几。怀念啊,童年的快乐虽然短暂却是最难以忘怀的。
  “黑棋二百零七子,扣除贴子二又四分之三,黑胜二十三子。”胡永文的声音响起。
  惊叹声充满了整个一层大厅,棋社的常客,高手榜上有数的人物黄三不仅输了,而且输得这么惨,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人有半点怀疑。一张张熟悉的脸上露出的不可思议的神色,其间也有不少象赵长亭那样兴灾乐祸的人物,这让黄三很有种想钻到地里的心情。躲避着一道道或惊讶或兴奋地目光黄三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前台放下了二百块钱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鹭社。
  “王子明!”甜甜脆脆的声音让王子明大感奇怪,除了出版社的那几个人知道自已这个名字只仅有有限的几个人,可以肯定他们都不在石景山,那现在叫自已名字的会是谁?
  “嘿,别瞎找了,在这儿呢!”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头发短短精力充沛的女孩子正在起劲地挥着手。
  “哎,李紫芸!你怎么会在这儿?”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昨天才认识的人王子明非常吃惊。
  “废话,这儿就是我二叔开的棋社,我不在这儿在哪儿?”李紫芸毫不客气地说道。
  “紫芸,有点礼貌,别老象个小辣妹似的。”从短发女孩背后走过来的李紫茵说道。
  “姐,他又不是陌生人,用不着那么客气。是吧,王大哥?”李紫芸甜甜一笑问道。
  “呵呵,是的,这样挺不错的。”对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女孩子凭谁大概也没办法认真吧?
  “听,没错吧姐,我就知道王大哥不会把咱们当外人。对啦,王大哥,你是特意来找我们的吗?记得昨天没跟你说地址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怕会让你失望了,我是因为别的事来这里的。”王子明微笑着说。
  “那是什么事呢?不会是为了下彩棋吧?”失望的神情挂在表现丰富的脸上。
  “当然不是了,出版社给我找了套房,地址就是这里,所以我就到来了,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儿原来是个棋社。联系人说是出去了,等人的时候随便玩了两盘棋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王子明简单地把原因说了出来
  “怎么?出版社和你签约了?”李紫茵想起了对方是个作家。
  “是的,大概要在北京待十个来月。”
  “哈哈,恭喜呀!会挣不少钱吧?”李紫芸最先想到的就是钱。
  “要是那么容易那大家还不都去写书了?棋书又不是畅销小说没那么多读者,挣不了大钱的。”王子明苦笑道。
  “那你干嘛不写小说去?我平时就喜看流行小说啦。”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已经过了浪漫的年龄了。”
  “呵呵,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怎么么老气横秋的!”
  “人老又不是只在年龄上。”
  “不懂,说的那么深奥听都听不明白。”李紫芸摇摇头说道。
  “是呀,你这样的小姑娘要是这都能明白那生活也就太没生趣了。”王子明轻声说道。
  “你们这么开心聊什么呢?”一个中年男人从那帮围着棋盘议论的人群中走了过来。
  “王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乌鹭社的经理,赵长亭赵叔,赵叔,这是大作家,王子明。”李紫茵介绍道。
  “小王,你好,你的棋下得真是不错,黄三这样的高手在你面前输得都这么惨。”赵长亭夸奖道。
  “哪里哪里,刚才这盘棋只是因为他开始的时候有点轻敌,如果他沉得住气的话棋局的差距不会这么大的。”王子明谦虚道。
  “对了,王大哥,你为什么在黄三打入的时候不去吃棋?那时的机会应该很大吧?”李紫茵插口问道。
  “嗯,当的黑棋的优势很大,而且黄三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自已的空里有棋,要不他会先加补一手的。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把握棋局的平衡不让白棋找到拼命的机会,因此没有必要一定要吃棋,终究黄三的力量也不算差,有个万一就麻烦了。”王子明解释道。
  “哇,那个时候你就看到白空里有棋啦!太厉害了,那该不会你在转换时故意下的陷阱吧?”李紫芸大叫道。
  “白棋那碰的那一招近似于无理手,如果他不是太急于打开局面我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王子明没有正面回答,不过这也等于默认了李紫芸的问题。
  “哈哈,你可真是够阴险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让黄三想找地拼命都不成。赵叔,我说的不错吧,我就知道他当时不去应战是有道理的。”李紫芸小鼻子扬着好象一切都是她安排好似的。
  “这当然是没错了,不过我好象也听到有谁说‘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也太奇怪’,是不是我人老了耳朵有些聋了听错了?”赵长亭揉揉耳朵故做疑惑地问道。
  “嘻嘻,赵叔,难得您这么明白。好啦,王大哥你不是来租房的吗?走,我带你看房去。”李紫芸做了个鬼脸拽着王子明就往楼上跑。
  “喂,我的大小姐,你跑得再次有用吗?你有房间的钥匙吗?”赵长亭提醒道。
  “啊!这我倒是给忘了。那我们先上去,您快点上来哈。”在楼下两人的摇头叹息中李紫芸和王子明离开了大厅。
  “赵哥,那个人您认识?”两个人正要向楼上走去黑子走了过来。
  “现在是认识了。他要租房,可能要在这里住上十来个月吧。”赵长亭答道。
  “嘿,那就太好了,刚才黄三走的时候在门口跟我说他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看来以后有热闹可瞧了。”黑子兴奋地说着。
  “有什么可乐的你,凭黄三的实力就算再学个十年也没可能赢,他怎么找场子?”李紫茵奇怪地问道。
  “他说要找他大哥来,那可是排名第三的高手,平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次可是个好机会,乌鹭社很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到时一定得好好看看。”黑子笑道。
  赵长亭心里一沉,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赵叔,怎么了?黄三他大哥非常厉害吗?”看出赵长亭的变化李紫茵问道。
  “唉,等会一块和你们说吧,可能要有麻烦了。”赵长亭叹了口气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26

寂寞高手(十一 棋社安家)



  暂住在乌鹭社是理所当然的事,最少李紫芸是这么认为的,不等王子明有什么表示急脾气的她就已经把一切都定下来了。当然,房间确实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生活用具该有的全有,面积上虽小了点但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了,对此王子明还是比较满意的,再加上李紫芸在一边又是吹又是捧热情的了不得,就算他想推辞也没机会开口。至于价格上合不合适那是出版社的事,王子明不需要为这个伤脑筋。
  决定了住下之后李紫芸高兴的不得了,非逼着王子明请客,理由就是他发了笔横财。李紫茵在旁边象征性地劝了两句也就不再说话了,看来喜欢吃大户不只是一个人的想法。
  小姑娘的游说很有说服力,由不得王子明有别的主意,除了满口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好在本来就是意外之财,来的容易去得快,王子明也没什么可心疼的。
  在通知出版社住处已定之后就是怎么整理房间了。卫生本用不着打扫,以王子明的标准完全够得上是一尘不染,可是在李紫茵,李紫芸法眼之下根本就是处处毛病,真不知道刚才在介绍房间时她们怎么就全没看到,难道世界上真有间歇性失忆症?
  幸运的是收拾房间似乎是女孩子们的天性,在这两个女孩子身上体现的更是明显,自已除了搬搬桌椅,移移衣柜之类的事之外的她俩全给包了,当然,抱怨是少不了的。好在想获取就要有付出这句话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两个女孩子的娇嗔细语听起来也很养耳,说就说吧,反正行实惠的总是自已,王子明乐得坐在床上看两个人忙里忙外,倒也是别有乐趣。
  大厅里的挂盘早就撤了,棋社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类似这样的彩棋每个棋社隔三差五的都会上演,如果说今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今天的彩额的确是大了些,而且通常是做为猎手的一方反而被猎物给算计了,这种事或许就如在平静的湖水中丢进块石头,无论当时激起怎样的波澜最终还是会半点痕迹也留不下来,当然,那只是在湖的表面上。
  正在乌鹭社不远的路边长椅上坐着的黄三很清楚自已就是那块被丢进水里的石头,虽然刚才乌鹭社的那些老相识在自已面前努力保持着平静,但相信用不了一天,整个石景山区的棋社都会传播着自已如何被人痛宰故事,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加工之后的版本。输了近七百块钱虽然很心痛,但是和让被圈子里的人当做笑料比那就象是掉了根头发,如果输棋的事只能限于两个人之间黄三宁愿再多加上五百,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黄三越来越觉得自已是上了人家的当,对手第三盘棋中所表现出的实力极为高明,驾驭全局的能力更是让人叹服,虽然因开局时过于轻敌燥进陷于背动未能发挥自已的真实实力,一局棋也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对方综合实力绝不逊色于自已是肯定的。如此说来头两盘对方低级的表现根本就是在给自已下套!可笑的是自已这个有着十多年赌彩经验的老手居然没有看出来!
  难道说这个人是个彩棋高手?
  黄三的心突然一跳:进棋社前听这个人说是要租房住下来,那不就意味着他想要在这里有所发展?不是猛龙不过江,以这个人的实力把石景山区的彩棋圈子缴得乱七八糟并不是没有可能,要真是如此今天自已的下场会不会就是人家给来的下马威?   
  黄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能方真是个彩棋高手的话那今天的事就不仅仅是自已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石景山区以彩棋为生的人都要面对的大事。
  得赶快找自已的大哥商量一下对策,最好在这个人立足未稳时就能消除隐患,否则的话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想到这里黄三收拾好心情赶紧向车站走去。
  整理房间用了差不多有半个来小时,如此长的时间让王子明大为感慨,为什么小小的一房一居室里会有那么多地方要去收拾?为什么在自已看来早已井井有条的房间在别人眼里会象个猪窝?王子明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能归结于女人的天性吧。
  “呵,收拾完了感觉就是不一样,要我说四星级的宾馆大概也不过如此吧。”没有出多少力如果再不口头上表示表示恐怕一会少不了挨说,还是主动一点好。
  “当然啦,也不看看我们是谁。”累得毫无形象躺在床上的李紫芸叫道。
  “快起来懒鬼,刚铺好的床单又让你给弄乱了!”李紫茵放下手中的扫帚嗔怪道。
  “哎呀,人家累了半天就躺了这么一小下就成了懒鬼了,他刚才在这上坐了半个小时你怎么不说?”李紫芸一指王子明不服气地说。
  “你是女孩子怎么和人家比,再说了,他也只是坐着又没躺下,而且那时还没整理床铺当然没事了。”李紫茵说道。
  “可我干活他没有干活你怎么就不提了?凭什么说我是懒鬼?”
  “凭什么?就凭地是我拖的,窗户是我擦的,厨柜是我收拾的,干了这么多我都没躺着你凭什么躺着!”李紫茵伸出一个一个手指头比划道。
  “噢!原来是闲没让你在最舒服的地方歇着呀!早说嘛,这张床挺大的,你躺那边不就完了,何必找这个借口。”李紫芸恍然大悟道。
  “有病啊你!乱讲什么!”李紫茵脸微微一红偷瞄了王子明一眼小声说道,显然是怕有人想歪了。
  “好啦好啦,你们俩个都是辛苦大大地,先休息一会吧,还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做好了。”王子明笑笑插口道,听女孩子之间说话很有意思,往往一点小事就能不知道能扯到哪儿去,看她们也确实累了,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哼,刚才那么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勤快了?现在都收拾完了倒说上便宜话了!”嘴角一撇配上一张小脸李紫芸小女生的表情很是可爱。
  “不对吧?刚才搬桌子搬柜子好象都是我动的手吧?你这么说可是有点让人寒心啊。”王子明做出伤心的样子。
  “切,你寒什么心,百分之九十的事都是我们做的,搬东西你是搬了,可那还不是我们让你搬的!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你不出力谁出力!再说了,搬完东西后除了在床上坐着你还干什么了?还好意思说什么寒心,我看你根本就是懒鬼一个。”李紫芸不屑地说道。
  “哎,刚刚可是你姐说你懒鬼,凭什么你就能加在我身上?”王子明微笑地问道。
  “第一,你眼里没活,说明你平时就不爱干活。  第二,我们收拾房间的时候你不知道帮忙,这说明你就是很懒。第三,这句话是我说的,而我看人还从来没看错过。怎么样,服不服气?”李紫芸理直气壮地说道。
  “呵呵,你还真是挺有说服力的。”听道如此充分的理由除非是闲得没事,否则的话谁敢说不服。
  “哼,承认就好。说吧,给你打扫了这么半天房间你打算怎么表示一下吧?”李紫芸一幅算你识象的样子问道。
  “好说好说,等会吃饭的时候你多点几个菜,全当是我感谢你们的大力帮助。”这个小女孩还真是人来熟,认识也不算很久就敢这么敲诈看来在家里肯定是个活宝。
  “少来,一码是一码,今天晚上的饭是你赢了棋请客,我现在问的是给你打扫房间的事!”李紫芸头脑很清楚,一点不为表象所迷惑。
  “那你说怎么样好呢?”搔搔头王子明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哈,那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吗?”李紫芸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让王子明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紫芸,别太过份了,打扫一下房间不算什么的。”对妹妹非常了解的李紫茵叮嘱道,她可知道这个宝贝妹妹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主。
  “放心吧姐,我有分寸的。”李紫芸答道,眼睛依然盯着王子明等着回答。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就行。”王子明虽然心中有不好的兆头但在对方期待的眼光下也不好拒绝,况且一旦李紫芸说事太麻烦完全可以用力所不及推掉,有这条后路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好,那我的要求就是你教我们俩下棋!”李紫芸一改刚才的得意的神情郑重地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31

寂寞高手(十二 为人师)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这个问题完全在王子明意料之外。
  “我是说你教我们俩下棋。”李紫芸清晰地重复道。
  “没搞错吧?你俩可都是有职业段位的,我怎么有资格收你们这样的学生!”王子明惊讶于对方的异想天开。
  “当然没搞错,我和我姐研究过了啦,你在围棋上的水平绝对在我俩之上,教我们一点问题没有。”
  “不对吧?你们俩可都是从小就开始了专业培训,基本功都是非常的扎实,所欠缺的无非就是实战经验,以现在的棋力能当你们老师的少说也得是职业五,六段的,我的棋虽然还说得过去不过离那个程度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让我教你们不成了‘毁人不倦’了吗?”
  “嘻嘻,孔夫子他老人家说过,‘三人行必有吾师’,虽然你的棋力没有那么高但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少在大局观,形势判断上就比我们强多了。”李紫芸学问不错,居然连《论语》都搬出来了。
  “对,而且我觉得你在做战方法上也很特别,具有大多数棋手所没有的柔软性,这对我们开拓思路增长见识都很有帮助。”明白了妹妹的意图后李紫茵也加入了游说行列。
  “呵呵,从头到尾你们也就看我下过一盘棋,而且还是不能当真的彩棋,下这个结论有点太草率了吧?”教人下棋有时是很辛苦的事,能推还是推吧。
  “所谓管中窥豹,可见全斑,虽只是一盘彩棋但其中表现出来的水平可并非泛泛,除非你敢说那是你和黄三事先商量好了故意下给我们看的!”李紫茵的学问也很不错,这么生僻的成语都知道不能不让人佩服。
  “事先商量好的当然不可能啦,可玩彩棋谁会傻得一点都不保留。以彩棋来衡量一个人的水平是很难准确的。”王子明这也算是经验之谈吧。
  “哈,你不会说你刚才没尽全力吧?那你就更得教我们啦,不尽全力就下得那么出色要是全力发挥那还得成什么样子!”李紫芸一下子就抓到了王子明语言前后中的破绽。
  “呵呵,可是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呀,和出版社的书稿是签了合同的,必须得按时完成。”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让人钻了空子,王子明只好干笑两声另找借口。
  “没关系,我们不会在你工作时候打扰你,况且你写书时我们也可以帮忙校对文稿,这也是学棋的好方法嘛。”李紫茵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点出路都不打算给王子明留下。
  “就是,你就别推辞了,我们俩可都是很聪明的,上学时可一直是优等生,肯定能给你帮上忙的。况且你又不是没有好处。”李紫芸见强攻效果不好便开始利诱。
  “那会有什么好处?”如果能有相应的代价教棋有时候也会很开心的。
  “嗯......,我们可以给你打扫房间。”李紫芸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什么条件根本还没有想呢。
  “这样啊?可是我不过是一个人住,哪来得那么多可收拾的,而且我一向懒惯了,房间太干净会不舒服的。”这个条件显然吸引力不大,不足以让王子明动心。
  “那这样吧,以后你吃饭就和我们一起,做饭的事就全由我姐包了,但先说清楚喽,伙食费你可得自理!”大概李紫芸也觉得刚才开的条件太小儿科,想了想一咬牙好象什么都豁出去似了的说。
  “嘿,臭丫头,你倒挺会慷他人之慨的,等待会跟你算账!”被当做砝码扔出去的姐姐气愤地叫道,显然很是不满妹妹这种单方面行为,不过被威胁的人好象并不在意,依然是一付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个提议到是很有吸引力,省得天天下厨房了,不过你姐姐的手艺如何?我虽然不怎么挑食但总还是喜欢多吃点好的,万一要是和我的手艺一样那我不是要吃大亏了?”故意装成没听到作姐姐的声音王子明向李紫芸问道,没有哪个男人会真正喜欢下厨房的,当然,正在蜜月期的是例外。
  “安啦,你就放心吧,不是我吹,我姐的厨艺就是一般餐厅的大厨也未必就比得上,能天天吃上她做的菜你就烧高香去吧!”一见有效果李紫芸更加起劲了。
  “是吗?怎么证明?先上车后买票的事我可是不会做的,光凭你一句话我就答应了那我也太天真了吧?”王子明心中偷乐,能一下子解决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事情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在事情还没完结前不要把自已的真实底牌露出来,这可是自已多年的经验。
  “那简单,今天晚上咱们就不出去吃了,就让我姐露下手艺让你见识见识,等吃完了之后你再做决定,省得到时你后悔。”李紫芸很有信心的样子。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王子明当然不会反对。
  “喂,两位,你们是不是忘了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李紫茵拉长声音说道,看脸色有点不善。
  “啊!还谁在屋里?难道赵叔没去一楼吗?”李紫芸装出吃惊的样子问道。
  “装什么蒜!好,一会做菜的事就你去干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好了。”李紫茵拉长脸说道。
  “哇,我的好姐姐,我做的菜你也敢吃?我真是太感动了!不过为了大家的身体健康还是劳您受累了,我们都会感激您一辈子的!”双手捧胸,李紫芸情感四溢地说道。
  “紫茵,要是你感到累的话就不要作饭了,还是按原计划到外边吃饭好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王子明当然不能象李紫芸那样装傻充愣,到时候还指着让人家当伙头军呢,现在当然要好好表现下了。
  “王大哥,我只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就是气不过这个小丫头没事老拿我做挡箭牌而已,没事的。”李紫茵本意要吓的只是李紫芸,致于做饭的事,只要能把棋艺水平提高上去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添双筷子加个碗,反正平时在家也都是自已做饭的。
  “姐妹同心,其力断金,我就知道老姐一定会和我一条心的,是不是?”得了便宜卖乖的李紫芸对着两个做了个鬼脸。
  “哼,是不是都让你说了,反正又累不着你。”李紫茵鼻子里哼了声不满地说道。
  “哈哈,那就一切OK啦。”李紫茵一边叫着一边向王子明手心向上伸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击掌发誓吗?难道现在还有这种订约是方式吗?想了想王子明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三根手指放在了那只小巧白皙的手心里。
  “啪”,反手李紫芸就给了王子明手背一巴掌。
  “喂,没事你干嘛打我?”王子明一边揉着手背一边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当这是在逗小狗狗吗?”一皱鼻子李紫芸瞪圆眼睛问道。
  “我也觉得奇怪呀,不过你突然摆出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没点常识呀你?!做菜不用买菜吗?买菜不用花钱吗?我刚才可是说过了我姐只出人工!”李紫芸的眼光好象是在看外星人似的。
  “呵呵,要钱你就直说嘛,这么伸着手搁谁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我刚才当你是累得站不起来要我拉你呢。”王子明讪笑着说道。
  “行啦,你们俩个就别贫了,这个点再不快点就买不到好菜了,等会做砸了你们可别怪我没出力。”看李紫芸还想开口争辩做姐姐的赶紧提醒道。
  “对,那就有劳了。”王子明从钱包里摸出张红色纸钞拍在了李紫芸手中。
  “嘻嘻,这么多呀!买个菜给这么多的跑腿费王大哥你还真是很大方呢!”见钱眼开,李紫芸身上的疲劳一扫而光,一把拉着李紫茵往门外就跑。
  唉,这个小姑娘倒真是有奸商的天份,不过要是总让她这么算计怕自已的荷包要有麻烦了吧,看着打打闹闹跑出门的两个女孩子王子明在心中叹息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36

寂寞高手(十三 彩棋三霸天)



  一个小时的等待时间并不算长,尤其是在面对满满一桌子丰盛饭菜的时候更是如此。李紫茵的厨艺水准远超王子明的预计,难以想象如此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这么能干,仅以桌子上摆这些卖相极佳的菜肴而言称之为艺术家也不为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拿进厨房的只是一些食材原料,王子明很可能会以为两个女孩子是从哪间大饭店偷偷买回来已经做好的成品来蒙自已的。
  感觉到王子明和前来坐陪的赵长亭两人的反应女孩子们显然很满意,李紫芸大呼小叫地又是说这个菜的造型好又是说那个菜的味道香,兴奋的好象这一桌子的东西都是她的成果似的,性格内敛的李紫茵尽管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微微向上翘着的嘴角还是透露出了她内心中的得意。
  面对佳肴王子明没有任何理由委曲自已的良心,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但面对如此诱惑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事的人怕只有圣人才能做到,王子明从不认为自已有成为圣人的潜质,所以还是让生物的本能来做主好,不过,今后的传道授业解惑的重任是没办法推掉了。
  为了显示手艺李紫茵这次可是真下了功夫,王子明觉得这一顿吃得比一天都多,赵长亭更是厉害,一个人吃掉的就比余下三个加起来的都多,怪不得长那么胖,当然,这也和两个女孩子可以和猫相比的饭量有很大关系。
  吃饱喝足后王子明和赵长亭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泡了杯茶聊上了天,收拾碗筷之类的小事理所当然是两个女孩子的工作,谁让她俩已经拜了自已当老师呢?虽说这个老师有点太便宜了,只是一顿饭就给买通了,但师傅就是师傅,有权不用,过期做废!王子明早瞧出来了,这两个女孩子没有谁是省油灯,刚认识第二天就敢讨价还价了以后熟了之后谁要听谁的谁敢说呢?
  赵长亭作为长辈不去做家务更是心安理得,平时没少在家里受老婆的压迫到了外边再不好好享福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况且他要真是动了手了王子明还真不好意思塌塌实实地歇着,两个人天南地北的海聊倒真是轻松惬意。
  “对了赵叔,下午黑子不是说黄三要找他大哥来吗?他大哥是谁?很厉害吗?”李紫茵收拾好桌子坐下问道。
  “哈,看我这记忆,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给忘了,人老啦。”一拍脑门赵长亭感慨道。
  “好啦赵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呀。”李紫芸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呵呵,在石景山区除了闲情居和百战楼外还有三位不属于任何势力的高手,号称是‘京西三霸天’,分别是鬼头刀廖子明,孔夫子孔方和追风燕子燕北天,这个燕北天就是黄三所说的大哥。”赵长亭说道。
  “什么人也敢叫‘霸天’,我二叔那么厉害都不敢这么嚣张,难道这几个人的棋比我二叔还高?”赵紫茵惊讶地问道。
  “比你二叔是稍有不如,可谁让你二叔在北京发展的时间短呢。他们这个称号早在十来年前就已经叫响了,那时候他们在石景山棋界可是跺一脚地也要晃一晃的主,也就是这几年管平,赵东方实力强了,特别是你二叔来了名头才没那么招摇了。”
  “他们也是开棋社的吗?二叔怎么没和我们说?”这样的高手没理由二叔走的时候连提一下也没有。
  “他们不是开棋社的,而是和黄三一样是下彩棋的,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你二叔才没提醒你注意他们。不过虽然都是靠彩棋为生的但这几个人可是和黄三完全是两个层次。黄三这样的棋手不过是在个个棋社游来逛去的找生意去做,只能算是混口饭吃,他们却是坐在家里等着别人送钱上门,可以说是石景山区玩彩棋的头了。”
  “他们的棋有多高?是几段?”能镇得住那些现彩棋的没两下子是不可能的,这三个人肯定不简单。
  “段位倒是不高,只有业余四段。”
  “才四段呀!我让他们一先都能赢得轻轻松松的。赵叔您可太会吓唬人啦。”这个回答让刚才两个紧张的女孩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呵呵,可问题这个四段可是二十多年前他们得的。那个时候段位考核的难度你们可能不知道,要是放在现在恐怕普通一点的五段都过不去。另一个原因是从那之后起他们就再没有参加过段位赛,大的业余比赛也很少参加,段位当然也就高不了了。而且段位不等同于实力,黄三你们见到过了,他的四段本可不是走后门来的,棋力是什么样子你们也清楚,但他燕北天下棋能让他两子,如果状态好的话让三个子也是有可能的,由此可见京西三霸天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赵长亭提醒道。
  “喔,要真能让黄三两个子的话实力的确很可观。二叔不是说下彩棋的一般没有高手吗?他们怎么这么厉害?”李紫芸若有所思地问道。
  “说起来话就长了,这三个人小的时候住在老山,上小学的时候也是在一起,后来学校开围棋兴趣班他们也一起加入了,没多长时间就显示出了在棋上的天份,代表学校拿了区比赛的团体冠军,也因此被区青少队招入成了重点培训对象,一直到上了中学都是区青少队的主力队员。本来很多人都认为以他们的能力完全可以加入专业队成为职业棋手,可就在那时石景山区体委为贯彻国家奥运战略计划砍掉了一批奥运比赛没设奖牌的项目,其中也包括围棋,没有了经费区青少队只能解散,他们三人的棋手梦也就跟着破灭了。虽然很可惜,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终究那个时候因为这个奥运计划失去了梦想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并不是最惨的。不过麻烦的在于他们那个时候太执著,一门心思全花在围棋上,学校正常的学业几乎全荒废,结果初中都没能毕业。
  也因为太执著于下棋,所以在没能毕业后不是去重读反而是继续在棋上努力,一心想等棋队重新建立后成为专业棋手。然而他们希望的事并没有发生,五六年过去了还是半点可能都看不到。这个时候他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思想也成熟了很多,开始考虑现实的生活问题。但你们也知道,那个时代是个重学历的时代,几个连初中学历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好的工作,无奈之下三个人一商量几人所长的只有围棋,既然没有棋队可以接收那只有靠下彩棋来挣饭钱,这是唯一能行的能的求生之道,所以从那之后他们开始了职业赌彩生涯。
  如你二叔所说,高手很少有以赌彩为生的,但三个人却因生计所迫不得不投入到这个行当,幸运的是以前的用功没有白废,凭借着扎实的根底很快就在彩棋圈站稳了脚根,‘京西三霸天’的名号也慢慢响了起来,十数年下来也收了不少的小弟,成了石景山彩棋圈子里的教父级人物。现在虽然很少能出手,却也不愁吃喝过得逍遥自在,算得上混出头了。”一口气赵长亭把他所知道关于京西三霸天的事全讲了出来。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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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十四 不赌不输)



  “这三个人很厉害我是知道了,可这和咱们乌鹭社有什么关系呢?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应该没兴趣跟在咱们这个小棋社闹别扭吧?”明白了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又产生了。
  “当然,他们早已经看不上几十几百的零敲碎打了,通常情况下没有上千以上的彩头根本就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但这回小王把黄三修理的太惨了,而燕北天和黄三又是半师半友的关系,徒弟受鳖了师傅当然会站出来。如果小王只是路过他们吃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可既然小王住下来了那他们不来找事那京西三霸天追风燕子的面子往哪儿搁?”看李紫芸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就想不到。
  “不对呀,二叔不是说玩彩棋的一般不会在棋社里挑事吗?黄三这次玩的这么大坏规矩的是他,他们应该没理由来找麻烦呀?”李紫茵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事实虽然如此但人家可未必这么认为,况且就算黄三坏了规矩也应该是棋社的人出面管理,但小王并不是乌鹭社的人啊,所以他们来找小王棋社是管不了的。再说了下彩棋限金额本身就不是一个成文的规矩,那只是为了怕影响来棋社玩棋的客人由棋社自已掌握,是多是少并不是定数,但如果下棋的双方知根知底,两相情愿那棋社也是没法去管的。
  “哦,搞了半天原来是王大哥自已的麻烦呀,白让我担心了半天。既然和棋社没关系那咱们大可以坐下来看热闹,瞧一瞧北京的高手倒底高到什么程度。”明白过来的李紫芸兴灾乐祸地说道,唯恐天下不乱是她性格上最大的特点。
  “小妹,你这么说话,怎么说你也刚认了王大哥当老师,他有了麻烦帮不上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当热闹来看!”李紫茵不满地说着妹妹。
  “哈,王大哥实力高强,区区一个玩彩棋的哪能放在眼里,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对王大哥放一百万分的心,这是信任的表现。”李紫芸当然不会认为自已做的不对。
  “能让黄三两个子以上至少也得有业余六段以上的实力,这种人让职业三四段来下也不能保证必胜,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赵叔可说了他们出手少说都得是千元以上的彩头,那可都是钱呀!再说徒弟输了老师没面子,可老师输了徒弟就有面子吗?王大哥怎么说也是咱们的老师了,你怎么就会不担心?”李紫茵提醒道。
  “嘿嘿,这我倒是给忘了。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是乐得太早了。不过话说回来了,就是咱们担心又有什么用,人家又不是来找咱们的,说到底该烦的应该是王大哥才对,对吧?”最后这句话是对王子明说的。
  “什么就对?”王子明莫明其妙地问道。
  “就是说有麻烦的是你没错吧?”李紫芸重复着自已的观点。
  “我能有什么麻烦?”王子明心平气和地问着,丝毫看不出一点烦心的样子。
  “何着刚才我们说什么你都没听?!”居然是这种反应让李紫芸有点泄气,她希望看到的是他唉声叹气的样子,李紫茵和赵长亭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显然王子明的表现太过于平静了。
  “怎么可能呢,你那么大的嗓门我就是想不听也没办法呀。”王子明笑着说道,小姑娘着急时的样子非常有趣,他很想多看看。
  “那你怎么会说你会没麻烦?难道你以为人家不会来找你的事?”李紫芸不相信似地瞪大了眼睛。
  “我还没那么天真,不过我不认为那会是什么麻烦事。”要是把一个业余六段的人当成麻烦说出去还不把认识自已的人笑掉大牙。
  “哦,难道你认为燕北天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你担心?喂,大哥,你凭什么那么自信?人家可是业余六段以上的实力,职业四段碰上了也要头痛一阵的,你不会是刚才吃多了吧!”李紫芸冷笑了声说道,王子明越是平静她就越想看到他着急。
  “呵呵,自信是什么东西?我好象只在字典上看过这两个字。”王子明调侃道。
  “完了,完了,这个人肯定是吃多了给撑着了,看来得敢快送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瞧瞧脑子坏了没有!”李紫芸现在看王子明的眼神很有点象在看白痴。
  “放心吧,我现在可是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说我有问题。”想要气人首先就是自已不能生气,王子明对情绪的把握可是很强的。
  “好,你说你没问题那我问你,人家实力强是不是就有可能赢你?”李紫芸努力平静下来问道。
  “是。”
  “那是不是你输了棋了你就要输钱?”
  “是。”
  “那输了钱你是不是会心疼?”
  “是。”
  “既然如此你要是还说没问题,那我就无话可说了。”李紫芸觉得自已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输钱心疼我倒是明白,可是我为什么会输钱?”王子明故做不解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输了棋!”
  “那我又为什么会输了棋呢?”
  “想气死我呀!那是因为燕北天实力比你强,他是玩彩棋的,和你下棋能不押彩吗?你输了能不给钱吗?天呢,我怎么找了这么个糊涂的人当师傅!”李紫芸真是有点要晕的感觉了。
  “呵呵,这个师傅可是你求着我来当的,你只能怪命不好了。”看着李紫芸的样子真是可乐。
  “小妹,你就别犯傻了,你没看出来王大哥是在逗你玩吗?”还是当姐姐的看出了端倪。
  “就是,紫芸,小王肯定是胸有成竹才会这么镇静的,你好好听听他想的。”赵长亭也觉出了有点不对劲。
  听到两人的劝告小姑娘总算安静了下来等着王子明的解释。
  “哈哈,我没意思要贬低那个燕北天的棋力,也不是说自已有多厉害,只是虽说我未必能赢他,但要想不输在他手里却还是很有把握的。”王子明正色地说道。
  “吹吧你就,你的水平比我们是高,不过要说高过业余六段打死我也不信。”李紫芸刚平静下一会就又忍不住开上火了。
  “紫芸,别打岔,让王大哥说完,他一定是有不败的秘技。”李紫茵赶紧制止。
  “哼,下棋要是有不败的秘技那太阳还不得天天从西边升起来。”摄于姐姐的眼神李紫芸只能小声地哼道。
  “咦,难道这么厉害的招数你不知道吗?”虽然声音不大但王子明还是听清楚了小姑娘的声音。
  “切,要是天下有这么厉害的秘技以后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李紫芸根本就不信。
  “你这话可是当真的吗?”王子明追问道。
  “当然,有我姐还有赵叔做证我还能反悔。”
  “哈,太好了,我也不要你做这个做那个,我只要你以后和我说话时音量小两格就行了。”王子明笑道。
  “行啊,那你就说说你的秘技吧。”李紫芸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好,那我就说了,我的秘技就是--不赌,不赌无输!”
  一时间屋内除王子明外的三个人全都目瞪口呆,答案居然是这么!不过想想也是,只要不去下棋就不会输棋,从这个意义上讲这当然就是不输秘技了。
  “姐,这就是咱们刚认的师傅吗?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李紫芸总算是从半石化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用手指着王子明说道。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李紫茵也是摇头叹声道,不过比之李紫芸总是冷静的多。
  “呵呵,一日为师,终生是师,背叛师门在过去可是极严重的大罪,就算是说说也是该被打板子的。不过嘛我这个人不是比较好说话的,只要你们继续答应替我做饭那这崇高的称号我完全可以放弃。”当师傅的目的全在于解决温饱问题,如果目的达到那过程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哼,美的你,想得了便宜再卖乖,做梦去吧你。!”李紫芸哪可能吃这个亏,虽然真正出力的人并不是她。
  “那可就真抱歉啦,看来这个便宜师傅还是得当下去喽。对啦记住,以后说话声要小一点了,记赌服输可是一种美德哟。”王子明心情大好,这下子可以心安理得了。
  “脸皮真厚。”李紫芸小声嘟囔道。
  赵长亭也是没有想到王子明会这么回答,不过人老成精,细算之下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看到李紫芸气鼓鼓的样子也是暗自好笑,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不顾天高地厚争强好胜,幸好有自已这么个老人在,要是李成龙真的把所有的经营权都给了她还真不知道会把棋楼搞成什么样子。现在显然两个女孩子都不看不起王子明逃避挑战的做法还是让自已来打打圆场吧。
  “嗯,小王的这个做法很有道理,第一,他不是棋楼的人,接不接受挑战是他个人的事,没谁能强迫。第二,他是作家,不是靠棋吃饭,接不接受挑战对他的名声没什么影响。第三,下彩棋终究是要冒风险输钱的,上千的彩金影响会很大,让别的棋社太早注意到我们乌鹭社不是件好事。”到底是人生丰富的老人,分析得有条有理。
  “切,怕输就是怕输,哪还有那么多道理。”李紫芸并不是喜洋洋听人讲道理的人。
  “呵呵,赵叔,您不用费力和个小孩子讲这些,对她面言没有热闹可看就是不对。”王子明笑着说道。
  “少来,谁小孩子,胆小就是胆小。不理你啦。”一把拉起李紫茵就往外走,大概是不想再看到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小王,如果燕北天来找你你真的打算不理他吗?”见两个小姑娘走出了门赵长亭问道。
  “看他的运气吧,也许花钱买个教训对他不是件坏事。”平淡语气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心使赵长亭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就好象李成龙又坐在了眼前似的。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45

寂寞高手(十五 棋社三国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忧,这个世界很大,开心的自然不会只有乌鹭社的这几个人,至少在苹果园二区的百战楼三层经理办公室中坐在大班椅上的赵东方现在心情就相当不错。
    刚才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李成龙在下午坐飞机去海南陪老婆去养病去了,而且很可能短时间内回不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好消息。
    想想十年前初办棋社的时候所有的家当不过是平房一间桌椅数张,要钱没钱,要名气没名气,为了多招几个学生多来些棋迷自已骑着辆破自行车顶风冒雨走街串巷,磨破了嘴跑断了腿,中间的辛苦就没法说了,这么多年下来总算是小有成就,说得上要房有房要车有车顺心顺意。
    以为过了创业辛苦阶段以后就可以一帆风顺地把百战楼开遍石景山,没想到先是来了个管平占了玉泉路,之后又来个李成龙把古城给占了。管平还好说一点,终究玉泉路离自已很远,虽然有影响但也不是很大,但李成龙就不同了,古城到苹果园只有三站地,对住在附近的棋迷而言想到哪里玩都不是问题,也因此有很人原来的老主顾分流去了乌鹭社,如果不是自已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只怕早已经给挤垮了。
    刚开始也不是没想去乌鹭社把李成龙赶跑,可惜几番交手之后总是胜少负多,在围棋的天地里实力是最重要的,既然实力不济也只能任人横行了。幸好李成龙野心不大,在古城站稳脚跟后并没有再向别处展,因而大家也是和平相处,否则现在自已能不能过得这么滋润还真不好说。
    虽然几年来风平浪静,但赵东方想把古城这块宝地抢过来的打算却从来没有消失过。现在李成龙这个最大的敌人终于离开了,乌鹭社余下的那些人没有谁是自已的对手,夺回属于自已地盘的心愿就快就要成为现实了,这能不让他高兴吗?
    “铃”,桌上的电话把赵东方从白日梦中惊醒。
    “喂,我是赵东方,您是哪位?”
    “赵哥,还在棋社呢?工作这么认真啊。”电话那边传出的声音让赵东方好的心情少了一半。
    “管平,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来电显示上电话号码的所在位置赵东方并不陌生。要说自已工作认真的那他管平又何尝不是,想在石景山闯出名堂的可不是只有自已一个。
    “哟,这么说你可就有点见外了吧,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给您请安嫌兄弟失礼啦?”电话那边的人笑嘻嘻地说道。
    “少来,有什么事快说。”赵东方深知这个管平弯弯肠子太多,要是让他挥下去半个小时电话就放不下来了。
    “呵呵,你还是那么心急呀。好啦,不瞎侃了,李成龙走了你知道了吧?”
    “当然,这种事圈子里的人谁会不知道。你不是又想动什么歪脑筋了吧?”赵东方心中忽地一动,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石景山区在棋上能对自已有威胁的也就四五个,管平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只是棋力强的话还没什么,北京比自已棋高的人多了,以棋会友可是棋手提高实力的最好方法,可偏偏他和自已一样也是经营棋社的同行。当然,如果仅仅是同行的话也还没什么,象李成龙那样君子独善其身大家也一样不是相处的很好吗,偏偏他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么把他的闲情居分社开遍整个石景山,事实上如如不是因为有李成龙和自已的存在他的这个梦想怕早就实现了。闲情居,哼,名字到是不错,听起来好象多么然多么脱俗,可起这个名字的主人彻头彻尾根本就是个市井俗人,以他的本质叫做狐狸窝才更符合事实吧。
    “哈哈,赵哥,你敢说你就没有打古城的主意?如果你说没有那我就承认我是在打歪主意。”管平打着哈哈。
    这该是在试探自已的口风吧?如果说没打古城的主意那以后管来进入古城自已就不好阻止,可如果说是那不等于说自已等同于他这个满脑子坏主意的家伙。跟这样的人说话就是累人,虚虚实实让人时刻不能放松精神。
    “少来,不要把人想得都和你一样没品。李成龙可是刚走还不到一天你就这么急着动手还有点良心没有?”既然不好回答那就反问好了,赵东方自已又何尝不是个城府深深的家伙。
    “大哥啊,咱俩谁还不知道谁,老鸹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你倒不是今天才动脑筋,你根本就是在人家刚开乌鹭社的时候就已经打主意了。”
    “有什么就快说,没事闲嗑牙不是你管平干喜欢做的事。”口舌之争不是赵东方的强项,他更相信他自已的实力。
    “李成龙走了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清楚是谁接手乌鹭社吗?”管平见赵东方没兴趣斗嘴也就说起了正事。
    “不知道。反正就那么几个人,清不清楚没多大必要。”乌鹭社里主事的除了李成龙就是赵长亭,李成龙走了作主的自然就是赵长亭,他虽然算得上是个老江湖,但棋力水平实在不怎么样,根本用不着上心。
    “哈哈,看来我的消息比你还是灵通一点。据我最新所知,现在乌鹭社当家的不是原来的老人,而是两个小姑娘,而且两个人还都是棋院在册的职业棋手呢。”管平得意地说道。
    “哦,她们和李成龙是什么关系,水平怎么样?”这个新消息可是非常重要,李成龙不能不关心。
    “她们是李成龙的外甥女,都是初段。”
    “段位不算高嘛。多大年纪?”
    “二十出头吧。”管平的回答有些迟疑,大概也不是太确定吧。
    “喔,还好。”现在全国的职业棋手有二百多人,每年的入段名额也就六个,竞争十分激烈,就算实力极强一个不当心也会被淘汰,所以能获得职业段位本身就说明这个人的水平不会差,甚至有些初段棋手都有战胜过**段高手的战绩,当然,这样的人不可能太多,大体上职业初段的水平相当于业余四到五段的样子,到了二十来岁还是初段的话应该是天分一般,以自已强业余六段的水平不难对付。当然,事实是不是这样只有下过了才会知道,终究职业棋手的实力不是光靠段位所能衡量的。
    “还好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动脑筋怎么对付人家吧?”管平追问道。
    “我干嘛要对付人家两个小姑娘?”赵东方反问道。
    “哈哈,还跟我装!坦白说,古城地处交通要道,商业繁华,人口众多,这样的地方有谁不会动心?如此宝地只有一家棋社实在是太少了,赵哥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那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讲。”
    “既然如此那我到古城开家分社您大概不会介意吧?”
    “为什么要介意?市场经济嘛,能者多得,你有这个能力我羡慕还来不及呢。祝你开业大吉。”赵东方一边心里打着盘算一边说着拜年话。
    “好,那我可就借您吉言了。以后有空一块喝一杯,我做东。”管平邀请道。
    “那就先谢谢啦。再见。”
    放下了电话赵东方陷入沉思,管平这个电话倒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把计划告诉自已?虽然这是石景山随便一个搞棋社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但亲口说出来和背地里去做总是不一样,他就不怕别人会暗中阴挠吗?
    管平知道自已一定不会甘心在家门口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而能阻止他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于他出手把古城的市场抢过来。
    难道他不怕自已先动手?
    能影响到他进入古城的原因无非有三个,一是资金人手,二是自已的插手,三是乌鹭社本身。
    资金人手不会是问题。闲情居经营已经有七八年了,摆得上桌面的高手虽然不多但多开一个分社也不至于无人可用,棋社的初期投入并不算多,大头只是房租装修而以,这对管平来说只是毛毛雨罢了。
    自已和管平的棋力在伯仲之间,百战楼和闲情居都是石景山区老资格的棋社,双方知根知底,虽然各有顾忌但谁也谈不上怕谁,这应该也不是问题。
    那剩下的就只有最后一点了,那就是乌鹭社本身了,李成龙走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会不会回来,新来的小姑娘实力未明,赵长亭经验老道人际广泛,这些都是变数。
    北京棋院为预防各地区因开为棋社太多造成恶性竞争去年规定每个地区只颁一张经营许可证,如果有人想要开棋社只有三种方法,一是找个还没有棋社的空白地区,二是同原先本地的棋社合作,三就只有举得正式挑战比赛,胜者取得经营权。
    乌鹭社开得好好的没理由和别人搞合营,所以想在古城办棋社只有正式挑战一途,不过想获得就得付出代价,挑战必需提前一个月向北京棋院提出申请,而且同时要交出相当可观的保证金,其数额几乎等同于一间棋社近一年的收入,挑战获胜固然可以得到地区经营权但失败了保证金就得全赔给对方,这可不是普通的彩棋所能比的。挑战的形式分为团体战和个人战两种,团体战不限人数,一般在三到七人左右,一轮比赛定输,个人战则是双方棋社各派出一人,七局比赛先赢四局者胜。具体哪种形式由被挑战一方决定,也就是说起挑战的一方不仅整体实力要强外还必需要有一个棋力过对方每一个棋手的高手,这就是为什么人手一向不多的乌鹭社至今能生存得好好的原因:在石景山没有人敢说自已的棋力比李成龙强。
    微微的笑意浮现在赵东方的嘴角,管平今天的电话意图很清楚了,他是想让自已先去试试乌鹭社的水有多深,自已失败了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他可以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如果自已成功了大不了他再向自已动手,那也不过是和自已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对闲情居也没什么不利。
    真是如意算盘,不过自已也不是随便让谁都能当枪使的笨蛋,日子长得很,看谁的耐性更好,赵东方定下了决心,在没有搞清乌鹭社现在的实力之前绝不轻易出手。闲情居,哼哼,早晚让你成为我百战楼的分部。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6:59

寂寞高手(十六 未引爆的炸弹)



  意外的,李紫芸所盼望的挑战并没有到来。黄三如同石沉大海似的连个影子也没看到,棋社上下除了在刚开始的那几天人们谈论谈论李成龙的离开和黄三打雁让雁给扦了眼之后就没什么变化了,平静的都快可以钓鱼了,这让一向喜欢刺激的李紫芸大失所望,郁闷的她打人的心都有了。
  李紫茵对这样的生活却是非常满意,麻烦事还是来的越晚越好。在初步了解了棋社的实际运做之后她对管理棋社是越来越适应了,或许是因为是做姐姐的缘故,在她的性格里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包容照顾他人的习惯,乌鹭社从上到下所有的员工都十分喜欢这个做事稳重明理大方的女孩子。
  经营棋社本质上并不比经营家小百货店更麻烦,甚至可以说更轻松些,最少用不着为每天的进货出货烦心,更何况乌鹭社已经开业两年多,很多事情早都上了正轨,加上赵长亭的尽心尽力,棋社的现况不仅没有象之前担心的恶化反而比李成龙刚离开时更加的红火,几个人细分析之下得出了结论,这就是美女经济:无论如何李成龙一个大老爷们在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男性棋迷的社会里不会比两个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吸引力更大。这个结论着实让李紫芸得意了好一阵子。
  棋社的工作调理好之后就是两个人的修业问题,虽然预期的挑战没有到来但这并不等于以后就没有问题。暴风雨来的越迟那危险也就越加的严重,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定是在暗处偷偷地观察着自已,一旦出手必将是决定性的打击。还未引爆的炸弹是最让人恐惧的,因为比之爆炸的后果那份不知何时到来的危机更让人寝食难安。
  两个小姑娘自知以现今自已的实力对付一般棋手不成问题,但要去应付象赵东方管平那样的一流棋手就力所难及了,如今所能做的只有努力提高自身能力,这才是棋社生存的根本之计。
  因此在便宜师傅王子明的指导下李紫茵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除了早中晚例行的棋社工作外余下时间都用在了打谱,对弈,研究之上,对这样的安排李紫茵当然是毫无怨言,但李紫芸却是叫苦连天,怨声不断,不过在姐姐的耐心劝导下总算是乖乖的合作,但背后里不知道骂了王子明多少遍。
  对于李家姐妹的反应王子明心知肚明,以两个人的性格不出现这样的结果才怪呢。王子明并不认为自已是个合格的老师,名师和明师虽是同一个读音但意义却大不相同,棋手到了李家姐妹这个程度再想提高更多的是要靠自身的努力,他人帮助的效果是微乎其微的。职业棋手在基本功,计算力等方面的差距都不会太大,决定其成就高下的就在于棋手的境界,但境界的提升又谈何容易,那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得来的。很多人单看实力并不比超一流棋手逊色,在许多小型比赛中战胜超级棋手并不鲜见,然而一到大赛时便会被那些超一流棋手甩开,虽然差距往往是一目半目,但就是无法超越,这就是棋艺境界的差距,既便那只是一张纸的厚度。
  名师只是做老师的有名,并不意味着他教的学生就会出色。明师则是擅于发掘学生的潜力,提升学生的棋艺境界,虽然他们自已的实力未必有多强,但他们教出的学生却往往十分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对他们的写照。
  王子明很清楚自已的长处,做明师是需要一个人全身心的投入,象自已这样目的不纯,只是为了满足口舌之欲的家伙一辈子也不可能当个好老师。不过既然当了老师就算是混事也要装出个样子,否则万一学生背叛了师门那一日三餐找谁去解决去?想到这些李紫芸的抱怨也就算不了什么了,而且女孩子杏眼圆瞪,小嘴一张一合的样子也很有趣,如果不去管语句中的不敬成份,李紫芸的声音还是满好听的,就当是唱歌好了。
  王子明自已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那些棋圣战的棋谱大多用不着原稿他就摆得出来,况且因为作翻译的一定要忠实于原稿,很多自已的看法根本就能写出来否则等于给自已添麻烦,所以一天里只要花上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完成进度,加上李紫茵李紫芸两个人在训练之余还可以给自已做校对,完成一天任务说是轻松也不过分。
  当然,烦心之处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平时只能和姐姐对局有些烦了,李紫芸总是找机会想要和自已掰掰腕子,还说什么要检验老师质量,可这样赢了没好处输了没面子的事自已又怎么可能去做呢?因此只好装傻下去了。
  顺心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这一点大概每一个人都会有体会,不知不觉中五一劳动节已经到了。对于郁闷了近一个月的李紫芸这是再好不过的偷懒理由了,在她的大力建议之下李紫茵只能同意休息一天,至于这宝贵的一天假期怎么渡过李紫芸早就计划好了。
  “叮咚叮咚”,清脆的门铃声把王子明从睡梦中吵来。一看表,不过才八点过点,做为以写作为职业的王子明一向习惯于在晚上熬夜,所以通常第二天过了九点才会起床,虽然为此不止一次被李紫芸讽刺为懒鬼,但他并不想为此改变生活习惯。
  起身套上衣服打开大门,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其中一个正在不耐烦地按着门铃。
  “小姐,什么事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没有合理的解释我可是会生气的!”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如果自已不做出点什么表示那以后自已的睡觉质量就没法保证了。
  “都八点多了还早,你当自已是猪呀?”李紫芸一点都不介意王子明的气愤大大冽冽地说道。
  “喂,对老师是这个态度吗?请你有点身为学生的自觉。”师道尊严为什么在自已身上就体现不出来呢?
  “很抱歉,今天是休息日,想当老师明天请早。快点收拾一下。”做了个鬼脸小姑娘狡黠地一笑催促道。
  “既然是休息日那就更应该好好休息,时候还早,我再睡个回笼觉先。”没心情斗嘴的王子明转身向卧室走去。
  “想得倒美!快点收拾,陪我们逛公园去!”一把拽住刚转过的王子明小姑娘蛮横地叫道。
  “紫茵,劝劝你妹妹好不好,我可是个夜间工作者,睡眠不足血压会高的。”挣了两下见摆脱不了魔掌王子明只能向第三者求援。
  “王大哥你就克服一下困难吧。这个小丫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从昨天晚上就念唠着要出去玩,今天早上六点来钟就把我拉起来做准备,能熬到这个时候才来叫你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了。”李紫茵无耐地摊手说道。
  “两位小姐,你们逛公园自已去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要拉上我?”因为这样的理由自已的好梦就被打断实在是有点太无辜了。
  “嘻嘻,看你平时总猫在屋子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时间长了身体怎么会好?今天本小姐心情好陪你逛公园活动活动身体,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别装出那副刚丢了八百块钱的样子。”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就算是好意是不是也应该提前说一声?这样搞突然袭击会给别人造成困惑的您知道不知道?”
  “想知道我要怎么回答吗?”李紫芸故作天真地仰着小脸问道。
  “你说吧,我听着呢。”
  “那就是‘不知道’!”李紫芸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满是看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气。
  “好好好,服了你了,真没见过你这么坦白的人。好啦,把手松开吧,你这么拽着我让我怎么换衣服。”面对如此厚脸皮的女孩儿王子明除了自认倒霉又能如何。
  “利索点,早点已经买好了,快点过来吃,十分钟要是还不到没了饭一等会儿肚子饿了我可是不负责任的哟。”目的达到的小姑娘听话地放开了手,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没忘记再刺激一下睡眼朦胧的王子明。
  感受到危胁的王子明三两下收拾好了自已,之后就赶紧向斜对门走去,万一去晚了没饭那挨饿的可是自已。
  做为睡眠不足的补偿李紫茵准备的早餐王子明很满意,当然,如果没有旁边一个劲催命的李紫芸存在那这顿早餐可谓是完美之极了。
  早饭之后多余的话没有,早已迫不急待的李紫芸就拉着两人向石景山游乐园出发,而这时离王子明拿起筷子还不到六分钟,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的最快吃饭记录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1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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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十七 有奖围棋大挑战)



  对于石景山游乐园王子明完全没有概念,事实上除了学生时代学校组织的春游秋游之外他就没怎么去过这样的地方,虽然后来到各地比赛的机会很多但大多是来去匆匆,很少是以游玩的心情去参观的。
  李紫茵和李紫芸对石景山游乐园的认知也不会比王子明多多少,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是听从赵长亭的劝说,理由大体上就是这里热闹,对于到了北京还没有一个月的两人自然是言听既从了。
  去游乐园的路很方便,乘公交车还是地铁都很方便。不过长假刚放,想要去出门购物游玩的人实在太多,北京当地人挤车的功力又实在是过于深厚,三个人几经努力之后只有看着站台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劲叹气。
  “滴滴”,一辆出租车自动在三人旁边停下。
  “小茵,小芸,王哥,上哪儿玩去?”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了头打着招呼,正是乌鹭社的常客黑子。
  “是黑子哥呀,我们是想去游乐园去玩,没想到这么多人,车都挤不上去。北京人怎么这么多!”李紫芸抱怨道。
  “哈,这你还嫌多,要是上下班时挤公交你才会知道什么叫人多呢。上来吧,我顺路捎你们一趟。看这架式估计没个半小时二十分钟你们是甭想坐得上车。”黑子笑着说道。
  “不好吧,这样会耽误你做生意的。”李紫茵不是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这一点和她的妹妹正好相反。
  “没关系的,这到游乐园不远,而且那里的活更多。”
  “就是,黑子哥都说没事了姐你就别推辞了,再推就成虚伪了。”李紫芸不等李紫茵再度开口就已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有便宜车可坐她可不想去挤什么公交大巴。
  “那就麻烦您啦。”面对李紫芸先斩后奏的的行为当姐姐的只有默认了。
  “麻烦啥,反正都是顺路。”对黑子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坐车的感觉就是和挤公交不一样,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游乐园的广场前,跟黑子道了谢后三个人向大门口走去。
  不知道游乐园平常的日子是什么样子,但五一长假的威力显而易见,正门前近三百多平米的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大多是拖家带口的一家子全体出动。卖饮料食品儿童玩具的小商小贩沿着广场边沿排成了一大溜,看他们一个个满脸红光的样子想必是收益不错。大门旁的售票亭开了四个窗口但每个窗口前的队伍依然长长的快到了广场外。
  王子明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人这么多的地方。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愿意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看看书写写字,不过在今天这个意愿也只能是意愿了,两个女孩子显然是很喜欢人山人海的世界,做为伴游的他可以选择的只有两条路,热闹或者更热闹。
  无论是姐姐还是当妹妹都没兴趣把时间花在排队买票上,她们感兴趣的是广场边上那一溜小商小贩,在看到售票窗口前排成长龙的人流后二话不说吩咐了一句‘你去买票’就跑到一边去东挑西拣去了。而本来身为伴游的王子明在叹了口气之后只能乖乖地排队去了。
  难以想象女孩子对服装皮包玩具这类东西的热情,十多分钟之后当王子明拿着三张门票站在大门口旁时两个人还在小摊上逛得不亦乐乎。
  “两位,票买好了,快进去吧。”看不出什么时候两人才会停下休止的挑拣王子明开口叫道。
  “好的,过来了。”听到招唤李紫茵拉着妹妹跑了过来。
  “咦,你们逛了那么半天怎么两手空空的?”看到两个人除了肩上背的小包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多王子明奇怪地问道。
  “什么都没买当然两手空空的了。”李紫茵答道。
  “逛那么半天就没一点合意的?”
  “这种小摊上卖的东西哪儿都有,没什么新鲜的,价格又不便宜,要买也不在这儿了。”李紫芸接口道。
  “呵,我看你们在那儿挑来挑去十多分钟也不烦还以为一定得买点什么呢。”
  “切,一看就知道你不怎么逛市场,要知道逛市场的乐趣就在于那种东挑本拣的过程,至于买不买东西那都是次要的。”李紫芸教育道。
  “哈,好一个重在过程。在一个摊上挑那么半天什么都不买就算卖东西的不说我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泡在那儿。”王子明笑笑说道。
  “喂,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脸皮很厚?”眨眼间得意洋洋的小脸就变成阴见多云,速度之快让人为之侧目。
  “啊,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王子明吓了一跳,怎么说变就变,幼儿园的小孩子也不过如此吧。
  “你说你不买东西就没那么厚的脸皮泡在那儿,我们刚才就在那儿泡了半天而且什么东没买,那你不是说我们脸皮厚还是说我们什么?”李紫芸寒着脸说道,旁边李紫茵刚只是微笑着,显然并不以为王子明有那个意思。
  “天地良心啊,我刚才的意思是表示羡慕你们心理素质好,可没有半点讽刺你们的意思。”王子明叫着屈。
  “切,鬼才信你!没心情啦,我回家了。”李紫芸仍旧不依不饶的作势往车站就走。
  “小姐呀,算我错了好不好,门票很贵的。”要是在票没买之前王子明巴不得李紫芸来这手,可现在钱已经花了总不能便宜游乐园吧。
  “贵怕什么,这么多人排队买票你卖给他们不就完了。”话说得挺绝可为什么光看迈步身子就是不动呢?
  “啊,你不会想让我当黄牛党吧?我可是守法良民,这种事我可是做不出来。”王子明哭丧着脸说道。
  “那我现在没心情逛公园怎么办?”李紫芸撅着嘴说道。
  “你说怎么办都行,只要条件不超过一张门票的钱就成。”看对方话有活动王子明赶紧许愿。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今天就饶过你了。哼,真是个小气鬼,挣那么多钱还在乎一张门票,比葛朗台还葛朗台!”一瞬间笑意又挂在了眼角眉梢,很难相信就在一秒钟前同一张脸上还是阴云密布。
  “好啦,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进门啦,这么多人看着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大概对李紫芸的这类作为习以为常,李紫茵及时地打断了妹妹得意的胜利宣言。
  游乐园里面人比大门口显得少些,不是因为真的人少,而是因为游乐园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如此但在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大型娱乐设施旁还是人潮如海,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一刻不停。这样的环境下以王子明的本性是毫无兴趣,但李紫茵李紫芸却是如鱼入水,飞鸟还林快乐得很。在二人的死拉活拽之下王子明也只有奈着性子舍命陪君子,谁认以后的一日三餐还指着人家呢。
  两个小时对于玩得正高兴的两个女孩子就象两分钟那样短,而对于王子明说是两年那么长也不过分。就在王子明身心疲惫腿酸脚麻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肚子饿了。
  早上两个女孩子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而王子明在两个人的催促下也只是吃了个半饱,刚才的运动量这么大要是不饿那才叫怪了呢。
  游乐园为游客想得很周到在东边专门开辟了一块空地作为餐饮休息区,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会聚一堂,香味在微风的作用下离的老远就能闻到。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桌子三个人坐了下来,看着一边嚷着太累了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下午还要去玩什么项目的二位王子明不得不佩服年轻女孩的充沛活力。当然,作为这个上午唯一冷静的他在看完高的吓人的菜单之后还是说出了一个让姐妹两懊丧的事实:没钱了。
  两个女孩子以前都是伸手阶级,根本就没什么节约概念,平时都是有多少花多少,哪会有多少钞票。王子明的钱倒是不少,可今天的游玩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两个人这么能玩也在他想象之外,所以在离开家门时没有多少现金。当然,作为孤身飘泊多年的他不可能一点保留没有,如果两个女孩子待会表现来出的胃口不象她们刚才玩坐过山车时那么让人惊叹,或许回家打车的钱还是有的。
  该来的抱怨如期而至,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李紫茵也跟腔说起了王子明的不是,面对无心讲理的两人王子明只有苦笑份,为什么她们就不想想是谁提议要来这里玩的。
  不过抱怨归抱怨,玩和饿肚子是不能并存的,在万般无奈下二人只有选择后者。看来心情好坏的确能影响食欲,两个女孩子在菜单上的选择并没有超出王子明的预想,这让他大大出了一口气。
  既然下午不用再在拥挤的人群中去消耗体力,暗叫侥幸的王子明吃得是极为舒心,而在明白了现实不可改变之后两个女孩子也渐渐不再大发牢骚,开始聊起了刚才的种种趣事,一顿虽不丰盛但却别有滋味的午饭在欢笑中慢慢地继续着。
  多长的午餐也有结束的时候,在小小的饭桌旁消磨了快一个来小时的三个人终于歇够了,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旋转着的摩天轮以及下面热热闹闹的人群,李紫芸下了回家的命令,三人小组起身向门口方向走去。
  “咦,那里那么多人在干什么?”眼尖的妹妹抬手指到。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长长的摆着一排桌椅,桌子的一边只坐着几个人,另一边除了坐着的外还有许多伸长了脖子在看着的人,最外边的桌子旁边还竖着场牌子,上面用楷书写着斗大的七个字“有奖围棋大挑战”。
  “哈,这下有钱玩摩天轮啦!”看清牌子上的内容之后李紫芸欢呼道,伴随着的则是姐姐的微笑和王子明的哀叹。
  管平坐在一顶巨大的遮阳伞下悠闲地品着茶,在游乐园里设局布擂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五一长假来这里游玩的人北京市东南西北哪里都有,来自石景山区的尤其为多,只不过是少休息几天,再交给游乐园少得几乎可以不计的管理费之后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出闲情居的牌子,这个投资实在是太划算了。相信过了五一之后不仅是石景山区,北京其它各个区县的棋迷也会知道闲情居的大名,前来报名学棋入会的人还不排到长安街上去,那时不管什么乌鹭社也好,百战楼也好能凭什么阻止自已的扩张?
  当然,作为出色的管理者管平并没有放弃眼前的利益,游客们想拿到奖金就得先交报名费,而且只有在战胜把关的棋手后才行,而要想拿到更高的奖金就需要战胜更强的高手。管平把挑战关口设为四级,第一级为八人,第二级为四人,第三级为二人,最后一级便是自已。报名费初级为二十,第二级为五十,第三级为一百,第四级不设报名费,因为把关的人就是管平自已,除了交了相应的报名费后就可以和相应等级的对手对局外还可以从最低的一关一级一级的打上去,那样就不用交再交以后的钱了。当然,回报也是相应的,过第一关奖金为八十,第二关为二百,第三关为四百,至于第四关则为一千。做为奖金最高的最后一关,挑战者必需是从第三关闯过来的才行。为了准备这个活动管平可是下了大力气,除了留下几个人坐镇看家外他把闲情居的高手几乎全带来了,第一关的把守关的十二个人都是三段,第二关的都是强四段,第三关的更是闲情居除他之外的最强手,有“玉泉双煞”称号的钱守仁,钱守义兄弟两个,他们可是在北就晚报杯上得过名次的业余五段强手,有他们在前面守着相信自已的第四关完全是个摆设,因为实力高过这种程度的高手大概也不会有兴趣在这里费时间吧。
  事实的进程也和管平预想的差不多,来石景山游乐园玩的人成千上万,喜欢下棋的为数不少,看到这里有棋可下还能拿到奖金后想要一显身手的自然大有人在。只是在业余爱好者中有初段实力的已是不多,能超过三段的就更少了,所以从上午开始到现在挑战者络绎不绝但能闯过第二关的则是一个没有,仅有的三四个以交报名费的方式向玉泉双煞挑战的也被轻松搞定,长假七天的伙食费和管理费第一天就已经全部挣回,如此名利双收的完美战绩管平想不开心也难。
  要说没有一点心事也是不对的,那个赵东方并没有按自已的想像同乌鹭社开战,这让打算收渔翁之利的管平深为不安,看来赵东方能成为独霸一方的高手还是有些斤两,自已以前是小看他了。
  不过再怎么烦恼那也是以后的事,该开心的时候就要开心,人生短短几十秋,如果总是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头发会白得很快的,管平努力把乌鹭社的事抛在脑后尽情地感受眼前的得意。
  “咦,那几个人是谁?怎么这么眼熟?”从远处走来的一男二女引起了管平的注意。
  这不是乌鹭社的两位新任当家人吗?管平为了占领古城的市场对乌鹭社极为关心,对主事者当然更要仔细研究,现在这个社会手机摄相到处都是,搞到两个女孩子的照片自是不费吹灰之力。至于王子明,因为他只是个房客,除了在到乌鹭社的第一天招摇了一下,之后就一直很低调,管平忽略了他很正常。
  她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来找自已麻烦的吧?自已想要进古城的事在圈里是个人就知道,她俩没理由不清楚。会不会她们知道了自已五一在游乐园要搞活动就想先给自已个下马威?哼哼,既来之则安之,要是她们真有这个打算那正好可以借机摸摸她们的底。
  想到这里他招手把正在一旁边无聊地和兄弟闲磕牙的钱守仁叫了过来。
  “平哥,什么事?”
  “看到那边过来的两个女的了吗?”
  “看到了,就是那个长发一个短发的那俩吧?她们是谁?”钱守仁抬头看了眼问道。
  “她们就是乌鹭社新的当家。”
  “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妹妹,看起来还真得挺漂亮的。”钱守仁眼珠不措地盯着由远而近的两个女孩子,他今年刚满二十四,年轻女孩对他的吸引力是不言而喻的。
  “喂,叫你来是让你当花痴的吗?”看到最得力的大将一幅猪哥的模样管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呵呵,平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挠挠头,钱守仁不好意思地说道。
  “哼,没出息的样。给你个任务,她俩要是过来就盯着她们,看看她们要做什么,之后把详情都告诉我。”
  “好,没问题。”原来是这个任务,钱守仁是求之不得。
  “小样,可别公私不分,光顾了泡小妞把正事给忘了。对了,把你弟也叫上,省得待会让他说我偏心。”管平笑骂道。
  在报名的那张桌子前三个人着实是算计了一阵,不为别的,只为报名费。三个人身上的现金只够一个人报名,是谁上去呢?王子明自然不会去争,但两姐妹就不同了,平时她们只能把彼此当对手去学习研究,真正的实战并不太多,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不珍惜?
  总这么争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在王子明的调解下两人划拳决定谁来出马。李紫芸在三局两胜的比拼中幸运的一举胜出,从而获得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而李紫茵也难得地露出懊恼失望的表情,这让看惯了她平和柔顺一面的王子明大感稀奇。不过这个样子的确很着人怜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无论是喜怒哀乐都会很可爱,王子明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紫芸的对手是个中年人,虽然行棋很是稳健但灵活性明显不足,在小姑娘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打击下不出十分钟就给搞得晕头转向。苦熬二十分钟之后一条三十多子的大龙在对方的重重包围下眼见是看不出活路,长叹一声,中年人心有不甘地交棋投降,而李紫芸则轻松地闯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的对手明显强了很多,布局中盘少有露洞,不过在力量上比起李紫芸还是差着好几个等级,两个转换之后李紫芸盘面大优,赢棋只是早晚的事了。
  “平哥,老张快盯不住了,那个小丫头挺厉害的,过不了一会就要到第三关了。”钱守仁抽个空跑过来汇报战况。
  “嗯,很正常,要是连第二关都过不去也没资格管理乌鹭社。我本来就不指望前边能拦住她。你去准备一下,等会好好的下,胜负不重要,但一定要让她把所有的水平都使出来,这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很重要。”管平淡淡地吩咐道,这种情况早他看到李紫芸坐在棋桌前就已预料到,职业段位不是用钱能买来的,小小的普通业余四段不可能对其造成威胁,现在自已这里也只有号称玉泉双煞的有着强业余五段实力的钱家兄弟才能对付。
  二十分钟之后李紫芸再次高奏凯歌,一百八十块钱轻松入账但李紫芸并不满足于眼前的胜利,棋手的本能让她早把这次下棋的目的给抛在脑后,前两个对手实力太弱,和这样的对手下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她期待着下一个对手能让她动点脑筋。
  王子明看到李紫芸没有离开棋桌去摩天轮的意思大感庆幸,从守关棋手的实力上看每一关的棋手实力都是一级比一级高的,第一关的棋手有业余三段实力,第二关的棋手大约有业余四段实力,那么第三关就应该有业余五段了。这个普通业余五段棋手实力虽比一般职业初段差些但还是有一争之力,而实力相当的高手之间对局双方都会小心行棋,就算是快棋不出意外的话没个一两个小时也难以分出胜负,这样的话也许就没时间去玩什么摩天轮了,对他来讲这可比李紫芸赢得那四百块钱重要的多。
  李紫茵的玩心本就没有李紫芸大,虽然不能自已下棋但能看到和自已实力相当的妹妹大展雌威心情也是格外的好,而且多观摩实战对增加比赛经验也大有好处,因此她当然不会劝李紫芸离开赛场的。
  就这样,乌鹭社和闲情居之间高层正面交锋就在一方有意一方无心的情况下展开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2:34

寂寞高手(十八 飞刀的威力)



  挑战者执黑先行,这是擂台式比赛的规矩。面对强手李紫芸可不敢象前两盘那关胆大妄为,那些华丽的招法虽然漂亮,对下手的威力也很大,但在实力相近的对手之间就不是那么有效了。面前这个挂了个业余五段牌子的人看起来还象那么回事,举手投足间也有那么点高手的样子,不过就是那双眼睛实在是有些讨厌,看自已的时间比看棋盘的时间还要多些,就算自已漂亮也没必要装出这么付猪哥相吧,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成。
  主意打定,李紫芸使出了这一个月特训的成果:错小目布局。
  这种错向小目的布局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曾经风行一时,实战例可谓数不胜数,只是到了近代因为贴子负担加重,布局理论也有了发展,步调略显缓慢的错小目布局才渐渐被职业棋手所放弃。
  本来李紫芸对这个布局也并不感冒,她是本世纪出生的人氏,对于这种可谓古老的布局很少有实际接触的机会,大多的了解都是来自于书本,而且她的个性张扬好动,错小目比较容易成为棋手功手比拼的布局不符合她的性格,但在跟着王子明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的看法有了转变。
  说实话,李紫芸对王子明这个便宜师傅还是有些看法的,比如说贪吃,懒惰,说话尖刻,还时不时的显出点小气样,但对棋上的理解的确让人惊叹。
  当然,这种惊叹并不是说他实力上有多高深,力量上有多强大,这方面的强大最多只能让职业棋手羡慕钦佩,但还够不上惊叹,因为就如死活题一样,既便是再难解的问题如果答案是唯一的话,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是职业棋手都能答上来。让李紫芸惊叹的是王子明行棋时的异想天开,无拘无束。
  李紫芸并非没有见过高手,(现代职业棋战早已摒弃了等级制度,除有特殊规定的比赛外,高段棋手和低段棋手都得从第一关一级一级的向上淘汰下去,名不见经传的棋手战胜高段位棋手并不是什么新闻,只要有实力,哪怕只是个初段获得最后的冠军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虽然机率微乎其微,但却不是没有先例,至少十八年前的王一飞就做到了。)接触过的棋手更是数不胜数,在她的观念里棋手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实利派,这类棋手大多喜好实地,官子精细,善于治理孤棋。第二类是厚味派,这类棋手大多行棋厚实,讲究棋形,长于攻杀。第三类则是二者之间的均衡派,讲求盘面的和谐,不战而屈人之兵。但王子明的棋风却是个另类,说他是实利派吧,他大杀大砍一击致命的棋并不少见,说他是厚味派吧,他治孤掏空的棋也比比皆是,说是均衡派吧,时不常的他就表演出强力出击的好戏给你看看,总之,他下的棋让人无从猜测。但有一点奇怪的是,无论王子明表现出什么样的风格,李紫芸和李紫茵与他的对局盘面差距从没有超过十目,也就是说除去贴目他只赢了区区不到两子,这让李家姐妹郁闷不以。
  错小目布局就是王子明向她们俩推荐的,按他的说法,这种上个世纪的布局当代棋手大多不会重视,现在的棋手受韩国棋手的影响很大,对边角局部的研究极为深入,布局往往过于追求速度,因此使出这个布局必然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如果只是延用上个世纪早已被写进教科书内的下法去向现代棋手挑战十有八九不会有满意的结果,因此在平淡的布局中走出世人未见的新手才是关键所在。
  李家姐妹一开始当然不信王子明的这篇大论,一种已被无数高手研究过了数十年的布局想要破旧出新谈何容易,要是那样还不如多研究些目外,高目,超高目之类的偏门更实际些。
  她们的这个看法王子明倒也并不反对,不过他也指出这类偏门布局不仅是对手不好应付,就是特意走出这种布局的一方同样也不好掌握,而且偏门布局往往是气势宏大但基础不实,经常会变成得势不得分的局面,不属棋之正道,做为奇兵尚可,但如果当做取胜法宝的话那就太过危险了。而象错小目这样的布局很多人因为早已熟知,那么在实际对局中难免会按照模式化的概念去应对,所以事先有所准备的一方反而比使用那些偏招更容易占到上风。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棋手要证明自已正确的方法当然就是在棋盘上见了,也因此,李紫茵和李紫芸两姐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异想天开,什么叫无拘无束和什么叫郁闷,王子明在十几盘对局中用五六种全新的招法向二人展示了老布局的新风彩,这十几盘棋或大开大阖,或寸土必争,或天马行空,或钻地爬行,一个个的新变化让姐妹两个目瞪口呆。至于最后的结果两人很清楚,如此众多的巧合要说不是对方搞鬼才真正是见了鬼了。
  事实胜于雄辩,在一边倒的战绩下两人不得不接受了王子明的理论开始了对老布局的研究,真是不研究不知道,一研究吓一跳,王子明走出的那几步看似不符棋理的新手越是研究就越让人感到难以应付,两姐妹是百思难得其解,而始作俑者面对两人的询问以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就推得一干二净,连李紫茵的美味攻势也无法叫他打开金口。本来二人也是气忿得不得了,但在赵长亭的耐心劝慰下也明白了这是王子明在培养她们独立思考也就平静了下来。
  十几天过去了,对付新手的最佳的手段自已还不敢说找到了,但用新手时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以及以后怎么对付的心得却是有一大堆。今天虽然对手只是个业余五段,本没有资格让自已使出布局秘招,但谁叫他让自已看不顺眼呢,输在自已研究了两个多星棋的心得之下这个叫钱守仁的应该感到荣幸了。
  钱守仁的想法没那么多,甚至管平吩咐他一定要好好下这盘棋的叮嘱他都早已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的眼里只有李紫芸那吹弹得破的清秀面庞,只要能让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对自已有好感,输棋赢棋都不重要,至于那四百块钱的奖金嘛....嘿嘿,古时的文人雅士为求佳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区区四百块钱连半斤黄金都买不来,自已这点投入还不是毛毛雨啦?更何况钱都是管平来出,要心疼也是他的事,自已没理由给他省着。
  错小目?没看错吧!这么新潮漂亮的小姑娘会走出这么老掉牙的布局还真是想不到。
  惊讶归惊讶,钱守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以应付。他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业余五段高手,错小目这种普及班教科书上都有介绍的布局他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并没有专花心思去研究,但应付这种简单的布局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错小目布局黑棋第三步最普通的走法是守右上角,但李紫芸并没有去这么走,而是选择高挂白棋左上的反向小目。虽不常见但这也是普通的下法,传统的布局理论就是空角最大,分角守角次之,所以黑棋不守角而先分也是在常识之内。钱守仁略一考虑便以托相对,他打算走完小目托退定式争得先手之后便转而挂黑棋右上角,这样局面就被打散了,大家也就可以慢慢地走下去了。
  然而李紫芸并没有想要慢慢走下去的打处,黑棋没有如钱守仁所想外扳而是向前顶了过去,
  她准备走的是大雪崩。大雪崩定式可是围棋三大难解定式之一,其中变招,骗招,秘手,鬼手众多,便是职业高手稍为不慎也会中招,是对自已中盘力量有自信的棋手最为喜欢的定式之一。   
  钱守仁并不是一个喜欢斗力的棋手,而且他也不想太早进入激战,那样局面就不容易把握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死掉一块或是吃掉对方一块那棋局不就结束了?棋局结束了不就没法和对面的美女相对了?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几经思考后钱守仁按原定方针在三路多长两手避开了黑棋的挑战,心说你占完便宜之后总得补棋吧?等你补完了之后我再去分角,想要在序盘就挑起战斗,我才不给你机会呢。
  白棋没有应战让李紫芸有些失望,在错小目布局中针对这个局部她和李紫茵可是没少下功夫,配合右边的错小目她们设计了很多圈套,如果是职业棋手大多不肯一开始就在局部吃亏,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会正面迎接黑棋的挑战,这样她就有机会让对方上当受骗。可惜钱守仁胆子这么小,刚一交手就往回缩,让自已准备的好手都没机会使出来。
  不过失望归失望,白棋现在的选择也是定式正变之一,尽管局部有被占便宜的感觉但因外边黑子棋型并不整齐,以后有可能成为白棋的攻击目标所以这个变化还是两分的。这样正常的变化姐妹二人怎么没有的研究过?事实上和王子明的对局当中她俩就曾以这一手去对付他的大雪崩陷井,只是王子明实在是太狡猾了,大雪崩陷井虽然躲过去了,但后面的一招却让姐妹两个更是头痛。既然局面和那时一模一样,那现在是该让这个钱守仁头疼的时候了。
黑棋的下一手棋出乎了钱守仁的意料,因为这一招棋他从来没见过:黑子的落点是上面中间星位的上一路。这一着点如果向右一路可以说和右上小目形成迷你中国流,向左一路则可以接应左上几粒黑子,然而它就是不当不正不偏不倚地放在正中间!
  钱守仁迷茫了,上边的黑棋棋型左右空当都很大,从哪个方向进入都不难处理,可同样无论从哪里进入黑棋都可以借攻击白子使另一边自然形成实空。
  左思右想之下白棋最终选择了打入左边,左上角是白棋最强的地方,如果能纠缠刚刚挂角的几颗黑子一起向中腹逃去就有可能抢得先手再去破坏右边的阵势。
  可惜李紫芸并没有按照钱守仁的意图行棋,因为黑棋之所以拆在星位上一路为的就是引诱白棋在这点打入,钱守仁这一手可谓是自投罗网。左上四个黑子并没有出逃,李紫芸反靠在白棋打入之子上,白棋扳头黑棋就长了上去,倾刻间上面黑棋就形成了一道厚势。钱守仁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方就会把明显可以逃出的棋子弃掉,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黑棋已经形成了厚势,如果白棋现在侵入右上万一让黑棋找到机会把残子逃出那自已可就是鸡飞蛋打了。无奈之下钱守仁只得加补一手把几颗黑子牢牢吃住,而李紫芸则在得到先手之后再度不守角而在右侧拆边,黑棋以右上角小目为中心形成了两翼张开的巨大模样,相形之下白棋所吃几子形同鸡肋,钱守仁开局伊始便已陷入难局。
  面对黑棋连边带角的超大模样钱守仁不得不早早打入,虽然他并不在意这盘棋的输赢但好歹自已也是个业余五段,输得太惨会让对面的佳人看不起,那样怎么会获得对方的好感?
  布局对业余棋手来说本来就是弱项,因此业余高手们的中盘战斗力往往都是实为强大,凶狠之处既便是职业棋手也要逊色三分,钱守仁是业余棋手中的佼佼者,虽然不是以棋风凶狠见长但他的战斗力同样不能小视,一时间棋盘上战鼓声声,硝烟滚滚,黑白双方杀得是难解难分。
  不过钱守仁的中盘力量虽大,李紫茵的又何尝弱小,钱守仁虽然绞尽脑汁费尽心力,然而前边的落后的实在是太多了,小小的便宜并不足以扭转败势,最终,带着万般的不甘心棋局还是进入了官子阶段。
  眼见差距过大无力回天,钱守仁只得推子认负,如此明显的败局如果还坚持下去就有失高手的风度了。
  “小姐,你的棋水平相当不错呀。”边收拾棋子钱守仁边搭讪道。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赢了棋心情自然高兴,赵紫芸看对方也不是那么不顺眼了。
  “呵呵,你还挺谦虚的。这一关已经过了,有没有兴趣闯最后一关?我们社长管平在北京可是数得着的高手,你们之间大可拼上一拼。”钱守仁见对方有要走的意思出言问道。
  “什么?你们社长是管平?这么说你们是闲情居的了?”旁边观战的李紫茵听到后大吃一惊,刚才光注意奖金作棋局了,居然把谁在这里搞活动都给忽略了,现在自已的实力还不够,如果因为这件事提前引发了闲情居和乌鹭社的冲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我就是闲情居的钱守仁,鲁古分社的社长。”钱守仁终于找到机会把自已的名字说出来了。
  “是分社长呀,怪不得水平这么高。”李紫茵说道。
  “呵呵,马马虎虎啦,这不就都输了嘛。怎么样,要和我们社长下一盘吗?”
  “不啦,我们今天是来游乐园玩的,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吃饭,以后有空再玩吧。”抢在李紫芸之前李紫茵就做出了决定,绝不能让这个小丫头做主,万一她头脑一热答应了下来那今天和闲情居的暗斗就算开始了,这可不是现在的乌鹭社所能承受的。
  “那可就太遗憾了。”钱守仁说的可是真心话。
  “呵呵,小芸,把奖金拿好咱们就走吧,快四点了,赵叔该等急了。”李紫茵不想多生事端催促道。
  “是啦,姐,有什么好催的。”赵紫芸知道了这是闲情居搞的活动也知道不宜久留,只是自已赢了胜还象输了似走人实在是心有不甘。
  三人离开后管平从远处的阳伞下走了过来。
  “守仁,别看了,小心魂丢了。”看着直直地盯着远方的钱守仁管平笑骂道。
  “嘿嘿,平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怎么能算丢了魂呢。”钱守仁讪笑道。
  “好啦,是不是丢了魂你自已知道。说说,那个李紫芸的实力怎么样?”无心贫嘴的管平直接问道。
  “相当不错,中盘实力和我差不多,但序盘比我要强,我想我和她的实力比应该是三七开吧,她比我强,但我也不是没有机会。”钱守仁想了想答道。
  “你怎么不说她的官子怎么样呢?”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嘿嘿,中盘完了之后我看差距太大就交了,没下官子我哪儿知道去。”钱守仁不好意思地说道。
  “哈,还敢说没丢了魂!我叫你好好探探她们的底你儿倒好,居然就这么把机会放过了!好,不多说了,那四百块钱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管平一听原来如此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
  “啊!别呀平哥,我这不也是一时胡涂呀,您就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没想到经济损失要算在自已头了钱守仁立刻大叫上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多下几手后再认输好呢。
  “哼,别叫唤了,晚上回去后把棋重摆一下,看你的表现如何,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修想过关。”不想在大厅广众之下让家丑外扬,管平只好先暂时放过钱守仁。
  “谢平哥!”逃过一劫的钱守仁大声叫道。
  离开了闲情居设的棋摊三个人心情大为舒畅,这一下午过得真是充实,不仅实践了多日的研究成果而且净收入五百六十块,这都快赶上乌鹭社一天的收入了,一张张百元大钞捏在手里的感觉就是爽。
  遗憾总还是有点的,李紫芸的是如果不甘落后姐姐抢先就替自已做了决定自已就可以会一会管平了,听二叔把他说的那么厉害真是想见识一下倒底是怎么个厉害法。
  李紫茵的遗憾是没能自已亲上阵,虽然妹妹战胜钱守仁的不少招法都是自已和她共同研究出来的成果但要是自已走出来的那就更好了。
  王子朋的遗憾则是钱守仁这个笨蛋怎么就这么两下子,本以为以他的实力能把棋局拖个一两个小时,那样游乐园就快要停业也就不用再去陪两个女孩子去玩什么摩天轮了,那个玩意那么高,光想想头就发晕。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的,好事不能全都让某个人全占了,否则这个世界恐怕早就被人类的贪念yu望填满了。  
  正所谓来的容易去的快,当拖着疲惫的脚步的王子明和尽兴而归的两个女孩子回到乌鹭社的时候,三个人搜遍全身也只剩下了不到六十块钱,这还是王子明紧着提醒才留下来防止意外发生的。看到两个女孩子大把大把挥霍着战利品的时候王子明不由得佩服起李成龙眼光独道,没有把乌鹭社的财政大权交到这两位大小姐手里,否则只怕用不了三个月,不需要别人的竞争,她们就能把棋社搞得因入不敷出而倒闭。
  五一长假期间有时间来玩棋的人大幅增加,一楼大厅是人满为患,留守的赵长亭不得不在门外摆了数张桌椅才好歹稳定住了局面,按里说玩棋的人多了说明生意好,做为乌鹭社的上层管理者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什赵长亭看到几个人回来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呢?
  “赵叔,您是不是病了?看您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细心的李紫茵问道。
  “赵叔,您快上楼歇会去吧,这里有我们。”李紫芸也赶紧劝赵长亭快去休息。
  “不,我没事。走,一起到楼上去,有事跟你们说。”赵长亭转身向楼上走去,三个人地相互看了一眼后见得不出答案便跟在赵长亭身后也向楼上走去。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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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十九 燕北天的挑战书)



  来到二楼的办公室,几个人先各找到方坐了下来,不论是在外边玩了一天的三人众还是在棋社忙了一天的赵长亭都非常喜欢坐在软软沙发上的感觉,李紫芸更是毫无淑女自觉地抢了张长沙发便躺了上去,任李紫茵死拉活拽就是耍赖不起来。
  “好了,别闹啦。小王,今天上午黄三把这个东西送过来了。”赵长亭说着把一个信封放在了办公桌了。
  “哈哈,那个家伙这么好心,还知道过节了送礼来讨好咱们,算他有点见识。是什么东西,先说好了,要是我喜欢你们得给我。”李紫芸躺在沙发上没看到赵长亭拿出来的是什么,她还以为是礼品一类的东西。
  “你要是喜欢给你我求之不得。”微笑着王子明从桌上拿起信封向李紫芸竖了起来,这下子李紫芸算是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王大哥,这是什么信?”李紫茵心里有一点不祥的感觉。
  王子明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信封掉了个个儿,把有字的一面朝向了两人,土黄色的信封上用毛笔写着三个寸许大的黑字“挑战书”。
  “快拿过来给我看看!等这么多天才来,黄三这个人办事工作效率还真是问题。”李紫芸精神为之一振,一向喜欢热闹的她早就想看看敢叫京西三霸天的家伙倒底是何许人物,可从上次败走乌鹭之后黄三就再也没有在棋社露过面,他大哥追风燕子燕北天更是连个影都没有,这让李紫芸很是失望。据赵长亭从玩彩棋的那帮人那儿得到的消息是这些日子他频繁在百战楼和燕北天住处之间跑来跑去,但具体为了什么却谁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家伙终于露出了头,而且还送来了挑战书,还搞得这么正规,相信一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啦。
  “我说紫芸呀,你觉不觉得你的立场有点问题?”王子明绷起脸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李紫芸被王子明问的莫名其妙。
  “我问你,你倒底是不是我徒弟?我是不是你师傅?”
  “嘻嘻,虽然我很想否认,不过谁让我这个人诚实呢,所以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不认你的。”李紫芸嘻皮笑脸地答道。
  “那好,那看到有麻烦找你师傅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你还有没有点为人弟子的自觉?”王子明正色质问道。
  “哈哈,原来是为这个呀!师道尊严我当然是知道的啦,但是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没有挑战怎么能体现老师您的强大?我之所以开心就是因为我终于有机会亲眼目睹您的超人风采,惊世才华,难道您不希望您的学生为您而自豪吗?”李紫芸双手合在胸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一眨一眨的,一付可爱外加天真的样子不明底细的人还真会把她当成天使呢。
  “切,别演戏了,你要是能有这个心黄鼠狼就不会吃鸡了!接好喽。”早熟悉了李紫芸这套把戏的王子明并没有被她的精彩演出所迷惑,抬手把信扔了过去。
  李紫芸把戏被看穿也不以为意,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作个鬼脸便从沙发上捡起挑战书掏出信纸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王兄子明台鉴:
  舍弟黄镇,操棋为业,前日眼拙,未识尊驾,不自量力,螳臂挡车。虽人立江湖,声名为重,实力不济,输者无怨,然吾等虽为不才,忝居此地先于君者十数载,兄台前未告知之先,后未通知于后,视吾等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故约战于五月三日午后一时,如若君胜,愿奉千元以作赔罪,倘余侥幸得饶一二,望请兄台远离此地他处发财。此信既现,出言难改,适日到访,不见不散。
                燕北天敬上”
  “搞错没,这个燕北天没事冒什么酸水,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说的什么意思!”对于文言文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哪可能上心去学,虽然上面的字都认得出来念得出声,但连在一起的意思就不那么明白了。
  “呵呵,别说,这个燕北天学问还是挺不错的,不过他可能误会小王你了。”赵长亭这个年纪的人对文言文都不会陌生,所以搞清楚挑战书什么意思很容易。
  “赵叔,您说什么?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李紫茵李紫芸一起问道,同是姐妹她俩的受的教育基本一样,一个听不懂另一个自然也差不多。
  “燕北天大概是把小王当成了到这里玩彩棋抢他们生意的职业彩棋手了,所以在信里说一旦他赢了就要让小王离开这里到别处发财去。”赵长亭解释道。
  “哈哈,会有这样的事,这下子可热闹了。”原来是这么个误会,恍然大悟之下两个女孩子都乐上了。
  “笑什么笑,人家五月三号来这里找事,时间又挑在下午一点,那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你们就不怕影响乌鹭社的?”王子明没好气地说道,他并不在乎燕北天的挑战,他气的是两个女孩子明显一付的兴灾乐祸的样子。
  “呵呵,你不是不赌无输吗?棋下不起来那怎么会影响到我们?你不会改主意要和他下吧?”李紫芸问道。
  “切,我能不下吗?你们俩把我的零花钱全都给花光了,我不挣点外快怎么给你们伙食费?”王子明答道,目标直指李紫芸。
  “哈,当我傻呀!你是知道了就算输了棋也不用赔钱所以才敢下的,哼,小气鬼就是小气鬼,别没事拿我们做借口!”李紫芸一翘鼻子哼道。
  “好啦,都别逗了,后天人家就要来了,黄三上午送挑战书的时候是当着很多人面的,这件事棋社的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到时候来看棋的人一定很多,我们必需准备好了才不会手忙脚乱。”赵长亭岔开话头说起正事,这次棋战对乌鹭社是机遇也是挑战,一定要认真对待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赵叔,有必要那么认真吗?不过是盘彩棋,还能有什么难对付的?”李紫茵有些不解,在棋社玩彩棋的多了,虽然这盘棋影响大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如临大敌的吧,旁边的李紫芸也点头赞同。
  “呵,事情今象真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赵长亭笑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想问题总是那么简单。
  “赵叔,不就是一盘棋吗?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李紫芸好奇地问道。
  “呵呵,你们还记得我说的前些日子黄三的事吧?”赵长亭说道。
  “当然记得了,不就是说他老在百战楼和燕北天家之间老跑吗?难道您是说百战楼和燕北天的这么挑战有关系吗?”李紫茵有点明白了。
  “是的,燕北天是个以赌彩为生的人,虽然现在用不着再靠这个吃饭了但没好处的事却也不会去做了。从挑战书中可以知道这次比守赛如果他输了会赔一千元,而赢了只是让小王离开古城,对他而言并没有实质好处,这并不符合他一向的作风。”赵长亭分析着说道。
  “哈,我别白了,一定是赵东方知道了黄三的事然后就利用燕北天来对付咱们的。”李紫芸恍然大悟地叫道。
  “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不过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猜到时候百战楼一定会来人来观战,闲情居听到消息也一定会派人来的,所以我们一定不能等闲视之让他们给看低了。”赵长亭赞赏地说道,两个小女孩还是挺聪明的。
  “要说闲情居今天下午我们还碰上了呢,小芸还和他们下了几盘呢。”李紫茵说道。
  “哦,是和谁下的?”这件事让赵长亭吃了一惊,没想到和闲情居这么早就交上火了。
  “头两盘没什么,差得太多,下第三盘棋的叫钱守仁,水平马马虎虎的还说的过去。”李紫芸不以为然地答道。
  “钱守仁?嗯,他是管平的左膀右臂,在闲情居里排名仅次于管平,你说他水平马马虎虎是不是有点夸大的成份?”赵长亭怀疑地问道。
  “赵叔,您信不过我?您怎么这样!”李紫芸拉长了声音埋怨道。
  “呵呵,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以钱守仁的实力还说他只是马马虎虎那你现在的水平离在石景山称王也没多远了。”赵长亭笑道安慰道,不过听在李紫芸耳里感觉就有点不同了。
  “赵叔说得对,要是钱守仁没有在一开始就中了圈套,那盘棋他输得也不会那么快。”看到李紫芸又要闹李紫茵赶紧打岔。
  “哼,你们欺负人。”一见姐姐也不向着自已李紫芸只能脸一扭嘴一鼓自已发小脾气去了。
  “好啦,小妹,别捣乱了,说正经的,那个钱守仁实力比咱们差不到哪儿去,由此可见管平的实力有多强。赵东方既然和管平斗了这么多年想必实力也不会比他差,所以现在还不是咱们搞对抗的事候。因此,后天他们来了我们要以礼相待,比赛就安排在特别对局室,还要开放对局研究室,裁判就让胡永文来做,楼下的大盘讲解由我和小妹来做,赵叔您人头熟就负责其他棋社的人吧,另外明天在门口贴张告示,就说后天下午棋社就不再对外营业,除了原来的会员其他人想要看比守赛要交五块钱的进场费。”李紫茵安排道。
  “嗯,这样安排很好,不仅容易管理而且收入上还会增加。”李紫茵的安排很周到,赵长亭很满意。
  “喂,你们是不是把我这个当事人给忘了?”半天没插话的王子明开口道。
  “怎么,王大哥您有什么不同意见?”李紫茵问道。
  “你们说来说去光是说怎么扩大乌鹭社的影响力怎么多挣钱,可你们为什么就不想想万一我输了怎么办?我又不是玩彩棋的,到这里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写书,你们这样利用我是不是有点太资本家了?”王子明苦着脸说道。
  “切,你会输棋才怪了呢,就凭你装模做样的赢了我们那么多盘要说你能输给个业余六段打死你我也不信。”刚才还在一边撅着嘴生气的李紫芸一听这话立刻就反驳上了。
  “呵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要是输了呢?”王子明笑笑问道,虽然不是大事,但也不能真的让人把自已当成枪来使,如果不表示表示自已的存在以后还不得让这两个小女孩吃得死死的。
  “非常简单呀,我们只要不认你师傅不就完了,那样你就以后不仅可以自已一个人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顺便还可以练习一下厨艺,一举两得,这么便宜的事哪儿找去呀?”李紫芸嗲声嗲气地说道,显然不把王子明的威胁放在眼里。
  “哈,小气鬼,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你居然也敢说,小心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师门!”王子明听到这个真是哭笑不得。
  “嘻嘻,你敢吗?你要是敢以后我天天一大早就跑里屋里跳健身操,看谁狠得过谁!”李紫芸简直是笑里藏刀。
  “好好,怕了你行不行。就当我没说好了。”李紫芸的话是立竿见影。
  “王大哥,别听小芸胡说八道。您有什么要求直说吧。”李紫茵当然不可能象李紫芸那样耍无赖,性格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当然也就不同了。
  “还是当姐姐的懂事。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赢了棋后的彩头全归我就成了。”王子明知道不能要的太多,不然那个小丫头以后不定怎么找自已麻烦呢。
  “原来就这点小事呀,没问题。而且除了这个外我们还要在仙鹤楼摆庆功酒给您庆功呢。”
  “哈,那就多谢啦。”王子明笑道
  “切,真正的小气鬼原来在儿呢,一天到晚就知道算着怎么挣钱,没品!”李紫芸恨恨地在一边说道,不过已达成目的的人只当是风在耳边吹过。
  如赵长亭所料,燕北天的挑战的确就是赵东方所策划的,苹果园离古城非常近,在乌鹭社没有开办的时候很多家在古城的棋迷就是到百战楼来玩棋的,所以说到对乌鹭社的消息灵敏度上闲情居拍着马也比不上。黄三输棋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已经传到赵东方的耳中,。在接到管平的电话后赵东方早已打定主意,没有搞清乌鹭社真实实力之前百战楼绝不先于闲情居出手,但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管平在那里动手脚也不是赵东方的性格,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王子明在乌鹭社住下之后赵东方大为高兴,这下就可以借追风燕子的手来试试乌鹭社的硬度了。
  作为在石景山经营了十来年棋社的地头蛇赵东方没少和燕北天打过交道,虽然谈不上有多深厚,但多少也算是有点交情的。
  燕北天起先是不想替黄三出头的,原因有三点,第一,王子明是不是别的地方来北京抢饭碗的职业赌彩棋手还不能确定,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万一他真有什么背景自已冒然出手不是自找麻烦吗?第二,从王子明和黄三下的那盘棋来看王子明实力很强,虽然从一盘棋上就断定一个人的实力过于轻率,但在没有收集更多的资料前还是不动为妙。第三,没有相应的收益,如果用替人出头的名义下棋那就没理由让对方押彩,自已的报酬得由黄三来出,可黄三刚吃了大亏,哪还有什么油水可榨?如果用赌彩的名义以对方戏弄黄三的精明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所以燕北天很是犹豫。
  赵东方通过黄三了解到这些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了解王子明是不是职业赌彩棋手很简单,在派人在乌鹭社盯了三四天之后很容易就知道了王子明的职业是作家,在乌鹭社是借宿而已,并没什么背景。另外赵东方单出一千元现金当做是燕北天的出场费,这样也就解决了收益问题。至于王子明的实力问题那就没办法了,王子明在乌鹭社只和李家姐妹下过棋,棋谱当然别人都不会知道,所以到现在为止只有黄三的那盘棋可供研究,从那盘棋上来看实力并不比燕北天更高,而燕北天本身就是玩彩棋的,赌一下算不了什么。
  问题既然没有了燕北天自然没理由不为黄三出头,当然,如果以这个名义出头会显得自已太过小气,所以在赵东方的授意下干脆就认定对方是职业彩棋手,因为来古城没拜码头就做生意为借口挑战,这样圈内人就没话可说了。
  比赛时间定在五一节的第三天也是赵东方的主意,那个时候来棋社下棋的人最多,只要正正经经地去挑战就不愁对方避战。而且因为知道的人太多这样规格的比赛都要安排大盘解说,解说的人一般都是棋社的最高手,乌鹭社的选择一定是李家姐妹,赵东方还想要借此机会了解一下乌鹭社主事者的实力呢。
  比赛前一天的晚上,赵东方,燕北天,黄三一起坐在百战楼的对局研究室中,他们要为明天下午的比赛做最后一次准备。   
  “黄三,今天乌鹭社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赵东方捧着茶杯浅浅吸了一口后问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剩下的只有等待。
  “哦,他们没什么变化,就是在门外贴了张告示,告示上说明天下午因比赛停止营业,不是乌鹭社的人想要看的话每人要交五块钱。”
  “老赵这家伙还真会圈钱,这下子可让他们赚不少钱了。”不管春夏伙冬一年四季都拿把折扇装风雅的燕北飞一点都不风雅地说着,眼光里透露出贪婪的yu望。
  “呵呵,就让他们得意一天好了,乌鹭社就那么大,全坐满了也挣不了多少的。”赵东方劝解道,赌徒就是赌徒,这么一点蝇头小利都不能把持,怪不得下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玩彩棋的。
  “也是,总不能让人家什么也得不到吧。”燕北天可能也感到了自已的言语有点shi身份,自我解嘲地说道。
  “明天比赛的事传的怎么样?”赵东方的目光又转向了黄三。
  “放心吧,差不多石景山的棋社我都跑遍了,我敢说今天晚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棋迷都会知道这件事。”黄三邀功似地说道。
  “嗯  ,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管平那边怎么样?”最让赵东方担心的还是闲情居。
  “我最早去的就是闲情居,今天他们的大部队都去游乐园搞活动,留下的人不多,不过消息我已经传过了。”黄三答道。
  “哦,是什么活动?”
  “好象是什么有奖比赛之类的活动,估计也就是为了扩大知名度吧。”黄三想想答道。
  “呵呵,居然让他想出来这么个高招来,管平在经营上的确是个鬼才。”赵东方叹道,这方面他是自知不如。
  “切,也未必就高到哪儿去。听说昨天下午就差点让人把场子给挑了。”黄三不以为然地说道。
  “倒底怎么回事?”赵东方吃了一惊,石景山能对管平构成危胁的人不多,知名的几个高手又不会轻易和管平对阵,那还有谁会挑场子呢?
  “听说是乌鹭社的李紫芸到游乐园玩正好碰上了管平他们,结果就对上了。”
  “她和管平下吗?”这是个关键问题。
  “那到不是,是和钱守仁,执黑中盘胜,好象赢得还挺轻松的。”
  “她能赢钱守仁?这个李紫芸的实力很不错嘛。”无论是赵东方还是燕北天都很清楚玉泉双煞的实力,会有这个结果两个人很是惊讶。
  “你肯定她是无意中才和闲情居对上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乌鹭社的人是故意去找闲情居的麻烦那对百战楼就大有好处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自已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只有问乌鹭社的人才知道,不过我想即使去问他们也不会回答的,这种事向来是能做不能说,不宣而战在棋院那儿有可能会被处罚的。”黄三说道。
  “是呀,要不是北京棋院对棋社之间为取得经营权进行比赛有严格规定的话何必得等管平,我早就动手了。”赵东方感慨着说道。
  “既然你有心要古城的地盘为什么要等管平?我就一直不明白,闲情居的实力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万一他把古城地区的经营权拿到了手再从他那儿夺过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沉得重气?”燕北天问道,虽然他对各棋社之间的争来夺去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很奇怪赵东方的行为。
  “管平虽然厉害,但如你所说,我和他相互知根知底,就算他先得到了乌鹭社我同他一样有一拼之力,而在他得到乌鹭社的第一个月古城地区的收入一定不会很高,这样我去挑战所要交的保证金就要比正常时候少了很多,所以我并不担心他先得手。相反的,乌鹭社现在情况不明,李紫芸两个人既然能赢钱守仁那李紫茵大概也有这样的实力,虽然不认为在七番棋里她俩会是我的对手但其他人能否赢她们我就没把握了。当然,团体战最少也要三人,如果乌鹭社还能出战的只有胡永文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怕的是这个赢了黄三的王子明会出手,他虽然不是乌鹭社的成员,但棋院没有规定这种比赛不许请外援,他们是小棋社,借助外力不会有人看不起的,但象百战楼这样的大棋社面子上就过不去了。我想以赵长亭的精明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露洞的。所以我之所以促成你们之间的比赛一方面是想为黄三出气,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机看看王子明的实力,看一看他会不会成为一个隐患。”赵东方推心置腑地说道,想要让别人为自已卖力就要让别人认为自已是个可信赖的人,他早就想把燕北天拉到自已这边,如果成功了那京西那两霸天肯定也会和自已合作,有了他们的加盟什么样的团体战自已会怕?
  “原来如此,也难怪你会这么想,黄三因为轻敌的原因上当太早,实力连七成都没有发挥,而王子明很显然没有尽全力,除了开始设计那个圈套很漂亮之外其它时候表现得都很中规中矩,甚至有点软弱,不过他控制大局的能力的确很强,虽然缓手不少但一步错招都没有,当然,这和他的优势太大不必把弦绷得太紧有关。总体来说,这是个棋风灵活,大局观强,局部感觉好,计算精确的棋手,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话那就是行棋偏软,战斗力不强,属于不喜欢一决胜负的那个类型。以一盘有水分的棋没法确定他水平倒底达到哪个程度,但是个很难缠的对手错不了。万一挑战赛上一个不留意恐怕会吃大亏的。”燕北天深有同感地说道,这些日子他把黄三那盘棋不知拆了有多少遍,比他更清楚王子明危险的人恐怕没几个。
  “是呀,除此之外他下棋的时候总是在微笑,好象不管棋盘上什么样的变化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让人看着就心里没底。”黄三补充道。
  “好啦,不管怎么样,明天就全看燕大哥的表现了,我会和百战楼的主要人员都去给您打气的。”赵东方鼓励道,他不想让燕北天战前想得太多,那样对比赛未必有什么好处。
  “借您吉言,看我明天是怎么把王子明赶出古城的。”燕北天笑道,赌棋对他而言就象吃饭一样自然,越有压力他的斗志越强。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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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二十 群英荟萃)



  来乌鹭社看棋的人远超众人的预计,近一百五十多平米的大厅是座从虚席,虽然赵长亭已有准备把所有的棋桌坐都撤下换成椅子,但还是有不少人只能站在后面,看门的张老头笑得嘴怎么也合不上了,一中午光收门票钱就把他的手给累酸了。
  赵东方和管平象是约好了似的几乎同时来到了乌鹭社的大门,和赵东方来的是百战楼的两位教练,陪管平来的则是钱家兄弟。
  “赵哥,来的好早呀!”管平抢先打着招呼。
  “管老弟,你来的也不晚呀。今天怎么没去游乐园搞活动去?听说前两天你们搞的很红火嘛。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给你捧捧场嘛。”赵东方装出不满地问道。
  “呵呵,我哪敢劳您老哥的大驾,不过是几个人闲得没事到游乐园玩玩,算不了什么的。”管平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的吗?这两天我也正好闲得没事可做,既然是玩玩我也去凑个热闹好了。”赵东方认真地说道。
  “哈,要说别人没事可做我信,可您赵大社长会闲着打死我也不信。实话实说,这次燕北天的事是不是您搞出来的?”管平凑近赵东方低声问道。
  “是不是你一问燕北天不就全清楚了。”赵东方笑着答道。
  “两位社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告罪告罪!”赵长亭从门口迎了出来,他的任务就是招待来观战的各位同行,赵东方管平一出现就有人通知了他。
  “岂敢岂敢,赵大叔您是老前辈了,我们哪敢让您来接呀。”两个人赶快拱手行礼,赵长亭在棋界的辈份不低,而且年纪比他们也长了很多,没有人敢对他不礼貌。
  “好啦,甭客气了,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去吧,屋里给你们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坐下慢慢聊吧。”赵长亭做出邀请的手势。
  “好的,我正好有好些问题想向您请教呢。”赵东方答道。
  “呵,说什么请教,我老赵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赵长亭笑着说道。
  宾主和睦中几人走进了大厅。
  “赵叔,今天您要发财了吧,看这一屋子的人,少说也得有两三百吧?”满屋的人让两位社长大为惊讶,在他俩想来人再多有个一百出头也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声势,如果这种活动能这么吸引人那以后自已也该搞搞,一次就是一两千的收入,这可比正常营业来钱快多了。
  “哪那么容易就发财,这里一大半都是乌鹭社的会员,和平时打平就算不错了。”赵长亭打着哈哈,实际情况怎么能和心怀异念的竞争对手说呢。
  “那边的两个小姑娘是谁,是不是就是新来的社长?”赵东方指着正在挂盘前的两个女孩子问道。
  “对,就是她们。小茵,小芸。”赵长亭把向两个小姑娘叫道。
  “赵叔,有什么事?”李紫茵问道,两个人正在做讲棋前的最后准备,听到赵长亭的呼声停下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
  “来,介绍两个人给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百战楼的社长赵东方,这位是闲情居的社长管平。”赵长亭一一介绍着两人。
  “您好,赵社长,管社长,我是李紫茵,乌鹭社的代理社长,这是我妹妹李紫芸。”李紫茵有礼貌地问好。
  “两位小姐真是年轻有为,这大的一个棋社管理的是井进有条,非常了不起。”赵东方夸奖道,早知道乌鹭社的两个当家人非常年轻,今天一看比想象的还要小得多,根本就是两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
  “何止是年轻有为,要我说根本就是天纵奇材,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种水平怎么形容也不为过。”拜年话是谁都爱听的,再说又不用花钱,管平对这种没本钱的投资是最为喜爱的。
  “管社长您太夸奖了,这个年纪比我们水平高的人多了,要真是天纵奇材我俩早就进职业联赛了,哪还要有机会认识两位社长。”李紫茵知道对方是在客套笑着答道。
  “就是,别人我不知道,管社长您就是雄材大略,人中之龙,我们这两下子在您面前恐怕连提鞋的份都没有。”李紫芸也在旁边插口道,不论到哪里她都不是个甘做配角的主。
  “管老弟,没想到你的名气这么大呀,连刚到这里的人都知道你的大名,真是让人羡慕呀。”赵东方面旁边微笑着说道,但在管平的耳中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哈哈,李二小姐你可是言过其实了,我这点能力也就在玉泉路能混口饭吃,别说你二叔李大哥了,就是赵社长我在他面前也是咳嗽一声都不敢,人中之龙,怕是做梦差不多吧。”管平打着哈哈,虽然心里高兴但当着赵东方的面还是谦虚点的好。
  “管老弟你这么说可就太夸张了,让两位小姐还以为我是不讲道理的人野蛮人呢。”听到管平这么说赵东方收里舒服多了。
  “哪里,李社长怎么可能是野蛮人呢,瞧您文质彬彬跟个大学教授似的任谁也不会信您不讲理呀。”李紫茵一边用眼角狠狠瞪着妹妹一边说着,这个小丫头明知道几家棋社的关系很微妙还说这么敏感的话,真是个惹祸精。
  “哈哈,大学教授,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呢。今天是你们俩讲棋吗?”赵东方开心地笑道,漂亮女孩的恭维让他内心很有满足感。
  “没办法,棋社的员工太少,我们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李紫茵无奈地说道。
  “李小姐太谦虚了,能者多劳,讲解大盘也是很需要能力的,如果要是我站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要说讲棋,能开口说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管平说道。
  “呵呵,那是当然,我们学棋的时候都要在大家面前讲解自已的对局,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象您没经过这种训练要讲解大盘当然就会心虚啦。以后您也练习练习,很容易的。”李紫芸眨眨大眼睛说道。
  “别胡说,人家一社之长怎么可能会怯场,他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李紫茵斥责着妹妹,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分不出好赖话来呢。
  “行啦,你们几个就不要聊了,等比赛完了有的是时间。比赛就要开始了,赵社长,管社长,咱们上楼吧。”赵长亭插口道,几个人所处的地方是过道,这么一会已经造成了交通阻塞。
  “好,听赵叔的吩咐,很长时间大家没有机会坐一起好好聊聊了,今天机会难得,等会比赛结束了我请客大家一起坐坐。”管平说道,想要获得最准确的资料不是亲自面对面地去了解才让人放心。
  “哈,难得管老弟有这么好兴致,那我可就却之不恭啦。”赵东方何许人,这样的便宜不占还等什么。
  “那这里我们就先谢谢管社长的好意了。你们先去研究室吧,这里的事一完我们就上去。”和赵长亭,李紫芸交换了下眼光李紫茵答道,别人想要了解自已,自已又何尝不想了解别人呢?
  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五十了,燕北天走进了乌鹭社,陪同他的除了黄三之外还有他的两个拜把子兄弟鬼头刀廖子明和孔夫子孔方。
  迎接他们的仍然是赵长亭,几个人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彼此都很熟悉。
  “北天,几年不见精神还这么好呀,看起来过得不错嘛。”赵长亭先打着招呼。
  “托福托福,过得马马虎虎。你的精神也很好,最近心情不错吧。”燕北天答道。
  “看到老朋友心情能不好吗?老廖,老孔,稀客呀,这么长时间都不露露面,我还以为你们跑美国定居去了呢。”赵长亭向着燕北天背后的两个人问着好。
  “呵呵,我们要是有本事拿绿卡怎么能不给赵哥您搞一本呀,要出去大家一块出去那才有意思呢。”个头比较高的孔方微笑答道。
  “你要,到时候别当着我面说不认得我就阿弥陀佛了。说来也是,咱们得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赵长亭边带着几个向棋社里走去边说道。
  “是呀,时间一晃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头发都见白了。”廖子明接口道,几个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就数他的白头发最多。
  “没办法,生老病死,神仙也改不了的事。对了北天,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和后辈置上气了?别跟我说是因为黄三,你做事什么风格我可是很清楚的。”
  “这么清楚我那你猜猜看呀。”燕北天神情坦然地说道。
  “你不会真的认为小王是玩彩棋的吧?他可是个作家,收入很不错,根本就用不着靠这个过活。”赵长亭试探道。
  “哦,你这样认为吗?我可不这么想,从他让黄三一步一步走进陷井的手法看要说他不是个彩棋高手谁能相信?”燕北天自信地说道。
  “唉,事情到这个程度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不过作为老朋友我可得提醒你,小王的棋可是非常厉害的,一会一定要当心,别到老到老把名声毁了。”赵长亭提醒道,终究是老关系,虽然现在是各为其主,但关心总还是有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他很厉害,要不也不会亲自出马了。我燕北天也是玩了半辈子棋的人,没半点把握的事是不会做的。”燕北天淡然答道,就算知道这盘棋凶多吉少现在他也不可能回头,那样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名头就真的完了。
  看到燕北天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把自已的话放在心上,赵长亭只好叹了口气继续领着几人走向二楼。
  特别对局室是二楼中间的屋子,面积不是很大,约有二十来平米,地上铺的是墨绿色的地毯,墙是白的,上面挂着数幅历代著名棋手的画像和手迹,房间的正中是一张全红木矮脚棋桌,桌子的中间摆着一张二十公分天然金楸木独木棋墩,棋墩两边各摆着一个黄杨木棋盒,盒子里是天然羊乳贝壳棋子。正对棋桌的房顶上是一个微型摄像头连接着旁边的对局研究室和一楼大厅里的闭路电视。棋桌两侧的真皮沙发是棋手坐椅。距棋桌南侧两米左右是一张长桌,及几张椅子,这是裁判,记录员工作的地方。整个房间的设计简洁明快,给人以平静详和的感觉。
  王子明走进特别对局室时人都已经到齐了,
  并非他故意想要搞心理战术来晚点,而是因为他就住在三楼,走下楼梯十秒钟都用不了,当然没必要早早下来。对手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棋手,如果指望这样的小花招能影响到他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王子明没有去看对手是什么样子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已的位座,在走进特别对局室的那一瞬他就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周围的气氛是那么熟悉,裁判,记录员,计时器,除了没有蜂拥而至的记者差不多该有的全都有的,这样的场面自已倒底经过了多少回?也许只有那些无孔不入不记者才记得清楚吧。
  “王先生,你好。”对面递过来一只手。
  “很高兴能和燕先生交手。”礼貌地回握过去,从对方手掌的力度上可以感到燕北天的信心。
  坐下之后双方就不再说话了,沉重的比赛气氛在王子明坐下之后就浓浓地散发了出来。看着王子明微微合上双眼风雨不惊的面庞,燕北天必胜的信心有了动摇: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魁伟的男人虽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气势,一种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气势,一种刀山火海加身也毫不动容的气势。这种气势并不霸道,它并不给人有强大的压力,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可动摇,任何的打击在这个人面前都不会产生半点的效果。燕北天见过的高手数不胜数,职业高手也是经常接触,但这种不可战胜的气势却是从未见过。毫无疑问,拥有这种气势的人只可能是意志坚定,实力高超,有着极强自信心的顶尖高手,看来做出挑战这种对手的决定可能真是太过卤莽了。
  “比赛时间到。”在墙上的时钟分针指向十二的时候坐在裁判席上的胡永文起身宣布道。“本次比赛采用中国规则,黑先行贴三又四分之三子,每方限时两小时,保留三十秒读秒,超时判负。如双方没有意见请猜先。”
  猜先一般是由下手一方来猜,所谓下手一般是指年纪小,名气小的一方,在头衔战中刚是挑战的一方。燕北天因为年长,所以这盘棋就由王子明来猜先。
  燕北天从棋盒里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用手盖住,王子明则拿起一颗黑子放下。经胡永明数子之后燕北天拿出的棋子共有十三颗单数,王子明猜对执黑先行。
  没有着急落子,王子明先深深吸了一口气,很久没有进行这种正式比赛了,平静一下心态很重要。
  半分钟的等待后一颗黑子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右上角的星位上。燕北天不加思索立刻占了左上角的目外,在研究黄三输给王子明的那盘棋中他发现王子明有避战的倾向,这说明王子明的力量可能要弱些,而走目外强调取势,容易导致激战,是力战型棋手喜欢的开局战术之一,并且三大难解定式中最复杂的大斜千变就是由目外引起的,在大斜定式中骗招比比皆是,燕北天为了今天的对局以经准备了近半个月,对目外定式做了深入研究,如果王子明胆敢以小目来分角就让他知道知道大斜千变的厉害。
  棋手的棋风,喜好,以及状态都会在他走的每一手棋上体现出来,既便是双方从没有交过手,但这些还是瞒不过高手的眼睛。白棋第一步走目外现代职业棋战中虽不多见但在上个世纪日本江户时期却是司空见惯,现在流行定式绝大多数的基本型就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王子明对大斜定式并不是很喜欢,因为这样的大型定式一个变化完成之后几乎四分之一的棋盘就已经定完型了,这不是他的风格,但棋手临阵对敌时除了实力,棋风,状态,喜好之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气合。
  气合这个名词是由日本相扑中引申过来的名词。在相扑中,当一方呐喊着扑向对方的时候另一方毫不势弱地迎向对方这就叫气合。在围棋中的意思也是大体相当,也是指面对对手的挑战奋起反击,毫不妥协。
  围棋的棋子放在棋盘上便不能再动了,想要获胜除了要让自已的棋子了挥出最大的效率之外还要让对方的棋子效率变得低下,而对方和你想得是同一件事,因此冲突必然存在。所以能否保持一颗争胜的信心十分的重要。
  气合更多是情绪上,气势上的,在这里计算计划之类的东西成了次要的了,如果换一种说法那就是明知道是陷井也要跳进去把诱饵吃干净后看你倒底能把我怎么办。
  王子明今的状态很好,面对对手求战的挑衅没理由退让,在占了右下角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地挂上了左上角,他倒要看看燕北天倒底有什么高招对付自已。
  见到黑棋如已所愿地挂在小目上燕北天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十几天的精心研究终于派上了用场。
  大飞斜压之后王子明跨出应战,既然对方对自已的力量那么有信心那就给对方一个表现的机会,否则即便是输了怕也不会服气的。
  燕北天重新仔细计算了一遍准备的变化,对手很配合,激战已不可避免,现在是考验自已研究成果的时候了。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燕北天将一粒白子重重的拍在了棋盘上,落子处不是通常定式中的出而是当头拦住了黑棋的出路。
  “出强手了。”对局研究室中的管平说道。
  “嗯,这个变化好象是第一次见到,白棋撑的很满,看意思是想把黑棋压在下边苦活,如果黑棋不肯活在下边向外逃的话出头的路已经被阻,强得出头怕会很被动。”赵东方赞同道。
  “不愧叫追风燕子,果然是有一手。黑棋现在是两难选择,要是我知道会有这么一招说什么也会避开这个变化。”管平也称赞道。
  “呵呵,当然了,这是我们兄弟三个研究了好几天的成果,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这下子够这小子喝一壶的了。”同样在研究室中的廖子明得意的说道,三弟的胜利就是自已的胜利,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么厉害。那走成现在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办法吗?”赵东方问道,这么厉害的招法幸好现在已经看到,否则万一哪天让人用来对付自已那还不得措手不及。
  “没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据我们研究,可行的办法就是活在下边,这样虽然吃点亏,但差距不算太大,还有争胜负的机会。”孔方接口道。
  “这么说来黑棋刚开局就要落后了?”赵东方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王子明不会没有办法对付眼前的问题的。
  坐在棋盘面前的王子明并没有紧张,虽然燕北天的这个变招很强,但就棋理而言则有过份的感觉,大斜定式的前半部分是基本型,自已走的半没有问题,那么除非自已走错了否则就不会有会吃亏的道理。白棋看起来是很气势汹汹的,但镇头的一子只与其他各子的联系并不是很强,越强的招法意味着风险越大。过份强调棋子的效率必将导致棋形的薄弱,这是一对矛盾体,其间的把握不知道让多少名家高手愁白了头。
  王子明静静地盯着左上角,眼睛有规律地一眨一眨着,波澜不惊的面孔一点表情没有。
  燕北天放下那粒棋子之后就端起了泡好的绿茶有滋有味地品着,他自信这一招之后的变化早已在他的控制之中,对手几乎没有选择余地,接受开局失利是他所能做的唯一选择。
  然而一杯茶喝得几乎见底之后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那平静得好象一尊石像的身型让燕北天的越来越感到不安。玩棋多年他深深知道,最难对付的对手就是这种无论棋盘上如何变化都无动于衷的人,越是高手越是如此,因为这种人如果不是不知胜负为何物的傻子就是实力超卓的高手,而显然,面前这个人并不象是第一种。
  漫长的等待最能煎熬一个人的耐心,这种不知危机从何而来的感觉让燕北天心烦气躁,瞧瞧计时器,王子明实际上只用了十来分钟,看来是自已失去了平常心。
  终于,王子明在棋盘上摆下了下一手,看到这一招,燕北天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嗯,黑棋还算明智,还是选择了做活,不过布局失利是已成定论了。”管平说道。
  “是呀,棋到这个局面这么下大概也是不得已了,或许对付这招的最好方法只有事先避开了。”赵东方说道。
  “嘿嘿,当然如此,要不我们这么多天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廖子明得意道。
  “别高兴得太早了,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不过我有种感觉,小王不会没办法对付这一招的。”众人之中只有赵长亭一个人还在坚持,虽然他并没有什么根据。
  第一招下了之后后面的棋就好下了,两个人如同商量好了似的落子如飞,双方的计时器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然而就在燕北天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招法出现了:黑棋在边上走了几手之后突然转身向中腹逃去!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3:09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3:14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一 败得干脆)



  燕北天拿杯子的手僵住了,黑棋的突然转向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包围圈在合拢的一瞬间是最危险的,而王子明选择的时机就是这一瞬,完美的包围圈出现了裂痕。
  “老廖,这么棋该怎么应?”管平向廖子明问道。
  “这步呀?不知道。”廖子明摇了摇头答道。
  “怎么,你们没研究过这一手吗?”管平惊讶地问道,如此重要的变化三位高手研究了几天居然有漏掉了不能不让人奇怪。
  “没有,我们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样的下法。”孔方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刚才吹得那么响,结果才一会就自已打了自已一个巴掌,虽然都是老朋友没有外人在,但如此快的转变有些不自然也是正常的。
  “不奇怪,我刚才也一直以为黑棋只有就地做活和向外出逃两条路可走,根本就没想到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你们没有注意也不奇怪,黑棋的这手棋的确是太出人意料了。”赵东方不想让孔方他们难堪,不过这也的确是实话。
  “这步棋很厉害吗?要跑早一些不更好吗?那样出头不更畅一点吗?”赵长亭问道,在坐众人当中以他的棋力最低,这种地方的奥妙他还不能理解。
  “岂止是厉害两个字就能形容,也许要用锋利才能表达这步棋的严厉。如刚才所说黑棋只有就地做活和向外逃出两条路可选,但不论呢一种白棋都很容易处理,就地做活因为黑棋活的太小白棋只有把外围包住就可以满意了。要是直接向外逃出白棋可以借攻击占据主动权,而黑棋变重了之后要再向边上走白棋就有可能先择硬杀,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黑棋布局要失败的原因。可是黑棋先往边上走好象是要做活的样子,因为这时候棋还不重,白棋硬杀没有把握只能封锁,但黑棋在边上找出一个眼位之后不做第二个眼直接冲击白棋封锁线上的薄弱处,这个时候白棋的选择就比较困难了,如继续强行封锁,则黑棋可以借机在中间挤出个眼位来,这样黑棋就成了先手活,而白棋的外围还有断点,早晚还得再补一手,布局阶段连落两手棋这对高手来说是几乎没法接受的。如果放黑棋逃出,相比于正常定式,等于白棋让黑棋把原来属于自已的实地白白送给了对方,至少损了十目以上,更难办的是黑棋还多了一个眼位,整块棋的厚薄差了很多,白棋找不到很有效的攻击办法,而自身还有可能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标,局面同样不容乐观。”赵东方解说道。
  “呵呵,我就说小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现在信了吧!”赵长亭得意地答道,好象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似的。
  “好啦好啦,知道您老人家先知先觉好了吧,看给您乐的,嘴吧都快到后脑勺去了。”孔方没好气地说道,虽然心情不好,不过赵长亭的辈份在那儿呢,除了发发唠骚也没别的招。
  研究室里的热闹燕北天是毫不知情,他现在所感到的只是慢慢从额头渗出的冷汗。比起精心准备的秘招被破解更让燕北天难以接受的是王子明所表现出的自信。很显然,这个变招是对手第一次见到,否则也不会长考十多分钟,这在限时两个小时的比赛里可是很长的。而在长考之后则出手如电毫不迟疑,这可以说明他在下第一步时就已经知道了必然会是这个局面。
  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在对黄三的那盘棋进得研究时就知道对手不简单,但当真的正面面对时对手的强大实在是超出想象。如果是自已一时兴起走出来的招数被破解也就罢了,那终究是有运气成份在里边的,但这一招可是汇聚了石景山三大彩棋高手数日研究心血所得,如此轻易得就让人给看穿了怎么不让人气馁?
  和旁边研究室里观战的人不同,作为对局者的棋手对于局部得失要更为敏感,刚刚的交手战从发起到现在不过七八个回合,中间的变化没一百也得有八十,自已是因为深入研究得出结论这么走是最佳招法,但对方偏偏能在千头万绪中轻易地就找到了唯一的出路,足以证明对方局部计算的精确,而能把握住包围圈合拢的最后一瞬果断出手,那份沉着冷静更是自已难以匹敌。下了这么多年棋燕北天还是第一次在布局阶段就有了不是对手的感觉。
  然而不管燕北天是怎么想的,棋局总要继续下去,仅仅一个交锋就认输这不是他燕北天的风格,数十年的彩棋生涯不是光靠运气就能混过来的。放下茶杯,燕北天用力地用双手搓了搓脸颊,努力把烦乱的心绪抛到脑后,重新冷静下来审视起局面。
  局面已不容乐观是无可质疑的了,如何收拾败局是当务之急。放黑棋先手做活是无法接受的,面对高手布局阶段让就让对方连占两处大场和坐以待毙根本就是同义词,思前想后只有把黑棋放出来,虽然前途渺茫,但终究黑棋现在只有一只眼,以自已的力量还是有机会的。
  燕北天做出的决定和研究室里的研究结果一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业余棋手大多中盘力棋极为强大,燕北天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他不是这么下才让大家奇怪呢。
  然而王子明并没有想把棋慢慢拖下去的想法,在他看来棋下到这个地步就算明知是吃了大亏也只有忍下来先把黑棋压在边上再说,虽然落了后手棋型又很薄,但再薄的外势也是外势,现在棋盘上只有一个角定了型,空空荡荡的棋盘上可下的地方还很多,未必就找不到扳回局势的机会,可是现在放黑棋出了头,白棋也就被一分为二,本来连在一起还嫌太薄现在成了两线做战那更是处处漏洞,对于象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对手的崩溃已近在眼前。
  王子明再一次开始了长考,这一次的时间用的更长,他已经定下了决心,要在这里让燕北天爬不起身来。
  如果说刚才的长考只是让燕北天心焦的话那这次的长考就让他如坐针毡,白棋两边有薄味他也知道,不过两块棋虽然都没眼位但头终究是在外面,一时半会也看不出黑棋有多厉害的招,而且现在局面落后虽是过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了等待对方的出招外就没别的办法了。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对手如原先所猜测的那样战斗力不强。
  这一次的长考王子明用了一刻钟,一次花去了八分之一的时间在限时两个小时的比赛中绝对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大长考了。在深思熟虑之后王子明出手了,中腹自已并了一手!
  燕北天在王子明下了这招棋后后心中一喜,对手的战斗力果然不强,在实地大为占优的情况下只要尽快地把弱棋的头走畅,让白棋找不到进攻的目标就足以保持局面的领先了,就这个意义上说无论是单关跳出还是小飞出头白棋都没法阻拦,可偏偏他是以最慢的方法出头,那就怪不得自已心狠手毒了。
  在经过十余分钟的谨慎考虑之后燕北天终于下了杀心,再一次的迎头罩住,一时间黑棋上无出路,下边只有一眼,局势是惊险万分。
  “有转机了!”兴奋地叫出声来的是黄三,本来以他的资格是进不了对局研究室的,但因为这次比赛和他有一大半的关系所以也冠冕堂皇地坐在这里。刚才听到赵东方说燕北天的棋不好办时真把他给急坏了,如果真的燕北天都输了石景山就没人能给他出头了,那以后自已的面子就真的没地找了。现在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怎么能不开心,情绪振奋之下也顾不得自已的资格身份大声叫上了。
  “黄三,你高兴的太早了吧。以黑棋刚才表现出的计算力要做活这块棋不会是太难的事,只要黑棋活了,那白棋最多也就是比刚才厚一点,虽然差距拉近了些,但离转机差得还早呢。”管平冷静地说道,虽然怎么样做活他一时也看不清楚,不过因为白棋也不厚,所以如果是他下他也有信心让这块棋安稳地活出。
  “是吗?追回一点是一点,只要比刚才好点就有希望。”黄三有点失望地说道。
  “呵呵,黄三,怕你的希望是没了,你看,黑棋反击了。”赵长亭笑道提醒道,闭路电视中显示的正是黑棋凌空一挖。
  “真狠啊!”赵东方赞叹道。
  “是呀,一挖两断,原来呆并出头就是为了这一挖呀,我还以为黑棋是怕自身联络出问题呢,这个王子明对棋型的感觉可真是够怪的。”管平称赞道。
  “白棋怕是不行了,本来要包住这块棋就有点勉强,现在又让人给分开成了对杀,本身又没眼,凶多吉少啊!”赵东方接着说道。
  “呵呵,赵哥,是不是心理暗暗庆幸没有急着亲自动手?”管平笑着凑近赵东方低声说道。
  “切,你小子又何尝不是。要是前天你练摊时要是这位上了,怕你现在也笑不出来了吧?”赵东方偷偷瞄了赵长亭一眼低声也回道。
  “哈哈,谁说不是呢。看来这半年是没机会打古城的主意了。你我可以省省心了。”管平自嘲般地说道。
  “你呀,说说罢了。”赵东方根本就不相信管平会稳下来。
  “你我谁不知道谁,你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做到吗?凭心而论,你有把握赢他吗?”管平正色地说道。
  “悬,我只能说悬。在没有更多的资料前我是不会轻易碰他的。”想了想赵东方答道。
  “那就是了,你都不敢我又怎么会敢,所以只有等半年之后他写完书离开古城时再说了。”
  “呵呵,算你聪明。”赵东方笑着称赞道,不管怎么说,管平所讲的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最稳妥的。
  棋局就如管平所说,白棋被分开之后只得两边忙活,但奈何左右兄弟打架,最终让黑棋以有眼杀无眼生生吃掉七个子,这下子不仅黑棋盘面实空一下子就领先了二十余目,更加上借白棋忙活之际把左边罩住成了幅射全局的厚势,白棋无论在哪里行棋都得受到这道厚势的影响,就算是想拼命也无处可以发力。
  棋局至此燕北天除了推枰认负已经没有了其它可以选择的了,再下下去除了让观战的高手讥笑外就没有其他的作用了,他还不想让自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赢得起也输得起,这才是彩棋高手的风度,就算是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但至少不能让自已再赔上名声。
  就这样,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王子明挣到了他的第二笔外快。
  “大哥,您怎么这么快就交棋了?”从特别对局室里出来还没坐下黄三就抢上去问道。
  “不交棋还怎么着,你还嫌我输得不惨?”燕北天虽然输了棋但情绪上好象还不算很差,还有心情和黄三逗咳嗽。
  “我还指着大哥您替我出气呢,您怎么反而比我输得还快?好歹我还下到了终盘呢。”黄三埋怨道。
  “什么叫比你还快?那是因为我的脸皮没你那么厚!我是因为布局失败主动认输并不丢脸,而你是被人家从头耍到尾,怎么和我比?”燕北天没好气地说道。
  “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还嘴硬什么。”黄三不服地小声说道。
  “呵,赢得起输不起,怪不得你的水平老上不去。”燕北天不以为意地笑道。
  “老燕,输了棋还这么开心,你的气度真是了不起。”赵长亭夸道,燕北天的反应很出他的意料。
  “不开心又能怎么着,难道要死要活的才合您的意?”燕北天反问道。
  “不象以前的你呀。以前要输了棋少说你也得有一两天不想和人说话,这两年不见面就已经超脱了胜负,了不起啊!”
  “呵呵,我哪有那么超脱,我之所以心情还不错那是因为这盘棋我输得没什么遗憾,布局是我预想中的,变招是我走出来的,战斗是我挑起来的,一切都是按我赛前所想的进行的,但对手找出了破绽并改变了结果,这是对手太厉害而不是我太差,所以我没有失望的必要。”燕北天解释道。
  “老三,黑棋出头并一手的时候你要是补一手挖断那棋不是还能下下去吗?”廖子明问道,这种纯技术上的问题才是高手们所关心的,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说的就是这种事。
  “我也是在他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有挖断。当时我一直在计算着怎么才会吃住这块棋,完全没有想到黑棋在自身还没安定的时候就敢反击,因为就当时的情况他只要是活了就可以满意了,所以就没想那么多。不过回过头了想当时就算补了这个断情况也未必就好多少,黑棋的头本来就出来一半了,现在又让他再多走一步那黑棋就可以抢先搜掉左边白棋的根,之后只要借着攻击这几个白子黑棋就能抢到全局制高点,全盘能争胜负的地方也就没了,早晚也是输。”燕北天想了想答道。
  “不过棋总还是能继续下去,说不定还是会有机会的。”廖子明说道,他对燕北天没有走出最好的招法有点可惜。
  “话是如此,但以对方的实力你觉得有多少机会?百分之一怕也到不了吧。”燕北天说道。
  “说到底还是那个变招的问题,要是不用那一手棋局还很漫长,弦崩得实在是太紧了。”孔方接口道。
  “唉,这也是马后炮了,咱们研究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还有这种变化又怎么可能临阵放弃。黑棋的行棋次序太巧妙了,在那个局面下就算我感到不对了也没机会去纠正,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破了这一招除了说对手太强了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难道说白棋走错了一招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孔方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也许有吧,不过我是想不出来了。”燕北天摇摇头说道。
  “好啦,到大厅去吧,小王在那边等着呢,问问他说不定会有答案的。”赵长亭建议道。
  “也是,这种地方下棋的人会想得最清楚。”管平也说道,他很想早点认识这位意外的高手。
  “王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棋下完了,我这儿刚刚讲到兴头上棋就结束了,你是不是故意的?”刚一见面李紫芸就不顾还有两三百的观众就大声叫道。
  “呵呵,白棋走得太强,我要是不想出办法来吃亏的就是我了。难道你是想看我输棋?”王子明反问道。
  “嘿,谁说的!你怎么这么乱联系!我是说你棋下得这么快,整盘棋连一个小时都没用了,在这儿坐着的都是交了钱的,现在屁股还没坐热棋就完了,你这不是让人说我们心太黑了吗?”李紫芸不依不饶地说道。
  “道理原来还可以这么讲啊!今天我可是真长见识了。”王子明无奈地回应着。
  “王大哥,别明她胡说八道。你这盘棋下得真漂亮,说实话,在白棋走出变招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为你担心呢。这招棋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是不是见过这步棋?”李紫茵打断了胡搅蛮缠的妹妹问道。
  “没见过,最少《定式大辞典》里没有收录过。”《定式大辞典》是中国棋院编著的,收录了古今中外的各种定式上万个,是世界上最权威的定式类辞典。
  “那你当时怎么想的,有没有担心一下子就把棋走坏了?”李紫茵继续问道。
  “没想那些,前边的走法都很正常,黑棋没理由一下子就不行了。而且白棋的招法虽凶但就棋局而言显得有点急了,实战的走法就说明了这点。而且,白棋逼得太紧,假如说我脱先抢占大场放手让白棋来吃说不定白棋反而更不好办。”王子明的回答让刚刚走下楼梯的燕北天几人大吃一惊。
  “真的吗?黑棋这么薄你就不怕被全吃掉吗?”李紫芸怀疑地问道。
  “的确黑棋很薄,但问题是白棋也并不厚呀。这所以说这步棋急了些就是因为白棋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如果黑棋真的急于做活或是逃出的确白棋可以借机占取便宜,但黑棋先不走就放白棋来攻白棋又能怎样?现在黑棋还很轻,攻得急了完全可以弃子转身,攻得缓了黑棋就地做活,因为外边已经抢了一手,白棋形成的外势被限制住了没法发挥,所以可以说白棋的这一招是局部的强手,全局的缓招。”王子明在挂盘上摆着几个变化说道。
  “老三啊,看来咱们还真是幼稚,没想到咱们辛苦研究了半天的东西人家用最简单的办法就可以给破了,咱们都是钻了牛角尖了。”廖子明苦笑道对燕北天说道。
  “都说当局者迷,没想到这么紧张的棋势下他还能这么冷静,让人钦佩呀。”燕北天也是点头同意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招棋是不成立的?”李紫茵吃惊地问道。
  “那倒不是,这招棋还是很有思想性的,如果之前白棋在外边多跳一手做下准备黑棋可能就不那么好应付了。”王子明答道。
  “真的吗?黑棋真的先跳了一手怎么办?”
  “呵呵,要是真的先跳了那一手虽然我不知道白棋会走这一招,但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这块棋,只要自补一下就可以了。虽然那里让白棋给压在三路,但因为中间厚可以限制白棋势力的发挥所以全局还是均衡的。”王子明回答道。
  “精彩,王先生的大局观真是出色,我是自愧不如啊。”燕北天走上讲台夸奖道。
  “哪里,燕先生您只是一时疏忽,要不棋局还很漫长的。”王子明也谦虚地说道。
  “呵呵,自家事自家知,你也不必给我脸上贴金了。我就是想问一下在你并那一手时我要是补了挖断你会怎么下?”燕北天问出了众多高手的疑问。
  “哦,如果被断的话那我就走这里罩住这几个白子,白棋可能最好的选择就是转换,不过这样虽然局部得失相差不大但黑棋已经先手联通,之后再强攻另一边,估计这块白棋作活会有些问题了。”王子明的回答还有给燕北天留了面子,以燕北天业余六段的实力哪儿就看不出白棋已经是死透了。
  “果然好手,难怪不是小飞或是单关出头呢,这手棋一石二鸟瞄着两个要点,白棋是顾东顾不了西,看来我放黑棋出头就是个错误。“燕北天反省道。
  “老燕你就别自责了,那手并是个盲点,别说你,就是我们这一大屋子人也都没有看到呢。”赵东方劝解道。
  “唉,长江后浪催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啦。”燕北天长叹一声,也不顾众人的挽留就离开了乌鹭社,廖子明,孔方和黄三当然也就跟着走了,至此,燕北天挑战王子明一役算是告一段落。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3:21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3:25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二 蜀中棋狂)



  燕北天的挑战结束之后乌鹭社的知名度成直线上升,不光是棋迷,就是那些退休在家的老头老太太一起聊天也时不时地把那个不到一个小时就赚了一千块钱的人挂在嘴边。
  虽然王子明并不是乌鹭社的人,但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的人太多了,终究他住在那里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人老成精的赵长亭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于是,在无意当中,王子明是李紫茵和李紫芸的老师这个本来只有四个人知道的事情被传了出来,并且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石景山区的棋迷没有人会不知道这个重大消息。当然,如何成为师徒的真正原因被某些人有意撺改了,变成了因为王子明看到李家姐妹天赋过人,求着嚷着非要收这个徒弟了。然而当王子明得知传闻后向当事人求证时却是碰了一鼻子灰,其中李紫芸不仅一口否认,更是在明里暗里指责他是在贼喊捉贼,在无凭无据且毫无意义的争论之后孤助无援的王子明除了自叹遇人非淑之外只能躲回屋子里去看书。
  不打不相识,在和王子明交过手后燕北天就成了乌鹭社的常客,连带着廖子明,孔方也经常过来,有了众多高手的光顾小小的棋社俨然成了石景山区的围棋活动中心,几乎每一天都是人山人海的让赵长亭乐得合不拢嘴。李紫茵和李紫芸有了向众多高手学习的机会水平进展迅速,从一开始下十盘输八盘到后来的胜负相当只用了不到两个月,这让几位上了年纪的人大感欣慰,也让两姐妹大为兴奋。不过每当两个女孩子赢了棋跑去跟王子明显白的事候总是能让他挑出一大堆问题被批得体无完肤,夸奖的话从来没有一句,气得李紫芸一个劲地叫嚷着要给王子明断炊,可惜的是那些毛病在众人的研究之下总是确有其事,这让她的报复师出无名只能屡屡做罢,而小姑娘每天兴冲冲地跑上楼去再气乎乎地下来也成了乌鹭社的一景。
  王子明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是很多人十分感兴趣的问题,然而他本人却是从来不对自已做出评价,燕北天,廖子明,孔方在他写书的空闲时间里也和他下过几盘,然而如同李家姐妹一样,不论他们斗力也好,磨官子也好,不论状态好也罢,差也罢,到是终盘准是输一到两子,如此细微的胜负一盘两盘还可以归为偶然,但十多盘棋局局如此就只能说这是有意为之,所以大家得出的结论是王子明的棋力远在众人之上,虽然达到什么高度不能确定,但业余七段是只高不低。
  赵东方和管平没事的时候也经常过来,借口大多是联络感情。记得有一本书上写的关于美国总统林肯的一件逸事,他的一个竞争对手攻击他为什么不努力去消灭敌人而是努力和对方改善关系,他微笑着答道“我正是在消灭敌人,在人们成为我的朋友的同时。”赵东方和管平读没读过那本书没人知道,不过他们所做所为却和美国总统差不多,显然商业竞争和处理国家大事的方法有很多是相通的。
  日子很快就到了八月,夏日的北京热得就象个火炉,对棋迷而言最好的消遣办法就是到棋社要杯茶,在开着空调的房子里安静地玩一天的棋,然而一天上午总是很安静的大厅热闹了起来,而热闹的中心就是向来以消息灵通著称的黑子。
  “黑子,你说的是真的?真有人要挑遍整个北京的棋社?”有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黑子什么时候骗过人,我是听长风道场的朋友说的,他可是亲眼见到的。”黑子大声说道。
  “北京这儿高手如云,我就不信有谁口气这么大居然敢吹这个牛。”
  “我刚听到的时候也不信,不过我那个朋友说了,那个人到长风道场的时候极为嚣张,不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挑战所有北京棋社,而且还郑重其事地留下了张时间表让代为传给其他的棋社,上面写下了一个月内要挑战的棋棋社名称,北京有点名气的棋社差不多都在上面了。”黑子说道。
  “这个人是谁?敢说这么大话的人总得有两下子吧?”
  “好象是四川人,叫刘浩。听说水平相当高,在四川没有对手,号称蜀中棋王。”
  “不过是地方上的小诸侯,在北京这个地方还由得了他发飙。”
  “不是猛龙不过江,敢吹这个牛的当然是有两下子的。听说他已经从南向北走过小半个中国,所到之处除了少数几个业余七段几乎没人能赢他,而且他和那几个七段也是胜多负少,有这个实力说要挑战北京的所有棋社也不能说是完全吹牛。”
  “那昨天怎么样,长风道场的人输了吗?”
  “当然是输了,要不他怎么好意思把时间表留在那里。”
  “怎么可能!长风道场的纪长风可是拿过晚报杯第三名的,他怎么可能会输?”
  “你哪儿知道,他上个星棋到南戴河去休假去了,听说要下个月才回来,和刘浩对阵的是他们的副社长常青。”黑子一脸我多厉害的神情说道。
  “常青也不简单啊,他可是曾经代表北京参加东京北京对抗赛的高手,连他也输了?”一片难以置信的声音。
  “我朋友说是那就一定是是了。这种事要瞒敢瞒不住,他没必要骗我的,而且他是长风棋社的铁杆会员,这种丢面子的事他怎么可能造谣。”
  “那他有没有说刘浩什么时候到石景山来?”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有没有点常识你们!这种事只有棋社的高层才会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会员,哪可能看到上面的具体内容!”黑子大声叫道。
  “切,搞了半天说你也不知道不就完了嘛。”有人看不惯黑子那教训小孩子似的神气不屑地说道。
  “就是,等会咱们去问下老赵就行了,何必听这小子在这儿胡侃。”想气一气黑子的人不在少数。
  “得得,算我多事行了吧,一帮过河拆桥的家伙。”黑子恨恨地说道。
  “黑子,你搞错了,我们这不叫过河拆桥,而是叫卸磨杀驴!”一阵大笑随之而起,面对十数张可恶的熟悉面庞黑子只好自认倒霉了。
  黑子说的时间表传真件就摆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那是今天早晨八点半棋社刚营业时就传过来的。棋社的三位高层管理者现在正坐在一起研究这几张纸。
  随时间表传过来的还有刘浩的声明以及长风棋社的说明,大体发生了什么几个人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赵叔,这是个好消息,平时老和燕北天他们下棋都有点下疲了,这下子可好,练手的都送上门来了。”李紫芸第一时间就叫上好了。
  “你呀,你就忘了你二叔走的时候叮嘱什么了?这种嚣张到给自已定时间表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四处找麻烦的,这样的人你给当成是做陪练的也自我感觉太好了吧?”赵长亭苦笑道。
  “是呀,小妹,你也别太天真了,敢这么做的人肯定有相当的实力,别等输得一塌糊涂后才知道后悔。”李紫茵也教训道。
  “时间表都发过来了难道到时候人家来时说句‘对不起,我怕输’就给打发了?”李紫芸不服地说道。
  “当然不能象你说的那样了。你那也太孩子气了。”李紫茵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
  “上面写的他到乌鹭社的时间是下星期一,我们还有五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必须要尽量多的了解这个人的资料以及他的棋谱,然后找出对付他的办法。”李紫茵说道。
  “哈,说到底不还是要下棋吗!”李紫芸叫道。
  “下棋当然是要下的了,我是说要不打无准备之账。这上面说他可是赢了不少的高手,如果咱们能赢了他那对咱们乌鹭社的声誉可是大有帮助,咱们可不能只把这当成是普通的对局。”
  “王大哥可是一直教导说下棋最重要的就是平常心,面对什么样的对局都要保持心静平和,一致同仁,你这么说可是违反了他的教导,是非常地错误的。”李紫芸挑起了刺。
  “少抬杠,等你到那个境界再说。一天到晚跟个小猴子似的还说什么平常心,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李紫茵讽刺道。
  “小猴子又怎么了?这叫天真可爱,活力充沛,那个闲情居的钱守仁可是很喜欢呢。”李紫芸反驳道。
  “省省吧,就那个马屁精,你就是给他个煤球他也能夸成个元宵!”李紫茵不屑地说道,钱守仁三天两头就往乌鹭社跑,看到谁都是拜年话不断,偶尔听听感觉还不错,可换来换去老是那几套早都烦了。
  “对了,小芸,你跟钱守仁熟,就叫他帮忙搞一点刘浩的资料,闲情居的信息比咱们多得多,你姐说的不错,多了解下对手总没坏处。”赵长亭插口道。
  “没问题,下午我就和他说。”李紫芸清脆地答应道。
  同样的内容也传到了闲情居,见多识广的管平对着时间表大为挠头。做为中国围棋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每天来北京交流棋艺的人多了,能称之为高手也不在少数,只闲情居自已就有过一个月接待五位挑战者的经历,所以这方面管平的经验很丰富,可是象刘浩这样一来就摆明了要向整个北京业余棋界挑战的还真是的一次见到。
  外地来京的棋手大多是以修业,交友为主要目的,很少会有非把对方搞得下不来台的作法,而刘浩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时间表列出来就等于把北京棋社逼到了山崖边上,如果没有人能把他打败那北京棋手的脸面就全毁了。
  只是这个刘浩也太会挑时间了,北京的业余顶尖高手虽多,但他们大都是以参加业余比赛获取奖金为业,或是个人独立或是在哪个大企业底下挂名,很少有自已开办棋社会加入棋社的,在现有的棋社中只有乌鹭社的李成龙和长风道场的纪长风是业余七段,余下棋社里的棋手以六段左右实力居多,还有少数几个是业余五段,现在李成龙去了海南,纪长风跑去旅游,可以说代表北京棋社最高水平的两个高手都不在,这个时间来挑战根本就是乘人之危。
  管平虽然没有和刘浩交过手,但蜀中棋王的名号还是很清楚的,做为一心想在棋社经营中打造出一片天地的专业人氏管平对每一位成名的业余高手都了如指掌:刘浩,现年二十六,四川绵羊人,十二岁学棋,师从业余五段孙佳好,同年获业余初段,之后连续四年成为四川省中学生围棋比赛冠军,十五岁获得四川省运会青年组冠军,十六岁越级参加省运会成人组比赛获得第六名,十七岁以后连续三次成为省运会成人组比赛冠军。高中毕业后进入一家工厂,一年后辞职专门从事围棋教学活动,获得四川省晚报杯冠军四次,亚军两次,中意杯西南三省棋王赛冠军三次,黄河杯亚军两次,第三名一次,全国晚报杯第四名一次并获得中国棋院颁发的业余六段证书。
  按中国棋院规定全国晚报杯决赛前三名定为业余七段,因此刘浩的这个六段证书含金量是极高的,而且在那次比赛中他曾经战胜过后来拿到冠军的沈容基,所说可以说刘浩是实力不弱于业余七段的业余高手。
  掰开手指头算来,在石景山棋社圈子里能和刘浩斗上一斗的也只有自已和百战楼的赵东方,乌鹭社的两个小姑娘虽然近来棋力增长神速,但比之自已和赵东方还是要稍差一点,而自已和长风道场的常青水平相当,既然常青输给了刘浩那自已或是赵东方都未必能挡得住他。王子明虽然没有问题但从前几次的交往中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喜欢这种比赛的人,况且他也不是乌鹭社的员工,并不在刘浩的挑战范围内,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大可能自找麻烦的。如果事实如此不管棋他的城区,石景山区棋社的面子首先就没了。
  传来的时间表中闲情居和百战楼的名字排在乌鹭社之前,也就是说刘浩最先要挑战的便是自已,如果输了而赵东方赢了那自已的面子往哪儿去放?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吧。
  拿起桌上的电话,管平拨通了号码。
  “常青在吗?”
  “我就是,请问您是?”一个略显疲态的声音答道
  “我的声都听不出来啦!管平呀。”
  “抱歉抱歉,昨天没睡好,头有点发蒙。”常青赶紧道歉。
  “呵呵,是不是因为昨天下午的事?”
  “是呀,你已经收到我发的传真了吧?”
  “对,这不一看到传真我就给你打电话来了。刘浩这次向北京所有棋社挑战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清楚吗?”
  “哦,他没有说,这个人的人品真是不怎么样,高傲自大,目空一切,尖酸刻薄,见利忘义,几乎你能想到形容一个人不良一百的形容词在他身上都能找到。”对方的声音很有些激动。
  “不会吧?你不会是因为输了棋故意诋毁人家吧?”
  “我倒想诋毁他,可惜的是直到机在为止我只发现刚才我说的那些形容词放在他身上简直就象是在夸奖他一样。”
  “呵呵,老常,你可真是幽默,他要真是象你说的那个样子那还能要吗?”
  “切,你是没见到过他。你知道他赢了我之后说了什么吗!他说‘原以为长风道场名气这么大一定是高手众多所以到了北京才第一个找上长风道场院的,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不符,什么副社长,就这水平在四川做个少年队的教练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要说棋手之间下棋输赢都是很正常的,就算是你棋高一筹别人都不是对手,那也用不着把别人很贬成这样。我常青是什么人,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高手但在业余棋界也还算有名有姓的,就算我再无能,不算僧面看佛面,就冲纪长风的面也不能这么大放厥词,是可忍孰不可忍,泥人还有个土性呢,你说我能对他有好印象吗?”
  “他真敢这么说?”管平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个人也太嚣张了,这根本不是挑战而是挑衅了。
  “这还能有假的!当时有十多口子在旁边看着呢!”
  “他就不怕成为北京棋手的公敌?”
  “那个神经病,我看他根本就是疯了。”
  “那你们就这么放他过去了?”
  “哪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纪社长知道了这个消息已经决定提早结束休假下个星期就赶回来,到时候要让这个家伙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只听说话的语调就知道常青有多么的气愤。
  “那就太好了,只是什么时候纪社长才回得来呢?”
  “大概得星期三或星期四吧,这件事太突然,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对了,刘浩不是这个星期六要到你们闲情居吗,到时候你好好教训教训他,也替我出口气。”
  “呵呵,我当然是尽力而为了。不过这个人实力到底怎么样?按道理他虽然水平很高但和你我也差不到哪儿去,凭什么他这么嚣张?”
  “唉,你那是老眼光看人了。我也是以为他是六段我也是六段,没理由我就该怕他,再加上他一口一个长风道场除了纪长风就没个高手才跟他下的,没想到一交手才知道真的不是人家的对手,丢人啊!”
  “怎么会?他的棋风怎么样?强在哪里?”
  “棋风就一个字,狠!从开局就开始狠,到了中盘更狠,都说韩国棋手下棋狠,我看他比韩国人还韩国。你跟他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自已的孤棋,他的攻击力太强了,稍不小心就得死一块。”常青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那官子怎么样呢?”
  “唉,要不说丢人呢,昨天我下到中盘就死了一块,根本就没到官子。”
  “他的杀力真有那么强?”
  “当然是真的。他布局很喜欢和你搅在一起乱战,不讲什么布局,从一开始就是战斗,你也知道我中盘力量差些,也就官子还说得过去,碰上他这种棋风真是一点辙也没有。你的中盘力量比我强,应该能制住他。”
  “呵呵,我尽力就是了。对了,你能把昨天的棋谱传一份过来吗?我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该怎么准备。”
  “没问题,过十分钟我就发过去,一切就都看你的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OK,那我就把肚子空下来等着啦。”
  放下电话管平心中算是有了点底,按常青所说的刘浩实力这么强那被挑了场子的棋社一定很多,得罪的人也只有更多,如果自已能赢个一招半式替他们出了这口气那今后在北京棋界还不得是朋友遍地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3:29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3:46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三 战场外的研究)



  王子明一觉醒来已是十点多钟了,昨晚工作到夜里三点多,写作任务大体完成了一半。这种案头工作虽然体力活动不大但精神上却是很辛苦,一个人,一张纸,一支笔,孤灯,独椅,陋室蜗居,怪不得有个著名作家教导学生的第一课就是:要想成为一个成功的作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耐得住寂寞。虽说翻译书稿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作家,但棋中的辛苦王子明却也能体会一二。
  起身来到客厅,桌子上摆着一杯牛奶和一个汉堡,看来这就是今天的早餐了。
  准又是李紫芸准备的早餐,不过是到街上买点东西,又不用她生火做饭,就这么点小事还偷懒耍滑,哪象她姐姐,又勤快又细心,就象早餐,哪一次不是包子,油条,炸糕,馅饼,豆浆,小菜变着花样的来,如果李紫芸能有她姐姐的一半就好了。
  三口两口把桌子上的东西填进肚子王子明就离开了房间,肚子里还是有点空,不过他也如道,汉堡这类东西份量虽然有限但热量却是不小,真要感到饱了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撑到了。
  到了二楼,对局研究室里传来的声音引起了王子明的注意。李家姐妹平时学习研究都喜欢在这间屋里,但大多情况下还是比较安静的,就是燕北天他们来了也不会有这么大动静,里边出了什么事?
  走进对局研究室,里边的热闹程度吓了王子明一跳,不光是李紫芸李紫茵两姐妹,京西三霸天之外,难得碰到一起的赵东方和管平两个人也待在屋里,石景山区几位顶尖高手居然齐聚一堂对着一盘棋讨论得不亦乐乎也是少见的事了。
  “王大哥,刚起来呀!”李紫芸打着招呼,不过听语调更象是在责怪自已。
  “是呀,昨天睡得晚了,今天起来的也就晚了点了。”王子明一边回答李紫芸一边点头向在坐的诸位打招呼。
  “嗬,还叫晚点啊,再晚点你就直接吃中午饭好了!”李紫芸叫道。
  “呵呵,怎么了,今天是谁惹到我们的二小姐啦?”王子明笑道向其他几个人问道。
  “没什么,她就是因为下午的比赛大家决定不让她上正才讴气呢。”管平笑着答道。
  “什么比赛?很重要吗?”王子明问道。
  “哼,除了吃就知道睡的家伙,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李紫芸气呼呼地嘟囔道。
  “王大哥别理她,过一会她就好了。”李紫茵向王子明说道。
  “呵呵,没关系,她这个样子我早习惯了。对了,倒底是什么比赛?”王子明笑着答道。
  “就是对刘浩。”李紫茵说道。
  “啊,都星期一啦?日子过得可真快,没想到一晃就过去了。”王子明感叹道。
  “酸什么酸,前天还跟你说今天就要有比赛了,转眼你就给忘到脑后,还好意思说什么日子过得快。”李紫芸叫道。
  “呵呵,想起来了你是跟我说过。对了,他不是要先去闲情居和百战楼吗?胜负怎么样?”王子明转头向赵东方和管平问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俩全都输了。”赵东方脸微微一红说道。
  “刘浩还挺厉害的嘛。”
  “是呀,的确很厉害,尤其是布局,根本不按常理,上来就是缠斗,力量奇大,我们俩都很不习惯,结果中盘之后就不成了。”管平接口道。
  “所以我们觉得紫茵的棋比较稳,让她下午和刘浩下相对把握要大一些。”赵东方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紫芸要生气呢。你们在摆的就是刘浩的棋吗?”王子明问道。
  “对,是昨天他和我下的。”赵东方说道。
  “嗯,棋形是很怪,看起来有点意思。”王子明看着棋盘说道。
  “切,你居然是说有意思,这么狠的招你还笑得出来。”李紫芸气道。
  “呵呵,事实如此,说说有什么关系。”王子明答道。
  “小王啊,别跟小孩子斗气,我们刚才一直在研究这步棋,一直也没个结论,你来看看这里怎么走好。”燕北天打岔说道。
  “哼,他看了又能怎么样,叫他代表棋社和刘浩下盘棋就跟要让他上刑场似的,胆子小成那样也好意思在这里坐着。”李紫芸哼道。
  “刘浩要挑战的是北京棋社,我又不是棋社的人,名不正,言不顺,从哪儿论也轮不到我呀。再说了,你们俩是乌鹭社的代表,这种事不是你们出面还能是谁出面?”王子明摆着道理。
  “胆小就是胆小,还讲什么理由。”李紫芸摆明了就是不想讲理。
  “小妹,你就别捣乱了,下午还要比赛呢。王大哥,你看这里怎么下比较好?”李紫茵制止了妹妹的无理取闹。
  “赵社长,你们实战是怎么下的?”王子明向赵东方问道。
  “哦,他碰过来的时候我是这么应的,结果就成了乱战了。”赵东方摆着棋说道。
  “是的,我们研究了半天也觉得很难避免乱战,摆了很多变化也看不出有好的应招。”管平也说道。
  “嗯,这手棋布局刚开始就走在二路,的确出人意料,不过从棋理上来说这么早就下在低位总不象是好棋。”王子明想想说道。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走起来才发现怎么走也走不好,除了战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赵东方说道。
  “是的,黑棋在二路,很容易生根,攻起来很别扭,可如果罩住的话那黑棋又活得太大,真是麻烦。”燕北天说道。
  “既然不好攻为什么不脱先呢?现在大场这么多又何必在局部纠缠呢?白棋不应黑棋有什么后续手段呢?”王子明问道。
  “啊,可以脱先吗?”众人大吃一惊。
  “现在局面很宽阔,可走的地方很多,白棋不应黑棋的手段无非就是进角,之后白棋挡左边则黑棋二路一子被分开,早晚会成为黑棋的负担;如果挡右边则黑棋二路一子效率很低,白棋还可以再争到一个先手,虽说黑棋实地不少但白棋连占两处大场也足以匹敌,此外白棋挡角形成厚势对以后棋局的发展也有着深远的影响。如此白棋布局成功。”王子明摆着棋分析道。
  “还真是的,让黑棋先动手黑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走了。”赵东方恍然大悟道。
  “的确是这样,那黑棋如果不进角非要靠出来做战呢?”李紫茵问道。
  “简单,白棋已经脱先一手,角上只要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吃点小亏无所谓,黑棋二路子只要让它发挥不出效率就是成功。”王子明说道。
  “那黑棋岂不是没有办法了?”李紫芸也不在斗气开口问道。
  “呵呵,奇兵就是奇兵,一旦被人所熟悉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终究不是棋之正道。当然,这样的手段突然使出来还是很有杀伤力的。韩国的年轻棋手是比较喜欢这种招法,但真正顶尖的高手象李昌铉,金柄辉,崔世石,曹宰贤的棋中就很少使用这种招法。”王子明说道。
  “切,那都是什么人,那都是当代超一流的职业棋手,我们怎么比?幸好你没把王一飞说出来,要不我们还有脸说会下棋吗?”李紫芸一听王子明扯远了又开始挑起刺来了。
  “呵呵,走出新手就要有遭受挫败的觉悟,况且现在很多定式招法在当初刚走出来时不也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吗?所以没必要反感这样的招法,当然,也不用去害怕,总之,只要能放眼全局这种过于注重局部的招数是没多大用的。”王子明说道。
  “唉,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怎么对付刘浩。”李紫芸叹道,这个王子明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好了,怎么就不知道生气呢。
  “没办法,实力到这种程度的人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改天换地的,你把我当神仙了?”王子明笑着问道。
  “是不是神仙我是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你现在纯粹是来捣乱的。”李紫芸一字一顿地说道。
  看着李紫芸一本正经的脸王子明是哭笑不得,“没搞错吧你?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吧?”
  “大什么大,下午就要比赛了,你还在这里讲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除了想说我们水平太低,人太笨之外还有别的意思吗?”李紫芸瞪着眼睛鼓着腮邦挑衅般地说道。
  “真的吗?唉,好心没好报啊!算啦,我还是出去转转好了,再待下去怕是有人要疯了。”王子明叹口气向众人   
  摊了摊手便向门外走去,身后是一阵哄笑声。
  如此场面每个人早已司空见惯,李紫芸这小丫头对谁都很好,但一碰到王子明就会变得蛮不讲理,好在这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用不了三两分钟就又会变成个没事人似的,倒也用不着大家操心。
  下午一点,刘浩准时来到,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位记者。刘浩接二连三地战胜了数个棋社的高手,嗅觉极为灵敏的记者立刻发现了新闻题材,四川棋手来京挑战,这还不够刺激?所以从刘浩到北京第四天起就已经有报社派专人采访,现在刘浩的输赢已经不只是业余棋界之间的事了,很多不懂下棋的老百姓也都知道有个外地棋手把北京好几家棋社打得抬不起头来。
  刘浩果然是个极其嚣张的人,在众多记者的跟随下走起路来象个黑道大亨,下巴翘得都快要到天上去了。
  “刘先生,您好,欢迎您到我们棋社。”李紫茵迎上去打着招呼。
  “你是谁?”刘浩用眼角斜瞄着李紫茵,给人一种不屑一顾的感觉。
  “我是乌鹭社的代理社长李紫茵。”李紫茵尽量压住心头的火气说道。
  “李成龙呢?他怎么不在?”刘浩问道。
  “他有别的事情去海南了,现在乌鹭社由我负责。”
  “好,既然他不在那也不用多说废话,你准备让谁和我下?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要象长风道场似的派个废物浪废我的时间。”刘浩不耐烦地说道。
  “就是我。”李紫茵冷冷地答道,她现在对这个刘浩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你?”刘浩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李紫茵。
  “对,就是我。”李紫茵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
  “好,希望你能撑的时间长点。”刘浩说罢就向大门里走去。
  “哼,什么了不起的!姐,等会好好下,让这个家伙找不着北。”一边忍了半天的李紫芸气愤地说道。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李紫茵用力地点点头答道。
  此时的王子明正陪着彭定远在一家大排档里喝着啤酒吃着烤串,聊得很是开心,对于刘浩的挑战王子明并没有什么担心,实际上也没必要去担心。管中窥豹,可见全斑,上午看到的虽只是一个局部,但已经可以知道刘浩的实力,所谓的奇手也是人想出来的,一个棋手才华的体现有很大一部分就在于想象力上,如果只会照着书本背着棋谱下棋那无论怎样的厉害也不过是个匠人,能想象出这些招法本身就已经说明棋手的能力。况且,光想出奇招的本身还不够,很多粗知下棋的人就可以经常下出让职业棋手目瞪口呆的招法,但他们却怎样也不会成为高手,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奇招之后是不是有强大的实力做背景。刘浩计算力,战斗力的强劲是无庸置疑的,李紫茵基本功虽然很扎实但魄力就差了些,几年之后随着实力的上升这种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变,但现在显然还远远不够。
  既然胜负早在意料之中那再去多想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再说,回北京快四个月了,除了刚到这里时和彭定远吃了顿饭外就没再见过面,现在还是挺想的,再加上李紫芸那小丫头上午把自已赶了出来后也没地方可去,干脆就趁这个时间见见老朋友好了。
  “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最近过得不错吧?”彭定远问道。几个月不见彭院长身体更加发福,已渐有秃顶趋势的脑门更是油光发亮。
  “是呀,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这样的日子不好那就没好日子了。”王子明等于把李紫芸的话复述了一遍。
  “做为医生我可要提醒你,这种饱食终日无所适事的日子可很容易发胖的,而肥胖则是导致心血管疾病重大原因。”彭定远劳苦心长地说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体重一直不见轻?从上次看到你又重了七八斤吧?”王子明问道。
  “什么七八斤!是五斤。”彭定远很认真地纠正道。
  “五斤和七八斤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了,那可代表了我是多么廉洁。”
  “你廉洁?怕天下就没贪官了。”
  “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小心我告你诽谤。对了,这几天看报纸说有个四川来的棋手在北京四处挑战,而且还赢了不少人,是不是真的。”鼓定远转移了话题。
  “对,我也听说了,好象已经赢了五六家棋社了,昨天前天石景山的百战楼和闲情居也输了。”王子明答道。
  “真的吗?你不是住在乌鹭社吗?他没去你那儿吗?”彭定远兴奋地问道。
  “哦,他是今天来,说不定现在就正在下棋呢。”王子明答道。
  “那你怎么不去看棋反而跑来陪我?”彭定远好奇地问道。
  “怎么?不欢迎吗?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王子明故做悲痛状。
  “少来,四个多月就打了几个电话的人还好意思说是为了陪我!快说实话。”
  “哈哈,真是没良心。实话说吧,我是书稿已经完成了一半,工作告一段落,今天给自已放一天假,而且那种程度的比赛也用不着上心。”王子明答道。
  “唉,象我这样的棋迷想要看棋都没有时间,你这样的家伙却是有棋也不想看,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彭定远大声感叹道。
  “没办法,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公平存在那非洲就没难民,美国也不会打伊拉克了。”王子明也跟着感叹起来。
  “哼,鳄鱼的眼泪。”这就是彭定远的评价。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3:53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3:57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四 简单的答案)



  八月的北京天黑得很晚,街头巷口空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避暑纳凉的人,酒足饭饱之后走大微风习习的大街上很是一种享受。
  王子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通常这个时间在棋社玩棋的人大多已经回家,但今天却是反常的多。王子明一进大门就感到了压抑的气氛。
  “王哥,下午你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黑子举手向王子明招呼道。
  “我去见了个朋友,聊着聊着就把时间给忘了。”王子明笑着回答道。
  “唉,你怎么非得今天去见朋友呢。”黑子好象有点忧心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王子明问道。
  “紫茵今天输给了刘浩,紫芸气得不得了,从下午开始起碰到谁就和谁发脾气,你还是小心点吧。”黑子说道。  
  “为什么我要小心?这么长时间有脾气也该发完了吧。再说下棋的时候我又不在,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吧?”王子明说道。
  “咳,你的危机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差,紫芸那小丫头什么时候喜欢讲过道理?谁都知道你的水平最高,这么重要的时间你不在,她不把脾气发到你身上你说有可能吗?”黑子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王子明。
  “呵呵,没关系,她的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只要今天晚上躲过去明天就应该没事了。”对黑子所说的王子明很清楚,不过他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你还是小心点的好,她已经放下话来要跟你没完,除非你不回来,回来你就别想好过喽。”黑子关心地说道。
  “多谢啦,我会小心的。”王子明道了声谢便向楼上走去。
  路过二层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特别对局室的灯并没有熄灭。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那里用功?王子明好奇地走了过去。
  屋里坐在棋桌旁的是两个小姑娘,棋局结束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呆在这里拆棋,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一口,过于认真的投入让两人没有发现屋里进来了人。
  “这么大一块棋怎么就死了呢?难道一点办法就没有了吗?”开口问话的是李紫芸。
  “我没想到黑棋会这么大胆,放着一块棋让我攻,结果让他在这里多走了一手。之后再怎么走也走不出两只眼了。”李紫茵答道。
  “如果把那块棋吃掉不也差不多可以补偿损失吗?”
  “当时我的意图是想先攻两下,稍稍占点便宜后再补另一块棋,因此开始的时候没有深算,等这块棋死了之后再但等到真的去杀时才发现黑棋的眼位很丰富,可那时想回头已经晚了。”李紫茵后悔地答道。
  “你没不试试这块棋死前在外边先碰一下吗?”王子明从旁边插口道。
  “啊!“异口同声的两声大叫把王子明吓的一缩头。
  “你是鬼呀,进来也不说一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呀!”李紫芸看清楚了是王子明后拍着胸口说道。
  “是呀,王大哥,进来你也该先敲下门呀,这样很吓人的。”李紫茵定了下神也说道。
  “两位小姐,被吓着的人是我吧?你们这么大的嗓门怕是连马路对面也听的清清楚楚的了,要是等会有警察来问是不是发生了命案你俩可要做证啊!”王子明故做委屈地答道。
  “你休想!到时候第一个跳出来指证你的就是我!”李紫芸斩钉截铁地答道。
  “嘿嘿,你们没那么绝情吧?好歹我也算是你们的师傅,不看鱼情看水情,怎么着也不能落井下石吧。”王子明赔着笑脸答道。
  “不说这个还没事,说了这个我就有气!你说,你下午哪儿去了?”李紫芸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没去哪儿,就是到老朋友那里坐了会。”王子明答道。
  “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今天去?”
  “那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好嘛,天高云淡,风轻日暖,正是出门访友的好日子。”王子明答道。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为什么在刘浩来挑战的时候你跑了!千万可别跟我说你正好今天有空。”
  “咦,我要说的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这么聪明?”王子明惊讶地问道。
  “你!”李紫芸气得说不出来话来。
  “好啦紫芸,你越这个样子王大哥越高兴。你要算账待会再算,现在还是研究棋重要。”李紫茵劝道。
  “哼,那就过一会再跟你算帐。”一时找不到有力话语的小女生哼了一声坐下不吱声了。
  “王大哥,你刚才说在哪儿碰一下?”李紫茵打破僵局问道。
  “就是在这里。”王子明从盒里拿出颗白子摆在棋盘上。
  “这有用吗?这手棋对白棋的眼位好象没什么帮助吧?”李紫茵看了一会问道。
  “我倒也没有细算,不过第一感是在这儿,虽然对里边的作活没什么帮助,但如果把白棋当做死棋来看,那这手棋就是对黑棋的考验。黑棋想要吃住白棋当然退一手就行了,但白棋也就先手加强了外线,再去攻击另一块黑棋把握就大了很多。”王子明说道。
  “那黑棋要是不肯忍呢?以刘浩的棋风他肯定会反击的。”李紫茵怀疑地问道。
  “那你们就看一看他有什么样的反击手段吧,这种地方对提高你们的计算力很有好处。”王子明答道。
  “哼,什么嘛,根本就是自已也算不清楚才这么唬人的!”李紫芸可找到出气的理由了。
  “呵呵,不跟你争,你们先摆摆看吧。我困了,今天就早点睡了,明天等你们有了结论再说吧。”喝了一下午啤酒的王子明很希望马上躺下去歇会。   
  “切,你当你是陈海鹏还是宋玉柱?”陈海鹏和宋玉柱是现在中国职业棋界的最强者,号称是中华双龙,李紫芸的意思很显然是在讽刺王子明的故做神秘。
  “他俩嘛,棋下得的确不错,不过那似乎和你们没太大关系吧?哈哈,小丫头,不跟你一般见识。明天见。”王子明哈哈一笑走出了特别对局室。
  “哼,真是气死人了!”李紫芸一跺脚就想追上去。
  “行啦小妹,他不想说你也没办法,还是咱们自已研究吧,等出了结果再去找他说话也有底气不是。”李紫茵赶紧阻止道。
  “好,就让他得意一晚上,明天再跟他算总账。”李紫芸一想事实如此,而且王子明已经走出了大门也就重又坐了下来。
  没有熬夜,这一晚王子明睡得很是舒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好不惬意。
  睁开眼睛,王子明没有急着起床。因为昨天睡得很早,今天醒得也很早,窗外的太阳才刚刚露出了头,麻雀也正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花几枝。”
  虽然春天早过,但夏日的清晨也一样别有滋味,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早醒了,偶尔早起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又躺了一会,王子明坐了起来,睡得早,醒得也早,昨晚吃的又不是正经东西,肚子里有点发空。看看床头的座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七点,这个时间那两个小丫头大概起来有半天了,还是找她们去解决肚子问题吧。
  到了对面两个女孩的闺房敲了几下,但并没有人来开门。试着推了推,门居然是虚掩着。
  “紫茵,紫芸,你们在吗?”王子明叫道。
  喊了半天没人应声,屋子里安安静静掉根针也听得到。
  “这俩个小丫头,没事的时候老在眼前晃,一有事就没影了。”王子明嘀咕道。
  眼见找不到填肚子的东西王子明只好向楼下走去。
  咦?怎么特别对局室里还有人?不会是那俩小丫头一大早就跑到这里用功来了吧?
  走进屋里,两个女孩的确都坐在棋桌前,不过不是在下棋,而是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唉,不会是一个晚上没睡吧。看来今天的早餐得让自已给她们准备了。”王子明叹气道。
  李紫芸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伸个懒腰揉揉眼睛,抬头一看,姐姐还在对面睡得正香。
  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肢,一转头,记录桌上摆着一个小保温桶,三个碗,七八根油条和一碟咸菜。
  “姐,起来吧,天都亮了。”李紫芸把姐姐摇醒。
  “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答案还没找出来,等会又得挨训了。”李紫茵睡眼惺忪地说道。
  “他敢,要是他敢多说半句话看我不把他打的找不着北。”李紫芸挥舞着拳头。
  “小妹呀,我说你是越来越厉害了,原来还只是吵吵闹闹,现在居然都开始要动上手了,你还当他是不是老师呀?”李紫茵笑着问道。
  “心情好就是老师,心情不好我就把他当老鼠!”李紫芸叫道。
  “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学生的。”李紫茵无奈地摇了摇头。“哎,今天你怎么这么勤快,连早点都买回来了。”
  “这不是我买的,我一醒来这些就已经摆在这儿了。”李紫茵摇头否认到。
  “那会是谁呢?不会是赵大叔吧?”李紫茵奇怪得问道,这么早乌鹭社还没开门,会有谁这么好心?
  “不可能,赵大叔向来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买?甭管那么多了,肚子饿了,先吃完了再说。”话没说完就抓起根油条先吃上了。
  “真是的,没见过你这么猴急的。”嗔怪了一声李紫茵也抢过根油条吃上了。
  昨天没有吃晚饭,两个女孩子的胃口好的出奇,一桶豆浆八根油条半点不剩都进了肚子,一碟咸菜也吃得七七八八没剩几根。
  “啊,你们怎么这么能吃,不过上楼拿个勺子的功夫你们就全给吃光了,你们就不知道给我剩点吗?”两人回头一看,王子明正拎着把汤勺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她们。
  “这早饭不会是你准备的吧?”李紫芸捧着空碗张大嘴吧傻傻的问道。
  “真是废话,你就没看到那儿摆的是三个碗吗!”王子明说道。
  “哇,姐姐,看看外边,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啦!”李紫芸夸张地跑到窗口向外看着。
  “西边是没有,不过太阳现在是在南边。”李紫茵也配合着。
  “少来,我辛辛苦苦买来的早餐让你们吃个精光,请问我现在怎么办?”王子明问道。
  “怎么办?凉拌好了。”李紫芸鼻子一翘得意地说道。
  “唉,真是好人当不得,好不容易做件好事还得让人这么噎,伤心哟!”王子明摇头叹道。
  “你就不会再去买吗?”李紫茵问道。
  “可问题是我已经买过了。你们俩平时的饭量不是很小吗?今天怎么这么能吃?”王子明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昨晚没有吃饭。”李紫芸答道。
  “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多买点不就完了。”王子明说道。
  “切,你又没问。”李紫芸不屑道。
  “喂,当学生的是不是应该有点礼貌?”
  “嘿,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来,你昨天说的那招有什么用!除了占点小便宜还有什么用?”李紫芸问道。
  “只是占了点小便宜那么简单吗?这就是你们研究了一晚上的结果吗?”王子明转头向李紫茵问道。
  “是的,我们研究了很长时间,觉得黑棋反击的话是很有可能让白棋找到步调做活的,可如果忍耐一下之后也不过是让白棋多走一个子,对另一边的死活没什么影响的。”李紫茵答道。
  “那好吧,如果那块棋死的的话你们是不是打算出去给我买份早点?”王子明问道。
  “当然,本来平时就是我们去买的。”李紫茵答道。
  “如此最好。那我先问你们,做死活题的最基本方法是什么?”王子明问道。
  “太简单了,就是缩小眼位。”李紫芸抢先答道。
  “那如果做活空间太大呢?”
  “那就从里面真接动手。”
  “好,现在这块黑棋是什么情况?”
  “嗯,黑棋的做活空间比较大,应该是属于第二种,可是直接在里边走棋的话又会被黑棋直接全部吃掉。”李紫茵边摆着变化边答道,显然她俩早已经把这理研究透了。
  “的确如此,但为什么你们不把这里的棋走完。”王子明微笑着问道。
  “走完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死棋一块。”李紫芸说道。
  “呵呵,我是说为什么你们不把死子提净。”王子明说道。
  “啊!是北斗七!”李紫茵吃惊地叫道。
  “真的?!”李紫芸也吃惊起来。
  “好啦,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里只有一只眼,想必破掉另一个眼位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难题吧。”王子明笑道。
  “搞半天原来就这么简单!”李紫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
  “本来就是如此,你以为多复杂。”
  “不过我还是有个疑问,就算不走那手碰真接去吃不一样也可以吃到吗?”李紫茵问道。
  “的确如此,但是如果直接去吃的话黑棋就可以从外边压缩,如此虽然能吃掉这块棋可黑棋借机却围了不少实地,形势上白棋就落后了,现在多走了这一手,黑棋再想压过来就困难了,这就是先碰一手的好处,早一点会损,晚一点则可能被吞掉。”王子明解释道。
  “原来如此,昨天要是早想到这一招就好了。”李紫茵叹道。
  单纯的计算问题对职业棋手来说不会是什么难题,再复杂的问题有个二三十分钟差不多都能给解决,但如果脑子没往那边去想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你不会是昨天一眼就看到这个变化吧?!”如果事实如此那这个老师也太匪疑所思了吧。
  “哪儿可能,感觉而已。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们是太过投入局部而忘记了大局。”
  “你是不是说只要这么走了白棋就是优势了?”李紫芸问道,这对她们的自信心有很大关系。
  “我可没这么说。虽然前边怎么下的我没看到,但这个局面黑棋比较主动是肯定的,在没走出错招的情况下白棋一手就变转变了形式这是不可能的。实际上黑棋如果想开了不去硬杀白棋而去自已补强局面还早得很,估计最后也就是个细棋黑略优,差距也就在一两目之间,白棋取胜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一两目的差距对职业高段棋手已经很大,但对李紫茵,刘浩这个等级的棋手就和没有差距差不了多少,女子棋手和业余棋手的最强处一般都在中盘,到了后半盘亏个两三目是常有的事。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4:0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4:09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五 出手)



    就在王子明和两个女孩讲解棋局的时候特别对局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赵长亭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捏着张报纸,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进到屋里也不说话,只是把报纸往棋桌上一放,同时用手指着报纸的一角示意三个人去看。
    顺着赵长亭手指的方向三个人看过去,虽然正文的字体很小,但加重加大的标题非常明显地映入了众人的眼睛,《蜀中棋王大展神威,京西三社一败涂地》,副标题是《刘浩石景山挑战记实》。
    “这是谁写的,这也太气人了!”李紫芸来不及看正文就已经跳起来了。
    “还不是那帮只会拍马屁的记者!”一向稳重的李紫茵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发那么大火干嘛,记者本来就是这样,要是没新闻报纸往哪儿卖去?你们也体谅一下文字工作者的辛苦吧。”王子明倒是不太在意,这样的标题在现在的新闻界已经算是很客观的了,谁让京西三大棋社全输了呢。
    “哼,耍笔头子的没一个好人。”显然,李紫芸这句话另有所指,只是王子明还没傻到现在就去搞明白,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这个时候最聪明的方法还是闭口为上。
    “赵叔,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冷静下来李紫茵问道,报纸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说不定现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棋迷都已经知道石景山区的几大棋社被人打得无还手之力,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对以后棋社的经营也会产生影响。
    “这件事事关整个石景山区棋社的声誉,不能等闲视之。我们最好先联系一下百战楼和闲情居,看一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赵长亭说道,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怒火满腔,但做事还是未失方寸。
    “好,我这就和他们联系。”李紫茵话落人起,马上就向门外走去。
    “等等,我也去。”李紫芸也跟着向外跑。
    “喂,慢点,你们都跑了那刚才答应的早餐怎么算?我这儿还饿着肚子呢!”王子明着急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可不是小事。
    “自已想撤去,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饭,还有没有良心!”匆匆而去的两个女孩头也没回,留下的只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三家棋社的磋商并没有实际性的结果,棋界处理问题的最终办法一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实力,只要你的实力越出众人,那你说什么做什么就没人管得着。刘浩虽然棋品低下且树敌颇多,但他的实力是明摆在那里的,现在石景山众棋社中有把握赢他的人没有一个,能赢他的那个人又没兴趣淌这趟混水,棋社的声誉对那个人又全无影响,所以可以说毫无办法。不过一向花花肠子最多的管平还是提出了个建议,就是联合所有声誉受损的棋社共同出资设奖,只要有谁能把刘浩的气焰打掉就重金酬谢,一人力小,众人力大,就算每家棋社只出五百,全北京棋社联合起来也是相当巨大的一个数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信肯定会有高手出面的。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赞同,五百元对于一家棋社只是九牛一毛,能以这么小的代价出掉心中的一口怒气还是很值的。这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管平在北京棋界人头最熟,联合其它棋社的任务就交给了他,而李家姐妹和赵东方的任务就是专心研究对付刘浩的办法,到时候提供第一手的资料给每一个参与挑战的人,因为面对外地棋手的挑战,京西三大棋社第一次非正式地联手了。
    刘浩的连胜纪录并没有停止,管平串联成功的棋社越来越多,奖金也从最初的三千上升到了七千,这个金额已经相当可观,普通省一级比赛的奖金数也不过如此,规模稍小点的新闻棋战比这也高不到哪儿去,只不过这个世界想吃肉的虽多,但牙口够好的却是不多,越来越多的人倒在了他的手下。
    圈内人氏期待的纪长风也倒在了刘浩的手下。说起来有点冤,两个人的棋极度细微,纪长风有效地遏制住了刘浩的奇门布局,中盘战斗双方旗鼓相当,纪长风带着微弱的优势进入了官子战,但在最后的最后,刘浩抓住对方的一个失误,倚仗劫材有利顽强地打赢最后一个单官劫收后,以微小的四分之一子获胜。半目胜负的棋在业余棋手中运气成分很大,尽管心有不甘,但输了就是输了,纪长风只有自认倒霉。
    经此一战,刘浩算是真正在北京业余棋坛闯出了名头,纪七风是全国有数的业余七段高手,他的实力在历届的全国大赛中早得到了验证,既然刘浩能在正在对抗中战而胜之,这就说明他的能力,加上之前连胜的众多五段六段高手,事实证明他的水平已经进入了业余七段高手的行列。
    业余七段已经是现在业余棋手所以得到的最高段位,到了这个程度,便是和职业四五段也有一拼之力,北京的高手是多,不过顶尖棋手大多爱惜自已的羽毛,很少有人愿意为了钱而和毫无把握的对手交锋,所以虽然长风道场追加了三千元使奖金总额达到了破天荒的一万,这个数额已经和小规模的新闻棋战相同了,但始终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向刘浩挑战。
    一个月间,北京稍有点名气的棋社都已经被刘浩挑遍了,不仅是棋界中人,就连报纸也做出了专访,标题便是《谁来捍卫北京围棋的尊严》,除了访问了十多家棋社的高手,还有北京棋院专门负责业余棋手管理的领导,众多圈内人氏一致认为以现在的刘浩状态,北京业余棋界没有人有把握战胜他,其他的几位七段高手实力和他在伯仲之间,正式比赛胜负难料,北京业余棋界的声誉面临重大危机。
    喜欢趁火打劫的人总是有的,一家四川公司从刘浩的连胜中看到了商机,现在在北京刘浩的知名度比之一些影视红星也相差无已,而他的出场费却比那些明星却是少得可怜,况且,只要他能赢下去不用花半点广告费,敬业的报刊记者早就把消息传得满天飞了。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这家公司出资举办了四川棋手挑战赛,以刘浩的名义正式向北京业余棋界挑战,胜者奖励定为五千元外加最新型影碟机一台,加上众棋社募集的资金总额超过了破天荒的两万五千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北京的业余高手倾巢而出,为了北京棋手的荣誉,为了两万元的重奖,挑战之声此起彼伏,日程都排到了两个星期以后了。
    只是数量上的优势并不是一定就能变得质量上的优势,棋是一盘一盘下的,虽然从概率上讲全部获胜的机率是微乎其微,但于每一盘棋却都是百分之五十,状态正佳的刘浩有如神助,尽管危机重重,如履薄冰,他还是闯过了一关又一关。
    北京棋界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刘浩的连战连胜刺激了众多棋手的自尊,各个棋社的经营者最近一段时间见面的话题就是怎样才能制止住刘浩的嚣张气焰,京西三家棋社的领导也是如此,不过他们心中早有答案,那就是让一天到晚装成世外高人的家伙出山。
    王子明具有战胜刘浩的实力几个人是毫不怀疑,每次比赛之后在李家姐妹和赵东方,管平的有意无意之下都会在他面前摆上一摆,而每一次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总是能信手找出一两处必胜之法,虽从瞎没有由头看到尾过,但惊鸿一瞥,偶尔透露出的看法还是足以让几人眼界大开。
    只是目标好定方法却难求,王子明摆明了一付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所谓无所求者无所惧,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他站出来呢?
    一人计少,众人智多,几经研讨之后终于让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三十六计当中有一计叫做无中生有,现在正是使用的好时机。
    王子明还是每天写书,看棋,吃饭,睡觉,过得轻松自在,如果说还有什么感到不满的就是每天吃饭时两个女孩子总在耳边老谈什么刘浩的事,实在是有些烦。不过除了这些就再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这一天有点奇怪,平时吃饭的时候总是在自已的屋里,但今天为什么会改在两个女孩子的闺房?王子明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只是有饭不吃这不是他的作风,虽然心有不安但没道理因为这个就躲回屋里吃泡面,王子明最后还是决定先吃饱了再说。
    饭菜是不用说了,别有企图的两人这顿饭可是下了血本的,虽然只是普通日子的平常晚餐,李紫茵却是鸡鸭鱼肉上了一大桌,而且还特意开了一瓶红酒,这可以是前从没有过的待遇。
    王子明平时是不怎么喝酒的,要喝也只是喝点啤酒,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但准备这桌饭菜的主人显然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满满一杯红酒早早就替他倒好了。
    所谓客随主便,真不清楚两个女孩子哪来的那么多花样,又是划拳又是行令,总之,以一敌二,对此毫无研究的王子明稀理胡涂地就把瓶中的红酒喝去了一大半,而其他两人杯中的液体似乎连一半都没下去过。
    或许因为饭吃得开心,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红酒的后劲是很大的,慢慢的王子明有了一点犯晕的感觉。
    见到王子明的眼睛有点睁不开的意思,两个女孩子相互看了一眼暗暗点了点斗,计划的关键部分就要到了。
    “王大哥,把那张报纸递给我好不好?”李紫茵用手一指说道。
    转头一看,边上的茶几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份当天的晚报。现在的晚报版面很多,厚厚的一大沓子足足有半寸厚。顺手一抓把报纸拿了起来,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报纸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随着报纸的移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啊!我的影碟机!”早有准备的李紫芸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王子明一下子楞住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刚喝过酒的他还反应不过来。
    “你把我的影碟机摔坏了!”李紫芸带着浓重的鼻音叫道。
    “真的坏了吗?你试试看,说不定没事的。”李紫茵问道,关切的感觉溢于言表。
    “我试过了,连指示灯都不亮了。”李紫芸的眼珠直在眼圈里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给我看看。”王子明伸手道,茶几并不是很高,影碟机按道理不应该这么容易摔坏的。
    接过影碟机仔细查看,这是一部专放两寸盘的便携机,椭圆的造型比一只手掌也大不了多少,厚度只有两公分左右,称得上小巧玲珑,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鼓捣了半天,机器还是半点反应没有,大概是真的摔坏了吧,王子明不再抱有幻想了。
    “你把我的影碟机摔坏了,以后我拿什么看碟!”李紫芸一把抓住王子明叫嚷起来,额角的青筋表明了主人的愤怒。
    “这,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把东西夹在报纸里的。再说了,老看这么小的屏幕对你的眼睛没有好处,你就当破财免灾吧。”王子明尽量想让旁边的女孩子安静下来,被抓住的肩膀真的是很疼。
    “摔了东西你还有理啦!眼睛好坏是我的事,你管得着吗!我不管,反正东西是你摔的,你赔!”抓住肩膀的双手不仅加力而且还前后激烈地摇了起来。
    “小姐呀,不过是摔了一下,明天我拿去找人给你修修不就完了,用不着这么大力气吧?”好嘛,这么高档的玩意天知道是多少钱,能省点就省点吧。
    “想得美,修得再好也不可能和原来的一样,我要全新的!”手上动作的幅度更大了。
    “没搞错吧,看外表就知道这个东西少说也用了有半年了,以旧换新,你也太会做精明了吧!”尽管对这类东西并不是太了解,不过起码的常识总还是有的。
    “我不管,我不要修过的,我要新的!”巨烈的摇动让王子明有一种马上就要被晃散了的感觉。
    “好好,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行了吧。”酷刑之下王子明只好先把利益上的得失放在一边。
    “王大哥,你可别着急就答应她,这可是我三叔托人从香港带来的,北京应该还没有卖的地方,要是答应了做不到你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旁边的李紫茵好意提醒道。
    “这样啊?那可就没办法了。要不给你买个别的牌子的行吧?”王子明商量道,如果北京没有的话换个牌子说不定还可以省点钱。
    “不行,我就要这个牌子的,你别想拿别的便宜货蒙我!”李紫芸毫不妥协。
    “那怎么办,修不让修,买又买不着,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变一个出来吧?”王子明无奈地摊手道。
    “那是你的事,这我管不着。反正我要你赔我个新的!”早已打定了主意的李紫芸半点也不让步。
    “紫茵,劝劝你妹好不好,别在那里看笑话,说倒底要不是你要看报纸又怎么可能出这事。”王子明向坐在一边偷笑的人求援道。
    “这你可不能赖上我,我要看的是报纸又没让你去摔影碟机。”李紫茵摆出付看热闹的架式。
    “好,好,是我手笨跟你没关系行了吧,你快想点办法出来呀,再过会我非让你妹给摇散了架!”事急马行田,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
    “呵呵,明白就好。办法呢,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怕你不答应。”李紫茵嘴角微微向上狡黠地说道,可惜王子明注意力全在肩膀上的两只手上没能看到。
    “快说吧,只要能让这个小丫头松开手什么我都答应。”
    “据我所知这个产品的国内代理权刚被腾达电子公司得到,他们正是此次四川棋手挑战赛的赞助商,而做为比赛奖品的东西和这台影碟机是同一型号的,所以,如果你想短时间内得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赢了刘浩。”李紫茵娓娓道来。
    “等等,这一切不会是你们故意设的局吧?”王子明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醉,稍一转念就发觉了可疑之处。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4:13

寂寞高手(二十六 大战前)



   “哈哈,是不是局现在没关系,反正你把我的影碟机摔坏了这是事实。总之,既然做了错事就要负责任。”被揭穿了实情李紫芸把手松开得意地笑道。
    “呵呵,负责任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方法却未必只那么一种。既然这种东西国内有了代理,那代理商不可能是为了买来给自已玩的,用不了多久全国各地都会有卖的,北京是都,他们没有理由放弃这个市场,所以只要等上市了我再去买不就行了,又何必非得花力气去和刘浩拼命呢?”王子明现了其中的漏洞立刻指了出来。
    一时间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之前还真没有想过。
    “好啦,问题解决,等产品一上市我马上就去买,到时候你想要多新的也没问题。”难住了对方王子明心情好极了,心情一好以后要亏多少倒也不是太在意了。
    “行,没问题。从明早起停止给你准备饭菜,什么时候影碟机到手什么时候恢复,这个决定你不会有意见吧?”李紫茵灵机一动反击道。
    “对,早,中,晚三餐全都如此。”李紫芸立刻补充到。
    “啊!没必要这么绝吧!早饭也就罢了,中午晚上怎么可以呢,我可是交过饭费的。”这个威胁可是很实际的,王子明可不能把这不当一回事。
    “切,我们又不是不给你做,只不过是晚几天而已,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当然,如果想早点恢复正常那你就答应和刘浩下盘棋不就完了,我们俩是很好说话的。”姐妹俩口径一致,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商量余地。
    “唉,怕了你们总成了吧。真是的,怪不得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太有道理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吃惯了李紫茵做的饭菜再重新去过泡面盒饭的日子实在是难以想像,长叹一声,王子明只有妥协了。
    “哈哈,早答应不就完事了,你也别唠骚,除了影碟机外还有一万多的奖金呢,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花个一两天时间就挣这么多还不高兴,真是好人难当。”目的达成两姐妹也不再摆出付油盐不进的样子了。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总之,除了影碟机,别的东西你们别想沾半点光。”被人算计了的王子明没好气地哼道。
    “嘻嘻,等你赢了再说吧。”李紫芸毫不在意王子明的话意,反正到时候雁过拔毛,要沾点便宜的办法总会有的。
    关于挑战的手续问题管平一手全权代劳了,能让王子明站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让他去跑这些麻烦事显然就是强人所难了,更何况管平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跑来跑去和各个棋社的人打交道,这一次为公而动更是如鱼得水。
    当然,做为京西棋社的一份子管平并非没有私心,王子明并没有在北京其他的高手前露过面,他的实力如何只有石景山区的几位高手清楚。
    现在刘浩横扫北京业余棋坛,刀锋所至所向披靡,让王子明马上出手虽可以早早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但京西棋界的重要性就不会被人们所重视。一向以来,因为石景山区地处近郊,经济文化人口等等比之三环内差了不少,圈内人氏大多认为京西地区的围棋实力在城八区是最低的,如今正是机会让他们改变看法的好机会。只要在刘浩把其它几区的高手全都打败想要收手的最后时刻再让王子明出手,那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京西棋手维护了北京棋界的颜面,做为京西棋界的一份子,管平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做为挑战赛,日期当然是不能无限制的,北京知名的业余高手差不多都和刘浩下过,在挑战者寥寥的情况下腾达公司和刘浩协商后决定再过一星期如果没人挑战那此次比赛就完美收场,当然,这是对四川人而言的。
    时间过得很快,六天过去了,就在刘浩和腾达公司以为胜利就要到手时,管平代写的挑战书到了。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新闻可写的记者马上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周六才挑战意味着周日的一战就是此次比赛的最后一战,北京业余棋手的荣誉全在这最后一搏中了。
    王子明是何许人也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就成了所有棋迷的话题,除了石景山区的人以外,其他各区的棋迷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名字,就算是经营棋社的业内人氏也只是从管平那里知道个皮毛,京西几家棋社的领导早就统一口径,为争要让王子明这支奇兵神秘到最后。
    神通广大的记者很快就知道了王子明的身份,虽然对本人的采访让自称是代理人的李紫芸一口回绝,但乌鹭社从多棋迷的嘴却不是几个人棋社领导所能管得住的,当挑战者是个连业余段位也没有的棋手见诸报端时所有的人都大为震惊,不少棋迷都在唉叹北京棋界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人了,难道几十万北京棋迷的荣誉就要放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初级棋手身上??除了京西棋社的众人外,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担心。
    当然,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担心这是否是一场差距悬殊的比赛,至少在北京还有一个人有着不同的看法。当然,他也同样认为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只不过高下的双方正好和大多数人相反。
    “一飞,报纸上说你要和刘浩下棋是不是真的?”现今北京唯一知道王子明过去的彭定远通过电话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白纸黑字,想改也改不了了。”
    “呵呵,你这不是欺负老实孩子嘛,以你一流棋手的身份和一个了不起业余七段的人下对子棋那不是猫和老鼠玩过家家吗?”
    “你当我想啊!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了。”王子明无奈地答道。
    “哟,以你的头脑,能力还有谁能强迫的了你?”彭定远调侃地笑道。
    “人吃五谷杂粮,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压迫,就连过去的皇帝还要让着老太后几分,何况我这么一个凡夫俗子。”
    “哈,真有这么的人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说说,让人家抓住什么把柄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是摔坏了东西,人家非要用这次比赛的奖品来赔,我能有什么办法。”
    “原来如此,了解了。看来这个人挺聪明的嘛。我就知道一般的办法根本就说不动你,能想出这一招,嘿嘿,够狡猾!”彭定远赞道。
    “岂只是狡猾,根本就是奸诈无耻。”王子明纠正道。
    “呵呵,看来你是很窝火了。不过我倒是挺感谢这个人的,要不是他这么多棋迷怎么能欣赏到当代第一高手的风采。”彭定远倒是和王子明的看法不同。
    “三天不练手生,三天不唱口生,当代第一高手?这样的称号早就不敢当了。”王子明苦笑着说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你的实力稍稍训练一下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有什么难的。说到底你现在也不过是三十出点头,正是职业棋的黄金时代,世界第一还不是手到擒来。”彭定远说道。
    “呵呵,话扯远了。我对这个没那么大的兴趣。”王子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好,不说这个了。明天你们在哪里比赛?到时候我去给你捧场去。”
    “上午十点,在白石桥腾龙公司的总部。不过捧场就不必了,明天的比赛会是一场官子战,你看了会睡着的。”王子明答道。
    “哈,还没下你怎么就说是官子战?这些日的子的报导我可是全看了,这个刘浩的棋怪异凶悍,已经下完的二十多盘只有两局下完了官子,他怎么可能会和你磨官子?”彭定远怀疑地问道。
    “没办法呀,这一次的任务不仅是要得到奖品,还有一个任务是让刘浩输得无话可说。序盘,中盘变数太多,就算赢了也有可能归为运气,所以只有在官子赢他才行。”
    “为什么?怎么赢不是赢,为什么非得官子赢才成?”彭定远不能理解这点。
    “呵呵,你的水平不够,不能理解官子失利对棋手的打击。官子战不同于序盘和中盘,感觉的东西很少,几乎完全是计算力的较量,棋手在近百回合的较量中很可能为的只是一目半目的争夺,而其中的次序,大小,厚薄等等全都是可以通过计算得出来的,也因此在职业一流高手的较量中往往落后半目便没法翻身,所以在官子阶段的失利除了自认功力不够是法推给诸如状态运气等等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要在官子赢他的原因。”王子明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看来刘浩要吃大苦头了。”
    “唉,谁让他玩得这么过份得罪了这么多人,吃点苦头对他以后的进步还是会有好处的。”对刘浩来说能和第一流的棋手下对子棋也算是他的福气了吧,王子明安慰着自已。
    腾龙公司的总部座落在体南侧,十六层的办公大厦表明了它的雄厚财力。做为大型公司,别说举办场围棋比赛,就是养支足球队也不成问题,做为董事长的段强是个级棋迷,虽然水平有限,打死也过不了业余三段,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围棋的热爱。身为上千人大公司的老总,具体的工作并不是很多,只要把握好公司运行的大方向就可以了,公司的运营自有手底下的人去做,所以他有充分的时间去做自已喜欢的事,这次刘浩在北京打出名堂之后段强是大为兴奋,众所周知,中国围棋最达的地区是京,浙,沪三地,不仅职业棋手来自这几个地方的人最多,业余高手也是这几个地方最多,然而就人口比而言,四川的围棋人口才是中国最多的,但让人奇怪的是四川从来就没有产生过一流棋手,不光在职业上,业余棋手中也是一样,以至于在很多比赛上人们把碰上四川籍棋手当做好运来看。
    刘浩虽然不是专业棋手,不过他能以一已之力对抗整个北京业余棋界,这份战绩也足以自豪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二十余盘的胜利,在高手如林的北京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相当年,也就是尚未成名年仅十一的王一飞才有这样的壮举,可惜,刘浩已经二十三了,如果年纪再小些,段强一定会尽全力让他成为职业棋手。
    无论如何,现在挑战赛已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战,只要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有人敢说四川棋界无人,如此重要的日子段强如何能不兴奋。稍稍有点不满的是这个挑战的王子明在北京棋界无名无姓,做为压轴赛份量实在是有些不足,不过谁让刘浩那么厉害,早早就把北京数得着的高手全打败了,这个王子明知道对手厉害不敢出来挑战勇气还算可嘉,差点就差点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段董,场面很大嘛。看这满院子的记者,棋迷,世界大赛也不过如此吧。”远远的一个高高大大,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呵呵,陈院长,看你说的,世界大赛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是在说反话吧?”陈院长叫陈道临,是北京棋院的副院长,分管业余棋手部分,和段强是老相识,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有空的时候经常在一起聊天下棋。
    “我有那个心情吗?你知道吗,你搞来的这个刘浩可是没少让棋院的那些人看我笑话,这些日子一见我的面就问我这个专管是怎么当的,搞得我一天到晚躲在办公室里都不敢出门。”陈院长一过来就抱怨上了。
    “呵呵,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虽想帮你却是有心无力,好在也只有一天了,过了今晚就全都风平浪静了,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睡大觉。”段强打着哈哈。
    “睡觉,说得到轻松,北京棋界搞成这个样子你当我这个专管会有好日子过?等刘浩走了后少不了这个总结那个检讨搞上一两个月,想睡好觉?那才叫做梦呢。”
    “没关系,我认得一位老中医,对治疗失眠很有一套,要不要介绍给你?”段强笑着说道。
    “少来,打个巴掌揉三揉,你当我是小孩子了吧。”陈院长装出不满的样子说道。
    “哈哈,谁敢呀。不说那些了,今天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有空,等会看棋全靠你来解说了。”段强打起岔来。
    “把场面搞这么大你会没准备大盘讲解?”陈院长问道。
    “当然有了,是蜀东道场的孙明主讲。我在对局室旁边安排了研究室,高手全都在那里看棋,现在你这个大高手来坐阵就省得大家老争来争去意见统一不了。”
    “好嘛,连做大盘讲解的都用自已人,到底是生意人,你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陈院长摇着头说道,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刘浩是四川人,要是让北京棋手来做大盘讲解难保不出现偏向,段强搞这个比赛就是为了给四川棋手争面子的,当然不能留这个漏洞。
    “陈院长,早来了。”人丛中管平举手打着招呼。
    “小管呀,你来的也不晚嘛。对了,听说这次的挑战书是你递出来的,是不是真的。”管平在业余棋界一向活跃,陈院长主管业余棋手当然少不了打交道。
    “当然是了。”管平高兴地答道,京西棋手维护了北京棋界的荣誉今天就要实现,做为京西棋界的代表人物他当然很有成就感。
    “王子明这个人我以前没听过,是什么地方的高手?今天可是最后的比赛,千万马虎不得。”对于北京的业余高手陈院长可谓是了如指掌,他很是奇怪管平怎么还能找出位自已也不知道的高手。
    “那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简单地说吧,他就是北京人,是个翻译家,前些年不在北京到了外省展,至于您为什么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参加过段位赛,没有段位您当然就不会听说过了。”管平简单地介绍道。
    “真的没有段位?我看到报纸还以为是那些记者故弄玄虚,没搞清楚就乱布情况,没想到还是真的。”陈院长吃惊地说道。
    “哈哈,小管,你该不会是有病乱投医,抓个秃子就当和尚吧?连个段位都没有就敢向刘浩挑战?看来你们是有意成全刘浩的全胜记录了。”段强在旁边听到对手如此调侃地笑道。
    “呵呵,段老,您这可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王子明没有段位是没错,可这并不等于他就是庸手,如果正常的话我想刘浩的连胜记录今天下午就可以告一段落了。”管平对段强的话不以为意地说道。
    “喔,果真如此吗?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段强微笑着问道,他当然很清楚以管平的实力看到的人不可能不堪一击,不过要说这个没有段位的人能轻松打败刘浩他又怎么可能相信。
    “以段老的见多识广相信一定知道燕北天这个人吧?”管平说道。
    “哦,是那个专门玩彩棋的吧?”段强答道。
    “对,就是他。”
    “他和王子明有什么关系?”陈院长插口道。
    “如果说燕北天认为王子明有让他两个子的实力不知两位做何感情?”说完管平的眼光从陈院长转向段强,又从段强转向陈院长,话中的意思是不言自明。
    “让燕北天两个子?不可能吧?燕北天虽然段位不高可业余六段的实力肯定是有的,能让他两个子肯不是说王子明至少有职业七段以上的实力?这样的高手怎么会没人知道?”陈院长大吃一惊,要知道业余七段已经是业余棋手的顶峰,而业余七段和六段之间的手格理论上也不过是仅有一先,更别说是让两个子了,要是说非职业棋手有这样的实力那简直和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真的下过两子局吗?燕北天那个人我知道是很自负的,他肯和人下这种棋吗?”段强也是不敢相信。
    “两子棋倒是没下,不过这可是燕北天的原话,事实上他还说过就是让两子棋他也没把握占到优势,燕北天是什么样的人两位想必很清楚,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说明王子明的实力如何了。”管平说道。
    “哈,你这小子说话大喘气,原来没下过二子棋嘛,吓了我这一大跳。”段强很清楚,刘浩虽然强七段的实力,但要说能让业余六段两个子那根本是在吹牛,如果王子明有那个实力那今天的比赛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还好没下过,要是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那不成了孤陋寡闻了,管平,你想给自已人打气我能理解,可把这么不着边际事当做事实来说也太有点心急了吧?”陈院长也松了口气,真有那么厉害的高手自已却不知道那不等于说自已这个副院长失职吗?
    “呵呵,事实胜雄辩,等今天的比赛完了你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了。”两人的反应早在管平意料之中,人就是这样,只愿意相信自已的眼睛,没凭没据的就说出这么惊人的消息,如果换了自已是第一次听到恐怕也会是这样的反应。
    “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他要真有这样的水平等赛后我专门给你们摆宴庆功。”陈院长说道,尽管这更象是在调侃。
    “哈哈,老陈,有我在这儿哪能让你出钱,那不是让人家说我老段太抠门吗?”段强笑着说道,看到陈院长也赞同自已的看法他的心情是想当不错。
    “也是,谁不知道你段大老板财大气粗,不知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如此我们可就客随主便了。”如此顺水人情当然是不能推了。
    “对了,你过来了那王子明来没来,就快要比赛了,他可别迟到了。”陈院长向管平问道。
    “放心吧,我们前后脚出的,他们应该马上就到。”管平边说边向大门口看去,“就在那儿!”手指指处一男二女正向这里走来。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2 14:23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2 14:31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七 接火)



  不论是王子明还是李家姐妹都是第一次来白石桥,这个地方在紫竹院公园边,民族大学,理工大学都在这个地方,往北不远就是中关村,交通便利,环境宜人,很多企业看准这个地方开办公司,短短几年就变得繁华起来了。
  王子明原先在北京的时候大多是在棋院,棋社之间活动,象这种地方很少接触的,就算是有通常也是车接车送,根本用不着自已操心。与王子明相比李家姐妹更是初来北京,几个月来一直在石景山忙于棋社管理,提高棋艺,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这个地方,不过对这点她俩并不在意,北京的出租汽车到处可见,想找个地方还不简单?而且管平临行之前还告诉了路线,到达目的地不成问题。
  只是古人说的知易行难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知道目标就是腾龙大厦,坐在出租车上找到这样的巨大建筑物也很容易,但下车之后才发现停错了地方,本以为是入口的地方一道铁门紧闭着。向旁边卖报纸的人问过之后才明白原来看起来典雅质朴的大门只是腾龙大厦的后门,今天是星期日,当然是关着了。
  抱怨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正在抱怨的人似乎是忘记了正是因为她的决定出租车才会把他们放在这里,而熟知其恶劣本质的两个人很明智的一言不发,任由她在那里东埋西怨。
  抱怨并不能使人到达目的地,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反正腾龙大厦就在眼前,做为淑女跳墙过去既然不能考虑,那顺着院墙绕过去也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想不到腾龙大厦占地居然这么大,绕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才看到大开的正门,八月的日光是很毒的,虽不是正午,两个女孩子又打开了遮阳伞,但一路走来还是心烦气躁,抱怨连声,她们怎么就不想想在旁边大太阳底下正走着的王子明是什么感想?女孩子就是娇气,越年青越漂亮的就越是如此。
  再远的路也是有尽头的,更何况他们实际上就在大厦的边上,终于,在两个女孩子谢天谢地的感叹中三人走进了腾龙大厦气势恢弘的正门。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我不是跟你们说清楚到了白颐路路口右边一点就是大厦正门的吗?”见到了管平第一句听到的就是责怪,看来他是等得有点着急了。
  “还说呢你!光说是白颐路口又没说是东边还是南边,也不说正门还是后门,害得我们在太阳底下边走了大半天,我们没有怪你你还有理了!”一向只有李紫芸说别人的份哪可能轮到有人说她,管平说这话简直就是在引火烧身。
  目瞪口呆的管平实在是想不到自已不过是顺口问上一句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看着王子明,李紫茵兴灾乐祸的笑容他才意识到自已有可能犯了什么错。
  “呵呵,小姑娘,嘴很厉害嘛,小管这么会说话的人都让你给噎得喘不上气来,真是很了不起呢。”一个中年人在管平背后打破了管平的尴尬。
  “陈院长?!”王子明吃惊地叫道,北京棋院的副院长他当然认得,以前还是职业棋手的时候只要去北京棋院差不多都能看到这位做事认真的男人,虽然棋上的才能有限,这辈子怕是与冠军无缘,但勤勉的作风还是很得大家的尊重。
  “喔,你认识我?你是......?”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脑子里飞速地转着,陈院长肯定自已以前没有见过这张脸,但为什么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已。
  “您是北京棋棋的副院长,报刊杂志上的照片很多,我也是看到了眼熟才试着叫的,没想到还真蒙对了。”王子明也察觉到自已有点失态,幸好对方并没认出自已。
  “他就是刚才跟您说的,我们这次派出的王牌王子明。”管平在旁边说道。
  “王子明?就是他?”陈院长还是有点迷惑地看着对方,眼前这个人给自已以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年青有为,一表人材,怪不得小管那么夸你,一看就知道是高手。”段强也走了过来打着招呼,认识高手也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偶尔玩玩,哪里算得上高手。”王子明谦虚道。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腾龙公司的董事长段强段老,这位就是北京棋院的副院长陈道临陈院长。这位是王子明,长头发的女孩是李紫茵,短头发的是李紫芸,是乌鹭社的当家人。”管平正式地介绍道。
  “您好,段老,陈院长!”李家姐妹有礼貌地说道。
  “好好,早听说李成龙的两个侄女又漂亮又能干,今天一看果然如此呀。”陈院长笑着答道。
  “是呀,我也听刘浩说过,在北京的这些天只有乌鹭社的李紫茵和长风道场的纪长风和他下到了终盘,而纪长风都已经四十多了,你看样子也就二十出点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段强也夸奖道。
  “段老您过讲了,输了就是输了,不论是在中盘还是终盘都一样,我的棋差得还远。”李紫茵不好意思地说道。
  “姐,你也别太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已的威风,那盘棋本来输赢就差不多,只要稍稍加把力结果就调个各了,要是再下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李紫芸在旁边看不惯姐姐的低调不满地说道。
  “呵呵,小小年纪这么有个性,好,好,看来北京棋界还是很有希望的。”陈院长高兴地说道,喜欢下棋的女孩子大多很文静,很少能看到这么张扬的人,这也算是个另类吧。
  “那当然,要知道我们的目的是成为第一流的职业棋手,没这点信心怎么成。”受到了表扬李紫芸更是得意。
  “行啦,你就别吹牛了。要不是王大哥指点你哪就知道有翻盘的机会,今天你又不是主角,别太抢镜头了。”李紫茵拉了拉妹妹的衣服小声地说道,这个小丫头可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再说下去不定会蹦出什么话来呢。
  “行啦行啦,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李紫芸好在还记得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对了,我们是最晚出发的,赵东方他们早到了吧?”管平见关键人物已经到了便向段强问道。
  “他们呀,十多分钟前就到了。这次的比赛你们可是很重视,全北京数得上的高手差不多全到了,大厅里的棋迷坐得满满得,少说也得有四五百,刚刚公关部的人还跑来问椅子不够了怎么办,看样子今天食堂可要发财了。”段强说道。
  “老段啊,我说你可别太黑了,这么多棋迷大老远的跑到这里看棋你可别一刀下去让大家怕了你。”陈院长叮嘱道,活跃业余围棋活动这可是他的工作范围,就算不是非正式的他也很关心。
  “呵呵,认识这么久你还认为我是那种财迷吗?放心吧,我早跟食堂的主管说了,一切都按职工内部标准收费,亏不了他们的。”段强笑着说道。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北京的棋迷都会感谢你的。”陈院长的这番说辞倒真象是个做领导的。
  “好啦,别灌迷魂汤了,你个大领导动动嘴食堂几千块的利润就没了。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段强笑着往楼里招呼着。
  腾龙公司果然是财力惊人,这是初次走进腾龙大厦的几人第一感觉,不要说什么金碧辉煌,光那足足三百多平米的大厅就足以让人惊叹了。
  现在的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为会场,靠近东边竖起来一张足有一个半人高的
  大棋盘,两桶大号磁性围棋棋子分别放在一旁,两个身穿腾龙公司员工装的人正在擦拭着棋盘做讲解前最后的准备。
  原本空旷的大厅整整齐齐地摆着数百张折叠椅,椅子上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地坐满了看棋的普通棋迷,人头撺动语音嗡嗡,看来说有四五百已经是低估了。
  坐上电梯来到安排在三层的对局室,从门口的牌子上可以看出原来这里就是腾龙公司的贵宾招待室,屋外现在围满了北京各处的新闻记者,他们这些无孔不入的职业人氏当然不会放过刘浩在北京的最后一战,对他们来讲,北京棋界的颜面保不保得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得到吸引人的新闻,无论是刘浩全胜而归还是王子明一击得手捍卫了北京棋界的尊严这都是可以大书特书的新闻。
  几个人从电梯口走出马上就让这些眼光犀利的记者发现了,立刻各式各样的相机举了起来,闪光灯耀眼的光茫让人几乎暂时失明,段强和陈院长对这种场面是驾轻就熟,微笑着摆着姿势向大家挥着手,而管平,李紫茵,李紫芸显然就差了很多,连走路的样子都有点变形了。
  来到对局室,几个人站住了脚步,职业大赛的决赛一般规定对局室只有双局双方,裁判,记录员记时员可以进入,记者也只有在比赛开始的五分钟里可以拍照,之后也都得离开以免影响到对局的双方。这次比赛虽然规格上是没法和职业大赛相比的,但段强做事一向喜欢搞得正规,所以完全是按照这套来安排的。
  “王大哥,加油,一定要赢了那个家伙。”李紫芸打气道。
  “对,北京业余棋界的荣誉全在你手上了,你一定要赢!”管平也鼓励道。
  “呵呵,好好的下棋,不管结果,留下一张让自已满意的棋谱最重要。”陈院长到底是做领导的,说话就是有水平。
  “谢谢,我会努力。”转过身王子明向对局室里走去。
  目送王子明走进屋里,几个人向楼道尽头的研究室走去,那里聚集了北京几乎所有的业余高手,他们都在关注着这盘棋。
  “老段,我有种预感,搞不好你的刘浩这次真的事输了。”陈院长在路上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刚才你不还看好刘浩的吗,怎么一下就变了?”段强惊讶地问道,陈院长不是个喜欢乱说话的人,他说这样的话肯定有原因。
  “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刚才王子明进对局室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陈院长问道。
  “什么感觉?什么时候你也信上这个了?”
  “你光顾着跟记者摆造型了,哪还注意到这个。我跟你说,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他给我一种感觉,就是平静,极度的平静。”陈院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又有什么,下围棋有这种气质的人多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太了不起的吧。”段强不以为然地说道。
  “当然,棋下到这种水平的棋手十个有八个具备这种气质,但给人这么强烈感觉的却是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象面对百丈深潭,万丈高山,无论怎么样的*都不会让他有半点改变。我认识的棋手敢说成百上千,但能留下这种强烈印象的不超过五个。”陈院长说道。
  “哦,真的吗?那其他几位是什么样的人物?”段强好奇地问道。
  “有陈海鹏,长谷直一,水林芳美,李永铉,金炳辉。”陈院长掰着手指数道。
  “啊!那可都是世界上的超一流高手,你不会把他看得这么高吧!”这下子段强可真是吃了一惊,没搞错吧,一个业余棋手能和那种顶级人物相比较?陈院长不会是眼花了吧?
  “呵呵,我也觉得很奇怪,不过那一瞬间的感觉的确就是这个样子。或许真是我的错觉吧,拥有这种气质的棋手不可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陈院长苦笑道。
  刘浩坐在棋桌旁已经有四五分钟了,这种等待对手的经历对他可是不多,以前总是以挑战者的身份和各地高手比赛,并不存在自已等待的情况,近些日子坐阵腾龙,前来挑战的人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如临大敌,早早就跑来适应环境,当然也不可能让自已坐在这里等了。
  今天是北京之行的最后一天,只要顺利地过了今天,那自已就一定可以扬名全国,笑傲弈林,想想,以一已之力对抗整个北京棋界并最终全胜而归,这是何等的光彩,何等的荣耀!要知道在几十年的业余棋史上之前只有一个人做到了这一点,而这个人就是当代棋界传说级的人物棋魔王一飞,自那之后虽然想做同样事情的人大有人在,获得成功的却没有一个,但在今天,这个记录就要在自已的手中打破,相信这个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回四川,到那时荣归故里衣锦还乡,说不定有多风光,搞不好省体委的领导还要亲自来迎接,今年的四川省十大杰出青年的称号也会落在自已头上!
  越想刘浩越是开心,嘴角不由得现出了得意的微笑。看看窗外,阳光灿烂,天高云淡,大概老天爷也在为自已今天将有取得的名声高兴吧。
  突然,旁边正在做赛前准备的裁判,记录员等人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门口外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记者们也变得无声无息,一种沉重的压力充斥了整间屋子,出了什么事?刘浩心中一动。
  转头看去,一位身材中等,鼻直口正的年轻人正分开众人向棋桌走来,端正的面庞上没有半点表情。
  高手,绝对的高手,这就是刘浩现在的感觉。说不出任何理由,也讲不出任何原因,但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刘浩行踪遍及全国,高手名家会过的数不胜数,这些人里有的飞扬跋扈,有的气宇轩昂,有的口蜜腹剑,有的沉重老炼,形形色色各种各样人物都有,刘浩早认为自已是见多识广,但这个正走过来的人却绝对是自已从未见过的类型。紧张,执着并不在这张脸上,冷静,沉稳也不是恰当的形容词,如果认真说的话,或许平淡才勉强能够得上边吧。无所求着无所惧,对方眼中似乎看空了一切,不仅是胜负,荣誉,财富乃至人生!
  走进门口的一刻,王子明把心静调整到了比赛状态,对他而言,这种感觉已是久违的了,不管是和黄三的彩棋还是和燕北天的赌战,那*而已,赢了没什么了不起,输了也没什么关系,但今天的比赛事关整个北京棋界的荣誉,所以他必须要赢。
  轻轻向对手点了下头,王子明静静地坐在了自已的位子上,进入比赛状态的他只有眼前空旷的棋盘,至于对手是谁,比赛是如何的重要已经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刘浩努力收拢着有些涣散的信心,大敌当前,俯首于对方的气势之下是危险的,那可能让自已发挥不出平时一半的实力。为什么要向整个北京棋界挑战,除了想要获得那些荣誉,利益之外检验自身的真正实力不也是最为重要的目标吗?面对高手,只有战而胜之才能证明自已的实力,如果战胜的都是一些绵羊,那怎么让人知道自已是只狮子呢?
  时间到了,简单说明之后随着裁判的话音落下比赛便开始了。挑战者执黑先行,王子明略加思索从棋盒中摸出一枚棋手放在了棋盘右上的星位,等候多时的记者手中相机也随之亮起,喀嚓喀嚓的快门声一时络绎不绝。
  星小目是平衡型的布局,星位置高,一手占角,可以快速地向两翼扩张,小目则比较稳健,加补一手后可成为坚固的无忧角,视情况也可以抢占边上要点形成模样战,是功夫型棋手所喜欢的一种开局。
  王子明没有选择积极的下法而是选择了守角,这是昨天便已做好的决定,虽然棋局千变万化,但棋手的意志从第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时就已经能体现出来。
  刘浩当然不能按对手的意图走棋,看对方沉着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这种类型的棋手越是在平淡局面下越是如鱼得水,而自已的长处在于序盘的诡异和中盘的冲击力,平淡的布局不利于自已能力的发挥,一定要打破对手的如意算盘。
  三连星,经过三分钟的考虑,刘浩决定以大模样来对抗,星位的特点就是位置高,速度快,其变化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运用得当很容易形成大规模战斗,胜负往往在中盘就可以决定。
  王子明对此局面并不着急,悠悠然地挂角,拆边,一步一步地逼进白棋阵势。
  因为黑棋先行一步,双方对围的话模样上一定是黑棋更大些,况且黑棋先守一角,安全性上也更高,所以刘浩长考之后决定还是先行打入,不能让实地差距太大。
  模样战中先行进入的一方往往要被动些,通过对孤子的进攻对方往往可以顺调破坏已方的阵势,不过刘浩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强攻,那就正好挑起激战,赌一赌谁的力量大。
  然而预期的逼攻并没有来到,黑棋只是稍稍处理了之后便转身投入了白棋的阵势。刘浩的精神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发挥力量的时候到了,只要能有效攻击黑子那棋局的主动权就全在自已手上了。刘浩再一次开始了长考,他下定决心,要在这一战中一举将对手击溃。
  “黑棋打入是不是早了些?”研究室中管平问道。
  “是的,似乎是有些早了,白棋下边有孤棋,大可以先攻一下看结果如果再决定打入还是侵削,现在进去主动权怕是要交给白棋了,纪老大,你说呢?”赵东方向旁边一位个子高高,面色红润的人发问。
  “我同意你的看法,刘浩这个人中盘攻击力很强,一旦让他缠上就很难脱身。”答话的就是长风道场的社长纪长风,做为北京业余棋界的一面旗帜他很清楚刘浩的能力。
  “如此说来白棋占优势了,是不是老陈?”段强听到了两位高手的分析高兴起来。
  “现在说白棋占优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看战斗的结果才能下结论,虽然白棋主攻,但一旦攻击不利实地就会大差,这对白棋也是个考验。不过黑棋的打入是早了点,我也倾向于先攻下边之后再做决定。”陈院长答道。
  “不可能,要我说王大哥这么早就打入一定是有妥善的处理方法,否则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动手的。”李紫芸力排众议说道。
  “呵呵,小姑娘,看来你是太相信你的王大哥了,现在这么多高手都说这步棋有问题你就别嘴硬了。”段强笑着说道,在他看来李紫芸纯粹就是面子在做怪。
  “哼,等一会你们就会知道王大哥的厉害。”小姑娘和段强还不熟,不好反驳他的话,只能小声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白棋出手了,真狠啊,二路搜根,看来刘浩起杀心了。”管平的声音把众人视线转向了闭路电视。
  “黑棋处境艰难,外逃会影响到自已的阵势,就地做活又活的太苦,不好办了。”陈院长说道。
  “真的吗?哈哈,看来你刚才的预感有误了啦!”陈院长的评论让段强大为开心。
  “哼,下一步棋就让您乐不起来。”李紫芸恨恨地说道,任谁也感得到她的不服。
  王子明的回应并没用什么时间,刘浩的攻击早在他的预计之中,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一方是看清楚了再下,一方是先下了再看,虽然这么早就想看清所有的变化是不可能的事,但如些明显的攻击又怎么不在计算之中?
  “咦,怎么脱先了?这种地方也能脱先吗?黑棋再加一手不就给吃住了吗?”段强吃惊地问道。
  “真是出人意料,不过这一脱先麻烦的就是白棋了。搞了半天黑棋的打入只是想要问一下应手,刘浩的力量使偏了。”陈院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为什么?被白白吃掉一个子怎么白棋倒麻烦了吗?”段强不能理解。
  “呵呵,要是白棋不飞二路那一手当然是白棋好了,可问题多了这一手后下一招补在哪就是问题了,从上边罩住黑棋有腾挪的余地,从边上爬除根又留有外逃的可能。而且白要是补棋的话黑棋因此就等于抢了两个先生,本身价值就未必比那里小,更何况一手棋还没有吃净呢。”纪长风解释道,棋下出来后对这些高手来说就很容易理解了。
  “哼,我就说王大哥一定有办法,没错吧?”李紫芸说道,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看着得意的小姑娘众人哑口无言,谁让刚才大家都说错了呢。
  如此局面完全出忽了刘浩的想象,对方的应对完全是意料之外,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真是举步为艰啊。
  左思右想之后白棋还是加补一手把黑子罩处,不能容忍自已的下过的棋子落空这是人之常情,稍有吃亏也要保持颜面。
  下面的进程如纪长风所猜想,黑棋抢得两处大场后,局面被打散,大规模的战斗是不大可能,比拼官子的格局已经形成,对刘浩来说,这是最不希望看到的开局。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37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05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八 无奈地放弃)



  刘浩的中盘力量怎么样?”陈院长问道。
  “和我大体相当,他的中盘嗅觉非常灵敏,经常能在平淡的局面里找出挑起战斗的机会,是个时时都不能放松警惕的对手。”纪长风说道,在坐的众人中他最有资格说这些话。
  “那王子明呢?”陈院长接着问道。
  “他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以计算力来说应该是非常的强,但很少能看到他主动挑起战斗,而且在面临挑战时他总是以腾挪转换的方法来应对,弃取之间非常灵活,给人以无处可以发力的感觉。”管平边想边说,王子明的棋局他认真看过的只有燕北天和黄三的那两盘,其它的感觉全来自于前些日子共同研究刘浩棋局时的一鳞半爪,所以他也不能肯定。
  “哦,这么说来两个人在战斗风格上是完全两样,正好相互克制。刘浩善攻,王子明善守,看来今天可以看到一盘精彩的棋谱了。”陈院长满意地说道。
  “陈院长,管社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大哥攻击力之强大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我和我姐的棋力如何管社长和赵社长都很清楚,凭心而论,虽然比两位社长略有不足但也有一拼之力,但在和王大哥下棋时,一旦他要正面交锋的时候我俩几乎都是一触既溃,如果打个比方来说,正面做战他的力量就象一把重锤,不论前面是怎样的阻碍都可以打得粉碎,腾挪转身的时候又象是剃刀一样锋利,在对方还没来得急感到痛之前就已经破体而过。总之,不论是重锤还是剃刀,他的中盘给人的感觉都是无法抵挡的。”不满于管平含含糊糊的说明李紫芸开口补充到。
  “对,我妹说的不错,此外王大哥的棋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弹性非常强,他的死子比活子更危险,当你吃到你的棋子时往往就已经吃了大亏。”做为和王子明对局最多的两人之一李紫茵也有自已的看法。
  “说了半天现在棋局到底谁占优?照小姑娘刚说的白棋刚吃掉一个黑子那是不是刘浩已经落后了?”段强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听得是稀里糊涂,他更关心眼前的棋局。
  “话到不如这么说,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黑棋的趣向获得了成功,王子明已经把棋局导向了他所擅长的局面,但放弃的那一子的确很大,所以现在双方的形势是旗鼓相当,黑棋略为有趣,要说优劣还早得很呢。”陈院长回答了老朋友的疑问。
  “什么叫略为有趣,好就是好,差就是差,怎么净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段强搞不懂这些评棋的专业术语,不满地说道。
  “呵呵,段老,当职业棋手说有一方有趣的时候就是说双方差距微乎其微但有趣的一方发展潜力稍大。当职业棋手说盘面大差的时候往往差距只在四五目的样子,所以您大可以把心放下来,这刚下了二十来手,要是这么早就分出了优劣那您依重的刘浩也太弱不禁风了。”管平笑着说道,既然刘浩最为得意的序盘战都占不了上风,那以王子明变幻莫测的中盘他又怎么可能得到便宜?
  对局室中的刘浩努力打起精神,经过冷静的判断,他得出的结论和陈院长一样,虽然棋势并没有按照自已预想方向发展,但客观说来局面还是两分,白棋并没有落后,相信以自已的中盘力量一定可以占得上风。
  然而坐在棋盘前的对手并没有给他有战斗的机会,不论刘浩如何的挑衅,下诱饵,黑棋就是不为所动,被打散的棋局哪一方都没有成大空的可能,双方比拼的是所下每一颗棋子的效率,但在平淡的局面下价值相当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你进我出之间谁也占不到便宜。很快,分散几处的棋子都获得了安定,战斗的机会不会再有,棋局早早地进入了官子阶段。
  “真是高水平的对局,双方几乎没有疑手,在业余比赛中这简直不可想象。”陈院长赞叹道。
  “这就叫高水平?没有战斗,没有死活,没劲透了。”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种平平淡淡无风无浪的对局段强看得头都大了。
  “段老,这你就不懂了,业余棋手追求的是战斗,妙招,棋业棋手追求的是局面的控制,是不出错招,所以陈院长所说的高水平比赛对您来讲当然是索然无味了。”纪长风说道,在这里,除了陈院长之外以他的棋力最强,对棋局的理解也是以他最深。
  “为什么,难道职业棋手就不想下出好棋,妙招吗?”段强很奇怪,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当然不是了。身为棋手每个人都希望能下出妙手,但业余棋士追求的是赢棋之后的快乐,而职业棋手追求的则是胜负的本身,所以只要能够赢棋就不会自找麻烦,打个比方,职业棋手对局时就好象两个人各自在搭房子,一旦对方的房子比自已搭的好就想方设法地加以破坏,之后便以谁留下的残砖剩瓦更多来比拼胜负,因此,职业棋手的杀招往往都隐藏在背后,不到必要的时候就绝不亮出,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越强的手段遇到的反击也就越为强烈,所以与其将对手逼得退无可退还不如给对方一条退路,这种情况下正招比之妙手当然更为重要。”纪长风耐心解释道。
  “搞了半天原来职业棋手都是胆小鬼嘛,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段强恍然大悟地说道。
  “切,真是驴唇不对马嘴,小纪那么精彩的分析到了你嘴里怎么全变了味了。”被称为胆小鬼一足的陈院长不满地说道。
  “呵呵,口误,口误。”段强笑着道歉道。
  对局室里的刘浩并没听到这番妙论,不过就算他听到了也要象段强一样的呲之以鼻,赛前就已经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个连业余段位都有没有的再业余不过的业余棋手了,为什么他的棋就跟职业棋手一样不露半点破绽?这个人的心就象石头做成似的毫无半点贪心,几次自已故意留下诱饵打算引他出手做战,但他就是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地慢慢铺着棋子,压缩着双方的空间。无奈啊!没有战斗,没有搏杀,甚至连象样点的攻防都没有,刘浩的感觉就象是自已举着一柄大锤在砸一团棉花,费尽全力之后一抬手,棉花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而自已的手却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
  官子战就官子战吧,棋到了这个程度也没什么可多想的了,好在棋局的差距还很微细,好好走下去,虽然不是自已的强项,但身为顶尖的业余棋手刘浩不应该害怕这种比斗。
  “老陈,现在局势怎么样了?”一直关心着棋局的段强问道。
  “单从局面上来分析双方差距也就在半目之间,胜负极为细微,但从行棋的步调上来看白棋求胜的信心已经动摇了。照现在这种态势走下去黑棋的胜利是必然的。”陈院长冷静地说道。
  “什么?为什么,不是极为细微吗?为什么说刘浩要输了?”段强对这个推断难以相信。
  “呵呵,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你看,在之前白棋总是处于主动挑战的位置,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境来挑动黑棋来攻击,可现在的步调已经全在黑棋的掌握中,在刚才长达五十多手的进程中白棋几乎是被黑棋牵着鼻子东补西挡,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由此可见刘浩争胜的信心已经动摇。在棋界有句老话,叫做强者运强,当棋手失去信心的时候胜利也就会离他远去。”
  “陈院长,你这话可并不完全对,就算刘浩信心不失他也要输,因为王大哥出妙手了。”李紫芸得意地叫道。
  “哦,怎么回事?这种局面下还能有妙手?”陈院长惊讶地问道,刚才几个人对棋局进行了深入研究,结论是在双方不出错的情况下黑棋将以半目到一目获胜,这可是多少位高手集体智慧的结晶,王子明怎么可能发现大家都没有发现的妙手?
  对局室里的空调装室温调整在舒适的二十三度,然而汗却从刘浩的额头慢慢地渗了出来。黑棋简简单单的一步飞将白棋打入了无底深渊:看似薄弱的联系却无法切断,一旦不能捉住这一子白棋五目的实空便被破掉了,而余下最大的官子也不过仅有三目,出入之间差距已经扩大到了三目半,在小官子阶段这个差距对高手而言这已经是不可能追得上的了,更何况这个面无表情,冷酷地一步一显把自已挤向悬崖的对手显然心自智无比坚定,指望他出现错招恐怕和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几率差不了太多。
  无力感从头顶一路深入到脚底,棋盒就在眼前在桌角,但刘浩却已经连抬手去摸棋子的力量也没有了,放弃吗?那一个来月的努力成果怎么办?坚持下去吗?直到让对手无情地折磨到终局?这是个问题。
  第一次,刘浩发现做一个决定是如此的艰难。
  “刘浩认输啦!”这个消息如风一样传到了研究室,终于不能忍受木刀割肉的那种折磨,刘浩最终还是选择了投子认负。
  “唉,刘浩啊,行百里者半九十,到底没有坚持到最后,实在是可惜呀。”段强惋惜地说道。
  “段老,您这么说我可是不能苟同,的确,刘浩走到这一步很不简单,称得上战绩骄人,可如果反过来你想一想,假如他来到北京首先挑战的就是我们石景山区的王子明,那结果对他而言很可能就是当头一棒,他还会有那种连战连捷的气势吗?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有一句话是得胜的猫儿猛如虎,落败的凤凰不如鸡,被剃了光头也说不定呢。”不负众望,王子明果然力挽狂澜拯救北京棋界的荣誉于即倒,现在正是给北京棋界正名,为京西棋界争光的好时候,如此良机,管平怎么能够放过?
  “呵呵,虽然小管说得可能有点太夸张,不过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棋手的状态对实力的发挥致关重要,如果王子明早些出手的话北京棋界也不会这么背动了。”纪长风也赞同道。
  “得得,赢了棋就有理,我也辩不过你们。老陈,你说句公道话,刚才大家一直都认为两个人差距极小,谁都有可能赢,只不过因为王子明走出了一步妙手才把距离拉开,否则的话最后谁胜谁负还说不定,这样的话那怎么能肯定刘浩刚到北京就和王子明下就一定会输?”段强知道证据不足,找起了外援。
  “老段,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确实,刚才这盘棋双方一直都咬得很紧,按常理而言,如果是实力相当的对手在咬得这么紧的情况下局面应该是经常反复,交替领先,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自打开局面后从头至尾黑棋一直都处在领先的位置,虽然差距微乎其微,但却从没改变过。或许有些人会不以为然,认为这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对于象我们这样的职业棋手,这是比取得盘面大优还困难的事。要知道刘浩在中盘的时候有几步棋非常有问题,虽然说可能他有引诱对方反击的目的,但那终究是冒着相当大的风险,以王子明在官子阶级走出的那步妙手来看,他应该有能力借机取得更大的利益,但事实上他却没有这么做。我认为其中的原因是他想在官子战中和对方一决胜负,所以才在中盘战中没有追求最佳的招法,但这更说明了他的可怕,因为就是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下黑棋依旧保持着细微的优势毫不动摇,这中间需要的冷静和计算力是何等的惊人!下结论也许有些早,但可以肯定的事这盘棋王子明没有尽全力。”陈院长的分析从侧面打碎了段强的幻想。
  “怪不得您是院长呢,水平就是高,王大哥一定就是这么想的。”李紫芸夸奖道,王子明赢了棋她当然高兴了。
  “唉,别光说了,棋下完了,该去发奖品了,都下楼去吧。”段强苦笑着摇着头,再让这几个人说下去怕还不把王子明吹成棋神。
  “呵呵,段老,别光想着发奖,到时候您还要请大餐呢。”管平好心地提醒道。
  “忘不了,在场的人人有份。”段强边走边说道。
  就在众人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小跑着走了过来拦住了大家。
  “小赵,什么事?”段强问道。
  “段董,刘浩输了之后不服气,拦着王子明非要再下一盘快棋。”那个工作人员回答道。
  “什嘛!这个刘浩棋品也太差了点吧,还有没有点高手的样子,棋输了就是输了,逼着人下还讲不讲理!”李紫芸首先就炸了。
  “就是,挑战赛没事先说明就是一天一盘,就算输的不服气也得改天再约,哪里现在就拦着人的道理。”管平也气忿地说道。
  “老段啊,你看是不是应该先去劝劝刘浩,今天的比赛就到这儿了,想要再下的话咱们改天再安排,这样拦着人也实在是有点不成体统。”陈院长略一思考开口说道,这种情况也许那些记者是欢迎之极,但对于棋界来说实在有点丑闻的意思。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段强说完后跟着工作人员向对局室走去。
  回到对局室大家是议论纷纷,刘浩如此地输不起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高手对阵输赢本是常事,没有人能长胜不败,就算是上帝也有扔错色子的时候,输了棋就拦着对方不让走,这是棋手比赛还是黑社会谈判?
  “纪哥,你说刘浩这么一搞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赵东方向纪长风问道。
  “那还用说,他闹的越厉害越好,明天报纸的大标题肯定是《北京棋手绝地反攻,四川小子恼羞成怒》,界时这个月笼罩在北京棋界头上的阴云一定被吹得一干二净,棋迷们争相谈论的会是刘浩被打得多么的惨,至于前面的那些成绩完全会被当做故事高潮前的铺垫。”
  “那是再理想不过的事了,不过刘浩非逼着王子明再下一盘该怎么办?他这么不何常理的挑战我们该怎么对付?”管平想得不只是这个问题。
  “要搁我干脆就不理他,看他能闹出点什么花样。”李紫芸说道,在刘浩来乌鹭社挑战的那天她受的气可不少,现在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她怎么能不借机生事呢?
  “嗯,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说倒底刘浩远来是客,虽然棋品是有些不堪,可如果赢了一盘就高挂免战,那不显得我们北京棋界有点太过小气了?”陈院长想的是大局,当然不能学小孩子斗气。
  “可那也没道理他想怎样就怎样,挑战赛就是挑战赛,机会只有一次,不服的话可以下次再来,什么事都由着他那不显得我们北京棋界太过软弱了吗?”李紫茵也倾向于对刘浩的要求不予理睬。
  “呵呵,面对挑战不闻不问的确是不太好的,那样会让人以为我们偶尔靠运气赢了一盘就之后就吓破了胆子,这也不是我们想要得到的结果。小管,你的脑子最活,主意最多,你有什么想法?”纪长风说道。
  “要我说的话棋是一定要下的,但不能由着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次虽然王子明打败了刘浩挽回了些面子,但他把北京棋界搞得狼狈不堪也是事实,所以要想真正恢复起北京棋界的荣誉我们就应该联合起大家一起向四川棋手证明我们的实力。”管平想了想说道。
  “小管,你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要也去到四川搞什么挑战吧?”陈院长心头一动问道,做为北京棋院的专职领导,任何有可能影响到北京围棋形象的事他都要关心。
  “呵呵,如果象刘浩这样来做最多只能挣明他个人的实力有多强大,并不意味着地区的整体实力,所以,我的意思就是把个体之间的对抗升级为两个地区间的总体实力的对抗,这样才能让棋迷们知道什么地方才是围棋的圣地。”管平一口气说道。
  “好,这个计划不错!有空大家研究研究。”从管平的想法中陈院长发现了潜在的机会,如能促成两地间的比赛那也是自已的政绩之一。
  “段老回来了。”有人大声叫道。
  “段老,情况怎么样?”心急的李紫芸抢先问道。
  “呵呵,告诉大家个好消息,马上大家就可以再看到一次高水平的比赛了。”段强笑呵呵地说道。
  “什么!王大哥不会是答应了比赛吧?他怎么这么傻?对了,是不是您施加了压力?哼,刚才我就该跟过去,你们都是四川人,老乡向着老乡,肯定的!”不加思考,大帽子一顶一顶的就向段强加了过去。
  “喂,小姑娘,这么说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到那之前他们就已经说好了。”段强苦笑起来,敢这么说他的人还真不多。
  “可现在都下午四点多了,时间哪儿还来得及?”李紫茵担心地问道。
  “所以这次他们要比的是十秒快棋!”段强答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3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13 编辑

寂寞高手(二十九 10秒超快棋)



    “不会吧!王子明怎么会答应这种比赛,万一有个闪失不就前功尽弃了!”管平吃惊地叫道。
    十秒超快棋始于十几年前的NEC杯俊英战,这种比赛的规则很独特,比赛不设用时,对局双方从棋局便开始读妙,十秒一步,超时叛负,后来比赛停办以后,这种对弈方式却在职业棋界流行起来。
    十秒一步的对局在总体用时上对业余棋手算不上短,半个小时里下完两三盘棋在棋社这种地方是司空见惯,但当有一个人坐在边上,手里掐着秒表,“十,九,八,七”的声音时刻在耳边催促着的时候,那种压力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难以想像的。
    高手之所以称之为高手就在于他们的所知与所想要比一般人多的多,就如同一根木头在樵夫手里只是块柴火,而在雕刻家手中却可能变为千姿百态的艺术品,不过正因为看到的多,想到的多,所以可以选择的也就多了很多,但众多的选择之下必然有得失成败,哪一种才是正确的就需要花时间去考虑,而一般人就没这种烦恼了,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那么多可想的,如果只有一条路可走那还有什么必要去想?
    所以在十秒超快棋中棋手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判断形势,对于棋势的计算也无法过于深入,比拼的完全是自身的棋感,既然是感觉,那就难免有时会有错误,职业高手在超快棋中有时甚至能将业余高手降到五子,虽然他们之间的实际差距远没有这么悬殊,原因就在于职业棋手在长期训练之下对棋的感觉要比大多数人敏锐的多。
    但这种比赛比之常规比赛的结果偶然性大了很多,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就算是高手也没把握在催人的读秒声中一步错棋没有,而一旦被对手抓住机会给予致命一击就难有翻身之力了。
    所以,实力处于下风的刘浩提出这样的挑战不足为奇,但王子明答应下来就有些奇怪了,做为已经赢了一局的他完全没有必要接受这么一场难料胜负的比赛。
    “呵呵,事实上小王答应的可是很痛快呢。”段强说道。
    “不可能,王大哥那个人懒得很,这种没有好处的事他才不会答应的。段老,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您没说?”李紫茵冷静地问道。
    “小姑娘果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这次比赛除了那部影碟机和奖金之外,我们还要付给刘浩出场费一万元,刘浩如果再不胜他就要把这一万元输给小王,而赢了却不用小王付出分毫,这样有赚无赔的事别说他,就是搁我也得答应呀。”段强答道。
    “果然如此,这个财迷鬼,就知道认钱,也不想想万一要是输了的话刚才那盘棋意义就等于减了大半,因小失大,真是可恶!”果然不出意料,李紫芸恨恨地叫道。
    “唉,这个王子明,做事也太轻率了点,怎么着也该先回来和大家商量一下后再说,现在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他能正常发挥了。”陈院长也略有失望。
    “好啦,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就当给刘浩一个机会好了。棋局马上就开始了,大家还是看棋吧。”纪长风通过刚才的一局对王子明已经有了很强的信心,他相信王了明一定有了相当的把握才会答应下来的。
    王子明并不是象李紫芸所想的那样一听到有一万元钱可以去赚就失去了理智,他今天的目的是把刘浩的信心击垮,既然刚才的一局并没有达到目的,刘浩还有再战一局的勇气那就再给他一次打击好了,当然,能多得一万元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刘浩对自已的棋感算路相当自信,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新败之后立刻就向王子明挑战的原因,在刚刚的对局里王子明一直避而不战,自已的力量无从发挥,这才导致了最后的失利,但在十秒超快棋中,没有时间去做形势判断的对手将不可能再用拉长战线的战术来应付自已的挑战,相信在自已快速的打击下对手必将溃不成军。
    再次的比赛刘浩已经由守擂者变成为挑战者,执黑先行的他摆出了双目外的奇门布局,这个布局他已经研究了五六年,是他最后的杀手锏,倒在此招之下的高手不计其数,现在祭此法宝,势必要将对面的王子明斩于马下。
    决心要把刘浩的信心从内到外彻底击溃的王子明也改变了行棋策略,上一局官子战的胜利已经让对手知道了自已后半盘的实力,现在就是让他明白不仅仅是官子,而是在棋的全方位上都各自已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越是偏门的布局对王子明越是如鱼得水,在棋的感觉上刘浩算得上是优秀,不过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对王子明产生威胁的,白棋敏锐地避过了黑棋精心高计的几处陷井,很快,棋局变成了和上局相似双方互围的局面,再一次,王子明率打入了对方的模样。
    “又是这样的局面,要是再象上一盘那样输了我看刘浩非得气得跳楼了。”李紫芸兴奋地说道,虽然对王子明擅做主张加赛快棋有些不满,但对他的实力还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黑棋又在强攻,不知道这次王子明会不会又脱先了。”纪长风说道,这一局不同于上一局,十秒钟的时间没人能算清这种地方。
    “哇,这回王子明可真是黑,居然这么悠闲地跳出来,他就不怕走得太重脱不开手吗?”白棋的出招再一次出乎众人的意料,王子明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正面的战场让对手俯首称臣。
    得到攻击机会的刘浩精神大振,白棋已经走重,不怕他再有转身的机会,象上局那样东躲西藏的战法实在让人头痛,这次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已的厉害。
    迎头罩住进入的白棋,刘浩下定决心,要一举将来犯之敌彻底歼灭。
    “白棋危险,周围黑棋势力太强,向中间的头又被拦住了,想要做活很困难啊。”纪长风说道,如果时间充沛,虽然不容易,但做活也不是没希望,不过现在一步棋只有十秒钟,一招失策就会全面崩溃,这风险可就太大了。
    “放心吧,王大哥最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地方,以我和他下棋的经验,碰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远远的慢慢攻击,千万不能攻得太紧,否则的话很容易自已就要出毛病。”对王子明有着绝对信心的李紫芸安慰着众人。
    “话虽如此,不过这个地方白棋处境的确很难,就地做活的可能性真是太小了。”陈院长一席话又让大家刚落下去的心紧张了起来。
    “唉,您是没见过王大哥的真正实力,一会您就知道为什么我形容他在处理孤棋的时候象是剃刀了。”没有众人的支持李紫芸也只能等着让事实说话。
    十秒钟的时间一晃既过,白棋出招了。
    “没搞错吧,本来就敌强我弱现在还跨断对方,这样两面做战不就更难处理了吗!”管平叫道。
    “这怕是败招了吧?刚还以为王子明是个很稳健的棋手,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纪长风也感到前景不妙。
    “哈,你们都错了,我敢说刘浩要是断上去肯定要吃大亏,这种当我可是上过不是一次两次了。”深有体会的李紫芸辩驳着。
    “你已经发现了什么了吗?”陈院长好奇地问道。
    “我要是能发现还能让刘浩猖狂这么久吗?我只是有这种预感。”李紫芸脸说道,
    “不过就气氛而言黑棋只有断上去,否则的话让白棋接回来眼位和厚薄便差了很多,攻起来就困难了。”纪长风想想说道,他也不敢轻易否定李紫芸的看法,终究这里对王子明最了解的还是李家姐妹。
    就象是要印证李紫芸的话,黑棋果断地断了上去,白棋被分为两段,一时间刘浩攻势如潮。
    然而王子明并非是无谋而动,职业棋手有一瞥千招的说法,这虽然有些夸张的成份,但职业棋手在一瞥之间能看到多少变化却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现在就正面做战白棋的确把握不大,但王子明剑锋一转,向着外围突去,因黑棋并没有一招就能把里边白棋吃净的补法刘浩只能先补外围,几个交换之后白棋再次转身反而把黑棋分断之子罩住,攻防双方的地位突然转换了。
    “太出人意料了,这个王子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种变化居然也想得出来!”纪长风叹道,如此转变实在是匪夷所思,在对方重重包围之下白棋竟然反客为主后发至人,如此算路真可称得上是鬼斧神工了。
    “哈,我说的没错吧,怪只怪刘浩自不量力,非得想一口吃个胖子,这下给噎着了吧。”预言成真的李紫芸得意地说道。
    成为被告的刘浩为了逃出棋筋不得不欢送一块白棋逃出黑空,转过神来一看另一块白棋,却是和自已一块棋互相围着,眼见最终就是共活,算算总账,原本有七十余目潜力的大形式只围成了小小二十几目,付出的代价却是被人在中腹捅了个窟窿,而且已经出头的白棋自身眼位丰富,显然不是轻易可以被攻击到的样子。
    “完了,要是我除了交棋没有别的办法。实地双方差不太多,可白棋的阵势还丝毫没受影响,潜力巨大,再走下去完全就是在耗时间。”半天没发言的赵东方说道。
    “呵呵,依我看刘浩是不会交棋的,他肯定会打进白势以求最后一搏,这种人,不见棺材是不会掉泪的。”纪长风笑着说道,他很清楚,如此巨大大的差距不要说是王子明那样的高手,就是随便上个业余五段只要不走死一块棋黑棋就没有翻盘的机会。
    十分钟后,刘浩再一次认输了,为了寻找翻盘的机会他不得不深深打入白棋的空中,但王子明如蚕丝缠身般的攻击让他无处可避,最后,虽然以丢掉一个五个子的尾巴勉强逃回了大本营,但白棋已经借机不仅把刚才打入黑空还未完全活透的白子接了回去还顺手将原本空虚的模样变成了实地,双方的实地差已经扩大到了二十目,而且棋盘上再也没有能引起纠纷的地方了,就算刘浩再怎么心有不甘,但这种局面下还坚持下去也只有让别人看不起自已。
    轰轰烈烈的挑战赛结束了,戏剧性的结尾让人们大跌眼镜,横扫北京棋坛的刘浩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棋手轻松击败,其本身就足够让人吃惊的了,更何况这个胜利并非偶然,要知道王子明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内两次把刘浩斩于马下,无论是慢棋还是快棋,这不用是运气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王子明的胜利不仅扫去了笼罩在众人头上一个多月的阴云,更重要的是一向纷扰不断的北京业余棋坛又有了新的精神支柱,千军易容得,一将最难求,围棋的特点就是易学而难精,只要个人努力,想要把棋下好并不是太难,但要想达到业余五段以上的水平没点天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业余棋手的顶峰业余七段呢!尽管王子明并没有段位证书,但没有谁会认为他没有这个实力,刘浩能横扫北京虽有运气成份在内但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那也是不可能的,王子明在最后的关头举重若轻,挽狂澜于即倒,这远比薄薄一张张更能说明问题。
    北京棋院顺应民心,特颁发给王子明业余五段证书,这可是棋院成立之后的首次,要知道在任何时候棋院对高段棋手的认定都是极为严格的,有了五段证书就有了参加国家级业余大赛的资格,那可不象低级段位那样多花点钱就买得回来的。按常规只有在有十名四段以上棋手参加的省市一级比赛中得到前三名的棋手才会被授予五段证书,陈院长如此安排也有自已的深意,如果象王子明这样的高手连个段位都没有,那几十万的北京棋迷会怎么说?全国四十多个地方棋院的同行又会怎么说?让国家棋院的上级领导知道了又会怎么说?别不会说自已这个专管领导失职吧。
    王子明在这一天的收获实在是不少,除了影碟机到手之后不到两分钟就跑到了别人手中,那三万奖金是一分不少全进了他的账户,除此之外,在报纸把他是个自由职业者的信息透露出来以后,北京各大棋社和各大公司的信函如雪片般飞来,把他小小的房间堆得到处都是,拆开来一看全都是邀请他去出师任教的,其中不乏象是腾龙这样的大型企业。不过王子明显然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更喜欢的是坐在屋子里写写书,看看报,偶尔教育一下李家姐妹,轻松自在,不惹烦忧,或许这就是他的棋之所以能超越众人的原因吧。
    虽然没有王子明的加盟,北京四川业余棋手擂台赛在两地棋院的共同努力下还是如期举行了,双方各出八人,轮流上阵,这一次身为擂主的刘浩没能延续八月份横扫北京的神勇状态,在赢了管平后以三目半败于纪长风之手,北京队以八比四轻松获胜,证明了北京棋界强大的整体实力。在这个比赛中,李紫芸以先锋身份出战,连过三关,获得了敢斗奖,李紫茵也胜了两人取得不俗战绩。
    进入十月,王子明写的书已经完成,出版社又给了他新的任务,过惯了舒服日子的王子明也不想再到处流浪,得知他要打算长期留在北京的管平赵东方等人则全力邀请其加入棋社,李家姐妹也顺水推舟,盛情之下王子明不好推辞,只能勉强答应了做京西三大棋社的特别顾问。
    顾问顾问,就是顾而不问,王子明并不需要去管几家棋社的具体事物,只要每个星期抽出几天时间到各个棋社转一转,给他们那里的高级会员讲一讲课就完了,内容无非是定式,布局之类浅显的东西,除了每周一次对三大棋社骨干的集体特别培训需要花点脑筋外,以王子明的满腹经纶自是过得轻松自如。而乌鹭社,百战楼,闲情居则联合其他一些小的棋社共同组成了京西围棋联盟,管平成为了会长,赵东方,李紫芸,李紫茵则是副会长,有了统一的管理之后,石景山区的围棋资料被有效利用,各家棋社的经营水平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
    有了王子明这样的高手坐阵,乌鹭社逐渐成为北京业余棋手的交流中心,每天慕名前来交流的各地棋手越来越多,背负着特别顾问名头的王子明不能再象以前那样免战高挂就躲得开了,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王子明立下规矩,只有战胜管平,赵东方,李家姐妹的人才有资格他才会出来迎战,这下子烦恼就少多了,而几位当做把关大将的社长级人物有了众多的实战对手水平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管平,赵东方表现的还不是很明显,但处在学习阶段的李家姐妹提高的速度就得以日新月异来形容了,短短数月内已经超越其他两人成了石景山区除王子明外的最强棋手。
    至于王子明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众多高手包括已经今非昔比的李家姐妹也都搞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的境界远超众人不只一个层次,换问话说就是和他对局有一种孙悟空站在如来佛手中的感觉,不管想尽多少办法却依然跑不出他的手心。
    可惜的是无论众人怎样的劝说,王子明都不肯参加任何正式比赛,说及原因,却往往以无聊两字来打发,这让棋院的陈院长很是头痛,因为北京棋界整体实力虽强,但一直缺少顶尖高手,在近五届全国规模最大的业余大赛晚报杯中只拿到了两个第三名,团体成绩强些,但也只有两个亚军,自已的顶头上司华子良院长为了这个原因不知道说了多少回,甚至还逼他立下军令状,如果今年再没有突破的话就要自动申请降一级工资。工资事小,面子事大,要真因为这个被降了级,那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在朋友面前大声说话?
    今年晚报杯的报名工作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结束了,但人选问题却还定不下来。晚报杯的团体赛要求四人出赛,前两年有李成龙和纪长风在,只再选三个人出来就可以了,通常情况下他们两个人能保住一到两局胜利,其他两人只要能得到一分就可以打平,但今年李成龙已经走了,这一次任务又比往年艰巨,在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得分手后余下的人选便显得更加重要。
    本来如果王子明肯出来的话一切就好办了,陈院长很相信自已的眼光,王子明是有着职业水准的棋手,以他体现出来的实力不要说在业余棋界,就是在职业比赛中也站得稳脚跟。可问题在于他根本就不想出来比赛,如此一来余下的高手虽多但能服众的却是没有,这能不让他烦心吗。
    “铛铛铛”,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放下了手中的名录陈院长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陈院长,早上好。”管平熟悉地笑脸出现在眼前。
    “好什么好,你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的往棋院跑没事干了你。”陈院长没好气地说道。
    “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不高兴?”管平关切地问道,陈院长可是棋社的主管领导之一,他不高兴可不是好事。
    “还能什么事,说了你也解决不了。”陈院长说道,虽然管平是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但象征意义更大于现实意义,王子明只是京西三大棋社的特别顾问,原则上不受任何人的管辖,所以他不认为管平能解决什么问题。
    “呵呵,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您觉得麻烦的事我就正好有办法呢。”管平嘻皮笑脸地说道。
    “好,那我问你,怎么着才能让王子明参加晚报杯?”陈院长不耐烦地说道。
    “这个呀?您直接跟他说不就完了,以您的身份地位加上参加比赛的高额出场费他还不会答应吗?”管平奇怪地问道。
    “废话,这事我能不知道吗!他要答应了我还能这么烦心吗!”陈院长气道。
    “怎么,他是觉得没时间还是出场费太低了?”管平问道。
    “要是知道原因就好办了,时间不合适可以协调,出场费不够可以增加获胜奖金,总有办法可以处理的,可是问来问去他只是说没兴趣,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哈哈,说起来和刘浩那次还挺象的。”管平笑了起来。
    “说说,我也奇怪他这么超脱的人怎么会和刘浩比赛,有什么原因吗?”陈陈长好奇地问道。
    “哦,在刚开始我们请他出手时他也是以无聊为借口拒绝的,后来三番两次碰壁之后我们一起商量出了一计,就是故意让他把李紫芸的影碟机摔坏,然后就逼他用比赛的奖品来赔偿,结果就象您看到的那个样了。”管平有些得意地说道。
    “哈,够阴险的你们,不过你们下的本钱还挺大的,据我所知那种影碟机价格很贵的,万一他们答应你们不就赔大了?”陈院长微笑地问道,这还真象是管平行事的作风。
    “放心吧,我们和王子明常打交道,他这个人很有责任感,只要让他认为是自已的问题他一定会负责的,而且我们也不是没准备,我们事先把机器里的电池早就换成了作废的,就算他不认账也不会吃亏的。”管平说的更是得意。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不过也幸亏是你,要不以当时刘浩的状态还真没人能拦得重他。”陈院长夸奖道。
    “陈院长,您这么说可就太冤枉我了,要不是为了北京棋手的面子我又何必想这样的招术,再说他也不是没有好处,别忘了那三万多的奖金可是真金白银的都落在他的手里了。”被人用这样的词汇夸奖以管平的厚脸皮也有些发热。
    “好,算你做的好。现在你能不能再想办法让他出面代表北京比赛?”陈院长看到了一线希望。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39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5:43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 曲线救国)



  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恐怕要付出点代价了。”管平想了想说道。
  “嘿,跟我也敢提条件,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陈院长一听就要发脾气。
  “呵呵,我哪敢跟您提条件啊,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管平赶紧解释道,让陈院长发了火可不好收拾了。
  “你说吧。”
  “我问您,这次比赛有四个名额吧?”
  “是的。”
  “纪长风是案上钉钉的对不对。”
  “没错。”
  “如果王子明上了之后还有两个名额对不对?”
  “没错。你不会是想占一个吧?告诉你,别想。你的棋力是不错,不过能参加晚报杯的都是各地的精英,以你的实力上去风险太大,我不能答应。”陈院长斩钉截铁地答道。
  “呵呵,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说的这两个名额是给李紫茵和李紫芸的,王子明就住在乌鹭社,想要他出来必须得要她们俩的帮助。”在陈院长不留情面的断言下管平有点尴尬地说道。
  “她俩的实力怎么样?这可是事关北京棋手荣誉的比赛,最后成绩是要和棋院年终评比持勾的,我不能为冒这个险。”陈院长对李家姐妹了解不深,只知道她们都是有职业段位的棋手,不过因为她们都不属于任何棋院,而且段位很低,到是符合晚报杯的参赛资格。
  “这您放心,她们俩的水平这两个月提升的飞快,这么说吧,以我和赵东方的实力在她们面前十盘里也就能赢两盘吧。”
  “有这么夸张吗?那她俩的水平不是和纪长风有的一比了吗?”陈院长吃惊地问道,管平和赵东方什么水平他很清楚,在北京虽然算不上顶级的棋手但六段的实力也是有的,能以这么大的局差赢了他们足以说明那两个小姑娘水平已经高了一筹。
  “呵,这种事也是值得夸的吗?不信的话您可以亲自去试一试,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话虽如此,可她俩在北京呆的时间终究不长,就算水平不错却也难以服众,直接把名额给了她们会引起不满的。”陈院长要为全局着想。
  “这简单,棋手之间解决问题最简单了,我看这样,如果她们能说通王子明参赛,就给她们举办次选拔赛,只要有人在报名截止日之前能在三局两胜中赢了她们就让他得到参赛名额不就成了?”管平提议道。
  “嗯,这倒是个办法。你赶快去办吧,只要王子明肯出赛什么都好商量。”在陈院长的计算中只要王子明肯出手那个人赛冠军是跑不了的,就算团体赛名次不理想也算完成了任务,华院长那里也就有的交待了。
  “好,有您这句话就好办。”管平高兴地答道,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那就意味着京西棋手成了此次比赛的主力,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冠军也足以让京西棋界名声大振了。
  得知有机会可以出战国内大赛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乐得合不上嘴,欢乐的叫声差点把管平的耳朵吵聋,要知道象她们这种水平虽然在业余棋界算得上万里挑一,但在强手如云的职业棋界却是一抓就一把,想要出人头地谈何容易?要真是那么容易那每年怎么总会有职业棋手退役,其中虽然以三四段左右的低段棋手居多,但六七段的高手却也不是没有过。
  光凭下棋就能过上好日子的人不会很多,不仅在中国,在日本,韩国也都一样,差不多只有在本国排行榜上排前三十来位的棋手才可以仅靠着对局费,比赛奖金就能过得风风光光,其余的一般棋手如果刨去教棋,写书,讲棋,做顾问之类的工作外,从棋院得到的收入和一般公司的白领也差不到哪儿去,如果那个棋手没有其他方面的才能,一个月挣的钱有时还比不上一流公司的普通职员。
  国内国际比赛的确很多,但外围赛大都没有对局费,甚至还要收取参赛者的报名费,等到有了对局费的阶段并不意味着就好过了,但凡能熬到这时候的人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那些排名在三十名以后的棋手大多到了这里就寸步难进,闯得过去的全是真正一流的高手,至于拿到冠军获得丰厚奖金的除了超卓的实力外没有点运气也是不可能的。
  以现在姐妹两人的实力现在去参加职业比赛,大多数情况下和去自费旅游差不了哪儿去,不仅没有应得的收益,更重要的是得不到大型比赛的经验。相应的,业余比赛虽然对手相对较弱,但终究可以得到不菲的收入,如果能一直战斗到最后,加上冠军奖金那就更不得了了,而且比赛的后半程对手会越来越强,其中不乏有从三四段退下来的职业高手,争夺冠军的比赛经验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得来的。
  不论是李紫茵还是李紫芸,虽然以实力在北京业余棋界足以排在前几名,但终究是立足未久,无论在声望还是实绩上都无法和那些老牌棋手相提并论,这样珍贵的参赛名额如此轻易的就掉在了自已头上她俩怎么能不乐得忘形。
  至于还会有人在今后的七天里要和和自已抢夺名额她俩倒并不在意,一方面这个机会本来就是天上掉下了来,没理由不让别人来抢,另一方面如果自已真的输给了挑战者,那只能怨自已实力不济,在棋手的世界中只有棋盘上的胜利才是最强的声音,失败者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再说不管怎么讲,她们俩都是经过刻苦修练的职业棋手,虽然这些日子一直是混在棋社,但王子明可是一直按照职业棋手的标准来监督训练的,尽管做老师的这个人并不是很负责任。职业棋手比之业余棋手有一个很在的特点,就是稳定性强,当水平高过对方时,虽然只是一点,但下手一方几乎就很难找到机会。李紫茵李紫芸现在的水平在北京连纪长风也不敢说轻易就能拿下,别的人来挑战还真是不太在乎。
  管平等两个人好不容易闹够了之后不得不开始充当泼冷水的角色,终究在所有这之前还有一个前题,那就是王子明必须得参赛,但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上次的招数已经不能再用了,只有傻子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而王子明显然并不傻。
  直接劝说也不大可能奏效,陈院长的威望可是圈子的每个人都知道的,现在他都没能说服王子明换上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早在管平和陈院长讲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打算,否则的话那不等于他自已打自已嘴巴吗?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虽然更象个虚衔,但没两下子这个位置也是坐不住的。
  只是听到管平的计划后两个女孩子有些迟疑,但这也在他的预想之内。
  “真的只能这样吗?就不能想点别的招吗?”李紫茵问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管平胸有成竹地问道。
  “可这也显得我们太那个了吧,要是让二叔知道了会生气的。”虽然没有更好的想法但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乐意。
  “呵呵,结果是最重要的。难道你们俩想放弃这个机会?”
  “当然不能了!姐,就这么办吧,反正到时候只要咱们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李紫芸心一横就答应了下来。
  “这才对嘛,这可是对他也有很大好处的事,你们把这当成善事来做就不会有问题了。”管平听了对方的表态后也安下了心。
  第二天一早当王子明起床后习惯性地来到特别对局室转转时,意外地没有发现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在里边修习,屋子里空空荡荡,棋盘,棋子静静地摆在棋桌上保持着昨晚离开时的样子,显然它们今天还没有被人动过。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为什么一向用功刻苦的李家姐妹今天没有一大早就来研究?王子明感到有点奇怪。
  大厅里转了一圈,两个人都不在一楼,问前台的老孙头,得到的结果是一大早邮差便送来一封信,出去买早点回来的李紫茵拿着信上楼之后就再没有下来过。
  两个小姑娘起床的时间一向很早,买早点的时间不会迟于八点,是什么信让两个人乖乖地呆在屋里两个多小时?王子明想道。
  重新来到三楼两位女士的闺房,想要敲门,刚一抬手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侧耳一听,屋内隐约传来女孩子的抽泣声,时断时续,好象是李紫芸的声音。
  轻轻敲了敲门,三四秒钟之后脚步声向门口响起,门被打开了,出现在王子明眼前的是一张显然是在努力保持镇静的脸。
  “出什么事了吗?紫芸为什么会哭?”不敢太大声,王子明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她一时想不开。”李紫茵答道。
  “刚才听孙大爷说你收到一封信,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唉,早晚你也会知道,你也进来看看吧。”叹了口气李紫茵示意让王子明进到屋里。
  屋里地上东一张西一张到处都是被用过的纸巾,李紫芸低着头斜靠在沙发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大概是在努力地平静着自已的情绪吧。
  桌子上的信封已经打开,两页信纸平铺在上面,信的右下角有点发暗,好象是被什么液体泡过似的。
  小心地把另一张沙发上的各式各样的毛绒娃娃放到了一边坐下,那些可是李二小姐的宝贝,这个时候有个不慎压着一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坐下后,拿起桌对面的信纸仔细看了起来,李紫茵则在倒了杯开水后坐下来,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满腹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
  “这是真的吗?你二叔真的想要把乌鹭社转让?”五分钟后王子明放下信纸向正在发呆的李紫茵问道。
  “是的。二婶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次到海南疗养就是因为没办法再拖下去了。二叔为了二婶的病已经欠下了不少的债,如果把棋社转让出去会对他的经济状况有很大改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紫茵答道。
  “原来是这样。那这里转让之后你们俩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应该是回家陪老爸去吧。他一直就反对我们俩以下棋为职业,这下子他可有理由了。”李紫茵一脸的无奈。
  “呵呵,话虽如此,不过没有不是的父母,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呆在家人的身边也是应该的。”王子明劝解道,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发空的感觉。
  “唉,我还好说,对能不能在围棋上闯出名堂并不是太在意,只是我妹,她从小就的志愿就是想成为一个象王一飞那样的一流棋手,连她的卧室里成年累月挂着的都是王一飞第一次得到世界冠军时的大幅海报。如果现在回到家里,大概爸爸会逼着我们学做生意,那个梦想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你看,她现在的样子,都以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怎么劝也不管用。”李紫茵叹气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我还是可以出点力的,上回赢刘浩那次得到的钱我还没有动,应该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吧?”王子明看着李紫芸的样子心里也很不舒服,两万来块钱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能让眼前的女孩不再哭泣才是当务之急。
  “没用的,棋社虽然收入不多,但累积下来也会比转手收到的钱要多,二叔之所以想把棋社转手一是因为急需用钱,二就是担心我们俩人的能力有限,没办法管好棋社。而且二叔的自尊心很强,就连我爸的钱他都不愿意借,更何况他根本就没见过你,怎么会用你的钱。”李紫茵摇头道。
  “你们俩的棋力在北京棋社圈里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别的不敢讲,但我敢保证就是你二叔回来也未必就能稳赢你们俩个,说到经营能力现在的乌鹭社还不够好吗?只要把这几个月的经营报表给你二叔看看他还会有什么可担心的吗?”王子明认真地说道。
  “经营方面的事一向是赵叔来做的,这谁都知道,说给二叔也不会改变他的看法。至于棋力,虽然这几个月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除了和那些来访的那些棋手下棋外还从没有在正式比赛中取得一点成绩,这怎么能让二叔他放心呢?”李紫茵反问道。
  “唉,这可就难办了。钱的事只要是想办法总会有的,可是棋力的证明就麻烦了,总不能让你二叔大老远丢下你二婶跑回来检验一番。看来我也是无能为力了。”王子明除了感叹外也想不出什么了。
  “不,你有办法的!”刚刚还有一声没一声哭着的李紫芸突然大声地叫道,吓得王子明手一哆嗦。
  “小姐呀,麻烦您以后再大声说话前有点提示好不好?这样一惊一乍的会让人得心脏病的。”王子明拍拍胸口夸张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李紫芸开口讲话了这就是好现象。
  “你先说你是不是真心想帮助我们?”不理王子明的胡言乱语,李紫芸双眼紧紧盯住了王子明。
  “当然是真心的啦,难道你们走了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看着对面女孩红肿的眼圈以及梨花带雨的面庞,王子明心中的痛感更加强烈。
  “那好,现在就有个机会证明你是不是真心。今年的全国晚报杯下个月就要在曲阜举行,陈院长已经答应了让我们参加比赛。”李紫芸紧跟着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以你们的实力在比赛中得到前十名不会是很有可能,有了这个成绩你二叔该没理由再担心了吧?”王子明问道。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要参加,否则的话一切作废。我们也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比赛,所以当时我们就回绝了,可现在如果放过这个机会我们就只能回家跟老爸去学做生意,因此只要你肯参加比赛我们就有机会证明自已的实力,这是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李紫芸一口气不停地说完,含满泪水的眼中充满了希望。
  “对,而且如果你和我们一起参赛得到的奖金完全可以抽出一部分算做是棋社的收入,想必二叔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笔钱吧。”李紫茵也补充道。
  没要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的王子明一时呆住了,这个陈院长,实在是太狡猾了,以前认识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就在几天前拒绝他的邀请时除了摇头叹息之外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吗,怎么短短几天就搞出这么个阴招来,看来人急上房,狗急跳墙这名话还真不假。
  “喂,等你说话呢!”近在耳边的喊声把王子明拉回到现实,紧握的粉拳显然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的一击。
  “好吧,你们可以跟陈院长说我可以参加比赛,不过顺便多跟他说一句,以后他再用这样的手段假公济私我会向他的上级投诉的。”王子明苦笑着应道,至于后一句话,传到陈院长那里时被当做玩笑来对待的可能比当做威胁的可能会更多吧。
  奇迹般的,笑容立刻就在李紫芸脸上显现出来,眼中未及擦去的泪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映着如花般灿烂面孔居然有一点点诡异的感觉,一瞬间王子明有了一种好象上了当的感觉。
  “好啦,你先出去,我们要换衣服去找陈院长了,晚上做大餐犒劳你。”不待王子明回过味来,面目一新的李紫芸几乎是把王子明推出了门口。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王子明在被推出门口时心中想到的只有这两个词,由于太过惊叹女孩子变脸的神速以至于屋内的击掌声和压低了音量的“耶耶”的欢呼声也没有听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47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20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一 争取出线权)



  四个参赛名额已被确定的消息迅速传遍开来,如同滚开的油锅里滴入了几滴冷水,整个北京棋界议论纷纷。
  对于纪长风的入选没有人人有意件,十多年叱咤棋坛,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奖杯早已证明了他的实力,况且从五年前首次代表北京棋手参加全国晚报杯大赛后一直以来纪长风都是雷打不动的绝对主力,再加上经营棋社多年,交友可谓遍及天下,这样一位实力与声望俱备的高手不能代表北京出战那还有谁会有资格?
  说到王子明,留给众人的感觉很是模糊,不同于纪长风,他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出现的时候也总是言词闪烁,不着痕迹,一遇到有关自身的问题便顾左右而言他,搞得现在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如何。讲起棋来更是天南海北,云山雾罩,说出的那些观点看法也总是太违常理让人不知所云,偏偏他还就喜欢故弄玄虚,从来只说结论很少谈及理由。虽然就他最近的表现很难和一位顶级棋手联系在一起,不过他战胜刘浩的那一幕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那代表北京棋手荣誉的一局棋赛后不知道被大家研究过了多少回,尽管发现多多,但每一次最后的结论还是相同的,那就是毫无破绽!(缓手或许有,不同风格的棋手会有不同的看法,这一点不奇怪)但恶手,疑问手却是一招没有。至于加赛的超快棋王子明的棋更是气如长虹,势若惊雷,刀锋所向,寸草不生,面对顶级棋手,又是在十秒一步的逼人秒声中还能有如此表现,只有傻子才会去讨论他的资格问题。
  不过李紫茵李紫芸的入选着实让大家争议颇多,刘浩挑战风波过后乌鹭社的知名度大为提升,前去交流的棋手很多,按道理应该能看出做为社长的真实实力,只是那些去交流的大部分是外地棋手,而且没什么知明度的居多,是输是赢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本地棋手高水平都是冲着王子明去的,他不出手自然也不会别找他人,而低水平的去了也是白给,而管平,赵东方,燕北天之流的人虽然把她俩捧上了天,但那只会让人认为是京西棋手在为自已的脸上贴金,没有过硬成绩做后盾,在实力第一的棋手世界是不会被承认的。
  早已估计到会有此局面发生的陈院长事先已做好准备,在颁布参赛名单的同时还附有补充。补充中说明,在报名日期终止前的最后一天,任何人如果觉得自已更有资格代表北京出战晚报杯都可以向上述四人中任意一人提出挑战,只要能在三局两胜的比赛中战胜对手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参赛棋手。
  当然,因为时间紧迫,挑战选手必须要有相应的实力,否则的话不论什么阿猫阿狗只要会下棋的就来挑战一把,那即便是棋神再世怕也会给耗晕吧?
  怎样的实力才算有资格提出挑战,这也是大家关心的问题,有过无数次组织比赛经验的陈院长有的是办法。很快的,在陈院长的提议下一个六人评审小组成立了,这个纯自愿的组织其职能就是审定想要参加挑战者的实力,想要挑战只要通过半数评委的认可就行了。评审委员均由北京棋界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担当,这些人虽然实力算不上很强,但胜在见多识广,眼光的老辣是无庸至疑的,由他们担当评委公平性和公正性是绝对可以信赖的。
  报名要参加比赛的人在第一天就有四十多人,第二天又增加了六十多人,北京有七段高手三名,六段高手三十多名,参加挑战的人中超过六段的居然有近二十,就规模而言完全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市级大赛。此外所有挑战的指向都是李紫茵李紫芸两人,这显然不是巧合。
  鉴于离比赛报名截止还有仅仅五天,这么多的挑战者无论如何是安排不开的,高水平比赛对棋手精神和体力上的消耗都非常大,业余棋赛通常是一天两局,这已经是极限了,考虑道要进行的是三局两胜制比赛,其中一方又是有可能要连续做战,所以评委会经研究决定从二十余位高段棋手中选出实力最为坚强的两人进行比赛,如果李家姐妹获胜那么在休息一天或半天之后再进行另一场比赛,两天三局,对防卫方应该还算可以接受到。
  余下的报名棋手也完全不必着急,空着的时间只要能说服其他的棋手放弃挑战权就可以得到下一次的机会,就算李家姐妹输了还可以挑战上一轮的胜者,比赛的原则不会改变。当然,所谓的说服对棋手而言就是实力的较量,后两轮的比赛不可能还是这么多人。
  首先出场的一位是东城双子楼的老大周金贵,另一位是南城百友居的郑彦。他们都是六段棋手,在棋名上仅排在纪长风之后,曾经数次得到北京市比赛的冠军,也曾数次代表北京出战晚报杯,周金福的最好成绩是第二十名,郑彦是第三十一名,称得起身经百战,久经沙场。
  比赛是在北京棋院的训练室进行,因为不是正规比赛,并没有安排大盘讲解,限于场地,时间以及比赛的性质,观战棋手并不是很多,除了管平,钱守仁,钱守义,燕北天等李家姐妹的拥护者外只有百友居,双子楼的几位高层和棋院的数位工作人员,让李家姐妹略感失望的是王子明并没有来观战,其中的理由实际上很简单:得到王子明的承诺后过于兴奋的李子芸在向陈院长邀功回家之后犯了个错误,忘记了刚哭过一个多小时的人眼睛应该是肿的,虽然在发现问题的王子明追问下左挡右搪总算混了过去,不过被怀疑总是避免不了了,好在一向注重信誉的男性自尊使得他没有撤回承诺,但要想让他来为自已站角助威是没有可能了。
  只是让李紫芸纳闷的是共同参予行动的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他就抓住自已一个人的破绽不放,这简直是典型的歧视。
  比赛在上午九点举行,一方一个小时包干,不设读秒,完全和晚报杯的比赛用时相同。
  双方都是高手,周金贵和郑彦不只参加过一次晚报杯,对这样的时间安排很熟悉,李紫茵李紫芸是以职业棋战为目标,对各种各样的比赛形式都做过训练,比赛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说到总体实力大家基本相当,不过由于前一阶段王子明每天都会搞出一大堆非常难解的死活题让她俩做,过分的是还不给予正确答案,每每去问除了被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指出错误外其他一点提示都没有,所以经过这种有些冷酷的训练后两个人在思维细腻度上有了长足进步,相形之下两位业余高手在细节上便略有不足。职业棋手与业余棋手相比长处之一便是控制局面的能力,对两个女孩子不很了解的两位高手过早地进入了官子战,虽几经努力,但发力以晚,不得不以小负落败。
  下午的比赛失利的两人调整了战略,从一开局就发起了挑战,此时两姐妹的棋就分出了不同,李紫茵面对挑战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慢慢地将实地优势保持到最后,李紫芸则是以强搏强互攻互伐,最后大杀小输赢,以一子之优得胜。
  两场比赛的胜利使得姐妹两人声势大振,以前之所以众人对她俩的实力不认可就在于之前没有过硬的标尺来衡量她们。周金贵和郑彦都是实打实的强六段,他们的实力是经过国家级比赛考验的,棋社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各种证书和展柜里摆着的奖杯奖牌足以证明他们的成绩并非侥幸,如些高手输了一盘还可以归于偶然,但一天内连续两场比赛都输给同一对手这可不是用偶然就能解释的了。
  轻松闯过第一关的两姐妹在京西众多拥护者的簇拥下回到了乌鹭社,比赛后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的赵长亭早就迎在了门口,稍显秃顶的头上亮光闪闪,满脸的笑容几乎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赵叔,您怎么在大太阳底下站着,是不是在练出汗大法?”隔着老远管平就开起了玩笑。
  “呵呵,要是出点汗就能让你们赢棋那我天天在这儿站着也不成问题。”赵长亭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迎了上去。
  “赵叔,看您,要是中暑了怎么办,乌鹭社全仗着您撑着呢!”用遮阳伞罩住了满头大汗的老人,李紫茵心疼地说道,这位没有子女的老人简直就把姐妹两人当成亲闺女来看待,这份情感岂是用言语所能表达的?
  “没关系,我也刚出来没一会,不碍事的。你们的比赛还顺利吧?要不是这边脱不开身真想去亲眼看着你们怎么把金贵郑彦打败的。”赵长亭惋惜地说道。
  “顺利极了,哈,今天可算是下了盘痛痛快快的棋,赵叔,您是不知道,那个郑彦的棋有多凶,下午一上来就给我来了个双目外,想欺负我力量没他大,您想,我能让他得逞吗?我就以眼还眼以牙以牙给他来了个双高目,他要比力量我就跟他比力量,看谁最后撑不住。后来他想吃我一条大龙,我就不管不顾,逮着他别一条大龙不放手,结果秋后一算账,嘿嘿,吃了亏的反而是他!”李紫芸眉飞色舞地描述道,灿烂的笑容好象盛开的花朵一样鲜艳。
  “好啦,别在那里吹牛皮啦,也不知道这次比赛有多重要,干什么要用风险那么大的下法,等会见了王大哥一定又得挨一顿好批。”李紫茵拉着赵长亭往门口走去,要让李紫芸发挥下去怕再过二十分钟也进不了大门了。
  刚进大门,热烈的掌声便传入了众人的耳中,大厅内的每一个人都在起劲地拍着巴掌,其程度不亚于欢迎中央领导视察基层。大厅正中的桌椅已经被搬开,空出来的一大空地应该是为几位主角准备的,棋社的小胡手里举着个DV机正瞄着大门,随时调整着身姿捕捉镜头;抬头看去,正对门口的墙上还挂起了一条横幅,上面遒劲的大字写着“热烈庆祝李紫茵李紫芸大胜归来”,纸上的墨迹闪闪发亮,显然是刚写完没有多久,靠墙桌子上铺开的红色纸张和空气中淡淡墨香也证明了这一点。
  “赵叔,这有点夸张了点吧?只是刚过了第一关,后边还有两关没过呢,万一要是过不去那还不丢死人啦!”李紫茵小声怨道,她没想到只是赢了一盘棋反应就如此强烈,实在是有点不习惯。
  “呵呵,是夸张了点,不过这都是出于大家的真心。刚才收到你们俩赢了棋的消息大家都高兴坏了,要不是你们回来的太快,他们连鞭炮都得给买回来了。”赵长亭笑着说道。
  “就是,周金贵,郑彦是什么人这里谁不知道,那可是在全国也排得上号的高手,不管后边怎么样,光凭这几盘棋就已经给咱们乌鹭社挣足了面子,大家心里高兴是当然的啦,你们说是不是?”拍巴掌拍得最响亮的黄三大声叫道。
  “是!”在黄三的带动下众多棋迷众口一词地齐声应道。
  “让我们今天的明星给我们讲两句话你们说,好不好?”大出风头的黄三继续鼓动道。
  “好!”再一次的整齐的回答和热烈的掌声让人很是怀疑是不是早就进行过排练。
  从没有经历过类似场面的姐妹俩先是你看我,我看你,之后一起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赵长亭身上,而赵长亭则是满脸笑容地轻轻摇着头,看来是不打算越俎代庖。见到唯一靠山也想看自已的热闹两姐妹不约而同地你挤我推地谦让了起来,最后还是李紫芸脑子活点,一个退步闪到赵长亭背后躲了起来,无计可施的姐姐只能用责怪的眼光声讨,但得到的只是一个鬼脸,小女孩的搞怪招来了一阵舒心的笑声。
  “嗯……,谢谢大家对我们的关心,你们的支持是我们前进的最大动力,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争取胜利以报答支持我们关心我们的所有人,谢谢!”嗯了半天小姑娘终于完整地把话说完。
  掌声再次响起,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讲演的李紫茵羞得满脸通红,抓出躲在赵长亭背后的李紫茵狠狠地拧着。
  表现欲一向强烈的管平可不象两个女孩子的脸皮那么薄,在大家的掌声稍稍落下后就站到了前面开始了表演。
  “好啦,大家静一静。今天,我们的明星,乌鹭社的两朵金花李紫茵,李紫芸不负众望,力战强敌,载誉而归,这不仅是乌鹭社的荣誉,也是我们京西棋界的光荣,我谨以京西围棋联盟会长的身份代表全体京西围棋全体棋迷向两位女士致以最诚心的祝贺。(掌声)众所周知,在从前,北京棋界水平最高的是海淀,西城,宣武,崇文等地,京西地区一直被认为是最最落后的地区,对此,作为业内人氏我深感内疚,虽想努力改变却是有心无力。可喜的是这一观点马上就会成为历史,先是王子明于力挫刘浩于京城棋界危难之机,后是李紫茵李紫芸两姊妹勇克周金贵郑彦于大赛将至之际,这一切都说明了我们京西棋界已经拥有了可以和任何地区相抗衡的实力!(掌声)当然,就如一位伟大的哲人所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今天的胜利只是万里长争迈开了第一步,振兴京西围棋的路上还有很多的高山险阻需要我们去克服,但我想信,在广大棋迷的支持下,在所有京西棋人的努力下,在新一代棋手的拼搏中,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再一次热烈的掌声响起。
  不可否认,管平的棋虽然已经不是两个女孩子的对手,但他讲演的功力与激情却是两个女孩子这辈子恐怕也达不到的,便是赵东方或是赵长亭对此也只能甘败下风吧。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才能,有的职慧过人,有的机智百变,有的成熟大度,有的神鬼莫测,做为棋手的管平只能算是马马虎虎,泯然众人,但做为管理者他却是胸怀大志,挥洒自如。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然千里马长时而伯乐不长有,再有能力的人如果没有他发挥能力的舞台也只是一条爬虫,当管平只是闲情居的社长时,尽管他费尽心机也难有寸进,而当他成了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之后,出色的外交天赋和娴熟的管理能力才为众人所信服。
  “好啦,好啦,两个女孩子下了一天的棋,身体都很累了,以后的四天还有好几场艰苦的比赛,让她们先去休息吧。等全部比赛完成保住了参赛名额我们棋社将举办庆祝活动,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好好乐个痛快吧。”赵长亭微笑着说道,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只有周围的人高兴他也就会开心。
  “呵呵,赵叔,那可不成,紫茵紫芸这次可是在为京西棋手争取荣誉,哪能光让你们棋社搞活动风光。独乐乐何如众乐乐,我决定,只要她俩守卫成功,将由京西围棋联盟出资在在仙鹤楼举办庆功会,界时我会邀请棋院的领导到场庆贺。”这是提升京西围棋联盟地位的良机,管平当然不会放过。
  “那当然好了,只要大家开心,我就不会有意见。”有他人买单赵长亭当然也不会推辞,说到底,本质上他也是个生意人。
  “管老大啊,你们到了现场看了比赛当然无所谓了,可是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等这么半天就是想看看她俩是怎么赢的,紫茵紫芸要去休息当然不能拦着,可我们这一大帮子人你说怎么办?”黄三一见几位主角要散着急地叫道。
  “噢,这倒是我的疏忽了。赵叔,您看这么办行不行,还是让紫茵紫芸两个人去休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俩累着,您让人把大盘准备好,我让守仁,守义两个人留下来去讲一下刚才的比赛好不好?”拍了一下额头,管平和赵长亭商量道,棋社摆大盘会影响到正常的营业,这次又不象燕北天,刘浩挑战赛时有门票收入可以弥补,做为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没问题,小胡,你去安排一下。两位钱老弟,待会那就有劳了。”赵长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很清楚,如果现在立刻上同意的话那过不了十分钟守财奴,葛朗台之类的称呼肯定会传遍整个棋社。
  得到满足的众棋迷又是一阵欢呼,奉命留守的钱家兄弟当然也是十分乐意,本来平时有空就喜欢往乌鹭社跑的他们借着讲棋大可以耗到吃晚饭的时候,李家大姐做菜的手艺可不是吹的,秀色可餐也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不破真理,要是有这种机会还要抱怨的话怕猪也得笑自已傻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4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5:49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二 晚报杯将至)



  离开了热闹的大厅,两个女孩子向三楼走去。没在大厅看到王子明她们一点也不奇怪,那个懒鬼一向不喜欢热闹,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夸奖自已并不比让只鸭子跳芭蕾会容易些,可在这样的日子说些真笨,太傻之类的话显然也不合时宜,所以躲在一边等旁人的时候挖苦两句才象是他的作风。
  房门没有关,转过楼梯一眼就可以看到王子明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摇控一手端着杯咖啡正悠闲地品着,轻松的样子就象刚刚洗完桑拿回来。
  “师傅,您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您就不担心我们输了棋丢了您老人家的脸?”因两天前眼圈的问题被逼得胡说八道李紫芸到现在还有些心虚,难得的第一次用上了敬语,不过从脸上的表情来看调侃的意味还是更多些。
  “切,你们输了棋关我什么事?谁都知道名师和明师不是一码事,我的职业又不是教师,学生素质量低我有什么可丢脸的。”放下手中的摇控王子明往沙发上一靠说道。
  “噢,照您的意思说来我们输棋了不关您的事,那赢了就更和您没关系了,是不是这个道理?”甩掉凉鞋,盘腿往旁边沙发上一坐李紫芸摆出了一付要辩论的架式。
  “当然不是了,俗话说的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没有我指出正确的道路天知道你们还在哪里转圈呢!刚赢了两盘棋就想欺师忘祖,小丫头,你的翅膀还嫩着呢。”王子明不屑地说道。
  “呵呵,不开玩笑了,王大哥,你今天怎么不陪我们去比赛,没你在旁边我们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呢。”后进屋的李紫茵也坐下来笑着说道。
  “这种级别的比赛有什么可担心的,连这一关都过不去还凭什么想做一流职业棋手?跟我学了半年多的棋要是连两个业余棋手都斗不过那才是天大的新闻呢。”王子明自信满满地说道。
  “哇,王大哥,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信心?周金贵和郑彦都是进过晚报杯前三十名的人,在市运会上还有过战胜职业棋手的经历,实力可是不输于一般的职业四段,你也把我们的胜利看得太轻松了吧?”李紫芸一拍扶手大叫起来,她的对手郑彦并非浪得虚名,与之相比自已虽然略高一线但也绝谈不上有必胜的把握,让王子明这么一说倒好象今天之所以赢棋不是因为自已强而是因为对手太弱似的。
  “嘿嘿,他们很强吗?也是,这么长时间了,要是没点进步也实在说不过去。”王子明嘿嘿一笑点点头说道。
  “王大哥,听你的口气以前你认识他们两个?”李紫茵问道。
  “是呀,算起来也应该有二十来年了吧,时间真是一晃就过,一转眼就已经是物事人非了。”王子明感慨地说道。
  “二十来年?你不会说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和他们交过手吧?看他俩的样子现在也应该有四十多岁了,那就是说你在不到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能和业余六段高手抗衡了?这也太夸张点了吧!”李紫芸张大嘴吧足可以吞得下一个鸡蛋:二十年前的围棋环境不象现在,在小学甚至幼儿园就已经有了围棋兴趣班,有很多小孩子从五六岁就开始学棋,那个时候围棋职业化刚刚开始,在大多数人看来玩围棋还属于文人雅士的时代,能在七八岁接触到围棋就算是早的了,不要说刚学棋两三年,即便是现在经过四五年最正规培训的小孩子能达到业余四五段的水平都足以称为天才了。
  “呵呵,那个时候还没有业余六段这个级别,最高的也就是业余五段,他们俩那时也还只是业余四段,没你们想得那么邪乎。”王子明笑笑说道,那是段很有意思的回忆,无忧无虑的少年生活总是充满色彩,八九岁,正是男孩子最淘的时候,为了积攒周游全国的旅费,自已和另外两个小孩子揣着过完春节刚刚得的压岁钱逛遍了北京所有能找到的棋社,凭着小孩子的无害表情,不知道让多少彩棋高手折戟沉沙,囊中空空,让多少家棋社主人一看到小孩子就浑身紧张,如临大敌,虽然短短的一个寒假之后这个淘金行动就因棋社的高度重视而只得收场,但自那里起棋社规定不许十岁以下小孩参与彩棋的行规也足以让几位少年自豪的了。
  “切,吓我一跳,我还真以对面坐着的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呢,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不过你也不简单了,不到十岁就能赢业余四段也算少见了。”李家姐妹终究年纪小些,不清楚现在业余低段位的颁发比二十年前要放松很多,业余棋手想升段只有三种方法,一是和职业棋手下鉴定棋,但只限于三段以下;二是参家正式比赛,在不同等级的比赛中得到前几名才有可能晋升,但因为比赛很少,所以通过这种形式升级的人不多。第三则是参加由棋院举办的升段赛,达到相应的胜率就可以晋升,这是大多数棋手的必经之路,可是在升段赛中执黑先行是不用贴子的,在低水平时这并没有太大关系,输赢并不差在这一先,可过了三段之后对有一定实力的棋手而言这就是个坎了,不知道有多少棋手在这一关前徘徊了多少年就是迈不过去,而能过去的无不是当时出类拔萃的人物,哪象现在比赛这么多,只要在某一次的比赛里超水平发挥就可以升段,搞得四段棋手象大白菜般不值钱。要是李家姐妹知道按以前的标准衡量,现在很多业余四段棋手连做二段的资格都没有不知该做如何感想。
  “哈哈,我还当你要夸我呢。”王子明苦笑道,李紫芸怎么理解的他当然很清楚,但他并不想解释这其间的差别。
  “想得美,我们辛苦一天回来也没见你说半点慰问的话,现在倒想让我们夸奖你二十多年前的成绩,切,你还是躺在床上做做梦更实际一些。”李紫芸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说道。
  “这个主意倒真是不错,好了,我这就做梦去了,你们可别打扰我啊。”王子明说罢就做势要往卧室走去。
  “你敢,我们刚回家就跑过来跟你报喜,你就这么个表现法!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师傅?”李紫芸一把扯住王子明的胳膊叫道。
  “唉,天下居然有这么让徒弟欺负的师傅也算是个奇闻了吧。”王子明夸张地叹了口气重又坐回来沙发。
  “哼,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师傅出个霸道的徒弟也没什么不正常。”李紫芸得意地回道。
  “王大哥,你就别装了,我妹什么样谁还不知道?她就是想让你给她讲解一下今天棋局的得失,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求人而已。你只要答应了她就没那么多事了。”李紫茵在旁边泯着嘴笑道。
  “什么嘛,明明是你自已想让王大哥帮忙还非得推到我头上,真会乱扣帽子。”李紫芸不忿地指责道。
  “行,行,是我自已想让王大哥帮助复盘好不好,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等会还有好几口子的饭要做呢,今天就让我们来尝尝你的手艺吧。”李紫茵故做认真地说道。
  “嘻嘻,想让我做饭,门都没有!王大哥,走吧,咱们到研究室摆棋去吧。跟你说,今天我发挥的特别好,下出了好几步妙手,杀得郑彦连北都找不着了,你看了准夸好。”拽起了王子明就往门外拉,李紫芸丝毫没有一点做为淑女的自觉。
  余下的几场比赛更多象是在走过场,有了周金贵和郑彦的前车之鉴余下的各位高手自然会在心里打打小算盘,此种比赛不同于一般的商业棋战,和大型比赛的外围选拔也是不同,如果说共同点的话那倒是和棋社之间的棋战有几分类似,这是指名点姓的挑战,一旦失利丢掉的不仅是参加全国大赛的名额,同时还有可能会背上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的恶名。原先不知道对手的实力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也就不能轻举妄动了。凡是高手大都珍惜羽毛,非是必要谁也不会自寻烦恼,因此虽然北京还有五六位和周金贵,郑彦实力相当的棋手存在,但终究没人愿意在这种危险的比赛中和两个后辈小女孩做无把握之争,至于余下还抱有一丝幻想,想要捞点便宜的棋手虽多,但实力上终究差了一些,到最后只能成就了两个小女孩全胜的威名。
  管平说到做到,果然在比赛结束的第二天便包下了仙鹤楼的一个偏厅开起了庆功会。应邀而来的陈院长在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演,对此次比赛人员一个不落地夸了个遍,而且重点表扬了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的出众表现,其言词的夸张羞得两个小姑娘只想找个墙缝钻出去。后面管平的发言比陈院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凡是一个人所能想到形容一个棋手的好词几乎全都毫不吝啬地都给了她俩,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刚进来很可能会以为前面桌子上两个低着头揉着衣角的小姑娘就是当今天最杰出的棋手。
  庆功会举办的很成功,方方面面都很满意,陈院长得到了最强的棋手,今年的任务有了保证;管平证明了自已的才能,京西围棋联盟会长的位子坐得更稳了;李紫茵李紫芸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参赛选手,十几年的学习终于有了向世人展示的机会。
  一年一度的全国晚报杯今年十月十五日在山东曲阜举行。
  最初的晚报杯中是没有团体赛的,每个省市的报社都推荐三个人参加比赛,采取四天八轮的积分淘汰赛制,积分最高的定为业余七段,前六名定为业余六段。
  随着比赛影响力的增加和各省市对比赛投入力量的加大,从第四届比赛开始加入了团体比赛,就是将全部比赛增加到六天十二轮,然后将各地参赛棋手个人所得积相加,最终决出名次。
  因为这种方法决出来的团体名次不是各个团队之间直接的对抗,所以众多棋手对这种比赛方法一直很有意见,所以从第七届比赛开始,团体赛和个人赛便分开了。参赛名额增加为每省四人,个人比赛改为了五天九轮,团体赛也改为五天九轮,加上个人赛和团体赛之间的一天休息,整个比赛共需十一天。个人赛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积分淘汰制。团体赛每队分为四台,赢一局加小分一分,总合分数高者为胜,加场分二分,如果小分相同则判为和,双方各得场分一分,最后以场分排序,如有场分相同的情况再比较小分,分高者居前。
  团体赛中的每一轮比赛参赛棋手的台次安排都是赛前十分钟才确定的,因此了解其他各地参赛棋手的情况来排阵是十分重要的,巧妙的安排可以起到以弱胜强的结果。
  当然,有几支队伍不是靠运气所能战胜的,象浙江,上海,湖南,这几个地方都是人才济济,实力平均,没有明显的弱点,历来是团体赛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和这样的团队交锋耍小心眼是没用的。
  参加全国晚报杯的队伍一共有三十二支,人数达到了一百二十八人,几乎囊括了全国所有的业余一流高手,其中个人赛有实力拿到冠军的不下二十多名,团体赛能冲击冠军的也有五六支,每一年的比赛都是变化莫测难以预料,如果不作好充分的准备就算是强手很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在北京参赛的四人中,纪长风是大赛经验最为丰富,是作领队的不二人选;王子明实力最强,是最重要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能轻易暴露;李紫茵李紫芸相对较弱,是重点的照顾对象,今后团体赛是否能得到好成绩她俩的胜负最为重要。
  实力的强大当然有助于胜率的提升,这是棋之正道,然而实际对战中并不是实力强大的一方就一定能够获胜。
  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就是:一般作战,都是用正兵当敌,用奇兵取胜。所以善于出奇制胜的人,其战法变化如同天地那样不可究尽,像江河那样不会枯竭。
  在军事上只有完美的进攻,没有完美的防守,马其诺防线是够坚固的了,但还不是让德国人轻易的就突破了?再强大的实力如果使用的不是地方也只能是白费力气。
  前些日子刘浩的北京之行便是如此,凭心而论,刘浩的实力并不比纪长风更高,和周金贵,郑彦的水平也是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可是他在布局阶段怪招不尽,奇思绵绵,在乍见之下没有准备的北京棋手很容易就落入了他预设圈套,实力还没来得及发挥已经就落在了下风,后边再怎么努力也难扳败局,这就说明了面对实力相当对手时奇兵作用的巨大。
  当然,奇兵就是奇兵,无论怎么样精巧的构思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如同沙砌的城堡一样经不起海浪的冲击,刘浩同王子明的一局就是例子,巨大的实力差距使得刘浩的那些怪招象是在用捕鼠夹子去捉老虎,只是轻轻的一个抬爪,陷井便成了一堆废物。
  实力到了纪长风,李紫茵,李紫芸这个程度再想有所进步是极为困难的,围棋是易学难精的一门游戏,只要稍稍投入,很多业余爱好者可以在短短两三年内很轻松从地入门达到两三段的水平,可之后却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这上下晃悠着,一不留意可能就得回到初段呆着去。
  因此,在晚报杯这种只需要取得好成绩的赛会制比赛里,与其想方设法地去提升些微的实力还不如去开发一些不为人所熟悉的布局,定式更实际些。短短十来天内不同地方棋手之间最多也只会下两盘棋,在每方用时只有一个小时的比赛中,出其不意的新手就算达不到最好的效果,至少也能消耗对方大量的思考时间,这在高水平的比赛中就已经足够了。
  有所想法的王子明通过陈院长把半年内各地省级以上级别比赛的所有棋谱都找了出来,除了每天傍晚到大街上透透气外,其他的时间几乎全用在了打谱研究之上,其用功程度让一向自认刻苦的李紫茵也大为感叹。
  包括管平在内的所有人都大为不解,以王子明的实力他完全没有必要去进行这种益处不大的工作,打谱研究大多是为了锻练棋感,说到对实力的提升远不及真实的对局,如果是觉得没有合适对手大可以请陈院长安排一些棋院的职业棋手来做陪练,这种事对一个在棋院工作了几十年的高层管理人物还不是小菜一碟?
  对于众人的不解王子明并没有做过多解释,业余棋手普遍重实战轻理论,重中盘轻序盘,所以突然出了个刘浩就把北京棋界搞得个鸡飞狗跳墙,这种观念的改变用嘴说说是没用的,所以解释是多余的。
  一个星期之后,一沓稿纸摆在了李家姐妹的眼前,对她俩来说赛前针对性的准备开始的。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5:56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6:01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三 终结定式的妙手)



  “王大哥,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小花招不感冒的吗?怎么现在突然转性啦!”看着手中厚厚的纸稿李紫茵奇怪地问道。
  “首先纠正你个概念,任何有思想性的新奇我都会十分欣赏,我所不喜欢的只是那种所心所欲,不负责任不讲棋理的乱下。其次,你现在所形容的这些小花招实际上在上个世纪已经存在,虽然因为比赛规则的改变和布局理论的进步渐渐被人们所忽视,但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没有价值。人们很容易被固有的观念所蒙闭,往往会不自觉地按照既有的定论去行棋,职业棋手如此,业余棋手更是如此。因此,想要让对手进入自已的行棋步调与其挖空心思去想些前所未见的怪招,还不如在对方自以为最安全的时候突然刺上一剑,这对棋手信心的打击有时比棋盘上的得失更为致命。”王子明正色说道。
  “我不大明白,你都说过了这些手段早被淘汰,也就是说它们已经不符合现代围棋理念,既然如此那又怎么可能得到好的结果?总不能指望对手不知道这种已经存在几十年的变化吧?这可是你以前教导我们的呀。”李紫芸问道。
  “你说的有对,寄希望于对手犯错而获胜是一种过于美好的想法,实际上你的对手也是有同样想法的,不存在两个人都会得到最好结果,总有一方最终会失望的。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一盘棋中每个人都会犯一些错误,区别只在于多与少,大与小,棋手所争取的就是让自已犯得错少点,小点,让对手的多些,大些。对于新手,每个人都会产生本能的小心,所以,既便是应对不当蒙受损失,因为已有心理准备棋手也就不容易失去信心。但如果对方在已经熟知而且必将吃亏的定式中突然使出变招,不仅没有吃亏反而占到好处,他又会怎么想?职业棋手或许会冷静地判断棋势再慢慢去寻找机会,可业余棋手中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呢?结果很可能是为了扳平局面而失去平常心,而这也是他最容易犯错并且是大错的时候。”王子明讲解道。
  “你这也只是理论而已,实战中说不定因为如此反而爆发出了更大的力量,那也不是没有先例。”李紫芸不服地说道,她就喜欢和王子明抬杠。
  “呵呵,如果你顶不住对方失去平常心后的进攻那就表明你的实力并没有对方强,输了棋是理所当然的了。”王子明不以为意地笑笑答道,这种场面是太常见了。
  “那王大哥你举个例子吧,光这么说也说不清楚的。”李紫茵插口道,要是任两个人抬下去今天想研究棋是没指望了。
  “好吧。看来不让你们看看真佛你们是不会念经的。”王子明摇摇头开始往棋盘上摆子,做这两个小丫头的老师还真是辛苦,不仅应有的满足感难以得到,就是师道的尊严也常常受到挑战,真不知道是谁在教谁。
  王子明所摆的是小目二间高夹,在一个星期的研究中他发现这是当前最为流行的下法,在高手对局中凡是小目飞挂之后几乎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棋手都会选择这种应法,以此为教材是最有说服力的。
  “你们对这局部有什么看法?”放下手中的棋子王子明向两人问道。
  “这种夹攻方法十六世纪就已经有了,最常见的处理方法是托三三这后虎起,黑棋如退白棋就立下去安定,黑棋如下打则白棋反打封取外围攻,不过这种方法因为黑棋实利很大白棋的形状却很薄弱,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把这当做定式。后来为了避免黑棋下打白棋出现了在星位尖顶的手法,意图是迫始黑棋先退,这样白再扳三三的时候黑棋就打不到了。只是这手棋的流行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事,以后走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李紫茵先说道。
  “为了破坏白棋意图,黑棋强进三三抢占白棋根据地,如白棋简单跳出后补断则黑棋有实利有攻势,局部占优是肯定的,所以白棋必须要扳头,而黑棋断也是理所当然,否则当初就不该进三三。之后的变化大体是黑棋弃角之后占得外势,白棋则得到十四目左右的实地,结果大体两分,这是现在这个局部最主流的变化。”李紫芸补充道。
  “说的很清楚,看来你们的基本功不错。那我问你们,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先前摆的几手棋?”王子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问道。
  “不就是对角小目守角吗?这个布局很常见,没什么可奇怪。这是现在国内三冠王宋永柱最喜欢下的布局之一,很流行的,你摆出这么个图想说明什么?”李紫茵不解地问道。
  “呵呵,原来国内最高水平的棋手喜欢这么下,难怪这么流行了。那么通常对这个局面的评价是怎么样呢?”没想到这个风气的源头是从国内最高水平的棋手中开始的,这倒是有些意外。
  “嗯,大体上的评价是旗鼓相当,黑棋虽然占据了外围,但终究还是有断点,白棋虽然被包在了角地,但好在得到了十多目的实地也完全可以接受。”这种结论早在王子明意料之内,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一手的曝光率也不会有这么高。
  “换句话也就是说你们认为白棋尖顶的这一手是相当不错的一招了?”王子明确认道。
  “当然了,职业比赛中很多高手就是这么下的,要是有问题早就发现了。”李紫芸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呵,这么肯定?如果我说黑棋错过了一个一举获胜的机会你们会怎么想?”王子明微笑着看着两人。
  瞪大了眼睛的两个女孩子象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李紫芸更为夸张地站起来绕着王子明转了一圈,边看还边摇头。
  “喂,有话说话,别这么盯着人,怪碜人的。快说你们的想法!”被盯得发毛的王子明大声提醒道。
  “姐,我听说前些日子青山医院看大门的值班的时候口渴,一口气喝了五斤二锅头,这事你听说过吗?”不理王子明,李紫芸自顾自地转头向李紫茵问道。
  “是呀,而且喝完了之后还把门钥匙给扔进了病号区结果跑出了不少人。后来虽然警察全体出动结果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跑到了北京,好象还就是在石景山区呢!”心有灵犀地姐姐接口道。
  “啊!你们的意思是说我是精神病了?“没想到自已的故做神秘去得到这么个评价,王子明是欲哭无泪。
  “哈,这可是你自已说的,我们可什么都没讲。”姐妹两个异口同声地答道。
  “唉,好人难当啊。这么说我总得有理由吧?”王子明只有叹气了。
  “很简单,这个棋型流行了少说少说也得有两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算业余比赛,只是职业比赛里出现了就不下上千局,各大头衔战,世界大赛上也是屡屡出现,要说一个人没发现,两个人没注意到也罢了,可这么多人都没发现的事你怎么会看的出来?你当你是棋神还是棋圣呀?”李紫芸毫不客气地指责到。
  “哈,搞了半天是这么个原因呀!看你们两个小姑娘眼睛大大,鼻子高高的好象挺机灵的,原来聪明全用到挖苦人身上去了,怪不得一个比一个嘴吧厉害,真是有一失必有一得。”王子明恍然大悟地说道。
  “喂,你怎么搞人身攻击!是不是想知道精神的教育代替不了身体的教育!”挥舞的拳头代表了最终的力量。
  “唉,我只是说你们小小年纪思想就这么僵化以后还怎么进步,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照着前人的步伐走是很难找到新的道路的。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的意见,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职业棋手也是人,也一样有着七情六欲,同样的,也一样会有失误。比如这个局面,黑棋如果不是立下来弃角而是先在一路点一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知道身体的教育远比精神的教育效果更明显的王子明赶紧把问题转移。
  李家姐妹都沉住气不再说话了,她们都是有着相当实力的棋手,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感到了阵阵寒意:黑棋这一点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妙,早了白棋会置之不理,晚了便只是个官子,虽并没有直接紧住白气,但白棋为了杀角就必须切断这个子和角上黑子的联系,黑角上的气并没有改变,白棋却因自撞一口外气,对杀反而要输了。
  沉思半晌,李紫芸从棋盒里摸出一颗白子就要往棋盘上放。
  “慢着,不要往棋盘上放子,一定要想好了之后的变化再动子。你要把这当做是真实的对局来对待,走不出最好的结果,棋也就输了。”王子明制止道。
  “可是这里的变化这么复杂,不动棋子怎么看的清楚?”李紫芸停下了手问道。
  “如果你们只想成为一个普通的业余高手的话这当然没错,不过既然你的志向是成为一流的职业棋手,那就必须养成谋后而动的习惯,要是想不下去,那就把脑子完全放空,只看着棋盘,不要强求,只让思维自已去动,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以往不会注意到的东西。现在时间很充裕,你们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王子明说的很认真,以前随和的感觉一点都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如山的气势,李紫芸撇撇嘴想说些什么,可在对方沉重的压力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去计算了。
  离开棋桌,王子明走到了窗口,轻轻打开窗户眺望着远方,天很蓝,几朵淡淡的白云慢慢地向着北方飘去,远方四环路上各种各样的汽车急速驶过,偶尔传来几声微不可闻的鸣笛;楼下街道上,穿着各式清凉爽夏装的人们南来北往川流不息,街旁摆放的绿色盆景在袭袭的微风中轻轻摇动,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平淡而又真实,这就是真正的生活吧?
  “一带江山如画,风物向秋潇洒。水浸碧天何处断,翠羽冷光相射。蓼岸荻花中,隐映竹篱茅舍。
  天际客帆高挂,门外酒旗低迓。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怅望倚危栏,红日无言西下。”
  现代人的生活比之古人是丰富的多,但是不是就一定比古人过得更充实更有意义呢?深深吸着窗外干热的空气,王子明陷入了沉思。
  “王大哥,我们得出结论了。”李紫芸的叫声把王子明的思路拉回了房间内。
  看看墙上的表,只过去了二十来分钟,还算不会,比自已预计的时间短些。
  “结论是什么?”重新坐在位子上,王子明问道。
  “白棋损失惨重,接近于一手棋。”李紫芸答道。
  “理由呢?”
  “因左上角是黑棋征子不利,所以白棋想出头反击不能成立,真接杀角又会差一口气,所以黑棋只有先扳断弃去一子才可以利用黑棋不能入气先一步吃掉黑角,同以前的定式相比角上白棋实地目数没变,但黑棋外边因已经吃住一子成为铜墙铁壁,以后便不用再补棋,也就等于白白便宜了一手。”李紫芸在棋盘上摆了个变化说道。
  “嗯,不错,这么短时间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很不简单了。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黑棋征子不利会有什么结果吗?”王子明继续问道。
  “那样一种结果是形成打劫,但白棋先提,因初棋无劫黑棋崩溃,另一种结果是黑棋把角活出,但白棋外势强大且是先手,黑棋未见便宜。”李紫茵摆出两个变化。
  “很好,不动棋子就能想到这么复杂的变化看样子前些日子的死活题对你们计算力的提升还是很有帮助的。”王子明夸奖道。
  “当然,单以计算力而言连纪大哥都说比不过我们呢。”李紫芸得意地说道,王子明夸人的时候可不多,既然他都说不错了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呵呵,说你胖你就喘!可惜,下棋不是光计算力好就成的。在刚才的变化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假如黑棋征子不利时不强封白棋,而是松一口气跳枷,这样白棋虽是先手吃住了黑角,但黑棋外边借紧气连成了铁板一块,本身的价值就足够一手棋,加上这块外势比之原来的定式更接近中腹,对全局的影响力也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可以认为这个变化是黑棋有趣,我这么说你们认不认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王子明问道。
  “哼,认不认可你全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真没想到这么流行的定式还有这么大的破绽,搁以前说谁会信啊。”李紫芸感叹道。
  “王大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我敢说,只要这一招棋在正式比赛中出现,那小目二间高夹白棋尖顶这个定式就会在高手比赛中消失,这么鬼的棋你是怎么发现的?”李紫茵也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王子明。
  “呵呵,就是刚才教你们的那个方法,只要心如止水,脑中空明,加上稍稍一点的运气就可以看到很多不曾想过的东西,这个办法虽然在实际棋战中作用不大,可是在研究时却是很有效果,你们不妨多试一试。”王子明打着哈哈,聪明如李家姐妹两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
  “好啦好啦,别乱琢磨了,这种棋感是要经过刻苦的训练才能得到的,要是有捷径可以走的。这里是现在流行布局中最常出现的几个定式,我已经找出了其中一些变招并标了出来,当然,是只标了第一招,后面的研究要你们自已来进行。记住,在没有算清之前千万不要动棋子,要以正在参加正式比赛的感觉对待每一个棋子,现在是辛苦一点,但对你们以后的发展会大有好处。好啦,累了一个多星期了,也该是出去走走的时候了。你们今天下午就研究这三个变化吧。晚上回来我再来问你们的成果。”受不了两双充满“我不相信你”的漂亮眼睛注视,王子明交待了两句便离开了对局室。
  “姐,你信他的话吗?”等王子明离开了房间李紫芸问道。
  “你指哪些?如果是说不轻易动子对咱们以后的发展有好处,那我相信。至于其它的嘛?我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鬼话’。”李紫茵想想答道。
  “你和我的想法一样,我就不信一流职业棋手会不懂这样的研究方法,可两三年来这个定式不也是这样没有多大变化,今天他要不说出来你我不还一样以为这才是定式的正变,所以我敢说他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方法,只不过是不想告诉咱们罢了。”李紫芸肯定地说道。
  “可惜啊,要是能知道他的这种方法那咱们就可以发现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变化,虽然对自身实力的提升未必有多大作用,但胜率一定能提高很多。”李紫茵赞同道。
  “对了,姐,你觉不觉得他的棋很象是职业棋手?”李紫芸突然问道。
  “这个嘛……,是有点象,业余棋手很少有象他这样走棋几乎没有破绽的,象纪大哥那样的高手和咱们下棋,就算是他的大胜局事后研究或多或少也会有几处让咱们翻盘的机会,可王大哥虽然每回赢的都不多,但却是从始至终地稳占着优势,这种把握局面的能力简真是不可思议,我想就是职业高手也不是每盘棋都做得到吧?”李紫茵谨慎地说道。
  “唉,头痛死了,这个家伙,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就是不说实话,等到时候知道了他的实底看我怎么对付他的。”李紫芸发泄似地大叫着。
  “好啦,别叫了,还有任务没做呢。这可不象是死活题有目标可寻,搞不好正解有十个八个。快点做吧,要不等他回来又有话说了。”拿起了放在棋旁的记录纸李紫茵开始了摆棋。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6:05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6:09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四 找老友)



  走出开足了空调的乌鹭社,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热浪。在北京如果没有几场暴雨,夏日的余威甚至可以延伸到十月份,抬起左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王子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七八天没有跨出棋社的大门,就连街角杂生的野草看起来都有些亲切。
  随意地顺着街道向前走去,一边看着南来北往的人群一边享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觉,听说在日光下晒半个小时等同于吃两个鸡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路上不时有人向王子明打着招呼,今时不同往日,王子明在古城大小也是个人物,虽然真正认识他的人不多,但在棋社见去他的却是不少,大多棋迷都是一样,既使用权自已没法出名成家,但只要能和高手聊两句也是一种光荣,更何况王子明不是一个喜欢到处转悠的人,这种机会就更难得了。
  微笑着和遇到的棋迷点头致意,随口回答着诸如“吃过了吗?”“去哪儿玩呀”之类的寒喧,王子明坐上了地铁,从晚报杯参赛名额定下了之后彭定远就一直想和他好好聊一聊,想一想也有两个来月没有见到老朋友了,今天工作告一段落,正好去一趟也免得老让人说有了新识就忘了旧交。
  四十分钟之后到了新民医院,彭定远居然不在,一问前台,只知道半个小时前就出去了,听说是参加个什么聚会,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叹了口气,王子明拨通了彭定远的手机,看来没有在出门之前联系一下是自已的失误,只是谁能想到一院之长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里好好呆着,想给他个意外也不成了。
  “喂,是一飞吧?难得你主动打个电话。”话筒那端传来有意压低了的声音。
  “对,是我。上班时间你跑哪儿去了?我可跟你说,我可是顶着太阳跑了近一个小时来特意看你的,你不好好在单位上班让我扑了个空,这个责任可是在你身上,以后再说我忘了老朋友可别怪我说你。”王子明兴师问罪地说道。
  “哈,这可怨不到我头上,你事先又没打个电话,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来。对了,你现在是在新民医院吗?”
  “算是吧,我刚刚出了大门口。”
  “那就太好了,你顺着大门右边的胡同穿过一个小区,那儿有一个公交车站,你坐44路往西五站到宣武门下车,路南边有个远方大厦,A座1503房间,我就在这儿等你,快点过来,有好处的。”彭定远略显高兴地说道。
  “什么好处?这大热天跑那么老远万一要是你蒙我找谁算账去我?”
  “放心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反正你都跑那么远了,也不在乎这一哆嗦。再说了,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家,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蒙你有什么用。你快点来啊,找不到给我打电话。”彭定远催促道。
  “好,就信你一回了。”收起了电话王子明辨了下方向便向右走去。
  44路公交是二环环线车,车站很好找,到了站台没等两分钟就来了一趟车。因为是午后,难得的,车上居然还空着不少座位,找了个背阴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推开边上的车窗,阵阵微风吹入,好不凉爽。
  “冯哥,您猜这次三星杯咱们能有几个人进半决赛?”前排双人座上一个正在翻着杂志的年青人向旁边的中年人问道。
  “运气好的话可能是三个,运气差点搞不好一个也没有。”中年人答道。
  “怎么会!四分之一赛有六个中国棋手,按概率来说是百分之五十乘以八分之六,也就是最少有三到四个人晋级,您怎么这么悲观呀?”年青人吃惊地问道。
  “老弟呀,你学棋没多久,对棋界的事情还不了解,这么说也难怪。如果棋的胜负用概率就算得出来的话那棋手也就不用费心来提高实力了,只要多下几盘棋总能赢棋的。”中年人笑道。
  “冯哥,您也别光笑话我,有道理说道理嘛。”年青人不满地说道。
  “呵呵,围棋比赛是个人竞技,人数再多也是没用,坐在棋盘面前的始终是一个人,要不然上一届春兰杯赛,前四名里有三位中国棋手,最后拿到冠军的还不是李永炫。这次比赛虽然中国棋手人数很多,但仔细分析一下就知道并不乐观。你看,这一次的对阵是王天元对李永炫,赵大元对金炳辉,陈海鹏对崔世石,宋永柱对宫本武雄,张耀清对曹宰贤,郭兴对长谷直一。其中王天元,赵大元,陈海鹏,张耀清对上的韩国四大天王,除了陈海鹏以外其他的三个人无论从实力还是成绩上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加上韩国棋手越是大赛发挥越好的特点,到时肯定的凶多吉少。宋永柱,郭兴的对手是日本棋院三羽鸟中的两位,宋永柱还有一拼之力,郭兴可就难了。换句话讲,六盘棋中只有陈海鹏和宋永柱的两盘是难料胜负,其它几盘都是不能抱太大希望,所以我说运气好能赢三盘已经是非常乐观了。”中年人指着杂志上的表格一条一条地说着。
  “韩国棋手真有那么厉害吗?”年青人怀疑地问道。
  “叫你多多摆摆高手的棋谱你不摆,光知道和那帮臭棋篓子杀大龙,棋越下越臭,见识一点不长!什么叫韩国棋手真那么厉害,我问你,去年到今年世界级比赛一共有十三个,其中有十一个都在韩国四大天王手里,你说,这算不算得上厉害?”中年人戳着年青人的脑袋教训道。
  “行行行,知道他们厉害成了吧。可是为什么他们就那么厉害呢?都是两个肩膀杠个脑袋,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揉着脑袋年青人问道。
  “去,你问我,我问谁去!你看我象中国棋院的院长还是世界围棋联盟的会长?这种问题是我这种年年过不了初段的业余棋手回答的了的吗?”中年人没好气地答道。
  “哈,冯哥,您不是一直说你是两段高手,号称胡同棋王吗?搞了半天原来也和我一样是个白本呀!”年青人大笑起来。
  “哼,在我家那条胡同里我要说第二有谁敢说第一?你当棋王是谁都敢叫的吗?至于说两段高手,你可以去问问老赵,我是不是赢过他一盘,要是他敢说没有我把头割下了给你当球踢!”说漏嘴的中年人红着脸说道。
  “呵呵,知道您冯哥厉害好了吧。对了,这次全国晚报杯北京队的参赛名额定了,怎么没有咱们棋社的社长啊?您以前不是说乌鹭社的李成龙走了之后周社长一定就能入选代表队的吗?”年青人看中年人有些要急的样子赶紧改变了话题。
  “这两个月你到东北出差,哪里知道北京发生了什么事。告诉你吧,乌鹭社的李成龙是走的,可走了一条狼,来的却是三只虎,那个王子明就甭提了,听说连长风道场的纪长风都不是他的对手,其它人就更没指望了,就说那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点头,听说还是职业初段,按道理也就相当于业余四五段吧,谁成想人家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看起来娇滴滴的大姑娘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六个想抢参赛名额的高手杀得稀哩哗啦,连咱们的周社长也给剔了个光头,害得他一个多星期也不敢到棋社露面,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呢。”中年人莞尔道。
  “切,她们是职业的,就是赢了周社长也没什么可光彩,周社长也太好面子了吧!”年青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小子懂什么!周社长什么年纪了?四十挂零,人家小姑娘就算从娘肚子里学棋也比他少上好几年,便何况周社长从青少队退下来的时候也是职业三段,你说他面子上能好看吗?”中年人教训道。
  “可那也是以前了,现在怎么说周社长也是业余的,和职业的当然没法比。”年青人不服地说道。
  “简直是废话!周社长经营棋社,人家小姑娘也一样经营棋社,段位证书虽不一样但同样是搞棋社的,要做的事大家都一样,人家又没多长个脑袋,输给人家有什么不服气的?下棋又不是开年会,资格老的就必需坐主席台上。当初王一飞第一次参加四城争霸赛的时候连个业余初段还不是,不一样杀得那些市青少队的两段三段找不着北,那时有谁说业余的就比不上职业的了?”中年人质问道。
  “嘻嘻,王一飞是谁,那是百年一见的天才,拿他当例子也有点太特殊了吧?”年青人虽然被中年人势所压却还在抵挡着。
  “哼,怪不得中国棋手老是输棋呢,原来连最基层的棋迷都没点志气,看来中国围棋是没戏了。”中年人夸张地叹息道。
  “好啦,冯哥,中国围棋有没有希望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再不下车咱们俩就都得迟到了。”年青人笑着站了起来向车门走去,背后的中年人摇了摇头也起身跟了过去。
  所谓代沟大概就是这样吧,年青人大都喜欢将眼前发生的事简单化,在给事物定性时习惯于分为黑白两色,背后隐藏的含义总是抛之脑后不想深思,上了年纪的人则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遇事是不仅喜欢分析表象,更喜欢挖掘旁人未知的东西,哪怕那件事是再简单不过的,目送两人下车,王子明心中想到。
  视下棋为游戏的人是快乐的,因为投入越大,失望越大,不把胜负当做目的自然也就不会有失败时的痛苦。年青人是理解不了周社长的心情这是肯定的,因为他并没有把围棋当作一项事业来看,中年人也没有理解周社长的心情,因为一个把围棋当成事业来做的人只会把困难视为前进道路上的阶梯,闯过去,目标也就更近了。但自已就能真正理解他吗?“子非鱼,安之鱼之乐乎?”,心境不同,地位不同,想法又怎么会相同呢?
  或许只有管平,赵东方,纪长风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理解周金贵的心情吧。
  做为普通的业余棋手,还是象年青人那样生活最好,人无名利心,方寸浪难惊,只不过年青人总要变成中年人,中年人也总要变成老年人,既然没有人能青春永驻,烦恼又怎么可能永远不在?
  路很顺,胡思乱想中公交车停在了宣武门站牌旁。走下汽车向南望去,一座二十余层的大厦映入眼帘,,浅蓝色的外墙,淡茶色的窗台,楼顶上四个巨大的四个红色大字说明了这里的所在“远方大厦”。
  这是一座相当高档的写字楼,宽阔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四五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手握对讲机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车辆,大厦门前是一个大型人造喷泉,随着轻松音乐节奏,围成一圈的十二生肖铜像从口中向着正中间的女神像或紧或慢地喷洒着清水,轻风吹过,一阵阵的水雾飘来,给饱受夏日光肆虐的人们一丝清凉。
  走进转门,左边是大厦的前台,两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站在其后,礼貌接待着来访的客人,右边是大厦来客休息处,七八张玻璃茶几错落有秩地排在由一圈盆景栏成的空地内,每张茶几旁摆着四张造型新奇的高背坐椅,炎炎夏日,坐在这里喝杯冰咖啡想必会很惬意。
  “小姐,请问A座1503怎么走?”没有看到电梯,王子明向前台小姐问路。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来参加联谊赛的吗?”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联谊赛?不清楚。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我过来的。”王子明答道,彭定远还真行,放着工作不干却跑到这里来玩,怪不得不把行程跟同事说呢!当领导好处就是多。
  “哦,那就没错了。您直着向前走,到头后向右拐,那里就是电楼。上到十五层左边第三间就是1503。比赛是一点半开始,您现在上去应该还来得急。”服务员小姐微笑着说道。
  “谢谢。”转过身王子明向前走去。
  到底是现代化的写字楼,光是电梯就有五部,几乎没用等待时间,半分钟之后就到了十五层。
  1503很好找,顺着墙上的箭头指向,二十来米外挂着“天津绿海医疗设备有限公司”牌子的就是。
  门大开着,王子明刚走进门口一位挂着胸牌的小姐就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小姐礼貌地问道。
  “噢,是我的一位朋友叫我来这里找他。”
  “请问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吗?”
  “他叫彭定远,是新民医院的院长。”王子明答道。
  “哦,我知道了。您是来参加联谊赛的吧?他们都在多功能厅,您跟着我来吧。”迎宾小姐热情地招呼道。
  没有解释什么,王子明跟道对方向室内走去,彭定远是医院的领导,绿海公司是经营医疗设备的公司,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要不彭定远刚才说快点来还有好处,原来是想慷他人之慨。
  三拐两拐就到了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门口的标牌说明了这就是彭定远现在的所在处。完成任务的迎宾小姐轻轻推开玻璃门,示意客人进去。微笑着点头表达了一下谢意,王子明侧身走进了屋子。
  房间的确很大,少说也得有九十多平米,看得出来这里原来是用作为员工大会的会场,墙上的标语,正前方的黑板都说明了这一点。原本摆放座椅的地方被七张方桌所替代,每张桌子旁都坐着两位正在勾心斗角的棋手,还有几张棋坐着的不只两人,多出来的应该都是观战者。一眼扫去,大多棋盘上都是寥寥数子,显然比赛开始还没有多久。纵观全场,眼前的人几乎全在中年以上,其中不乏满头白发的老先生,有数的两三个年轻人也都穿着和刚才迎宾小姐一样的制服,一看就知道是绿海公司的工作人员。
  彭定远坐在左边最后第二排的桌子上和人下棋,紧锁的眉头和桌旁已经有了三四个烟蒂的烟缸似乎说明现在情况不妙。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满面红光,气度不凡的老年人,此时正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看着棋盘,显得轻松自如。
  把头深深插到棋盘中的新民医院院长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有人走了过来,到是那个老年人极有风度地微笑着点头致意,眉宇间显得很是亲切。
  点头回礼后王子明站在彭定远身侧俯视着棋局。和正在进行着的别的棋局不同,这盘棋的进程是相当的快,别的对棋大多只进行了十几手,而这副棋盘上已经摆了一百多颗棋子了,棋盘上黑子白子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仔细一看,彭定远的一条大龙被对方死死缠住,外逃无路,作活无门,眼见就要一命呜呼了。
  烟吸了一根又一根,棋子拿起来又放下,左思右想,彭定远就是难下决心,这条大龙有十多个子,如果被对方吃掉除了交棋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对面的老年人倒是一点也不心急,轻轻摇着折扇,微微晃着脑袋,眯着眼睛,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显然已是成竹在胸。
  虽然难下,但终究不能不下,当第四颗烟头按熄在烟缸里的时候彭定远终于长叹一声,说了句“死马就当活马医了!”,狠狠地把一颗黑子拍在棋盘上。
  老先生听到棋子落盘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棋盘,当发现了刚刚落子处后抬头冲着彭定远微微一笑,伸手从棋盒里拈出一粒白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彭定远定睛看处,白子落处,黑棋大龙仅有的一只眼也被破掉了,本想借对方外围还不太坚固时往外冲一冲后再返回来找眼位,,不想人家一眼看穿自已的意图,不理自已对外围的冲击干净利索地把黑棋最后的根基也给夺去,外边数颗白子虽是稀疏,但去是怎么冲也冲不破,摇了摇头,他已经有了败战的觉悟。
  再次叹了口气,彭定远硬着头皮继续走了下去,这么快就交棋认输他是心有不甘。不过白棋吃掉这块黑棋后无论在实地上还是势力上都远远超过黑棋,再加上彭定远为求翻盘无理手连出,十数手之后又一块黑棋被对方一口吃掉,眼见无力回天,彭定远只得推枰认负,城下签盟。
  “周老,您可真是老当益壮,棋力不减当年,我不是您的对手。”彭定远摇头说道。
  “呵呵,小彭啊,你的水平也长了不少嘛,比以前至少长了一先,要不是你前面太着急,打入过深让白棋找到了进攻目标,这盘棋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受到恭维的老年人得意地笑着答道。
  “哎,子明啊,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回头看到站在背后的人,彭定远高兴地叫道。
  “也没多长时间,就是你点第三根烟的时候。你棋下得正认真,我哪能打扰你的思路。”王子明答道。
  “呵呵,不过是下下玩,哪有什么可打扰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绿海公司的董事长周建钢,这位是近来北京风头最劲的围棋高手王子明。”彭定远介绍道。
  “周老您好,您的棋水平很不错,能让彭院长输得心服口服的人可是不多。”王子明微笑着向周建钢致意道。
  “哪里哪里,不过是随便玩玩,让你这样真正的高手见笑了。”周建钢也笑着谦虚道。
  “您现在少说也有业余五段,随便玩玩就有这么高的水平,实在是难得。”王子明继续说道,虽然没有看到前边的进程,但彭定远四段的实力是早就清楚的,周建钢能轻松拿下他就说明他的水平肯定在五段以上。
  “呵呵,小伙子很会说话嘛。刚才小彭还跟我说过会儿会有个高手来,没想到原来是你呀!你的大名我们可是久仰了,要是知道你和小彭是朋友早就登门拜访了。今天你来参加我们这个联谊会可真让我们绿海公司篷壁生辉啊!”周建钢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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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三十五 让四子局)



    周老您太客气了。我不过是一个翻译棋书的自由职业者,哪担得起您这样的夸奖。”王子明客气道。

    “当得起,当得起。虽然我只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算不上棋界中人,不过前两个月刘浩来北京挑战的事还是略有耳闻。你能在那么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捍为了北京棋界的尊严,不论棋艺,只凭这份勇气就够大家称赞的了。”周建钢夸奖道。

    听到周建钢的夸奖王子明只能心中苦笑,以自已的水平对付刘浩哪还用的上勇气,目的更不是为了维护北京棋界的尊严,要是让人知道自已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被两个小姑娘逼的还不让人给笑话死。

    “好啦,周老,您也别在那里找后路了。刚才打的赌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彭定远打岔道。

    “呵呵,当然算了。我周建钢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着。”周建钢一摆手笑道。

    “你们打得什么赌,跟我有关吗?”王子明有一种预感。

    “是这样,刚才我跟周老说过会要来个高手,可以让他四个子,他不相信,后来我们就打赌,如果来的人能赢他四个子,以后供给我们医院的器材全按八折结帐,如果不能,我们医院以后的器材全要从他们公司按九折计算。”彭定远解释道。

    “周老,您先休息会,我有点事要先和彭院长聊聊。”向周建钢打了个招呼,王子明转身向门外走去。

    早有准备的彭定远赶紧起身追了上去,百忙中还不忘向周建钢比划了一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今天是星期天,绿海公司的员工并不大多,出了房门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王子明站了下了。

    “嘿嘿,子明,我知道你叫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你不喜欢和生人打交道这我明白,不事先跟你说就用你来打赌是我的不对,可我这也是没办法呀。你不知道现在医疗行业多么困难,三天两头的搞整顿,条条框框越来越多,最近又要出文打压药品价格,搞得医院收益越来越低。可收益少了医院的消耗却不能少,无论是针头棉签还是手术台X光机哪一样不要钱?刚到第三季度今年的预算就用的差不多了,你说我这个一院之长的能不着急吗?星期天是医院最忙的时候这谁都知道,要不是为了和周老拉近关系把进货价格压低一点我能跑这儿来玩棋吗?你就看在十几年交情的份上和周老下一盘,全当给我个面子吧。”彭定远不等王子明开口先就认上错了。

    “老彭啊,你说让我怎么说你,下盘棋算不了什么,无非是花点时间,让我气的是你为什么要用我来打赌?打赌也还罢了,这种事也没什么了不起,可为什么你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如果你先跟我说了凭着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你说我能不帮你吗?你搞这么个先斩后奏你让我怎么办?不管你一走了之,在那么多人面前你还有什么面子?管你吧又让我感到自已成了被利用的工具,你说我怎么安心?”王子明气愤地说道。赌棋他不介意,七八岁就有彩棋经验的他并不认为赌棋有什么不好,小赌宜情,大赌伤身,只要控制在一个量上砒霜还是治疗神经疾病的良药,更何况只是一盘棋。虽然近邻日本一向反对赌棋,但另一近邻韩国却几乎是棋即赌,连年青棋手之间的训练比赛都要押点什么来提高对局的刺激性,虽不能肯定这么做对提高棋艺有什么好处,但韩国棋手普遍斗志顽强,越是大赛越是发挥出色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不起啦,这里我给你赔不事是。让你和周建钢下棋就是刚才一瞬间的想法,事前我也没准备,等说定了的时候棋已经开始下了,我又不好丢下周老一个人去打电话,所以就犯了这个错误。这全是我的错,我向你陪礼啦!”彭定远后退一步做势要向王子明鞠躬赔礼。

    “好啦好啦,别装腔作势,你个大院长的礼我可是受不起。说吧,既然要帮你,等会要不要给周建钢留点面子?”本来就不是真生气的王子明伸手拦住了彭定远。

    “一点都不用留,周老是个真棋迷,你把他杀得越惨他越高兴,说实话,我和他在进货问题大体都谈的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他们公司的客户遍及全国,以我们医院的进货量如果价格压得太低的话他也没办法向其他客户交代,可不压价的话又感到驳了朋友的面子,现在你来了,大家正好都有一个借口,不论输赢如何这件事都可以告一段落。他赢了,绿海公司得到了一个稳定的客户,新民医院得到了一折的优惠;他输了,绿海公司依然得到一个稳定的客户,虽然赚得少了一点但去保全了朋友的交情。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开了去下,不用担心后果,无论输赢,对他而言都是双赢。”

    “如此最好。不过种事是可一不可二,这次全当是帮你个忙,下次要再这么着小心朋友没的做。”王子明严肃地说道。

    “呵呵,记住了。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不用说,晚上我请客,什么地方随你挑。”解决了难题的彭定远大为开心,至于等会是能拿到八折还是九折的优惠,那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重回到多功能厅,已经有几盘除结束了,下完棋的几位棋手有的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刚才的棋局,有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谈天说地,周建钢边上也围坐着三四个人,周建钢一边和他们说笑着一边不同地瞟着大门,一见到王子明进来立刻举手招呼着。

    “呵呵,我还以为小王你不屑于和我这样的臭棋篓子下棋跑了呢,害得我刚才检讨了半天。”刚走到几人面前周建刚就先开口打上了哈哈。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个喜欢下棋的普通人,哪儿有那么大的架子,您的年纪差不多有我的两倍了,能和您交流一盘那是我的缘份。”王子明谦虚地答道,一位年已花甲贵为董事长的老人能如此对待一位晚辈,不论其他,单就这一份随和就值得让人尊敬。

    “就是,周老,要是您都说自已是臭棋篓子那你们这些您手下的败将还敢说自已会下棋吗?您不要只顾自已的谦虚就不考虑我们的面子啊。”彭定远笑着插口道,棋迷之间就是如此,只要坐在一起就是朋友,什么身份的高低,地位的不同都不重要。

    “老周,这位就是你刚才说的王子明?看起来还真是年轻啊。”坐在周建钢身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问道。

    “老李,没想到吧,现在北京知名度最高的最手就坐在你面前,早跟你说来联谊会来坐坐肯定有好处的,怎么样,要是没听我的话明天一定会后悔吧?”周建钢转过头答道。

    “呵呵,算你做了件好事。小伙子,真是年轻有为呀,这次打败了刘浩保住了北京业余棋手的面子,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很为你高兴呢。”姓李的老者对着王子明说道。

    “这位是宣武医院的院长李德育院长,世界知名的心血管专家,在医学界德高望重,是国宝级的人物。”彭定远在旁边介绍道。

    “李院长,您夸奖了。北京有实力能赢刘浩的棋手有好几位,我不过是适逢其会,拣到了个好时机。”王子明说道,不论是什么行业,能被说成是国宝级的人物都是值得尊敬。

    “呵呵,公道自在人心,是不是撞大运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明白,你也就没必要谦虚了。对了,听说你要让老周四个子,是真的吗?”李院长问道。

    “这个是彭院长安排的,事先我也不知道。”王子明实话实说道。

    “呵呵,小彭这家伙就喜欢看热闹。小伙子,我可提醒你一下,老周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里棋是最高的,早年曾经跟过老学过棋,基本功很好,你要小心一点,当初过老也只能让他五个子,那时他还只是个毛头小伙子,这几十年下来他可没在棋上少下功夫,你这盘棋可是不太好下呢。”李院长善意地说道。

    过老就是过百年,是新中国第一代国手,曾经获得两届全国个人赛冠军,虽因第二代国手的迅速成长早早转到二线,但几乎可以说之后的两三代国手都曾经接受过他的教导,称得上是中国棋界教父级的人物。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尽全力的。”王子明点头谢道。

    “好哇,老李,居然泄我的底,你就这么盼着我输?小伙子,走,下棋去,再在这里坐一会说不定连中午我吃的是什么都会让他给说出来了。”周建钢笑着站了起来。在五六个人的围观下,棋局开始了。

    四子局是让子棋中的一个坎,能否突破职业一流棋手的四子关是业余棋手是否达到业余一流的关键标志。

    过百年鼎盛时期的水平大致相当于现在的职业七到八段左右,但因为老一代棋手大都有过职业彩棋手的经历,所以普遍对让子棋很有研究,实战中往往比同等水平的现代棋手多让一到两子,能被他让五个子的人没有相当的实力是不可能的,而且周建钢现在的年纪少说也得六十往上,也就是说他至少有四十年以上的棋龄,要想在四子棋中赢这样一位棋手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王子明开局走的相当平稳,并没有急于早早打开局面,面对经验丰富且具有相当实力的老手使用欺招骗招是十分危险的,真正的高手在下让两子,三子棋的时候是不会使用那些招法的,业余棋手下棋首重气势,欺招骗招无论怎样的精巧都是有破绽的,一旦被对方抓住机会反击得手,那以后的棋就难下了。王子明现在就是以对子棋的态度来行棋的,既不保守也不躁进,耐心地等待着对手出错,对他而言,这只是一盘普通的对局,如果周建钢出的错误不足以导致败局,那说声让不动四子并没什么不好的。

    周建钢已经下了几十年的棋,在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相当的天赋,成为校队的绝对主力,为此还得以拜在过百年门下学习四年,可惜上了中学之后在只知道做生意的父母强制干涉下不得不远离棋盘,错过了学棋的最佳时间,以至于以后怎么努力也没法成为第一流的业余棋手。不过让他略感安慰的是在生意圈里他的水平几乎称得上是所向披靡,独孤求败,年少时的努力,几十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白浪废。

    就本意而言,周建钢并不认为王子明能让他四子,倒不是他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而是出于他对自已的实力了解。虽没有经过专门认证,但周建钢相信他的实力比之一般的业余五段只高不低,王子明就算是第一流的业余棋手也不过是业余七段,按常理,相差一段让一先,也就是说他让自已两个子属于正常,,让三个子便有些勉强了,而现在让的是四个子!就是职业棋手说这话也得掂量掂量吧?嘿嘿,搞不好彭定远这个小朋友为了让自已开心故意这么安排的吧。

    周建钢下棋前心中早有打算,四子棋中黑方的优势极大,可以说自已只要不出致命的错误那对方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所以,开局之后王子明不挑起激战他更是乐得平稳地去下,该补的补,该连的连,将一块一块的棋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半点不给对手以冲击的机会。

    王子明走棋很快,周建钢见招拆招,走得也不慢,只一会工夫就下了四十多手了,自我感觉良好的周建钢心情不错,和刚才同彭定远下棋时一样开始摇扇子,哼小曲,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棋局一占上风必然如此。

    “小彭,你朋友看样子不行啦,你听,老周又开始哼起他的得胜曲了。”观战人群中的李院长悄声向彭定远说道。

    “李老,您放心吧,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棋局刚开始没多久,现在就谈输赢还太早了点。”深知王子明如何实力的彭定远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老周差不多把四个角全占了,全盘实地少说有六十多目,白棋现在能数出来的实地也就十四五目上下,差距这么大,以后可怎么追?”李院长怀疑地问道。

    “具体怎么追我也不清楚,不过他肯这么下总是有道理的,而且你不觉得黑棋之所以占了那么多实地是白棋有意配合的吗?围棋不同于象棋,是讲究均衡的,现黑棋抢了这么多实地那外势肯定是白棋占优,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有多大潜力,但最后决战的场所一定是中腹,我有这个感觉。”彭定远的实力远在李院长之上,一眼就发现了局面的不妥。

    话音刚落,仿佛要印证彭定远的猜测一样,王子明的下一手便已经放到了棋盘上。

    周建钢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嘴里哼着的小调也不知不觉地止住了声,直到这时,他才感到了不对劲:白棋前面东一招西一式看似平凡的招法原来是别有深意,志在中腹,自已身在局中,只注意于自已获得了多少实地和对手对自已有没有冲击手段,不经意间便把外围的势力拱手让给对方。对手的构思太匪夷所思,看起来每一处的变化都是两分,甚至自已还略占上风,没想到这一手之后遍布各处的白子便隐隐成了一张已经张开口的巨网!如果说刚才那些不知意图为何的棋子如同散落的石子,而这一手棋则如一条链子把它们穿成了光彩夺目的项链。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在周围响起,在坐的都是玩棋多年的爱好者,受教于职业棋手的也大有人在,让子棋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无论是让人还是被人所让,如果说在四子棋中周建钢走出重大失招或是王子明在激战中找到对方的破绽开打局面都不足以让他们惊讶,但这种情况却是他们闻所未闻,白棋所走的招法都是耳熟能详众所周知的,每一个地方的变化也都是顺里成章毫无牵强,但就是这种大家闭着眼睛也想得出来的招法前后连贯起来却兵不血刃地在中腹形成了足以对抗全盘黑空的巨大模样,整个过程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合理,所以最后的结果才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棋局中的周建钢没那么多的时间去感慨,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所面临的压力:黑棋现实的目数是多,但因为前面的保守已经被压缩在了边角,再想要增加已是不易,白棋实地虽少但大多数的棋子都在外围,发展潜力实足,刚刚那一手棋更是将各处白子串起来形成了连边带腹的巨大模样,如果让白棋顺利地将这一块变成实地的话那就算全盘黑空加起来也未必能抵得过。

    沉思良久,经过慎重的考虑,周建钢在中腹浅削一手。一流高手的攻击力如何强大他是很清楚的,王子明能有这么大的名气不是靠运气两个字就说的清的,现在白棋模样虽然还虚,深深打入进去未必就会死掉,但对手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法却是难以预料,不如就从外边削削,只要把这块空限制在五十目之内并借机自已成几目,那取胜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四个子的优势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追回的。

    然而周建钢自认为妥善的选点对于王子明这样的高手来说还是太深了,白棋正面切断了黑子的归路,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将周建钢逼得喘不上气来,在付出十余子的代价后黑棋终于在白棋的厚壁中形成打劫,但白棋却趁黑棋中腹有生死劫不敢动劲的机会黑棋一个大角变了颜色,通盘一算总账,黑棋破坏了白棋模样,但白棋也因此形成了二十余目实地并打将黑棋十五六目的角地变成了自已的,加上原来的十四五目棋全盘达到了五十目出头,黑棋原本有六十余目的实地,中腹活棋虽然得到了七八目,但因角上少了十四五目,总算下来同样也只有五十目多点,双方差距极度接近。

    下到此时周建钢已经失去了取胜的信心,下让子棋只要让上手方追成细棋就等于失败,没有哪个下手会把获胜的希望寄托在官子阶段。

    已经失去悬念的棋局很快就结束了,王子明轻松地将双方的差距扩大到了八目,眼见无力回天,周建钢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便推枰认负。

    “高手,果然是高手。”周建钢微笑着点头称赞道。

    “周老您太夸讲了,要不是你开局的时候走的缓了些,白棋还是很难赢下来的。”王子明谦虚道。

    “虽说布局我是走得有些问题,可你也不象是尽了全力的样子,我的水平虽然不高,不过这么多年来也和不少高手下过棋,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说实话,和你下棋时的感觉很怪,以往我和高手下授子棋的时候,他们大多一开局就想方设法把局面搞得复杂,很喜欢早早挑起战斗,依仗着力量上的优势把对手击倒,象过老就是其中的典型,可以说从头到尾就是彻彻底底的追杀,让人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而你的力量虽然很强,这在攻击黑棋吊进去的那颗子时可以看得出来,但在开局时走的却是很平凡,一点也看不出急于打开局面的意思,也许就是因为你的从容使得想保住领先优势的我不知不觉中选了那些简单的变化,等到发现你的真实意图时局面已经晚了。你对让子棋是不是有独到的见解,能和我们说一说吗?”周建钢诚肯地问道。

    “对,也教我们两手,省得我们老让棋院的那些小孩子笑话。”旁边也有人插口道。

    “见解独到是谈不上,我对让子棋了解的不深,只是在小时学棋的时候做过一些研究,之后就很少下让子棋了。在我的理解中让子棋和对子棋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让子棋白方要更主动些,有时会走出一些比较过份的招法,但究其根本也和对子棋一样,是尽量等待对手出错。做为下手一方,出错是不可避免的,当错误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改变棋局的形势,当然,随着实力的不同,这种错误的量和质上也会有所不同,如果下手方出的错误不足以招致败局的话,那上手方就应该大度地说,‘我让不动这一子了’。有些棋手非常擅于下让子棋,往往能比同水平棋手多让两三子,其实就是因为他们擅长使下手出错误。低水平棋手大多害怕贴身的缠斗,只要逼迫紧些那犯错误的机会就大了很多。因些,象过老那样极度好战的棋风对下手的杀伤是最大的。”对面长者的询问王子明认真地答道。

    “哦,想起来果然如此。那你的棋风是怎么样呢?所谓观棋知人,照你的性格来看应该你的棋风应该是很温和的,但中盘时的攻杀却非常的凌厉,这可有点不相符呀。”周建钢赞同地点了点头后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个让我自已来说就有点难了。其实我的棋很难被划分为哪个类型,我下棋喜欢猜测对手的意图,之后按照对手的意图再做改变,也就是敌不变我不变,敌若变我已变。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棋如其人是正确的,在全身心投入一盘棋中的时候,人的意志品质,人生态度都会不同程度地反应到棋盘上。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棋风犀利者往往不计小利,棋风稳健者往往不肯犯险,所以,只要能够正确把握住对手思维上的弱点加以利用就能得到好的结果。”

    “你的观点让我想起了王一飞,他的棋之所以被称为魔就是因为他经常下出能诱使大家以为失误的招法,从而让对手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判断上的错觉,很多棋手在棋结束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已在什么时候落后,那种感觉就象下棋时中了魔一样。最后很多高手研究分析之后一致认为,他就是巧妙地利用了不同风格棋手对局面偏好,诱使对方以为进入了自已擅长的局面而产生判断错误,说起来也是利用了棋手思维上的弱点。”周建钢说道。

    “不过这种方法只在高水平比赛中才有意义,在实力相差无几全都点着目数的比赛里,这种只是感觉上的判断失误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对于普通业余棋手却是没有多大作用。与其费尽心思去猜测对方的意图还不如发挥自身的长处更重要。”王子明笑着补充道,棋风这种东西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勉强是没有作用的,所谓画虎不成反为犬,他可不想让别人因自已的理论走入歧途。

    “这个我们明白,国画大师齐白石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要是高手的棋那么好模仿那也就不能称之为高手了。”似周建钢这样人生阅历丰富的老人当然知道王子明所说的含义,周围的人也都赞同地点着头。

    抬头看看墙上的表,指针已经转到了五点一刻。

    “周老,您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这就告辞了,以后有机会我再登门拜访。”王子明起身说道。

    “是急事吗?不急的话就留下来多坐会,一会一起吃个晚饭,我们也好从你身上多学点东西。”周建钢挽留道,他很喜欢眼前这个年青人,很想和他多聊聊。

    “对,子明,你不是今天没什么事才过来的吗?多坐会,周老已经在贵友楼订了酒席,反正回去你也得吃饭,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彭定远也劝道。

    “不了,谢谢啦。我和紫芸她们说好了要早点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吧。”王子明婉绝道。

    “紫芸?不就是你住那儿和你一起要参加晚报杯的小姑娘吗?”彭定远问道。

    “对就是她们。”

    “咳,那还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晚回去一点罢了,天天都在一起,偶尔分开一会没关系的。”彭定远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我只是来之前说好了要给她们姐妹俩做赛前训练,你可别往歪处想!”知道老朋友会错了意的王子明赶紧纠正道。

    “得得,是我瞎猜成了吧。比赛还有二十多天呢,多练这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留下来陪大家多聊会,你这样的高手可不是想碰就碰得到的,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失望吧?”知道王子明不习惯于让别人失望,彭定远把在坐的众人全拉了上来。

    “对,小王,你就留下吧,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想要向你请教呢。”周建钢帮腔道。

    “是呀,小王,别走了,贵友楼的醋鱼可是京城一绝,不去尝尝你会后悔的。”李院长也插口道。

    “这……。”如彭定远所料,王子明面对众人的劝说不知该怎么办,虽然他很不喜欢参加那种宴会,但众多父字辈长者的热情邀请让他无论如何说不出让众人失望的词句。

    “诶,小王,你是不是怕回去晚了让那两个小姑娘抱怨?”人老成精,周建钢发现了王子明不肯留下的最大借口。

    “是呀,上回和老彭吃饭回去晚了就让她们俩唠叨了一天,这次已经和她们说好了又不算数怕是更不好过了。”王子明答道,他说的也是事实。

    “要是这样就太简单了,小姑娘们都爱漂亮,我们公司有一种产品是美容专用的,市场上很少见,等吃完饭你带两套回去,保证她们没工夫说你。”周建钢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管用吗?紫茵还好说,可紫芸就不好说了,那小丫头一会儿一个主意,让她不闹事可不容易。”王子明对这类产品素无研究,有点怀疑周建钢的自信。

    “肯定管用,不信你问小彭,他可是这方面的权威。”周建钢说道。

    “没错,这种产品的主要成分是由中草药中提炼而成,对于营养皮肤,增白去死皮有着非常好的效果,上个月刚刚通过了审核,市场上还没有正式发售,因为原料问题不能大量生产,可以说是有价无市,就连我们这样的老关系户也常常断货,以我多年从事整形工作的经验,凡是女人,只要知道了这种产品的效果就会千方百计地去得到一套,对于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的杀伤力更是不亚于六级地震。”彭定远拍着胸口保证道,这样明目张胆地当着董事长的面拍绿海公司产品的机会还真不多。

    “好吧,万一要是不灵的话我就找你算账。”无路可退的王子明只好不再坚持。

    回到乌鹭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和大厅里还在玩棋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王子明直接向特别对局室走去,自从得到晚报杯参赛名额后两姐妹就把每天研究棋的时间从六小时增加到了十小时,这个时间正是她们努力的时候。

    果不其然,特别对局室的灯亮着,从门口望去,明亮的日光灯下两个女孩子各自守着一块棋盘正在那里用功,除了偶尔棋子放在棋盘上清脆的响声,室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原本的记录桌上摆着两个桶装泡面,上面的封口已被掀起,旁边是一个暖水瓶,还有两张红色的包装纸丢在地上的纸篓里,看起来很象是吃完香肠后的残留物。种种际象表明两个人的晚饭就是这么解决的。

    看到两个人全神投入研究中,王子明转过身轻手轻脚地打算离开特别对局室,打断正在认真工作的人是很没品质的事,他可不想让人说。

    “咦,哪来的酒味?”靠近离门口的李紫芸抽抽鼻子突然说道。

    “是呀,好象还是特级孔府呢。”李紫茵仔细闻了闻答道。

    “谁在那儿,快出来!”发觉气味来源的李紫芸对着门口大声叫道。

    “别叫那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强盗了呢。”被发现了的王子明从半掩的门后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个大大的袋子。

    “嗬,舍得回来啦?这么大的酒味看样子吃的挺舒服的吧?”李紫芸的眼中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

    无奈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王子明只能摇头,虽然他半没有喝多少,但那些老人一个比一个能喝,而且还全是白酒,想想也是,现在做领导干部的哪一个不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好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联谊宴会,那些人都没有发挥全力,要不然的话以自已的微薄酒力不当场给灌趴下就算是运气了。

    “喂,说话呀!你当你不吱声就算完事了!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却让我们在这里泡面就香肠,你还有点责任感没有?”见王子明不说话李紫芸的气更大了,连这种不知所谓的大帽子都扣了上来。

    “小姐,有没搞错,下午我可是打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接电话的不就是你吗?那时你不是还让我慢慢吃不用担心这里,现在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不讲理也总得有个限度吧?而且吃不吃泡面怎么会和我挂上钩?那总不是我逼你们的吧!”沉默只能让罪名增加,为了个人名誉王子明只能反击。

    “怎么和你没关系,你不回来姐姐就嫌麻烦不愿意做饭,不吃泡面你想饿死我们吗?还有,你就没听出我那时说的是反话吗?有点脑子没有,不说那些你还能让我说什么?难道说不让你和朋友吃饭吗?”李紫芸的联想力还真是不错。

    看看李紫茵,好象得不到支援,自知和女人讲理是同老虎谈论是否应该吃素一样,王子明理智地拉了张椅子坐下,然后从容地把袋子里的几个盒子一一摆在桌上,今晚能不能让耳朵清静些就全靠这几些秘密武器了。

    “什么东西?就凭这么几样东西就想收买我们吗?”也不看拿出的是什么东西,李紫芸不屑地说道。

    “你们不想要吗?也好,听说管平的老婆就要从西藏旅游回来,这个东西正好送给他。”做势王子明就要把东西收回袋子。

    “等等,看样子是化妆品,小妹,先看看再说。”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李紫茵提醒道。

    “是吗?”李紫芸从王子明手中一把夺过一个盒子认真看了起来。

    “啊!这不是绿海公司刚出产的美容营养霜吗?前些日子还在电视里看到广告呢,说什么是美容最新产品,比同类产品的效果要好百分之六十,也不知是真的假的。”看来彭定远说的没错,只要是女人对这类东西就没有抵抗力。

    “真的呀!哇,这么多盒!王大哥您可真肯出血呀!我问过商场的人,这么一盒最少也得三百多块,而且还有价无市,有钱也未必买得到。这么多不会都是送给我们的吧?”李紫茵充满希望地看着王子明。

    “呵呵,我是想送,可是有人不想要啊

    这我也没办法了。“见到武器果然有效王子明也轻松了起来。

    “小妹,我看就算了吧,王大哥花了这么多钱说明他是诚心道歉,咱们也别太得理不让人了。”生怕妹妹一赌气就把到手的好东西扔掉,本就打算中立的李紫茵马上转变了立场。

    “哼,算他运气好,下回肯定没那么便宜的事。”无法拒绝诱惑,李紫芸边拆着盒子的包装边说道。

    “别那么着急往脸上搽,先在胳膊上涂一点做试验,如果八个小时之后没有不良反应再使用。”王子明提醒着两个有些过开高兴的女人。

    “咦,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看你也不象对化妆品有研究的样子?”李紫茵奇怪地瞟了王子明一眼。

    “呵呵,我是没有研究,可是说这话的人可是这方面专家中的专家,他的意见是不可能有错的。”王子明说道。

    “是什么样的朋友?卖化妆品的吗?能不能介绍给我们?”李紫芸连声追问道,要是能认识这方面的人以后可就能得到不少好东西了。

    “他可不是卖化妆品的,虽然那么说也不算冤枉了他。不过如果你们对身上哪个部分不太满意的话大可以找他,新民医院的院长,医疗整形界的权威,怎么样,够级数吧?”王子明得意地笑道。

    “哇,了不起,真没想到你会认识这样的人!你下午不会是去见他去了吧?”李紫茵惊叹道,牵涉到美容整体,没有女孩子不对这个感兴趣的。

    “答对了。怎么样,多多少少我总还有点利用价值吧?”王子明微笑着问道。

    “切,少臭美了。不过就是认识的人多点,有什么了不起的。”按照王子明的提醒在手臂内侧搽上一点油膏后李紫芸不屑地评价着。

    “好啦,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行了吧。这些都是给你们的,别都搂在怀里好象有谁要跟你抢似的。”轻轻摇着头,王子明从来没指望能从这个小女孩嘴里说出什么好话来。不过如果这个小丫头真是说了什么好话,那自已最好要把警惕性提高三级,因为陷井很可能已在眼前了,这可是有无数先例的。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不为所动的女孩子做了个鬼脸,刚才凶巴巴的样子不知跑到了哪里。

    “行,你就乐意你的吧。我走之前给你们留下的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可别跟我说光想着吃饭全给忘啦。”不知该怎么对付这样变化无常的女孩子,王子明决定还是转到自已擅长的领域好些。

    “你留的那叫什么作业呀,既没有标准答案又没有提示,怎么着才算完成?”李紫芸不满地说道。

    “很简单,就是我来进攻,你们来防守,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两分就算完成了。”王子明答道。

    “两分不两分怎么判断,万一我们走的很好你偏说走的不对怎么办?”李紫芸简直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就算不是职业高手,只要水平在业余五段以上,对于已经完成的变化都会有自已的看法,而这种看法或许稍有不同,但大体上是不会差太多的,那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也多是玄之又玄,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呵呵,那你说怎么办?”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说王子明不由得笑了。

    “要我说明天就请纪社长来这里做公证人,反正他也是咱们一个队的,让他知道这些也没什么不好。”李紫芸提议道。

    “哈哈,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说什么不公平的,感情是你还没有把握一定知道正确答案,所以想拖一晚时间再好好研究研究,对不对?”王子明恍然大悟道。

    “什么对不对的,全让你说了还让我们说什么!是不是怕我们答出来你脸上没面子所以不敢让别人来旁观?”李紫芸的脸微微一红,但转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

    “哈,我怕?就多给你们一晚上,我就不信你们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王子明觉得自已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6:3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6:43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六 作弊)



    纪长风这些日子也一直在闭门修练,他很清楚,在参赛四人组中自已的位置并不象外人想的那样是稳居第一的。王子明虽然没有真正交过手,仅凭公开和刘浩下的两盘棋就说他比自已强理由也很不充分,但就是有一种感觉,一旦和对方交手的话,丢盔卸甲的一定是自已。李家姐妹现在的水平或许还比不上自已,但那更多是在比赛经验上而不是自身实力上,从前些日子的共同研究时下的训练棋中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事实上两个人下棋时如果在关键地方能再顽强一点,恐怕最终的胜负也只能说是难以预测吧。
    一个人的练习是很枯燥的,虽然有长风道场的副社长常青和几位高级教练做陪练,但因为大家都太熟悉了所以效果并不明显。业余七段已经是业余棋手的顶级了,到了这个程度实力再想有所寸进都是十分困难的,纪长风也没指望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棋上能有什么突破,实际上只要能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接到李紫茵的电话他很是奇怪,什么新手,公正人之类的,乱七八糟听也听不懂,不过在对方的耐心解释之下终于还是搞明白了,原来是王子明弄出一大堆秘密武器,打算让大家研究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这可真是个大好的消息,经验丰富的他太清楚在一局胜负的比赛中突然出现的新手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刘浩在北京横行一时凭借的不就是布局阶段的奇门布局吗?虽然因棋风问题使得很多业余棋手只热衷于中盘的缠斗,没兴趣把时间花在布局的研究上,但不可否认,在高手对决中,成功的布局就等于赢了一半。
    纪长风本人是从街头棋滩上成长起来的业余高手,对中盘的鏖战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不过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和对手层次的提高,他也逐渐感觉到了只靠中盘的拼杀想要取得胜利实在是难以把握,一招棋误便是满盘皆输,甚至连扳平的机会都没有,因此,这几年他也开始加强了在布局和官子上的研究,只是相比而言,官子的研究因为属于有正确答案的技术,就算是再难最好的结果也是只有一个,总有目标可寻,但布局的最佳却是因人而异,同一局面不同见解的现象比比皆是,既便是顶级职业棋手也是如此,这也是没有系统学习过布局理论的业余棋手不喜欢研究这方面的原因。所以,几年的努力下,纪长风的官子水平有了很大进步,在北京业余棋界称得上数一数二,但布局却还是没有太大的长进,才在碰上刘浩那样的棋手时吃了不小的亏。
    现在难得王子明肯把秘招公布出来让大家研究,这在棋界可不是多见的事。在过去的棋界,除非是有师承关系,否则的话就是同门师兄弟也往往相互保秘,毕竟今天的同门明天就可能是竞争对手,到了现在,虽然门派观念已经不向以往那么强烈,但敝帚自珍,仍然没有几个人会主动把自已的研究成果告诉他人的。
    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纪长风马上驱车直奔古城,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如果不是因为要参加晚报杯,就算人家不藏私也不大可能会主动邀请自已去研究,否则的话管平,赵东方和乌鹭社的关系比自已要近得多,为什么李紫茵就没有找他们?所以,就算是王子明的秘招对自已没什么大用,只凭这份重视就不能不去。
    长风道场和乌鹭社的距离并不是太远,绕路四环只用了半个来小时纪长风就来到了乌鹭社的大门口。
    找了个地方泊好车,纪长风走进了棋社。
    “哟,稀客呀,什么风把纪大社长给吹来了!”坐在前台正和几个老年棋迷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的赵长亭一眼就看到了纪长风。
    “赵叔,好闲在呀,又是茶水又是点心,您可真会享服啊!”纪长风打着招呼。
    “唉,人老了,再不对自已好点以后就没机会了。”赵长亭开心地笑道。
    “说笑了赵叔,您老人家身体龙精虎猛的,再活个五六十年也不成问题。对了,子明,紫茵他们在吗?”纪长风问道。
    “噢,你找他们呀,你来的早了点,小王应该还在睡觉,紫茵紫芸应该在特别对局室里。”看了看手上的表,还不到九点,赵长亭答道。
    “那好,赵叔,那我就先找紫茵她们去了。过会再跟您老聊天。”纪长风说道。
    “好的,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咱爷俩很久没有好好聊聊了。”赵长亭说道。
    “没问题。”走向楼梯口的纪长风答道。
    特别对局室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两个女孩子正在做最后的努力,昨晚多出的几个小时对她们完成作业的作用并不是太大,倒不能说她们不用功或是天份不行,只是布局阶段的难点不同于中后盘,中后盘主要靠的是计算,是好是坏总能以目数来表示,因而也就容易判断,布局更多的是感觉,计算的成份不是没有,只是空旷的棋盘上蕴藏的变化实在是太多,不可能有谁算得清楚的。感觉这种东西很是奇怪,有时可以说是毫无道理,完全只是喜欢,加上王子明给出的问题又都是全局性的,局部的最强未必就是全局的最好的,所以在没有揭晓答案之前,李家姐妹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猜测王子明等会可能的攻击和自已应该的反击。
    “喂,两位小姐,正忙着呢?”纪长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后开口说道。
    “呀,是纪大哥呀,您来的可真快。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十点多呢。”李紫茵吃惊地叫道。
    “你们找我我能不早点来吗。对了,刚才电话里说不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叫我赶快过来?”纪长风笑笑问道。
    “咳,还不是王大哥搞得。他昨天留了六道题,全是现在最流行定式的变招,让我们研究出正确的应招,可又没给一点提示。昨天我们研究了大半天就是没有想出好的办法。等晚上验收结果的时候紫芸提出如果按他的结论说好坏的话不公平,所以最后决定要请您来当公正人判断我们的应法好不好。”李紫茵解释道。
    “对,纪大哥,今天我们俩是不是能扬眉吐气可全在您了,您可不能向着他。”李紫芸开始拉拢起评委来了。
    “放心吧,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一定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纪长风听明白之后把右手放在胸口宣誓似地说道。
    “不是啦!我是说您不可以向着他,可不是说您也不向着我们!”李紫芸大声纠正道。
    “呃?为什么?难道你对你们的结论没信心?”纪长风放下手,奇怪地问道。
    “您这不就是明知故问嘛!要是有把握的话我们又何必请您过来当裁判。天知道王大哥怎么想出来那几个变招的,一个比一个复杂,而且还都是现在最流行定式里的变招,想找借口说不实用都不成。”李紫芸抱怨道。
    “他这也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何必非得耍盘外招?”纪长风不解地问道。
    “您是不知道,看他和人说话文质彬彬的好象是个谦谦君子,其实私底下嘴可坏了,尤其是在教我们下棋的时候,老是说是我们笨蛋,愚蠢的,我们就是想挫挫他的气焰。”李紫芸边说还边出一付苦大仇深的神情,好象王子明真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纪长风听到如此原因只剩下苦笑的份了,没想到自已之所以有机会见到王子明的秘招原因全在于这种纯粹小孩的呕气,真是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气愤。
    “好啦,小妹,你也别逼纪大哥做他不喜欢的事,最多不就是挨两句说,又不是赢房子赢地的。纪大哥,您来的早也是好事,正好和我们先摆一摆棋,那样等会只要走出两分的变化小妹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看出纪长风窘态,李紫茵开口解围道。
    “还是这样好,说昧心话还真不是我擅长的。不过先和你们摆棋会不会有作弊的嫌疑?终究子明要考的是你们而不是我,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这可是**的根源呀。”纪长风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关系的啦,他只说能不能找出答案,又没说让谁找出答案,咱们这么做算不上作弊,纪大哥,快摆棋吧,十点钟他就起床了,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只想着一会看王子明失望表情的李紫芸催促着。
    “这样啊……,那好吧,。”纪长风应道,他也想早点见识一下王子明的高招,李紫芸见纪长风同意了立即秋风扫落叶般地把棋盘上的残子扫到一边,不假思考地把第一道题摆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目飞挂一间低夹定式,白棋飞压小目,黑棋冲断,白棋打虎后连压两手,基本型就是这样。之后白棋需要的就是活动被黑方断掉的一子,否则被黑棋找到机会加补一手那实地相差距就太大了。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型,可以说自从有了小目飞挂的下法后就已经存在了。这个棋型变化相当复杂,见诸于教科书的标准定式就不下十几个,不过古往今来最为流行也是最为经典的一手就是二路跳点,此手一出黑棋只能在冲出取地和护角做战两条路可走,其后的变化双方各有妙手,经过上百年的实战总结差不多已经完全有了定论,可以说实战中到了这一局面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棋手都会选择这个走法。
    王子明的问题就在这一手上,白棋不是跳下,而是三路尖出,初次看到这一手的纪长风简直是大吃一惊。
    尖出这手棋粗看着有些平凡,甚至有点俗手的感觉,因为这一手棋只是把子逃出,对外围,对角地都没有实质性的威胁,自身又因多了一子棋形变重,使得这两子无法轻易弃掉,说是送给对方一个攻击目标也不过过。
    然而当纪长风静下心来计算怎么去攻击这两个子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刚才的感觉根本就是错觉:正因为白子哪边都没有威胁,所以对这两子从哪一边的进攻都等于把压力推给了另一方,而放下不管显然又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子吃不住就等于黑棋角上差了一手棋,否则让白棋一飞就死得干干净净了。自补一手又因白棋不是二路点所以没有行棋的步调,实在是难以措手。
    好在李紫茵,李紫芸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不是无用功,外搭,此一棋型最强的应招,无论白棋是下扳还是上扳黑棋就是一断,正好是有着绝妙美称的基本手筋“相思断”,虽然会让白棋吃掉一子占到边路,但黑棋去也借机内外吃通厚实无比,算下来还是占了便宜。
    但能让王子明列为新手的一招又岂会如此轻易对付,白棋自做一个愚形弯三,下一手一扳黑角就得死掉,黑棋只有先立下先确保角地安全,白棋因而得以外扳出头。因真接断上去征子不利,黑棋先跳点想让上边白棋粘一后再去断,这样征子关系就变了,而白棋借还松着一口气顺势冲出,之后抱吃住刚才外搭的黑子就地做活,局面告一段落。
    “纪大哥,您看现在的局面怎么样?是不是两分?”李紫芸停下手中的棋子满怀希望地问道。
    “这个,怕不好说,因为白棋以后挡角会是先手,白棋实利不差,加上另一块棋的头很硬,黑棋这边的外势做用不大,虽然不能说黑棋就不能下了,但感觉上还是吃亏了。”纪长风迟疑地答道。
    “啊,还是不能呀。您都这么说了那王大哥一定也不认可,白费半天劲了。”小姑娘沮丧的心情溢于言表。
    “别急呀,这儿的变化很复杂,应该还有很多办法可想的,让我先好好看看再说。”纪长风安慰道,他相信,虽然有俗手的感觉,但上百年来不可能没有人走出来过,既然到现在为些没有见于记载,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沉思良久,纪长风在基础型上选择了跳二路守角,即然真接攻击难见便宜那就先站稳脚跟,看白棋之后有什么高招。
    李紫芸迟疑了半晌,最后走出了先尖顶黑角的一手,打算先逼迫黑活角后再活动下边两子。纪长风毫不犹豫,立刻跳点上边白棋,因粘上后征子解消,黑棋外搭的手段就成立了,所以李紫芸只好先冲两手,再补边上,纪长风得以补活黑角。
    “哈,这个变化黑棋不坏,上边白棋欠着一断,下边白棋位置又低没多大发展前途,再悲观的看法也是个两分,这应该是最佳结果了吧!纪大哥您真是厉害。”李紫芸高兴的叫了起来,一点没有因自已的攻击无效感到难过。
    “有什么可厉害的。要不是你们在前边摆了那么多个变化图,我也不会想到这一招。不过白棋这手棋还是挺有用的,加上你们的提示,我想出破解的方法也用了二十多分钟,这要在正式比赛中少说也得要花四十多分钟,对于每方限时一个小时的比赛这个优势可是了不得的。”纪长风答道,事实上在正式比赛中能冷静地想到自补一手的棋手能有几个?大多数还不就是搭出作战,所以这招棋的杀伤力绝不只有消耗对手时间那么点作用。
    “喂,纪大哥,后面这些话您和我们说说也就算了,待会可千万别和王大哥说,否则他又该得意了。”李紫芸马上叮嘱道。
    “好,按你说的做好了吧。唉,真是的,要是现在的小女孩子都象你这么好斗那让人还怎么活?”纪长风摇头叹道。
    “嘻嘻,那就不是纪大哥您该头痛的事了。”李紫芸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行啦,别逗乐啦,这一个型就用了半个多小时,后边还有五个呢。快点,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李紫茵催促道,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虽然平时王子明这个时候大多还躺在床上,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正在吃早饭,万一让他看到几个人在一起算计他那就糗大了。
    不再多说废话,三个人赶紧把余下五个变化简单研究了一下,时间有限,由不得他们深究,总体而言,纪长风对这些变招是非常赞赏的,比之招数上的巧妙更让他钦佩的是王子明与众不同的感觉:所有这些变招全都出自现在最流行的定式之中,其中不乏流传百年以上的古老定式,对于业余棋手,能够不出错误地完全走对都以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而他居然能在前人千锤百炼之后仍然能挖掘出这些出人意料的招法,这种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就够叫人叹为观止的了。
    可以想见,在晚报杯上,当那些对手在耳熟能详的定式中突然发现要面对全新的课题时,光那份紧张就足以让他们的对局心理产生微秒的变化,如果一招不慎应对失误的话,很可能就是一边倒的局面,如此武器,怪不得可以当成秘招了。
    当他从李紫茵口中得知所有这些秘招都是王子明在短短七天的时间里从上百局的最新棋谱中领悟而来,那份钦佩就更是无以复加了:上百局的棋谱,不要说研究,只是全部摆一遍就得花多少时间,摆完一遍后留下了研究新变化的时间又还能有多少?如此成绩怕只有奇迹来形容了吧!
    “纪大哥,您这是什么表情,就算吃惊也没必要张这么大嘴吧?”李紫芸捂着嘴笑道,尽管他不喜欢王子明得意时的样子,但看到有人吃惊于他的招法心里却是开心之极。
    “唉,没办法,一直以为我对棋的天赋在北京业余棋界已经是最好的了,就连你二叔李成龙只论这方面也未必比得上我,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什么叫夜郎自大,和你王大哥一比,我的这点天赋怕是给他提鞋也不够啦。”纪长风叹声说道。
    “哈哈,看了这些您就这么泄气,那要是让您看了昨天那着那您岂不是要去上吊了?”李紫芸大笑道,显然是非常开心。
    “什么招那么厉害,快告诉我!”一听还有秘招比刚才那六个厉害,纪长风心急地问道。
    一边捂着嘴偷笑,李紫芸把昨天那个小目二间高夹定式摆了出来,当摆到那手一路点的时候故意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纪长风,就等他的反应了。
    “鬼才,真正的鬼才。我想没有别的形容词来形容了,这种可以说颠覆了一个流传百年定式的手段居然是让一个搞翻译的人给发现出来,除了说老天不公外我是没什么话可说了。”纪长风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震惊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6:4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6:54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七 大型变化)



  “纪大哥,麻烦您别那么大反应好不好!您只是看了他几招棋就这个样子了,那象我们这些天天都要让他欺压的人还活不活了?”李紫茵语重心长地说道。
  “唉,你们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有这样的名师在身边居然还觉得吃亏!这要搁我,哪怕只要再小二十年,就是磕头也要拜在门下学习棋艺,哪可能象你们这样还怨东怨西的。”纪长风现在真的是后悔自已出生太早了。
  “纪大哥,您也别错怪了我们。您也想一想,我们俩以前在学棋的时候也是被称做神童,天才一类的人物,长大之后虽然在同龄棋手中算不上顶尖够腕,但说是小有名气也不过分,可是同他一比就到了和低能儿一级,一天没问题,两天没问题,可是一个月,两个月呢?说实话,有时候我们真的在想自已是不是下棋的料呢。”李紫芸看到纪长风的情绪有点不过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搞这些花样出来就是为了平衡一下心理,给自已找一个继续下棋的理由?”纪长风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呀,我们也知道在棋盘上我们可能永远是王大哥的对手,可是棋盘之外呢?嘿嘿,十个他加起来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如此一来也算得上互有胜负,心理上也就舒服多了。”李紫芸得意地笑道。
  “说来也是,在这点上老天爷也算公平。要是这样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也象管平那么精明好胜,那整个棋界还不得翻了天。”纪长风经李紫芸一提点心理也平衡了。
  十点过一刻钟,让三个人等了半天的王子明终于姗姗迟来。从手上端着的一杯豆浆来看是刚吃完了早餐。
  “纪社长,您好,来的挺早的呀。”王子明打着招呼。
  “是呀,王老弟你倒是挺会享福的,一觉睡到自然醒,就差数钱数到手抽筋了。”纪长风回应道。
  “没办法,睡上要赶书稿,否则误了进度那些编辑老爷们会不高兴的。”王子明答道。
  “好啦,王大哥,纪大哥,你们也别唠闲嗑了,赶快赶快,我们都等急了。”李紫芸着急地推着王子明坐到了椅子上就要摆棋。
  “哦,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这么积极了?是不是打算使什么猫腻?”王子明身不由已地问道。
  “切,就你出的那几道题也致于让我们动脑筋!看着好了,你走吧!”心中有鬼的李紫芸也不看王子明的眼,只是一个劲的催促。
  怀疑地扫了几个人一眼,见三个人都盯在棋盘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王子明也就不再探究,拿起棋子摆出了小目一间夹冲断定式的那个变招。
  “想好了再走,你要把这当成实战,悔棋可是不让的。”王子明啜了一口豆浆悠闲地说道。
  “哼,用不着你提醒,看这招你怎么办!”重重的一哼之后,李紫芸将黑子拍在了二路跳上,正是纪长风提出的那一招。
  “哟,不简单嘛,居然想到了这一手,我原来还以为你只会在外边想办法呢,看来这些日子进步不小。”王子明夸奖道,跳二路这手棋是很老道的一手,年轻棋手大多气盛,有这么好耐性的可不多见。
  “切,刚知道呀!等你知道了黄瓜菜都凉了。”知道王子明这么说就等于第一招是对了,三个人不由得暗暗都松了一口气,摆棋的李紫芸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光知道这一步有什么用,看你后边知道多少。”王子明不为所动,尖顶一手,几人看处正是刚才研究过的那一招。
  “今天就叫你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胸有成竹的李紫芸立刻亮出了杀手锏,跳点刺断,只有入了套她就不信王子明还能变出花来。
  仔细地看着棋盘,王子明半分多钟没有动作,看来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手棋。
  “哈哈,傻了吧?没想到黑棋有这样的手段吧?”李紫芸看对方不言语便开始了挑衅,她想做到的是盘里盘外双丰收。
  王子明没有理她的挑衅,只是默默地研究盘上的变化。又过了半分钟,就在几人以为他要放弃这道题时王子明的手动了。
  白子顺势冲出,以下的两步棋是命令式的,黑棋没有变化的余地,也在几人的预料之中,之后就该是白棋补边的时候了,只要这颗白子一落,那黑棋略优的两分定式就算完成了,三个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提速了。
  “小妹妹,你看这步棋之后会是谁变傻了呢?”,王子明把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之后冲着李紫芸微笑着。
  白棋并没有如三人预想的那样拆边自守,反而是托在了黑角二路上。
  怎么会是这一手!?白棋的不退反进让三人大吃一惊,眼见的黑棋只要一拐就可以吃通一子和外边连通,为什么王子明还敢这么下?
  刚想把棋子拍上去的李紫芸突然感到有人在轻轻地踢自已的椅子,用眼角一瞄,纪长风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仿佛是不经意地在摆动着。
  看到纪长风如此做为李紫芸轻轻把棋子放回了棋盒,重新审视起了棋局,能让纪长风警惕的招法绝对不会象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冷静下来的李紫芸越看越是心惊,白棋这一托真是绝妙的一手!幸好没有手快拐吃过去,否则白棋二路连回,本来固若金汤的黑棋等于自紧一气,白棋托的这一手和刚才尖顶的一手正好恰在自已的命门上,黑棋固然提起一子可以和外边连成一起,但白棋跟着一挖,原本六目左右的角地就全姓了白,里外里实地出入少说也得有十六目,而黑棋提掉一子也只是个假眼,连在一起的一块棋实际上更重了,如真成了这种结果,在高手的正式对局中除了认输没什么好说的了。
  无奈之下,李紫芸只有扳下去把这一子吃掉,而王子明顺势三路断了上去做了个标准的大头鬼,因气紧,在白棋从后边打吃两子时黑棋已经不敢接了,只能从二路潜出,寄希望于白棋后手吃那两子,这样黑棋在边上拆一步,虽然落后,但差距还不算太大。
  然而王子明又怎么可能让她的如意算盘打响:在吃那两子之前白棋先连冲两下让黑棋只能于一路联络,然后顺手一打分开两块黑棋,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吃回黑棋两子。因白棋刚才打吃那一子一旦拉出,下面的黑棋就全得死,所以李紫芸只有抱吃住这颗子,之后白棋又是顺手一打再四路飞起,定睛看去,整块黑棋居然只有一个假眼!
  做为定式到此已经可以告一段落,黑棋整体虽重但头在外边,白棋现在攻击的话不会有更大的成果,而不去理它在布局阶段黑棋也不会有空去自补一手。原本的黑角被白棋吃通,成了一人人半,右上边的变化属于正常,通算下来这个变化比原来的定式正变白棋至少便宜了八目,在高手交锋中称得上是大亏。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李紫芸不得不接受黑棋失利的事实。
“怎么样?白棋好有什么意见没有?”王子明把手中的豆浆一饮而尽后问道。
  “算你好得了吧!瞧把你美的。”李紫芸把嘴一撇故做不屑地说道。
  “王大哥,你刚才说跳下那步不错,按道理结果就应该是两分定式,可后面双方的下法差不多都是命令型的,中间几乎没有变化的余地,为什么黑棋会变成大差?”李紫茵没心情去理小妹的斗气,她关心的三个人的计算是哪里出了错。
  “呵呵,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听过?”王子明往椅上一仰活动活动肩膀问道。
  “什么故事,给个提示。”这么没头没尾的问题没人答的上来。
  “哈,这个故事可是很有历史的,我想你们是没有可能听过的,就算听过也未必能记住,就算记住也未必能理解。”
  “倒底是什么故事快说!没听过还有可能,要说听过也理解不了打死你我也不信!”李紫芸斗气也不忘占点便宜。
  “那好,我就把这个故事的全文背一遍,要是听不懂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没文化。”王子明倒是不以为意,这种纯粹口角之争只要当事人在意的情况下才有意义。
  “好,你说吧。要是我都听懂了打可别怪我说你猪鼻子插大葱!”李紫芸狠狠地回应道。
  “听好,我只背一遍:昔有大富长者,左右之人,欲取其意,皆尽恭敬。长者唾时,左右侍人,以脚蹋却。有一愚者,不及得蹋,而作是言:‘若唾地者,诸人蹋却,欲唾之时,我当先踢。’于是长者正欲咳唾,时此愚人即便举脚蹋长者口,破唇折齿。长者语愚人言:‘汝何以故,踢我唇口?’愚人答言:‘若长者唾出口落地,左右诌者已得踢去;我虽欲蹋,每常不及。以是之故,唾欲出口,举脚先蹋,望得汝意。’凡物须时,时未及到,强设功力,返得苦恼。以是之故,世人当知时与非时。”王子明微闭双眼,象是老学究一样摇头晃脑地背起了书本。
  “什么意思,说吧。”睁开眼睛,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姐妹两王子明故做大度地说道。
  “切,谁知道你从哪儿找的老古董,鬼才听得懂呢!”如同咒语般呦口的词句早把两个小姑娘搞得头晕脑涨,没有当场睡着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没见识的小丫头,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就让你们这么糟蹋吗?”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两个女孩子的反应本就是在意料之中。
  “王老弟,听最后一句话很有点佛家偈语的意思,这是不是一篇佛经?”看到李紫芸象是要爆发的样子纪长风赶紧插口道。
  “呵呵,还是纪社长见多识广。这是《百喻经》中的一篇,为第五世纪印度僧人伽斯那所集,流传到现在少说也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王子明答道。
  “你背这篇佛经有什么含义吗?”纪长风继续问道,对古文他一样也没什么研究,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其中的深意只有让当事人来解答。
  “简单地说吧,佛经讲的意思就是从前有位很有钱的长者,周围侍候他的人都想取得他的欢心,对他很恭敬。当他吐痰的时候,周围的人就都争着把他吐的痰蹭掉。
  有一个蠢人,一直没有机会给长者蹭痰,很烦恼,便想道,每次长者把痰吐到地上,就被那些脚快的人蹭掉了,看来只有在他快要吐的时候,我就抢先要蹭掉。
  有一次,长者正要咳嗽吐痰,这个蠢人赶紧上去,飞起一脚踩在长者的嘴巴上,把嘴唇也踢破了,牙也踢折了。
  长者责问这蠢人说,你为什么要踢我的嘴巴?
  蠢人答道,你吐的痰只要一落地,左右拍马屁的人就会抢着上去蹭掉,我虽想蹭掉,却总是没有这个机会,因此,我今天看到你要吐痰,就先举脚去蹭掉,希望得到你的欢心。
  一切事物都有它自已的时机,如果时机没有成熟,勉强而行,反会惹来麻烦。所以我们应该懂得什么时候什么事才合时宜,不合时宜的事不要做。”王子明逐字逐句地解释道。
  “这个故事我听懂了,但那和刚才的棋有什么关系呢?”李紫茵点点头问道,佛经大多把理念藏于平凡的故事中,没有点悟性是很难搞懂的。
  “呵呵,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作事要顺势而为,如果只看目标在既就勉力强行,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与目标背道而驰,自找苦头。”王子明说道。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黑棋有哪步棋走的机会不好?”纪长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就是那步跳点。黑棋既然已经在角上走棋了那就该老老实实地把角走净,之后白棋自然就会补棋,虽然还有很多变化,但因为角部已经安定,黑棋没有了后顾之忧,应付起来也不会太难。而跳点之后让白棋冲出,这就等于自已先把棋走重,反而多生头绪,最终角和中间不能两全。”一边在棋盘上摆着变化,王子明一边解说道。
  “可是黑棋活角不觉得有点委屈吗?只有小小的六目棋,外边又轮白先动手,黑棋中间不就被动了吗?
  “围棋是讲求平衡的棋类,只要双方都没有明显的错招那一方又是得势又是得地的可能是不存在的,黑棋角活得虽然小,但目数是实打实的,至于外边被攻击,那是应当付出的代价,这样全局才会是平衡的。”
  “可我还是觉得外边被攻击有点不舒服。”李紫芸坚持道。
  “那是棋风的问题。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变化的话大可以把角弃去。”王子明说道,实战中就算理智上知道那是两分的变化,但与棋手的棋风不符亦是枉然。
  “怎么个弃法?这个角可是很大的呢。”李紫芸吃惊地问道,黑棋做活本身就有六目,如果全死的话里外里的出入得有近二十目,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噢,你可以在白棋尖顶的时候从外边靠住,当白棋团三角时再立到二路,这样白棋就只有里扳吃角,这时黑棋在角上接实延气,白棋这求角上对杀胜利就得先把外边撞实,这样外与内的交换心情是很好的,此外,也因为角上对杀的原因,右侧边上的小尖就会成为先手,本身价值就在先手八目以上,所以说白角吃到的十六七目棋也就不是很大了,再加上外围厚实,大局上并不落后,仍然是两分的变化,对于喜欢大模样做战的人这种选择更合脾胃吧。”一连串精妙的招法让三个人目瞪口呆。
  “唉,王老弟,我真是怀疑你的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么一会你怎么就看得这么清清楚楚?刚才你看到跳点的一手棋明显就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分钟里就看到这么多也太吓人了吧?”纪长风又一次叹息道。
  “嗯……,说来你可能不信,小尖这手棋我只是在直感上觉得有趣,也没有深入研究,至于黑棋跳点那一手的确是第一次看到,直觉上是有点急,后面的变化相对就简单多了,只要不把角上的两子看得太重,顺着步调去走就行了。”王子明笑笑答道。
  “这么说那手二路托是你临时想出来的吗?”
  “那用想吗?那是双方紧气的要点,就算黑棋没有跳角那里也是要点何况已经有了和白棋尖的交换。”王子明奇怪地看着纪长风。
  “天哪,我们苦思冥想的妙手在他看来居然只是常识!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再一次纪长风在心里抱怨起了老天爷。
  “哼,王大哥,知道这些变化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要讲那个什么鬼故事?”李紫芸想到了些什么。
  “直接说我是怕你们理解不了,所以讲个故事印象会更深些。”王子明正色答道。
  “我看你是别有用心。我问你,如果那个老头是表示棋局的话,那个愚人又是谁?”连声的冷哼,李紫芸已经确信王子明真实的意图了。
  “哈哈,摆棋摆棋,还有五道题没做呢,别担耽误了时间。”别有用心的老师赶紧转移了话题,在今天的交手战中,王子明终于在口头上也占到了上风。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9:2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36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八 晚报杯报到日)



  由于李紫茵和纪长风的劝阻,李紫芸终于没能借题发挥,余下的五道题顺利地答完,当然,这只是对王子明而言:几位称得起北京棋社最强的棋手惊异地发现,集三人心力精心准备的招法在对面这个心不在焉的人面前就如孩子般的幼稚,无论怎样的精巧构思,对方只要略一思索便能轻易破解,自已就如同如来佛祖掌中的孙大圣,虽有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的神通却是无从施展。
  “到底怎么回事?一道题也就罢了,怎么每一道都是这样,难不成这些定式原来就有问题?”彻底失去了信心的李紫芸问道。
  “诶,我是不是听错了?刚才好象有人在认输吧?纪社长,您听到没有?”王子明嘴里是在和纪长风说话但眼角却是瞟着李紫芸,想要表达的意思不问可知。
  被众人所注视的纪长风则是微笑不语,说谎不是他的强项,可现在这个场合实话实说也未见得就会有好处,小姑娘想要记仇的话可是不需要道理的。
  “切,认输就认输,本小姐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明知早晚都要说的小姑娘的确是在认输,不过只听口气的话倒更象是个胜利者。
  “了不起,果然是巾帼英雄,光这份气慨就够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学一辈子的了。”竖起大拇指,王子明大声赞道。
  “刚知道呀你!早干嘛去了。快点回答刚才的问题,别想转移话题。”李紫芸紧抓重点毫不放松。
  “首先要知道一点,就是一个定式能流行起来并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就必定有其价值所在,但还要知道的另一点就是局部变化是为全局服务的,再正确的定式也有其局限性,因此,作为棋手不要轻易否认一个定式,也不要盲从于一个定式。即便是相同的定式在不同的场合也很可能成为糟糕的选择,局部的妙手也是要可能成为全局的败招,这就是为什么职业高手总是说一定要忘记定式的原因,因为在实战中,棋手所要下的是现在最好的棋而不是以前最好的棋。之所以刚才几个变化没能走出双方都可以接受的结果,其原因不在于之前的基本型有问题,而在于你们没有站在全局的角度来思考。
  我所找出的这几个变化都是摘自于一年内业余大赛中最常见的流行布局,这些布局都是经过时间和实战的检验,或许有人会不喜欢,但不会有人认为到基本型为止哪一方落了下风。
  定式一词在词典中的解释是指角部,有时也涉及到边部有关变化的正确应对,只要双方着法合理,结果两分或者接近于两分就可以看作是定式。
  定式不是人为所制造的产物,而是自然生成。它出现于实战,然后受到评议,当它能耐受住一切非议时,便将为人们所采用而形成定式。在应用过和中,哪怕只有少许的不合理,不自然,结果稍有优劣之分,就有可能无人再去采用而自然消亡。
  从这个解释可以得知,定式最重要的是着法的合理性,其次才是结果两分或接近于两分。换句话讲,就是局部吃一点小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合理。
  刚才的几个变化你们也看到了,就局部而言,你们的棋并没有什么错,实际上,如果我把除这一个角之外的所有棋子都拿开,这些变化甚至可以说非常好,但问题在于那些棋子是已经摆在棋盘上的。围棋不同于象棋,象棋的子是可以移动的,如果现在不好只有找机会把它移到合适的地方就行了。可围棋的子一旦放到了棋盘上除非被吃掉,否则的话就只能呆在那里,因此,在下每一手棋之前都必需要考虑前面棋子的效率,如果使自已的棋子效率提高,如果降低对方棋子的效率,这就是合理性的含义。
  过于看重一个角地的变化而忘记了全局,这就是你们的失策之处。”王子明引经据典地说道。
  “果然如此,看来这就是我们和你最大的差距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沉思良久,李紫茵开口问道。
  “办法当然是有了。”王子明说道。
  “快说,是什么?”李紫芸催道。
  “那就是在落子前先问自已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要在这里走棋。第二,走在这里是唯一的办法吗。第三,不走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们能毫无疑问地解决这三个问题,那就是想要吃亏也没那么容易。”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就这么简单?”李紫芸吃惊地问道,实在很难相信王子明这么容易就把如此关键地问题告诉了大家。
  “就是这么简单。”王子明肯定地答道。
  “嗯,想想的确是很有道理。如果明白了第一个问题就等于知道了行棋的大方向,明白了第二个问题就等于知道了最佳的落点,明白了第三个问题就等于站在了全局的高度重新审视了一遍棋局,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一手棋对全局的影响。”纪长风点头赞同道。
  “可是这么简单的办法以前的老师怎么从来没有提到过?”李紫芸还是不大相信王子明会如此大度毫不藏私。
  “之所以不提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办法看起来固然是简单,但如果你照着去做的话就会知道那并不简单。”王子明答道。
  “为什么?”
  “哈,这还不明白,说你笨真是一点也不过分!如果自已一个人研究当然没有问题,但在实战中坚持这么做的话那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一步棋也走不出来!要知道人力有时而穷,无论怎样杰出的人物面对变幻莫测的序盘有谁敢说自已的选择就是最好的?”王子明说这些话时很有些感慨的样子。
  “果然高见,不过也是废话一句。”这是李紫芸面对王子明时最常用的一句评语。
  高有高的烦恼,低有低的味道,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又怎么能够理解那个层次的困惑呢?王子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夏虫不可言冬语,多说下去也只能沦为斗嘴的理由。
  曲阜位于山东省中南部,是中国古代东方文化中心,儒家文化发源地。上古三皇五帝中,炎帝,黄帝,少昊,舜等四人在曲阜留下了活动踪迹,中国古代六大圣人均与曲阜并系密切,至圣孔子,亚圣孟子,复圣颜子,述圣子思都生于曲阜,元圣周公封地在曲阜,宗圣曾子一生大部分时间也是在曲阜度过。
  在国庆大假过后的第三天,北京晚报代表队一行五人便离开了北京向比赛地出发,除了四位棋手外,北京晚报也派出一名一人随行,既是做为向后方传递消息的记者也是照顾棋手起居生活的领队。
  火车提速后路上的时间大大缩短,只不过在车上把写过的书稿刚刚校对一遍车就已经停在了衮州。
  从衮州火车站到曲阜只有十五公里,坐上定点班车,看着沿途的风景,二十分钟之后五人就站在了曲阜车站的站台上。
  果然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刚走出车站的大门,迎面扑来的便是浓重的文化气息。有一句老话讲,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虽只是县级市,但几千年的底蕴却是沿海那些现代新兴的都市所不能比拟的。
  和现在北京市区的喧嚣繁华不同,这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超过十层以上的建筑也是屈指可数,随处可见的都是古色古香的青砖碧瓦,虽然其中不乏今人仿建,重修之作,但夹杂在片片民居之中倒也是宜情宜景,相得益彰。绿树森森,小巷曲折的景色在北京怕只有已经被划为文物保护区的几处大杂院里才能见到。
  比赛场地设在了阙里宾舍,参赛选手也是住在这里。
  阙里宾舍右临孔庙,后依孔府,是一座庭院式仿古建筑的三星级涉外旅游饭店,远处看去,整个建筑灰瓦覆顶,十字脊,重脊,过背脊兼用,重檐,单檐交错,造型独特,古朴典雅,庄重各谐。正门阙里宾舍四个大字遒劲有力,听说是著名艺太家刘海粟先生的手笔。
  走进大门,内部的装修让几个人大为赞叹,西侧墙上刻有《诗经》中的三部作品,大堂顶端墙壁上雕有孔子“圣迹图”,描绘了孔子不平凡的一生,整个阙里宾舍于富丽堂皇中又不乏古典儒雅,到处都充满着浓厚的儒家文化气氛。(此段描写请不要和实际宾馆挂勾,这里只是借用了名字)
  站在大厅内,很少出远门的李家姐妹只有感叹的份了。搞传媒的就是有钱,住在这种地方的标准间怕每天四百都下不来,全国三十多个代表队,一百三四十号人少说也得用六十多套房间,十几天的比赛光住宿费还不得就花二十几万!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乌鹭社天天爆满少说也得干个两三年,这还是不包括工资水电之费的支出,要算上那些,六七年也未必做得到。
  纪长风和那个北京晚报的记者去找赛会签到处报到,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在大厅里东转西转地研究着各种装饰,书画,闲着无事的王子明在休息区找了个座位就坐了下来,他可没那两个小丫头那么大的精神头,几个小时又是火车又是客车的早就累了,虽说火车是软卧,客车上也都是有座,但舒适度当然怎么也比不上柔软的沙发。
  伸了伸微酸的臂膀,把头往沙发的靠背上一仰,王子明微微眯起眼睛养起神来,出门在外,自已一定要对自已好些,累出个好歹来难受的是自已。
  “陈老大,看来咱们是来的还不算最晚,一共三十二去代表队,咱们是第三十个签到的,看来比咱们沉得住气的大有人在呀。”随着声音的临近,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还有哪支队没到?”一个听起来很是沉着的声音问道。
  “还有上海和北京,不过刚才离开签到处的时候好象看见了纪长风,他们应该和咱们是先后脚。”
  “北京队的代表又是他,哈,这下可算得上是仇人见面了。”一个嗓音很细的人叫道。
  “是啊,上一届晚报杯要不是他在个人赛最后一轮赢了陈老大,那陈老大就是冠军了。想想也憋气呀,小分只差区区四分,就由冠军成了第三名,真是冤。”第一个说话的人说道。   
  “有什么好冤的,他和我的水平本来就在伯仲之间,我虽然稍好一点但对上他最多也就是四六开,一盘定胜负的比赛谁输谁赢都在情理之中。到是那个周滨,本来如果我这轮赢了他最多也只是个第四名,没想到就是一时大意到让他捡了个便宜。”
  “您说的是河南的那个小黑个子吧?听说他去年得了冠军回去之后他们省体委还给他分了一套房子,小二十万呢!”
  “也算他命好吧。去年大家谁也没想到河南还有什么高手,刚开始谁也没对他重视,结果等重视起来的时候时间又已经晚了。”
  “那陈大哥,今年能和你争冠军的有谁?”
  “名单还没公布,都谁来了还不知道,不过正常的话无非就是上海的高杨,林靖宇,浙江宋雪,曹兵,湖南的罗文,河南的周滨,另外听说四川出了个刘浩,最近人气挺旺,应该也有这个实力,北京本来是李成龙和纪长风,但李成龙去了海南陪老婆疗养,今年参加不了比赛,所以只有纪长风了。”
  “哇,这么多的竞争对手啊!”
  “唉,哪一年不是如此,业余棋手虽然都是各自称雄一方,但实际水平却都是相差无几,真下起来谁敢说有必胜的把握……”几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哈,这几个江苏来的草包,居然不知道王大哥的名字,等比赛的时候就叫他们知道什么叫惨。”不知什么时候,四处乱转的两个女孩已经坐在了身旁。
  “你们也别说人家是草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陈老大就是江苏省的陈峥辉,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曾经是江苏省队的成员,退役的时候是职业四段,有过执白战胜陈海鹏的记录,虽说那时陈海鹏还没达到现在的高度,但其实力已经是国内一流了。”一个多星期的苦心研究,对于国内知名业余高手的资料王子明可谓如数家珍。
  “那又怎么样,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你王大哥的对手。”说这话的是李紫茵,说道争强好胜之心,她其实并不比妹妹更少。
  “我赢了他又有什么用处,这样的冠军对我来说本来就没什么意思。要不是答应过你们我才不能淌这趟混水呢。”生凭夺冠无数的他自然有说这番话的资格,不过现在倾盆坐在旁边听到的人只会把这当成是故做清高吧。
  撇撇嘴,李紫芸向姐姐做了个不屑的表情,不过正在闭目养神的王子明并没有看到。
  “三位,过来吧,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先把行理放屋里去,之后休息一会再去吃饭。”北京晚报的那位叫关涛记者从远处招手喊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9:40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44 编辑

寂寞高手(三十九 往事悠悠)



  四人的房间被安排在乐院的一角,时节虽已入秋,但院内依然是绿权碧草,景色宜人,显见此地的工作人员很是勤劳。
  王子明和纪长风两个人住一间,李家姐妹是另外一间,至于报社的关记者则另住一处,据他说是几位同行住在一起,那样可以更容易得到一些最新的消息。
  虽说是两人标准间,但房间的布置却也不算少了,房间宽大不说,屋内电视,冰箱,空调,影碟机一应俱全,那两张席梦思软床更是弹性适中,躺上去相当的舒服,果然配得上三星级的的牌子。
  把行理放好,稍稍洗了把脸,王子明打开电视后就躺到了床上,长时间坐火车一闭上眼就觉得身体象还是在惯性运动一般,脑子里也净是“哐铛哐铛”声音,这种感觉很奇妙,上次在石景山游乐园坐过山车后也有这种体会,不过那次可坐火车强烈多了。
  一个广告还没看完,桌上的电话机就响了,拿起来一听,原来是关记者打来通知几个人去吃饭的,当记者的就是适应性强,调整作息的能力真不是吹的。
  跟正在洗手间里整理仪容的纪长风说了声,王子明走出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是谁。”屋子里传来了女孩子的问话声。
  “是我,关记者叫咱们一起去吃饭去。”
  “等一会。”听到王子明,里边的人显然不着急了。
  很清楚女孩子说等一会意味着什么的王子明没有站在门口傻等,过道的墙上有的是字画,是不是名人之作无从知晓,但内容都有出处则是肯定的,借此时间大可以好好研究研究,怎么着都比竖在那里强。
  “哎,怎么她们俩不在吗?”纪长风收拾好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王子明一个人悠闲地看着墙上的书法问道。
  “噢,她们吗?说过了,让等一会。我想往少里说会有五分钟,多里说有十分钟吧。”王子明答道。
  “你还真了解她们。”纪长风显然很是相信王子明的判断。
  “在看什么呢?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十个字得有八个我认不出来。”见王子明对着墙上的一幅书法看很津津有味,纪长风也站过来端详着。
  “这是诗经中的一篇,里面是有很多现在很少用的字,不过也没难到那个程度,大概是因为你不习惯看草书,所以才认不出来的。”王子明答道。
  “是吗?那倒也是,一看毛笔字我的脑袋就大,这上的写得这么乱,没看花眼就已经不错了。”
  “不习惯没关系,只要注意力集中一点慢慢就能看明白了。在古代,琴棋书画并列为四大雅兴,多少懂一点也是好的。”王子明说道。
  “是吗?这么说你全看得懂了?真是不敢相信,你能把上面的字读出来吗?”纪长风怀疑地说道,上面乱得好比蜘蛛爬行的墨迹居然有人能认得出来,想不吃惊都难。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
  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
  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
  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peng者狐,率彼幽草。
  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也不多说,王子明把墙上的字清清楚楚地大声朗颂了一遍。
  “念的倒是抑扬顿挫的,什么意思知道吗?”纪长风继续考教道。
  “没有草不枯黄,没有一天不出行,没有人不出征,往来匆忙走四方。哪有草不枯烂,哪有人不孤单。可怜我们出征人,要想象人难上难。那野牛,那猛虎,沿着旷野常出入。可怜我们出征人,从早到晚没空闲。狐狸的尾巴毛蓬松,沿着路边深草钻。高大役车向前行,行在周室大道中。”王子明逐字逐句慢慢地解读道。
  “听起来很悲怨的样子,说的是什么事?看你刚刚的样子好象很有感触,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纪长风发现了异常。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一篇,是服兵役的士兵倾诉离家背景,家人不得团聚的情感。他们自比为野草,生命的存在完全由不得自已做主,比之旷野中的野牛猛虎还可以自由出入,而生而为人的自已却只能一天到晚沿着大路走向不知哪里是头的征程。
  说的虽然是奴隶社会的事,但其实在现在这当中所形容的事又何尝没有呢。‘天下熙来,皆为利来,天下攘往,皆为利往。’皮鞭刀剑之类的凶器是不在了,可生存的压力比之那些可以看见的东西更为残酷。为了名利,为了财富,多少人在这条永远没有尽头的道路上爬行着,或许法律意义上的奴隶已经不再存在,但多少人辛苦一生却不过是自身yu望的奴隶?失去的永不再来,得到的却转瞬即逝,比之古人的无力怨诉,今人的悲哀大概就在于虽然拥有选择的权力,却只有在登上了不归的列车之后才发现自已搞错了方向吧。”在王子明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纪长风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一时间默默无声。
  “哈,这么听话,居然还在这里等着呢!”女孩子清脆的叫声打破了刚刚才沉寂。
  转头看去,李紫芸容光焕发地正站在眼前,略显湿润的头发说明这个女孩子在短短的十分钟之类已经冲了个澡,如此的效率让人想不赞叹都不行。
  “看什么呢!没见过美女吗?”见两个人用在研究外星人的目光审视着自已,李紫芸不满地叫道,不过听声音好象得意的意思更多些。
  “美女?美女在哪里?是你背后那张画上的吗?嗯……,和你一比她的确算得上是个美女。”用手一指墙上的一副孟母三迁图王子明说道。凭心而论,眼前的女孩子眉清目秀,身材苗条,活力充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水准以上的美女,不过她要想当面获得王子明的夸奖那就是找错了人。
  “喂,别胡说八道,那个大婶哪能和紫芸这么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相提并论。说话有讲良心的。对了,你姐呢?”看到李紫芸要回头去看画纪长风赶紧打岔道,他很清楚不阻止的话那会有什么后果。
  “哦,她正在吹头发,马上就出来了。”李紫芸的注意力被分散,回过去头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刚刚王子明所指的方向。
  “那就好,关记者已经等了半天了,你再去催催,刚认识没多久,别让人家等得时间太长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纪长风叮嘱道,陈院长把这么一支队伍交给自已来负责,这任务可还真是不轻松呢。
  阙里宾舍有大小餐厅九个,可容纳五百多人同时就餐,不过那种壮的观场面只有在旅游旺季才能一见,现在国庆长假刚过,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如果不是有晚报杯这么一场大赛撑着,怕能用上一半的座位就已经不错了。
  关记者选的餐厅叫静思园,名字不知道是谁起的,到是很有些禅意,餐厅的布置很别致,所用桌椅全为红木制成,造型古朴典雅,触手温凉,墙角道边,到外是盆景雕像,和阙里宾舍所有的房间布置风格一样,这里的墙上也是挂满了名人字画,让人感觉这里象是解决人们精神食粮的地方多些。
  四人刚进餐厅漂亮的引位员小姐就迎了上来,知道了几人是在找人马上热情地带着众人找到了正在品茶的关记者。
  “这个地方太大不好找吧?”把桌上服务员小姐递过来的菜谱递给了纪长风,关记者亲热地问道。
  “还好,问了两个人就看见了。不过这家宾馆还真是不小,刚才一路走过来还看见了会议厅,商务中心,酒吧,保龄球馆和康乐中心,在我印象中晚报杯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举行。”纪长风礼貌地把菜谱递给了王子明,而王子明则转手交给了李紫茵,说到对于菜的知识,这里大概没有人比她了解的更多。
  “那是当然,这里可是外宾常来的地方,象加拿大总统特鲁多,新加坡总统王鼎昌,朝鲜主席金日成,荷兰女王贝亚克里特斯都来过这里,国家领导人年年都来,不高档些还不就丢了国家的面子。要说齐鲁晚报为了得到这次比赛的主办权还真下了血本,听说背后有省级领导的支持,大概又跟形象有关。不过也难怪,谁让山东从来就没有叫得响的围棋高手,不多花点钱也没法和其他报社争啊。”到底是记者,基本功就是扎实。
  “哇,是神仙鸭子!姐,你不是说这是孔府宴中历史非常悠久的大件菜吗?就点这个好不好?”李紫芸用手指着菜谱上精美的照片叫道。
  神仙鸭子,又称清蒸鸭子,据记载,在孔子第七十四代孙孔繁坡任山西同州知府的时候,有一天,其随从厨师做了一道清蒸全鸭,食之肉烂脱骨,汤鲜味美,肥而不腻,当即询问此菜做法,待厨师答曰:“上笼清蒸,插香计时,香尽鸭熟。”孔繁坡听言,深感惊奇,连称神仙鸭子,故而得名。
  瞪了一眼李紫芸,用食指点了点照片下的阿拉伯数字,显然是不满妹妹的大惊小怪。
  看清了标价,李紫芸吐了吐舌头,想不道一只鸭子就上了三位数,怪不得这么有名呢。
  “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比赛期间你们所有的食宿费用都是由北京晚报来负责,这点小钱还够不上一条广告呢,省下来也归不了咱们。”关记者眼关六路,耳听八方,马上就开解上了。
  在关记者的鼓励下两个女孩子充分发挥了特长,半分钟之类就搞定了五六道大菜,关记者还不甘心,也不管在坐的四位吃得了吃不了又补上了两道,看来在公费报销的熏陶下生活想不腐化难啊。
  离菜上桌还有一段时间,几个人端起了茶杯扯起了闲篇。纪长风年纪最大,去过的地方不少,讲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关记者则是走南闯北,听过见过的奇闻怪事更是数不胜数,两个人有问有答把两个小姑娘唬得一楞一楞的,好不有趣,而王子明则是微笑着看着四个人侃东侃西也不插口。
  “哎,对了,纪大哥,上次晚报杯您是不是赢了一个叫陈峥辉的?”李紫茵忽然想起了刚才在大厅听到的事。
  “噢,是呀。说起来那盘棋还真的很有戏剧性。一刚开始我有一个定式走错了次序,结果让他围成了一个大肚子,可能他觉得优势太大,在我的拼命抢空下屡屡退让,最后让我收后打赢了一个单片劫,仅仅以四分之一子的差距输掉了那盘棋。结果就是因为这一败,就从冠军掉到了第三名,当时把他们的领队气得连最后的会餐都没参加。”纪长风笑笑答道。
  “原来是真的呀。怪不得他们的人说什么仇人见面了。”李紫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是谁说的仇人见面?是那个叫陈峥辉的吗?”关记者的职业敏感立刻起了作用,搞不好的话这可是条独家新闻。
  “倒不是他说的,是他旁边一个戴眼睛的瘦高个说的。不过陈峥辉好象也不是太服气,还说什么和纪大哥有胜负是*开,他略微占优。纪大哥,他有那么利害吗?”李紫芸接口道。
  “他真的这么说吗?”纪长风反问道。
  “没错,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们在旁边都听到了。”李紫茵从旁边证明道。
  “看来上次那盘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公允而论我和他的水平应该是半斤八两,他的中盘强些而我的官子好点,输赢只在五五之数,上次之所以那么危险是定式没记熟的原因,这次不可能再出那么初级的错误了。”纪长风答道。
  “还有,陈峥辉还说很不服气上次比赛的冠军,完全是因为他的运气好。您和那个周滨交过手吗?”
  “他呀!呵呵,要说他的运气的确不错,刚开始比赛的时候连着好几轮碰到的对手都不强,等碰到强手的时候有好几位又因为成绩不好夺冠无望失去了水准,结果六轮下了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和陈峥辉同为六连胜的棋手,第七轮虽然输给了陈峥辉但仍然没有掉出夺冠集团。之后两轮又都是险胜对手,最终以小分略优成了冠军。不过要说他夺冠全靠的是运气也不公平,他的实力还是非常强的,或许稳定性差点但绝对是有那个实力的。至于我,上一届的比赛状态并不是太好,早早的就两连败,碰到他的时候发挥得也不行,中盘就是大差。说实话,要不是在最后算小分的时候因为我赢了陈峥辉,换个别人赢这盘结果还难说呢。”纪长风略感遗憾地说道。凡是高手对自已的败局都有很深的印象,他的眼前大概又出现了当时的那一局。
  “原来如此呀。那您觉得这次比赛都有谁能竞争冠军?”李紫芸问道。
  “如果王老弟不出手,大体上有二十来位,除去那些稳定性差点,大赛经验少些的棋手应该到不了十个。一般情况下超不出北京,上海,浙江湖南这四个地方。当然,王老弟即然已经参赛了,那这些猜测也就没必要了,还不如说说谁得第二更切实一些。”纪长风说道。
  “王先生您真这么厉害吗?除了和刘浩的那次比赛没听说过您和别人下过棋,纪社长不是会随便夸人的人,这么说一定有原因的。”关记者当然不能理解北京业余棋界绝对的旗帜人物为什么会如此重视一个人。
  “比赛还没有开始,胜负只能棋下完了才可以确定。纪社长只是因为客气才说这些的,您不要给当真了。”王子明以外交语言不置可否地答道,他总不能说以自已的等级根本不屑于参加这样的比赛吧?况且,他一向认为围棋比赛是最公平的比赛,对局的双方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棋子棋盘都摆在眼前,能不能赢是个人能力问题,真正的棋手在比赛时眼中应该只有面前的棋局。输给强者并不可悲,可悲的是连向强者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9:50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3 19:53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 比赛打响了)



  晚报杯的开幕式是安排在阙里宾舍的会议中心举行,早早的,来自三十二个省市自治区的棋坛高手便来到了这里,倒不是组委会的组织能力超强,而是来自天南海北的棋手们都想早一点和老朋友们聊聊天。全国的围棋人口大约有四千多万,但有资格参加这种等级比赛的棋手却是不多,象纪长风这样连续数年都代表北京晚报参赛的常青树各代表队中比比皆是,终究棋手的世界是实力的世界,只要实力够强那遍地都是机会。
  按道理,北京晚报代表队人气最旺的棋手应该是纪长风,他年纪最长,参加比赛最多,在这里认识的人自然最多,加上本人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业余七段之一,这一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进到会场后,让几人大跌眼睛的是:向纪长风问好的人固然是多,但除了几位已进中年的长者外,其他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转到了两位女孩子身上,好象这才是他们过来寒暄的目的。
  “看来咱们是‘久入芝兰之室而不知其香’,真是想不到这姐妹两在这儿这么受欢迎。”自嘲地向王子明一笑,纪长风低声说道。
  “知足吧你,这一屋子二百多口子,女棋手就这么两位,人家还知道先跟你打个招呼就算够尊重你的了。”王子明微笑着答道,两个女孩子为了今天的亮相可是没少花心思,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还特意花了一个下午时间跑到了翠微大厦疯狂采购了一大堆衣服,本就处于双十年华黄金时代的妙龄女孩再加上精心的准备,在阳盛阴衰的业余棋界想不引起大家的注目都困难。
  “嗨!老纪,好久不见了啊。看你满脸红光的样子最近过得挺开心的吧?”一位身穿灰色夹克,又高又胖的中年人用力地拍着纪长风的肩膀叫道。
  “哈,看到你能不开心吗?一年不见体重又加了十来斤吧?”纪长风转头一看是熟人也回敬了一拳。
  “什么十来斤!只有八斤,来之前我刚量过的。对啦,你身边这位看起来很眼生,是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比赛?”看到纪长风身边站着的王子明这个人问道。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上海市的第一高手,也是我的老对头,两届晚报杯的冠军得主高杨。这位是我的队友,王子明。”纪长风侧过身介绍着双方。
  “你好,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气度不凡。”王子明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恭维道,虽然他以前并不习惯这种场合,但这么多个月在乌鹭社见惯了江湖高手之间的礼仪倒也学了不少东西。
  “什么气度不凡,要说大肚能容还差不太多。你就是赢了刘浩的那个王子明吧?”看起来高杨的性格相当的爽快。
  点了点头,王子明并没把那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错嘛。刘浩的棋我见过,相当有实力,你能赢很不简单,看来这次比赛争夺冠军的人里又多了一位。”高杨上下仔细打量着王子明说道。
  “您过奖了。”王子明微笑地答道。
  “各位参赛棋手,请按座位上标识入坐,五分钟之后开幕式将正式开始。”主席台上一位西服革履的工作人员对着话筒说道。
  “我先回去了,你住哪个房间?晚上比赛完了去找你。”高杨见大家都在找各自的座子抓紧时间问道,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而且下午还有比赛要进行,不是聊天的时候。
  “东院011,门边挂着《诗经.小雅》的那间房就是。”纪长风还没忘记昨晚王子明的说教。
  “哈,什么时候你也看得懂那东西?别以为我们那边墙上就是空的。看到时候我怎么戳破你的牛皮。”转身离开的高杨不屑地回头说道,看来他对纪长风的了解也不是一点半点。
  和纪长风一起找到自已的座位坐下,过了老半天李紫茵李紫芸才摆脱了一大群仰慕者的纠缠走了过来,背后跟着的是无数双不知目的为何,炯炯发光的眼睛。
  “喂,挺受欢迎的嘛,有没有中意的?”纪长风开起了两个女孩子的玩笑。
  “什么嘛,一个个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烦也烦死了。”李紫茵皱着眉头小声说道,虽然很喜欢那种被众人所关注的感觉,但终究不象演艺明星那样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过是十来分钟就已经觉得受不了了。
  “是呀,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话题,要不是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太过份,要不早就把他们甩一边了。”一向喜欢热闹的李紫芸都这么说看来刚才受欢迎的程度还不是一般热烈呢。
  笑笑无语,王子明很清楚那种无从抵抗的感觉,虽然和眼下追求美好事物的年青人目的不同,但无孔不入的新闻记者比起他们对目标有着更多方法和热情。
  主席台上的人经过一番你谦我让之后终于都坐好了,那个西服革履应该是大会司仪的人重又走到了话筒前开始了例行的程序。
  王子明没什么心思去听那些闭着眼睛也背得出来的套话,中国人就是喜欢开会,是个领导就喜欢讲话,这个传统几十年一直如此,半点也没变化,也真难为那些当头的,一个个都有当讲师的天分,不用讲稿一张嘴就是半个小时二十分钟,连句磕吧都没有,更了不起的是说了半天居然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如此修为是他作梦也赶不及一二的。
  “下面有请此次大赛裁判长田永仁先生为我们讲话。”掌声热烈响起,显然众多棋手对他的欢迎程度远远超过了前面讲话的那些肥头大耳的领导们。
  田永仁,呵呵,现在终于也升到九段了,想当年这个天份一般的棋手在七段一呆就是五年多,还以为这辈子了不起也就是个八段了,没想到他居然咸鱼翻身到了职业棋手的顶端了,看着从主席台站起走向话筒已经微显谢顶的男人,王子明会心一笑。田永仁是一个人缘相当好的棋手,相较于他的棋艺,给王子明留下更深印象的是他永远不变的笑脸。
  “想必坐了这么半天大家都已经很累了,我就不多说什么客套话了。在坐的诸位一半以上都和我认识,能再次和各位朋友一起欢聚一堂共同探讨棋艺很是荣幸,希望在此次比赛中大家都能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展现出国内业余一流棋手的风采。”田永仁的讲话倒真的是简单明了,从台下大家更加热烈的掌声可以证明这一点。
  看来田永仁当领导的才能要超过做为棋手的才能吧,王子明想到。
  裁判长的讲话按惯例都是最后的发言,这次也不例外,在齐鲁晚报社社长中气十足的嗓音下,第三十二届全国晚报杯比赛正式开始了。
  先进行的是团体赛,地点是设在阙里宾舍的室内羽毛球馆。赛场上球网之类的设施早已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八八六十四张棋桌,当一百多名各地棋手全部入坐后,场面是相当的壮观。
  运气不错,北京晚报队首轮遇上的是江西晚报队。象这样时日持久的比赛中,首战最重气势,谁都想来个开门红,有个软柿子可捏没人会愿意啃骨头。
  和京沪浙等传统强队相比,其他地区的整体水平就差得很多了。围棋是易学难精的游戏,只有肯花时间,达到业余三四段的水平不是难事,天分只要不是太差,业余五段大多数人也可以达到,但六段以上就不是光凭热情和努力就做得到的了。
  江西队不是没有高手,虽然四位棋手中有三位只是业余五段,但领队苏朋却曾经三次进入全国十强,是位经验丰富的业余六段高手,只不过团体赛不是个人赛,一个人再出色也只是得一分,就如舍甫琴科之于乌克兰,整体实力的不足使得绿茵场上的一代天骄这辈子只能看着别人捧着大力神杯欢庆。
  通常情况下全队的最强棋手都是坐阵一台,熟知对手根底的纪长风在拿到了赛程表后第一时间就决定了由自已守一台,把王子明放在第四台,这是还在北京时和陈院长,管平就研究好的,好钢要使在刀刃上,在遇到强敌之前一定不能让王子明的实力过早地引起众人的注意。
  王子明对纪长风的安排全无意见,如何排兵布阵那是领队的事,做为棋手的他只要把面前的对手打败就可以了,为不该自已去想的事伤脑筋不是他的习惯。
  眼前的对手显然已经尽了全力,频频的长考和被揪得乱糟糟的头发都说明了这一点,但仅凭这些想要在王子明而前找到便宜还是远远不够的,只是很老实地应对着,没用多久,王子明的白棋已经遥遥领先。
  喝了一口大赛组委会提供的矿泉水,王子明扫了一眼旁边李紫芸的棋盘上去,精彩的棋局需要双方的配合,一边倒的棋下起来固然是娱快,但对手无力的抵抗给自已的感觉更象是在屠杀。
  李紫芸的对手是个脸色略黑的年青人,身体壮实得象位举重运动员,头上留着不到一厘米长的短发,粗粗的看去还真有点香港影星刘青云的意思。
  棋如其人,执黑先行的他走棋相当坚实厚重,一招一式少见破绽,只是厚重和迟缓之间的差别只有一纸之隔,不出错不等于就是对。李紫芸的棋属于轻灵飘逸,步调如飞的类型,一上来就如风般地抢占了三个角,之后又开始在中腹走棋,先捞后削的战略一眼可见。实地落后的黑棋不得不强攻对手,希望借此可以保持挽回局面的均衡,只是中腹战斗头绪太多,黑棋的攻击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狼入室,而白棋只要搞出两只眼来就是胜利,虽然黑棋的攻势汹汹,但在高手眼中他已经有了大麻烦。
  再往远处看去,虽不真切,但李紫茵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应该是情况不错。至于纪长风,王子明倒不是太担心,久经战阵的纪长风如果没有自信是不会自告奋勇地要坐阵一台。
  “我输了。”对面的年青人停止了虐待头发的举动轻声说道,做出最后决定的脸上比刚才轻松了很多。
  “这么就放弃了?”时间还有不少,棋盘上也不是一点争胜负的地方没有,这么早就认输王子明感到有点奇怪。
  “没办法呀,实地上落后五六目,还有两块孤棋被缠绕攻击,就算不死也会给扒下层皮来,继续走下去只是自找苦吃。”年青的棋手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呵呵,那就承让了。”王子明点头微笑道,年青人的选择不能说不明智,到底是业余棋手,不利情况下的斗志远没法和职业棋手相比。
  招手叫来裁判记下成绩,王子明离座站起先去看李紫茵的棋。旁边李紫芸的这一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拿下,所谓活棋容易吃棋难,只有中腹一块孤棋,没有借用,黑棋想要吃住白棋谈何容易。
  果然如王子明所料,李紫茵这盘棋进展不错,执黑的她稳扎稳打,牢牢地把先手掌握在手中,虽然优势不是很大,但稳健的招法却让对方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一百余手刚过便已进入到官子阶段。
  枯燥的官子战对于很多棋手来说都是件极为痛苦的历程,对面的这一位也是如此。业余棋手下棋因为力战型的居多,胜负通常在中盘就已经决定,因此象纪长风那样专门花时间研究官子的人非常之少,也因此业余棋手和职业棋手对局中收官阶段亏个十来目棋是很普通的事。李紫茵志在成为职业高手,对官子的研究是她每天必修课程之一,棋下到现在这个地步,虽然大胜已不可能,但让一惯稳定的李紫茵输出去同样是不大可能。
  纪长风的一局和李紫茵的一局很是类似,不过胜负的天平却相当微妙,苏朋不亏是屡进十强的高手,在序盘和中盘的战斗中和纪长风杀得是旗鼓相当,进入官子阶段后也是寸铢必争,毫不退让。不过纪长风在官子下的苦功不是没有价值,借对方稍有问题的一招反击得手,以盘面九目的优势暂时领先。这次比赛规定黑棋贴子为三又四分之三子,相当于七目半,双方实际上的差别连一个子都不到。对于职业高手来说一目半的优势足以保证胜局,但对业余棋手来说却还是胜负难料。
  不过对于团体战来说这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李紫茵那盘棋基本上已经可以当做赢棋,加上自已这盘,北京晚报队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转回李紫芸身后重新审视局势,白棋在对方的强攻之下顺利地七目做活,所付出的代价是让黑棋围起了一块三十余目的边空,然而白棋原本三个角加起来就已经接近了三十目,加上现在这块七目活棋,盘面反而超出对手领先。此处告一段落之后棋盘上黑白双方基本上都没有不安定之处,以李紫芸的实力面对业余五段亏损十目棋以上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以后的可走的地方还很多,但棋局可以说已经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继续,越来越多的人结束了对局开始在赛场里观战,失去兴趣的王子明走出了场外,大局已定,胜下的只是等待,与其在那里站着还不如四处转转。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3 19:58

寂寞高手(四十一 蜀中棋王的本来面目)



  羽毛球馆外是一个大花园,和宾馆里其它的地方一样,这里也是姹紫嫣红,蝶舞莺飞,丝毫没有一点入秋的感觉。花园中间的是一座小小的四方凉亭,曲径通幽,禅房花木,绕行其间,颇有身处桃源之感。
  来到凉亭坐下,在习习微风吹拂中,王子明欣赏起眼前的风景。
  “王子明。”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转过头去,一位从假山后转出来身穿红色运动衣的人正向高举右臂向自已挥着手。
  这个人是谁?自已不是喜欢交际的人,比赛又刚刚开始,认识自已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怎么认不出来啦?两个月前咱们还交过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人看到王子明眼中的迷惑提醒道。
  “啊,原来是刘浩呀。今天你换了身打扮一时还真不敢认了。”眼前的人和两个月前气质上有了很大的变化,那种骄横霸道的感觉一点不见,怪不得虽觉眼熟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还好,还好。总算没有把我给全忘干净了。”来人正是刘浩,两个月前把北京棋界搞得鸡飞狗跳墙的四川棋手。
  “哪里,哪里。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吧?”王子明也笑着问道。他对刘浩并没什么不好的感觉,更何况因为对方的原因自已还小发了一笔,算起来还应该感谢一下呢。
  “是呀。这次是代表成都晚报来参赛。看你出来的这么早,棋赢的很顺利吧?”
  “还行,没碰到什么麻烦。你出来也很早,是不是也顺利过关了?”
  “我那盘棋还行,只是其他三盘输了两盘,最后只得了一分。不过能和上海队打个平手也算不错了。”刘浩答道。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应该很不服气,现在只是个平局怎么还很心平气和的?这和你在北京的表现很不一样啊。”王子明不解地问道。
  “呵,上次去北京是因为我师傅的原因,他说我的棋已经发展到一个瓶颈,再想进步的话必须要多和高手交手。你也知道,现在的高手大多珍惜羽毛,很少会亲自迎战不知底细的对手,所以他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叫我以挑战整个北京棋界为理由到处挑战,这样当事情闹大了之后那些高手为了荣誉就不能不出来应战了。至于说道我的性格,虽然有些自傲不假,但也没夸张到视天下英雄于无物的境界。”刘浩认真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棋手之间的挑战是很平常的事,但以一个地区为目标的就太少见了,现在你一说就全清楚了。你的师傅倒真是用心良苦。”王子明点头说道,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就是后遗症大了点。
  “是的,那一个月我过的也是很辛苦呢。光是下棋还好说,但还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不可一视的样子,想想就是累人。要不是你把比赛结束了,那种苦日子不知道还要到什么时候。”刘浩摇摇头苦笑着说道,看来勉强把自已装成另外一种性格真的是一件很伤神的事。
  “怪不得那天看你的行为举止有点不太自然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刘浩的表现的确有些做作,原来是因为表演不到位缘故。
  “你感觉到了?呵,其实在没碰到你之前我的表现还算可以,很多周围的朋友都说那时我就象变了个人,不去演戏太可惜了。要不是没想到你进屋时的气势那么强,一下子让我的自信心有了动摇,说不定到现在大家都还蒙在鼓里呢。”刘浩说道。
  王子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当对一盘棋志在必得时自已身上的那种气息他很清楚,那是历经无数生死大战之后才可以得到了,以刘浩的实力只是自信心动摇一下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次北京队都来了谁?李成龙来了没有?”刘浩问道。一个王子明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再加上李成龙,纪长风那团体赛冠军怕是没跑了。
  “哦,他在海南没回来。这次来的是他的两个外甥女,李紫茵,李紫芸。另处和你交过手的纪长风也来了。”王子明答道。
  “李紫茵,李紫芸……?是不是今天开幕式上最出风头的那两个小姑娘?”刘浩想了想迟疑地问道。
  “对,就是她们。你不是还和紫茵下过棋的吗?”王子明答道,看来这个刘浩还真是醉心于棋道,这么出色的美女也没留下多少印象。
  “真是她们呀!想起来了,那天和我下棋的就是那个长头发的。怪不得刚才和她们打对面的时候旁边那个短头发小姑娘瞪了我一眼,我还奇怪呢,又没招她没惹她为什么就给我个大白眼,原来是有原因的。”刘浩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是吗?小姑娘很会记仇,你不要太在意,全当她们是两小孩子就行了,要不然会被气死的。”当时什么场面不用刘浩形容就可以想象,李紫芸没有出口挑衅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哪就那么喜欢斗气。不过以她们的实力来参加晚报杯是不是有点冒险了?以上次那盘棋来看李紫茵的水平也就在五段,六段之间,李紫芸既然是她妹妹想必也是这种水平,参加晚报杯的棋手水平都很高,她俩也就排在中间偏下,你们就不怕她们拉成绩吗?据我所知在北京双子楼的周家兄弟,百友居的郑彦实力都在她俩之上,为什么不派他们出来?”刘浩奇怪地问道,因为北京挑战赛他对北京的高手可是有相当的研究。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两个月前她们的水平的确如此,不过你要是还用老眼光看人怕就要吃大亏了。要说她俩现在有能和一流棋手相抗衡的实力为时尚早,但说有个三七开的机会并不过份。至于周金贵和郑彦则是已经败在了她俩手下,这次是来不了了。”王子明说道,他并不在意把这些告诉刘浩,晚报杯团体赛的赛程编排原则上是积分靠前的队伍先交锋,积分靠前的比赛过的就按排名顺延,四川棋手的整体实力并不强,等到和他们比赛的时候北京队的实力早就不是秘密了,藏着瞒着也没有意义。
  “是吗?进步这么快?!”刘浩大吃一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提升一个段位的实力,这速度也太恐怖了。
  “不用那么吃惊。和你下棋的时候她们俩的实力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低,只是因为以前没下过那种类型的比赛,经验太少,再加上被你的表演所蒙闭失去了平常心所以才那么容易就输了。”凡事有因才有果,没有基础便能一步登天那是小孩子们梦中的希望,现实当中抱有如此幻想的人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恢复本来面目的四川棋手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两人愉快的交谈直到王子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职业比赛会要求参赛选手在比赛期间携带任何通信工具,,业余比赛也有相类似的规定,不过已经放宽到不影响到他人就行,所以只要把手机放到震动档上就可以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李紫芸发过来的,内容就是比赛已经全结束了,问他在哪里。
  “队里有事,我得先走了。祝你下午比赛好运。”王子明告辞道。
  “我也一样。”刘浩也挥手做别,下午还有一场比赛,他也需要去做准备。
  重新回到赛场,大多数棋手已经离开了,只有一少部分还围在裁判席那里等着看下午对战的安排。
  纪长风,李紫芸,李紫茵也是其中的一员,在最后的鏖战中纪长风顶住了对方的反铺,最终以微弱的四分之一子获胜,虽然胜的侥幸,但也是完成了任务。北京晚报队以四比零的比分完成了首次亮相。成绩相同的队伍还有四支,分别是江苏,浙江,吉林,河南,下午的比赛北京队的对手将在这四去队伍里选出。
  “王大哥,你跑哪儿去了。自已下完棋就不管我们了,你也太没集体主义精神了吧!”发现王子明正向这边走来,李紫芸先送上顶大帽子。
  “怎么?你输了吗?”王子明明知故问道。
  “切,就不知道盼点好!”一个大大的白眼抛了过来。
  “纪社长,这次你辛苦了。”四盘棋中以纪长风的最为艰难,没有介意李紫芸的不满,王子明慰问起了纪长风。
  “还好,幸亏苏朋看错了一手棋,要不这盘棋就悬了。想不到一年不见他的棋还在长棋,真是老当益壮。”纪长风答道,苏朋从十一年前的晚报杯开始参赛,到现在为止还战斗在比赛的第一线,这固然和江西棋手整体水平太低,青黄不接有关,但他本人的顽强斗志也不容小觑。
  “王大哥,您那盘棋怎么样,看你老早就结束了,是不是赢得很轻松?”李紫茵问道,从她的位置是看不到王子明的棋盘。
  “那还用说,根本就是两个级别的,差那么多还能坚持半天,说实话,我还真挺佩服那个卷毛的。”李紫芸转眼就把刚才的不快丢到了一边,洋洋得意地介绍起来,好象那盘棋是她的杰作似的。
  “别那么说人家,他也是尽了力的。”看看四周,王子明做手势让李紫芸音量降低点,自已人说说也就算了,可这是公众场合,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可是很伤人的,这个小丫头就不知道给别人留点面子吗?
  “就因为尽了力才说是两个级别的嘛。看他那头卷发给揪得象是个狮子狗,真好笑。”虽然降低了因音量但李紫芸并没有改变说话的习惯。
  “好啦好啦,已经下完的棋就不要说了,编组已经出来了,咱们对吉林。运气还不错。走,先吃饭去,待会再研究怎么排阵。”纪长风也意识到了这么下去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赶紧打岔道。
  “好呀,我也早饿了。对了,关记者呢?他不在谁买单啊?”小姑娘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了,到底是阅人无数的大棋社领导,哄人的本事真不是吹的,这一点王子明拍马也比不上。
  四位棋手的午餐很简单,有经验的棋手都知道,中午吃得太多的话下午比赛时就容易犯困,纪长风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李紫茵,李紫芸虽然略有微词,但为了大局还是接受了一桌子的绿色食品。
  下午的比赛是在一点开始,吃完饭已经过了十二点一刻了,几个人没有直接去赛场等待而是先回到了住处,一方面是想休息一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家姐妹。这两位美女棋手的人气实在是太旺了,短短的午饭时间里就有七八拨人以祝贺北京队旗开得胜的名义跑来搭讪,搞得十来分钟就能解决的问题拖到了半个多小时。
  到了王子明,纪长风的房间大家分头坐下,王子明和纪长风选择的是两张靠背椅,两姐妹则是不客气地拣了张床就坐了上去,显然半靠在床头远比坐在椅子上要舒服得多,不过为什么在坐之前还要特意看一看床头摆的行李是谁的就不得而知了。
  “纪大哥,等会要碰上的吉林队有什么高手吗?”李紫茵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后问道。
  “吉林队的成员实力都很平衡,没有明显的弱点,所以团体赛成绩一向不错,不过因为没有特别的高手,所以他们对实力强于他们的棋队冲击力偏弱,很少能爆出冷门。队员的实力大体上是六段稍强,主力队员是朴东尧,朝鲜族人,曾经到韩国留学,棋风也和韩国流相似,局部缠斗很有一套,其他三人大体类似,但凶狠性比他要差一点。”纪长风拿出大会统一发布的参赛人员名单如数家珍般地说道。
  “那这轮比赛我要坐第一台,上回没和刘浩斗一斗,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韩国流有什么厉害。”李紫芸立刻请缨道。
  “在没碰到浙江,上海,湖南之前秘密武器是不能用的,你有把握吗?”纪长风问道,虽然以实力而言李紫芸应该在对手之上,但对手大赛经验的丰富可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所能比的。
  “怕什么!韩国棋手的棋谱我又没少打过,不过就是个假韩流,不用秘手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他。”李紫芸自信满满地说道,对上次没能和刘浩一战她现在还耿耿于怀,这次一定要证明自已的实力。
  “纪大哥,您就让她坐一台好了,反正有您和王大哥坐阵,再不济也是个平局。”李紫茵也劝道,在她心中只要李紫芸能赢的对手她自已也能赢,证明小妹也就等于证明了自已。
  “子明,你看呢?”纪长风转头问向王子明,虽然知道再不济也是个平局,但在最后统计成绩的时候评比分数的原则是先看场分,场分相同的时候是看相互间的胜负,相互间的胜负相同时是比较第一台的成绩,因此第一台人选是相当重要的。
  “就让她上第一台好了。你也说过了,吉林队不具备夺冠的实力,第一台的胜负跟他们没有意义,叫她俩早一点有和强手的实战经验对于以后和上海,浙江,湖南交手会有好处的。”王子明想想说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接受压力怎么能成长,现在受到挫折总比以后要好些。
  “好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就这样写了。”比赛台次是在比赛前十分钟才交给裁委会的,一旦填上就不能涂改。
  “谢谢纪大哥,谢谢王大哥!”李紫芸乖巧地叫道,只要目的达成她比任何人都听话。
  “美什么你!就许你换台人家就不能了?万一那个朴东尧换到了后边我看你找谁哭去!”王子明笑着提醒道。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小姑娘虔诚地祈祷起来。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5:37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5:41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二 再现韩国流)



  什么叫韩国流?这个问题李紫芸并不陌生,做为现代围棋传统三强中成绩最好的国家,每一位有志于围棋的人都不会将他们国家棋手鲜明的风格视而不见。李紫芸虽然没有和韩国棋手交过手,但韩国棋手的棋谱却是没有少打过。在她的理解里韩国流就是注重边角变化,局部手段强硬,不重棋型只重结果,擅长贴身缠斗的总合,不过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除了以上几点外还有一点是坐在家里摆棋谱感觉不到的,那就是旺盛的战斗yu望。
  说到战斗,李紫芸并不陌生,业余棋手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力战型的,纠缠厮杀在业余高手的比赛中再普通不过了。李紫芸本身最擅长的不是战斗力(她棋风的特点在于轻灵,战斗并不是她的喜好),但这并不等于她的力量就不强,要知道即便是纪长风那样的高手和她正面交战时也不敢说一定就能占到便宜。
  李紫芸的正式比赛经验很少,相较于晚报杯上的很多高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她和高手的对局却不见得比别人少多少,在北京凡是能把棋社的牌子挂到半年以上的人哪一位没经受过众多来访者的挑战?
  在她下过棋的高手中以战斗力而言无疑纪长风是最强的,他并不好战,但他的中盘给人一种如泰山压顶似的压迫感,整个进攻虽然步调不快却无懈可击,就象面对一辆迎面而来的重型坦克,即便知道他的目标为何也难以抵抗。至于王子明,他的力量如何没人知道,但所有想用力量挑战他的人恐怕都会感到泄气,因为不知怎的,他的棋总是充满着弹性,滑溜得象条泥鳅,无论怎样的攻击都能让他轻松闪过,和他下棋就如同举着千斤重锤去打蚊子,自已累的半死却难得一见成果。
  在传统的围棋理念中,战斗是双方利益不可调和时的产物,一方想要够得更多的利,别一方则是寸土不让,互不妥协的最终结果便只能用力量来解决,换句话说也就是为了要达到局面领先的目的而战斗,但对面的这位韩鲜族吉林棋手所感兴趣的似乎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战斗本身!
  在这位棋手心中大概根本就不存在棋理,定式和一般分寸的概念,如果有简明和复杂两种方法可以达到同一目的的话,那他的选择一定是复杂的那一条。别的棋手挑起战斗时除非是已经落后,否则的话至少要有和对方相等的作战条件,而他却是一门心思只抓对手的弱点全然不顾自身的破绽。
  平心而论,对手的战斗力并不在自已之上,就几处战斗的结果来看,朴东尧的黑棋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因白棋的反击有了不小的亏损,不仅实地落后而且棋型薄弱,正常走下去是必败无疑。
  以双方的实力看出黑棋落后是轻而易举的事,李紫芸在心里已经开始准备怎样应付众人的称赞了,对姐姐自然要谦虚一点,向她吹牛是没有必要的;对于纪长风要多多表示感谢,终究这个机会是他给出来的;对于王子明则要大大的讽刺一下才行,什么叫第一台的胜负没有意义?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然而对面的棋手却半点没有不行了的感觉,虽然面临难局却是不急不忙,心情坦然的很。韩国棋手由于极其好斗,实战中的对局大多是混战连连,人不是神,就算是再强的棋手也会有看错的地方,更何况是在混战之中。因此,韩国棋手早就习惯了在中前盘的落后,对于他们而言,局面落后正是他们实力发挥的开始,就好象温瑞安小说《四大名捕》中的冷血,受伤之后的他才是最危险对手。
  朴东尧不是韩国棋手,但他也是高丽民族的后裔,高丽民族宁折不弯的性格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年青时代求学汉城的经历更使韩国棋手的不屈斗志早就溶进了他的血液之中。如果是讲求行棋合理的日本棋手,很可能会先把自已的弱点补好,然后再慢慢地等待对手出错,如果对手不出错,那就爽快的认输,对于他们,留下一盘干干净净的棋谱远比得到一场难看的胜利更为重要。
  只是朴东尧是不会这么做的。韩国棋手把最后的胜利视为唯一的目的,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朴东尧也是如此。没有去补棋,黑棋反而点入了白棋星位的三三,要强行把双方的实地拉平。
  这种地方还敢进来!李紫芸愤怒了。全盘黑棋有三块弱棋,本来就是补不胜补,现在居然不管不顾强抢实地,视白棋的厚壁于无物,简真是把自已当成被让三子的初级棋手了!
  毫不犹豫,李紫芸挡了下去,她准备让对方后手活棋后便强攻左边一块黑棋,然后再借机将其它两块黑棋也卷进来,势必要杀死其中的一块才能解心头之气。
  要真如李紫芸的预想发展那黑棋的确是面临崩溃,但朴东尧六段的实力不是靠嘴能吹出来的,早在点入三三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计划:黑棋没有扳粘后手活角,而是一扳一虎,放着清清楚楚的净活不要,非要打劫。
  李紫芸面临选择,打上去黑棋必然做劫,不打劫还是按原计划先攻左边,则刚才两手交换已经占到便宜的黑棋很可能会有其他的应法,走出过份之招却没受到相应的惩罚,这口气无论如何也难以咽下。而且全盘黑棋有三块孤棋,没理由打劫打不过对方。略一思考,李紫芸果断地从一路打了上去。
  不出所料,朴东尧顽强地以劫相对,如果让白棋轻松地吃掉这三个子那后面就没棋可下了。
  劫争很艰难,黑棋有三块孤棋,劫材的确不少,但先前战斗中白棋吃掉的几颗黑子气相当的长,朴东尧只要紧一口气就是一个劫材,双方眼见的劫材居然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四五个回合之后轮到李紫芸找劫材了,胸有成竹的她当头镇住了左边一块黑棋,这是她早就瞄着的攻击点,对方如果胆敢不应那自已只要从下面一爬就可以把这块棋吃住了,而对方要是应了那再想打赢角上的劫就根本是在作梦。
  就在李紫芸为自已天衣无缝的计划洋洋自得的时候,黑棋令人惊讶地脱先了!朴东尧拔去一子将白角彻底变成黑角。
  毫不犹豫,李紫芸加补一手,左边这块黑棋已经是全无生路。
  吃住这么大一块棋还不认输?小姑娘在心里已经开始给对方倒计时了。
  然而不到收完最后一个官子绝不认输,那种韩国棋手特有的顽强在朴东尧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明知这块棋已死,黑棋依然强行分断白棋形成对杀。
  这个变化早在双方计算之中,按照先外后内的标准紧气次序,白棋顺利地以一气之差将对方从棋盘上提掉。
  这回该认输了吧?提掉了十余粒黑子的李紫芸等待着对方。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又过去了,朴东尧还没有动静。
  渐渐的,小姑娘感到了不对劲,对方的视线一直注意着刚才被拔通的白角,那里难道还会有棋吗?
  突然间李紫芸心头一沉,她现在发现了黑棋刚才明知是死还要拼命挣扎的原因:借着对杀紧气,黑棋在外边先手竖起了一道高墙,原来的另两块棋和这道高墙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而对象就是刚才还固若金汤的白角!
  危险,极度的危险。黑棋付出三十多目代价的目的就是这一块白棋。之前,因白棋角上有根,外围黑棋有三块弱棋,无法对其形成有威胁的攻击,但是现在角已经被对方占了,一块弱棋被弃去换成了一道厚壁,另两块棋弱点虽在但因是对方先动手攻击,自已没有时间去冲击,所以也就等于没有。一时的冲动换来的是无法控制的局面。
  必须得佩服朴东尧的气魄,前边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能把白棋全部吃掉盘面差距将达到五十多目,到时候就是棋神再世也一样无能为力。而白棋虽然没有明显的眼位,但气却是极长,所谓活棋容易吃棋难,
  如此的孤注一掷在国内一百位高手里怕也只有五六位会这么选择。
  朴东尧在这最后的一战中把剩下的二十分钟一下子用去了三分之二,到这个时候再保留时间是没有意义的,白活,黑输,白死,黑赢,收官是没有必要的。
  黑棋的攻击是极为犀利的,因为只要让白棋活出一部分就会输,所以朴东尧没有选择压缩生存空间的吃棋法慢慢挤压,而是直接点入白棋中间彻彻底底的破眼直线追杀。
  突然被卷入一场完全没有必要战斗的李紫芸心情已经和刚才大大不同了,正常情况下黑棋这样的下法是无理的,白棋很容易就能把这个子吃住,但是现在这个特定情况下却是行不通。吃掉一子只有一只眼,为此会让黑棋外边多出很多先手,第二只眼是不可能找得出来的。
  无奈之下白棋只有单关跳出,寄希望于在中腹的缠斗中找到眼位。
  但朴东尧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黑棋将那颗棋子连根拉出,下一手更将白棋一分为二,先将下边一块吃到口中再说,虽然外边的白棋借机多走几步,但整体依然一只眼没有。
  单纯地自已做活是极为困难的,李紫芸决定先冲击一下黑棋的弱点,如果能找出点头绪做活还是有可能的。
  朴东尧的赌徒本色再次体现出来,不理白棋的冲击,直接把这块白棋又收在手中,待到李紫芸想要攻击那块黑棋时轻快地弃去三子,虽然被中腹拔花,但现在各处均已定型,白棋空有厚势却无从发挥。重新判断局势,黑棋已经领先近十五目。
  输了。
  李紫芸脑中一片空白。她现在理解了当初姐姐输给刘浩时为什么坐在棋盘前半个多小时默默无语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如果这一局棋自已从未领先过,如果自已一直是处于苦战当中,如果当时自已能忍住一时之气……,太多的如果了,只要其中的任何一项成为现实,那自已就不会如此的痛楚。
  并非自已没有获胜的实力,也不是对方没给自已获胜的机会,前面的战斗足以证明自已的战斗力绝不在对方之下,黑棋放着三块弱棋依然要点角拼命也说明对方清楚局面的落后。
  但为什么自已会落入对方的陷井,自动送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李紫芸不明白。
  王子明结束比赛的时候李紫芸早已离开了赛场,看着签字本上的那个-1,王子明微微一笑。小姑娘的失利并不是意外之事。李紫茵李紫芸的综合实力虽然在业余六段以上,但还不足以面对这种程度的棋手形成压倒性优势,在一盘胜负当中应该是*波,输掉比赛丝毫不用感到奇怪,如果考虑到正式比赛经验的话,这个比例倒过来也很正常。这盘比赛的对手是在韩国学过棋并有着深刻韩国棋风的朝鲜族棋手,这种棋手的斗志和顽强是初临大赛的人所无法体会的,也因为如此李紫芸才会在比赛前有那么旺盛的斗志。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蜕除那身硬皮毛虫便不能成为彩蝶,不啄破保护自已的外壳,鸡蛋也只能是一辈子的鸡蛋。没有不输棋的棋手,就如同不会有长开不败的鲜花一样。   
  不知耻,安知勇,不知败,安知胜。一帆风顺的人生固然令人羡慕,但历经坎坷的磨难才是真正宝贵的财富。
  没有去找李紫芸,这种经历王子明自已也曾有过。旁人的安慰和劝解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只有当她自已看勘破胜负之后才能走出失败的阴影,此时一个人找个地方安静地想想才是别人能给予的最大帮助。
  看了看其他的两局,纪长风已经牢牢地把握住了棋局的主导权,对手的选择只有在小败和大败之间;李紫茵的棋略微复杂了一点,但棋局已经进入到官子阶级,以她的官子实力赢下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闲来无事的王子明在赛场里转了起来,比赛进入第二轮,大部分棋手已经进入了比赛状态,象他这样早早就结束了对局的人并不太多。
  站到了河南队的周滨的背后,王子明饶有兴趣的看起了棋局。从前天听江苏队的陈峥辉提到这个名字他就对这个人有了兴趣。如果按陈峥辉和纪长风的形容,前面这个貌不惊人,体瘦面黑的小个子应该是个很有冠军运的人。记得在古龙小说《碧玉刀》里曾经写到:有的人天生勇敢,有的人天生机敏,但却都不如天生就幸运的。
  这个世界拥有足够的实力却不能登顶的棋手大有人在,如上个世纪日本棋坛的一代宗师木谷实,他培训出来的五名超一流弟子几乎称霸日本棋坛三十年,其间接近四分之三的大赛冠军头衔都是在木谷门下转来转去,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实力与声望兼备的绝顶高手生平却没有得到过一项大赛的冠军,数次挑战本因坊数次铩羽而归,被人们称为悲剧棋士。
  没有得到冠军的棋手不见得没有实力,但得到冠军的棋手便必定有其超人之处,这是王子明一向坚信的。
  周滨的对手就是那天在宾馆大厅说让周滨拣了个便宜的陈峥辉。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杀得是昏天黑地,难解难分,棋盘上黑白数条大龙纠缠在一起难辨死活。
  棋盘上虽然战火纷飞,但对局的两个人都很从容,周滨不慌不忙地捧着茶杯不时轻轻抿一口,好象面前摆着的是别人的对局,自已只是个观战者;而陈峥辉则是背靠坐椅折扇轻摇,脸上不喜不悲,平淡异常。
  果然不亏是有实力争夺冠军的棋手,单这份平常心就不是普通的棋手能做到的,王子明心里评价道。对于棋盘上的变化他并不是很在意,没用三分钟他就看出周滨将以一目半的优势取胜,棋盘上的杀得虽凶,但实际上双方都各有退路,谁也奈何不了谁,战斗结束之后双方的实地大体相当,但周滨的白棋略厚,只要不出错,多围出个一两目棋应该不成问题,现在要看的就是他的官子实力如何了。
  清楚自已已经落后的陈峥辉开始了寸土必争的抵抗,官子收得异常顽强。
  “咦?机会来了。”陈峥辉一步稍显过分刺的让王子明眼睛一亮,只要周滨在接之前先反刺一手让其变重,那黑棋在这里就脱不开手了,白棋争得先手之后转到右边逆收对方的一路扳粘,黑棋盘面只有四目优势,贴不出子来是肯定的了。
  然而让王子明失望的是周滨想了半天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上了,经此交换黑棋得以先手收官,出入之间一下子就差了四目,胜负在一瞬间逆转了。
  倒底是业余棋手,对胜负的敏感还是差了些。失去观战兴致的王子明转身离开的棋局。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5:47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5:50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三 败因和败招)



    李紫芸虽然输掉了一局,但纪长风和李紫茵稳稳地拿下了另外两盘,北京晚报队最终还是以三比一的总比分战胜了吉林晚报队。
    “王大哥,我妹呢?”得知比赛结果的李紫茵担心地问道,小妹什么性格她很清楚,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好象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却是争强好胜极好面子,下午的这盘棋是她主动请缨的,而且赛前还吹下了大话就差立军令状了,现在棋输了会出什么事谁说得清楚?
    “噢,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回房间去了吧。”王子明只是比她早结束对局,并不清楚李紫茵的去处,不过在这种地方想一个人呆着当然是房间里最好了。
    “真是的,那么早下完棋你怎么不知道去安慰一下她。现在她心里不定有多难受呢!”李紫茵埋怨道。
    对此质问王子明无言以对,说那些大道理吗?除了被当成冷血动物以外还想有别的可能吗?沉默是金,雄辩是银,古希腊哲学家的至理名言在很多时候都是适用的。
    不满地瞪了王子明一眼,李紫茵门外走去,她不放心让妹妹一个人呆着。
    苦笑了一下,王子明看了看旁边的纪长风,后者正偷偷地微笑着。
    “好啦,有什么可笑的。”王子明没好气地说道,以纪长风的阅历不可能不明白自已之所以不去劝解的原因。
    “呵呵,我是在笑象你这样能力出众的人物怎么让两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们手里了?”纪长风努力止住笑意问道。
    “去!我有什么把柄可让人抓的。我只是把她俩当成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罢了。你能和个小孩子置气吗?”王子明反问道。
    “可惜呀,你把她们当成小妹妹,她们却没把你当成大哥哥。”纪长风说道。
    “一天到晚王大哥,王大哥的叫,不是当成哥哥还能当成什么?”王子明问道。
    “哈,她们一样也叫我纪大哥的,怎么就不见把我当出气筒?老弟呀,你应该反省一下了。”纪长***重心长地说道。
    “反省什么?不过就是因为天天在一块,被当成自已人说话才不会那么多顾忌,难道还有别的理由?”王子明不解地问道,纪长风让自已不会没有特别的原因的,只是他自已实在想不出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这种事是要自已想的,别人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虽说在棋上的天分我坐火箭也比不上你,可要说到生活阅历,嘿嘿,你可就远远比不上我啦。总之,听你纪哥的话,好好想想没错。”纪长风故作神秘地笑笑,拍了拍王子明的肩膀也向门外走去。
    “什么跟什么嘛,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王子明心里说道。
    吃过晚饭后来串门的不仅有高杨,还有他的队友,有着“屠龙手”美称的林靖宇,和纪长风都是老相识,光在晚报杯上的交手就不下六七回,加上其他一些国内比赛,每年都得碰上好几次,可以说既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又是相互知已的朋友。
    “老林,听说你今天第一盘棋就输了,是不是真的?”纪长风问道,老友见面总是习惯先挖苦对方一翻,有现成的话题当然不能放过。
    “不过是一时大意有个地方看错了而已,算不了什么。”林靖宇是个方面大耳一脸福相的大胖子,显然是早就习惯了这类攻击,半点羞愧的样子也没有。
    “那个刘浩也和你下过一盘吧,好象你也没赢吧?”同为队友的高杨也出言帮忙,言下之意是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笨。
    “你的消息已经是旧黄历了。不是一盘是两盘,一胜一负,平手。”纪长风纠正道,第二次的比赛因为是京蜀两地的多人对抗,轰动性的确是远远比不上刘浩单枪匹马闯北京,可是一般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上海业余棋坛的领军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高杨现在只捡第一次来说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胡涂。
    “是一负一胜吧?”林靖宇提醒道,顺序的不同代表的含义也是不同。
    “哈哈,一样的。对啦,现在你们的排名是多少?”纪长风一张嘴难斗两个人,打个哈哈便转移了话题,排名多少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从对方嘴里说起来更有意思。
    “第二轮比第一轮提高了五名。你们呢?第一轮好象是并列第一,现在还是了吧?”避重就轻,高杨也是位舌锋如簧的辩才。
    “真是不好意思,比你们才高了十来名,惭愧啊!”纪长风长叹一声,好象是很遗憾没能把对方甩得更远。
    “哼,装什么大头蒜儿,这刚两轮,等过了六轮后看你还牛不牛。”虽然是上海人,但林靖宇说这句话的时候京味十足,看样子是专门练过。
    “好啦,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这次你们头儿给你们是什么指标?”寒暄的话说完纪长风开始了刺探军情。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拿两个冠军回去罢了。至于其他的名次都给你们留着好了,一支花开不是春,也不能老是我们吃肉你们喝汤。”高杨轻松地说道,好象谈论的就是从门口的超市买回瓶酱油般简单。
    “这该不是你们头儿喝了两斤二锅头后说的话吧?”纪长风看外星人般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好象听到的是本年度最为狂妄的宣言。
    “切,我们那里是上海,要喝也是XO。”高杨一脸不屑地说道,二锅头是什么味道他不是没领教过,上次晚报杯在北京举办,身为地主的纪长风可没少灌自已这帮人,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这辈子他也不想尝了。
    “没喝多还敢说这种话!告诉你吧,团体赛你们还有一半的机会,至于个人赛,呵呵,还是下一届再说吧,这次是我们的了。”纪长风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看是你喝多了吧!就凭你?大家几斤几两谁不知道,你能有这个本事?”这回是换两位上海棋手打量起纪长风了。
    “我又没说是我。总之,如果这次个人赛冠军落在北京人手里,孔府家宴,最高档次的那一种,输了的话就请客,敢不敢打赌!”纪长风笑容满面地说道,样子很有点象正要收取货款的奸商。
    相互间看了一眼,高杨和林靖宇一时没敢回答。做为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他们对北京晚报队的情况是十分关心的,北京队就这四个人,纪长风已经说不是他了,那就是李紫茵,李紫芸和王子明三个,李紫芸下午输给了一个并不能算非常厉害的业余六段,就算是一时大意但这样的稳定性也不足以让老朋友这么自信。李紫茵既然是李紫芸的姐姐,按常理而言水平就应该相差不多。排除这两人外那就只剩下王子明了,难道这个人就是北京队这一次的王牌?
    “你是说王子明?”高杨认真地问道,这对上海队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情报。
    “没错。”纪长风干脆地答道。
    “你这么早把王牌曝光就不怕让别人重视?”林靖宇怀疑地问道,秘密武器向来是在最关键时刻才会让人知道,这样的道理纪长风不会不懂,为什么他还敢这么做?
    “明天上午我们就要和浙江队碰上了,到时候就算不说你们也会注意到的,现在瞒着你们也没用。况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纪长风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什么?”异口同声地两个人问道。
    “实力。重视也好,不重视也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没有意义的。”纪长风坚定地说道。
    再一次的互相对视,两个人面面相觑:纪长风是什么水平比他俩更熟悉的人怕没有几个,能让如此高手说出这样评语简直难以想象,这个王子明倒底是何许人也?
    “他在哪里?”高杨问道,还是先多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对手再说。
    “应该是在隔壁给紫芸她们复盘吧。”纪长风答道。
    王子明进到两位女棋手的房间里时李紫芸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如果不是略显红肿的眼睛暴露了真相,大概谁也不会把眼前这位笑脸如花,正把桌子上一袋袋的零食往嘴里送的女孩和刚才那位连吃晚饭也不肯出来的人联系到一起,年轻女孩的心理调节能力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看起来自已的顾虑根本就是在杞人忧天。
    “怎么才过来呀?是不是吃得太好走不动道了?”刚一见面李紫芸就是一连串的追问。
    “大小姐呀,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拿包杏仁就能顶一顿饭。我可都是凡夫俗子,不吃五谷杂粮会死的。”看了看空了一半的包装袋王子明说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为了庆贺北京晚报队开门大吉,连战连胜,关记者可是没少破费,虽然假公济私的成份居多,但那一道道的美味佳肴吃起来味道可真是不错。
    “纪大哥呢?他怎么没来?”看到门外没有别人的李紫茵关上门问道。
    “哦,有两个老朋友晚上来看他,他正在屋里等着呢。”拉把椅子王子明坐了下来。
    “真是的,明知队里有人输了棋还有心情和朋友聊天儿,回去非得跟陈院长告状去。”李紫芸不满地撅起了嘴,气鼓鼓的样子就象个父母没给买洋娃娃的小孩。
    “咦?你这个样子象是需要让人安慰的吗?再说了,只是丢了一盘无关紧要的棋局,有必要搞得象天要塌下来一样吗?”王子明奇怪地问道。
    “切,需不需要安慰是我的事,应不应该安慰是你们的事,这点常识都不懂还好意思问我。”李紫芸理直气壮地问道。
    没办法,王子明只有用点头微笑表示自已的大度,这不是讲理的时候,唯心主义观点的论战是最麻烦的,正所谓白马非马,问题的关键并不于本身是不是对的,而在于你是不是认为它是对的。现在的李紫芸只不过是在用以攻为守的方法掩饰下午的失态,揭露这个事实除了招来更大的帽子外不会有别的好处。
    “好啦,王大哥是来给咱们复盘的,你就别找别碴了。”见王子明不再说话,李紫茵又扮演起了非常熟悉的角色。
    宾馆并没有给住客准备棋具,李紫芸用来摆棋的仍然是上次坐火车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副便携塑料围棋,棋子很小,摆起来远比不上正规棋具舒服,但因为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只好如此将就了。
    在李紫芸摆棋的时候王子明并没有说话,倒是李紫茵时不时地插上两句,和妹妹讨论得热火朝天。
    很快棋局摆到关键时刻,也就是朴东尧点进白棋三三的时候。
    “就是这里了。当时我要是能忍一下就好了!”李紫芸后悔地说道。
    “是啊,那样后边就没那么乱了。王大哥,您说是不是?”李紫茵也赞同道。
    “如果是纪社长,管平,赵东方他们来下的话很可能就会忍耐了,我也会赞同那是一步冷静的好棋,但如果你们这么选择的话那就得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了。”王子明摇头说道。
    “为什么?”同样一招棋在同一局面下为什么会获得截然相反的评价,两个女孩子不能理解。
    “你们听说过这样一句老话,‘初生牛犊不怕虎,长了犄角反怕狼’吗?”王子明问道。
    “听说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很简单,因为他们的棋已经成型了,对他们而言,下棋更多的是靠经验和判断,所以,保持一颗平常心才是极为重要的。而你们正处在成长期,过于冷静只会让你们固步自封,停止不前。年轻棋手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朝气蓬勃,异想天开,敢想敢干之上。日本棋圣藤泽秀行曾经对他的晚辈说过,‘年轻本身就是天才’。如果在你们这个年纪就能忍受黑棋这样占便宜,那棋既便是赢了在内心深处你们也应该当做是失败。”王子明说道。
    “可是这么下的结果是输了棋。”李紫芸不服地说道。
    “不要太在意结果,那是暂时的。‘年轻本身就是天才’的哪一个含义就是年轻人有输得起的本钱,而这正是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最为羡慕的。因为结果不利就轻易否定一个方案是很武断的,正确性的道路未必就一定能到达想要的目标,但绝不要因为没有达到目标就说路走错了,要知道,就在你抱怨的同时,也许你离目标只差一步。失败是由败因和败招两个部分组成的,每输一盘棋,不要只在具体的招数上执著,围棋千古无同局,纠缠于某一具体变化上只能让你钻进牛角尖,要多从失败的原因上去找,想明白了,搞懂了,那以后碰到相似的局面才会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不就是没能应好点三三这步棋,让对方搞乱了局势吗?”李紫芸似懂非懂地问道。
    “那不是败因。所谓的败因是你当时的思路,招法是思路指引下的产物,因为思路的错误才会走出错棋。说一说你当时的想法。”王子明说道。
    “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黑棋有三处弱棋,打劫白棋应该不怕。”李紫芸答道。
    “现在看来这有错误吗?”王子明问道。
    “嗯……不知道。劫打了之后才发现黑棋的劫材也不少,最后只好把吃左边黑棋当成劫材,没想到反而给了对方机会。”李紫芸仔细想了想答道。
    “这么说你的确是犯了个错,不过错误并不是在打劫这步棋上,而在于打劫之前你居然没有计算双方的劫材!对于职业棋手,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所谓谋定而后动,制胜不迟疑,果敢和卤莽之间只有一线之隔。”王子明正色说道。
    “这我知道啦!王大哥,您就别再说啦!”李紫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好,不说这个了。你之前的想法并没有错误,黑棋的这个劫的确非常勉强,左边这块棋被吃掉后白棋实际上已经胜定。这个转换根本就不能称为转换,应该说黑棋吃的亏很大。”
    “可是黑棋把那块棋弃掉后就对白角形成了包围,白角不是很危险吗?”李紫茵插口道,虽然不能说这个局面白角一定会死,但风险的确是有的。
    “你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吗?”王子明问李紫芸道。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不能让这块棋跑了,否则劫就白打了。”李紫芸答道。
    “看,败因找到了吧。”王子明微笑地点头道。
    “怎么,这有错吗?”两个女孩子疑惑地问道。
    “对,有错。你的败因就在于你的惯性思维。在你的潜意识中认为这块棋是黑棋劫胜的代价,因此劫败之后就一定要吃到,对不对?”
    “对。”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完全是,但心里认为不能让这块棋跑出去的确没错。
    “就是因为你认为这块棋必须要吃掉,所以当黑棋靠出时你才会不顾气紧也要分断对方,这样才让对方借机筑成厚势对白角产生威胁。”
    “你的意思是没有必要去吃这块棋?”李紫芸问道。
    “刚才你也说得很清楚,黑棋有三块弱棋,现在左边这块棋被白连走两手,眼位全无,本身除了有限的目数外就没有别的价值。强行外逃,只是给自已多添一个沉重的包袱,你去吃他,他当然乐得顺手甩掉。可是你不去吃他,就让他往外跑他能怎么办?直接攻白角,外围太薄;自补的话,连走两手也未必补得干净。跑的话太重,不路得话等于关键时刻自停一手,而白棋只要得到先手,三块弱棋可以说想攻哪处就是哪处,黑棋根本是防不胜防。况且就算是白棋不去冲击黑棋,早晚他不还是一样得补棋,如此一来你先手收官,黑棋到哪里找贴子去?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5:5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5:56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四 关键之战)



    “说到底,这次是你第一次碰上这种风格的棋手,能下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朴东尧的棋风虽然凶悍,局部计算力不错,但全局的控制力太差,下到业余六段大概也就到头了。”王子明总结道。
    “王大哥,韩国流到底是什么样子?朴东尧就实力而言肯定没有我强,可为什么我下来下去总是觉得很别扭呢?”这个问题李紫芸已经想了很久了,前半盘的战斗已经说明了双方战斗力在同一水平线上,但大局观对方就差了很多,为什么他就总能找到头绪在自已想不到的地方搞出事来?
    “这个话题就比较大了。从大的方面来说,中,日,韩三国都有着辉煌的时代,中国有着千年的传统,底蕴的深厚是任何一个国家没法比拟的。日本则在近代对围棋的发展起到了非常巨大的推进作用,座子的废除,现代围棋理论的初步形成,几乎都可以说是日本棋手的功劳,这一点是不可忽视的。韩国的围棋史比之中,日则要短暂的太多,棋手成为一种职业仅开始于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其历史韵味比起日本江户时代与中国清代范施二圣,如同白纸一张。韩国围棋的振兴是从曹薰铉从日本归国之后,之前虽有前辈棋手赵南哲与金寅如火如荼的争霸大战,但与同时期的日本林海峰,大竹英雄,石田芳夫在技艺上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韩国围棋的振兴离不开曹薰铉,但使韩国围棋以一种流派现身于江湖,本土棋士徐奉洙苦功不可没。
    曹薰铉一九七二年刚刚回国时,韩国棋坛能对他形成威胁的人有金寅,河灿锡,徐奉洙等有数的几人,这三人中又以徐奉洙的战绩最好,在名人战中完全可以和曹薰铉分庭抗理。金寅与河灿锡都有着和曹薰铉一样留学日本的经历,又是前辈棋手,有着这样的实力并不为怪,但徐奉洙却是完全不同。猛兽相斗之时,当它发现对方在某种技艺上具有特长时,其紧张程度犹如雪上加霜。他作梦也想不到,一个完完全全在国内培养的同龄青年,竟然会击败自已。而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把名人城的城主放在眼里。
    只有在认识了失败之后,才可能成为胜负师。失败能教育人们谦虚,谦虚是了解棋道真髓的杠杆。
    曹薰铉对徐奉洙有了新的认识,这使他又唤起了归国后松弛的胜负欲及其气质。在日本,世子侍讲院的教授们对负者给与宽容的微笑,对胜者报以热烈的掌声。而在自已的祖国则是另一番情景,对负者所表现的是失望和冷眼相观,这实在令人咋舌。他觉得自已应该只能是胜,这一严正的想法便使他抛弃了总想去日本的念头。他必须挽回目前的失败,他感到必须寻求最佳途径才能使自已成为谦虚之人。他将自已‘进一步学习’的基本立场改变成了‘不能再输’。
    在与徐奉洙的二十年苦战之中,曹薰铉将日本传统理论与韩国围棋的野战性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不受固有的理论框架约束,讲究实战第一的新流派,它的实战性,形象地说就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那样,注重的是立起鸡蛋的结果而不是方式。
    韩国流的一个重要特点是:重新组织棋局的能力非常强。
    打韩国谱和中国谱最大的区别在于,韩国棋手觉察到危险的时刻比中国棋手要早,当他们发现一种变化发展下去可能不利,又无法摆脱时,他们会选择一条自已看不清,对手也看不清的道路来,而中国谱中常常出现直落陷井的局面。
    至于日本棋手,根本就不愿意应付双方都看不清的局面。不按套路出牌的韩国流的出现,打乱了本格派固有的思维定式。以至于对付韩国流,就像打开一个尘封的仓库,拿出的依然是陈旧的兵器。‘铺地板’‘装修棋’个个是行家,虽然一旦落入到他们的套路很难翻身,但要贴身战甚至比拼无理手明显技逊一筹。
    就棋的风格,流派而言,并没有高低上下之分,任何一种风格只要发挥到了极致便能成为顶尖棋士。
    但围棋终究是易学难精的技艺,棋道之博大精深远不是人们所能想象的,被人们所发现掌握的只不过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相对于本格保守的日本棋手和受日本风格影响极大的中国棋手,韩国棋手更习惯于在未知的领域中和对手进行无法预测的拼斗,那种无拘无束,无依可循的招法于实战之中往往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战果。所以,韩国棋手在崛起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几乎把持了所有的世界大赛冠军。这种现象直到中日两国新一代棋手成长起来并将韩国棋风溶汇贯通之后才有所改观。
    到了今天,随着现代传媒的发达,网络技术的普及,新奇的招法能起到作用越来越小。韩国流已经不再神秘,杀伤力也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但韩国流的精髓:目标第一,实战第一却早被众多的职业高手所接受。
    总体而言,韩国棋手普遍注重局部作战,对定式和布局的研究极为深入,讲求棋子的最高效率,对对方棋型的弱点非常敏感,优势时不保守,劣势时擅长创造机会。
    这个朴东尧虽然实力有限,但从点入三三把棋局导入双方难以把握局面这一手上来看,他已经领悟到了韩国流的真缔,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法杀伤力很强,你觉得别扭也很正常。不用担心,以后我可以多模拟一下韩国棋手的招法,见多了你也就习惯了。”王子明一通长篇大论之后才回答了李紫芸的问题。
    “没搞错吧!我现在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棋院的棋史专家,怎么会对韩国围棋的历史那么清楚?我们老师也不过只知道韩国刚崛起开始那几位高手的师承关系,再深一点就含含糊糊了,说,你以前倒底是做什么的?”没想到一个简单问题就引出如此一篇大论的李紫芸吃惊地问道,对上个世纪棋史有兴趣的人少之又少,不是专业人氏很难想象有人会对这个有研究。
    “做什么的?还不是搞翻译。对棋史有研究有什么可奇怪的,现在你到西单图书大厦去还能买到《韩国围棋七十年》,那本书就是我翻译的。”王子明一脸平静地说道,现代的棋手越来越功利,境界,求道,修身养性成为次要,这些对实战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年青棋手能听说过就已经不错了。
    “刚才你说你能模拟韩国流,是不是真的。你的棋风可一点和韩国流沾不到边呀。”李紫茵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一理通百理通,只要理解了一种流派的本质思想,走出具体的招法就简单的多了。再说,不喜欢韩国流又不等于不擅长韩国流,做为一个专业的围棋书籍翻译工作者,我对日本,韩国围棋了解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先摆一盘试试。”李紫芸把小棋盘上的棋子一抹说道。
    “呵呵,现在我是不会和你们下的,韩国流杀性太强,输得太惨会影响到你们的自信心。等回北京之后咱们专门抽出两天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韩流。”王子明笑道,按韩国流的棋风来下正面搏杀是少不了的,以双方的实力差那结果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在大赛期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二天的比赛王子明坐到了一台,纪长风则改在二台。浙江队是拥有夺冠实力的强队,队中的宋雪和曹兵都是历届晚报杯十强中的常客,要想月宫折桂北京队这一关是必须得过的。
    浙江队今天的一台是宋雪,据纪长风的介绍,这是位本格派功夫型的棋手,布局稳健,中盘粘着力强,官子滴水不露,作风顽强,在好战成性的业余棋手中风格独树一帜,是很多棋手见了就感到头疼的牛皮糖类人物。
    不过宋雪今天非常郁闷,他突然发现说自已的棋是牛皮糖根本就是天大的冤枉!
    本以为自已的耐性就够好的了,没想到对面坐着的这位比起自已来还要加上个‘更’字。
    布局并无新意,平淡的招法经典到可以从任何一本围棋入门教科书中看见,从第一粒棋子落在棋盘上之后直到布局结束,全盘几乎连称得上冲突的地方都没有。本来这样很对自已的脾气,但问题在于宋雪拿的是黑棋,晚报杯采用的是大贴子,细棋对于先行一方的压力可是非常大的。
    可是细棋局面已经形成,黑白双方都以铺地板的方式划分彼此的势力范围,自已固然没有弱棋,对方同样也没有,想要围大模样,没有空间;想要挑起战斗,却又找不到目标,看着茫茫的棋盘宋雪感到无所适从。
    王子明不慌不忙地随着对手的步调走着棋,很长时间没有和这种功夫型的棋手下棋了,难得碰到这样风格的棋手,既然对方喜欢在中后盘分胜负,那就随他的心愿好了。
    最终宋雪选择了先站稳脚跟再徐图发展的策略,细棋局面磨的就是棋手的功力,看谁的判断力更强些,谁的忍耐力更强些,谁出的错更多些,现在局面还算平衡,黑棋并不落后,主动挑起没有成算的战斗不是自已的喜好,
    还是等着对手着急出错为上策。
    但王子明既然打定了和对方斗功力的主意又怎么可能自已把局势搞乱呢?宋雪围空他也围空,宋雪破空他也破空,宋雪走的保守他走的也不激进,短短不到一百手,黑白双方几块棋均已安定,都没有大空,也都没有弱棋,实空差距极为接近,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白棋略厚一些。
    宋雪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官子战,他对自已的官子可是极为自信,说句有点自大的话,进入官子时只要差距不超过三目,他就有信心反败而胜,更何况现在黑白双方极度接近,一举把对手甩得远远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本以为算计得无懈可击的官子在对手面前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方一手的大官子收完后白棋居然领先了!
    白棋领先的本身并不让宋雪感到吃惊,真正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向对官子极为敏感的自已怎么搞不清楚白棋是在什么时候领先的。
    回想起刚才的招法,黑白双方都很自然,完全没有变调的感觉,攻防之间也是中规中矩,看不出哪里吃了亏。
    这个人是不是会**术?抬头看了看王子明轻松自若的面孔,宋雪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相比于宋雪的郁闷,坐镇二台的曹兵感到的却是绝望。
    和宋雪不同,曹兵是以中盘凶狠凌厉的杀伤力闻名于棋界,他的棋大起大落,往往不是吃掉对方大龙就是被对方吃掉大龙,很少有会下到终盘的时候。
    本来以他的这种霸道正好克制纪长风稳健的棋风,但不幸的是,开局不到二十手的时候,他对纪长风的小目飞挂走出了一间低夹。
    毫不犹豫,纪长风使出了专为本次大赛精心准备的秘招──小飞压。
    曹兵立刻一冲一断: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忍耐这个词的存在,叫他在布局阶段就老老实实地在三路爬过除非赛前有人给他吃了安眠药。
    以后的进程可想而知,纪长风如愿地使出了小尖。
    初见此招的曹兵如纪长风当初一样大吃一惊,他当然知道纪长风不可能会不知道那招二路点,在这么重要的对局当中对方敢走出这么一招很有俗手嫌疑着手,要是没有阴谋那才是怪事呢。
    把脑袋深深扎入棋盘,曹兵开始了细算:这个棋型黑白四块棋两两分开,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棋型,搞得不好说不定马上就要面临崩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反观纪长风倒是悠然自得,手里装饰作用远大于实用功能的扇子轻松地一下一下摇着,不时看看面前低头觉思的曹兵,更多的注意力却放到了旁边王子明的棋局上。对于这个新手的变化他早已了然于胸,无论曹兵的如何应对他有相应之招,不管最后能不能走出两分变化,光凭对方计时表上转过了近半圈的时针这个变招都已经算成功了。
    漫长的等待之后曹兵最后还是在角上跳下,对外边直接攻杀他自觉没有把握。
    尖顶,纪长风立刻应到,这是必然的一招。
    又想了大约五分钟之后,曹兵走出了让他事后最为后悔的一招:跳点兼引征。
    哈哈,果然忍不住诱惑了,黑棋想一举占得优势,可惜,这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白棋顺势冲出之后王子明那招让纪长风大叹老天不公的二路托顺理成章地摆在了棋盘上,只是这一次,目瞪口呆的人改成了曹兵。
    饶是曹兵把剩下的时间又用去了一半,但已经掉进了陷井的猎物又怎么可能毫发不伤地逃脱?在被白棋一通滚打成了一团饼并付出了半角的代价之后,黑棋总算勉强站住了脚跟。
    无论在实地上还是厚薄上都已经大占优势的纪长风充分发挥了他大局观强,行棋稳健的特点,牢牢把握住优势,而曹兵因为这块弱棋的拖累想要拼命却无从发力,只有慢慢地捱进了官子阶段,很清楚对方官子实力的浙江棋手对这盘棋的输赢已是心知肚明,唯一指望的是一台的宋雪扳回一局,否则这一轮最多也只能是个平局。
    可惜的是,坐镇一台的宋雪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进入官子阶段的王子明不再保留,利用已方稍厚和对方不得不拼命的心态一点一点地把优势从二目扩大到了五目。宋雪眼睁睁地看着自已的目数一点一点地减少却无能为力,鼓起勇气的奋力反击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展示妙手的机会,几个回合下来反而又让对方抠出了一目。上个世纪有一位棋手钱宇平,雅号“钝刀”,官子好得让对手欲哭无泪,相形之下眼前这位岂止是钝刀,那种层层剥皮的感觉叫成锉刀也不为过。
    不过宋雪并没有认输,他是一台,现在就认输很可能会影响到后三台的军心,除此以外,王子明那出神入化的官子功夫也让他不想错过,直接面对那一手手严丝合缝,无隙可乘的招法可是十分宝贵的经验,这是赛后在棋盘上平心静气地摆一百遍也得不到的。他很想知道,在自已最为自豪的官子战中,面前这位神态轻松的高手倒底还能刮出多少目棋来。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6:0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6:10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五 势不可挡)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尽管宋雪已经是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白棋仍然象在岩石上打桩子般生生再给破去了两目,最终黑白盘面相同,黑棋还不出子来。
    三又四分之三子的差距在功夫型棋手的对决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差了。北京队在历届晚报杯上都是一支强队,虽然近几届成绩差强人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人敢忽视他们的存在,宋雪比赛之前不是没想过棋会输,但是他想不到自已会输在官子上!虽然不敢说自已的形势判断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误差也不过是在一两目之间。官子战之前自已已经反反复复进行过三次形势判断,怕的就是因为眼花数错了目数,宋雪可以肯定,官子战开始时,双方形势基本相当,即便白棋有优势也不会超过一目。换句话说,对手是在自已最得意的官子战中生生便宜了七目以上!
    天知道,一直自夸收官水平比得上职业高段棋手的自已,在对方面前居然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看来所谓的坐井观天,夜郎自大说得就是自已这样的人吧?
    宋雪苦笑着在记录本上签下了字,教训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过于自信于自已的实力而忽视了对方的特长,这就是今天败战的原因。早知如此,拼着被动也要在中盘挑起战斗,和北京的这位陌生棋手比拼官子,实在是在寿星老上吊──找死啊。
    这边宋雪刚交了棋,那边曹兵也就不再坚持了,面对同样擅长官子同时又以行棋稳健著称的纪长风,五目落后的黑棋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要依着曹兵的性子早就投子认负了,但这是团体战,一个人是否认输关系到其他三台的士气,所以他只能忍受着纪长风欺压慢慢地走着。现在宋雪终于交棋了,那自已的坚持也就没有意义了。
    意想不到的事又一次发生了,曹兵这边刚把裁判叫过来准备签字,后两台的伙伴也同时举起了手,原来和前两台一样,三台,四台也早就打算认输了,只是因为和曹兵抱着同样的心理在那里强撑着,搞了半天原来是四个人一起唱了出空城计。
    “哈,王大哥,纪大哥,刚才你们是没看见我对面那位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一会红一会黄一会白的,就跟个变色龙似的!”一出赛场的大门李紫芸就先兴奋地叫了起来,想来今天这盘棋赢得是极为痛快。
    “别那么说别人,要知道上午输棋的是他,下午输棋的可能就是你,给别人留点面子就是给自已留面子。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爱咋咋唬唬的。”王子明赶紧制止道,这个小丫头,这儿可是赛场大门,谁知道有没有别的队的人在这里路过,万一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就是事。了解她性格作风的知道她这是无心之举,不了解的还不把这当成有意侮辱。
    “哼。”被当头泼了盆凉水的小姑娘用鼻子重重的一哼,显然对王子明如此破坏情绪的言语大为不满。
    “好啦,紫芸,想说话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想怎么说怎么说,这里人多嘴杂,影响不好。”纪长风看出李紫芸的不满劝解道,小姑娘就是心眼小,只是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就把脸阴下来了。这个王子明也是,干嘛说得这么直接,下午还有比赛,这时候搞哭了一位可怎么收拾?
    “切,我才不跟傻瓜一般见识呢!姐,走,我跟你说去!”纪长风对李紫芸的了解还是太少,小姑娘的脸色变得比天上的云彩快得太多,只是一瞬间就由含泪欲滴变成盛气凌人,一把拉起姐姐的右手,丢下目瞪口呆的两个男人向住处跑去。
    “我就说,她闹了脾气跟本就不用去理,用不了多久就全好了。为她伤神根本是白费力气。”先回过味来的王子明对纪长风说道。
    唉,真是个神经大条的人。这也就是你,换个别人,怕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的。纪长风笑笑没有回答。
    “对了,下午咱们该碰上谁了?”这些问题都是纪长风的工作,王子明关心的只是结果。
    “是上海队。高杨,林靖宇他们。”纪长风答道。
    “噢,高杨不就是前天会场院上碰上的那位吗?”对高杨王子明还是有印象的。
    “对。下午你可得好好的下,我可是跟他们吹足了牛皮,你要是输了我的面子,钱包可就全没了。”纪长风提醒道,昨天晚上的赌到底还是打了,以二搏一,自已已经吃了点小亏,当然,因为压注的一方是王子明,所以事实上最后要破费的只能是对方。
    “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们打算怎么对待我?”王子明问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对对手了解的多些总没有坏处。
    “我哪会泄露咱们的秘密,我只是告诉他们你非常厉害,厉害到他们根本无法对抗,从我这里他根本就得不到有用的东西。不过他们和浙江队的宋雪和曹兵都很熟,想必中午一定会互通消息,估计对策会在那个时候想出来。”纪长风答道。
    “这样啊?那上午使的招数怕下午用不上了。咱们都有哪几个变招曝光了?”本以为还可以多隐藏些时间,没想到浙江队和上海队这么熟,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我使了一招小目飞压,她俩使用了什么还不知道。不过听紫芸刚才的口气肯定也用了一个。咱们还是快点回去问一下吧。”因为几个人差不多是同时结束的比赛,其他人的情况谁也不太清楚。
    “好吧,这就走吧。”说完王子明就打算向东院走去。
    “喂,你真就打算这么过去?你就不怕吃闭门羹?”纪长风大声提醒道。
    “怎么啦?”王子明不明所以地问道。
    “嘿!你忘性倒好,刚把人家小姑娘弄得要掉眼泪就这个样子过去还想要人给你好脸色?”纪长风摇着头叹道,这个样子居然能和两个小女孩相安无事地生活了大半年,说起来还真算是个奇迹。
    “噢,你说的是这个呀。说起来还真是个问题,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如果时间长点,比如说到晚上,那不用去管,小姑娘的情绪也会好转的,这是有着无数次实践经验的,结果绝对可靠。但问题现在是马上就要得到答案,而李紫芸的特点之一就是越哄越来劲,这个时候上门去问话其结果可想而知。
    “唉,当了这么多年的领队就是这次累人啊!好啦,你回去就先到屋里等着去吧,问话的事让我来做好了。”纪长风再一次的叹气道。
    如纪长风所料,高杨和林靖宇果然借着午饭时间找到了宋雪,多少年的纹枰交锋早让这些棋坛高手之间有了深厚的友情,虽然在棋盘上是生死相争的对手,但在棋盘外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对纪长风昨晚的话两人并不相信,棋下到他们这个程度已是非常难得,在中国棋院注册的业余六段以上高手不超过一百三十位,拥有业余七段证书的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虽不能排除有些高手因参加比赛少没在其列,但要说有可以把晚报杯上众高手视若无物的超强棋手存在而象中国棋院这样的权威机构居然一无所知,那简直和天方夜谭差不多了。
    不过要说他们俩一点都不当真那也是瞎说,纪长风的确有开玩笑作弄别人的一面,但同时他也是一位思维严谨,做事稳重的长者,没理由为了吓唬自已就下那么大的本,孔府家宴可谓名闻全国,最高档次的宴席要多少钱虽然并不清楚,不过想必不是一百两百块就打发得了的。
    王子明前两个月赢了正在风头上的刘浩这是事实,实力很强是肯定的,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它的表现,迄今为止所能找到的棋谱只有和刘浩的那两盘,超快棋因时间太短,偶然因素很大,一局棋的胜负不能说明问题故而参考价值不大,慢棋那一盘倒可以看出些眉目,从棋谱上看王子明的行棋几乎没有错误,但也没看出有什么超越常人的地方,要不棋局怎么到了官子阶段还相持不下?如果不是被他走出一步妙手刮去了刘浩五目,最后的胜利还是未知之数呢。
    如此表现纪长风为什么会那么有信心把宝押在他身上?难道这两个月他的棋有了进步?可棋下到这个层次,棋手要再想有所进步那可不是光靠努力就做得到的事,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他有明师指导,进步神速,也不可能强到让自已这样的一流棋手半点获胜的机会都没有。
    一连串的疑问不是靠自已乱猜乱想就找得出来的,一人智少,众人知多,宋雪已经和王子明交过手,当事人的意见才是最有价值的。
    “你们问我的看法?呵呵,可能参考价值没你们想得那么大。我的棋风和你们差别太大,我的经验你们未必用得着。”刚刚输了棋的宋雪笑笑答道,下午还有别的比赛,现在不是去总结问题的时候。
    “你就说吧,苍蝇也是肉,价值不大也总比没有价值强。”高杨一定要知道实际情况。
    “我是功夫型的棋手,他也是功夫型的,但后半盘的实力他比我强得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让我给你们提什么建议,那就是千万不要和他下细棋,和他磨官子跟等死没什么两样。”宋雪苦笑道,想起刚才的磨难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哈,这真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不是一直说在业余棋界你的官子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吗?怎么今天这么谦虚了?”林靖宇笑道,凡是高手都有自信的一面,宋雪在官子上的自信更是近乎于自大,但他的确有这样的本钱,至少自已就从来没有官子上赢过宋雪一盘。说不定是因为输了棋为了面子上好看才故意把对手说得那么强。
    “唉,不要说你不信,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不敢相信。你们都知道我在官子上下过苦功,如果只论官子的话就是面对职业棋手我也有信心搏上一搏,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两下子在人家面前就好象小孩子的过家家不值一提,我的空他是一捅就破,他的空我却是分寸难动,想要反击,攻过去就是吃亏,想要防守,空却是越守越少,那种感觉……就好象在沙漠空地上遇到食金蚁,看着自已一点一点地被吃掉但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那种痛苦……唉,不提也罢。”宋雪仔细选择着形容词,不过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要找到合适的语句实在是太难了。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高杨难以置信地问道,虽然不排除为了面子宋雪有夸大的成分,但被形容成这样也太有点夸张了吧。
    “没有,进入官子之前也许还有,但那不是我的强项,我不能肯定,但进入官子之后我敢说半点机会也没有,至少以我的水平找不出来。”这个问题宋雪早就问过自已无数遍了,但每次的回答只有一个:不是自已走得差,而是对手走得太好了。
    “在序盘和中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林靖宇问道,围棋的胜利是由多个方面组成的,一个棋手在官子上特别强在别的地方按理就该弱些。
    “那到是看不出什么来,棋下的相当的稳,我的棋就更稳的了,他的棋比我还要稳,我也不是没有想挑起战斗,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宋雪答道。
    “看来这个王子明在官子上的确有一手,刘浩那盘棋他也是在官子战时取得优势的。这么说下午咱们对上他时必须在中盘就解决战斗,否则以他连宋雪都自认不如的官子收束咱们怕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高杨深思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坐一台好了。”林靖宇想了想说道。
    “嗯,这应该是个比较好的选择,老林的棋风比较凶,也许靠中盘力量能找到机会。”高杨点头赞同道。
    “话是这么说,我就怕你们想斗力人家不偏不斗力。刘浩的棋风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他的战斗力如何大家也都清楚,可上次在北京的那盘棋结果成什么样子?”宋雪想得很周道,有再大的力量要是找不到发力的机会也枉然。
    “不用怕,下午按赛程第一台应该咱们拿黑棋,我准备用宇宙流对付他,要么大赢,要么大输,我就不信他耗到收官子的时候。”林靖宇自信地说道,如宋雪所说,他的中盘战斗力在全体参赛棋手中绝对排得进前十名,既然只有靠力量找到机会,那上海队里除了他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大概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宇宙流是很难把握的一种布局,走的稍有不好就容易落空,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听到林靖宇如此自信,宋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官子一点戏没有,那就拼一拼力量吧。我‘屠龙手’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林靖宇已经下定了决心。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6:16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6:22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六 落空的宇宙流)



    宇宙流,也许称得上是现代围棋史上知名度最高的流行布局,它的始创者武宫正树是一位不出世的大天才,其超越常人的棋才为世人所景仰。在网站索引中,武宫正树的点击次数甚至超过同一时期的世界第一高手李昌镐。
    在传统布局理论里,因中腹成空最为困难,所以大多数棋手都认为行棋中腹的价值最低,故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
    然而武宫的棋一反传统理论,直截了当地指向中腹,在确保自身棋的平衡中又寓有千变万化,
    围棋的中央好像那无穷无尽的宇宙,也许人们永远也搞不懂,至少是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熟的理论出现。
    职业棋手不怕对方围大模样,通常模样越大越空虚,越容易被破掉,但武宫正树正是在这方面感觉卓越。他的围棋故事总是这样进行的:先展开大模样──对方侵消──对侵消的子进行攻击,在攻击的过程中,要么全歼对手,要么借攻击自然形成实地。简单一点说就是模样与侵消,攻击与治孤,势与地的转换。
    一般棋手在走大模样棋的时候,一旦模样被破便实空不足,而和武宫正树对局的时候,往往是辛辛苦苦刚破掉一块模样后才发现,又有一块模样又形成了,而这一切却是顺理成章,毫不牵强。
    因宇宙流是大模样的战法,往往是全局性的攻杀转换,那种气迫宏大的构思和华丽的手法很容易就获得为数众多的业余棋迷喜好。
    宇宙流的波澜壮阔很容易给人以热血***的感觉,然而职业棋手对它的接纳可以用“敬而远之”来概括,称赞声此起彼伏,但在实战中应者寥寥,原因无它,只因它有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特性──冒险。
    职业棋手是以成绩得以生存的群体,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使他们获得更好的生活,因而那无垠的宇宙,未知的空间,那没人搞得明白的幻境,无法把握的命运是职业棋手所不愿涉足的。
    林靖宇不是职业棋手,所以他没有职业棋手那种寸土必争的意识,在他的意识中,战斗──攻击──吃棋──胜利,这,就是一盘棋的全部。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四颗摆在星位的黑子已经明确告诉了对手:如果不能在战斗中辉煌,那就在战斗中灭亡!
    对于大模样的棋大体上有两种应对方法,一种是相互扩张模样,这种方法最后往往演变成侵消与反侵消之战,需要棋手有着极为冷静正确的判断力。另一种则是先行抢占实地,待对方模样将成之时便深深打入,以治理孤棋一赌输赢,这种方法依靠的则是棋手精妙的治孤能力。
    王子明选择的是互张模样。治孤获胜固然很容易得到观者的喝彩,但其本身的风险也是极大。凡是喜爱使用四连星,高位中国流这类布局的高手大多中盘攻击力很强,虽然王子明并不认为对手具备吃掉自已一块棋的能力,但那终究是在黑棋势力范围内的战过,一个不慎万一搞死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当然,王子明并没有单纯地扩张模样,虽然并不喜欢这种极端重视中腹的布局方法,但那不等于他没对这种布局做过深入研究,做为世界顶级棋手,不管是不是喜不喜欢,了解每一种布局理论的优缺点都是最低的要求,因为在职业赛事里,谁也不能保证自已的对手只下自已熟悉的布局。
    白棋小飞挂黑右上角时黑棋占了下边星位成了四连星,王子明没有按最流行的方法点三三抢占实地,那样黑棋顺调挡下右边就会自动形成巨大的模样。先一间跳起和黑棋关角交换再小飞入角,因事关白棋安定,本身实地也很大,所以林靖宇老老实实地尖三三,让白棋得以顺利地拆回。
    现在盘面上可以选择的着点很多,可以先挂白角,也可以左边分投,占中腹要点立刻形成立体模样也是很诱人的一点。
    略微思考了两分钟,林靖宇还是决定在中腹镇头:挂角变数太多,结果未必有利;分投等于自已把先手让给对方,不需要什么巧妙的构思,右上白棋只要往中腹再跳一步同自已守边交换一步棋就可以了,虽不能说这样黑棋有什么不好,但要点被占,即使以后再花一手棋去围模样也已经小了一半,想进行大模样做战就难了。
    此局面可以说是宇宙流布局常见型之一,白棋下一步的招法也很多,平稳一些的无非是占左边星位形成三连星和黑棋对抗,或者小飞守左上,左下角占取实地静观黑棋怎么扩张形势再决定走法;积极一些的就会趁阵势还虚时早早打入先破掉黑棋的成空潜力,再不然干脆直接点右下三三彻底把双方实地距离拉开,无论是哪一种招法都有无数实战例,林靖宇早就有了充足的准备。
    奇怪……。现在局面并不复杂,可以参考的棋谱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什么对手这么半天还不落子?难道他没有见过这种布局?不应该呀,听纪长风说他的本职工作是搞棋谱翻译的,没见过这样的局面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前些日子还刚刚完成《日本棋圣战对局丛书》,里面可是有武宫正树两次挑战棋圣位的全部棋谱,做为翻译者,本身又是极具实力的高手,怎么可能忘记特点这么鲜明的布局。此次比赛每方用时只有一个小时,把如此宝贵的时间都花在这些难说好坏的选择上,那等会复杂的中盘战怎么办?
    林靖宇的奇怪并非没有道理,那些简单明了的招法不要说王子明,就是随便找个有业余三段以上水平的人都可以很轻松地走出来:宇宙流实在是太有名了,只要是有关布局的图书中就一定可以找到关于三连星,四连星的介绍,以至于到现在这种局面都已经成为常识。王子明想的是别的东西。
    记得有一位学生问现代物理学的奠基者牛顿,“您已经懂得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努力学习?”牛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不同大小的圆让他的学生看。学生搞不懂老师的意图,迷惑地问他这是代表的是什么,他回答道:“这圆的面积代表一个人所掌握的知识,圆的外边代表我们不懂的知识,大的代表我,小的代表你。我掌握的知识比你要多些,因此我不懂的东西也就比你多了很多。”
    和大科学的情况一样,同样的布局在不同水平的棋手眼中并不相同,水平低的棋手因为看不到棋型背后隐藏故事,所以行棋之中自然不会想得太多,做出决定也就容易的很多,而高手就是因为能看到这些难以察觉的危险,所以才会行棋谨慎,步步小心。
    黑棋的意图太明显了,抢占中腹要点就是要以右下星位为中心形成巨大模样,引诱白棋打入后再借攻击把模样实地化或形成新的模样。白棋自已连片或是守角当然没问题,可是让黑棋的模样加补一手白棋再进入就困难了。直接点三三也是一种选择,但势必让黑棋外边形成铁壁,中盘之后的战斗便会多有顾忌,对这些常见变化王子明都不甚满意。
    既然这些常见的变化都不满意,那打入便是唯一的选择了,王子明经过五分钟的仔细计算毅然从内侧小飞挂入右下星位,他决定在扩张自已形势之前先看一看对手的力量到底如何。
    尖顶,毫不犹豫地林靖宇发起了强攻,这是攻击常型,先阻止白棋点角转换的可能然后再徐图攻击.    挺头,这个头是不能被扳住的,无论从气势上还是棋型上这都是必然的一手。
    接下来因白棋可以搭下去腾挪,所以黑棋单关跳守角。尖顶之后从边上搜根这种下法也是有的,但那属于韩国流极为霸道的一手,和宇宙流以中腹大规模做战的战略意图不符,林靖宇是不会选择的。
    按常规,在对手守角之后白棋需要高位或低位拆一,在黑棋的势力范围里先摆下个小根据地,然后就是看黑棋怎么攻击了。
    这几手的交换如同边定式,在三连星布局中可谓司空见惯,武宫正树在此型下不知下出过多少经典的攻击手法,回忆着记忆中的种种棋谱,林靖宇眼中似乎已经看到白棋这块棋被自已追行满盘逃窜的景象了。
    咦?怎么又不下棋了?这种地方还想什么?
    对手的再一次长考让林靖宇大惑不解:如果说刚才的长考还有战略选择的问题还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是战斗中了,而且自已走的也都是常型,一流的高手怎么可能在出现这种必然的局面前不考虑清楚?
    王子明当然不会不清楚这种边定式,但因为之前白棋中腹跳的一手和黑棋的镇头交换到了,所以他在司空见惯的局面中感到了些许不同。
    低拆二!大出林靖宇想象的一招落在了棋盘上。
    没搞错吧?白棋拆出的一子正在右边中间星位之侧,黑棋只要顺势挡下那右上不就全成了实空了吗?这不是凑黑步调的典型俗手吗?
    抬头看看棋盘对面神色如常的王子明,林靖宇有点迷惑:这是那位前三轮连胜三局,把有牛皮糖之称的浙江第一高手磨得欲哭无泪的一流高手吗?这种缺少变化,损已利敌的招法不要说是高手,但凡是业余初段水准的棋手都知道吃亏的一定是白棋,为什么他会这么心平气合地下出来?难道是他手滑把子放错了地方?嗯,这个可能到不是没有。嘿嘿,要真是这么那就对不起啦,这是比赛,自已可没提醒对手走错了的义务。
    挡下,林靖宇狠狠地把棋子拍在了棋盘上,俗手的特点之一就是让对手没有选择的余地,此时的情况也是如此,黑棋从四路压是不可能的,那样白棋只要在三路一爬就活个大边,虽然是宇宙流,但也没人会让白棋活得这么轻松。
    白棋贴起,黑棋扳二子头,白棋扳起,黑棋连扳,因是软头,白棋不能跟着扳,中腹出头的路差不多已被封住,下边白棋还要后做活,黑棋两边的形势几乎连在一起,如此宏伟的外势,怕是武宫正树来了也要钦佩不已。
    王子明没有因是软头就退一步,那样真就合了对手的意了,他这样的高手才不会那么听话的,二路扳,白棋要求马上就地做活。
    挡住,林靖宇的计算图中是逼白棋先二路粘住后自已再封住中央,这样白棋必须要后手做活,黑棋得到先手无论是在中腹封空还是拆边扩张,都是黑棋好下。
    可惜,就在林靖宇等待白棋二路粘时王子明变招了:三路空断。
    什么意思?我把二路子一吃这颗白子不就成废子了吗?这个王子明是不是被自已给杀糊涂了?此时林靖宇感到心跳有点加速了,如果这一手棋没用的话那就等于在中盘战斗的关键时刻让黑棋连走两手,一出一入间少说也损了十多目,这么大的损失就算吃不住他的大龙,就算自已的官子再差他也甭想追上来。
    等等,别急,出了这么大的失招为什么他的脸色还那么平淡?偷眼看了看王子明,林靖宇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
    把正往棋盒里伸去的手拿了回来,对手实在是太镇定了,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样子,难道这一招并没有问题?
    想想上一盘他和宋雪的对局,在局部冲突的表现可谓算无遗策,冷静的近乎可怕,虽然因拆二的一手让黑棋大模样做战的计划得以顺势实施,但也仅止于此,全局双方差距极小,此时谈胜负还早得很,怎么他现在就沉不住气了?这也太反常了。
    努力安定下激动的心情,林靖宇开始重新审视起棋盘。
    啊!原来是这样呀!好悬啊。
    冷静下来的林靖宇在心中叫道,幸好刚才多看了一眼,要不陷入困境的反而是自已了。
    黑棋吃掉二路白子固然很大,但白棋从五路断打却是双叫,提边路二子和刚才扳头一子成为见合,黑棋的封锁线一瞬间崩溃了!
    暗叫庆幸的林靖宇冷汗差点没下来,这么简单的变化自已刚才居然想都没想,要是因为这么低级的失误就输给了对手,还不得把纪长风那个家伙笑死?
    不能让白棋把右上的空破掉,黑棋只能三路拐吃,白棋粘上二路子,因白子长出后空内的毛病太多,林靖宇只好提掉白棋断上之子,之后白棋在中腹一打一退,这块棋已经活了。
    怎么成了这样!林靖宇看着从未见过的棋型暗暗问道:白棋在黑棋势力范围内轻松七目活棋,付出的代价是让右上黑棋围成了三十多目,下边的黑空还存在打入的可能性,只能算二十目有点免强,中腹补一手是厚势,不补一手让白棋吃回就是没空,暂时不能算目,白棋两个角未动算是二十目不过分,上边一条边结构完整,围出二十五六目绝无问题,双方实空差距只有四五目,算上贴目,黑棋已经不容乐观了。
    不行了吗?现在虽然先手在握,但棋却是非常难下,挂角分边固然是大棋,但让白棋把中间一子吃回那再想围出大模样就根本没有可能;补中腹吧,白棋不论守角还是四路拆边都可以从容布阵,在全盘均无弱棋可攻的情况下黑棋的势力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谁敢保证呢?林靖宇有了要输的感觉。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6:23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6:28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七 寻找高手的弱点)



    这一轮的比赛北京晚报队以二比二战平上海,第二台纪长风在复杂的中盘战斗中一招不慎被老对手高杨偷袭得手,第三台的李紫茵官子不敌对手一子败落,第四台的李紫芸幸运地半目获胜,从而把总比分扳平。
    经此一役,北京队晚报队以四战三胜一平积七分名列积分榜首,上海队,浙江队,湖南队,均积六分排在第二至四位,江苏队,四川队积五分排在第五第六,不约而同,在所有参赛队伍心中,这支面目全新的北京晚报队已经成为此次晚报杯团体赛中夺冠的最大热门。
    十月的北方天黑的很早,山东也不例外,只是过了七点便已是繁星满天,平时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是呆在屋是看电视,聊天,玩麻将了,但此时却有一群人围坐在阙里宾舍西院花园中的小凉亭之内,对着凉亭中间圆桌上摆着的棋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哈,怎么这么热闹啊?”吃过了晚饭严格遵守着“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长生秘诀的田永仁刚转过西院大门就看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
    “哟,是田老师呀!快过来快过来,正有事想请教您呢。”转过头发现来人是谁的高杨满脸含笑地邀请道。
    一番谦让之后,田永仁在高杨让出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环顾一圈,上海,浙江,湖南,江苏,河南等住在西院参赛队伍中的台柱人物居然一个不落全在这里。
    “是在开联谊会吗?”田永仁开口问道,比赛正在进行中,还有一个多星期的厮杀拼搏,按道理在这种敏感时刻大多数棋手都会尽量减少接触,安心准备第二天的比赛,这种齐聚一堂,其乐融融的场面可是非常少见。
    “呵呵,要是有那个心情就好了。田老,您在北京住,对王子明这个人了解的多吗?”高杨笑笑问道。
    “哦,知道的倒不是太多,他这个人在北京很低调,除了和刘浩那盘棋闹的沸沸扬扬之外几乎没什么大动静,只是听老陈提过两句,说他的实力很强,很有点职业棋手的味道。”田永仁答道。
    “这么说您看过他和刘浩下的棋了,对他的棋有什么印象?”高杨追问道,田永仁虽然不是职业顶级棋手,但也是等级分排在全国五十位以内的高手,他的意见相当的重要。
    “嗯,单只两盘棋很难看出什么问题,不过这个人的平衡感相当强,对棋局的控制力一流,中盘实力不好说,但官子实力比之职业棋手毫不逊色,是位相当难缠的对手。怎么,你们聚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吗?”田永仁想想答道,那终究是两个月以前业余棋手的棋局,摆过一次之后也就不再去想,现在的印象已经是相当的淡薄了。
    “差不多了。这次比赛他已经是四连胜了,连靖宇和宋雪都输给了他,现在我们就是在摆下午他赢靖宇的那一盘。”高杨说道。
    “是吗?看来这个王子明的确是有两下子了。”看到旁边的林靖宇和宋雪认真点头的样子田永仁想到。身为大赛裁判长,具体的工作都是由下面的工作人员来做,比赛刚开始两天,象这样的事情高杨不说他也不会去关心的。
    “您看,我们现在研究的就是白棋打入之后的这个拆二。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一步典型的俗手,可奇怪的是不知怎么回事,结果反而让白棋占了便宜,您说这是因为什么?”林靖宇把棋盘上多余的棋子拿开,让众人讨论半天的棋局出现在田永仁眼前。
    “咦?这招棋是王子明下出来的?”田永仁见到这一手大吃一惊。
    “是呀,就是他下出来的。下这一手之前他至少想了有五六分钟,看来也是第一次走这招。有什么不对的吗?”林靖宇疑惑地问道,不过是一招俗手怎么让田永仁有这么大反应,难道真的是内有玄机?
    “没什么不对的。这一招的感觉实在是太怪了,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人。”田永仁摇头说道。
    “是谁?”高杨问道。
    “是王一飞。这一手棋很有一些他的味道。”田永仁缓缓答道。
    “棋魔王一飞?怎么可能!”一时间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
    “田老,您没说错吧?王一飞可是超级高手,他怎么可能会走这种俗手?”王一飞虽然已不知所踪近八年,但他的棋谱在座的众人又有谁会没研究过?
    “为什么王一飞被称为棋魔你们知道吗?”田永仁含笑问道。
    “不就是因为他全身心都投入在围棋之中,生活当中除了棋还是棋,就好象中了魔一样的原因吗?”高杨说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为什么田永仁会问这种问题?
    “呵呵,那是***外的人以讹传讹罢了。当然,那么说他也没有错,至少我见过的人中没有谁比他对围棋更投入的了。不过棋魔这个称呼最早叫起的时候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有一项常人所不及的才能,和他下棋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自已的构思往往还未实施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论怎么走来走去总是不知不觉中就走上了他的行棋步调,如同中了魔一样,这才是真正的原因。”田永仁笑着解答道。
    “原来是这样呀,今天听您一说算是长见识了。不过为什么看到这一招棋您会想起了他?”虽然知道了流传已久的错误,但实在是不知道和眼前的棋局有什么关系。
    “是棋感啊。首先我们来看一看黑棋的意图是什么。靖宇,你下的棋,你说吧。”田永仁示意道。
    “我当时想的就是把白棋赶出来,借攻击一方面把下边走实,一方面走厚中腹,然后或在中腹形成大空,或者依仗中腹厚势打入白空将白棋分而攻之,这应该是没问题吧。”这是宇宙流惯用的手法,可谓尽人皆知。
    “构思当然没错了,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白棋得向外跑。就是因为看清楚你的意图所以白棋才会拆二的。你之所以认为是俗手原因在于这一手棋是在凑黑成空的步调,可你有没有意识到白棋之前飞角和黑棋尖三三以及单关跳和黑棋镇头的交换?这个交换之后黑棋这里的阵势已经相当的完整,白棋根本不可能打入,所以保留此处的余味没有意义,而拆二之后看起来是把黑空撞实了,但这里本来就是你的空,撞得再实也是这么多,根本谈不上损失,因此,这样的棋并不是俗手,而是破坏黑棋行棋意图的场合好手。唉,这样擅于把握机会而且不拘泥于常识的棋感在王一飞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田永仁详细分析着。
    “倒底是田老,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要是先在这里定型的话那飞角和中间跳的两个交换白棋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到,怪不得这里白棋活了之后总感到别扭,原来是这个原因。”林靖宇一经提醒也明白了。
    事后诸葛亮总是好当的。这步棋没下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我要是有这种棋感天知道得拿多少头衔了。想不到一个业余棋手天份居然这么高,了不起啊。看来以后得多多关注一下这个王子明了。微笑着接受着众人的吹捧,田永仁心里想道。
    “哟嗬,这么多人,好热闹呀。”
    顺着声音看出,原来是纪长风踱着四方步走了过来。和田永仁一样,他也是吃饱了饭消化食的。
    “长风啊,过来吧。”田永仁笑着招手道。都是住在北京,少打不了交道,田永仁甚至还在长风道场挂了个客座教头的名字,虽然只是个虚衔,但两个人非常之间的交情可是不浅。
    和在座的各位点头打着招呼,纪长风站走进了凉亭,大家都是晚报杯的常客,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客套了。
    “诶,这不是小王和林子的那盘棋吗?怎么,你们在研究王子明?”下午比赛时纪长风的棋桌就在王子明旁边,虽然没有过于留意,但开局的几步还是很眼熟的。
    “那倒谈不上,只是大家对今天这盘棋的序盘变化很感兴趣,所以聚在一起看一看。”比赛正在进行中,当着北京棋手的面说在研究人家的队友,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很影响士气的事。
    “呵呵,研究就研究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不过我对你们这么短时间能研究出来什么结论很是感兴趣。”纪长风笑道,他和北京的那么多高手研究一两个月也没有找到对付王子明的好办法,短短几天,他就不信会有什么奇迹能发生。
    “结论当然有了,官子极强,中盘粘着力强,局面均衡感非常好,棋型感觉敏锐,心理素质极好。大体上就是这些吧。”高杨代表大家说道。
    “了解的不少嘛。不过这些都是他的长处,弱点呢?”光知道对手的长处有什么用,难道还想以强攻强?在座的众人中除了田永仁谁敢说这种话?
    “嘿嘿,现在不正在找呢吗。”高杨答道,他很清楚纪长风问话的含义,可惜,只凭这么几盘棋就找出如此高手的弱点谈何容易。
    “就知道会是这样。”果然不出所料,纪长风心里想到。
    “咳,反正不是长处的地方就是短处呗。从这两天的比赛中看,王子明很少进行战斗,大规模的可以说没有,小规模的往往也是一触即收,从不进行正面对抗。从这一点上可以反推出来他的中盘战斗力相对较弱,或许是个突破口。”下午在王子明的官子收束中吃尽了苦头的林靖宇说道。
    “嗯,我想也是,和他磨官子以现在咱们的水平和等死差不了多少,深有体会的宋雪也赞同道。
    “说得倒也没错,不过你们有办法逼他和你们决战吗?以林子屠龙手威名都没找到攻击的机会,别人又能有什么高招吗?”纪长风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终究在认识的这么长时间里很少能看到王子明会去和对手搞对杀,相反,弃子获利的战例却是数不胜数,棋终究是两个人下的,不是想战斗就能战斗的。
    “田老,您有什么高见吗?”纪长风的问题很实际,林靖宇自已也想不出解决办法,好在有田永仁这样的大高手在,不请教他请教谁去。
    “哈哈,要我说实话吗?”田永仁笑着问道。
    “当然了,有什么您就直说,这里又没外人。”高杨也说道。
    “那我可就说啦。王子明的中盘战斗力如何从这盘棋还看不出来,但局部的战斗力如何却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比如这三路断的一手,如果事先看不到这一招,这个局部必然会让黑棋先手把外围封住,那样白棋全局必然落后。然而有了这一手之后局面是什么样子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王子明真象你们刚才说的行棋那么谨慎,我相信,在他拆二的时候就已经把三路断之后的所有变化都计算清楚了,否则这里要是出错的话就不只是损空的问题了。以如此慎密的计算力要说他力量不行显然有失偏颇。要知道在挑起战斗之前,攻击一方往往要先付出些代价,一旦攻击落空,以他的官子实力怕是没机会扳回了,今天小林的这盘棋不就是这样吗?”田永仁指着棋盘说道。
    “那您说谁怎么办?战斗没把握,收官又是必死无疑,您总不叫我们上去就认输吧?”林靖宇不服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这种技术全面的棋手是最让人头痛的了,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们职业棋手也一样,因为这种类型的棋手即便落后也不会差得很远,稍有不慎就会被反超,所以对付这种的棋手通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以功力对功力,只要你各方面的能力在他之上自然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当然,这招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至少在这短时间内是不行了。另一种则是以粗线条的行棋来对抗,高举高打,坚持正面做战,宁肯实地亏损也不在局部纠缠。当年号称‘钻地鼹鼠’的赵治勋以强大的计算力,极端的治孤技术和顽强的官子称屡次称霸日本棋坛,巅峰时期几乎称得上所向披靡,但偏偏一遇到武宫正树就难言胜算,原因就在于武宫的棋气魄宏大,注重中腹,变化复杂,双方都难以掌握。小林这盘棋的策略应该说还是对的。不过这种方法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一个失误便会很容易陷入实地不足的境地。但比之于第一种,对你们来说更实际一些。”
    “唉,话虽如此,不过武宫的棋有几个人能模仿?三连星布局在他手里就是气势如虹的宇宙流,在别人手里往往也就是步调快些的攻击武器,其中的区别真是差一步而谬千里。”田永仁叹息道,围棋是越到高处越觉寒,作为半生为棋的职业棋手,田永仁的感觉尤其深刻。
    “咳,管他呢,反正武宫的棋谱很好找,这几天多下点功夫好好研究一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就不信等到个人赛的时候找不出好的办法。”林靖宇从田永仁的话里看到了希望。
    “呵呵,话说的容易,就怕你研究了半天人家偏不给你使用的机会。”纪长风泼了一瓢冷水上去,宇宙流的精髓要是几天里就能让人掌握,武宫正树也就不是五十年才得一遇的大天才了。
    “好啦好啦,老纪你也就别说风凉话了,个人赛的时候你和王子明不一样得分个高下吗。说我们也就是在说你自已。对了,明天你们要对上谁了?”高杨打岔问道。
    “是成都晚报队,没啥大问题,应该是轻松过关。”纪长风答道,成都队除了刘浩外棋他的人水平一般,对北京队形成不了威胁。
    “这么说刘浩又要对上王子明了?成都队虽然整体实力不强排名靠后,但刘浩在第一台可是四战全胜,状态非常之好。听说上次比赛之后刘浩很不服气,所以才加赛了超快棋,这一次的比赛应该称得上是复仇之战,嗯,很值得期待啊。”田永仁点头说道。
    除了纪长风和田永仁,在座的众位心里想得都差不多,虽然没有人认为成都队会爆冷赢了北京队,但万一刘浩能赢了王子明也是个好消息,终究他那种好勇斗狠的棋风比王子明好对付多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6:30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4 16:34 编辑

寂寞高手(四十八 所谓飞刀)



    成都晚报队的几位棋手没有参加西院凉亭里的讨论会,但这不等于说他们不重视第二天的比赛,反之,他们相当的重视。
    只要是棋手便会有好胜之心,能完全超然于胜负的那是神而不是人。
    当然,丝毫不以输赢为意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的人往往在意的并不是围棋本身,比如做为消遣解闷,交际应酬等等。
    刘浩当然还达不到神的境界,更不是那种把下棋当成消遣解闷,交际应酬工具的业余爱好者,所以他的好胜心很重,而且不是一般的重。
    虽然两个月前的行动是师傅授意而为,但要说内心深处没有称霸北京的想法那也是假话。
    蜀中棋王,这个称号是很响亮,不过在高手圈里那就象是山大王之类的存在。整个四川围棋人口虽多,但高手却实在是太少了,拥有业余五段以上资格的人屈指可数,在这样的地方再有名,到了全国大赛上也没法和北京,上海,浙江,湖南等地高手的风光相比。
    那一次的挑战可谓相当成功,不仅获得了宝贵的实战经验,而且打出了蜀地棋手的气势,一时间风头无二,那种无敌天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陶醉了。
    可惜啊,美好的时光实在是太短了,没有人喜欢失败,既使那是必然。虽说就实力而言输给王子明并不冤枉,但对手没有业余初段证书也是事实。
    大多数业余爱好者喜欢的是出人意料的结局,当棋输了之后,人们谈论得更多的是一位业余六段高手输给了一位无本棋手,之前横扫北京如卷席的风光就象是为了这个戏剧性结尾做的铺垫。
    不仅刘浩不服,他并不否认王子明实力的强大,那是事实的存在,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刘浩只是觉得那一战的胜负双方并不在同一条件下进行的:
    第一,心理不同。自已是业余六段,对上个没本棋手赢了不算光,输了就是大丢面子,心理压力远大于对方。
    第二,准备不同。自已已经下了几十盘棋,王子明有的时间是慢慢研究了解自已,而自已之前根本不知道王子明是何许人也,当然是没法准备了。
    第三,身体精神状态不同。自已在一个月里下了几十盘高强度的对局,身体精神已经极为疲劳了,而王子明则是养精蓄锐,优劣一眼可见。
    综上所述,上次比赛是双方不平等条件下的结果,自已不是输在实力上,而是输在起跑线前,但现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同一时间参加比赛,精神身体状态一样;王子明已经浮出水面,谁都知道他的实力远远超过他的段位,输赢的压力大家相同;至于准备,比赛至今的四盘棋虽不能说多,但终究是有据可察,再也不是一无所知。
    只不过明天的比赛是团体赛,重要的是团体成绩。
    勿庸讳言,成都晚报队除了刘浩外,相比于北京晚报队,其他三人的实力都处于下风,刘浩对上王子明或纪长风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和死拼的话搞不好就落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当然,这次比赛他们也没有去抢冠军的打算,下棋不是拼命,光有主观努力是没用的,合理地应用规则取得好处是理所当然的,比如让刘浩对上那两个小女孩,虽然整个比赛是有输无赢,但至少也不会让人给剃个秃头。
    但麻烦的是刘浩并不想放过这个和王子明掰掰手腕的机会。
    四轮比赛过去之后,全胜的棋手只有王子明和刘浩两个人,刘浩很清楚,以二人在此次比赛中的状态要想在四天之后份量最重的个人赛上夺冠不碰头是不可能的,即然早晚都有对上,那倒不如在反正也什么希望的团体赛中再拈量一下对手的斤两,为之后的个人赛做最后的准备。
    现在,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说服其他三个同意他继续坐在一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完成目标。
    “孙明,咱们的总分是一胜两平一负,总分只有四分,和咱们一样的有八个队,北京队七分,上海,浙江六分,湖北,湖南,河南,江苏都是五分,按总分和小分排下来咱们只是第十一名。现在比赛已经过半,进前三名根本就不可能,能不能进前八还是问题呢。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稳稳当当的挣那一个小分还不如拼一拼,在北京队里李紫茵和李紫芸的棋相对较弱,对上她俩你们虽然稍处下风,但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我对上王子明也有一半的机会,这样算下来咱们至少有四成以上的机会打成平手,就是爆冷赢了北京队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如果我去对付那两个小姑娘,虽然可以确保一分,但前两台肯定不是王子明和纪长风的对手,另外的一局胜算也就是三成,如此最好的成绩也就是平手,输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何去何从还不是一望可知。”刘浩耐心地劝说道。
    “浩哥,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我们还必需得考虑别外一个问题。的确,咱们队的总体实力不成,想取得好名次是不可能的,可从开赛以来还从来没有一支队伍让人给剃了秃子。你对王子明胜机只有一半,纪长风那一台肯定得输,后两台胜算不足三成,要是这么算下来让北京队三比一获胜的概率超过七成以上,四比零的可能性也在四成以上,万一真是如此,那咱们的面子还往哪儿摆?面对强队,咱们的策略应该是保平争胜,你先确保一分,其它三台只要有一台赢了就可以知足了。”孙明是一个行事相当谨慎的人,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维护住成都队的总体成绩,虽然输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是,但四比零和三比一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同的。
    “你不相信我能赢了王子明?”刘浩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你终究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万一失手指望后三台抢分就太危险了。”这个时候说打击刘浩的自信心当然是不可以,但因此就同意他的要求风险也太大了。
    “呵呵,放心吧你,上次比赛之后我可是精心准备了几把飞刀,为的就是对付王子明,只要他上了套,我管保让他有来无回。况且,郑磊,郭涛也是身经百战,实战经验比那两个小丫头多得多,机会还是很大的,想让咱们剃秃子,没那么容易。你们说是不是?”刘浩转而向其他两个人请求支持。
    “是呀,孙哥,您就让浩哥坐一台吧。我们俩业余五段的本也不是靠走后门买出来的,你们老说那俩个小丫头厉害,我到是很想见识一下是怎么个厉害法。”泥人也有土性,老让人当做拉分的包袱搁谁也不会甘心,坐在一旁的棋手发表了战斗宣言。
    “看看吧,他们都这么有信心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咱们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就算是赢不了,也得让北京人知道咱们四川棋手不是好欺负的。”得到两人的支持刘浩更是信心大增。
    “唉,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想那我也只有同意了。”孙明叹口气答应了刘浩的要求,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剃了个秃瓢,对最后的排名不会有影响。
    所谓的定式飞刀就是定式各阶段的各种变招,骗招,强手,甚至是无理手的总称,不能简单地把定式飞刀理解为一种纯粹的局部战术手段,事实上不仅业余棋手,连职业棋手也常常使用飞刀,飞刀一出,对手不仅会消耗大量的时间,还要提心吊胆,生怕上当受骗。不仅如此,飞刀直接成功的实例也不少,尤其是对那些首次见到的对手更是威力奇大,所以,使用定式飞刀至少可以在心理上和时间上取得双重优势。
    在数以万记的围棋定式中有三个公认的大型难解定式:大斜千变,大雪崩,村正妖刀。
    刘浩寄予厚望的飞刀就是妖刀定式的一个变型。
    最早的时候,当白棋高挂对方小目时,黑方以二间高夹应对,白棋外靠黑小目一子,黑棋不惧二子头被扳,强行顶断挑起战斗,因后面的攻杀极为复杂,双方一招不慎就会全面崩溃,凶险的变化双黑白来说把如同在刀刃上的行走,所以被称为妖刀。
    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出现了白棋大飞虚罩避免过早战斗的招法,但因其基本棋型很象是把刀把,所以连同这个变化也被归于妖刀定式的基本棋型。
    在对王子明的棋进行研究时,刘浩发现当他执白时不管对手怎么布阵,总是以不变应万地应以二连星,执黑时则往往走错小目,虽然可供参考的棋局太少不能肯定这就是他的爱好,但高手通常在一个时间段内都会习惯于下某一种布局,前两天的比赛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不出刘浩的预料,在众人瞩目的比赛中,执黑的王子明果然布下了错小目。
    小目因为需要两手才能占据一角,在现代讲求行棋速度的布局理论中并不为大多高手喜好,所以高手对局中先行一方走出错小目的时候非常少见,即便是走出了错小目,第五手棋往往也不是守无忧角而会抢先挂白角,强调的仍然是行棋的速度。
    与众不同的是王子明并没有去按流行招法去抢先挂角,而是老老实实地自守一角,放在两天前,坐在他前面的棋手很可能会感到庆幸,因为对手缓慢的招法对拥有大贴子后行的自已是个利好消息,细棋局面对白棋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只不过现在这都已经成为过去,四轮比赛之后,每一位参赛高手都很清楚,如是仗着大贴子的好处和对方慢慢磨下去的话,那过了中盘之后等待自已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磨难和越走越远的希望。
    早有准备的刘浩当然对此了如指掌,他才不会因为这个就放松精神,按计划,白棋高挂右下黑角。
    二间高夹,黑棋随手应到。在各种夹击方法中,一间夹过于紧凑,容易引起激战,那不是王子明的偏好;三间夹过于松缓,对白棋压力太小,不为大多数棋手所选择,而二间高夹进可攻,退可守,正是现代棋手最喜好的走法。
    出乎意料,白棋没有单官跳出,也没有外靠挑战或走最流行的大飞斜罩,三间超大飞,这就是刘浩准备的飞刀。
    如果按流行的妖刀定式走下去的话因这一子比原来的棋子远了一路,所以受黑棋形成的厚势影响也会少些,这种微妙的差别在一般的业余爱好者眼里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但在高手眼中这已是不能忍受的便宜了。
    有些意外,但王子明没有紧张,这招棋对大多数棋手来说或许很麻烦,不过王子明并不是其中一员。
    超大飞虽然不是很常见,但并非没有出处,对于各国围棋历史都有着相当深入研究的王子明很清楚这一步棋的厉害。具体这手棋是出现在什么时间并不可查,但以它做为绝招并屡屡取得成功的是上世纪的日本一流棋手工藤纪夫九段,所以这一手棋有另一个响亮的名字:工藤长刀。比之妖刀定式的历史或许要短得很多,但其中的凶险复杂却是毫不逊色。
    刘浩之所以把这一招当成杀手锏,一是因为现在妖刀定式大为流行,这一变招在业余棋手中知道的不多,有过深入研究的更少,出其不意地使出这一招必将打乱对方的思咱,二是以他对王子明的了解,他认为王子明最终会选择三路拆一或小飞忍耐一下,自已就可以顺势走厚后抢先打入右边攻击黑棋二间高夹之子夺得布局主导权,他一直相信,只要进行正面大规模作战,以自已的力量一定能占得上风。
    稍稍调整了一下思路,王子明毫不犹豫地外靠而出。刘浩的想法很好,但前提是在对手不敢正面作战的情况下。的确,王子明并不喜欢战斗,但要因此认为他不能战斗的话却是大错而特错了。身为顶尖高手,为了赢棋忍受对方的占些便宜是一回事,被对方欺压就是另外一回事,走拆一或小飞并不能说黑棋就不行,但顺从对手的行棋步调却是绝对不行。
    外扳,绝对的一手,黑棋已经应战,白棋更不可能退缩,虽然没有按照自已的如意算盘进行,但早早挑起战斗也是很好的结果。
    黑棋退,白棋星位顶,黑棋再退,白棋三三扳,黑棋二路扳,白棋三路冲断,黑棋反断,至此黑白十六颗棋子被分成了四块,角上的争斗已经不可能平稳解决了。
    工藤长刀的战斗基本型就是如此,中间要想回避战斗不是不可能,比如在白棋星位顶的时候黑棋不退而跳,或者在白棋扳三三的时候黑棋不扳而去补下边的断,白棋也可以在黑棋二路扳的时候不冲断反虎一手补去自身断点,但在此局面下,谁退缩忍耐可不仅是吃点小亏的事,更关乎双方的气势,换句话说,既便明知避战于大局无关,但这口气却是不能让的。
    信心满满地刘浩在三路粘上一子,这并不是为了活角,他早已经研究得很清楚了,角上对杀白棋的气是不够的,之所以粘上这一子就是为了把气延长,为了杀棋黑棋就得先在下边二路打吃后再占二二要点,白棋就可以一路叫吃先手分开黑棋原来二间高夹的那一子,然后在中腹虚夹一手弃去角上五子,虽然黑角得到了二十多目的大空,但白棋先手把黑角包住再在左边布下三连星,如此,差不多从左到下半个棋盘都在自已的势力范围之内,那道贯穿整个右下角的雄厚外势更显得熠熠生辉,说局面就此领先还有些夸张,但白棋生动却是一定的。
    但问题在于,王子明会让他如意吗?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4 16:38

寂寞高手(四十九 众矢之的)



    没有从二路打吃白子,黑棋直接挺进二二。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就不怕白棋先立下来吗?那可是绝对的先手呀!进二二的意思就是要吃角,之前先打一下便宜至少在先手六目以上,素来以行棋细腻见长的王子明怎么会忘了这个次序呢?难道是角上的对杀有什么问题?
    暗吃一惊的刘浩重新开始了慎密的计算,这种地方只要是吃亏就不是一点半点的,千万马虎不得。
    左看右看,足足花了有十多分钟,刘浩怎么看也没看出角上的对杀和少这一个次序有什么关系。嗯,说不定王子明真的忘记了这个必然的次序,这种事在高手对局中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哈哈,这真是天助我也!那可是双先六目呢!白白便宜了这么多这盘棋想输出去也没那么容易啦。
    先手立了下去,刘浩现在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后面的变化完全在意料之中,王子明老老实实地接上二子,这是棋筋,死也不能丢的。接下来按计划,白棋顺顺当当地从上边一路先手打将下去,只有一口气的黑棋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只能老老实实地向二路立下,轻松的,白棋就把原先夹击自已的一子隔开。
    不对!就在想接着按计划把一颗白子放在飞封的位置上时,刘浩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感觉,这是棋手经锤百炼之后所拥有的直觉,没法用文字表述,但却常常能让棋手发现隐藏的陷井。
    把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刘浩重新审视起了棋局。
    因为角上已经定型,棋局的焦点是围绕在白棋如何封住黑棋,刘浩的注意力也放在了这里。随着计算的深入,刘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起速来,冷汗也有要从背后渗出的预兆!太阴险了,这是他现在对王子明的评价,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明白了对方宁肯损失六目也不先手打吃白棋三路子的理由!
    黑棋之前如先打吃一子的确可以先手得到六目,但这对角上的对杀全无意义,纯粹只是目数上的出入,但白棋也因此在三线上多了一子,如果进程不变的话那白棋在打穿黑棋边路之后便可以飞罩中腹,限于气紧,黑棋只有马上收气吃角,外边自然而然就会被白棋牢牢包住。
    但是现在,黑棋放弃了这诱人的一手,虽然实地有所损失,但在白棋飞封的时候却也多了宝贵的一气,有了这一气黑棋便可以强打强冲,顺势破网。而一旦封不住这个头,白棋原本的厚势便成了两块弱棋,不要说对周围产生威胁,连自身的生死都有了问题。自已的失误就在于刚才只注意到角上的攻杀却忘记了这一手对中腹战斗的影响。
    正所谓“一招失策,满盘皆输”,刘浩现在是懊悔不及,无奈之下,白棋只得改变计划用跳夹代替飞封,这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强一招了,让黑棋中腹出头是绝对不行的,边路上的损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走出了这一手刘浩也暗自庆幸,幸好多年征战而成的直觉挽救了自已,否则手快真的走完了飞封之后便是上帝也帮不上忙了。
    王子明没有去管刘浩在那里胡思乱想,这个变化在他挺进二二时就已经算到。说实话,他对刘浩抢到先手立便宜之后的表现有些失望,那步棋并没有问题,只是白棋过早地放弃角地使得自已花在角上的那些时间全浪费了。在他的计算中白棋大可以从下边打吃黑四路子和角上的黑子进行对杀,最善的结果或是双活或是劫杀,双方将会以两分结束棋盘上第一个冲突,但棋终究是两个人下的,就算是自已想走出好棋没有对手的配合也是没用。
    连续地冲,断,打吃,借白棋不能让黑棋出头之机王子明轻而易举地就先手把左边白棋三子吃在口中,而白棋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中腹自补一手以防黑棋再度闹事。
    双方这盘棋的第一个正面战斗终于告一段落,和刘浩原来的设想相比,黑棋的实地一下子增加了十六目,白棋的厚势因为加补了一手更为坚实,就局部而言双方还可以接受,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黑棋得到了宝贵的先手,随着王子明的分投,黑棋简简单单地就在左边白棋的势力圈内盖起了间小房子,刘浩的这道雄壮无比的厚势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实在是个难题。
    知道陷入难局的刘浩依仗厚势开始了四处挑战,刚才的交手唯一让他还可以自我安慰的就是有了这道铁一般的厚势之后,再有什么作战,劫争之类事情发生便全不用担心了,这也是翻盘的唯一保障。
    然而实地已经大大领先的王子明又怎么可能给对手以挑起激战的机会?全盘黑棋并没有弱棋,白棋模样虽大却是一方棋,王子明轻飘飘地从外边压压削削,简简单单地就把白棋的模样限制住,顺便自已也在中腹成了几目棋。刘浩不是不想反击作战,但问题是对手的选点太过刁钻,三分进,七分退,自已空有一身力气却找不到发力的机会。
    时间并不会因为对局者的苦恼而停止,半个小时之后,带着郁闷的心情刘浩交棋认输了,虽然不甘心,但面对官子实力堪比职业棋手的王子明,盘面二十目的差距让他实在没有耗下去的勇气,他的棋风近于韩国流,但他本人并不是韩国人,那种依赖对手的昏招赢棋不是他的性格。
    不同于上次的北京之战,刘浩微笑着赞扬着对手,这盘棋固然有自已的失误在内,但对方的沉着老辣也是不容忽视。
    王子明礼貌地回应着对方,虽然稍有遗憾,但他知道刘浩已经尽了全力,每一位醉心于棋道的对手都是值得尊重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棋桌的不远处,田永仁正抚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此轮过后,孙明的担心不幸言中:成都晚报队以零比四的悬殊比分惨败在了北京晚报队手下,虽然众多高手早把成都晚报队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但如此的大差还是引起了不少争论。
    北京晚报队此战之后以五战四胜一平积九分的战绩独占榜首,上海,浙江两强相遇互有损伤,握手言和后同战胜湖北的湖南队共积七分紧随其后,团体赛过半,远远领先的北京队已成为名符其实的众矢之的。
    在参赛的三十二支队伍中,以整体实力而言自是以北京,上海,浙江,湖南为首,其他各队虽不乏顶尖高手,但团体赛不同于个人赛,仅凭某个人的出色发挥是没有用处的。此次北京队拥有发挥稳定的王子明和纪长风两位高手,本身几已处于不败之地,而后两台李家姐妹也绝不是省油的灯,比之各队的台柱选手或许还稍有不足,但对待那些普通棋手却已是如砍瓜切菜般简单,并且随着比赛经验的丰富,这两人的心理素质已非昔日可比,加以时日,怕是高杨,宋雪之流也没有把握拿得下她们了。
    由于已经和上海,浙江交过手,在余下的队伍当中只有湖南队有实力在夺冠的道路上制造些麻烦,只要战胜或打平,那后面便是一马平川,没有人再能阻北京队事隔五年后重新捧起晚报杯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短短的午休时间内湖南队队员的卧室几乎变成了战前会客室,凡有点夺冠可能的队伍差不多都有派人前来探视,献策,目的就是让湖南队能在此关键时刻挽狂澜于即倒,止住北京队的连胜步伐,而湖南队的领军者罗文更是成为当日中午最受人关注的人物。
    “老罗,今天下午可就全看你这一下子了,你要是顶不住后边可就没人顶得住啦。”高杨一进门就当着满屋的人对罗文半开玩笑地说道。
    “呵呵,老高,我看你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昨天你们上海队都没顶住又怎么指望我们?”罗文满面含笑地反问道,都是老朋友,谁想的什么还能不知道。
    “哈,话可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你们湖南也是冲着冠军来的,现在赛程过半,上海,浙江都是只积七分排在第二到四名,后边积六分的队可是一大堆,要是这一轮你们不拼的话以后排在第几可就没法说了。凭你们队的实力如果进不了前四名你怎么向湖南的棋迷交待?”在这个时间来拜访的原因主要是怕罗文自已放弃这场比赛,使用田忌赛马的策略避开王子明,死拼后三台,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平局,果真如此的话虽然拖慢了北京队一步,但那也仅仅是减缓了他们夺冠的时间,之后的两天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京人走上领奖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真是那样我们也没办法呀。北京队你们也都碰过了,王子明什么实力你们也都清楚,我那几下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平心而论,你觉得我有几成胜算?”罗文不为高杨的言语所鼓动,并不急于表明态度。
    “嘿嘿,这倒是个难题,我没和他下过棋,还是让林靖宇来说说吧。”知道这个时候自已的吹捧会被当成**药,高杨明智地把皮球踢给了身边的队友,当然,在进门之前他早就把事情交待好了,都是老江湖,这点心眼自是有的。
    晚报杯的比赛棋谱统一由大赛管理委员会保管,从他们手中拿到这些资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对于大多数参赛棋手而言,他们所能知道的只是赛场前面挂着的成绩表,上面除了记录着谁胜谁负,积分如何外便一无所有,至于棋局的内容,除非对局者本人愿意,否则别人是没办法知道的(当然,比赛输得早也记还可以看到一半,不过似乎几个人愿意这么干),这也就是高杨之所以要让林靖宇献身说法的原因:当事者的话总是比较容易让人认可的。
    “嗯……,应该是四六波吧,王子明稍占上风,但你的机会也很大。况且一局胜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拼一拼总没有坏处。”虽然有了高杨的叮嘱,但林靖宇并不象他的同伴那样工于心计,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尽力了。
    在业余棋界,林靖宇除了以屠龙手闻名外,他的老实品格也是广为人知,同样的话由高杨来说罗文很可能当成是拍马屁,但由林靖宇来说却让罗文不由得不心动。
    能够在强手如林的湖南棋界脱颖而出并代表全省参加全国最大的业余大赛是一件很风光的事,但棋手背上所背负的压力多大又有几个人能知道?
    临行前湖南棋院的领导虽然没有定下明确目标,但话里话外都是最低限度不能掉下前六,但谁心里都很清楚,以湖南在围棋界的传统地位,只要进不了前四就是失败。
    比赛到了这时,大家的比分都咬得很紧,这个时候每一分都是极为宝贵,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稍有疏忽便会难以翻身。
    湖南队现积七分,虽大分和上海浙江并列,但因小分问题排在第四,位置相当的危险。北京队是怎样的强大在两天半的时间里早已被连续的胜利所证明,面对如此强手,实在是让人难参决择。
    正面应战,固然可能夺得两分,但同样也有可能颗粒无收,如是这样,那今天之后积分超过湖南队的队伍很可能会有七八支之多,由于晚报杯团体赛对阵编排的特点,前半程强强相对,后半程是以强凌弱,想要重返第四就只能盼着上帝显灵让其他队伍自乱阵角了。
    避强就弱,可以确保一分在手,虽然肯定无法再进入前三名,却也能保证别的棋队没法趁机超过,以湖北队的实力后三轮三连胜应当不在话下,只要拿到第四便已经可以对领导交代了。
    但是放弃这种明明可以更进一步的机会,知道了实情的棋迷们会怎么想?难道他们会接受自已小富既安的作法吗?
    自北京队战平上海之后罗文就已经陷入到这种想赢怕输,难取难舍的境地中,他很清楚和北京的一战不可避免,因为从第一届晚报杯开始,大赛前四名之间没交过手的事还从没发生过。
    马上还有一个来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出阵名单在赛前十分钟必需要交到裁判组,尽管在众人面前努力保持着轻松自若的神情,但内心深处的波澜早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林靖宇的话无疑是一记强心针,如暮鼓晨钟一般惊醒了他这个梦中人:是啊,北京队是强,但湖南队也不是泥捏面做的,王子明厉害不假,但自已也同样是成名十多年的顶尖高手,凭什么未战先怯?说不定王子明的第一败就是在自已手下产生呢!
    被名利之心一直困扰的罗文身上棋手不服输本能终于被林靖宇言不由衷的说词所激起,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看到对方眼中的熊熊战火,心怀鬼胎的高杨知道自已带林靖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19:41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19:45 编辑

寂寞高手(五十 硬碰硬)



    下午的比赛,湖南队果然排出了最强阵形,不负众望,罗文亲自坐镇一台。看到前面白纸黑字挂着的对阵表,一直关注着这一场称得起最后的阻击战的众多棋手终于可以长长地出口大气了。
    一点钟,第六轮比赛准时开始,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罗文重重地将一颗黑子拍在了右上三三上。
    在昨晚那个非正式的计论会里罗文也是其中的一员,棋手到了一定的水平,论论境界高低对棋都会有自已独到的理解,众人分析出的王子明长处他都听到了,田永仁提出的那两条策略他也听到了,不过他在认同的同时也有自已的想法。
    全面实力超过王子明,罗文并没有去多想,他很清楚他现在的实力状态,虽然各有所长,但总体来说还是和林靖宇,宋雪,刘浩,纪长风等人处于同一等级,前面三人已经输在了王子明手下,纪长风既然肯让出最重要的第一台想必也是信服王子明的实力,这四个人有的布局构思奇特,有的中盘实力强大,有的官子功夫精湛,自已再怎么狂妄也不至于自大到敢说这几个方面能超越他们,而这也不是短时间做得到的,所以说这个策略固然没错,但也和废话没什么两样。
    以粗线条,高举高打的策略行棋,那是一把双刃剑,在伤敌的同时也在威胁着自已,棋经有云“博弈之道,贵乎严谨,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弈家之常然。”中腹的战斗并无一定之规,无论是攻击还是围空都是极为困难,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只有高手才能把握中腹的原因。罗文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否则的话这两天也就不会为了是不是和北京队硬碰硬而伤脑筋了,对于这种毫无把握的战术,欣赏一下还可以,但要用之于实战,那就免谈了。
    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围棋上非此既彼的地方并不是很多,这条路不通并不等于其它的路也是死胡同,罗文深信这一点。
    在昨晚的讨论会上,通过前几轮和王子明交过手的棋手简单描述,他发现了那几盘棋中王子明表现的同一特点:序盘平稳,偏于实地,中盘以柔克刚,不即不离,官子突然发力,一举反超。
    从中可以得出结论,王子明最强的地方就是官子,一旦进入官子阶段还是细棋局面,那输棋就是注定的事了。
    中盘正面战斗的力量也许是个弱点,但出色的平衡感和敏锐的嗅觉使得他总能在对手刚要发起致命一击前的一刻找到躲避的方法,做活容易吃棋难,总是处于防守位置的王子明做起这些来可谓游刃有余。
    罗文知道,自已的中盘攻击力不会强过林靖宇,官子实力也不会高过宋雪,在这两方面不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逆向思维,既然攻击王子明很难得到什么好处,那就让他来攻击自已好了,擅长治孤并不等于擅长攻击,只要让他陷于不得不攻击的地位那中盘力量的不足就会体现出来,这就是自已的机会所在。
    所以,罗文得出结论:一开局就全力抢占实地,宁肯外势有损也要实地大幅领先,这样就能迫使对方不得不以大模样来对抗,之后自已就深深打入,彻彻底底破空,最后以孤棋的死活来一争胜负。
    罗文相信,只要把王子明逼成不得不战的境地,那自已的成算就能大大增加。
    不动声色,王子明以不变应万变地走出二连星。
    双三三开局在现代棋战中已是非常少见,几乎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只看到这两手棋,王子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在围棋中,占角的方式大体有三种,一种是占地,一种是取势,还有一种是地势兼顾。
    占地的方法是小目和三三,取势的方法是目外和高目,占星位则是地势兼顾,至于五五,大高目或是四六之类的占角方法属于偏门布局,只能归之于趣向,并不为主流理论所接受。
    在几种占角方式中,小目速度偏慢,但守角时有绝好点可选;目外,高目位置偏高,利于攻击取势,但角上比较空虚;星位是地势兼顾,向边上展开速度极快,但因位置高且是一手守角,三三位是个弱点。同其它的占角方式相比,三三也是一手占角,布局主要是向边上展开,速度也是很快,而且本身位置低,实地便守得很牢,但也因为位置低,所以很容易被对方压扁并在中腹形成势力,所以擅长使用双三三布局的棋手大多精于治孤,因为走这种布局后半盘通常都是在对手的追杀中度过。
    双三三的开局在历史上有过辉煌的时候,在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围棋还没改革时,日本的围棋大家木谷实非常喜欢这一布局,并以之屡屡取得不俗战绩,后来随着贴目制度的实行,先行一方的压力越来越大,虽有石田芳夫,赵治勋等木谷门下弟子的出色表现,但这种极端抢占实地的布局还是慢慢被同样是一手占角但速充更快并利于取势的星位所替代。
    很显然,面前这位棋手对自已有所研究,最少清楚在自已面前照常识招法是不可能占到好处的,所以才使出这种可以称之为古董级的布局来找机会。
    这盘棋有点意思,对手想抢实地,那就让他抢好了,自已倒要看看,这套早已被绝大多数棋手所忽视的布局在现代布局理伦之下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按计划,黑棋从下边挂角,白棋单关应后小飞侵角,意图是和白棋尖三三交换后再拆回,这样就可以和右下黑角形成配合。
    王子明没有去尖三三,而是先去星位尖冲右上黑角,在压低黑棋的同时给左下角的征子做好准备。敌不变我不变,敌若变我已变,既然对方不想走成常识的布局,那再想回头就由不得他了。
    黑棋一爬一飞,左上角现在是不能脱先的,否则让白棋挡下地势损失太大。
    没有按定式走完右上变化,白棋一间低夹左下黑棋。
    黑棋尖三三,白棋一顶一扳,把黑棋封在角地,之后罗文扳出弃去一子,借引征之便抢得右边中间星位之上拆兼夹的绝好点,而白棋则提净一子,在左下形成了强大的厚势。
    看到右上白棋两子很弱,罗文四路飞起,因之前已经占到了右边的夹击,他打算先虚攻几招,之后再高飞守右下三三,这样既可以扩张右边实地还可以远远地消弱白棋左下的厚味。
    见黑棋要攻右上白子,王子明想也没想,抓起颗棋子就拍在了右下,着手处又是一招尖冲三三。
    暗暗摇摇头,罗文不由得佩服对手感觉的敏锐,上边是不小,但右下让白棋挡下来也是大的了不得的一招,更何况左下拔掉一子形成的厚势威力无比,如此宽阔的间隔光是想想就能吓死人。
    黑棋不得不在左下跟着应对,为抢先手罗文不得不两面爬三路,如是还是象右上那样飞边可以想见白棋必将脱先在左边连片,这样将出现以左下角为中心两翼张开的巨大阵势,要是找机会再补一手便几乎全是实地,如此高效的成空规模就是让黑棋连走两手也没法追上的。
    作为白棋,在这种地,势对抗的格局下做四路与三路的交换当然没什么不满,虽然落了后手,但棋形完整结实,以后无论是中腹作战还是围大模样都会有极大的作用,更何况这里厚了之后间接地接应了右上两子,对方飞攻的意图已经落空。
    强行取得先手的罗文从内侧挂白左上星位,此种局面下分投也是可以考虑的,但白棋从上方拆逼黑棋拆二安根后上边中间星位的最后大场势必要落在对方手中,如此进程虽不能说不行,但双方实地差距将大幅接近,不符合赛前制定的作战计划。
    白棋二间高夹,上边的大场虽然重要,但白棋阵形的重心是在左下,小飞,单关之类让黑棋很容易安定的温和下法是不行的。
    直接进角的话会落后手,下边让白棋先走的话那模样就太可怕了,罗文双飞燕反夹白角。
    通常对付双飞燕是压强不压弱,按理白棋应当是压上边出头,但王子明选择了压左边,他不想一下子就把上边的黑棋走得太实。
    白棋走得简明,黑棋也没法复杂,因为左下的厚势实在强大,在左上角没有安定之前罗文可是没有挑起战事的胆量。
    简单的一个常见定式之后,黑棋如愿地抢到了先手,而白棋以左下角为中心的巨大模样也已经形成。至此,黑棋连占四角,实地遥遥领先,白棋模样宏大,潜力无穷,成为彻底的实地与模样对抗格局。
    虽然在右下角的折冲中稍有意外,但全局还是按照赛前的预想进行,罗六对到目现为止的进程还是比较满意。
    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白棋阵势已成,无论是打入还是侵消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种大模样攻防棋局不同于铺地板搞装修的功力棋,一招失策就会全局被动,很难找到翻身的机会。
    不过随着思考的深入,罗文渐渐地对自已制定的作战方案产生了怀疑,这种格局的棋面前对方擅不擅长无从知晓,但自已却是首次和实力相当的对手使用。以前只是摆过木谷实,赵治勋等高手的棋谱,感觉双三三布局很有特点,站在作模样的一方很难应对,可今天当自已在实战中亲身体验是才发现,原来抢实地的一方也是这么难办。
    如果只是考虑打入点的话,可供选择的点有很多,死活不成担心,但问题是白棋的模样太大了,破得了这边就得成全那边,顾得了那里就顾不了这里,到底哪里更大一些以自已的眼界实在难以判别。
    侵消也是另一种对付大模样的战法,但中腹空荡荡的一片,消的浅了实地不够,消的深了又要担心自身的安危,到底哪里才是最佳的选点呢?
    尽管早有一拼生死的决心,但罗文终究是位高手,不会象一般爱好者那样闭着眼睛往棋盘上扔个子之后就听天由命,有那种自暴自弃想法的人也不会成为高手。
    因为不能确定最好的着手,罗文最后决定飞罩右上两子,借着逼迫白棋就地作活的过程把右边走厚,这样以后无论是打入还是侵消,有了这么一个桥头堡作接应安全性都会高很多。
    在他想来,右上白棋两子很大,被净吃的话黑棋一下子会多出二十多目实空,如果考虑到厚薄的问题那价值就更难以估计,对手肯定会想办法就地作活或者腾挪,但不论怎样的应对,黑棋只要坚持把棋下厚,最终的战略目标便一定可以实现。
    只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白棋丝毫没有去救右上两子的意思,轻飘飘地镇在了黑棋中间原来拆兼一子之上。
    这么大方!这是罗文的第一感,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如何应对白棋两子的出动上,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地就放弃掉这两个还很有活力的棋子。
    这里的变化虽然复杂,但以王子明的实力搞个活棋并不算难,他绝不会是因为这里做不活而放弃,这么做一定有别的原因。
    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罗文再一次审视起白棋这一子。
    好棋!绝好点!
    罗文无奈地发现白棋的这一镇并不是心血来潮之作,通常六路和四路的交换占得实地的一方总是要便宜一些的,但在这一局的特定环境下,由于从左上到右下都是白棋的势力范围,只要这里黑棋被封住头那中腹便成为白棋的天下,庞大的模样完全可以用张开的血盆大口来形容,到时不用说打入,便是侵消怕也会遭到强力攻击。更何况右上白棋两子,让它自已做活连走两手也未必就能得到满意结果,可要是硬去吃它那加补手也未必就能干净,看来自已把这两个子当成弱棋是个错觉,在围棋中有两种棋是不怕攻击的,一是已经拥有两眼的活棋,二是可以弃去的棋,前者是已经活了当然不怕攻,后者是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还怕被攻?自已现在面对的就是后者。
    唉,这种局面任谁来下都会感到头痛,为什么一经对手的提示便一目了然?
    白棋占这一点固是绝好,黑棋走这一点又何尝不是绝好?虽然下边让白棋补一手很是可怕,但黑棋右上规模不也一样非常可观?单纯攻击右上两子白棋是不会害怕,但如果不去攻击让它自然死亡对手还会这么大度吧?“敌之要点,我之要点”,为什么这样的警世名言总是在问题发生之后才会被想起?
    如果有可能,罗文恨不得把这颗白子换成黑色的,可惜,那只能是想想,这不是两个小孩子玩过家家,机会错过了就不会有人再给你。
    用四路的单关和白棋六路的跳封交换,右边不能被白棋搭下,否则借着右上残子的力量这里将成为白棋的攻击目标,而这里一旦开战,以中腹白棋的厚味,黑棋的右上右下角都会受到侵分,死活虽不是问题,但实空被先手破去一半的话那手中唯一的优势也将不再。
    无暇去补右上棋型的弱点,罗文立即在左边三路打入,中腹模样既将封口,一旦错过机会让白棋得机会加补一手,连边带腹的超级巨空至少要有百目以上,而黑棋现在的实地只有六十余目,再找翻盘的机会将难比登天。
    王子明稳健地三路砸钉,上下都是白棋的厚味,不需强攻,只要不让白棋有腾挪转身的机会就行了。
    看到左边直接走棋只能越走越重,罗文转为刺向白棋右边的单关跳,虽然未必一定有用,但多一个字接应对处理左边孤子总会有好处的。
    罗文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忽略了王子明在棋子相互接触时的爆发力!
    白棋在黑棋一刺的瞬间先从上边多压一手,因此气紧,黑棋不敢冲断,而要是退的话棋型太重,不要说接应左边,自已都已经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左思右想,罗文只得以单跳来化解白棋的压迫,但经过这此一交换白棋已经缓解了被冲断的威胁,转手四路搭下,黑棋已经处在中腹,边路不能两全的境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19:49

寂寞高手(五十一 比赛休息日)



    怎么办?现在罗文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了,对方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森寒的刀锋似乎正在等待着品尝自已将要送上的贡品!中腹还是边路,到底要哪一边呢?
    中腹现在白茫茫的一大片,零散布置的三粒黑子如同美丽少女脸上的青春痘是那么的刺眼,又如没有船桨的孤舟在汪洋大海中飘荡,随时都面临着倾覆的危险。
    右边单关跳的两子同样的不容乐观,出头的路已经被封,右上两颗白子也阻隔了和大本营联系的通路,脱先虽不至于死去,但让白棋连走两手后所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几目成活,付出的代价必将是上下两角实地的大幅缩水。
    大口将杯中已经微微发凉的茶水灌进发干的喉咙,顺便也扫了一眼正把自已往悬崖上推着的对手,对方轻松自若的表情让罗文更是心惊,他现在已经彻彻底底的明白:王子明的中盘力量绝不是象众人口狡猾的狐狸,只会避重就轻,腾挪转身,而是隐身于密林中的猛虎,当他把獠牙露出来时,面前的对手所能选择的就是只能是成怎么样的食物!
    再次叹了口气,罗文一顶一拐,先将右边的问题解决掉,中腹的白棋实在是太厚了,就算让自已连走两手也未必能够安定,而右边一旦让白棋挡下,黑棋所要经受的损失却是一眼可见。火烧眉毛,先顾眼前,至于中腹,现在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借由黑棋的顶,拐,顺利地将冲断的隐患解除,白棋左下,右下,右边几乎已经连成一块,铁样的墙壁连插针的地方都没有,完全没有后顾之忧的王子明大跳罩住中腹的二子,同时远远阻住左边黑子出头的道路,在下边强大的厚壁面前眼见两颗黑子没有了生机。
    飞点和白棋的冲交换,这已经是两颗黑子所能发挥的最大余热了。
    分析局面,黑棋占得四个角外加半条边,实空约有六十余目,白棋左上约有十目,中腹吃住二子约有三十余目,双方实地差距大约二十余目,扣除贴目,黑棋还领先十五目左右,从实地上看黑棋没有坏。
    但问题在于这个判断是建立在左边那颗黑子能顺利成活的基础上,可白棋能让黑棋如愿吗?
    上边白棋已经砸钉没有任何借用可想,中间白势茫茫,处处危机,罗文实在没有逃出的勇气。就地做活不说能不能成,就算白棋顺从地五路封住放自已两眼后手活棋,但先手在握的对方只要把大模样的最后缺口封住,瞬间便又增加了三十多目,而且全盘厚实,今后的实空只有增加不会减少,自身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反观黑棋,左上棋形薄弱,右上被含在口中的两子虽死不僵,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死灰复燃,以对方连宋雪都自愧不如的官子功夫,除了寻找投子认输的机会自已还能做些什么?
    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之后,罗文终于出手了。
    在限时一个小时的比赛当中,超过五分钟以上的思考就可以算为长考了,但罗文面对涛涛白势一下子就用去了十五分钟。因为前面的消耗,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而此时全局只有区区的六十余手,由此可知,罗文这一手棋已经是最后的拼搏,不能成功,便只能成仁。
    黑子的落点是在白棋模样的边线上,罗文的意图在他落下棋子的一瞬间王子明便已经了然:逃出一子没有成算,就地做活等于等死,所以先在侵分线上试白应手,如果白棋切断后路强攻,那就出动左边一子一赌死活,有了这颗子的借用,虽然希望渺茫,但终究有一线生机。如果白棋退守围空,则黑棋在左边就地作活,一旦成功那外边两手的交换就是便宜,至少是拉近了双方的差距。
    不亏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头脑很清楚,果然有两下子,王子明暗暗赞道。
    略思片刻,王子明没有直接去应这一手而是厚实的虎头,一边将黑子同右边的联系切断同时破去右上黑角的成空潜力。白棋模样实在是太大了,黑棋就算多进一步也多破不了多少空,且自身多了一子棋形变重,再被攻击就没那么容易放弃了。
    不敢再向里进,因为走重了之后白棋只要把这颗子和左边黑子的联络分开,那自已就又面临着要哪块不要哪块的选择题,而让人绝望的是不论选择哪个答案,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交棋认输。
    想要向后寻找联络,然而看着那厚重的一虎罗文心生惧意:跳的话有中间的挖断,小飞的话有直接的靠断,薄弱的大飞更是想都不敢想。天哪!为什么自已在攻击别人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这么让人爽到忘忽所以的厚势!
    再次用去了两分钟,黑棋只能向外小尖,心中的痛苦让罗文快要发疯。
    然而这苦思的一手却让黑棋陷入了绝境。
    本来王子明并没有打算硬吃这几子的意思,在他的构思里黑棋只要先尖冲一下白棋的虎,和白棋的挺头交换后再尖回就可以了,虽然很难再强攻这几个子,但那一挺头对右上角的影响已经可以满意了。白棋没做这个明显亏损的交换而是想直接连回,想法是好,但围棋是讲究平衡的,不肯付出只想获取那是玄幻作家笔下的神话,王子明并没有让罗文梦想成真的义务。
    强硬地飞罩,由于少了一个交换,黑棋出头的路已经被当头拦住。
    由于左上白棋四路压是绝对的先手,黑棋那边已经没办法可想,为今之计只有把外边的白棋断开,看一看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不能站着进来,就要躺着出去。
    面对黑棋的亡命反扑,王子明毫不紧张,次序井然地将对方挤断,然后在罗文的惊叹声中轻松弃去上边一子放黑棋回家,但当初作为侵消的那颗黑子已经被干净利索地拿下。
    太强了,罗文此时只有这个想法。当攻则攻,当守则守,这简直就是围棋大家的风范!
    林靖宇这个家伙,说什么四六波,简直是胡说八道。从开局到现在王子明所体现出的卓越大局观,敏锐的观察力和强大的攻击力,自已与之对垒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因白棋模样的缺口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堵住,中腹出棋已是绝不可能,左边的黑子之前还有可能利用对方担心吃炸而就地做活,但现在外边已无出路,白棋大可以从底下搜根攻击,这里当成劫材走两下子还可以,但想出棋──除非对手突然发神经了。
    完整封住腹空的白棋实地已经遥遥领先,右上黑角又因白棋的虎头更显薄弱,虽然棋局仅仅进行了短短八十余手,还有很多的官子可以去收,但罗文非常清楚,今天的任务对自已来说已经结束了。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首《望岳》是诗圣杜甫在开元二十四年第一次游齐赵时所作,写的是游人仰望泰山时所见到的景象。
    泰山巍峨雄伟,峻拔壮观,有拔地通天之势。自古人们便认此为崇高伟大的象征而仰慕之。因地处乐部,泰出故称“东岳”。东方为太阳最早升起之地,古人以东方为万物交替,初春发生之地,故有“五岳之尊”的美称。
    到了山东而没登泰山就如同到了北京没去过长城,故宫,等于白来一趟。晚报杯团体赛结束之后,个人赛开始之前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经过了五天高强度比赛的棋手们大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游山玩水放松心情,以便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另一个五天激战。
    北京队的众位棋手当然也不能免俗,起了个大早,简单地吃些东西后一行数人坐上赛组委会租下旅游大巴向着高山进发。
    时值初秋,路旁树木已见落叶,公路两旁田地里丰收在即的小麦一望无垠,有如黄绿色的海洋。太阳不大,隔着宽敞的车窗照在身上暖暖洋洋,从略稍打开窗缝中吹进的微风也是让人神清气爽,烦恼全无。谁说吹面不寒的只有杨柳风,这种惬意的感觉又怎么可能只有春天才能体会?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暂时离开了棋盘上的争斗,无论在前几日的比赛中志得意满还是头破血流,来自天南海北的众多棋手放开了心胸,沉浸于这在大都市中不可能见识到的农家风光中。
    望山跑死马,虽然很早就已经看到了巍峨的泰山,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汽车才来到了山脚下,不是正式的旅行团,带队的工作人员把下午集合的时间和大家宣布一下之后就开始自由活动了。
    王子明,纪长风,李家姐妹当然是在一个组里,尽管有不少年轻的棋手极力邀请两个女孩子加入他们的行列,但此二人就是粘在王子明,纪长风身边不为所动。
    到了泰山当然是要爬山,乘坐观光缆车直达南天门固然不费丝毫之力,只不过那种苦尽甘来的乐趣却是没有办法得到的。
    年轻女孩儿活力之充沛实在是让人赞叹,回头看看身后长长的山路王子明心中感慨着。他的年纪不算大,称得起是正当年,但一路走来也感到腿脚有些发酸,后边的纪长风已过中年,身体状态更是不堪,差不多是走几步便得歇一歇,反观李家姐妹两个却是东钻西窜,又是拍照又是取景,并点疲惫的样子也看不出来。
    “纪大哥,您怎么又不走啦!这刚到哪儿,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南天门呀!”见纪长风又在路边的山石上坐了下来,李紫芸跑回来埋怨道。
    “唉,早让你们别跟我们一起走你们偏偏不听,让我象你们那样爬山要了我的死也不行啊,要不你们就先上去,一会我们就跟上来。”纪长风用手帕擦了擦额头颈上流出来的汗水稍稍喘着息着说道。
    “那哪成啊。一起来的当然一起上山,哪有半路上把你们给扔了的道理。您就努把力吧,爬山就怕休息,越歇越累的。”年轻人上学时都读过《挑山工》,别的或许不知道,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不行呀,你们就让我歇会吧,咱们是来游玩的,不是来拼命的。”已经坐下的纪长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理论和现实是有区别的,说的到的事不一定就做得到。
    “王大哥,您怎么也坐下来啦!”没把纪长风劝起来旁边的王子明反而趁着三人说话的空当也找个地休息起来了。
    “呵呵,你们俩就别说傻话了。光知道低头走路不知道抬头看道,想要上南天门之前怎么就没听听导游的话,正常情况下从岱宗坊到南天门需要六七个小时,咱们到泰山脚下就已经快十点了,下午集合时间又是在四点,就算你们上的去可是还回的来吗?你们不会以为自已是登山健将吧!”王子明轻松地点出两个女孩子行动计划的巨大露洞。
    “真的吗?那你怎么不早说!”听闻此言,李紫茵叫了起来,来时光想着怎么在山顶体验一览众山小的感受,却把本应注意的时间问题经放在脑后了,不过看王子明的样子显然是早就了然于胸,这个时候才说出来明明是想看自已的笑话。
    “我说过了的。刚才我不是劝你们一起坐缆车直接到南天门的嘛,是谁说的爬山才有意义的?”王子明微笑着提醒道,虽然旅游的经历并不是太多,但长期独自生活这些出行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提醒是尽义务的事,但当事人没有听到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那现在怎么办呀?”记起王子明好象是说过这样的话,刚才还气势汹汹一付要讨个说法的李紫芸象泄了气的皮球。
    “很简单呀。只要把目的地改为二天门一切就都简单了。那里有缆车,一下就可以到山下,这样慢慢走就行了。所谓游山玩水,就在游玩之间,着急忙火的跑来跑去便失去了游玩的乐趣。”王子明提议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李紫茵也赞同道。
    “哈哈,这下子就用不着着急了。来,你们也歇会吧,看,头上也见汗了呢。”纪长风听到这个结果很是高兴,刚才耳软受不了两个女孩子的死缠烂磨才走上了这条艰苦之路,没坐观光缆车的他现在已经后悔非常了,有这么个可以终止错误的机会当然要极力赞成了。
    “哼!”人孤势寡的小姑娘无计可失,只好老老实实地也坐了下来。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19:55

寂寞高手(五十二 境界)



    “其实你也大可不必懊恼,只要心情愉快,哪里不是风光。”王子明看着气鼓鼓的李紫芸说道,至于这句话是在安慰还是在挖苦就只有天知道了。
    “说得倒轻巧。来了泰山却没到南天门,说出去还不让人给笑话死。”理所当然,小姑娘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嗯,不错,的确是有点遗憾,但人生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些遗憾也很正常。不过你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王子明点点头说道,如果这也算是遗憾那他经历过的就太多了。
    “什么故事?”几个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了。
    “哦,其实也不能算是故事。我在翻译棋圣战合集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一篇文章,是武宫正树第一次挑战当时的棋圣小林光一失败后写的论败战。”王子明边回忆边说道。
    “快说呀,别卖关子。”性急的小姑娘催促道。
    “那次比赛武宫发挥的很不好,最后的结果是一比四,可以说是惨败,但他并没把这归之于竞技状态上,因为在前一年末他刚刚战胜了另外一位超一流棋手大竹英雄,自我感觉非常好。他认为应该是自已过于强烈的求胜意识。下边是他的原话,职业棋手参加比赛时首先自然应该竭尽全力,其次,强烈的胜利**也是必要的,‘假如使出了自已的全部力量,胜败就是次要的了,它只是一时的结果’等等体面的论调只符合业余比赛的精神,因而‘胜利’的意识假如只是有名无实,流于形势,导致辞事与愿违,所暴露出来的就是棋手的不成熟。
    藤泽秀行先生曾经说过:‘不让对方下好棋,使之判断失误,这也是功力。’围棋是在棋盘上较量技艺的游戏,越是重要的比赛,双方的胜利**越强,棋手也越是从头顶到脚尖,把自已的一切作为赌注压上去。围棋也是这样的一种一对一的战斗。因此也能称之为‘借助棋盘的格斗’。致使无判断失误的事实同样也证明了小林光一先生赖以获胜的深厚功力,正与我的不成熟相反。
    比赛输了,小林先生与我对围棋的理解以及各自的棋风迥然不同,可以说双方正好处于两个极端。我虽然承认他深厚的功力,坚强的实力,但也不能认为我棋下的不如他,这绝不是不服输。虽说职业棋手的世界就是不获胜就毫无意义的世界,但胜负毕竟是暂时性的。我为了证明我的棋艺,武宫的棋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无论发起多少次挑战,我都绝不含糊!
    很久以后,我评论说:‘小林光一先生下棋就象是在地面以下直线前进的地铁一样,也不想看看周围的景色,只是一味地朝着目的地前进。’这时,有人笑话我说‘你去是被周围的景色所引,而把目的地置之脑后了。’说得我哑口无言,这一棒子就把我好容易想出的,如此绝妙的评论打得呜呼哀哉了。
    算了,失败了就承认失败,反省就作为教训接受下来,不要对已经过去的事耿耿于怀了,把它们统统忘掉,展望下一个目标吧,这才是我独特的风格。让我重新以高昂的斗志坐到棋盘前去吧。
    ‘论战败’这题目实在与我的性情不相符合,下次用‘论大胜’为题未免有狂妄之嫌,那么也一定要用诸如‘宇宙流完成’等更景气,更体面些的题目吧。”
    难得王子明记忆力如此之强,居然把几个月前看到的文章都背下来了。
    “哇噻,好厉害啊!这种事情你都知道!”两个小姑娘眼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嗯,地铁和看风景的比喻真是形象,一下子就把围棋的胜负性和艺术性表达出来了。”久经战阵的纪长风也是不断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怪不得你和林靖宇,罗文的两盘棋一盘是破大模样,一盘是围大模样,所处立场虽然不同但全都大获成功,原来你对武宫正树这么有研究,他们两个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了。”李紫茵把前两天的比赛和现才的故事联系起来恍然大悟道。
    “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老让你们好好研究过去名家棋谱的目的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是不是推三阻四不情不愿的。”王子明有了点当老师的感觉。
    “好了啦,你说的话我们以后都当圣旨成了吧。对了,你那套书我们也都看过了,为什么这篇文章就没在上面?”李紫芸突然想起了个问题。
    “那是当然,这种是属于随想的东西,和棋圣战本身又没有太大关系,自然不会收录在书里了。要是这类文章都收录的话,怕是再把从书的规格再翻两翻也不够。”何止是这个,纯粹理论上的东西都是玄之又玄,境界不到的人看了也不会理解的。
    “王大哥,你的棋风又是哪一种呢?是坐地铁还是看风景?”现学现卖,李紫茵马上问道。
    “对呀,倒底是哪一种呢?要我说是看风景的,看你下的棋总是那么轻松,应该是这样没错。”李紫芸也积极地发言。
    “这可就不好说了。其实地铁和看风景的比较可以理解为围棋上的两大流派,胜负派和艺术派,胜负派只求胜负,只做自已最熟悉最有把握的事,艺术派则为了实现自已的理想宁肯冒输棋的危险。当然,这两者之间并不是绝对的,胜负派有时也会下出漂亮的围棋,艺术派有时也会下出难看的胜局,但大多情况下总是如此。
    象大多数的分类一样,这两派之间还有个过渡群体,一般被称为胜负师,他们经常会下出可以称为名局的棋谱,也会常常为了胜利不择手段,而我,大体上就可以划在这个范围内。”王子明沉吟着说道。
    “不对啊。你的棋我们可都是看过,有些棋虽不能说赢得漂亮,但却全是堂堂正正,没有半点难看的地方,这怎么能说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呢?”李紫芸不解地问道
    “呵呵,这个问题很好解释,那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我有失败的感觉,所以那种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招法才没有出现。”
    “切,呜嘟嘟,吹法螺。”对于这种明显是老王卖瓜的言谈在李紫芸这里只能得到这个评价。
    “好啦,别斗嘴了。休息的差不多了,往前走吧。”摇摇头,纪长风打岔道,和李紫芸不同,他清楚王子明说的并不是假话,但和一个小姑娘叫真会有什么后果他更清楚。
    “走喽。”李紫茵也拉起还想多说两句的妹妹向前进发,这种问题的讨论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她们能找出位能让王子明头疼的对手,否则一切都等于白说。
    经过休整之后几人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两姐妹又恢复到刚才的状态,跑跑跳跳,活力尽现。而此时的山路也不象刚才的陡峭,两位男士跟在后边到也没有落下。
    一连穿过三座石坊:一天门,孔子登临处和天阶,再走出长门洞,豁然开朗,一条略显发黄的溪流顺着山势向着山下的虎山水库流去。
    站在半山,白白的云朵好象就在眼前,潺潺水声一路跟随,行走其中,宛如身处仙境。时而风过云开,在底下就可以看到南天门,影影绰绰,耸立山头,紧十八盘仿佛一条灰白的大蟒,匍匐在山峡当中,上千级石阶上登山的游人就象是移动的蚂蚁,用尽眼力几只能看到黑黑的一个点。
    走不太远,就是有名的经石峪,一片大水漫过一亩大小的一个大石坪,光光的石头刻着一部《金刚经》,每个字都有斗来大,年长日久,大部分都让水磨平了。轻风流水,让走了半天的几人感到神清气爽。
    山青水秀,这里是照相留影的好地方,两个女孩子自是忙着取景选位,忙得不亦乐乎,纪长风则是抓紧时间赶紧休息,至于王子明,则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残缺不全的经文。
    “王大哥,怎么,又看上这些呢呢嘛嘛的事啦。”摆够了造型的李紫芸发现了王子明的举动跑过来问道。
    “什么呢呢嘛嘛,这是《金刚经》,那可是佛家至高无上的最精妙宝典,如同道家的《老子》,儒家的《中庸》一般,要是让礼佛的和尚听到不说你缺聪少慧才怪呢。”王子明看了看周围的游人低下声间说道。
    “《金刚经》,这到是听过,不过有那么有名吗?”现在的年轻女孩怎么可能对这种佛经有研究,所有的了解大概也都是从电视剧中得来的。
    “没学问就别乱讲。《金刚经》的全称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又称《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阐述的是大乘佛教的核心义理。‘金刚’意为无坚不摧,‘般若’意为‘无上智慧’,‘波罗蜜’意为抵达彼岸,总的含义是抵达彼岸无坚不摧的无上智慧,听到这些你还不明白这部经在佛家中的地位吗?”王子明耐心地解说道。
    “切,明白这些对下棋有什么用,不知道就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皱皱鼻子作个鬼脸,自知学问远不及对方的李紫芸毫不在乎地说道。
    “说你傻你还真就擦鼻涕。你当前人说的‘功夫在棋外’是乱讲的吗?棋手在低层次的时候比的是计算,到了高层次比的就是境界,而境界的提升不是光靠下棋就能达到的,自古至今可以称得上是大师级人物的哪一位不是经伦满腹,品学过人?那种只知埋头于棋盘的棋手无论怎样出色,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匠人。”对李紫芸的不以为意王子明只能呲之以鼻。
    “哈,那你倒说说这上面有什么对下棋有用的!”李紫芸现在心情很好,对王子明话里的刺并没深纠。
    “好,就拿那段来说吧:须菩提言:‘如我解佛所义,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何以故?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意思就是说:如果按我对佛所说的理解,没有一个什么固定的叫作正觉的法。也没有一个什么固定的法,是如来说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如来所说的法,都是因时,因地,因人不同,随机教化,对症下药,没有定相可言,都不应当执着不放,都不应当按表面的言词去理解。如来所说法非真实绝对之法,但也不能说没有佛法。这是为什么呢?一切圣人贤者,都因其根器深浅,修行胜劣的不同而在悟无为之法时显出高下阶位的差别。
    在围棋上,千古无同局,既便是相同的招法在不同局面下也会有不同的效果,这就是说在下棋时不应当拘于成见,故步自封,教条地理解前人的招法,而应当按照实际的情况灵活变通。但也不要因为这种原因就轻视他人的经验,认为前人总结出来的理论招法是没有用处的,那是每个人的学识,水平,境界都有所不同才会有不同的理解。这难道不是至理名言吗?”王子明问道。
    “有用是有用,不过能有多大的用呢。我觉得还是多研究研究棋才重要。”李紫芸并不否认王子明的论点,只是对其效果多少有所疑问。
    “你现在的水平自然不会有太多体会,以后才会慢慢明白的。清代乾隆年间和范西屏同为四大家之一的施襄夏就是一个例子,范西屏和他同时从学于俞长侯,中间相差只有一年,但范西屏十六岁就经成为国手第一,而他却晚了很多,在二十一岁时遇到前辈棋手梁魏今,程兰如时还被梁魏今让先,但在二十三岁时和梁魏今同游岘山,梁魏今以泉水喻棋理,说道:‘子之弈工矣,盍会心于此乎?行乎当行,止乎当止,任其自然,而与物无竞,乃弈之道也。子锐意深求,则过犹不及,故三载仍未脱一先’。”讲了一番流水不争先的道理。施襄夏顿悟‘百工造极,咸出自然。则棋之止于中正,犹琴之止于淡雅。回忆从前登高涉远,每入迂途,言下有会,即与诸前辈分先角胜。’施襄夏因为懂得了度与量知间的关系,所以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突破了以前两三年都没有闯过的瓶颈,而这一天梁魏今并没有教他有关棋的知识。是他的棋力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吗?你也学棋学了这么久了,想必也明白棋力这种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不是那么容易提升了,围棋中让一先是很大的差距,所以用这是解释不通的。由此可知,这是施襄夏听到梁魏今的喻理后触类旁通,领悟棋理,境界更上一层楼的结果。所谓十年苦修,只为一朝得道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真的吗?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也该多多读读佛经教典之类的东西?”范施是何许人物,在国内只要是稍有水准的棋迷都会知道,何况是学棋近十年的李紫芸,至于这件一朝悟道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并不怀疑,王子明连日本,韩国的棋史都如数家珍,对代表中国古代围棋最高水平两位高手的故事怎么可能会胡编。
    “哈哈,真是教条主义,刚才还刚跟你说所谓的道法并没有一定之规,读书只是其中的方法之一,适合于别人未必就能适合你,流水不争先固然是一种境界,但弱肉强食,恃强凌弱又何尝不是一种态度?况且也并不是只有读佛经教典才能提升境界,法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法非法也,你大可以喜欢什么就做什么,牛顿既然能让一颗苹果砸出来个万有引力学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摔个跟头捡个女子棋圣出来。”王子明对小女孩的形而上学感到好笑:要是读书多就一定能够提升境界,那所谓的棋圣棋王还不得扔个块头就砸倒一大片?
    “切,不理你了。”狠狠地瞪了一眼,知道再说下去就没好话的李紫芸跑到一边找纪长风聊天去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0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0:08 编辑

寂寞高手(五十三 躲避麻烦)



    二天门又叫中天门,到了这里也就到了泰山的一半。看看表,还好,离三点还有一刻钟,坐缆车下去时间还是够的。
    休息了一会,买好了下山的票,在两个女孩子恋恋不舍,一望一回头磨蹭下,几个人还是开始了返程。
    缆车是两人一组,李家姐妹当然是一组,另一组自然就是王子明和纪长风,难得耳朵可以清静一会,两位男士感觉轻松不少。
    现代高技术的成果果然比两条腿来的轻松,不用再消耗体力,放松身体,欣赏着层峦叠翠的崇山峻岭,迤俪风光,轻风吹过,说不出的惬意舒情。
    “纪哥,有件事想跟你说。”王子明说道。
    “什么事?”
    “是这样,个人赛我不打算参加了。昨天下午返京的车票已经定好,是晚上十一点的。明天赛前就拜托你跟组委会说一声。”王子明平平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纪长风大大的吃了一惊。
    “呵呵,没什么,其实这是早就想好的。”王子明微微一笑答道。
    “以你的实力只要参赛一定就会拿到冠军,咱们北京已经五年没有夺冠了,这个时候说走就走怎么会没什么?”身为领队,这种解释当然是不能接受的。
    “我为什么参加这次比赛管平没和你说什么吗?”王子明知道不把事情说清纪长风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反问道。
    “没说什么呀。你不是为了夺冠军来的吗?”纪长风奇怪地问道,凡是高手,有几个不想人前显贵,傲里夺人,参加比赛不是为夺冠还能是为了什么?
    “嗯,看来你并不知道详情。其实我参加这次比赛有三个原因,第一个是为了陈院长,据管平讲,陈院长和华院长立下了军令状,如果今年不能在晚报杯上取得突破的话就要自降一级工资,上次在腾龙大厦和他有一面之缘,感觉很不错,既然能帮他那就帮他一把。”王子明说道。
    “可我听说之前陈院长请过你不止一次,你不是都没答应吗?”对于参赛队员的选拔纪长风虽不起决定作用,但多多少少总会知道些内幕的。
    “那就是第二个原因了。陈院长最后开出了条件,只要我参赛,那就给李紫茵,李紫芸参加比赛的机会。你也知道,她们俩个实力虽然不错,稍加磨练在业余棋界成为顶级棋手并不算难事,但在职业棋界只能说是一般,而她们现在已经到了二十,在这个年纪如果还不能出头那以后再想出头就更加困难了。她们俩个在棋上还是有些天分,基本功也还不错,只是在实战经验上欠缺太多,而这不是用教导,研究所能替代的,所以这次参加正式比赛的机会对她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是实力相当,可以让她们清楚自身的能力,二是可以体验到正式比赛的压力,为以后参加职业比赛增长经验。”王子明说道。
    “喔,这倒也称得上一个理由。那第三个呢?”为了夺得比赛资格那段时间北京业余棋界可是相当热闹,纪长风当然也是非常清楚。
    “第三个就是李成龙来了一封信。信里有流露出要把乌鹭社转让的意思。而李家姐妹并不想要转让,因为那样她们就可能没办法在职业围棋上发展了。”王子明说道。
    “咦,怎么可能?乌鹭社是李成龙的命根子,他怎么可能会转让?况且要是有这种想法他一定会先和我通通气的,有什么困难以我俩的交情怎么也得帮他我。”纪长风和李成龙一起组队参加过的比赛多得数不清,交情可谓深厚,对李成龙敢说是十分了解。
    “不用担心,那封信是假的。”王子明见纪长风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微笑着安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纪长风怀疑地问道,他清楚李成龙以前从没见过王子明,否则以王子明的实力李成龙不会不跟自已说的。
    “要说那那封信写得的确很象回事,从那上面看不出什么。只是她们有些疏忽,虽然故意把邮戳盖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那上面的邮票图案却是八达岭长城,别的或许不清楚,但对于这种普通邮票我可是很清楚,它的发行时间只有半年左右。我不认为李成龙会为了寄封信还特意托人从北京买张邮票,送到海南之后再发过信来,所以这封信的真实情当然就很值得怀疑了。”王子明冷静地分析道。
    “哦,这我就放心了。可是既然你知道她们是在给你下套,为什么你还要往里边跳?”虽然心放下来了,但纪长风的疑问更多了。
    “很简单,这两个小姑娘虽然很聪明,也很爱胡闹,但心底还是很单纯,这种招数不是她们能想出来的。况且伪造假信,并让送信的邮差也参与其中以她们俩的能力还差得很多。能想出这样的计策而且有条件有能力实施的人只有管平。如果这招不灵以他的个性肯定还会搞出别的花样,反正参加这样的比赛对我又没什么不好的,与其费心去应付他以后的花招还不如给那姐妹两一个增加比赛经验的机会。”王子明答道。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现在团体赛结束,北京已经在五年之后重得冠军,陈院长那里已经有了交待,李紫茵,李紫芸已经参赛,不管你在不在,后面的九轮比赛也全都要参加。比时你离开,一方面可以告诉这几个人他们的花招早就被你看穿,二一个是表明你的立场,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搞这一套,要不然你可能会让他们鸡飞蛋打,对不对?”纪长风也是个聪明人,稍加提示就猜到了王子明的用意。
    “没错,不过还有个第三你没有说。”王子明含笑答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还能有什么?”纪长风皱着眉头想着。
    “哈哈,就是不想让高杨和林靖宇他们请人吃孔府宴,还是最高档的那种。”王子明开心地说道。
    “嘿嘿。这你也知道了……。对啦,你走了我怎么和组委会说?这种事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否则的话那陈院长那儿乐子可就大了。”纪长风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已打赌不跟当事人打招呼总是有些不好,虽然他并不认为王子明会生气。至于后面的问题倒是很现实的,不用多想,这个局要是陈院长没有参与那才是怪事呢,否则的话没有买一送二的优惠让李家姐妹那么听话怎么可能。
    “简单,你明天只要说我爬山着了凉,引发了旧疾,所以回北京治疗就可以了。李家姐妹嘛,说实话就行了,想必她们也不会自已到外宣传。”这个问题早在王子明计算之内。
    “好吧,既然你早就想好了我也就不劝你了。不过可惜了这个冠军。对啦,是不是团体赛咱们没得第一你就会继续装着受骗蒙下去?”纪长风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不错,怎么说陈院长在我身上押了赌注,虽然不能让他赢的太多,但也不能让他输的太惨。”王子明点头答道,尽管对晚报杯比赛的冠军头衔他并不在意,但为了老朋友的工资和面子,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做做也是无妨。
    问客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淙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乘着浓浓的夜色,王子明离开了曲阜。尽管当着两姐妹的面揭开她们的圈套会很有意思,但假若因此脱不开身就得不偿失了,他是不会冒这种险的。
    十月下旬的北京金秋送爽,正是天高云淡,碧空万里,彭定远坐在他豪华的办公室里悠闲地看着当天的报纸,身为医院的一把手,值得让他操心的事并不多。
    “铃……”,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喂。”放下手中的报纸,彭定远拿起了电话。
    “彭院长,大厅有一位王子明先生想要见您。”前台问讯处的接待员汇报道。
    “你请他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吧。”放下电话,彭定远有些奇怪,王子明不是正在曲阜参加晚报杯吗,怎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两分钟后,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打开大门,拉着旅行箱的王子明站在了眼前。
    “稀客,稀客,快请进。”彭定远热情地招呼道。
    “你这办公室可是够气派的呀,我今天算是知道为什么医疗费用那么高了。”在办公室里的高档真皮沙发上坐下,王子明环顾四周感叹着。
    “呵呵,没办法,这也是医院的门面,不搞漂亮点不行啊。”彭定远笑着解释道。
    “怎么样,中午没事吧?请我吃饭吧。”王子明直截了当地问道。
    “吃饭小意思。不过你这个样子是要走呢还是刚回来呢?”
    “当然是刚回来了。你先找个地方让我躺会,坐了一晚上火车,实在是太累了。”知道在医院里找个休息的地方对彭定远而言是轻而易举,这也是他之后以不先回石景山而先找到这里的原因。
    “行,没问题。对啦,你不是在曲阜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彭定远边通知工作人员准备房间边问道。
    “那边的事完了当然就回来了。”王子明答道,对他来说,那边的事的确是已经结束了。
    “不会吧?晚报杯不是有十一天吗,这才进行一半呀。”彭定远对这个全国最大规模的业余比赛还是很了解的。
    “是进行了一半,但团体赛已经结束了。所以说事已经完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不想参加个人赛所以当了逃兵?”老奸巨滑的彭定远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子明的意思。
    “哈,可以这么说吧。”王子明不置可否地答道。
    “为什么呢?你担心拿了冠军会让人认出来?完全没这个必要嘛,我敢说只要你不说,就算是以前国家队的队友站在你面前也认不出你来的。”彭定远对自已的能力是相当的自信,谁让他是这个行业的权威呢。
    “这是原因之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王子明答道。
    “那最主要的是什么?”
    “最主要的是个人赛的前十名按常规是要和当年职业十强进行让子棋对抗赛,你说我要是拿了冠军之后该怎么办?”王子明笑着问道。
    “呃,这个问题呀……,还真是个麻烦。”以王子明的身份他可以不介意于和业余棋手分先对弈,因为那终究是双方平等的交流,而让他接受别人的让子棋指导那不是玩笑吗?这个世界上有谁够资格让他子的?
    “呵呵,明白了吧?当初之所以不接受陈院长的邀请考虑的也主要是这个问题。好在团体赛成绩不错,个人赛也就用不着我去拼了。”王子明说道。
    “唉,道理如此,不过那几万块钱的奖金真是可惜了。”作为一院之长,金钱的概念总是第一位的。
    “钱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挣多少算是个头。”王子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彭定远一个月的工资一两万块钱就下不来,要是加上那些作手术的外快就更是没头了,这种收入水平的人还这么爱财如命,那些一个月只能挣几百块钱的人还怎么活?
    “夏蝉不可言冬语,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天底下象你这样可以轻松挣钱的能有多少人,和你说这些也没用。走吧,二楼有个单间现在没人,我带你过去。”摇摇头,彭定远不能赞同王子明的观点,在这种方面两个人是不可能取得共识的。
    与此同时,在闲情居的管平也接到了陈院长的电话。
    “小管,你搞的那些花招都让人给看穿了,你说怎么办吧!”
    “什么花招呀?陈老,您给提个醒呀,到底出了什么事?”陈院长没头没尾的一通话让管平不知所已。
    “就是你用假信诓王子明参加晚报杯的事。原来一开始他就都猜到了,结果团体赛刚完就搁挑子不干了。现在那边只有纪长风他们三个人,王子明早都没影了。田永仁一个劲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这让我怎么回答!”陈院长气势汹汹地逼问道。
    “嘿嘿,陈老,您也别全都怪在我头上啊。当初的事您可也是策划者之一呀,他答应参加比赛的时候您不也是一个劲夸好着?”管平笑着提醒道。
    “哈,这么说事情还全都赖在我身上了?”陈院长怒极反笑。
    “哪里哪里,主要问题还是我想的不周道。对了,纪长风那里怎么解释的?”管平当然不能真惹陈院长发脾气,赶紧转移话题。
    “纪长风跟组委会的说法是王子明昨天爬泰山引发了旧疾,所以连夜回北冶病。”陈院长答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人吃五谷杂粮,得病有什么可奇怪的,这种说法对哪边都说得通,您还有什么可着急的?”管平不解地问道。
    “哼,可问题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还有人看到他们几个吃得开开心心,一点有事的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说病就病。而且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能先在当地治疗反而大老远的跑回北京来治?”陈院长冷哼一声把从田永仁那里提出的疑问转到了管平身上。
    “这也没什么,您只要把事都推到王子明身上,说得等他到了北京了解情况之后才能回答不就成了。再说他只是一位参赛棋手,组委会没理由这么关注他吧,拖几天应该就会不了了之的。”管平冷静地说道。
    “说的轻松,这次团体赛中全胜的棋手只有王子明,如果他参加个人赛很可能就是冠军,以他的实力在今年的中日韩三国业余最强赛中取得第一名轻而易举,这样的棋手你说田永仁他怎么可能不重视?况且在团体赛中出尽风头的棋手个人赛前夜突然失踪,你说那些想象力丰富的新闻记者会怎么想?刚才《围棋天地》的记者就已经打电话过来问我情况,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去乌鹭社了解情况,到时候穿了帮你让我怎么和华院长交代?”陈院长不满地说道。
    “这样呀……,您别担心,我马上就去乌鹭社,和赵叔他们统一口径,等王子明回来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别把实情说出来。”管平知道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
    “哼,快点去办。要是再给搞砸了看我以后给你好果子吃。”陈院长恨恨地放下了电话。
    “唉,王子明呀王子明,看你给我惹的麻烦。”这边管平长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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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五十四 到底是什么水平)



    陈院长和管平的烦恼王子明并非不清楚,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那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为了加深他们两人的印象,回京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回乌鹭社,而是先在彭定远的医院了找了个地方暂时住了下来,反正那里的空房间多的事,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是不急,但陈院长和管平却是没法不急,这种事是好说不好听,一旦让同行们听到,知道的说自已为了北京棋界的成绩尽心尽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已搞锦标主义不择手段呢。
    找不到王子明陈院长是一天七八通电话,管平干脆是常驻乌鹭社,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几乎整天的时间都泡在了古城。
    赵长亭倒是很开心,有了管平这个能说会道的好帮手他乐得轻松,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堂堂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没事为什么老泡在自已这里,但既然管平不说他自然也没必要去问。
    不过纸里总是包不住火的,终于一天下午,一位一身火红色运动装,留着蓬松马尾巴年轻女士的到来打破了往日的平静。
    “大爷,请问这里有一位王子明先生吗?”年轻女士向前台的孙大爷问道。
    “小姑娘,找他有什么事吗?”孙大爷眯着眼睛反问道,不过这也等于说对方找对了地方。
    “哦,我是《围棋天地》的记者,想要找王子明做个专访,请问他在吗?”年轻女士解释道。
    “是记者呀,小管,快过来!有人找小王。”孙大爷高声叫道,管平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前台一旦有人来找王子明一定要马上通知他。
    听到叫声,管平立刻停下和赵长亭的闲聊快步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管平,请问你是?”管平边作自我介绍脑子里边想着应付的方法。
    “你好,我是《围棋天地》的记者孙敏,很高兴认识您。”年轻女士热情地伸手回答道。
    “你是来找小王做专访吗?”管平回礼后问道。
    “是的,在这次晚报杯比赛的团体赛中他表现极为出色,所以我们杂志社想要了解一下他。”孙敏答道。
    “不巧呀,他参加比赛后一直没回来,应该是在哪家医院治疗,你的专访可能得改个时间了。”管平说道,在没见到王子明并统一口径之前还是能拖就拖的好。
    “怎么?他离开曲阜后没有回到这里吗?”在陈院长那里的采访就一直不顺利,没想到到了这里也是一样。
    “是的。我们也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管平答道。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不担心吗?”孙敏问道。
    “不会的。小王做事一向有分寸,要是出了什么事处理不了他一定会通知我们的。”管平微微一笑答道。王子明什么想法他也猜得到二三,总之就是让自已不要太好过,至于什么时间回来,大概是得等晚报杯全都结束的时候吧。
    “喔,这样呀。那我就先采访一下他周围的人吧。您是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能和我介绍一下他的情况吗?”不能宝山空入,虽然没找到正主,但总不能白跑一趟。
    “好说好说,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到楼上去吧。”这里人来人往,万一有谁说露了嘴那就不好办了。
    “客随主便,全听您的安排了。”孙敏也笑着答道。
    “呵呵,在这里我可算不上主人,真正的主人在那里呢。”管平领着孙敏向赵长亭走去,记者采访这种事是躲不开他的。
    来到二楼的办公室,三人分宾主落座,孙敏从包里拿出了微型录音笔就开始采访。
    “赵先生,请问王子明是什么时候来到乌鹭社的,现在在乌鹭社从事什么职务?”
    “小王是在今年三月中旬来的,在乌鹭社并没有具体职务。他的本职工作是翻译棋书,此外还兼职京西围棋联盟的特别顾问。”赵长亭答道。
    “据我所知在八月份刘浩来北京挑战之前在北京棋院没有任何记录,在全国所有的业余比赛中也没有他的记录,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小王以前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所以他的水平如何也就没人知道了。”这都是王子明以前说过的,赵长亭现在只是复述而已。
    “管会长,王子明和刘浩的挑战赛是您牵线的,请问您是怎么有信心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让一位从没参加过正式比赛的棋手挑起重担?”
    “哦,是这样的,在那场比赛之前王子明曾经和京西地区的业余高手燕北天下过一盘棋,从那盘棋当中我们认识到了他的实力,之后几个月的交往更加深了我们的印象,所以当刘浩的挑战就要结束的时刻大家一致认定,只有他才能解决当时的困境。而结果你看到了,王子明不负众望,维护了北京棋界的荣誉,这是他能力的体现,也是我们京西棋界的骄傲。”管平在夸奖王子明的同时也不忘记吹吹京西围棋,他这个会长可是很会抓住每一个机会的。
    “呵呵,管会长,不瞒您说,我小时候也学过围棋,虽然水平很低只有业余四段左右,但接触过的高手还是不少的。按常理,一位棋手无论水平怎样的高,如果不是身经百战也不可能成为高手。王子明的职业是翻译棋书,这可以解释他在棋艺理论方面水平的高度,但他若从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那怎么会从刘浩那盘棋之后直到大前天离开曲阜赛场时连胜十局?他的对手都是国内第一流的业余高手,这是否意味着他的水平远远超出他人?”孙敏认真地问道,这不仅是她的疑问,她的很多同事对此也很感兴趣。
    “呵呵,对于他的水平达到什么程度,说实话,我是没有资格去评论的,别人不清楚,但如果是我和他交手的话,让二子也许会有侥幸拣一盘的可能。至于怎样达到这样的高度可能只有他本人才可以回答,让我解释的话只能把这理解为天才,事实上我敢说他的很多想法既便是职业高段棋手也未必想得出来。”管平深知,这个时候夸王子明也就是在夸自已,终究是他最先发现王子明的棋才的。
    真的那么厉害吗?管平是业余六段,可以叫他有让两个子也没必胜把握的高手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孙敏心中对王子明的专访更加期待了。
    十月二十六日,晚报杯准时结束,团体赛冠军当然是北京晚报队,个人赛的冠军被上海队的高杨得去,纪长风获得第二,李紫芸,李紫茵也是大出风头,分列第八,第十名,已经进入国内业余一流棋手的行列。
    虽然没有得到个人赛第一名,但这个成绩已经是近年来北京队最好的成绩了,特别是团体赛第一名的获得更打破了五年来的冠军荒。为庆祝这一佳绩,在几位棋手返京的第一时间,北京晚报报社和北京棋院在鸿宾楼设下庆功宴,专门为载誉而归的众位参赛棋手接风洗尘。
    宴会上陈院长自是意气风发,今年的任务已经完成,不仅保住了一级工资,更重要的是保住了面子,年底的奖金想必少不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陈院长把所有的烦恼全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从前几年北京业余棋界的沉寂到今年晚报杯的爆发乃至今后数年的发展前景,直说得是口沫横飞,风云色变,直把棋院领导的最高水平发挥得淋漓尽致。
    做为领队,纪长风代表参赛棋手发言,他一方面感谢北京晚报社出资赞助大赛使得几人有机会参加这一业余棋手的盛会,另一面也不忘把功劳归功于棋院领导的信任和指导,之后是广大棋迷的热心支持和众位棋手的辛苦努力,一番话说得是面面俱到,滴水不露,显然,为了这番答谢词纪长风是没少下功夫。
    红包是必不可少的,晚报杯上发的奖金奖品是晚报杯组委会的事,对于那么取得了好成绩的队伍各个地方还会有自已的奖励,所谓军无财,则士不来,军无饷,则士不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香饵之下必有死鱼,对于能给本地区取得荣誉的人无论是棋院还是媒体都是不遗余力的。
    宴会开的相当成功,宾主双方都是大为满意,棋手们得到了荣誉和奖金,各位领导则展现了自已的政绩,总之,除了棋队主力棋手之一没有到场以外,这次宴会简直可以称之为完美。
    宴会结束之时已是晚上八点,酒足饭饱的与会众人互道晚安之后便各奔东西,纪长风自有他们的副社长常青接走,送李家姐妹回家的任务当然就落在了管平身上。
    坐在管平的奔驰车上姐妹俩这才放松下来,刚才隆重而热闹的场合实在是不习惯,一位位领导的讲话既空且虚,云山雾罩的全无实际意义,就连一起战斗了十多天的纪大哥站在讲台上也象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说的那些拜年话虚伪得让人牙酸,好在桌子上的各式菜色的确丰富,加上厚厚的红包也足以弥补精神上的损失,如此才没有让她俩先行离开。
    “平哥,王大哥回来了吗?”李紫芸问道,一想到过一会就要面对曾经被自已蓄意蒙骗的熟人,小姑娘有点不知该怎么办。
    “下午接你们时还没有,纪长风不是说他会在比赛结束的第二天回到乌鹭社的吗,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管平答道,好在王子明有些良心,在失踪之后的第三天和纪长风通过电话,这才让自已一颗悬起的心放了回去,要不然今天哪还来的好心情又是吃又是喝。
    “哎,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奇怪,明明一起去的怎么不一起回来?”临时客串司机的钱守仁问道,这里面的内幕问题他自然不知道,对管平而言王子明提前回京可是属于机密,虽然钱守仁是他手下的得力大将但也没有透露分毫。
    “哦,他游泰山时不小心吹了风,所以提前回来了。这几天在医院休养,所以就没有一起回来。”李紫茵答道,这是几位知情人事先商定好的标准答案。
    “哟,是什么病啊?很严重吗?为什么不在当地治疗?”钱守仁一连串的问题问出。
    “去,好好开你的车,别走神,这一车人的安全都握在你手里呢!”知道言多语必失,管平仗着自已是老板的身份打断了钱守仁的好奇心。
    嘿嘿一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的钱守仁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一时间车里一片安静。
    “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你们俩个小姑娘头一次参加比赛就进入了十强,真是让我们这些泡在棋里十几二十多年的人感到惭愧啊!”不想气氛太过沉闷的管平没话找着话。
    “那是,我们的目标可是奔着职业棋手去的,要是连十强都进不去以后还有什么脸去参加职业比赛。”说道这个问题李紫芸的自豪感马上就涌了上来。
    “看来这次比赛你们的潜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否则进入前四强也是很有可能的啦。”管平顺着李紫芸的话音说了下去,吹牛拍马于他而言和吃饭喝水一般的自然。
    “嗯,如果比赛轮次再多一些,或者遇到对手的次序变一下,进入前四强还真不是没有可能。”李紫芸点头说道,个人赛和团体赛一样,都是强手先遇,姐妹两个人是吃了比赛经验不足的亏,一开始没有发挥好,后来虽然极力追赶,但因为原先落后太多,所以才没能取得更好成绩,假如是后几轮碰到强手,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呢。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在职业棋界闯出名堂老泡在业余棋手里是不行的。”管平询问道。
    “大的计划没有,不过我们打算参加今年的全国个人赛,先长一长职业比赛的经验。”李紫茵接口答道。职业比赛除非是特邀棋手,否则象她们这样没有签约的棋手都是要自付食宿费用,如果没有把握,搞不好就是鸡飞蛋打,不仅挣不着钱还要搭钱进去。当然,如果实力够强最后能得到冠军,那收益也会更多一些,因为奖金除了要交的税款外就全是自已的,没必要分一部分给签约单位。
    “今年的个人赛是什么时候举行呢?”管平关注的是业余赛事,对于职业比赛他还真不清楚。
    “十二月初,在湖南长沙。到时候还得找您多多关照一下乌鹭社呢。”李紫茵笑着说道。
    “才一个来月,时间没多久啦,这段时间你们得好好准备了。至于棋楼的事你们放心,京西围棋联盟会是你们坚强的后盾。”管平豪气地说道,不管是谁出名,只要是石景山区的棋手那就是京西围棋联盟的骄傲,也就等同于在他管平的脸上添金加彩。
    “就是,就算到时候平哥没空不还有我吗。”沉默半天的钱守仁总算找到表衷心的机会了。
    “一边歇着去,到时候你不添倒忙就阿弥陀佛了。”早就领教过钱家兄弟作事风格的李紫芸干净利地说道。
    “唉,都是人,为什么待遇相差就这么大呢?”长叹一声,钱守仁夸张地说道,回答他的则是其他三人开心的笑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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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五十五 输棋的几种说法)



    几人回到古城时已是圆月当空,星斗满天,在这个节气北京天黑得相当的早,乌鹭社里玩棋的人大多都回家休息去了,还留下来的几人差不多全是家住附近的老熟人。
    “哟,紫茵,紫芸,你们回来啦!”前台的孙大爷一眼就看到了走进大门的几人,高兴地叫道。
    “是啊,孙大爷,您还好吧,几天不见我可真的很想您呢!”李紫芸小嘴甜得象抹了蜜,逗得孙大爷乐得闭不上嘴。
    “孙大爷,您看,我们从曲阜带来什么来了。”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纸盒,李紫茵得意地晃着。
    “是特级孔府家酿!”虽然已是老眼晕花,但嗜酒如命的老头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包装上的烫金大字。
    “孙大爷,您的眼力可真好!这可是百分百的原装货,在北京就是有钱也未必买的着呢。我们可是专程大老远带回来孝敬您的。”李紫芸在边上夸奖道,到了曲阜,作为东道主的齐鲁报社当然要尽地主之仪,别的不好说,但这种本地特产还不是大送特送,要是举办地是在吉林,搞不好还是几根人参呢。
    “呵呵,小姑娘真是懂事,给我老头子带着么贵重的礼物让我怎么受得起呢。”话是这么说,不过孙大爷接过酒之后可是紧紧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孙大爷,赵叔呢?”扫了一眼看到大厅里没有赵长亭李紫茵问道。
    “他和小王到楼上去了,可能是在聊天吧。”孙大爷答道。
    “什么?王大哥已经回来了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李紫芸还是有些心虚。
    “他比你们早回来一个多小时,对了,你们怎么没一起走?”孙大爷问道。
    “哦,我们是分开走的。孙大爷,我们先上去啦。”李紫茵招呼一声赶紧带着几人向楼上走去。
    钱守仁正想跟上去,结果却被管平一把给拉了下来,一会的见面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清楚,总之是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三个人上到二楼,看看四下没有旁人,管平叫住了姐妹二人,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不会去做没有准备的事。
    “哎,待会你们打算怎么和王子明说?”管平问道。
    “很简单,实话实说呗,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头上去不就结了。反正你脸皮那么厚,挨两句说也算不了什么。”李紫芸不加思考地说道,这个问题她和姐姐研究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王大哥脾气很好的,最多也就是埋怨你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这件事本来你就是主谋,我们只是帮凶,你总不会忍心让我们两个柔弱的小姑娘担那么重的责任吧?”李紫茵也柔声说道,管平挨了说大不了一跑了之,但她们两个还得在这里长驻呢。
    “喂,两位小姐,这可不地道呀!你们这不是过完河就拆桥,念完经就打和尚吗?”要是肯做恶人管平也就不会停下来和李家姐妹准备台词了。
    “嘿嘿,管大哥,刚才您还不是说要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们嘛。这么一会您不会就要变卦了吧?”李紫芸接长声音撒娇似地说道,这个时候不把管平的问题解决了待会谁也没好果子吃。
    “就是,管大哥,怎么说您也是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大哥也不会把您怎么样的。可要是他怪到我们头上那以后我们和谁学棋去?您就不想让我们以后学好棋后为京西围棋争光吗?”李紫茵做不出妹妹那样模样,便一个劲地往管平头上戴高帽子,两姐妹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配合的天衣无缝,势必要把黑锅扣在管平身上。
    “好啦好啦,两位小姐,你们当把事都推到我头上就关系了吗?终究那个圈套没你们参与就不可能实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王子明的精明会不清楚你俩的做用?”管平苦笑着说道,他可不是钱守仁,钱守义那哥俩,给个甜枣就忘了自已姓什么,要真是照这姐妹两说的去做,以后自已还怎么有脸在王子明面前说话?
    “那你说怎么办?”相互看了一眼,两姐妹明白管平说的是事实,看样子丢车保帅这一着是行不通的。不由得两个人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玩心眼终究不是自已的擅长,还是听一听眼前这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家伙会有什么高明的招术。
    见两个人不着急上楼去管平也安下了心,他很有把握,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以他的口才和心机搞定这两个处事未深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首先咱们先分析一下你们王大哥为什么在发现问题后不立刻揭穿而仍去参加比赛,这里边有两点,一是为了让陈院长今年对棋院有个交待,二是为了你们两个增加实战经验。
    其次,他为什么会在比赛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搁挑子不干,把咱们晾在一边?这里边也有两点,一是他已经达成了目的,陈院长已经有了交待,你们也可以继续参加比赛。二则是想要让咱们这些人知道他并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计划,而且要表明他不是咱们手中的工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说对不对?”管平客观地分析道,光听语气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他是毫无关系的第三者呢。
    “对,您说的没错,说起来还是咱们做的有些过分,没把王大哥的想法考虑太多,要是这种事放在自已身上,就算事后知道大家是为自已好,心里也会不舒服的。”李紫茵反省道,李紫芸在旁边也是一个劲地点头,显然也是十分同意。
    “呵,现在不是反省的时候。”管平笑道。“从刚才的分析可以知道,他对你们俩个不会是真的生气,要不也不会给你们创造参赛的机会了,而且他对陈院长很有好感,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他的行为的确把陈院长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是呀,要是他真心想要让咱们下不来台的话那他大可以在离开曲阜之后大摇大摆地回到乌鹭社,媒体肯定就会知道北京晚报队的首席棋手突然无故离开比赛,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很快就会蜂拥而至,到时肯定能挖出事情的起因。现在他故意在咱们返京的同一天才回来显然是不想把事情搞大。”一经提醒李紫芸立刻发现了重点。
    “真聪明。现在你们也想到该怎么办了吧?”管平微笑着问道,这种教唆犯式的感觉实在让人有成就感。
    “嗯,那就是一方面主动承认错误,充分把自已想要参加比赛的心情表现出来,这样可以让他觉得自已做的事情对我们有很大好处。二是把事情的起因推到陈院长身上,反正陈院长又不会过来。”李紫芸兴奋地说道。
    “没错,这就是最好的办法。”管平一拍大腿高兴地叫道,现在是能过一关是一关,至于陈院长那里,嘿嘿,只要事情不闹大有了交待,这点被冤枉的代价还是很值得的。
    “哎!我说,怎么搞来搞去这里怎么就没您的事了?”李紫茵突然醒悟过来。
    “呵呵,没办法,谁让在他心里你们俩的位置远比我重要,你们俩既然都肯认了没必要再把我也拉下水,怎么说我也是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多少就给我留点面子吧。”管平讪笑道,看来这两个女孩子都很贼,以后再想利用她们得要小心点了。
    来到三楼,王子明房间的门虚掩着,一道灯光从门缝中射出表明了房间主人的存在。
    低头从门缝看去,客厅里王子明和赵长亭一人一杯茶,正坐在茶几两旁对着一盘棋思索着,不过让李紫芸意外的是桌上摆的不是围棋而是一幅象棋。对局双方摒气凝神,显然已是神游局内,物我两忘。
    悄悄推开房门,跟姐姐比了个手势,李紫芸猫着腰蹑足潜踪偷偷溜了进去,转到两人旁边突然跳起来大叫道:“赵叔!”
    一个哆嗦,赵长亭手中茶杯里的水差点全泼出来,转头一看,李紫芸正作着鬼脸在那儿耍宝呢。
    “好你个小丫头啊!刚回来就吓唬人,今天要是得了心脏病看我轻饶了你!”赵长亭一边抖着手上溅到的茶水一边骂道。
    “嘻嘻,您老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生病呢。”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李紫芸嘻皮笑脸地递过去。
    “哼,就你嘴甜。”对这样的小女孩子赵长亭就算是想发脾气也是无处可使,更何况他并没有生气呢?
    “赵叔,王大哥。”后面李紫茵管平也走进屋来向两人问好道。
    “哎,还是紫茵乖,文文静静的多好。”赵长亭笑着夸道。
    “赵叔,人家都多大了,还说什么乖不乖的,传出去还不笑话死人了。”李紫茵脸一红嗔怪道,她已经二十出头了,当着两位大男人的面让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这么说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哈哈,赵叔,拍马屁拍错地方了吧。”李紫芸幸灾乐祸地说道,姐妹同心,李紫茵的想法她清楚的很。
    “去,臭丫头。怎么回来前不先打个电话?”赵长亭把擦完手的手帕重重往李紫芸手中一拍换了个话题。
    “让您事先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想给您个惊喜嘛。”一手揉着手李紫芸一边说道。
    “哦,就这么个惊喜呀?想给我吓出个好歹来才满意?”赵长亭故意阴沉下脸来装出生气的样子。
    “我哪儿知道您玩棋玩的这么认真。对啦,你们怎么不玩围棋倒玩上这个啦?”李紫芸根本就不把赵长亭的表情当真。
    “切,你还真不是一般性的笨。跟小王玩围棋我有机会赢吗?”一戳李紫芸的脑袋赵长亭说道。
    “嘿嘿,赵叔,你很贼哟。”捂着额头李紫芸奸笑着。
    “什么叫贼!这叫以长击短,各尽所能!”赵长亭理直气壮地说道。
    “紫芸,你怎么能这么说赵叔!赵叔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多才多艺,现在只不过是想提携一下后辈,怎么能说贼?”管平插口道,他是想赶快找个借口开溜,至于和王子明统一口径,大可以等明天两个小丫头取得成果之后再谈。
    “嗯,还是小管了解我。”赵长亭一摸下巴故做严肃地说道。
    “赵叔,你们下了几盘了?”对着管平翻了个白眼李紫芸转头问道。
    “三盘。”赵长亭答道。
    “那您的战绩如何?”李紫茵问道。
    “咳咳,这个嘛……”赵长亭摸着后脑勺这个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您怎么不说啦?您该不会是一盘没赢吧?!”李紫芸脑筋一转吃惊地问道,赵长亭的围棋水平在乌鹭社的众多棋迷中只能算得是中下,但象棋水准却是难逢敌手。在国内会玩象棋的人远比会玩围棋的人多得多,几乎成年男士没有不懂这种游戏的。李紫芸虽然并没学过象棋但也知道能在古城地区排得上号这本身就说明赵长亭是很有两下子。
    “呃……我哪有那么差劲!”赵长亭老脸微微一红说道,本想在自已最擅长的领域找点胜利的感觉顺便消磨一下等李家姐妹回来的时间,没想到目标达成的只有一个。
    “那您说结果倒底是怎么样?”李紫芸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第一盘嘛,我没赢。第二盘嘛,小王没输。第三盘嘛,我想和棋,他又不答应。”赵长亭在小姑娘咄咄逼人的追问当中终于找到了恰当的说词。
    “哈哈!原来还是一盘没赢啊!”绕了半天脑子,理清了逻辑关系的小姑娘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她的姐姐则用手掩着嘴,目的显然不是为了研究掌纹;相较之下管平便沉稳多了,转过头假装看门关好没有,至于是不是在发笑只有他自已清楚了。
    “好啦好啦,别笑了,小心岔了气儿。”赵长亭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面子这东西就是这样,真的戳破也不过是一口气而已,笑笑之后也没有什么。
    “赵叔,就让我再笑一会吧。您这也太好玩啦!”李紫芸躺到沙发上还是笑个不停,完全无视赵长亭的劝导。
    好在李紫茵比妹妹的自我克制力强了很多,强得忍住了笑意从旅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品转移了赵长亭的注意力。
    看到李紫茵拿出的礼物赵长亭的脸色好看多了,上了年纪的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个开心,老小孩,老小孩,只要稍微哄一哄比小孩子还容易满足。
    “特级孔府家酿,好东西呀。今天下午还愁明天拿什么就饭,晚上你们就来个雪中送炭,真是懂事。”虽然没有前台老孙头那些嗜酒如命,但赵长亭的酒龄比之棋龄少不了几年,得到这种有钱也难买的礼口当然是乐得合不上嘴。
    “王大哥,这是给你的。”王子明虽然早走,但终究是参赛名单上挂着号的正式选手,组委会该给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
    “我又不怎么喝酒,赵叔,这些您都拿着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子明把几瓶酒全推到了赵长亭的眼前。
    “呵呵,我说今天早晨怎么一起床就听见窗外喜鹊叫,原来全应在这上面呢!”如果是别的东西赵长亭也许还会客气一下,推让推让,可这是酒而不是别的,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王大哥,你不收东西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李紫茵低声问道。
    “谁说的?我为什么要生气?”王子明奇怪地反问道。
    “那个赵叔,子明,已经很晚了,我那口子还在家等着呢,你们聊,我先走了,别送,别送,我明天再过来。”虽然两个人的话音很低,但自进屋开始便把耳朵竖起的管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等屋里众人反应过来,管平便闪出大门,逃难似地跑下了楼梯。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2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0:29 编辑

寂寞高手(五十六 能帮自然帮)



    管平能跑,但李紫茵李紫芸却没法一走了之,心中虽然暗骂堂堂一位京西围棋联盟会长居然这么会逃避责任,但面临的问题总还是需要解决的。

    不过现在赵长亭正在一边捧着酒瓶看得心花怒放,显然还不是说那些话的时机,一时间几人无语。

    “王大哥,没想到你象棋也下得这么好,是不是以前学过?”李紫茵没话找话开口打破僵局。

    “不过是看过几本棋谱,谈不上学过。”王子明淡淡地答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什么?没学过就能让赵叔一盘都开不了张,要是学过那还了得!”李紫芸夸张地叫道,重要的是把王子明的心情搞好,这样一会挨训的时候也会轻点,现在先拍拍马屁总没有坏处的。

    “喂,我说小芸,你是不是听我输了棋很开心呀?”赵长亭拉长了脸不满地说道,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他自已就是当事人之一。

    “赵叔,小芸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王大哥象棋也下得那么好才高兴的。”一样的话换个说词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李紫茵在语言艺术上还是有些造诣的。

    “嗯,这还差不多。”按李紫茵的说法,输棋不是因为自已水平差,而是因为对手水平高,这倒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话说回来,小王,你围棋下得好就不说了,可象棋怎么也下得这么好?不是我吹,在石景山论围棋我连前两百名也进不去,可要说象棋怎么着也排得上前五十名,平时也没看你玩象棋,怎么会这么厉害?”想要保位面子就要把赢了自已的人说得越强越好,赵长亭当然懂得这个道理,更何况王子明的确下得比自已好。

    “呵呵,围棋象棋都是智力竞技类游戏,虽然形势上各有不同,但本质上还是相通的。”对赵长亭的问话王子明很认真地回答。

    “相同的是什么呢?”赵长亭问道,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这方面的事他还真没想过。

    “究其本质,其实就是一个棋子的效率问题。象棋和围棋一样,双方的棋子都是相同的,所以,在同等条件下谁的棋子效率越高所占得的优势也就越大,当这种优势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棋也就结束了。”王子明答道。

    “那不同之处又是什么呢?”赵长亭接着问道。

    “不同点就是在象棋中,棋子是可以动的,虽然受规则所限各有不同的范围,但棋手可以通过棋子的调动来实现最高的效率;而在围棋中,棋子一旦放在棋盘之上,除非被吃掉,否则便不能移动,因此棋手所要考虑的是怎样把已经放在棋盘上棋子的效率发挥出来。

    此外,象棋棋子是在一开始就被赋予不同的作用,马走日,象走田,炮打一溜烟,其重要程度先天已被决定,而所有棋子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将帅的安全,将帅的生命是胜负的决定因素,所以也就要有了‘丢车保帅’‘弃卒保车’之类的说法;围棋则不然,在未落子之前,棋子与棋子之间没有任何身份,地位,价值上的差别,只有当它们放在棋盘上之后才会体现出不同的价值。”王子明说道。

    “哦,这么说围棋比象棋要高级的多了,象棋那么多的规矩限制,听起来就头痛,哪有围棋那么简单明了。”李紫芸恍然道。

    “哼,以偏概全,形而上学。”王子明冷哼一声道。

    “干嘛这么说我!我哪儿说错了?”尽管心中发虚,但性格驱使还是让李紫芸在第一时间反驳着。

    “象棋是缩小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因此象棋的本质是战争,是冲突,是以置对方将帅于死地而一争胜负的战斗,而手段就是通过不断的战斗和消耗,直到一方无力抵抗为止。围棋古时狩猎时的演变,本质是怎样求得生存,因此建立根据地,比较围地的大小而确定胜负,虽然在运行过程中也常常出现激烈的战斗,但那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对高手来说,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吃棋,而是能不能抢占先机和主动,并在整个博弈过程中保持这种优势,扩大领地压缩对手空间,不经过激烈冲突而取得最终的胜利在围棋中是相当高的境界。所以,围棋的最高境界不是冲突,而是和谐。

    凡能流传百年以上的棋类都有着不同的起源和文化,它们之间是不能简单武断地说谁高谁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象你这样一张口就下结论的作法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有什么区别?”王子明说道。

    “好,算你说得有理行了吧。”无法反驳的李紫芸悻悻地说道,她对象棋的了解仅限于知道规则,上升到理论高度就只能闭口藏拙了。

    “唉,小芸,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人家把你当作青蛙你居然都没反应?”赵长亭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小姑娘。

    “青蛙?”李紫芸不解地反问道。

    “哈哈,坐井观天不就说的是蛤蟆在井里看天吗?”赵长亭笑着说道,可算还是了刚才被讥笑之仇。

    “赵叔!”现在不敢跟王子明发脾气,李紫芸只能对着赵长亭运气。

    “小芸,别叫了,赵叔那是故意气你呢。王大哥没那个意思。是不是?”李紫茵转头向王子明求援似地说道。

    “嗯。我的意思是说中国象棋也同样是博大精深,其中值得学习研究的地方有很多,尤其在思维模式,计算方法,胜负意识和理论基础上都有可以借鉴的地方。”王子明刚才的话里确没有赵长亭所说的意思,看到李紫茵求助的眼神也就实话实说了。

    “小王,你刚才说你看过几本棋谱,都有哪些呢?”已经达到目的的赵长亭故事不看气得鼓鼓的小姑娘向王子明问道。

    “有《桔中密》,《梅花谱》,《中国象棋大全》几本吧。”王子明答道。

    “怪不得刚才你玩屏风马那么顺手,原来是研究过《梅花谱》呀!看来是我选错了布局了。”赵长亭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怎么了赵叔?《梅花谱》很厉害吗?”李紫茵同样对象棋没什么了解,对象棋专著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梅花谱》是清代王再越所著,在当时当头炮布局是先行一方最为有力的武器,象棋和围棋不同,先手一方占据的优势相当大,当头炮主攻,很容易就能在中路取得突破。后手一方往往反架中炮用列手炮或顺手炮对攻,但因为落后一步总有被动之嫌。所以,王再越在《梅花谱》中自拟八局屏风马用以对抗当头炮,并提出屏风马破当头炮的布局理念,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可以说在现代象棋布局中当头炮对屏风马已经一大布局体系,而其基础就是王再越的八局屏风马。”看到赵长亭苦笑着不想说话的样子,解释的任务就交到了王子明身上了。

    “‘论形势,两相当。分彼此,各参商。顷刻间化出百计千方,得志纵横任冲击,未雨绸缪且预防。看世情,争先好胜似棋忙。

    整军队,排雁行。运帷幄,算周详。一霎时便见楚弱秦强,九宫谋士侍左右,五营貔貅戍边荒。叹英雄,勤勋立业类枰场。’

    这就是王再越用以记录棋谱的歌诀,每一个字都代表棋盘上的一个位置。从中可以看出王再越的文学造诣极高,而且见惯了世情荣辱,看透了红尘凡世,称得起是位隐世高人。”王子明感叹道,清代不仅是中国古代围棋的最高峰,出现了黄龙士,范西屏,施襄夏那样的绝代高手,而且也同样出现了象王再越这样一代象棋宗师,逝者已去,现今在职业棋坛上各领风骚三五年的各国高手在二三百年之后还会有几个人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唉,到底是文化人,看什么都跟搞学问似的,我在你这个年纪要有你一半的刻苦精神现在也不会老让黄三那帮人笑话了。”赵长亭也有他自已的感慨,他就是理论基础太差,所以在围棋这种很讲境界的游戏怎么也达不到高水平。
    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赵长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这些酒够他喝上一个来月的,光想想不用再厚着脸皮从老伴那里讨几个酒钱就已经够让他乐的了。

    送赵长亭出门之后,李家姐妹并没有回到自已的房间,今天最艰巨的任务还在等着她们呢。

    万事开头难,第一问话总是最难说的,两个女孩子坐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又是挤眼又是摆手,显然都想把重担交给对方。

    这些自以为很隐蔽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王子明的眼睛,虽然他一直拿着张报纸在那里装模作样地读着,但墙上挂着的镜子却如时地反映了两个人的把戏。

    “哎,王大哥,这几天你过的还好吗?”拧不过妹妹的李紫茵无奈之下开口打破僵局。

    “吃得饱,睡得着,而且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应该还算不错吧。”稍稍把报纸放下些王子明答道。

    “那你的气消了吗?”李紫茵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消什么气?胃涨气吗?我每天吃得又不多怎么会涨气?”王子明奇怪地问道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明知王子明是在装傻充楞,但让自已捅破这层窗户纸还是很困难。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王子明眼中的迷茫之色好象更重了。

    “哎呀!你明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装什么胡涂!”在旁边坐着的李紫芸实在是忍不住叫了起来,她才不会相信王子明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什么呢。

    “咦?你们不说是什么意思我又怎么能知道你们要说的是什么意思?”王子明是一装到底,他非要让两个女孩子自已把事说出来。

    “唉,王大哥,您就别耍我们了。我们道歉,我们不该为了达到自已的目的就故意骗您,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就别和我们怄气啦。”李紫茵生怕妹妹耍小性子让王子明更生气,赶紧先道上了歉。

    “哦,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呀?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搞得神神秘秘,好象天要塌下来似的。还好我不是急脾气,要不还不得让你们给急死。”王子明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么?你没有生气吗?”李紫茵惊讶地问道,听话音王子明好象对自已那时的行为并不在意。

    “你们觉得我该生气吗?”王子明反问道。

    “当然该了!要是我让人家给这么耍我不把天翻个个儿才怪呢!”李紫芸理直气壮地说道。

    “噢,即然这样那我就勉为其难发下火吧。”王子明把身子坐正作势要教训人。

    “别介呀。气大伤身,能不生气还是不要生气的好。”狠狠瞪了妹妹一眼,李紫茵心说这个小丫头怎么就喜欢没事挑呀呢?

    “呵呵,你们俩个最好还是先统一一下意见,要不我会很难做的。”王子明轻轻一笑,好象每个女孩子都是天生的演员,不过短短几秒钟内‘喜怒哀乐’四大表情都让这两个小姑娘都表演全了。

    “不用统一啦,你好,我好,大家好,全都开开心心的最好。”李紫茵马上表态道。

    “就是,早知道你没有生气我们也就用不着着那么大急了,这两天是吃不好,睡不着,全想着怎么回来哄你开心,原来全是白费功夫。”明确知道王子明并没把这件事当成一回事,一块石头放下了地的李紫芸气头就来的,听口气还有点埋怨王子明脾气太好,让自已几天这几天做的准备全无用武之地似的。

    “你那个样子象是会哄人的吗?谁不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没心没肺的,给个棒槌就当针,给点颜料就敢开染房,和你生气不是自找麻烦。”王子明一撇嘴角说道。

    “哼!王大哥,你刚才说谁没心没肺呢?”李紫芸鼻子一哼,摆出一句话不对就要没完没了的架式:王子明既然能和她这么说话说明双方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有所影响,压抑了半天的本性终于又占了上风。

    “哈哈,没想要劝人消气的人自已倒气得头上都冒烟了,这倒真是件奇事。”熟知李紫芸本性的王子明并不把她的虚张声势当做威胁,这个小丫头的性绪是来的快也去得快,一转眼就会没事的。

    “唉,小芸呀,你就让我省点心吧。王大哥,您真的一点也没有生气吗?”看到妹妹一插腰有想发作的意思,李紫茵赶紧把目标转移。

    “整件事对我又没有坏处,我为什么要生气?更何况你们俩最多只能算是帮凶,这种主意不是你们想得出来的,我党的政策是主犯必纠,协从从轻,就算是要生气也没必要发在你们头上。”王子明微微一笑答道。

    “哎,你怎么就知道整件事不是我俩策划的呢?你凭什么看不起人?”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李紫芸不服气地问道。

    “不服气吗?那好,我问你:为什么前一天陈院长同意你俩的参赛资格后一天你们就能搞出信来?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赵叔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管平天天盯在这里不动活?说说理由吧。”王子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张了张嘴,李紫芸哑口无言,说到胡搅蛮缠她是很有一套,但这种摆事实讲道理并不是她的擅长。

    “哑吧了吧?呵呵,只要留了心,你们那点小花招瞒得过谁。不和你们置气那是因为我不想和小孩子玩过家家。”有风不妨尽使帆,趁着大好机会还不得好好损损这个小丫头,过了这个村,以后可就没这个店了。

    “哼,就知道欺负我们!”高高撅起了嘴,知道没理的小姑娘用这个动作表明了心中的不满。

    “好啦好啦,别在那里装了,你那么厚的脸皮哪儿在乎这点挖苦。总之,这件事下不为例,你们为什么做这什事的原因我很清楚,我也不想再追究谁的责任,但记住,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有什么想法要实话实话,能帮你们的我自然会帮,不能帮的你们搞小动作也没用,知道了吗?”王子明正色说道。

    “知道啦!”两个小姑娘拉长声音齐声答道,看情形到真有点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学习一加一等于二的样子。

    “嗯,这还差不多。”王子明满意地说道,这次罢赛自已可是做得漂亮,一举数得,预定目标全都达到了。

    “王大哥,这是我们给你买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李紫茵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打开盒子的包装一看,原来是一本精装《易经》,走金边镶银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呵呵,这是你们俩谁的主意?很聪明嘛。”轻抚着厚实的封面王子明夸奖道。

    “当然是我啦!你那么喜欢没事就拿佛经诗经之类的教训人,这种书当然会合你的意啦。”李紫芸邀功似地争着答道。

    “说得好听,要我说你是想学习古典文学提高自身休养,可自已又看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就先把书给我,然后就可以找借口来问问题了,对不对?”王子明微笑着问道,联想那天在经石峪的对话,猜到这一点根本是轻而易举。

    “嘻嘻,王大哥,你可真聪明啊,敢情你一直是扮猪吃老虎,一天到晚装得迷迷糊糊,根本就是在骗人。”被说中心思的李紫芸笑道,她知道,王子明既然这么说那以后就一定会教她的。

    “就知道你们送礼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眼。不过礼物终究是礼物,收了东西总要有回礼的,喏,这个东西给你们了。”说着话,王子明从茶几下边掏出个盒子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33

寂寞高手(五十七 采访计划)



    没想到不仅没有挨说,反而有礼物可收,两个小姑娘可高兴坏了,连客气几句都来不急便忙着拆包装。

    “咦?这不是棋钟吗?”打开盒子之后,一个银灰色的仪器出现在二人面前。

    “唉,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这玩意我们有好几个呢。”但凡是棋社,这种正式比赛必备用具当然是少不了,虽然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漂亮,但它终究不是工艺品,摆在房间里并不能起到美化环境的作用,李紫芸有些泄气也很正常。

    “棋社的那几个棋钟哪能和这个比,好好看看说明书之后再发唠骚。”王子明也不以为意,他对自已特意从中国棋院搞来的东西很有自信。

    “一个棋钟不就是计时嘛,还能有什么花样。”拿起说明书,李紫茵边看边说道,旁边李紫芸也把脑袋伸过去研究着。

    “噢,原来是多了个语音功能,可以用中,日,韩三国语言读秒,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看过了说明书李紫芸问道。

    “真是没脑子。你们不是想参加十二月份的全国个人赛吗?职业比棋和业余比棋在用时上有很大不同,而且对手的实力和顽强比业余棋手也要强得太多,经常中后盘都是在读钞声中渡过,现在已经十月下旬了,如果不赶快适应这种变化,以后会在正式比赛中吃很大的亏。”王子明教育着两人。

    “不用棋钟我们也可以叫人给我们计时读秒,想揽这活儿的人多的是呢!”又让王子明说成没脑子,李紫芸很不服气,不过这倒也不是大话,别人不敢保证,最少钱守仁,钱守义两兄弟肯定不会推辞的。

    “好好好,既然用不着那我就收回,好几百块钱呢,退回去以后又可以买一大堆书了。”作势王子明就要把棋钟往盒子里收。

    “哼!想得美,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收的,这次我们就马马虎虎收下了,下次记得送东西要实用点的。”一把将棋钟抱在怀里,李紫芸淘气地做了个鬼脸,斗气归斗气,但把眼见的好处推出去那她不就真成没脑子了?

    “哈哈,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也算是挺有个性的了。”王子明笑道,李紫芸的行为完全在意料之中,要是她哪天不占小便宜了那就是自已该小心点的时候了。

    “王大哥,谢谢你这么为我们着想。”还是当姐姐的有礼貌,最少知道收了东西要说声谢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这种用不了多少钱就能办到的事对他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

    “就是,王大哥是什么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对了,王大哥,离个人赛也就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我们该怎么办?”李紫芸用她自已的方式夸奖着王子明,这个王大哥就喜欢教训别人,多问问题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说是一个多月时间,但中间还有职业,业余十强的对抗赛和中,日,韩三国业余十强团体赛,真正能用来准备个人赛的时间也就二十来天,这么短时间内想要有什么大的变化是不可能的。其实你们的实力在女子棋手里已经不弱了,更何况一般情况下一流棋手是不会参加全国个人赛的,凭你们的实力虽然得冠军的可能性不大,但进前六名还是有可能了。当然,和你们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棋手还有很多,搞得不好进不了前十名也不奇怪。所以,在比赛时如何保持状态,正常发挥才是重要的。之所以把这个棋钟给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尽早习惯职业比赛的紧张气氛,不至于因为比赛用时不当造成技术变形。”王子明说道。

    “是啊,要是没这两场比赛就好了,那样准备的时间就充裕了。”李紫茵点头说道,尽管她知道参加全国个人赛的大多是国内二线或新锐棋手,以自已毫不逊色于一般职业五段的实力完全有着一拼,但第一次在职业大赛出场,心里不打鼓才叫怪呢。

    “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其实有这两场比赛对你们是利大于弊,虽然占用了你们的备战时间,但正好可以借机调整你们的状态,特别是和职业棋手的让子棋,那更是难得的机会,要知道凡进入十强战的全是当今国内第一流高手,没有真正实力和过硬战绩是不可能被全国棋迷们推选的,能在正式比赛前和他们面对面的交手,亲身体验职业高手的思维,用时,和作风,这对你们提高你们的实战水平会有很大好外的。”王子明说道。

    “王大哥,你说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李紫芸插口问道。

    “可以说没有区别,也可以说天差地别,主要是看你怎么理解了。说没有区别在于无论是职业的还是业余的,都是使用同的的规则,同样的棋子在同样的棋盘上较技分胜负。说天差地别则是在下棋的目的上,对于业余棋手来说下棋只是生活当中的点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而对职业棋手来说下棋就是生存的手段,如果不能获胜一切就全无意义。不明白这一点就不要进入职业棋界,否则其中的压力会让你喘不过气的。”王子明解释道。

    “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象高杨,林靖宇,刘浩,还有纪大哥,不都是业余棋手吗?可他们下棋时哪有胜也无妨,怕也无妨的样子。”李紫芸不同意王子明的说法。

    “呵呵,其一,你没有亲身经历同第一流职业棋手在重大棋战中的生死对决,无法理解什么叫做真正的压力,其二,无论是高杨,林靖宇,刘浩还是纪长风,他们能算是纯粹的业余棋手吗?不提他们原来大都有职业比赛的经历,光是现在所从事的工作能说和围棋无关吗?象纪长风,高杨完全可是说是以棋为生,从他们身上看到职业棋手的影子一点也不奇怪。”经验这种东西不是光靠悟性就可以得到的,经历了风雨都未必一定就能见到彩虹,更何况还没有经历过。

    “那职业棋手是怎样提高实力的呢?”李紫茵问道,和纪长风,管平,赵东方等人常打交道,业余棋手怎么做已经很清楚了,但职业的会是怎么样呢?她很好奇。

    “业余爱好者可以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娱乐是最主要的。越来越多的人随着棋力增强,开始想要摹仿专业棋手。但这样做反而没什么意义。摆专业棋手的棋谱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方法,但这只是摹仿,进步也是有限的。不必忠实地遵循职业棋手的教导,尽管这话谁也没说过。高兴怎么走就怎么走,碰了壁,再按自己的想法试试其它的走法,这才是爱好者最好的进步途径。

    还有一个,多看死活题也是很好的学习方法。不是“解题”,而是“多看”。看到容易的问题,多少用点儿脑筋想一想。不明白的话,立刻看答案也没关系。遇到难题,一边看答案一边考虑,这是很好的学习方法。

    在脑子里解死活题,这是职业棋手的训练。不单解死活题,而且还出死活题。

    就专业棋手而言,直截了当地说,有适合下棋的人,也有不适合下棋的人,大概跟天分有关系。众所周知,有的人比别人多下了几倍的工夫,但是棋还是不行,这种例子并不少。也许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放弃作棋手,而朝别的方向发展。

    就是适合下棋,也不一定能作为职业棋手做出成绩来。职业棋手是担负着搬不完的货物在荒野中一步步行走的人。它要求不断持续地努力的才能,要求刻苦学习,达到身体难以接受的极限。这是很苦的,超一流的棋手都尝到过这种滋味。当然,这种要求不仅仅限于围棋这一行。

    说到职业棋手的学习方法,不言而喻,平常的对局十分重要。但是日常的研究更为关键。可以反省自己下过的棋,也可以摆一流棋手的棋谱,或者以前的棋谱。一盘棋有几个胜败关键的地方,要训练自己能够确确实实地领会这些地方,要下工夫钻研,如果轮到自己,该如何驾驭局面。听说小林光一的小腿上的汗毛都掉光了,这正是因为长时间盘腿坐着研究而造成的。这些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而是职业棋手的学习情况。不到倒下为止不停止学习,这样说,并且这样做。”王子明认真地说道。

    “哇噻,王大哥,我太崇拜您啦!您怎么懂得那么多?要不是看到你写的那些书,我都怀疑你是中国棋院的高级讲师下基层体验生活来了呢!”李紫芸双手合十,努力眨着眼睛,就好象发现了新大陆似地说道。

    “去,一边呆着去,有空去看看日本名誉棋圣藤泽秀行写的自传,这些东西会在上面呢!”在小姑娘脑袋上轻轻一敲,王子明得意地训斥着,他对自已的记忆力可是相当自豪。

    “铃……。”孙敏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看看表,刚刚八点半,是谁刚一上班就来电话?

    “您好,我是孙敏。”抄起电话孙敏习惯性地说道。

    “孙记者,你好,我是黑子。”电话那边传来个陌生的声音。

    “黑子?”孙敏一时半会记不起来自已认识的人中有谁叫这个名字。

    “咳,就是乌鹭社的那个黑子。”感觉出孙敏的迷惑,对方提醒道。

    “噢,原来是张先生呀。”一经提示,孙敏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形象鲜明的黑高个。

    “对,就是我,你还是叫我黑子听着顺耳。”黑子见对方想起了自已很是开心。

    “黑子哥,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当记者的,尤其象她这样的文字记者,嘴甜是基本功,说是见面三分熟一点都不吹牛。

    “王子明,还有李紫茵,李紫芸昨天晚上都回来了。”

    “真的吗?”孙敏惊喜地叫道。李家姐妹回来她早就知道,做为围棋杂志的专职记者,北京晚报队回京这种消息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但王子明的行踪就无从知晓。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庆幸上次在乌鹭社扑空之后没有着急走,而是随机和几个棋迷聊了聊天,现在黑子的这个消息就是对自已付出精力的报偿。

    “千真万确。刚才我问过紫茵了,这是她亲口说的。”黑子说道。

    “太好了。我马上就打电话联系采访的事,黑子哥,太谢谢你了,有空请你吃饭。”下个月的栏目有了题目,孙敏心情很好。

    “呵呵,请吃饭就没必要了,不过是一个电话,没什么的。只是你要想采访的话最好不要事先联系。”黑子笑着提醒着。

    “咦?为什么?”上次就是因为没有事先联系所以才扑了个空,回来之后让同事好一阵笑话,说自已采访经验太少了,活该跑腿受累。

    “你事先打电话去过的话,王子明肯定会找借口推掉的。上回他和刘浩下完棋之后有好多记者都想采访他,结果差不多全碰上了软钉子,不是没时间,就是找不着人。”黑子说道,对他这个乌鹭社的老油条来说,这些情况他是门清。

    “那该怎么办呢?”在业余高手中不喜欢出名的人很少,最起码在孙敏从业的这些日子里还没有碰到过。

    “搞突袭呗。只要你能把他堵在屋里不就成了。王子明那家伙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对人还是很有礼貌的,尤其象你这样的小姑娘,他肯定不会让你下不来台的。”黑子肯定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去合适呢?”显然黑子对王子明的生活习惯很了解,这种问题问他肯定没错。

    “最好是下午一点过点,那个时间他一般是刚吃完饭正在大厅闲逛,再晚的话可能就去写作了。”黑子说道。

    “好,我安排一下就过去。黑子哥,真是太感谢啦。”再一次的感谢之后孙敏放下了电话。

    “小孙,有采访任务啦?”办公桌对面的同事问道。

    “还不是上个星期没完成的那个,真是,要不是他不回来,这个星期我也就用不着为了稿子忙成那样了。”因为没能完成采访王子明的计划,而杂志定稿的日期又不能等人,孙敏一连赶了两天的夜班才把自已的任务完成,这也是同事们笑话自已经验不足,没有安排备用计划的重要原因之一。

    “噢,是那个王子明吧?他回来了?”同事问道。

    “是呀。昨天晚上。我打算中午过去把他堵在家里,这回绝不能让他跑了。”孙敏充满自信地说道。

    “呵呵,决心很大嘛。祝你好运啦。”对方同事笑着说道。

    “哎,程老师,您是老前辈了,采访过的人比我认识的人都多。您说如果对方不配合采访该怎么办?”虚心可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之一,孙敏当然知道经验的作用。

    “嗯……,这可就不好说了。主要得看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不配合。比如时间,地点,场合不合适,比如身体,情绪不好,比如有难言之隐或是对记者有看法,凡此种种不能一概而论。

    通常情况下只要你有耐心,选好时间,跑得勤些便可以完成任务。如果正面采访效果不大的话,也可以侧面了解,先从对方的朋友,亲人,领导,同事等等那里取得突破,最后再攻坚。当然,如果实在不成的话,我的建议就是放在一边,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等过一段时间之后回过头来再来进行,说不定一下就行了呢。

    总之,千万不能道听途说就发挥自已的想象力胡编乱造。咱们的杂志是专业型的,和纯娱乐型杂志的有很大区别,花边类的东西有一些可以,但多了肯定就过不了主编那一关,就算侥幸过了也会被读者骂的。”程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唉,听起来还真麻烦。对啦,程老师,您从业这么多年,最难采访的是什么人呢?”孙敏好奇地问道。

    “难采访的人很多,不过说到最难采访的我想就是棋魔王一飞了。”仔细想了想,程老师回答道。

    “不对吧,听说王一飞虽然不大喜欢和媒体打交道,但人还是很随和的呀,而且采访他的人那么多,也没有报道说他很难接近呀?”从事围棋报导工作的专业人士,孙敏对关于王一飞的新闻可是见到的太多了。

    “那是表面现象。我可是采访王一飞可是不下十多次了,在记者圈里对他的了解我认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他那个人脾气是很好,几乎看不到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坐功好的吓人,有时可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小时,呆在他面前给人的感觉就好象是和个人形雕像坐在一起,尤其当他坐在棋盘旁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到随和,那更是表象,他和每一个人都是以礼相待,绝无高低贵贱之分,也因为如此,他对每一个人的态度几乎都是同等的,没有亲近远疏,打个比方,就象个桃子,柔软的果肉里边包裹着的是坚硬的果核。

    他的话很少,通常情况下如非必要,他可以一言不发呆上半天甚至一天,但这并非他口才不好,实际上他的知识面很广,尤其在古典文学上的造诣便是我这个新闻系的高材生也自亏不如。可惜啊,能让他主动开口说话实在是太难了,大多情况下都是我费尽唾沫说了半天,他就一两个字‘对’,‘是的’就全给答完了。

    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行的从来不怕被采访者乱说话,说怪话,怕的就是对方不说话,碰上这种非暴力不配合者你能有什么办法?再加上他的日程总是安排得满满登登,每次能给出的时间都超不过半个小时,结果整个采访全成了记者自已一个人的现场秀,你说这样的难度算不算得上大?”程老师心有余悸地说道。

    “呵呵,话是这么说,不过您写的那些报导我可都看过的,称得起是文采飞扬,才气横溢。”孙敏笑道。

    “哈,那是当然,你以为我这个正牌大学毕业生是吹出来的。那个时候谁家里出个大学生跟得了状元似的,哪象现在,满街的大学生一抓一把,全都不值钱了。”说到胖,人就喘,程老师一脸的自豪。

    “好啦,老程,你就别吹了,人家小孙刚来没多久,这段台词你就最少说了不下三十遍,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位笑脸弥陀似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正好听到了程老师的自吹自擂。

    “嘿嘿,主编,我这不是在抓紧咱们杂志社的传统教育嘛。”程老师笑道,显然这样的对白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

    “小孙呀,王子明已经回北京了,下一期的绿林英雄榜已经定好了写他,你抓紧一下把专访写好。”不愧是主编,消息就是快。

    “好的,我已经准备今天下午就去。”孙敏脆声答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41

寂寞高手(五十八 单官收完之后)



    当王子明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管平已经在二楼下完两盘棋了,倒不是他现在还有这份闲情逸致,而是刚刚得到礼物的李紫芸太想体验一下最新型棋钟的功能,死拉活拽非要拿管平当第一个实验品。一方是斗志昂扬,一方是心不在焉,再加上实力上本来就有差距,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管会长,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呀?”神清气爽的王子明打着招呼,自从管平当上了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之后,他最喜欢被人这么叫。

    “呵呵,什么有空没空的,串个门,联络一下感情而已。”已经从李家姐妹口中知道王子明态度的管平答道。

    “真的只是联络感情吗?”王子明在棋桌边上找把椅子坐下来别有深意地问道。

    “当然啦,你这一次为北京围棋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为了京西围棋增了光,添了彩,身为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我也是脸上有光啊,而且,陈院长也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慰问一下我们的功臣。这不,你昨天没参加庆功会,陈院长委托我把你的奖金送过来,都是熟人,咱们也别搞什么仪式了,你直接接着就行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管平笑着递了过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自已现在还打着送财菩萨的旗号,搁谁心情也会好起来的。

    “哇,王大哥,你的红包比我们的怎么厚了那么多!”在旁边看着的李紫芸大声叫了起来,的确,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管平手中的红包比昨天发给自已的要厚了一些。

    “是吗?多出的这些是不是传说中的封口费?”王子明转头饶有兴趣地向管平问道。

    “嘿嘿,什么封不封口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秘密不可以说的。多出的这些是因为这次团体赛你的功劳最大,坐阵一台,一场不失,所以才确保冠军没有旁落,论功行赏,你的自然就要多一些了。”没想到王子明这么直接,搞得管平也有点脸红,好在早有心理准备,稍一转念就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真的吗?你的意思是如果有记者来采访,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吗?”王子明微笑着继续问道。

    “咳,咱们自家人,有些事自已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和外人说。”管平尴尬地说道。

    “哎,这不对吧?既然没有秘密为什么不能说呢?记者是有知情权的。”王子明奇怪地问。

    “好啦,子明,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再耍我啦。我这里和你道歉还不成吗?”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调侃自已,管平干脆全认了下来,反正屋里都是知情人,也不怕消息外传。

    “呵呵,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给我送奖金应该是我来谢你呀?”能看到管平发窘的样子可不容易,这个时候不抓住还什么时候去抓?王子明是这么想的,而旁边两个小姑娘也是满脸笑容地看着热闹,丝毫没有自已身为帮凶的自觉。

    “唉,子明,你就别揣着明白当胡涂了,什么原因你旁边的两个小丫头肯定都说清楚了,我硬撑着也没用。不过归根到底,这件事也不能全算在我头上,要是没有陈院长的指示和这两个小丫头的配合,我天大的本事也做不了这件事啊!”看到两个小姑娘幸灾乐祸的样子,管平恨恨地转移起了目标。

    “哎,管大哥,我们可全是听您的安排才那么做的,最多也只能算工具,您要是拿刀砍了人,法院也只能判你的罪,刀子是无辜的!”李紫芸第一时间就反击上了,她才不是甘心当替罪羊的主。

    “无辜的刀子也是刀子,匹夫无罪,怀玉其过,谁让你参与了呢?况且是谁那天欢天喜地的跑到闲情居跟我吹嘘自已的演技有多好着?你可别说那个是小疯子。”论到口才,整个石景山区有几个人比得上管平,只要把李紫芸拉进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切,你才是小疯子呢!”被戳到软肋的小姑娘不服气地小声反驳道,不过气势已经没了。

    “行啦,紫芸你也就别添乱了,该我认的我决不赖账。主意是我出的,我负主要责任。不过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呀。陈院长那里的任务那么重,紫茵和紫芸也需要实战锻炼,而且我也是实在看不上下以你那么高的水平埋没在古城这么个弹丸之地才出此下策。”管平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为了今天的局面他可是准备了不止一套方案,如同广告词所讲,“总有一款适合您”,管平有这个信心。

    “算了吧,你就说你有没有一点私心?”再让管平发挥下去王子明真有点担心自已反而会成为被告,罪名就是不为陈院长解忧,不为北京围棋出力,不为李家姐妹的发展操心,前边两条还好说,最后这一条搞不好就会让他多了两个同盟者,看来管平这个家伙的确是不好对付,还是见好就收吧。

    “嘿嘿,私心是有那么一点,不过那也是人之常情嘛。这样吧,今天中午我代表京西围棋联盟为三位凯旋而归的英雄在仙鹤楼设宴庆功外带赔罪,这样行了吧?”管平一听王子明话里有松动的意思,他还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少来,又想用公款吃喝!你倒真会找借口。”一会之长当然有这个权利,但如此这样那还有什么自罚的意义呢?

    “哪能呢。这次我自已掏腰包买单,绝不占公家半点便宜。”管平马上拍着胸口保证道,只要让他能过这一关,一顿饭钱又算得了什么。

    “嗯,这还差不多。”想想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再说王子明也没有想把管平怎么样,只要让他知道以后再出歪主意时有些顾忌也就行了。

    “哈哈,王大哥,托您的福,今天又可以打牙祭了。”李紫芸才不管谁去会帐呢,只要不是她掏钱,别的事都无所谓。

    “好啦,满天乌云全散了,离饭点还早着呢。王大哥,你不是说等回来之后让我们知道真正的韩国流吗?现在正是时候。”李紫茵边总结边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面。

    “记性还真不错,来吧,今天心情好,就让你们看一看什么叫狠。”王子明微微一笑开始了收拾棋子。

    中午的酒席非常让人满意,虽然菜色上比昨晚欢迎宴上的要少些,但胜在口味适合,加上在座的都是熟人,不用担心什么形象,礼貌问题,吃起来自然是舒心得多。

    离开仙鹤楼时已经快两点钟了,管平用他的大奔把三人送到乌鹭社后便一溜烟向东开去,不问可知,肯定是向陈院长表功去了。

    送走管平,李家姐妹决定先去星座商厦大采购,昨天的奖金可不是小数,此时正是换季时节,那些五颜六色的秋冬装对女孩子们的杀伤力绝不是王子明所能理解。好在星座商厦并不太远,步行也不过五六分钟,因此王子明得以逃脱陪购的苦差,上次游乐园的经历可谓印象深刻,女孩子购物时的耐心和认真大概没有几位男士受得了。

    推开楼门走进乌鹭社,这个时间来棋社下棋的人已经很多了,粗略一扫,大厅里的棋桌大约三分之二都坐上了人。正想上楼,忽然王子明感到了有什么不对,可一进间又是说不上来。

    疑惑着重新扫视大厅,一张围坐着三个人的棋桌引起了他的注意。

    倒不是因为坐着下棋的小胡和观战的赵长亭有什么奇怪,做为乌鹭社的专职人员,小胡给人下指导棋是经常的事,而赵长亭没事的时候除了拉人聊天就是看人下棋,更是再普通不过,让王子明感到奇怪的是小胡对面坐着的是一位看来大不了李家姐妹几岁的女孩子。

    通常而言,会下围棋的女孩子并不太多,下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尤其象棋社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除了工作人员外几乎就见不到女性的踪影,偶尔有一两个,不是陪着男朋友到这里消磨时间的就是抓老公回家吃饭的,象这样会坐下来下棋的简直是稀有动物。

    而且看小胡眉头紧锁的样子,面前的局势应该并不乐观,虽说以实力而言他在石景山只能排上三流,但也不弱于一般的业余五段,能把他逼成这个样子,这个女孩子肯定不简单。

    轻轻地绕了过去站在赵长亭背后,王子明侧眼观察着棋局。

    从四个角上的变化中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盘让子棋,执黑的女孩子显然是位力战型棋手,招法极为硬朗,几乎是逢断必断,有子必救,寸土不让,一向行棋稳健的小胡大概是不适应这种近乎霸道的棋风,几块棋被迫卷入对杀,虽然盘面上并不落后,但众多的头绪让他难以决择。

    长考之后,小胡还是选择了转换,那种一战赌输赢的棋不是他的风格,他习惯的还是大家慢慢地来。不过无法否认的是,这一退缩白棋明显吃了个小亏,从对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可以知道她对拿下这盘棋已经有了信心。

    果然,后面的进程也证实了这一点,虽然小胡的官子收得很好,但这个女孩子的官子收得也不错,错招,缓手不是没有,只是双方的程度相差无几,错进错出之下倒也旗鼓相当,差距尽管非常细微,但盘面黑棋稍稍领先并没有改变。

    “孙小姐,果然厉害,黑胜半子,这一先我果然让不动。”仔细审视了一下全局,发现没有出棋的地方之后小胡开口说道。

    “哪里,我这也是运气好点,要是刚才你硬杀那条龙恐怕我早就撑不住了。”对面的女孩子笑着答道,赢了棋谁的心情都好,白皙的脸上还有着刚才紧张对杀时留下的一抹红晕,显得是亲切动人。

    “哎,王哥,您回来啦。”抬头看到了一旁观战的王子明,小胡招呼道。

    “是呀,怎么,下指导棋呢?”顺口答音地回应道,王子明的眼光并没有离开棋盘。

    “什么指导棋,孙小姐的水平很高,分先我也没有信心一定赢,还谈得上什么指导。”自我解嘲地一笑,小胡答道,虽然让先输给了一位业余四段并不算丢脸,但对方可是位小姐,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呵呵,不会是怜花惜玉,手下留情了吧?”从棋盘上收回视线,王子明略含笑意地调侃着,看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他以为这位孙小姐是小胡的追求目标,象小胡这么老实的小伙子,不帮他把话挑明了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表白。

    “这位王先生,您是凭什么认为胡先生手下留情了呢?”刚才小胡硬杀大龙自已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对方的风险同样也不小,因此说对方让了自已孙敏怎么会同意呢?好胜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正处在争强好胜年龄的年轻女孩子?虽然是含笑提问,但火药味已经冒了出来。

    挑战的眼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已脸上,那火辣辣的眼神让王子明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非说那些话了。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人家郎情妾意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自已没事操什么心,真是没事找事。

    轻轻推了一下赵长亭,意思是让他给自已打个圆场,不成想赵长亭坐在那里稳如泰山,摆明了坐山观虎斗。

    “喂,说话呀,别老看着别人,这样很没礼貌的。”孙敏看侧面这个男人半天没有说话不禁有些发火了。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女孩子的脾气和李紫芸有着一拼,不说出个子午卯酉看样子是过不了这一关,好在这一位看衣着打扮象是个很有内涵,希望她不会象李紫芸那样没理就不讲理。

    “理由其实就在棋盘上,为什么你们不把这几步单官走完?”稍稍一笑,王子明指着棋盘的一角说道。

    “这有什么用,一人一步,又影响不了最后结果。”不服气地答道,这种纯粹的单官当然难不住她这个业余四段。

    “真的吗?”王子明依然神秘莫测地微笑着。

    “当然啦!”孙敏开始有点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会下棋。

    “呵呵,不如你先试试把单官都填完。”不理会对方不信任的目光,王子明自信地说道。

    “填就填,谁怕谁。”一赌气,孙敏抓起一把棋手挨个把所有的单官都给填上了。

    “好了,现在再看看。”王子明轻声说道。

    瞟了王子明一眼,孙敏认真地计算起来,对面的小胡也开始了计算,虽然并不清楚王子明看到了什么,但既然他说得那么有信心,这里就一定会有故事的。

    “噢!我明白了!”小胡突然间恍然大悟。

    “明白什么了?”孙敏一时半会还没有发现问题,开口问道。

    “你这里需要补一手,否则的话让白棋一断,因为没有外气,里边会形成一个双倒扑,黑棋全死。这样黑棋自填一目,白棋收后就能赢半子了。”小胡放上一子说道。

    “咦?真的?这里还有棋?”孙敏难以置信地想道,那招双倒扑的妙手是在十手棋之后才能出现,以她的实力如果是做死活题相信用不了五分钟便可以找出来,可问题这是在实战中,有几个人能感觉到这里有棋?感觉不到不去想又怎么可能走出棋?更何况旁边这个人显然是在十数招之前黑棋外气还没收紧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正解,如此的感觉和计算力大概只能以恐怖来形容了!

    “请问您是……?”抬头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瞬间孙敏想起了今天要采访的目标,这个人也是姓王,该不会就是他吧?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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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五十九 杜撰的简历)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围棋天地》的记者孙敏,这位就是你今天想要采访的对象,王子明。”这个时候看了半天热闹的赵长亭终于不再装傻开口说话了。

    “啊,原来是王先生呀!怪不得这么厉害,刚才是我太失礼了。”没想到和采访对象居然是这么一种见面方式,孙敏感到脸上有点发烧。

    “哪里哪里,是我说话太唐突了。”王子明礼貌地答道,早就知道参加比赛后少不了记者的采访,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前晚刚回来今天就有人来了。

    “王先生,我们杂志最近开辟了一个专栏,叫做‘绿林英雄榜’,内容主要是介绍业余高手。您在这次的全国晚报杯团体赛中表现出色,为北京队夺得团体冠军立下大功,棋迷们都想了解您的状况,所以我们杂志社想要给您做个专访,以满足广大棋迷们的愿望。”收敛起心神,重新将心绪调整到工作状态,孙敏带着职业性地微笑将此行的目的说出。

    “这个呀?按理你们应该采访纪长风吧?他是这次比赛的领队兼主力棋手,在棋队中的作用无可替代,而且之后的个人赛上还得到了亚军,说到贡献最大应该是他。不如你先去采访一下他吧,我可以替你约时间的。”王子明找着推辞。

    “真的吗?那太好了,他也是我们采访计划中的一员,有了您的介绍想必工作就很容易开展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完成今天的任务吧,我可是在这里等了您快一个小时,您不会让我空手而归吧?”孙敏进入这个行业没有多长时间,对于业余棋手还不熟识,有了王子明的引荐做起事来当然会事半功倍,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子明的面子在北京业余棋界份量还是很重的。不过高兴归高兴,她还没忘忽所以,今日事今日毕,采访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否则回去之后还不得双让那几个老记者给糗死。

    “呵呵,看来你入行时间还不长吧?”王子明笑着问道,从孙敏情绪的起落上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的不成熟。

    “王先生您真是见多识广,我刚参加工作不久,现在还是个实习记者,就请您多多关照啦!”努力装出的成熟外表被人揭开孙敏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因此卸下了心理包袱,女孩子的活泼本性便也显现了出来。

    “果然如此。你的师傅是谁?”尽管不常同媒体打交道,但《围棋天地》里的几位老记者还是有印象的。

    “是程晓鹏。您认识他吗?”孙敏答道。

    “哦,那倒不是,但是他的文章却读过不少,是位文字功底很深的作家,而且围棋水平也很不错,在北京称得起是位高手,能跟他学习是你的运气。”王子明脑海中立刻显现出那位身高体壮,膀大腰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云山雾罩的年轻记者,世事如流水,七年过去了,当年的毛头小伙子也开始带上徒弟啦。

    “哼,他呀!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击我的激争性。哪有点当老师的样子。”孙敏颇有感触地说道。

    “打是疼,骂是爱,当老师的都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好啦,这里不是采访的地方,还是到楼上办公室去吧。”想起王子明对李家姐妹又何尝不是如此,赵长亭不由得暗地里好笑。双方的交谈很容洽,气氛不错,乘热打铁,还是赶紧把正事忙完了吧。

    来到二楼办公室,几人分宾主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孙敏从包里把录音笔取了出来打开,开始了正式采访。

    “王先生,在采访您之前我咨询过很多业余高手,在研究了您在此次比赛的对局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您的棋基本功极为扎实,构思极为灵活流畅,而这是只有在很小时候便开始正式学棋的人身上才有的特点,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棋,启蒙老师又是谁呢?”

    “具体学棋是什么时间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四,五岁的样子吧。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启蒙老师就是我的父亲。他是个超级棋迷,虽然水平很低,只有业余一级二级的样子,但对围棋的痴迷程度说为废寝忘食并不为过,经常因为沉迷于下棋而忘记买电,买气,让我母亲骂得灰头土脑,不过只要一转脸就又会跑出去和棋友杀得浑天黑地,不亦乐乎。因为我们家是开杂货铺的,店里的事不多但却离不开人,母亲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我,便把这个累赘塞给一天到晚除了下棋就无事可做的父亲来管,可以说,在我刚刚能够走路,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黑色白色的棋子便已是我的玩具,而那和父亲一起玩棋的棋迷,便是我最早的老师。

    后来父亲觉得我在围棋上有些天份,便送我进了少儿学棋班,老师是一位业余三段,在当时我们的眼中,这简直就是棋神的化身,那奇特的构思,精准的计算和变幻莫测的手法深深吸引起了我的兴趣。要说这位老师实力虽然不高,但却是一位精通教学之道的明师,和现在很多围棋教师为了早早出成绩,拔苗助长般的催熟不同,他并不急于教我们那些具体的招法,而是鼓励我们按照自已的想法自由的发挥,除了在死活,收官,计算等基本功上严格要求之外便完全放手,应该就是得益于这种宽松的教育方式使得我不至因枯燥繁琐训练失去学棋的兴趣。

    再往后这位老师的棋力已经不足以教导我们了,我们那个地方是个小镇,棋风虽盛却是少有高手,好在老师已经教会了我正确的学习方法,在那以后的很长时间里作完学校的作业之后,阅读,研究各种各样的围棋书籍便是我唯一的爱好,而为了锻炼我的实战能力,每逢周六周日,逢年过节,寒假暑假,父亲都会带着我坐上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来到市区的棋社下棋,如此这般直到我小学毕业。

    上了初中之后便住校了。也许是因为长期下棋,我的记忆力相当强,象文科那种需要死记硬背的课目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因此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四处下棋。

    高中之后学习的压力加大,为了高考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远离了围棋。所幸虽然因前边落下的功课太多,学业平平,但还是考上了个三流外语学院,我的韩语和日语就是那个时候学习的。

    毕业之后的事情想必你这样的大学生也很清楚,三流的大学文凭,偏僻的语种使得就业道路非常艰难。好在当初为了学习韩日围棋的方便选择了这两种语言,所以借助大学教韩语,日语老师的关系,我从国外直接买到图书,之后译成中文后自已找出版社杂志社发表,从中挣一些稿费,最初日子的艰辛象你这样的阳光女孩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随着翻译的书越来越多,名气也逐渐大了起来,慢慢的也有了一些约稿,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对围棋的喜好使得我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棋类书籍的翻译上,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我在长期的工作过程中开拓了眼界,不知不觉提高了实力。事实上我对于此次比赛中取得全胜的成绩感到惊讶,或许是因为其它棋手对我太过陌生,而我对他们的棋比较了解的原因吧,换了下次,再取得这样的成果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子明将个人简历说了出来,自答应参加晚报杯时他就已经知道媒体这一关是躲不过去的,这番说词他反复推敲过很多次,直到感觉只要来采访的人不象跑娱乐新闻的那帮狗仔队那样敬业便蒙得过去才定下稿来,眼前这位是刚入行的新人,看样子不是很难对付,经验不足的她只要在《围棋天地》最先发表了自已杜撰的故事,以《围棋天地》在围棋类刊物中的权威地位,相信别的媒体也会采用这个版本,如此下来,可能的麻烦就要少了很多。

    “王先生,听说您在参加本届晚报杯前没有参加过任何正式比赛,也没有正式的段位,这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如此高手在杂志社庞大的资料库里居然没有任何记载显然是个极好的问题。

    “噢,是这样的,在我小的时候,段位的获得是要通过段位赛来进行的,虽然也可以由职业棋手的指导棋确定段位,但费用很高,只为了个称号而付出那样的代价不是我们那样的家庭所以接受的。而段位赛的时间周期长,且棋院的距离太远,我是没办法参加的。稍大之后,觉得喜欢下棋那就下棋好了,段位称号之类的东西只是检验标准,对实力的增加并无意义,所以也就没有在意。等工作之后见得事和人多了,这种想法也就更深了。”王子明答道。

    “看来王先生是一位淡薄名利,深得棋中精髓的高手。能说一下在你心中围棋到底是什么吗?”这个问题很有些深度,也有着巨大的发挥空间,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回答,孙敏打算由此探知王子明的内心世界。

    “呵呵,不仅是你,其实我也一直在问自已这个问题,只是从来没有过最后答案。按流行的围棋起源说法,‘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是尧为了教育愚顽儿制做出来的,灵感来自于日常人类的狩猎活动,从这一点上,围棋最早是一种教育工具,同时也是人类为生存而奋争的真实写照。后来,围棋成为文人四大雅兴之一,上至王宫贵族,下至书生隐士,无不以能下一手好棋视为风雅之举,到了这时,围棋又成为人们修心养性的工具。时至近代,围棋传到日本,经过日本四大棋家的兴衰荣辱,苦心经营,产生并完善了段位制度,使得棋士做为一种职业被人们所接受,这时,围棋便成了生存手段。从这些来看,围棋就是一种工具。然而,至于职业棋手,这又是别一个世界。

    武宫正树总是爱说:人生来就是伟大的。正因为人的伟大,神才把围棋这种出类拔革的游戏作为礼物送给人们。所以,下棋可以给人间带来幸福。

    而和他棋风截然相反的另一位大棋士的观点则是:我确信人并不伟大,反而是愚蠢的存在,正因为天生愚蠢,才不断地刻苦努力,也许有朝一日能跟上某些伟大人物的步伐。

    早一代的藤泽秀行,|木尾|原武雄则是认为:有比胜负更重要的东西,可以把它称做艺术。我何尝不比别人更想赢,但我觉得,棋不仅仅是胜负的问题。

    由此看来,围棋又可以视为人生的理想和追求目标。

    我无从知晓这些观点里哪一个更接近于围棋的本质,所以只能把它归结于一个句话‘不可说,一说就错’。”

    微笑着乱扯了半天,王子明把十几年前在那些记者弃而不舍的追问下所练就的指东答西功夫捡了起来。

    谁说下棋好的人思想就比单纯,这个家伙说了一大堆废话,关键的地方却用‘不可说,一说就错’给打住了,这和国家新闻署的新闻发言人有什么区别?孙敏对面前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

    “王先生,那么您认为什么样的棋局才可以称之为艺术视之为名局呢?”就着王子明的话题,孙敏追问下去。

    “历史上留下来的名局有很多。但是古今对名局的认识是不同的。在以执黑必胜为课题的时代,一般认为黑棋以坚实为主,白棋以筹划攻略为上,不出臭棋就是名局。在现代,比起不出臭棋,更重视魄力和有趣味的内容。即使有臭棋、误算、过激的着法,只要内容有趣味、能感动观众,就可以算作名局了。一着臭棋也没有,每一着还都充满魄力,并且令人感动的棋,当然就不用说了。

    我认为名局的第一个条件是,每一着都走在他所面临的局面的好点上。好点就是最高着的意思。什么是最高着呢?这就难说了。他是一局棋里,自己满意,又动人心弦的会心的着法。好点接着好点,构成一个进程,就像名画鉴赏,使鉴赏者为之感动,这就是名局的条件。

    最高着--好点、妙手、名着和棋力高低没有关系。很多爱好者恐怕对此抱着误解。其实,大家随心所欲地走出的棋里边,让职业棋手感到吃惊的妙手有很多,只不过是走出这些棋的人大多不能把创造坚持下去而已。”

    “在您的对局里我发现您的棋风经常有天翻地覆的变化,时而气势磅礴,华丽大度,时而寸土必争,分毫不让,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您的棋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对厚势和实地的看法是怎么样的?”发现问到具体的问题对方的回答便不会云山雾罩,孙敏改变了提问策略。

    “重视厚形与重视实利是围棋的两种基本观点。在我的理解中,“厚形”就是没有弱点的结实的棋形。“厚”、“棋厚”这些词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棋形的。与此相对的是“薄”、“棋薄”等词。“实利”说的是两对局者的领地中已经确定的领域。一般地说,重视厚形就会失去实利,重视实利就会失去厚形。

    可以把实利、实地比做现金,把厚形比做信用,这个比喻很老套,但的确很形象。靠现金顶多可以得到一些利息,信用虽然冒着不值一文的危险,但作为补偿,将来有可能得到两倍、三倍的报答。

    这种解释虽然不错,但实利和厚形也不是完全对立的。比如说,木谷实九段是重视实利的走法,但一般认为他的棋也很厚。确保没有后顾之忧的实利,然后有力地一步步向前挺进。虽然缺少速度感,但是具有重型战车那样各个击破的魄力。与他相反的是和他一起开创了新布局时代的吴清源九段,用极快的速度先占大场,并不拘泥于局部的战斗。木谷先生和吴先生的对局很受人们欢迎,大概就是因为棋风不同的原因吧。

    此外,稍后一些的藤泽秀行和坂田先生也是一对儿。与藤泽先生构筑厚形相反,坂田先生飞快地抢占实地,因此,到了中盘常常是藤泽先生进攻,坂田先生坚守。

    但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实利和厚形,哪个重要”这样的问题。我想说的只能是:走自己想走的地方。别人对我棋的评价我并不大清楚,也许有人说我有时走棋“脊梁很厚”,但我何尝不喜欢实利。因为围棋是靠占地的多少最终决定胜负的。进入收官,一目、两目,不,半目的得失也可以使人面目改色,这就是棋手的世界。没有一个棋手不喜欢实利。

    不过实际上,与其考虑取势还是取地,不如考虑走哪儿最好,恐怕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每个局面肯定都有最高的一着。我以为,不断地追求这最高的一着就是棋手的任务。如果觉得叫最高的一着有些不自量力的话,叫好手也可以。好手既不是厚形,也不是实利。而厚实的着法和取地的着法有时又都可以成为好手。仅此而已。”

    以上的这些话对王子明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不过眼前的实习记者的眼睛却已经是越来越亮了,她已经确信,不论其它,只凭上面这番论述,不需要任何修改已经就能把程晓鹏忽悠得一楞一楞的。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01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1:04 编辑

寂寞高手(六十 应该让几颗子)



    李紫茵和李紫芸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棋社,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足够让她俩买到不少的好东西了,况且,就算还想多花些钱,但满手的便利袋也会让人有心无力。

    “孙大爷,赵叔哪儿了?”发现每天下午都会在一楼大厅消磨时间的赵长亭不在,李紫茵问道。

    “噢,有个记者来采访,小赵陪他们到二楼去了。”停下手中的活计孙大爷答道。

    “什么记者?是不是来采访我们的?”双眼一亮,李紫芸追问着,想到有可能自已的名字就能登上报刊杂志,有几个小姑娘会不紧张激动?

    “呵呵,好象是《围棋天地》的记者,不过不是找你们的。”孙大爷说道。

    “那是找谁来的?”语气很明显地弱了下去,小姑娘失望的心情溢于言表。

    “当然是来找小王的,咱们棋社还有谁值得让人来做专访?那个小姑娘前些天可是来过好几次呢。”孙大爷笑着说道。

    “是女记者?长得漂亮吗?”居然第一反应是这个,女孩子的思维方式还真是难以理解。

    “嗯,瓜子脸,尖下巴,长头发,年纪轻轻,长得是挺漂亮的。”孙大爷点点头说道,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这些形容词就已经够丰富的了。

    “姐,快走,我们上去看看!”拉起还想坐下歇会的李紫茵,两个人就向楼上跑去。

    二楼的采访已经进行了很长的时间,孙敏越是提问越是觉得今天这个采访对象不简单,总之,不管提出的问题如何的深奥,王子明总能说出一大堆的道理,引经据典,谈古论今,有些东西根本是自已闻所未闻,真让人怀疑正在采访的到底是一位围棋业余高手还是一位从业多年的职业棋史理论研究学者,和他的对话让孙敏总有一种仰望高山的感觉。

    赵长亭坐在旁边则是悠然自得,虽然第一次看到王子明接受记者访问,但教育李家姐妹的镜头却是屡见不鲜,尽管王子明平时并不是很喜欢开口说话,不过只要他肯开口,那就没什么能够难得住他。

    门口传来的低声讨论引起办公室里三个人的注意,转头看去,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快速地把头缩回。

    疑惑地用眼神问询着赵长亭,孙敏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来这么鬼鬼祟祟的。

    “紫茵,紫芸,进来吧,别在那里猫着了,大家全看到啦。”赵长亭笑着招呼两个人进来,都是大人了,还玩什么藏猫猫,这副样子说出去有谁敢信她俩就是现在乌鹭社的当家人?

    “嘻嘻,赵叔,王大哥,没打扰到你们的采访吧?”带着讪讪的笑容,被人逮到的李紫芸带头走了进来,眼光最后落在了孙敏身上。

    “哦,没什么,采访马上就要结束了,该问的差不多全问了。你们是李紫芸和李紫茵吧?”虽然没见过面,但能这样进出办公室且和赵长亭,王子明如此熟络,只要稍加猜测便不能得出答案。

    “是呀。我是李紫芸,这是我姐姐李紫茵,请问你是……?”近距离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记者,李紫芸问道。

    “我是《围棋天地》的记者孙敏,很高兴认识你们。光知道你们俩棋下的很好,没想到不仅这么年轻,长相还这么漂亮,真是让人羡慕呀!”知道没有猜错,孙敏立刻发挥出她擅长和人打交道的一面:女子棋手的数量在国内远远比不上男子棋手,不仅在职业棋界,在业余棋界亦是如此,说到水平,男女棋手的差距同样明显,这从还没有一项新闻棋战的头衔被女子棋手夺得便可窥一斑了,这两个女孩子年纪不大,水平不低,再加上青春靓丽,以后想不出名也难呀!这个时候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呵呵,说到漂亮还是孙姐你漂亮,又成熟又稳重,哪儿是我们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比得了呢。”说到和人拉关系李紫芸也是一把好手,要不当初怎么就会在火车上认识了王子明呢。

    “好啦,咱俩就别互相吹捧了,你看,赵叔都笑话上咱俩了。”一指正冽嘴乐着的赵长亭孙敏说道,没想到李紫芸这么好打交道,看来搞好关系不成问题。

    “你们聊,你们聊,不要管我,当我不在好啦。”赵长亭笑着起身向屋外走去,如此快的就能混在一起自已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是打死也做不到。

    “你们刚才是采购去了吗?”孙敏看着两人手中的大小纸袋问道。

    “是呀,这是刚买的,你看我穿着好看吗?”从包里把新买的衣服拿出在身上比着,聊起来非常投机的三个人显然把采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好漂亮呀,这是在哪儿买的?我也想要一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服装饰品之类的话题是女孩子们永远也不厌倦的,王子明这个办公室里唯一的男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呆在那里装木雕石塑。

    李家姐妹买得东西还真是不少,又是衣服又是鞋帽,从秋到冬几乎都买全了,屋里的沙发上,茶几上,办公桌上到处都是今天的战利品,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想把星座商厦给搬到乌鹭社来。

    “哎,这件西装是男式的吧?”从一大堆盒子里孙敏突然翻出一个黑色的纸盒不解地问道。

    “对,没错。对啦,王大哥,快来试一下!”看到了衣服小姑娘才突然想起了躲在办公桌后的王子明。

    “怎么,还有我的份呢?不会是又打算来个先斩后奏,雁过拔毛之类的吧?”早就被两姐妹这种小把戏过无数回的王子明问道。

    “切,在你心中我们就是那样的人呀!真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李紫芸不服气地叫道,现在她还真没那种打算。

    “就是,王大哥,我们是看你从来不穿西装,怕以后到了正式场合没合适的衣服,又赶上今天高档男装打折才给你买的,半点想占便宜的意思可都没有。你这么说也太让人伤心啦!”李紫茵也嗔怪道。

    “姐,别理他,不想要咱们给退了去,咱不受这气。”撅着嘴,李紫芸就要把西装往袋子里装,不满之情一望可知。

    “别介呀!我又没说我不要。再说,为这点小事再跑一趟不也太不划算了。”看样子姐妹两个这次真不是有什么算计,否则的话也不会生这么大气了,王子明赶紧往回收话,那点钱于他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为这个落下话把不值当。

    “哼,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放心吧你,这是我们送你的,不用你掏一分钱。”本就是在装样子的李紫芸把衣服重新从包里拿出扔向王子明。

    “哈,你们的关系真容洽,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大哥在边上就好了。”孙敏羡慕地说道,她是一个人租房住在北京,虽然认识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工作上的原因,这种亲人般的感觉是不可能有的。

    “唉,当然啦,就不知道那个当大哥的是不是也这么想。”王子明说道,当然声音只有他自已听得到。

    人凭衣服马凭鞍,穿上正装的王子明给人的感觉立马不一样了。

    王子明并非是帅哥型的人物,让他和陆毅,谢霆锋之类的演艺明星去比当然有所不及,但和黎明郭富城等人还是有的一拼?特别是一双眼睛,光茫内敛,深沉幽邃哪里是那些天天冲着镜头摆造型的明星所能比的。

    平时总是穿着随便,连带给人的感觉也是随和亲切,可是一旦穿上西服打上领带,一股孤高自傲的气息自然而然便从身上散发而出,让人仰之弥高,不敢靠近。

    “哇噻,王大哥,你好有型啊!”李家姐妹两个夸张地双手合在胸前,默契地摆出一付追星族的标准造型,大大眼睛中闪闪发亮的星星简直就要喷发而出.

    “是吗?很久没穿这种服装了,感觉上还真有点怪怪的。”活动活动四肢,扭扭腰,动动胯,不错,两个小丫头的眼光挺准的,从上到下都非常的合身。

    “没错,这套衣服简直是为您定做的,来,您摆个造型,正好采访还需要张照片,这个形象就不错。”孙敏可是受过专业培训的,一下就看到了机会。

    “好啊好啊,可是摆什么造型好呢?”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王子明,李紫芸比之本人更要上心。

    “嗯,要我说既然是围棋刊物,那还是和围棋有关最好。”李紫茵提出一个建议。

    “对,样那就摆出个下棋的姿势吧。走,去对局室,那里的棋桌比较好看。”姐姐的提议很有道理,李紫芸完全支持。

    由不得王子明反对,正在兴头上的三个女孩把他推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又是搬桌子又是摆椅子,每一个人的艺术想象力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最后,综合三个人的意见,王子明坐在棋桌前,摆出正在对弈的样子,二指捏住一颗白子做势向棋盘上拍去。

    “等等,你的脸那是什么表情!严肃点,这是要发到杂志上给全国棋迷看的。”看到王子明苦着脸在那里摆姿势,李紫芸大声地叫道,俨然当代政工干部的形象。

    “小姐啊,我又不是电影明星,你叫我做这个不是难为我嘛。”王子明苦笑一声说道,这年头哪一行饭都不好吃呀。

    “不就是摆个造型嘛,又不是叫你去拍电影,有什么可难的。”李紫芸气道,她倒是想上去替王子明拍两张,可惜,这次的采访对象并不是她。

    “紫芸,这看这么着不行。要不你上去和王先生真正下一盘棋,我在旁边找机会抓镜头,我想下上棋之后王先生就会自然些了。”孙敏说道,简单拍张照片当然没什么可难的,不过她很想看一看这一届晚报杯上的无冕之王在实战中倒底有什么高招。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要是我们的话他不会真正认真下的,不如这样,你去和王大哥下棋,我来拍照,你放心,我的水平很不错的。”不知为什么,李紫芸不想在孙敏面前和王子明下棋,或许是不想输吧。

    “真的没问题吗?亲自下棋的感受当然比看别人下棋来的深刻,早有此心的孙敏已经是跃跃欲试了。

    “当然没问题啦!上小学的时候我可是校报的兼职记者,拍张照片小意思的啦。”听出孙敏准备以身试刀李紫芸当然是响鼓紧擂。

    “那就拜托你啦!”把手中的相机交给李紫芸,孙敏兴奋地坐到了王子明对面。

    “王先生,你的水平是业余七段,让我三个子吧。”主动地把黑子拿到自已这边,孙敏说道。

    “你的棋刚才我看了,和业余五段相差无几,三个子我是很难让动的,我看还是让两个子好了。也省得让我出丑。”王子明微笑着说道,以他的水平别说是让三子,就是让四子乃至五子也未必就不成,之所以让两子是因为不久之后李家姐妹就要和职业高手去下二子指导棋,他想给她俩一个借鉴。

    “您太谦虚啦,在杂志社和程老师玩升降棋的时候有时他都能把我打到四子,您的水平一定是在程老师之上,怎么可能反而比他让得少!”下棋之人大都有好胜之心,虽然少让一子提高了自已的手格,但要是赢不下来一样心情好不了。

    “呵呵,他打你到四个子的时候是不是一般在你们下了五六盘之后?”王子明耐心地问道,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主意的人。

    “对呀,您怎么知道的?”孙敏讶地反问道,回想起来王子明说的不错,那几盘四子棋差不多都是两人杀得教搞不清是第几盘时下的。

    “那就好理解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把精力消耗殆尽的时候,棋手会不由自主地按第一感去走棋而不加思索,此时棋手的经验和感觉极为重要。程晓鹏下了这么多年棋当然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硬拖着你一直下下去。”

    “可是让两子和四子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就算我下的晕了头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呀。”孙敏还是不能接受王子明的这个论点。

    “好,那我再问你,当下到第四盘棋之后你们是不是一手紧追一手,为了不失去气势几乎用不了几秒钟就下一步棋?”王子明继续问下去,他已经知道,说服对方只是时间问题了。

    “好象是吧。那又怎么了?”仔细想了想,事实的确如此,但她并不明白王子明的意图。

    “如果你知道曾经有一次赵治勋和几位职业棋手一起喝酒,因为来了兴致,所以问有谁想和他下十秒超快棋的升降棋,今村俊也九段起身应战,最后的结果是今村俊也被打到了三子。很显然,这绝不是双方实际的差距。虽然赵治勋那时正在巅峰时期,日本棋坛鲜有敌手,但职业一流棋手的正式比赛对局差距超过五目便是大败,更何况是打到三子?今村俊也尽管算不上超一流棋手,可也是仅次于超一流的强手,如果是正式对局,赵治勋让先都不可能,更何况是让子?所以两人的实力差距并不是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读秒上:众所周知,赵治勋是读秒专家,既便是两日制每方八小时对局,他往往也会在中盘时期就进入读秒。所以读秒声对他水平的发挥是微乎其微,相形之下今村九段显然就差的很多了。而且因为十秒钟必须下一步棋,棋手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第二种选择,百分之三十的正确与百分之六十的正确绝对不是一个实力档次的。现在你明白了吧?”王子明说道。

    “哦,我懂了。程老师就是利用我不想输掉气势的心理所以故意把节奏加快,让我没时间去思考。哼,现在知道原因下回就没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了!”孙敏恨恨地说道,看来只要是女孩子,就算是再怎么的知书达理,这争强好胜之心也是有的。

    “呵,懂了就行了,咱们就先下两子棋,不行的话再加码好了。”王子明总结般地说道。

    “好,那就这样吧。”两子棋的手格总比三子高,反正又不是赢房子赢地,输了又能如何。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0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1:13 编辑

寂寞高手(六十一 复盘)



    让子指导棋以各阶段特点可以划分为:1.九子和八子,2.七子和六子,3.五子和四子,接下去是三子。

    同样,让子数量的多少也决定了棋局的特点,虽然和棋手的棋风有关,但大体上还是可以归纳为:

    九.八子局=练习连络和分断,意指多制造出对方的弱棋而获得便宜。

    七.六子局=练习边上没有让子的走法。可以夸张点说,无论白棋第一着走何处,黑棋都可以应在边上空着的星位既可。

    五.四子局=学习序盘(布局)如何构图。随着边上让子的逐渐减少,必须要注意大模样作战。过于稳重的话,往往会实空不足。

    三局=角上的分先对抗。换言之就是能够更接近分先对局,

    但是很多下手方不敢接近这个角,因为这是提高棋力的必经之路,所以必须掌握。只有顺利通过三子局关口,才能真正取得突破。

    至于二子局,很多高手已经不把这当做让子棋了,实际上能够在二子局中胜负相当的对手在分先对局时也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象清代黄龙士和他的学生徐星友,在经过流芳百世的十局血泪篇之后,徐星友直接越过了二子关成了和黄龙士能一较高下的一流高手。

    职业棋手在下指导棋的时候,一般不会让子太多。倒不是因为想轻轻松松地赢棋,而是希望通过少让子,让爱好者更加努力,增强自信。因此才会出现被让四子赢了职业的老师而高兴,被让五子却输给业余的高手而失望的奇怪现象。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介意。职业棋手只走正路子,即使用歪招欺招可以赢,他们对爱好者们也不会用。因为指导棋对接受指导的人来说,也许是一生的珍贵纪念,职业棋手如果为了赢棋而不择手段,就太对不起对方了。擅长下指导棋的职业高手会走出一些稍微想想便可以发现要点和死活的局面来。于是,爱好者发现了要点就赢了。这使对手在喜悦的同时,又增强了自信,没有比这更好的指导方法了。

    和职业棋手下指导棋的时候,必须注意一点。这就是,不要一走入窘境就开始长时间考虑。为了发现好着而考虑是可以的,但是在毫无希望的时候还一个劲儿地想,这就成问题了。与其把时间花在无意义的苦想中还不如早结束棋局用来听听职业高手的复盘讲解更有用些。

    孙敏的棋风与其本人皆然相反,完全没有身为下手的自觉,一开局便是针锋相对,半步不退。

    王子明起手占据右下小目,孙敏占左上小目,王子明小飞挂左下角和黑棋单关守角交换后拆五拉回,在下边摆出迷你中国流阵势,孙敏则守左上无忧角。

    接下来白棋挂右上角,此时黑棋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右边夹击,这样可以把局面打散,防止白棋形成两翼张开的棋样,局势将较为平和,如果怕夹得太近引起激战不好把握,远两路分投也完全没有问题;另一种则是象孙敏实战中的选择一样,再一次单关跳守角,如此白棋拆回后形成以右下角为中心,两翼张开的大模样,但同样黑棋也在左上角走出了个大模样,这是一种“你围你的,我围我的”的强硬。两种战略,究竟哪一种更适合于让子棋的下手方,恐怕还不能一概而论,这里面有一个棋风差异的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双方就此对围下去,先占两角的黑方无疑规模更大一些,因此,白方不能再一味对围下去,必须立即着手打入或侵削。

    守住右下角看到孙敏占左侧星位连片,王子明马上打入,因为黑棋位于四路,白棋的打入点是在三路,之所以选择为左上无忧角的那侧,则是因为左下角的三三还空着,不怕黑棋围成大空。

    现在摆在孙敏眼前的又是一个难题,一种是尖顶或立下,把白子向中腹赶去;另一种是想办法封住白棋出头道路,完成中腹黑棋的巨大模样。现在是布局伊始,策略虽然只有两种,但具体的着手就难以计数了。

    抿了抿嘴,孙敏飞镇封头,她决定贯彻初衷,以大模样战法挑战对方。

    略一思索,王子明外碰左上无忧角,看到这一招,孙敏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在她刚才的设想中,白棋应该是就地做活,让黑棋先手压在二三路,可是这一碰让自已的构思有了些小麻烦:无论是上扳还是下扳,白棋只要一退就会构成活形,这么容易获得安定,飞镇的一手显然就落空。无奈之下孙敏只能上长,暂时不让白棋借上力,但这两手棋交换或多或少对白棋以后的做活有帮助,不过那也没办法。

    下一手白棋二路小飞,照常型,黑棋应该在三路小尖压低白棋,但白棋顺势爬一手后再左上立下做活,黑棋虽然可以封得外势,但一:白棋活的比预想的大,二:封锁线并不坚固。不能接受这个变化的孙敏一狠心在二路紧靠下去,如果白棋肯退一步做活,那外围的封锁虽然并无改观,但左下的黑空也大了很多,这样的结果还是可以满意。

    如此软弱的招法当然不可能出自王子明之手,扳出吃掉外靠之子,白棋先把左下黑方的成空潜力完全破掉,至于左上被分开的二子,硬跑的话当然不行,但让黑棋立刻花一手棋吃住,现在显然还没这个闲功夫。

    先手在握的王子明先简单在左下定型,(这里没有太多的变化空间,保留起来并没有必要),之后在上边五路斜吊,这一点是绝好点,上可以跳三路破黑边空,左边又隐隐接应着刚才两粒残子,本身位于五路出头畅快,是攻无可攻,守无可守,看得孙敏混身上下都不得劲。

    没有好招可走的孙敏只好象征性地跳在六路,想先虚张声势攻击一下,看攻成什么样子之后再决定怎么守空。

    看到这颗白子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王子明转手处理起左边两颗残子。外逃不是不可以,但黑棋全盘很厚,做梦都想有发力做战的地方,王子明怎么会犯这种战略型的错误?从中腹六路靠压在早先黑棋飞镇的棋上,此时,因强行外靠分断白棋造成的后遗症出现了,挤成一团的棋形使得孙敏根本不敢反击,只好委出地顶在四路以防止对方占到眼形要点,经此交换,左边两颗残子已轻,王子明六路挺头,干干净净地把左边让给黑棋,得到的补偿则是加强了中腹。

    经过形势判断之后,王子明已经感到对方两子的优势已经被极大的削弱,黑棋虽然现实的地很多,但白棋的阵势堂堂正正,潜力难以估量,完全可以对抗黑棋的实利,棋局至此,即使是一流职业棋手接下来下他也有信心拿下此局。不过这一局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向《围棋天地》的记者炫耀自已的实力,(如果是那样,让四子棋才有些意义)而是为了让李家姐妹懂得二子棋的策略,所以他并没有跳下三路破去黑棋边空,只是在中腹又加补一手,这样,双方在大局上大体还是均衡的。

    缓了口气的孙敏鼓足余勇打右侧入白阵,她没有王子明那么准确的判断力,不过凭直感,如果让白棋得到机会再加补一手那这个两翼张开的巨大阵势就不是用可怕来形容了。

    面对黑棋的亡命挑战王子明也不敢大意,业余四段强的棋手在贴身战斗力比之职业高手也许是老鼠和大象的区别,并万一钻到要命的地方也是受不了的。

    并没有强攻黑子,白棋从上边盖住对方,让孙敏活出一块,看起来是黑棋大获成功,可再仔细一判断形势反而差得更大了:白棋自动形成的厚味不仅对中腹弱子产生了巨大影响,更重要的是使得右下角完全没有打入的缝隙,双方实空上的差距已经没有了,而下方白棋的阵势还没有动呢。

    “看,果然不行吧!”放下棋子,孙敏悻悻地说道,如此结局早在意料之中。

    “那是当然啦,孙姐,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俩让二子心里都没有底呢,能坚持到官子就很不简单了。”李紫芸劝解道,尽管没和王子明下过二子棋,不过她的直感确实如此。

    “是呀,你的棋就业余棋手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我们来北京前大体也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曾经专门学过?”李紫茵也很惊讶一个记者便能有如此实力。

    “哦,上小学的时候我住在沈阳,隔壁是曹灿九段的家,那时他因为患上了偏头痛回乡养病,所以我和他学习了快一年。这次大学毕业后能进《围棋天地》作实习记者也是他帮的忙。”孙敏说道。

    “曹灿?难怪你的棋风那么强硬,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呀。”曹灿是鲜族人,棋风刚烈,宁折不弯,是国内棋坛著名的力战高手,虽然论战绩远远比不上陈海鹏,宋永柱等有数几人,但也是国内番棋战中的常客,毫无疑问的第一流棋手,能让这样的老师在小时候指导了近一年,孙敏的运气还真是够好的。

    “怎么,王先生,您认得曹老师吧?”听语气好象王子明对曹灿很熟悉似的,孙敏讶地问道。

    “曹九段名满天下,我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哪有那个福气呢。”王子明摇头否认道。

    “咳,见他还要什么福气,等他参加完比赛回来我带您去看他不就行了。”孙敏自告奋勇地说道。

    “呵呵,那就拜托你了。”王子明笑道,去看曹灿居然还要别人去引荐,想起来也是怪有意思的。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对啦,王先生,您能讲一讲这盘棋我什么地方下得不好吗?和您下棋有一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这是什么原因呢?”回过头来孙敏又想起了刚才的棋局。

    “王大哥又有机会教训人啦!孙姐,快把你的录音笔打开,要不然一会怕你脑袋晕的什么也记不住了。”李紫芸提醒着,对于王子明动不动就四书五经的长篇大论她早就习已为常。

    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孙敏重又把录音笔拿了出来,刚才王子明的博闻强记她早就领教过了,要是他的复盘讲解也是那种风格,自已凭脑子还真未必记得住。

    “说啥呢,要是你的水平不那么差,你当我想费那么多口舌!”狠狠地瞪了李紫芸一眼,这个小丫头最擅长的就是正话反说。

    “嘻嘻,我知道我笨呀,所以才要王大哥您多多费心啦!”做了个鬼脸,李紫芸嘻皮笑脸地说道,她才不信王子明会因为这个生气呢。

    “小滑头。”除了骂一声外还能对个小丫头做些什么?

    先把棋子收好,然后重新把两颗黑子摆上,王子明和孙敏开始复盘,李家姐妹则乖乖地坐在桌旁看着,偶尔也会提出几个问题。

    摆到飞镇的时候,王子明停下了手,示意让孙敏先说一说自已的看法。

    “当时我也想走尖顶之类的急攻,可又怕让白棋跑到中腹把黑棋的模样给破掉了,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把白棋限制在边路上稳妥,这么想有什么不妥的吗?”孙敏问道。

    “你们俩也说说。”这盘棋主要就是给两个女孩子看的,让她们俩多想一想,这对不久之后的对抗赛会大有好处。

    “我觉得这么走也没错,但要是我走的话有可能是五路尖,这样如果白棋还是照实战走的话那这一子的位置要比飞镇好一些。”棋风温和的李紫茵说道,她不喜欢一开局就把局面搞得太复杂。

    “要是我就立下去搜根,先让白棋漂起来再说。”这还真符合唯恐天下不乱,做事顾前不顾后的李紫芸的性格。

    “不错,你们的想法都不错。孙小姐的招法虽然有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方向没错。实际上无论是强攻还是封锁都是可行的,只要思路不乱便不会有大问题。就此局而言,心情上是不甘于让白棋出头的,因为那样黑棋中间的模样会被波及。但也要看到只要白棋局部不能马上成活,那么在攻击过程中就可以顺势将上面的空走实,至于左下角的三三,双方走到的机会是均等的,完全取决于这块棋的攻防,而且就算让白棋抢到了点角,但先手必将落在黑棋手里,这种大模样攻防的局面价值相当的大棋比比皆是,况且,一旦点角之后黑棋左边的空就全走实了,早早的定型对于上手一方并不是好事。所以,就战略而言,把白棋攻出来是恰当的,但必须要注意的是,攻击这子的目的不在于吃棋,而在于借机获利。”王子明总结道。

    “可是既然从上面封住也没什么错那怎么走到后来黑棋反而很难受,我没有想到白棋会碰角,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听到王子明并没有否认自已的构思,孙敏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原因是有一点,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这一碰的目的是试应手,看黑棋的反应之后再决定行棋的策略。黑棋上长是本手,这样白棋如果马上做活,那这两手的交换就谈不上便宜,所以白棋转而先二路飞,要是和黑棋三路尖交换到之后再做活便可以满意了。虽然棋形萎缩不少,心情上有些难受,但也应该冷静地尖,只要能让白棋活在边路,中腹黑棋的厚势是相当可观的。”

    “现在黑棋忍不住强行搭下,白棋当然要扳出反击,之后十几步的变化势成骑虎,双方都没有变化余地,结果你们也看到了,黑棋是分开了白棋,但左下角的成空潜力被破坏殆尽,这个转换从实地角度讲大体相当,但白棋借此甩掉了左上包袱并获得先手,就二子局来说局面已经打开了。”王子明摆着棋说道。

    “原来是这样呀?唉,我就是碰到这种情况忍不住,总是让程老师找到机会,要不也不会让他给打到四子去了。”孙敏叹气道,棋手学棋初期对棋风形成影响极大,在学棋的一年时间里曹灿凶狠的棋风已经在她心理印下了深深的烙印,只不过她并没有曹灿那么强大的力量,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过于刚猛的棋风使她始终迈不进业余五段那道坎。

    “所以说真正的高手必需要有一颗平常心,能够在棋局最紧张的时候依然能冷静判断,果断落子,气合强行虽然有时能够创做出传世名局,但更多的时候胜利是站在审时度势,头脑冷静者的一边。‘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骣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老子在《道德经》讲的这些话很有道理啊。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光凭勇气就能取得好的结果。”王子明明白孙敏的现状,不过她的棋风早已形成,就算现在懂得了这些道理也不会有太大用处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17

寂寞高手(六十二 十强首战)



    职业十强的产生不同于业余十强,业余十强是指当年在全国最大的业余棋手大赛“晚报杯”中获得前十名的业余棋手,是通过比赛产生的,而职业十强则推选而出的。每年的八月份,国内最大的专业围棋媒体杂志《围棋天地》便登出选票,每一位围棋爱好者都可以把自已心目中最强的十位棋手填好后邮寄给杂志社,杂志社经过一个月的统计后把得票最多的十位棋手公布出来,这十人便是职业十强。

    这种推选方式比之通过比赛要麻烦一些,但优点也是明显的,那就是偶然性极小,凡能入选者必定是在职业棋坛实力与成绩具佳的风云人物,原因就在于这是全体棋迷对棋手在过去一年总体表现的看法,这不是娱乐圈,搞那些泡沫名堂是没用的,在围棋的世界里棋手的名气是靠实力打拼出来的,炒做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没有相应的能力坐上了不相符的位子只能自取其辱,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围棋是桌面上的战争,是缩小的战场,是强者相争的天下。

    当然,入选了十强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职业棋手对自已的实力大多极为自负,进入十强只能证明自已国内一流棋手的地位,但并不能表现出自已实力的强大;棋迷们对十强的排位也是各有看法,谁都有自已衷爱的棋手,谁都有自已崇拜的偶像,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已喜爱的棋手排名靠后,所以,十强之内的排名就要凭棋手的实力真枪实剑地去拼了。

    组委会首先会将参赛棋手按选票多少编号,之后采取单双号分开的蛇形编组,两个小组进行四轮内部单循环赛,循环赛结束之后,两组棋手按同名次对战,最后决定十强的排名。最个比赛用时共计五天,一日一局。

    就规模,奖金,对局费而言,十强赛并不是很重要的比赛,但因为这是全国棋迷推选而出,在棋迷心目中的地位比之棋圣,名人之类的重量级新闻棋战也毫不逊色,所以每位参赛棋手都会竭尽全力,力争取得更好的名次。

    此次入选十强的几位高手按得票数排序为:陈海鹏(123782),宋玉柱(121478),赵峰(117532),吴波(108267),周强(100182),刘璐(92893),闻茫(79822),曹灿(68267),冯贺(50329),徐罡(48926)。

    比赛日期定为十一月二日至七日,之所以定在这个时间,一是因为统计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要照顾到职业棋手的比赛日程。

    相对于业余棋手,职业棋手的比赛密度和强度大多了,当然,这仅限于一流棋手,实际上一年下来下不了十几盘正式比赛对局的棋手并不在少数,究其原因,大多是由于自身实力不足,在比赛中一两轮之后就被刷了下来。不过,凡是能进入十强的都是长期争战在第一线的高手,虽然象陈海鹏,宋玉柱那样一年要下近百盘棋的超级高手并不多,但最少每年也要三四十盘,要照顾到每一位高手的日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比赛是由中国围棋协会主办,《围棋天地》杂志社协办,做为杂志社的实习记者,孙敏也是报导队伍中的一员。本来这个任务是落不到她头上的,可是因为她的老师程晓鹏不知怎地,大赛开战前一天得了重感冒,在办公室里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用掉了一盒纸巾,嗓子肿得一说话就疼,吃了药之后症状有所减轻,但这种状态显然不再适合做外派工作,而此时别的正职记者大都有任务在身,事急马行田,孙敏只好赶鸭子上架,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

    说起来也是挺有意思,就在前两天自已拿着采访王子明后整理的手稿给程晓鹏批阅,打算用王子明说的那些理论好好教育一下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业余高手,没想到程晓鹏看了几页之后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搞得自已莫明其妙。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了停下一问,他指着那段关于厚势,实利的论述,说那是日本名誉棋圣藤泽秀行在他的个人自传里写的,这本书在国内发行已经有五六年了,如果是业余爱好者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身为专职围棋传媒工作者居然不知道,而且还拿出来唬自已这个从业十多年的老油条,这能不让人好笑吗?

    孙敏当然不服气了,她很清楚地记得王子明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有多么流畅和自信,哪有半点摘抄他人言论的样子?多半是程晓鹏觉得自已采访到了好东西,心存妒忌才故意打击自已的激极性,多半脸上不服的表情让程晓鹏看到了,二话不说,一向懒得要命的他跑到杂志社那大的吓人的资料室花了二十多分钟找来一本书,封面上赫然是《藤泽秀行——一生唯棋》,作者藤泽秀行,翻译,项道。

    得意洋洋的程晓鹏翻着书本,熟练地找到地方打开摊在孙敏面前。心存不忿的孙敏拿来仔细阅读,果然,王子明所说的那些话果然都在上面,甚至连停顿之处都和书上的标点符号一致。

    气极败坏的她马上就拨通了乌鹭社的电话,打定主意要向王子明兴师问罪:引用别人的词句表明自已的观点并没有什么错误,但相近到这种程度却不说出出处在哪里害得自已丢脸就是问题了,虽然也不能说自已一点责任也没有,但要不是王子明没把事情说清,又怎么会搞出这个笑话?

    五分钟之后,显然刚刚起床的王子明来接电话了,当孙敏把通话的原因说出后刚想要讨个说法时,王子明的一番话让她目瞪口呆。

    “那本书是不是叫做《藤泽秀行——一生唯棋》?”

    “是的。”对方既然能把书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记下书名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翻译的人是不是叫项道?”

    “对。有什么关系吗?”知道译者也不是难事。

    “呵呵,关系倒不是太大,只不过那是我以前用过的笔名之一。”对方笑着答道。

    “这……。”如此答案远远出乎孙敏的意料之外,想想也是,做为编译者,引用作品中的一段话来表明个人的观点,这放到哪里也是无可指责,自已冒冒然未加调查就跑过来兴师问罪不是也太显得孩子气了吗?唉,自已这个急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呢。

    不过好在王子明没有再追问下去,否则的话自已真不知道该找个地缝躲起来。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孙敏赶快找借口放下电话,一方面固然对刚才的行为后悔,另一方面她对王子明惊人的记忆力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以后有机会多去接触接触王子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孙敏这样想到。

    中国棋院院长叶荣添的发言将孙敏的思路重新拉回了赛场,刚刚走神的一刻,例行的嘉宾贺词已经结束了:赞助商花了这么多钱可不是仅仅为了什么宜情雅趣,没在镜头话筒前露一小脸便是棋院领导心理也会过意不去的。

    别看叶荣添已经五十出头,离退休差不了多少年了,但真称得起是身强体壮,气若洪钟,比起一般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还要强上数分,一番演讲从世界围棋最新动态,到中,日,韩三国棋手厚度,到新一代棋手的培养全讲道了,也没看到拿稿,零零总总十多分钟居然连半个磕巴都没有,果然不愧为中国棋界的最高领导人。

    不过叶荣添说得虽然高兴,但棋手们显然并没有认真在听,除了几位年纪较大的棋手正襟危坐礼貌地做出倾听的样子,剩下的大多数年轻棋手有的闭眼养神,有的偷偷地打着手势聊天,看来院长的这席话除了那些抓新闻的记者们就不再有观众了。

    这其实也难怪,想想也是,不是叶荣添的演讲没有水准,而是几乎每一次在公众场合他都会把这些话说上一遍,这些常年战斗在第一线的棋手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好在再高的表现欲也要服从比赛时间的安排,棋院的最高领导也是如此,随着时针指向了十点,叶荣添也只有意犹未尽地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棋局共有四盘,在比赛进行期间,与比赛无观的人员只能远远地隔着档板观察棋局的进程,不能讨论,不能拍照,所以很多经验老道的记者在过了前五分钟自由拍照时间之后就跑到外边聊天,下棋去了,这里是中国棋院,找这样的场合实在是简单之极。

    第一次参加正式职业比赛报道的孙敏当然没有那么放松,更何况比赛场上还有她的启蒙老师曹灿正在对局,虽然离的太远,看棋不是很方便,但她还是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地方掏出记录本观战,别的棋手不好说,约曹灿的稿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找出自已看懂的地方,到时好提出问题。

    曹灿的对手是年青一代的代表,近几年刚刚崛起的棋手徐罡,虽然只有二十四岁,却已是名人战,棋王战等重大棋战循环圈里的常客,而且还有一次次夺得名人战的挑战权,尽管在宋玉柱的强力打击下未能登顶成功,但也足以证明他的坚强实力。

    面对强敌,曹灿祭出了他的看家本领——相向小目,这一布局曾经多次在让他在重大比赛中得胜利,此次使出可见他是势在必得。

    职业高手相互间都是知根知底,对曹灿的此一武器徐罡自然亦是心知肚明,一见对方摆出这个阵势,立刻以星,横向小目对抗。如果黑棋下一手在可上守角,则白棋也同样守右下角,因黑棋无忧角的发展正面被白棋守角的一招所限,传统理论认为这个形状白棋稍稍有利。

    当然,这也仅仅是理论而已,果真那么下同样也是另一格局的一盘棋,实际上不仅是很多业余棋手无视这个理论,便是在职业棋手比赛中此类布局也是偶有所现,而最后的战绩也说明这一点点差别并不足以左右胜负。

    凡够资格参加十强战这种比赛层次的棋手行棋都已经是随心所欲,不会墨守成规,视理论为金科律例,只是双方同样守角极易变成双方互摆阵势,慢慢磨官子的细棋格局,这显然不为以力量著称于国内棋坛的曹九段所喜好。小飞挂右下角,曹灿力争主动。

    白棋小目位于三路,徐罡没有在下边应棋的心情,反击是必然的,否则让对方拆回那黑棋的构思完成的也太满意了。不过在那之前,徐罡先小飞挂右上黑角,这可以看做是问应手,视黑棋的动向再决定左下的战略。

    黑棋二间高夹,什么时候都不要指望曹灿会忍气吞声,现实当中曹灿或许是个谦谦君子,但在棋盘上他的好斗不逊于任何人。

    没有在右上角纠缠,白棋三间四路反夹,这是事先想好的对策,不是必要,有谁会喜欢和曹灿这样的力战家斗力?

    黑棋理所当然将白子分开,而白棋则顺势三路大飞斜拆兼夹,对左下黑子远远形成包围。这是均衡型棋手惯用的招术,通过放弃右上角的实地换取对左下角的攻势,拉长战线,不给对方以一击致命的机会。

    照常型,黑棋应该在右上加补一手把白子吃住,白棋则于右下尖顶把黑子赶出攻击,黑棋实地占优,白棋主动,双方各行其道,这是一般分寸。然而行棋一向强硬,喜欢处于主动攻击地位的曹灿不愿照徐罡定下的路线前进,暂时放下右上的问题,而是在左下二间大跳而出,意图和白棋拆二交换后再去补角,如此白棋在这一局部就难有非常严厉的攻击手段了。

    对此心知肚明的徐罡飞靠分断,这里不是可以忍耐的地方,虽然拆二并不是不能下,但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行棋结奏上,白棋都不能不发起挑战。

    外扳,唯此一手,既然敢跳,曹灿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白棋退;分断对方的方法很多,顶断也是其中一种,但职业高手是不会轻易去下这种一望可知的俗手。白棋退后左边有断,右边有扳出,两者不能兼顾,看起来黑棋似乎是危危可岌,远远观战的孙敏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过俗语说得好,“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曹灿岂是那么容易相与之辈!二十多分钟的长考之后,黑棋碰向上边的大飞折二,看到这一手,刚才还落子神速的徐罡立刻凝神屏气,开始了慎密的计算。

    此时全局最大的地方当然在右上角,但右下的战斗现在谁也脱不开身,因此,如何争抢先手转投它处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三思之后,徐罡选择了上长;二路立是下与上的交换,明显吃亏,上扳或下扳很容易让黑棋借势补断,除去不好的招法,留下的自然就是最好的应招了。

    看到了白棋的应对之后,略加思索后,黑棋果断地将外边的断点牢牢粘住,曹灿强悍善战的棋风跃然盘上。

    黑棋的意图是上下全要,如此的顽强出乎徐罡意料之外,高效率意味着高风险,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收益,如果让黑棋如此轻易地就获得安定,那即便抢到右上的出动也未必弥补的了这里的损失。

    面对战斗的分歧点,徐罡陷入了长考。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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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六十三 漏勺)



    在长考中,午休时间已到,参赛棋手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比赛暂时封盘离座,谁都不会放过宝贵的思考时间,尤其是在这关键时刻。
    “曹叔叔!”抓紧时间孙敏赶紧轻声叫道。
    “噢,是小敏呀。怎么,今天是来做报道的吗?不错嘛,这么短时间就开始独立工作了,郝主编还真敢押担子。”看到是自已的记名学生,曹灿微笑着走了过来。
    “没办法呀,要是有别的招可想也不会叫我这个生手来乱闯。程老师得了重感冒,别的人又有自已的工作,总不成叫郝主编自已亲自来跑吧。”孙敏答道。
    “小程病了?重不重?平时看他高高大大,身强体壮的,没想到说病就病。”程晓鹏在棋界打拼多年,和棋手们广有交情,曹灿这样的成名高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多重,就是感冒而已,昨天吃过药之后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除了嗓子疼点,鼻涕多点,脑袋晕点也就没什么了。”孙敏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嘛,这还不够,你还想让他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有个头痛脑热就赖在床上不肯上学。”曹灿揭起了短来。
    “曹叔叔!”孙敏一跺脚叫了起来,满脸的嗔怪看来曹灿说的并非空穴来风。
    “哈哈,好啦好啦,这是你第一次报道职业赛事吧?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心情大好的曹灿大气地说道。
    “嘻嘻,等的就是您这句话。”年轻女孩变脸的本领似乎都有是天生,一瞬间孙敏便露出甜甜的笑容。“对啦,我看右下角棋型好象挺复杂的样子,是不是您事先有过研究?”。
    “嗯……,本来比赛期间是不该谈论有关棋局的事,不过看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就破个先例。”曹灿略一迟疑便答应了下来:比赛中途不和别人讨论棋局并不是什么硬性规定,而是大多数高手之间自然形成的习惯,原因就在于能各高手谈棋的必定也是高手,而高手之间意见不同的时候非常常见,不同的见解很可能会打乱棋手原定的计划,所以,有的时候兼听则明,兼容并蓄并非好事,更何况如果接受了他人的意见取得了胜利,棋手自已心里也未必就会舒服。
    “那就谢谢您啦!”顽皮地做了个鬼脸,孙敏叫道,在曹灿面前无论多大,她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喜欢赖在床上不肯上学的小孩子。
    “哼,调皮。右角下的棋形在高手对局中很常见,这个地方的变化在稍深一点的定式书中都会有所涉及,无论对我还是徐罡这里都不难处理,但这盘棋的特殊性在于白棋右边是高低配合的大飞拆,而不是普通的低拆二,虽然在棋型上舒展很多,但在安全性上就差了不少。因此右下角的变化不仅是这一局部的问题,也牵扯到边路的安定,白棋处理时要注意不能把中间几次伤得太重,否则即便抢到先手占了右上角也难说便宜。我想,经过一个中午的考虑,徐罡也许会想出打开局面的强手。”曹灿分析道。
    “那白棋会怎么出击呢?您走这个型的时候想必已经准备好万全的对策了吧?”孙敏好奇地问道。曹灿力量的强大她可是身有体会,刚到北京的时候本以为经过多年学习,虽然算不上业余高手,但在沈阳的时候也是小有名气,以这样的实力总该能受得起老师五个子吧?不成想一通混战之后让曹灿杀得是四分五裂,丢盔弃甲,无法收拾,这才明白职业高手在极劣势情况之下的全力拼搏是何等恐怖,尽管现在自已的水平早非当初可比,下四子的时候偶尔也能捡上一两盘,但那时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有时她都会想,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曹老师解决不了的难局。
    “笨丫头,你当我是谁?棋圣还是棋神?这种地方就是他们来了一样也要头疼半天,何况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徐罡会怎么下我都没法猜到,怎么敢说有万全的对策呢?不过我所清楚的时在这个局部黑方虽弱,但整个右半盘双方的状态其实相当,黑棋并不弱于白棋,完全可以一战,最终的结果无论是我还是徐罡都不可能算的清楚,但这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曹灿自信地说道,被人称为战神不是没道理的,对于战斗,他从来没有畏惧过的时候。
    “呵呵,只要您有信心就好。”轻轻的一吐舌头,孙敏笑道。
    “哼,要是有信心的话就能赢棋,那现在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全都在精神病院里养着呢。”心情果然不错,曹灿居然有心开起了玩笑。
    “嘿嘿,反正我就是相信您一定能赢。对啦,职业棋手下棋是不是都这么能耗时间?您这一盘算快的了,从十点到十一点半一个半小时间下了十七步,那边宋玉柱才走了十二步,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都在想些什么呢?”孙敏好奇地问道。
    “一个半小时十二步,这还算长?真是少见多怪,前年宋玉柱挑战陈海鹏名人位的时候在第二局,仅第六手棋就想了一个小时,今天这样的进程,都称得上神速了。”曹灿不以为然地说道。
    “真的吗?那也太吓人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要说坐在那里下棋,就是让我在边上看着都受不了。不过您还是没有说你们那个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呀!”惊叹之余,孙敏并没有忘记要问的问题。
    “那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等以后有空的时候再慢慢说啦。”看到棋院的工作人员正招手示意让他赶快去吃饭,曹灿停止这个话题,转身向门口走去。
    “不说就不说,离开武大郎我还就不开炊饼铺啦!哼,到时候就是你想说我还不想说了呢!”孙敏一撅嘴,狠狠地说道,当然,只是在心里。
    下午比赛重新开始后,经过中午一个半小时的思考,徐罡从右边扳出,这里是黑棋棋形要点所在,让黑棋占到的话这块棋就没法攻了。
    然而徐罡在这里产生了错觉,所谓长考出恶手,有的时候过于专注于某一事物便很容易钻进了牛角尖,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第一流的职业高手也不能例外。
    在徐罡的预想图中,棋风凶悍的曹灿必将马上断开白棋,之后白棋向上长出,黑棋转向角地求活,如此一来,外边黑棋三子被断开,棋形又重,虽然丢掉角空有些心疼,但以后通过对这几子的攻击定能收回现在的投资。
    可是曹灿柔软的外扳让徐罡的计划落空,这一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什么时候战神也开始回避挑战了?
    白棋挡下之后,黑棋角上一子显然难以做活,实地一出一入相差可是非常之大,更何况黑棋外围并不厚实,明显这个回合的交换白棋得利。刚才徐罡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变化,只是简单地算了算,觉得以曹灿的棋风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妥协。
    但曹灿既然这么下了就一定是看到了些什么,职业棋手虽然棋风各异,偏好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不会轻易吃亏,一旦对手走出甘愿吃亏的招法,那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误算,另一个便是另有图谋。
    想到这里徐罡不敢大意,马上低下头去细细研究可能存在的陷井,职业棋手大多谨慎,行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地方更是如同刀锋上的战斗,稍有闪失后果不可想向。
    随着计算的深入,徐罡渐渐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也同样是自已的疏忽:白棋挡下固然可以吃掉黑棋角上一子,但对方断后将形成对杀,如果自已坚持下去的话白棋可以利用一路小尖,使得吃角和同上边的联络成为见合,但黑棋弃角后上边三子将被严重削弱,这几个子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找得到机会去动右上角?如不想把上边三子碰伤的话角上势必成为打劫,可是初棋无劫,自已哪儿去找劫材去?
    大惊之下的徐罡暗暗出了一头冷汗,都怪自已太过大意,居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变化,早早就走出这么个大勺子来!看来这一局是凶多吉少。
    无奈之下徐罡硬着头皮挡下去,愚形接回是不可考虑的,有些棋对职业棋手来说是即便输棋也不能下的,这个地方也是如此。
    当然,已经看出对方意图的徐罡也不会明知不利还死抗到底,在黑棋断角之后,白棋马上走右上角的挖,硬抢实地,这是他在形势不利时习惯采取的战略:抢够实地,然后以治孤一决胜负。至于右下角的两手交换,只是为了留下一点余味,多少对中间三子的的治理有些好处的。
    曹灿打完后接在外侧,白棋断在三路后顺势打下去,将白棋中间三子分断,然后右下角加补一手,将可能的后患彻底杜绝,终究这个劫对双方来说都是打不起的,一旦徐罡找到了适当的劫材让这里死灰复燃,那刚才的恶手也就变为好棋了。
    黑棋补了棋白角也不能不补,脱先一手虽不至于死棋,但黑棋外边必将形成大模样,这对上边数子的治孤有着深远的影响。
    腾出先手的曹灿从上边三路托,利用右上白角需要补棋的先手将中间三子的根据地破去,逼得徐罡只能向中腹逃去,顺风顺水的曹灿并没有急于去强攻这块孤棋,而是守住左上无忧角,先把实地的差距拉近,如果只有一块孤棋,职业棋手并不太怕被人攻击,而且直线追杀也不是他的风格。
    黑棋不攻,白棋自已也没法去跑,这块棋连走两走也未必就能安定,脱先的话黑棋一时也没有绝好的攻击点,所以尽管知道这里必将成为对方的狙击目标,但徐罡也只有抢占左边大场,以把战线拉长。
    欺负白棋中腹有弱棋不敢动力,曹灿在左边打入,果然,徐罡不敢发力,只得拆二先求安定。黑棋也乐得挂角拆边,在白棋的势力圈里摆出个小堡垒。
    白棋尖顶,单关,摆出要在下边成大空的架势,希望黑棋打入,以便借攻击把中间走厚,好照顾中腹弱棋,但经验非富的曹灿哪里会让对方如意,从四路上点白棋左上拆二,之后强行盖住,要封住白棋这边出头,同时远远瞄着右侧的孤棋。
    如果让黑棋的意图实现,不需怎样的强攻,只要闭着眼睛往右侧孤棋上迎头一镇,那么白棋只有在死去一块和让对方中腹围成大空中间选择其一了。
    白棋挖接,利用黑棋的两个断点不能兼顾的弱点在中腹强行出头,但加强了的黑棋转而点向左下角三三,硬抢实地,因分断反击对上方黑棋的威胁近乎于零,所以徐罡只有忍耐,处处得手的曹灿得理不让人,再次在下边打入:实地已经领先,只要破去下边白棋的成空潜力对方就没咒可念了。
    棋局至此已是难有悬念,对于业余棋手而言或许白棋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对职业棋手而言,这只是早或晚的区别了。
    棋形不厚,实地又不占优的徐罡不甘于伏首认输,放出胜负手,置右边弱棋的安危于不顾,强行罩住下边黑棋,以求最后的一搏。职业棋手绝死反击时的反击是极为可怕的,一时间双方棋子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形势占优的曹灿毫不手软,该断则断,该连则连,次序严谨,滴水不露,把战神强大的战斗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白棋虽然极尽腾挪变化之能,奈何棋形太薄,回天乏术。最后,黑棋快两气将对方的中腹大龙吃掉,轻松地取得了他这次比赛的首场胜利。
    “曹老师,恭喜您旗开得胜。”孙敏第一时间迎上去祝贺。
    “有什么可喜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还没到可以笑的时候呢。”从刚才紧张的战斗中回过神来的曹灿苦笑着说道。
    “哪儿呀,今天您赢得那么轻松,这可是个好兆头!”孙敏说道。
    “那是表象。徐罡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要不是太早出现了误算导致落后太多,使得他不得不在棋形薄弱的地方强行反击,否则这盘棋的胜利属谁还言之尚早。”曹灿冷静地说道,已至中年的他早就不是那种赢了一盘棋就觉得天下无敌的毛头小伙子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29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1:32 编辑

寂寞高手(六十四 很眼熟的照片)



    当天的比赛之后,孙敏并没有回家去写稿,而是坐上地铁直奔乌鹭社。《围棋天地》是半月刊,真正紧张的日子只有定稿的前几天,况且,她只是个实习记者,杂志社并没有交给她多少任务,这一期的‘绿林英雄榜’已经交稿,要不是程晓鹏突然生病,她大可以在编辑部打打下手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混过两星期。至于纯粹的案头工作,孙敏并不担心,名牌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要有素材,写个几千字的稿件还不是手到擒来?
    之所以去乌鹭社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和李家姐妹短短几天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每天抽空总要打个电话聊上几句,几天不见不怪想的。二是上次给王子明拍的照片全都冲洗出来了,李紫芸一直催着快点送过去,好早点看看自已的摄像技术有没有落下,今天事情完的早,正好送过去,稍带手也可以解决一下晚饭问题。
    地铁很快,当时针指到六点半时,孙敏便到了乌鹭社,和赵长亭等人打过招呼之后,小姑娘便直接上了二楼,经过这些天的交往她早就摸清了乌鹭社几位主要人士的作息习惯:赵长亭上午在办公室处理杂务,下午在大厅下棋聊天,晚上十点钟回家;李紫茵和李紫芸上午各自进行研究,包括做死活题,打棋谱,学习最新定式等等,下午是对弈时间,用来和外来棋手对局或是俩个人做实战训练,晚上反思当天的对局得失和研究成果,接受王子明的指点,十一点左右熄灯休息;王子明则是在上午十点左右起床后先做十分钟运动,然后读书到十二点,吃过午饭休息到一点后还是读书,晚饭过后指导姐妹两个人大约一到两个小时不等,过了十点便开始写作,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左右。此时此刻,这三个人一定是正在二楼的特别对局室进行每天例行的指导。
    来到二楼,果然几个人都在这里。
    “王大哥,紫茵,紫芸,还在用功呢?”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孙敏向几人打着招呼:自从和紫茵,紫芸两人姐妹相称之后,她也就随着她俩叫起王子明为王大哥了。
    “咦?是敏敏姐呀!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采访十强战过不来了吗?”李紫芸惊讶地叫道。
    “哈,不欢迎是不是?难为我比赛完了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想让人家有个惊喜,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得,算我自做多情,我走。”孙敏感摆出万分伤心的样子,做势转身就要出门。
    “别呀,敏敏姐!谁说我不高兴啦?人家不过是奇怪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跑过来罢了。”赶紧站起来拉住孙敏,李紫芸撒娇似地说道。
    “哼,还不就是因为你老嚷嚷着要看上次拍出来的照片,我这才大老远特意送来,到现在连饭都还没吃呢。”孙敏用肩膀撞了一下李紫芸,直截了当地把目的说了出来。
    “真的!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我等得花都快谢了。”抓住了孙敏的胳膊李紫芸高兴地摇着,看样子要是孙敏要敢不答应她就要亲自动手从包里去拿了。
    “切,见利忘义!光听见有照片看了,怎么我还没吃饭就给自动过滤了?”用另一只手按住包口,孙敏逗着小姑娘。
    “安啦,我们晚上吃的是炒饭,一会让我姐给热一下不就完了。”边抢着去拉孙敏的坤包,李紫芸边叫道。
    “好啦,好啦,别在门口闹了。敏敏姐,你先在这里坐会,我去给你热饭去。”李紫茵站起来把两人推进屋里,自已向楼上走去。
    进到屋里,两个女孩子就不再打闹了,孙敏从包中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李紫芸。要说李紫芸拍照那天还真是挺敬业的,整整一卷胶卷差不多全让她给拍了三分之二。不过反正都是公家用品,就算是全用了也没必要心疼。
    别说,李紫芸的摄影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一张张照片无论在时机,取景,光线,聚焦上都可圈可点,显然她小学时候的工夫没有白下。
    “哈,王大哥,您看看,真没想到您还真是挺上相的,拍出来的相片比本人可精神多了!”李紫芸兴奋地翻看着照片说道。
    微笑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在那里讨论着,王子明对李紫芸的话不以为意:小姑娘大概就是想显示一下自已的摄影水平,没必要去讨论到底这是不是事实,况且,自家事自家知,怎么论自已和‘帅’字也贴不上边,为这个去争只能自取其辱。
    “咦?”忽然间李紫芸停下了手中的翻阅,仔细地看着其中一张照片。
    “怎么了?”孙敏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张照片很眼熟,好象在哪里看到过的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李紫芸轻轻摇着头说道。
    “让我看看。”从李紫芸手中接过照片,孙敏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是从棋盘左侧两米左右拍摄的,照片中的王子明正手捏一颗棋子向棋盘上落去,淡然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只有稳定的手臂表明当事者有着坚定的自信。
    抬头看了看不知所以的王子明,再低头看了看照片,心中也有了疑问:这是同一个人吗?难道一个人在棋局中和平时生活当中差别这么大吗?
    “你是在说照片上的人不象是王大哥吗?”迟疑地问道,孙敏并不敢确定。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形象太熟悉了。”李紫芸摇头否认道。
    “你好好想想,既然那么熟,应该就是你经常看见的。”孙敏提醒着。
    不过很多事就是这样,当你想要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偏偏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尽管绞尽了脑汁,但当上楼做饭去的李紫茵回来的时候李紫芸还是想不出个头绪。
    “敏敏姐,你凑合着吃吧。下次要是这么晚才来就先打个电话,我们会等你一起吃的。”李紫茵把托盘放在桌上说道。
    “呵呵,让你们等着那多不好意思呀,有的吃就够了,还讲究什么。”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孙敏立刻扑了过去。
    “对啦,姐,你来的正好,快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很眼熟?”李紫芸举起照片说道。
    “眼熟什么!这不就是你床头上贴着的海报吗?天天看还不知道。”远远地瞟了一眼,李紫茵不以为意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一拍额头,李紫芸叫了起来,真应了那句老话‘烛光底下阴影最暗’,天天都要看上几眼的东西关键时刻怎么就给忘了呢?
    “什么海报?不明所以的孙敏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问道。
    “你不知道,就是我墙上贴着的海报。不提还想不起来,现在是越看越象了。”人的心理状态有时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目标就会不由自主地找出更多的相似点。
    “咦,这不是王大哥吗?”接过妹妹手中的照片对比着王子明,姐姐有些迟疑地说道。
    “对,是不是很象?”李紫芸点头肯定着。
    “到底是象谁呀?你们别在那儿光顾自说自话,是不是想让我急死啊!”孙敏不满地抱怨着。
    “哈,敏敏姐,你真的想知道吗?”李紫芸的顽皮劲又上来了。
    “废话!”一个大大的白眼立刻就回了过去。
    “那就好,等会再吃,先到我房间里去,你一看就全明白了。”李紫芸调皮的说道。
    “唉,真是的,连吃个饭都不让人塌实。”在记者本身具有的刨根问底的天性驱使下,孙敏叹了口气,狠狠地扒了两口饭便站起来跟着两姐妹向楼上跑去,宽敞的特别对局室里只留下一个人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王子明。
    李紫芸的卧室是典型小女生的房间,主要的色彩都是粉红色,墙是粉红色的,地是粉红色的,就连床单也是粉红色的,一只有半人高,造型相当可爱的泰迪小熊安静地躺在粉红色的枕头上,旁边是一本安妮宝贝的爱情小说。整个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给人与恬静安宁的感觉,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居然是那位整天就喜欢打打闹闹,没事找事的小疯丫头的闺房。
    不过和房间格局有些不协调的是:在小姑娘的床头墙上不高处贴着一张相当大的海报,海报的整体基色是黑的,这在满屋的粉红色中异常的显眼,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海报上半部分是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位年青棋手正准备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之上,神情坦然,不悲不喜,果然和刚才那张照片有几分相似:海报下半部分则是两行行书:
    运筹帷幄,问天下孰为敌手。
    笑傲纹枰,叹世间谁是英雄。
    最下边是一行小字:贺王一飞世界棋王战五连霸──柳云泰。
    在棋界,偶尔露出峥嵘并不太难,很多一流棋手状态好时完全可以同超一流棋手相抗衡,有时还能夺得一两个很有份量的头衔,但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就已经进入超一流棋手的行列。因为成为超一流棋手除了自身的实力,战绩之外还要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稳定性。如果一个棋手只能在一两年内风光一下,然后便泯然众人矣,那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为超级高手。至于多长的时间才能说明棋手的稳定性呢?虽没有明确的说法,但大多数人普遍认为至少要连续五年站在棋界最高端才可以。
    十几年前世界性的棋战已经很多了,但从历史,规模,奖金,影响力种种方面而言,真正为职业高手所重视的只有四项大赛:富士通杯,应氏杯,东洋证券杯,世界棋王战。
    富士通杯是第一项世界级的职业大赛,由日本富士通公司独家赞助,是历史最为悠久的世界职业比赛。
    应氏杯是台湾商业巨子应昌期先生创办的,每四年一次,冠军奖金四十万美金,是奖金最高的职业比赛。
    东洋证券杯赛是由韩国棋院主办,韩国东洋集团,东洋证券公司赞助,从第三届起成为国际棋战。
    世界棋王战是世界围棋协会自行举办的唯一一项世界级职业比赛,虽然在历史悠久上和奖金额度上比前几个比赛有所不及,但因举办单位的特殊性使得它获得了世界第一棋战的称号。
    王一飞是在他进入职业棋坛第二年,也就是不到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世界棋王战的,初登大赛区便光芒四射,连战连捷,一路杀进半决赛,虽然最后惜败于后来夺冠的韩国超一流高手曹铉石,但以弱冠之年,不到五段之名便连胜多位世界一流棋手,这份风光不能说是绝后,但至少也是空前的了。
    次年,王子明卷土重来,此时的他已今非昔比,除了因在国内名人战,天元战夺魁直升九段外,经过一年的磨砺更使他的棋难以琢磨,这一次,曹铉石也无法阻止有史以来最年青的世界冠军诞生。以此契机,王子明一发而不可收拾,在今后十数年间几乎囊括了所有他所参加的比赛奖杯,世界棋坛也因此有了一个被称为王一飞的时代。
    墙上这张海报是王子明第六次参加世界第一棋战──棋王战并获得冠军时,中国棋院为了庆祝中国棋手这一历史性成绩时发行的,在些之前,最好的成绩为韩国棋手曹铉石所保持,他在第十至第十二届棋王战中取得三连霸,那已经被人们认为不可能打破的记录,没想到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年青人不仅打破了,而且一下就超出了两次!要知道世界棋王战并不是挑战制,每一次的比赛都是从初赛打起,虽然做为上届冠军可以直接进入本赛,但也一样要经过四轮淘汰才能站到七番胜负舞台上,如果简单地按照胜负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来算,五年连续夺冠的机会应该还不到万分之一。
    当然,这一次的夺冠并不是王子明的最后一次,实际上在隐退之前他还夺得了两次世界棋王战冠军,但五连霸所拥有的特殊意义使得这张海报成为很多棋迷最心爱的收藏。
    “真的是很象呢!除子五官和脸型有些不同外,如果光看气势和姿势还真很难分出是两个人。”仔细研究着照片和海报上两人的异同,孙敏惊讶地说道。
    “特别是他的眼睛,你有没有注意,相好本就是一样的,都是那么的深沉,深沉的仿佛见不到底。”细心的李紫茵提醒着。
    “嗯,让你一提醒还真是越看越象呢!”两个女孩子点头赞同道。
    “唉,可惜呀,说到底也只是象而已。”看了半天,李紫芸有些惋惜地说道。
    “是啊,要是真的就好了,要不光凭这一条新闻我就能转正了。”虽然不知道李紫芸在惋惜的是什么,但孙敏很清楚她自已最想要的是什么。
    “好啦好啦,看也看了,回去吃饭去吧,要不等会还得再热。”李紫茵再一次提醒着两人。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36

寂寞高手(六十五 形势判断)



    回到二楼的三人看王子明的目光明显和平时有了不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观察让他心中一阵阵地发毛。
    “喂,三位小姐,找什么呢?该不会是谁的钱包丢了吧?”实在难以忍受三个人偷偷摸摸,欲盖弥张的样子,王子明大声问道。
    “嘿嘿,王大哥,你有没有发现你和王一飞的长得其实蛮象的呢。”孙敏不好意思地说道,虽说已经很熟了,但这样看一位异性心中总还是有点特别的感觉的。
    “是吗?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说。”从方才三个人跑到楼上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的,不骗你,除了五官稍有不同,胖瘦不同外,你们的脸型真的很象,我敢担保,如果找个化妆师给你好好的化化妆,一定会跟王一飞一模一样。”李紫芸信誓旦旦地说道。
    “呵呵,以前还真没注意。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以后说不定哪家电视台想拍关于他的片子,我还可以混进去捞个什么替身干干。”王子明笑笑说道,彭定远曾经说过,再高明的整容技术也不可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样,何况当时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进行手术的,所以当有人发现时,与其遮遮掩掩地否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表示赞同,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郊,这样才不会让发现问题的人有所怀疑。听说把一棵树藏起来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种在一片森林中,这个世界那么大,有一两个人长相相似并不会让人奇怪,要不然中央电视台拍《**传记》时就不会出现二三十位特型演员竞争一个角色的镜头了。
    “何止如此啊,要是有拍这样的影片,除了王大哥你当主角还有谁够资格?其他人就算是长得再象,围棋水平也不可能高过王大哥,那种棋手特有的气质哪儿是什么人想学就学得出来的。”孙敏赞同道。和李家姐妹不同,她接触王子明的时间很短,印象深刻的只有那次采访和二子指导棋。古语有云: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孙敏并没有那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加上少年时期经常看曹灿下棋,对那种职业棋士全心投入棋局时所产生的压迫感感觉更深,所以更容易发现两者之间的相似之处。
    “想得到是不错。可惜,我这个人没事吹吹牛皮或许还有两三下子,但要说到演戏可就没那个本事了。这种高难度的工作还是交给别人吧。”有收有放,不知道要是这番话传到彭定远的耳中,他是不是会笑到肚子疼。
    “演戏有什么难的,在大学时我可是校话剧团的台柱呢。最多到时候我抽点时间专门给你做个特训就行了。”孙敏得意地说道,每个人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当知道自已在某些方面强过对方时,心中的高兴是自由自主的。
    “对呀,王大哥,要真有导演找你拍戏你可别忘了推荐我一下,也不用什么重要角色,演个女棋迷之类的就成了。”李紫芸也兴奋地插嘴道,听她的语气,这岂止是可能,根本就是已经有大导演在找王子明谈合约似的。
    “好啦,别在那儿做白日梦了。对啦,今天你去十强赛采访,有什么新闻吗有?”笑着打断了小姑娘的胡思乱想,王子明转移了话题。
    “噢,哪有什么新闻,棋手下棋都那个样子,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想发挥两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孙敏抱怨道,要是报道的对象是足,篮,排三大球肯定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呵呵,第一次自已行动感到无从下手也是正常的。看到一流职业棋手正式对局有什么感受没有?”王子明很清楚对方所面临的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他们坐在那里一步棋有时就想上半个多小时,可下出来的也是我都看得出来的普通招法,真不知道他们费那么多时间为什么。”孙敏把中午问曹灿的问题端了出来。
    “呵,这可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紫茵,紫芸,这也是你们以后要经常面对的问题。简单地说,他们是在读棋,也就是在解读棋子后面的故事。棋子虽然是摆在棋盘上的,但那并不是全部。读棋有局限于局部的,还有涉及全局的。涉及全局的读棋有两种,一种是根据某一场面或说盘面考虑全局的变化或着法,换句话说,就是切断历史、在静止的状态中纵观全局。还有一种,是沿着着子的顺序将盘面做整体的把握,就是说,流动的、走马看花式的。
    概括说就是这样,对局的双方不管用什么形式,都要对全局进行分析,这就需要与部分的读棋不同的能力了,所谓判断能力,大局观,或者看上去十分神秘的对未来的预知能力,说的就是这种能力。
    以全局为背景进行比较检讨,这也是很难的。比如有A和B两种进程,根据自己的读法要实践其中的一种,那么就要考虑到与其他部分的配合。因为选择不同的进程会导致完全不同的局势,因此这时候是必须要读透的。读到最后,两者半斤八两,这就又麻烦了,左右为难,进退不得了。
    最后,如果对局者只是受到难以分辨的毫厘之差的影响,或者根本无视这微小的差别,才下定决心选择了一方。那时的心境颇有点儿豁出去了的味道。
    围棋有靠对局者的努力完全能读透的部分,还有不管怎么努力也读不透的部分,如果对局结束之后,两位对局者彻夜琢磨,或许能够把对局时读不出的部分读出来,但是这是在脱离了实战的情况下。
    在大规模的中盘战时,碰到了“读不了的部分”,是凭直感就能知道的:“啊,不管用掉多少时间也是读不透的。”就是说,即使花掉一小时、两小时,也不能读出所有变化。这时候怎么办呢?形势判断就成了重要因素,劣势就得采取积极的措施,不这样就等于坐以待毙
    下好一盘围棋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所以说它是偶然的产物,或说是由于对方的协力。但是在下棋的时候,还是要考虑:如果偶然走成这样,或者偶然走成那样,就好了。“走得好”或“走得不好”,这不过是几次偶然的结果。比如打棒球,到了第七局、第八局还没有让对方得到比分,却突然被击中一球,就因为这一球,投手失去了自信,最后导致失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的,是很可惜,投手也很可怜,但是这是打棒球,没有办法,也许是因为到第七局、第八局偶然太顺利了。好事情偶然多次重复。球飞向了外场手的正前方,这不是选手的问题,只能说是上帝的旨意。
    如果一开始被击中一球,当然投手还会笑,观众的紧张情绪也会松弛下来,多少松一口气,虽然一方面觉得很遗憾,但是另一方面,松了一口气是因为再次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所以,自始至终不让对方得一分,这只是偶然的多次重复,是奇迹。
    围棋也是一样,不管走得多么好,只能认为这是偶然时运不错,只能认为偶然这个奇妙的东西正大踏步地在棋盘上前进。谁能知道,没准儿就在这时候,对手击中了将置你于死地的一球。实际上这样的败局数不胜数。
    关于围棋的形势判断是怎么一回事,大家都基本知道。在专业棋手之中,有各种各样的人:有比较周密地判断形势的人,也有基本不做形势判断的人。
    首先,计算,比较双方的实地,但是,地有厚地、薄地,薄地就不能完全作为确定实地来计算。其次,检点坚实的棋型和薄弱的棋型,如果都是坚实的棋型,那问题就不大,但是,如果有一块薄弱的棋型,那就要减很多分儿。薄弱的棋型就像收不回的债务,多少总会对形势起不利影响。
    还要考虑到厚势和模样:是容易成为实地的模样呢,还是容易成为进攻对象的模样呢,两者相差很大,再有,棋子形状的好坏。是好形呢,还是愚形?就是说,是容易向中央发展的形状呢,还是缩得很小呢?最后,有时候还不能无视下一着该谁走。
    这样,形势判断就是综合的。也因为是综合的,根据喜好,即根据重视侧面不同,判断的结果也会不同。比方说,实地差很多,但是,对于进攻对方薄弱棋型抱有自信的人,会觉得形势不坏。
    把形势判断的各种因素都列举出来,会使人感到不胜其烦,不过,对形势判断不必十分在意。不论职业棋手还是业余棋手,大部分的人都是看一眼就能知道“黑好”、“白好”、“不明”。如果一眼还看不出来,一分钟左右总差不多了吧。
    形势好,就不必用强,走稳一些,形势不明,就可以不紧不慢。形势不利,就得适当采用严厉一些的手段进行侵攻,对于采取这种方法下棋的人来说,形势判断的结果影响着他的行棋下子。有时,就在他走稳一点儿,不再用强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盘面变成了细棋。还有一类棋手,不管形势好坏,他们我行我素。在职业棋手的棋战里,形势一边倒的情况很少,下成细棋的情况比较多。所以,形势好也罢,坏也罢,着法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认真地进行了形势判断,结果,有输有赢。后来仔细一想,胜负和形势判断不是一个层次的问题,两者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因为进行了怎样的形势判断,就赢了,或者就输了。
    那么,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最好呢;不管形势好坏,怀着一种尝试的心情,偶然成功的事情不是常有吗。与此相反,想到已经不错了,像一尊佛像似的,什么也不干,精神就会衰萎。这种衰萎也会反映到棋盘上去。”
    一旦说道棋,王子明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听得不仅孙敏目瞪口呆,连听惯了王子明长篇大论的李家姐妹也是合不上嘴。
    “糟糕,我忘了打开录音笔啦!”沉默半响之后,楼下玩棋的棋迷们都隐隐听到了一位女孩子后悔的叫声。

    十一月六日,十强战本赛如期结束,不出众人意料之外,最后的最强都之争是在陈海鹏与宋玉柱之间展开,结果,陈海鹏幸运地以半目微差赢得胜利,蝉联最强者桂冠,宋玉柱则屈居第二。以下众位高手各就其位,曹灿此次比赛发挥出色,以五战三胜的战绩排名第五,比投票结果足足提高了三名。
    第二天的职业业余对抗赛,受二子的业余棋手们鼓足干劲,以六胜四负的总成绩获胜,但美中不足的是高杨和纪长风中盘不敌陈海鹏和宋玉柱,算是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李家姐妹巾帼不让须眉,经过苦战终于战胜刘璐和闻强,总算十来天的苦功有了成果。
    比赛结束之后,纪长风做为东主宴请高杨,林靖宇吃饭,这两个人一直念念不忘上个月打得那个赌,虽然因为王子明的突然离去无疾而终,但他没有拿到个人赛冠军也是事实,上次在曲阜让纪长风给溜了,但这次是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长风道场是长不了腿的,北京有的是大饭店,就算吃不到正宗的孔府宴,其他的名菜也是一样的。
    当然,李紫茵,李紫芸两姐妹也在被邀之列,在曲阜时通过纪长风,两个小姑娘早和高杨,林靖宇混熟了,这个赌约当然瞒不过她们,所谓见者有份,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而且这次比赛两个女孩子出尽了风头,也是应该好好庆贺一下的。
    棋手们碰到一起当然免不了谈棋,相比于已经结束的职业业余对抗赛,他们更在意于后天将要进行的中,日,韩三国业余棋手对抗,近几年,由于韩国棋手李永铉,崔世石,金炳辉和日本棋手宫本武雄,长谷直一的活跃,世界棋坛顶端几乎成了韩,日两国棋手的天下,虽然陈海鹏,宋玉柱两人极力抵抗,奈何人单势孤,难以改变整体的强弱格局。
    职业棋坛如此,业余棋坛也是如此,日本现在最火的是六大天王此次集体来华:松田孝夫,今村俊雅,石田浩浩二,工藤正夫,菊池康也,大岛文明。这六个人都是久经沙场,屡历征战的老将,每个人都有参加过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的经历,很多人不止一次得到过冠军,是一支发挥稳定,实力雄厚的队伍,不足之处在于年龄总体偏大,平均年龄在四十岁,主力更达到了四十五岁以上,连续做战的话体力上可能会有问题。
    韩国队成员的组成和日本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队员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四岁,除了两获世界业余锦标赛冠军的李宽莲外其他棋手几乎名不见经传,实力强弱不明,这一方面说明了韩国业余棋手的厚度,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竞争的激烈,既便是上次名列前茅的棋手也无法保证自已领先的地位,的确无愧于世界上围棋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
    对于这两支队伍,中国队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日本队六大天王每一位都是顶尖的业余棋手,随便哪个拿出来都有世界冠军的实力,余下四人虽然名气大为不如,但没两下子也不可能代表日本队出战。
    韩国棋手在世界棋坛上是最让人难以琢磨的对手,他们的棋不循常规,每每有出人意表的招法出现,让人难以招架,更麻烦的是几乎每一位韩国棋手都是不折不扣的胜负师,顽强的意志使得他们不战斗到最后一刻便绝不投降,棋手越年轻,这种特性也就表现的越为明显,所以和他们下棋不管是优势,劣势都要提心吊胆,随时戒备着对方的反击。因此,就攻击性而言,韩国棋手是最强的,虽然那是以牺牲稳定性为代价的,但就算强上一级的棋手和韩国棋手下棋也不敢说一定就有胜算。
    中国棋手的棋是走在日,韩两国之间,论攻击性,诡异性比不上韩国,讲铺地板,搞装修又比不上日本,所以在历年来的三国对抗中总是处于下风。不仅如此,在棋手个人之间的对抗上也不尽如人意,除了十年前的宋玉柱进入职业棋坛的前一年拿到过一次世界锦标赛的冠军外,中国棋手就只能坐在台下看着奖杯在日本,韩国棋手之间转来转去。
    对于这些,参加过不只一次三国对抗赛的三位老将清清楚楚,虽然很不甘心,但也无力改变,他们这一代棋手已经定型,不可能再有什么大的突破,希望只有放在后一代棋手的身上。
    “纪大哥,日本的六大天王这次我们俩碰不上,厉害不厉害和我们没多大关系,可是韩国棋手真有那么难对付吗?”李紫芸问道,十强对抗是按各自在国内的排名依次配对的,她是第八名,姐姐是第十名,不可能对上那六位高手,相形之下,还是了解韩国棋手的特点更重要。
    “唉,你年纪太轻,没有和韩国高手下过棋,等这次比赛之后你就会知道了。”纪长风摇摇头说道。
    “知道什么?”李紫芸追问道。
    “在日本,在中国,十强的排名是和实力高低有很大关系,比如你,我吧,虽说你现在的实力已经很强了,但要是和你正式对阵的话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但在韩国就完全不同了,我敢说李宽莲和十强的最后一名下棋,他是半点必胜的把握也是没有的。韩国棋手的棋艺特点使得他们就象久经训练的刺客一样,眼中看到的有对手的弱点,想到的就是怎样把对手一刀致命,至于自身的危险却是全不在意,全看自已和对手的刀谁更快。这种亡命般的战法是中,日棋手很难模仿的,其风险当然也是极大,终究在围棋上有很多问题不是光靠计算就能解决,所以,就算他们当中的顶级高手行棋也不免留给对方以机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因此到了实战,便是高手被人戳到了弱点也一样受不了。当然,在那之前,还需要你没有被他的刀砍中。”纪长风答道。
    “真的那么难模仿吗?王大哥在曲阜时还跟我说等回来之后要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韩国流,可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动静,该不会是在吹牛吧?”李紫芸若有所思地说道。
    “呵呵,要是他说的这番话那倒也说不定,我还没见过有谁的棋风象他那样变化多端。”林靖宇说道,晚报杯之后他可是没少摆王子明的棋局,对王子明的实力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看要不这样,明天反正是自由活动时间,不如咱们一起去乌鹭社,也看一看王子明是怎么样走韩国流的。说起来也真是可惜,要是他没有突然生病的话,这次比赛我也就不用担这副担子了。”高杨在两场比赛中都要坐阵一台,作为代表一国业余棋手最高水平的冠军,他身上的担子可以说是最重的。
    “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赞同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1:52

寂寞高手(六十六 山雨欲来)



    第二天下午,几位高手如约来到乌鹭社,比他们先到的还有管平,赵东方等人,在李家姐妹的通知下,孙敏也是闻风而至,如此多的业余高手自发聚会一堂可不是很容易就能碰到的事,身为记者,不拍两张照片怎么能成?

    都是棋道中人,见了面没有那么多的客套话,几句话寒喧完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听到众人想要让自已展示一下所谓真正的韩国流时,王子明哑然失笑。

    “真正的韩国流只有韩国人才能下得出来,你们看我象韩国人吗?”

    “咦?紫芸,这是怎么回事?”事情是从李紫芸头上引起的,有了变动当然也要问她。

    “王大哥,您忘啦?在曲阜的第三天晚上不是你自已亲口说的嘛?”在这么多人面前李紫芸当然要表现得淑女一点,要是没有旁人,说不定早就先动手捶两拳再说。

    “是吗?有这事吗?”当时光顾说得顺口,王子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事隔多日,早就给忘在脑后了。

    “姐!你说句公道话。”好在当时还有证人,要不然真是没处讲理去了。

    “是的,王大哥,当时我妹输给了朴东尧,你来给她复盘,后来谈到韩国流的特点,那个时候你说朴东尧的韩流不是很正宗,等回北京之后就让我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韩国流的。”李紫茵做证说道。

    “当时我真是这么说的吗?”一经提醒,王子明有了一些印象。

    “当然是啦!”李紫芸不满地叫道。

    “呵呵,看来是真的了。不过那么多天不说为什么现在才提起来?”王子明笑着问道。

    “哼。”堵气地哼了一声,小姑娘的不满溢于言表。

    “王老弟,你也就别难为小姑娘啦。这是我们大家伙的意思,过两天三国业余棋手对搞赛就要开始了,我们对韩国棋手没有把握。听紫芸说你对韩国流很有研究,这不,所以来找你请教来了。”高场笑着打着圆场。

    “原来是因为这个呀?呵,研究心得是有些,但要说很有研究那就名过其实了。大家一起来探讨一下就好了。”王子明恍然道。

    “王老弟,这可是事关中国棋坛门面的大事,你可千万不要再藏宝了。”纪长风说道,他也是参赛的主力之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就算没有大用,多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王大哥,国家兴亡,匹夫有则,您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吧!”孙敏也敲起了边鼓。

    “好嘛,都上升到爱国高度了,我要是不说出点什么看样子判国者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了。好吧,这个时候研究对局也没有多大用处了,走,到对局研究室,我摆几个新型,希望对你们的比赛有些帮助吧。”在国家大义之下不想出风头的王子明也只能顺势而为。

    在对局研究室的挂盘上,王子明最先摆的新型,就是当今最为流行的迷你中国流,当白棋分投时,以前流行的招法是从上边大飞逼,当白棋拆二时黑棋再另想办法,而王子明的新手则是直接从下方四路尖冲。这一手棋如果是出现在中盘并没有什么可奇怪,但刚刚第八手棋就这么走却是前所未见了。

    “这一手棋好吗?”不仅是孙敏,其他的高手也一样提出了疑问:白棋这一子在黑棋势力范围的中心,虽然两边均有拆二的余地,并不畏惧黑棋的急攻,但随着以后棋局的进程,黑棋还是有可能把这里当做攻击目标,现在黑棋这么早来攻,不等于让白棋马上在这里定型,以后不就没有攻击的对象了吗?

    看出了大家的疑问,王子明开始了讲解:“这一手棋看似突兀,不符常理,但这却是非常符合韩国流的风格,那就是贴切身缠斗,有便宜先占。在这个局面中,看似白棋只要一爬,黑棋退则棋型松缓,扳则有断,然而纵观全局,从右上角到左下边都是黑棋的势力范围,看似在这个局部白棋先走一手,战斗有利,但实际上一旦引发战斗,黑棋盘上各子都会远远地支援着这里,因此,黑棋是欢迎战斗,不惧此断的。

    就算黑棋不想战斗后退一步,好象在实地上有些损,但这是四路和三路的交换,即便是亏也是微不足道的,况且白棋下一手怎么走?再爬黑棋必将扳头,这个时候白棋切断无理,不必担心;二路反扳,黑棋从上边四路压,只要白棋不敢打断,黑棋就不怕;从上边拐头?黑棋只要粘上就可以满意了,白棋上边还要拆二安定,而右下再补一手黑棋就已经接近全成实空了。所以,这手棋尽管存在定型过早,减少变化的缺陷,但从全盘的配置来说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那白棋怎么应对呢?”李紫芸问道。

    “呵呵,如果对后半盘有信心大可以照着刚才的步骤去走,虽然那几个变化黑棋很理想,但也没有理由说白棋就坏了,说至底,棋终究是刚刚开始,离决胜负还早得很呢。当然,如果不肯让黑棋的构思构成的过于完美,白棋就要在黑棋的断点上做文章,至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现在是难有定论。不过可以想见的是,如果对手是韩国人的话,战斗是必然的。你们只要事先有了研究,又在比赛中拿到黑棋,那起码可以在棋局的第一次战斗中抢得先机。”王子明微笑地说道。

    “王大哥,你肯定研究过白棋的对策,你就说吧。”李紫芸才不信王子明会把没有结论的东西拿出来给人看的。

    “那可不行,这是布局新手,我的想法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如果说出来有可能会让你们先入为主,局限住你们的想向力,万一对手走出意想不到的变化,号亏的就有可能是你们了。”王子明摇头说道。

    “可是。”想了想,这句话也很有道理,李紫芸便不再坚持了。

    “好啦,这个型大家回去可以好好想想,现在我再摆一个新型,是针对韩国棋手惯用的二连星,小飞挂角的布局设计的”王子明收起挂盘上的棋子又进行着下一个进程,那副样子就象以前自已的老师曹灿九段向着那些爱好者讲解自已最得意的对局,一旁开着录音机,拿着记录本的孙敏看着讲台前挥洒自如的人忽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

    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王子明尽量保持低调,希望不被大家所注意以免招来没必要的麻烦,但麻烦的事却偏偏不打算放过他。

    在和李宽莲的交锋中,高杨使出了王子明所指出的新手,初识此招的韩国业余第一人果然如事前所料,强硬断开黑棋进行做战。早有准备的高杨轻松应对,利用攻击对方的机会在下边做出一块巨大的模样,形势是遥遥领先。

    但能在强手如林的韩国业余棋界长期处于顶峰的李宽莲岂会是浪得虚名,在劣势局面下冷静应对,毫不慌张,中盘放出胜负手,不顾中腹的弱棋强行打入下边黑棋大空。

    面对对方近于无理的挑战,高杨失去了平常心,强行罩住对方发起强攻,打算干净利索地吃掉这一子取得中盘胜,不成想李宽莲在贴身战中的力量极为强悍,几个回合之后突发妙手治孤成功,鸡飞蛋打的黑棋反而落了个实空不足的下场。

    感觉到形势不妙,高杨对白棋中腹的弱棋展开了反攻,然而做活容易吃棋难,对于这个等级的棋手如果想专心治理好一块孤棋并非难事,黑棋的拼搏只落得无功而返。

    本来高手相争胜来也是常事,但问题出在赛后的记者采访中。

    记者:李先生,请问您是第一次来到北京吗?对北京的感觉如何?

    李宽莲:不,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北京。十五年前我曾经做为冲岩学园的成员和中国国少队的棋手进行过交流,那时的北京还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还经常可以看到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很是怀念那时感觉。

    记者:原来李先生出身于韩国著名的冲岩学园,是崔世石九段和金炳辉九段的师兄弟,怪不得水平如此高超,可是是什么原国使您没有继续走上职业棋手之路呢?

    李宽莲:由于那时我的父亲希望我能继承家族产业,所以高中毕业之后送我去了美国读书,因此才没能成为职业棋手。我对我父亲的安排有任何抱怨,但没能成为职业棋手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记者:果然是好事多磨。李先生,请问您对今天的比赛有什么感受?

    李宽莲:虽然在比赛刚开始对方使用的新手制造了一些麻烦,不过很快就让我把局势扳了回来,本以为这次比赛可以和一些真正的高手交流,但没想到中国的最强者只有如此程度,说实话,我真的是有些失望。

    记者:李先生,我对围棋的了解有限,不过以一盘棋的输赢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您不觉得有些武断吗?

    李宽莲:抱歉,或许我的话有些让您难以接受,但我不是一个喜欢讲客套话的人,高先生的实力就通常而言已经是非常好了,在贵国能成为十强之首也说明了这一点,但尽管如此,他和我的差距还是明显的。说句可能有些过份的话,如果让先的话他才有可能真正和我对抗。而且除此之外,全场七比三的总比分也可以说明些问题。

    如此尖刻的评论当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赛场,虽然反应各有不同,但大体来说韩国棋手方面大多支持这个观点,顽强好斗的民族特性使得他们只相信实打实的成绩,虚情假意的表面文章是不屑于做的。中国棋手当然不可能赞同这个论点:仅仅一场比赛就下此结论不仅在理论上不足,在感情上更是难以接受,实际上不少人已经把这当成韩国业余棋手对中国棋界的挑战,更何况那句让中国业余冠军一先的话更是和**裸的挑战书没什么两样,事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是无论如何不能忍的。至于日本人,则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保持中立,两边互不得罪,只以外交辞令做答。

    做为对局的当事者之一,记者很快就找到了高杨。

    记者:高先生,想必您也知道了李宽莲先生刚才的发言,请问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高杨:首先,我要向各位棋迷,棋友道歉,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使得中国围棋的声誉受到影响,对此我深感遗憾.

    其次,我承认李宽莲先生的实力极为强大,以我现在的能力虽然能对他产生威胁,但也仅仅是威胁而已。

    最后,尽管这一次我获得了业余大赛的十强冠军,但真正的最强者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输了并不意味着中国业余棋手就比不上韩国业余棋手。

    记者:高先生,请问您所指的另有其人是谁?据我所知,国内的业余高手之间大多互有胜负,实力相差无几,很少有人敢称自已为最强。

    高杨:这个人是不是最强我不敢担保,但他的实力绝对不会在李宽莲先生之下。事实上让李先生开局时感到麻烦的布局新手就是这个人提出的。

    记者:那么这位高手到底是谁?是不是今天的参赛选手之一?

    高杨:不,今天他没有在场,否则的话比赛结果也许会是另外一个样子。对于韩语我一窍不通,没法当面表达,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您在下次见到李先生的时候告诉他,如果想知道中国棋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最好可以抽空到古城的乌鹭社找一位王子明先生。

    记者:您说的王子明不会就是因病退出晚报杯个人赛的王先生吧?

    高杨:没错,虽然没有和他亲自交过手,但我深信,只要他肯出手,李宽莲将难以得到好处。

    这番针锋相对的答词很快便传回到李宽莲的耳中,心高气傲的他立刻在第一时间表明,这次十强对抗赛之后,他将专程到乌鹭棋社去访一访这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高手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如此有爆炸性的新闻那些一个比一个敏感的记者怎么会轻易放过,与上次同刘浩的挑战相比,此次的挑战是关乎整个中国棋界颜面的大事,重要性何止提高了几个级别!结果不仅是北京的地方媒体,就连数家全国知名的报刊也登出了专访,更有数位喜好围棋的企业老总悬出重奖,将常见的民间棋手交流上升到正规比赛的高度。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一直想方设法想把京西围棋搞上去的管平并没有预料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乌鹭社再一次成为棋界的谈论中心,而乌鹭社出了名,京西围棋的声势也自然就能上去,这可是事实,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王子明接受这个挑战。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01

寂寞高手(六十七 劝说参赛)



    对于韩国的职业高手的生平,性格,战绩,棋风,爱好等等中国棋迷都很熟悉,象李永铉,金炳辉,崔世石,曹宰贤等号称四大天王的超一流高手更是达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但业余棋手显然就不能同一而论了,不过对于拥有庞大资料库的杂志社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题,很快,孙敏便从电脑中调出了李宽莲的资料:

    李宽莲,男,三十二岁,六岁学棋,七岁从师朴天宇五段,九岁进入冲岩学园,十四岁获得职业段位,十五岁升为二段,十六岁入选韩国国少队,十七岁退役去美国读书,二十三岁回国进入大韩百货公司任市场部经理,二十七岁进入家族企业李氏财团任投资部经理,现为李氏财团投资部部长。

    主要成绩:七岁:汉城围棋大赛少儿组冠军。

    八岁:总统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少儿组亚军。

    十岁:世界少年围棋大赛第二名。

    十四岁:世界青年围棋大赛第三名。

    十五岁:新人王战第四名,幼狮战冠军。

    十六岁:新人王战第二名,白南杯冠军,并进入国手战第三轮。

    二十五岁:总统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成人组第四名,并获得业余六段称号。

    二十七岁:总统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成人组第一名,并获得业余七段称号,同年获得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第二名。

    二十九岁:总统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成人组第一名,同年获得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

    三十岁:蝉连总统杯全国业余棋手大赛成人组第一名及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冠军。

    看完了这些,孙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李宽莲会这么目中无人,他在退出职业棋坛前的成绩比之同龄棋手一点也不逊色,在十六岁时就已经具备冲击一些小型职业比赛冠军的实力,如果不是因为读书影响了在职业围棋上的发展,说不定韩国现在就又多了一位超一流高手。

    面对这样一位有着充分实力的棋手,就算是一般的职业高段棋手在一盘胜负中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换句话讲,他自称可以让高杨一先并非没有可能。

    王子明的实力很强,这一点不用怀疑,但能不能对付李宽莲呢?孙敏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于李宽莲的挑战之事李家姐妹在回家之后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了王子明,对此,王子明只是淡然一笑,除了问了一下事情的原因过程之外便又去看他的书去了,显然对此事全不放在心上。

    王子明的反应完全在李家姐妹的意料之中,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刘浩那时如此,晚报杯赛那时也是如此,要不是因为自已几个人的努力,哪有那两次的比赛?

    她们是很期待王大哥能去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韩国人,除了有要维护中国棋手荣誉的原因外,她们还有别一个想法,那就是想看一看王子明的实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这么长时间住在一起,又曾经在一个战壕中并肩战斗,她们对王子明的实力是越看越是迷茫:最早见到时,只以为他个比较强的业余六段,经过了刘浩的挑战评价上升到了业余七段,而后在晚报杯的团体赛的表现简直说是位职业高段也不为过。除此之外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理论修养之高,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说实话,就算在晚报杯上经常给业余棋手讲解棋局的田永仁有些地方也远远不及。这真的只是靠着经常看书,翻译国外棋手著作就做得到的吗?两姐妹很是怀疑。

    国内的业余棋手显然是不可能让王大哥使出真正的实力,现在,李宽莲的出现等于凭空跳出来的机会,这是位有着不逊色于一般职业高段棋手的业余高手,应该能让王子明动动脑筋了。

    但只是想并没有用的,王子明是个做事很被动的人,虽然棋力高深,但并不想以做为生财之道,对名气赞扬等等更是毫无兴趣,所谓无所欲者无所求,无所求都无所惧,想让他主动接受挑战哪儿那么容易?

    当然,她们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找管平想想办法,不过上次王子明的警告还余音在耳,现在姐妹俩哪儿敢冒这个险?王大哥是脾气很好,但并非没有主见,万一真的让他生气了,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铃。”姐俩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您好。”李紫芸拿起电话问道。

    “紫芸,是我。”电话那边是孙敏的声音。

    “是敏敏姐呀,那个韩国人的资料找到了吗?”李紫芸是参赛棋手,孙敏是围棋记者,当李宽莲说出挑战意向时她们都在现场,自然是有所分工。

    “找到了。这个李宽莲的确很有实力,曾经得过新人王亚军,并且进过国手战第三轮,水平不逊色于一般的职业六七段棋手,你觉得王大哥有没有把握对付他?”孙敏担心地问道。

    “没想到这个韩国人还挺厉害的,实力居然这么强,不过王大哥的实力也非常强,依我看两个人半斤八两,应该是有的一拼。”李紫芸没想到对手的水平这么高,但她依然对王子明充满信心。

    “那就好,说实话,刚看到这个简历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一直担心王大哥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多了。要知道这次比赛可是意义重大,不仅是两位业余棋手的对局,还关系到两国围棋的声誉,刚回到杂志社时老总就已经给我下了命令,让我一定要全程盯住这次比赛,一旦中国棋手获胜就要用两个以上的页面专门报道此事,并打算请一位一线棋手来写棋评。这可是以前的业余棋手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呢。”听了李紫芸的话孙敏安心了许多。

    “唉,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要是比赛都办不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你也写不出什么来。”李紫芸叹气道。

    “为什么比赛办不成?老总跟我说了,现在有好几家公司想要出资赞助这场比赛,根本不用担心资金场地的问题,还会有什么问题?”孙敏很清楚高手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这种级别的棋手在正式比赛中的对局费是相当可观的,如果王子明是位很有经济头脑的棋手,的确是有可能拒绝那种赢了没有好处,输了就名声大跌的比赛。

    “钱不是问题。王大哥不是个贪财的人。问题在于他对这种比赛根本不感兴趣,刚才我们已经和他说过了,结果他除了一句‘没意思’就完事了。”李紫芸说道。

    “你们就没好好劝劝他?”孙敏追问道,没有比赛也就没有报道,没有报道又怎么赶快转正?说到底,完全没有私心的人是没有的。

    “切,我们现在哪儿敢呢。他不说我们多管闲事已经阿弥陀佛了。对啦,敏敏姐,你能说会道,杂志社又给了你任务,不如你来试试?”李紫芸突然提议道。

    “我?行吗?”孙敏迟疑地问道。

    “没问题。王大哥一向对人很和气的,而且来之前咱们先和管平商量一下,他鬼点子很多,一定有招的。”只要不亲自参加,想必到时候事发了王大哥也不会怪到自已头上。

    “好吧,那我就去试试。”

    第二天日本韩国的比赛孙敏没有去看,结果大体可以预计,以逸待劳的日本人也许拿李宽莲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余下的五位天王应该可以拿得到足够的分数,总比分上获胜不会有太大问题。

    十一点半孙敏来到了乌鹭社,进门之前还特意先到菜市场买了不少的食材,这是李紫茵特别提醒她的:如果李家姐妹不在,王子明的午饭不是在外边解决便是速食面或夹肉面包凑合了。今天姐妹两个人都要去赛场观摩比赛,所以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做顿热饭热菜,想必心情一定很好,再提什么要求也会容易些。

    到三楼敲开门一看,果然如李紫茵所料,客厅桌上摆着一个康师傅碗面,几根肉肠,厨房里此时传来水刚刚烧开的声音,看来再晚来一步,王子明就已经开始他的午餐了。

    “王大哥,你就吃这个呀!这也太简单了吧?”孙敏故做吃惊地叫道。

    “呵呵,没办法,紫茵她们去看比赛了,做饭太麻烦,凑合一下算了。”王子明一边走进厨房关火一边说道。

    “就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不会做家务,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要不然还不得陪你一起吃泡面。”孙敏一脸的果然如此。

    “哈,太好了,我就说你串门就串门了,拿这么一大堆蔬菜干什么,原来是雪中送炭来啦!”王子明高兴地说道,没有人会对自已的肚子不负责,尤其是在午饭时间。

    “你呀!果然和紫芸她们说的一模一样,又馋又懒。”摇着头,孙敏摆出个无奈的表情,配合着清秀的面庞给人以邻家女孩般的感觉。

    “呵呵,没办法,没有我的又馋又懒又怎么体现出你们都是勤劳能干呢。说实话,看你这么清纯可爱,象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下厨做饭,真是很让人意外呢。”有求于人,当然嘴要甜些,况且,这也不是假话。

    “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一个人在北京都住了五年,要是不会做饭那还不成了饭桶。”孙敏一边向着厨房走去一边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呵。”除了傻笑王子明也没话好说,如果一个人生活五年就一定学会了做饭,无疑,对方所说的饭桶便是自已。

    半个小时之后,饭菜做好,满屋的香气让人垂蜒欲滴,虽然只是家常菜,但孙敏的手艺的确不错,风卷残云般地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后,王子明不住口的夸奖着,让小姑娘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对啦,今天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不让我饿死吧?”解决了温饱问题的王子明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李宽莲要挑战你的事紫芸她们都跟你说了吧?”孙敏问道。

    “哦,是说过了。不过听过程好象没你们讲的那么严重,他只是想交流一下棋艺,什么挑战不挑战,全是别人加的。”王子明答道。

    “什么呀,他赢了高杨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要说中国最强棋手不过如此,也就是他让先的水平,这不就是对中国棋界的挑战吗?”早就得到李紫芸提醒的孙敏想用道理说服对方。

    “大凡高手都有心高气傲的一面,李宽莲敢说这样的话想必也有相应的实力,高杨是这一届的晚报杯冠军,说是最强棋手并不为过,既然输给了他,让他说两句大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韩国棋手一向如此,他们只相信自已见到过的,如果因此便上升到一国棋界颜面的高度就有些小题大作了。”王子明淡然地说道。

    “王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这番话是棋手私底下之间聊天当然没什么关系,全可以当做是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吹牛就可以了,关起门来做皇帝是他自已的自由,可他是在几家新闻记者面前,当着几十位棋手说出的这番话,要是这样的话都不被当做挑战书,那这个世界还会有挑战书吗?”孙敏质问道。

    “既便如此,要伤脑筋的话也应该是中国棋院的那些领导,平时享受着那么高的待遇,现在是该有所表现的时候了。”王子明还是不为所动。

    “可这是业余棋界的事,棋院主要管得是职业棋手,怎么好插得进手。”孙敏辩解道。

    “棋院也是有专门管理业余棋手的部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中国已经有了太多的薪水小偷,身为国人一员,我们可不能助长这种不良现象。”王子明笑着说道。

    “你这是在诡辩!李宽莲要找的是你,又不是别人,你不管谁管!”孙敏自已为一向良好的脾气也有点忍不住了。

    “他要找我我就一定要理他吗?”王子明还是微笑地看着孙敏的双眼,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当然啦!”孙敏感到有点无所适从,她现在有点明白李紫芸昨天所说的无力感是从何而来了。

    “是吗?能说一下理由吗?”王子明饶有兴趣地问道。

    “要什么理由,当然就是当然!”王子明的反问让孙敏一时楞住了,认真说来王子明只是位业余棋手,并不归属于哪个组织,下不下棋是他的自由,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负责,就此意义而言,如果他对李宽莲的挑战不理不睬,别人除了口头上表示一下不满外也没好的办法。

    “这么说也就是没有必须要管的理由吧?”王子明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底气不足。

    “面对挑战缩头藏尾,那是懦夫的行为!”找不出理论上的依据,孙敏只能用使出激将法。

    “呵呵,我不认为李宽莲的行为是挑战,所以也就不存在缩头藏尾的问题。”王子明轻松地说道,李宽莲虽然很强,但如果说他有资格让自已当做对手来看等显然是个笑话。

    “哼,气死我了。我走了,这些碗你自已涮!”无话可说的孙敏一跺脚起身便走,留下一桌子的残羹剩碟和一脸苦笑的王子明。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07

寂寞高手(六十八 众人的担心)



    碰了软钉子的孙敏回到编辑部,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生闷气,对面的程晓鹏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很是奇怪,记者在外出采访时碰到不顺心的事很常见,但大多数也就是当时气忿一下,之后便会一边在心里骂着对方,一边把任务完成,了不起回到编辑部大骂一通,写两篇文章发泄报复一下就行了,要是碰到点事就气成这个样子,那做这一行的人还不早都进精神病院去啦。

    “小孙,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说出来听听呀?”程晓鹏关心地问道。

    “程老师,您以前不是说过下棋的人如果没有气性是不可能达到很高水平的,这话对不对?”孙敏抬头问道。

    “是呀,这话当然没错了。你想想,所谓棋如其人,要是一个人一点脾气没有,你能想象他在棋盘上面对对手的压迫时会有什么反应吗?”程晓鹏很是奇怪小姑娘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那你说王子明的水平算不算很高的?”孙敏继续问道。

    “他呀,当然是很高了,能完胜宋雪,林靖宇,刘浩,罗文,让高杨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物当然是顶级高手了。”程晓鹏答道,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

    “可他为什么听到了李宽莲说出那样贬低中国围棋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孙敏气愤地说道。

    “是嘛?会有这样的事?”韩国业余第一高手的发言早就已经在围棋圈传遍了,程晓鹏听到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恨不得马上找到韩国棋手下榻处教训一下那个嚣张的韩国人,不过后来冷静下来一想,以自已的实力在国内也只能排在二流,对方可是连本次晚报杯赛冠军都赢了的人,自已冒冒然闯过去,不说人家搭不搭理,送自已碗闭门羹吃,就算如愿和对方下起棋来,大概人家最多只把自已当盘菜吧?棋手的世界是实力为王,没有足够的能力便没资格大声说话。

    “当然是啦,他还说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要头疼就让棋院的那些领导头疼去好了,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你说这气不气人?”孙敏依然是愤愤不平。

    “他真的说出这种话?”程晓鹏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他曾经就此事和北京棋界的很多朋友谈过,几乎每一位都是气愤满腔,怒斥李宽莲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实力强的都想去挑战韩国人,实力弱的也表示希望国内的业余高手赶快站起来,打击一下这韩国小子的嚣张气焰。王子明是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也是李宽莲指定想要挑战的对象,他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半个字都没有错!”孙敏是越说气越大。

    “太让人吃惊了,要不是你说的打死我也不能相信。只是我说小孙,话说回来,这也是他的个人权利,他不想担起维护中国围棋荣誉的责任别人也不能勉强,你没必要为这样的人生那么大的气。”到底是已近不惑之年的长者,思考问题的方式成熟得多。

    是呀,他不肯担责任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只是长得有些象王一飞,又不是真的王一飞,有什么道理要求他象王一飞那样为国争光?难道孙敏不敢想下去了。

    “嗯,看来这个王子明可能是和棋院的高层领导有什么矛盾,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程晓鹏自言自语地说道,多年的记者生涯让他的嗅觉异常灵敏,马上从孙敏的只言片语中发现出了一丝疑问。

    “这怎么可能。据他说他一直是以翻译为业,上了大学之后就没踏入过棋界,怎么可能和棋界的领导认识,更何况发生矛盾呢?”孙敏现在也冷静下来,仔细地分析着。

    “话是这么讲,不过通常一个人就算是找借口也会习惯性地找他比较熟悉的,从你上次拿来来的采访录音来看,王子明是一个很有修养的谦谦君子,不会随便挖苦别人,如果他不认识棋院的领导,也没有相当的矛盾,那怎么解释他说这话的动机呢?”程晓鹏也在思索。

    “照您这么说,他在介绍自已时是跳过了些什么吧。”一经提醒,孙敏有也了些怀疑。

    “对,很有可能这样!”用力的一挥手,程晓鹏自信地说道。

    “等忙过这阵子之后我就调查一下他,看看能不能挖出点新闻来。”孙敏说道。

    “呵呵,小孙呀,咱们是围棋记者,不是狗仔队,他既然不愿意说出他的过去,想必是有什么**。虽然把事情的真象揭是给大众是我们的责任,但因此伤害到对方就有违职业道德了。偶尔你从侧面了解一下是好的,但如果为此专门付出时间就不对了。”程晓鹏提醒道。

    “嗯,好的,我明白了,我会注意分寸的。可是程老师,王子明他不接受李宽莲的挑战那总编交给我的任务怎么办呀?”孙敏想是想开了,但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放心吧你,王子明不出面自然会有别的人出面,况且就如他所说的一样,真正该伤脑筋的是棋院的那些主管领导。老总给你的工作是报道事态经过,而不是组织比赛,至于王子明的事,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人会怪你的。”程晓鹏安慰道。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的,总感觉他并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可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孙敏有些迷茫地说道。

    “你把和他的对话说一遍,让我帮你想一想。”程晓鹏说道,他相信以他的生活阅历一定能听出些孙敏没听出的事情来。

    小姑娘的记忆力很好,虽然没有录音笔的帮助,但仍然很快把一个小时前的对话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呵呵,我说小孙你这气生的可能有些不值呀。”听完了孙敏的复述后程晓鹏笑了起来。

    “为什么?”孙敏不解地问道。

    “如果你没有漏掉点什么,那王子明的确没表示要和李宽莲对局的意思,要你没有注意到吗,从头到尾他同样也没有一句说不会和李宽莲下棋的话呀。”程晓鹏忍住笑意说道。

    “啊,这么说我又让他给耍了!?”真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程晓鹏的一席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就如程晓鹏所料,这场众人关注的比赛还是在三国业余对抗赛之后的第二天开始了,当李宽莲通过《围棋天地》记者转交的正式挑战书交到王子明的手中时,王子明只说了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把事情定了下来。当然,比赛的地点并不是在乌鹭社,而是在北京棋院的特别对局室:关注这场比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仅各个媒体,棋迷,棋院的领导,就连一些职业棋手也饶有兴趣地来到现场观看,场面的热闹程度就是国内一般点的新闻棋战都比不了,要是放在乌鹭社那里,怕是连坐下来的地儿都没有了。看到这些棋院的陈院长是高兴得合不上嘴,北京棋院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子明的出现,作为慧眼实英的自已当然是首功至伟,凭着这一点就已经在今年的功劳簿上大大地写上一笔了。

    这样的场面当然少花不了钱,不过这一点倒也用不着陈院长操心,日程和地点刚定下来就有好几家企业打过电话来想要出资赞助这场比赛,而且所要求的回报相当之底,和以往动辄十来页的赞助合同相比近乎于全无条件,一问之下,原来是李宽莲的挑战宣言激发起了这些身家亿万老总们的爱国心,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既然没有能力自已亲自去教训那个韩国小子,那就出钱好了,只要能让中国棋手打败这个人,这一点点的付出根本算不了什么。

    几经磋商之后,陈院长最后把这份荣誉交给了腾龙公司,谁让腾龙公司的老总和自已是老朋友呢?当段强大发脾气并以断交相威胁时,自已也只好婉言推辞了好几位老总的请求,这才得以满足老友的拳拳爱国之心。

    此刻陈院长正坐在棋院的大厅里和段强,华院长,田永仁几个人闲聊,对这场比赛,不仅是民间,就是自已的上级单位也是极为重视,华子良院长放弃了休息日特意观战,田永仁则是中国棋院专门派来视察情况的。

    “小田,你是这次晚报杯的裁判长,王子明的几盘棋应该全都看过,你认为他有几成把握?”说话的是华子良,他是位精神矍铄,头发花白的老人,论年纪实际上早该退休了,但因为德高望重,加上身强体健,所以棋院反聘一直留任。

    “这个可不好说。李宽莲的水平咱们都知道,他最好的成绩是在十六岁时得到过新人王亚军,听起来好象很一般,可是如果大家知道那一届的冠军就是现在的超一流棋手崔世石看法就会不同了,要知道在不久之后的两个月,崔世石便同时进入了名人战和王位战的循环圈,众所周知,在韩国,只要进入任何一项的循环圈便已经是一流棋手的象征,更何况是两项同时进入。由此可知,李宽莲这个亚军是含金量相当高的,照一般分寸来说,应该是不会低于普通的职业七段。虽然他十七岁以后到美国读书,错过了长棋最关键的时刻,但回国之后恢复得很快,没用几年就成为韩国业余棋界的第一人,尽管不能肯定他的实力是否比十六岁时更强,但相差无几是肯定的。

    相比于李宽莲,王子明的实力就是个谜了。他在晚报杯上的棋我都研究过,专家味很浓,所有的棋局都是从头到尾的完胜,几乎没有一步疑问手,说是能让别的棋手一先并不过分。但我还是有一种感觉,王子明并没有真正使出全力,理由是差不多每盘棋他都会在不很关键的地方走出缓手,一占上风便不再扩大。或许是对手太弱,不足以让他发挥全力吧。所以,从他的棋谱中只能知道他的实力相当强,但强到什么程度没法断定。也因此,没法判断这场比赛的结果。”田永仁答道。

    “这可就麻烦啦!我们可是把宝都压在王子明身上,万一他输了,那中国棋手的面子往哪儿放呀。”段强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段老,以我多年的直觉,这个小王绝不简单,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他既然答应下来应战就一定有取胜的信心。另外高杨把他捧得那么高,也不会没有原因。对王子明我接触不是很多,但高杨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可很清楚。他不是那种轻易就能佩服别人的人。”陈院长安慰着老友。

    “对,高杨是很有实力的棋手,这次和陈海鹏的二子棋也仅仅是输了半目,和韩国人的那盘棋如果不是后来有些冲动,非要去吃棋,李宽莲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抓到机会。能让他心甘情愿自认不如的人一定会有过人之处。”田永仁也点头说道。

    “嗯,这就好。”听到两个人的说法,段强也安下了心。

    “老陈,你怎么那么相信王子明?据我所知,你好象就和他见过一面吧?”华学良不明白老搭档为什么这么自信。

    “呵呵,就是那一次面呀。你不知道,那一次当他走进对局室时,一瞬间给我的感觉,就好象又回到了和王一飞下天元战五番棋时刻,都是那样的沉稳安定,沉稳的好象不能见底的深潭,安定的但是永不动摇的泰山。说实话,这种感觉自那以后我只在国内几位一流棋手那里感觉过几次,但哪次也没有这次强烈。所以,我当时就感觉他一定不是个平凡的人,果然,那次他止住了刘浩的连胜。”陈院长说道。

    “没错,晚报杯时我也有过这种感觉,不过不是很强烈,可能是因为集体比赛的原因吧。”田永仁也回忆着说道。

    “好的,不管怎么说,总之只要王子明能不负众望拿下这盘棋,他就是我国棋界的英雄,我们应该把他竖成中国业余围棋的一面旗帜,先在业余棋坛一扫日,韩棋手的风头,然后用他的例子激励起职业棋手的斗志,使他们能奋起抗争,重振千年围棋大国的雄风。”华子良用力的一挥手,意气风发地做起了讲演。

    “对,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华老您尽管开口。别的不好说,但资金方面我还是能出点力的。”段强也被华子良的热情所感染。

    “华院长,陈院长,韩国棋手的车还有三分钟就要到了。”一位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匆匆小跑过来对着几人说道。

    “来得挺早的嘛。好的,你去通知一下记者们。走吧,咱们到门口去迎接去吧。”华子良起身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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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六十九 大战开始)



    韩国代表团一行十二人一位不落地全都乘车来到,显然,韩国方面对这场比赛的重视程度也是异乎寻常,本来按原定计划代表团应该在对抗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回国,但当李宽莲的挑战成为事实时,几乎所有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决定哪怕是自费也要留下来为自已的棋手献计献策,就算什么都做不到,哪怕只能摇旗呐喊,鼓气加油也是好的。

    在这里不得不佩服韩国人的民族团结性,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同李宽莲的这种激烈做法,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要调转枪口,一致对外。作为挑起争端的一方,无疑韩国人所担负的压力更大,一旦失败,象螳臂当车,夜郎自大,蚍蜉撼树之类的说法肯定会扑天盖地的打来,到时候不光中国人,现在置身事外,但暗地里一直和韩国争夺世界围棋霸主地位的日本人也一定会以此为由,大造声势,努力贬低韩国围棋的水平,虽然未必能动摇经营多年的格局,但世界围棋第一强国的地位肯定会受到不明真相的其他小国的置疑。

    当然,挑战同样也是机遇,如果此次能顺利拿下此阵,那就表示韩国业余棋手的最高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中国,这不仅大长了韩国棋手的士气,更有敲山震虎的作用,让日本棋院的顽固分子明白大韩民国的强大。

    并不是只有中国人爱国,世界上每一个国家的人民都同样会热爱自已的祖国,仅仅在韩国代表团表完态之后的当天就有韩资企业找上门来,表示要全部负担所有韩国代表团因留下观战的所有开支,并且马上调来一部高档旅游车做为全团出行代步工具。

    有了国民的支持,有了同伴的鼓励,第一个走下客车的李宽莲面对着耀眼的闪光灯更是斗志昂扬,战意冲天。

    “宽莲君,我是《汉城日报》的记者,请问您对这次比赛的前景有什么预测?”一个韩国记者努力探着身子将话筒伸到李宽莲面前。

    听到国人的语言,李宽莲停下了脚步,中国有句老话:久旱逢干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

    战胜对手得到的荣誉将不下于金榜提名,能在这之前对着来自家乡的记者抒发一下自已的心胸,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这次的对手是能令中国业余冠军折服的高手,想必有着相当的实力,不会轻易屈服,比赛也许会很艰苦,但我深信,棋手的世界是实力的世界,我清楚自已的力量,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

    这番话是用韩语说的,同行的韩国人群中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围观的中国人中懂得韩语的并不多,很多人连问好再见都不懂,更何况是这样的句子?仅有的几个听得懂的人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不是别摆着说他的水平远远高于对方吗?

    “这个韩国人果然很嚣张,说话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已留。”陈院长低声对着站在旁边的段强说道。差不多上点年纪的棋手都会学点日语,韩语,以便以直接阅读这两国的资料,虽然用来对话交谈可能有些费力,但只是听听还是可以的。

    “哼,让他吹,他现在吹得越响越好,输的时候看怎么圆场。”段强面色不动地说道。

    “对,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田永仁也低声说道。

    远处三人的低声交谈自然传不到李宽莲的耳中,恐怕就是听到了也会不以为然,一是语言不通,二是心气正盛的他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不疼不痒的语句。

    “李先生,您有没有想到过失败的可能?”这是一位年轻的中国女记者。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想您可能对我的实力不太了解,也有可能是非常相信你们的棋手,客观地说,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但其概率应该和太阳从西边升起差不太多。”随行的翻译在和李宽莲嘀咕了半天之后微笑着说道。

    “等比赛完了之后,我会专门写一篇稿子送给你,名字就叫《西边升起的太阳》!”收回话筒,孙敏在心中对自已说道。

    与此同时,坐在管平的大奔车上,王子明和李家姐妹正堵在去北京棋院的路上。

    “管大哥,瞧你找的这条路!还有半个小时比赛就要开始了,再不赶快就要迟到了。”李紫芸不满地拍打着椅背叫道。

    “这也不能全怪我吧?我已经提前半个多小时出发了,可谁能想到前面有人追尾。”管平也是委屈满腹:自动请缨把接送王子明的任务接了过来,如果第一天就出了问题,那陈院长还不得把自已给吃喽!

    “就怪你,就怪你!要是你刚才从三环绕过去不就没事了,还一个劲说这条路近,这下好了吧,二十多分钟才走了不到五十米,要是照我说的,这个时间打个来回都够了。”小姑娘不依不饶地说道

    “好啦,小妹,你也就别埋怨管大哥,他也不想的。”李紫茵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管平耐下心来劝慰着妹妹。

    “我说王大哥,你就一点也不急吗?这可是送你去比赛的,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看到一脸愧疚的管平,李紫芸也不好多说,又把矛头转向了闭目养神的王子明。

    “说话就可以让车不堵了吗?”王子明眼睛也不睁开,平静地说道。

    “哼,真没见过你这么好脾气的!”恨恨地一哼,一句话噎得小姑娘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一时间车内一阵安静,除了李紫芸无聊地拍打车座外便没有别的声音。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阵彩铃声打破了暂时的安宁。

    “真是的,什么品味,居然选这么老的曲子。”以为是从管平那里传来的声音,本就心存不满的李紫芸借机挖苦道。

    “没办法呀,曲者高和者寡嘛。”示意管平把车锁打开,王子明钻出车门。

    偷偷向姐姐一吐舌头,李紫芸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很少见到王子明打电话,以至于忘记了他还有手机,这下子可又让人看到笑话了。

    打过电话来的是彭定远,他此时就在北京棋院里,看到时间差不多而王子明还没到有些着急了。

    “喂,你现在在哪里呀,怎么还没到?”

    “在白石桥,正在堵车,看样子还得再等一会。”

    “怎么搞的,比赛时间可就快到啦!”一听还有很远的距离,彭定远着起了急。

    “不用担心,我不到比赛是不会开始的。”王子明微笑着安慰着对方。

    “真是废话。没别的办法了吗?”知道王子明是在开玩笑,彭定远追问道。

    “前后都是车,现在只有等着。估计再有个十来分钟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路上开快点应该晚不了。”彭定远算了算时间放心地说道。

    “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到了?”王子明问起了那边的情况。

    “都已经进休息室了。看来对这场比赛他们比你要重视多了。”

    “这是当然,自已找的事自已当然要上心了。”王子明淡然地说道。

    “呵呵,那倒也是。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答应这场比赛,而且居然还是要十番升降棋,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家吗?”定下心来,彭定远也有心聊起了天。

    “没办法,挑战书是通过《围棋天地》正正式式转交过来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我的名子,你认为我应该对他说:‘一边去,想和我挑战,先拿个世界冠军再来。’吗?”王子明反问道。

    “那是当然不行了。不过你为什么要选择十番升降赛呢?自从上个世纪吴清源的十个十番棋之后就再没有类似的比赛了。”

    “很简单,第一,以我的实力让他一先并不委屈他。第二,他说能让中国最强的业余棋手一先,就现在的身份而言,我也是业余棋手的一员,如果我没有参赛,这自然是无所谓,但即然我参赛了,他就应该为他的话负责。”王子明说道。

    “哈哈,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彭定远突然笑了起来。

    “哦,什么笑话?说来听听。”王子明问道。

    “有一个人很喜欢养狗,其中的一条大狗经常爱和别的狗打架而且从来没有输过。一天他带着这条狗去遛弯的时候,碰到一个老头也牵着着一条毛光秃秃的大狗在遛弯,他的狗立刻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打架。他一看就和老头商量想让两条狗打一架,输了的要给对方一大笔钱。老头很痛快地答应了。没想到两条狗刚一交手没两三下,老头的狗就把他的狗咬死了。他一边心疼地给着钱一边问老头这倒底是什么品种的狗,为什么这么厉害,结果老头答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不过在剃毛之前,大家都叫它狮子。’”

    “哈哈,虽然你的话里有讽刺我是狗的意思,不过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笑话。”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王大哥,快上车,路不堵啦。”回头看去,李紫芸正挥着手大声叫着。

    预定比赛时间前的四分钟,一行四人终于赶到了目的地,远远的就看到一大堆人堵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向这边看。

    管平缓缓地将车停稳,王子明推开门走出,等候半天的人们立刻就拥了上来,闪光灯闪成一片,伸过来的话筒有如茂密的树丛。

    淡淡微笑着向迎接的众人点头致意,王子明对眼前的景象是再熟悉不过了。七八年以前类似这样的情景几乎过不了两天就会发生一次,想不到七八年之后的今天,自已又会以另一种身份体验到同样的感觉。往事如云,旧景似水,寞然回首,恍然隔世。

    “王先生,请问面对韩国第一高手,您觉得能下到第几盘?”还是那个韩国人抢着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只不过这次用的是生硬的中国话。

    停下脚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王子明开口说道:“第一,韩国的第一高手今天并不在这里。第二,能下到第几盘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是我想下到第几盘。”流利的韩语让这个《汉城日报》的记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比自已还熟悉自已的母语,以至于一时间对王子明话中的锋芒反应过来。

    现场听不懂韩语的人占大多数,立刻有人大声要求着让王子明用中文重新回答一遍,但王子明只是微笑着摇头继续在人群中前进,棋手不是歌星,让观众热血***不是他的责任更不是他的喜好。

    “王先生,请问是什么样的愿因使您改变主意决定用十番棋这样激烈方式应对韩国棋手的挑战?”大大方方地拦在路中央,孙敏顽皮地伸出手中的话筒发问。

    “第一,我的主意从来没有改变过。第二,对于双方实力的认定,没有别的比赛比十番棋战更让人信服。”别的人的提问或许可以不答,这个小姑娘却是不能不理,否则三女统一战线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

    “那么请问王先生,您认为比赛的最后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孙敏再接再厉地问道。

    “嗯,这么说吧,凡是比赛就必定会有结果,或成功,或失败,有人开心,有人失忘,但不管结果如何,明天的太阳一样还是会升起的。”意味深长地一笑,王子明从孙敏身边绕过。

    “什么嘛,这个时候还玩神秘。”收回话筒,小姑娘不满地暗暗说道。

    “敏敏姐,你也来呀!”李紫芸后面摆了一下肩膀高兴地说道。

    “当然了。就算不为工作只为了陪你们我也得来呀。”孙敏同样拍回去叫道。

    “假吧你就。”亲热地挽起对方的胳膊,三个小姑娘并肩向大门里走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简单的介绍之后,王子明在棋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特别对局室,这里通常只有新闻棋战的番棋决战才会使用,平时不要说业余棋手,就是实力差些的职业棋手也进不去。不过因这次的比赛意义非比寻常,不仅以往经常同棋院合作的新闻媒体,就连跑娱乐信息的也有几家过来凑热闹,所以为了表视棋院的重视,经几位领导研究才觉定破格启用,说起来李宽莲还沾了个光呢。

    “老华,你感觉怎么样?”陈院长捅了捅华子良问道。

    “别的不好说,但在这种事关重在的比赛面前,在数十名记者和几百名棋迷面前还能保持着从容不迫,谈笑风生,光冲这份镇静,这个王子明就绝非等闲之辈。只不过可能离的比较远,你说的那份压迫感我还没有感觉到。”华子良答道。

    “呵呵,你又不是李宽莲,没事人家压迫你干什么?走吧,该到研究室去了。”陈院长笑道。一流棋手在面临重大比赛时大多会散发出一种气势,有的人强,有的人弱,强与弱是和棋手的气质,性格,对棋局的重视程度等等有关,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很容易就会被周围的人所感觉。但也有一种棋手,可以轻松控制这种气势的散发,不知道是不是棋艺境界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这样,但陈院长年轻那会所遇到拥有这种能力的棋手都曾经让他吃过大大的苦头。

    站在对局室的门口,王子明环顾了一下房间:上次来到这里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的事了,可能有八年,也有可能有十年,总之是很久久以前吧,地板还是原来的淡黄色,墙也还是原来的雪白,但头顶的吊灯已经由原来的三盏变成了五盏,摄像头也由原来大得象烟囱似的大盒子换成烟盒大小的黑色玻璃罩,记忆中的棋桌已经被三十公分高的香榧木棋墩所替代,棋墩两旁不知道坐过多少次的藤椅不知踪迹何处,换成的是更为豪华气派的真皮沙发。

    能被时间所改变的东西的确是太多了!王子明感叹道。

    “王先生,请就座。”已经在裁判桌后站起的工作人员高声提醒道。

    轻轻和坐在对面的对手点头打个招呼,王子明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是基本的礼节,哪怕等会就要以命相搏,但棋手应有的风度也是要保持的。

    很快,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五十五,裁判重新站起开始讲话。

    “为促进中韩两国业余围棋交流及水平的提高,由鹏龙科工贸集团公司赞助,北京棋院承办‘鹏龙杯’中韩业余棋手十番升降棋战,比赛采取净胜四局升降制,既第一局双方分先,在之后的比赛中一旦一方所胜局数超过对方四局,例如四比零,五比一,六比二,七比三,则落后一方被降格让先,棋战既告结束。如十局之内双方局差不超过四局,则视为平局。为体现公平原则,第一局双方猜先,第二局交换先后手,如此交替,直至比赛结束或局差超过四局。每盘棋所采取规则均按执黑棋者国家所用规则。比赛用时为每方两小时,用时结束保留三十秒读秒,超时判负。比赛时间定为每日下午一时开始,迟到者时间从比赛用时中扣除,超过半小时都视为弃权,当场比赛判负。双方棋手有无异议?”讲解完比赛规则裁判用目光向棋墩旁的两人询问。

    王子明轻轻摇了下头,表示没有。

    李宽莲在旁边的翻译官的轻声翻译后摇头示意。

    “好,双方棋手均无异议,比赛正常进行。请双方猜先。”

    按照棋界常规,由上手一方抓子,对方猜先。因李宽莲是韩国业余比赛冠军,所以他在棋盒里抓起一把棋子,手心向下按在棋盘上。王子明则轻轻从棋盒中摸出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表示猜单。

    张开手心,李宽莲把下面的棋子两两一对排成一排。

    “棋子为双数,李宽莲执黑先行。”裁判宣布道。

    因猜先结果和双方现在的位置一样,所以两人不必再去交换坐位,只是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棋盒,然后便静静地坐好,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一时间,淡淡的战意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22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5 22:26 编辑

寂寞高手(七十 变招)



    自从王子明走进对局室之后,李宽莲就感到了有些不安,随着比赛的临近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他是有着近两年职业经验的棋手,虽然那时实力有限,和一流职业棋士的对局少之又少,但对于那种高手身上无形的气势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他也知道,在自已身上也不是没有这种气势;以往在同水平一般的棋手比赛时,只凭这种气势就能让对手未战先怯,
    难以发挥全部实力,成为自已攻城拔寨的利器。
    眼前这位和自已年龄大体相当的棋手显然丝毫没有受到自已刻意加强的战意影响,平淡地表情就象只是来到了一间普通的图书馆,目的只是为了坐下来看看一本通俗小说那样自然。
    通常只有两种人会有这种表现,一种是无知无谓,神经大条的粗人,另一种则是反朴归真,早已看淡了胜负荣辱的百战高手。
    能被中国的业余冠军所敬重的棋手当然不可能是无知无谓的粗人,所以他只能是久经战阵的高手。
    好在他李宽莲也同样是实战经验多的不能再多的高手,这种对手也碰到过不少,所以信心依然是满满。
    然而当猜子完毕双方重新坐稳准备等待开局的时候,对方的气势变了,沉静虽然依旧,但压力感却突然从他的身上侵袭而出,强烈的好象要将自已全体包围。
    他真的是业余棋手吗?李宽莲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李宽莲的想法王子明并没有去猜测,他正在调整着自已的呼吸和心跳,以尽快进入到比赛状态,至于对方所感受到的那些压力那只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王子明从来就没想过要用气势去影响别人,因为他不需要。
    狮子搏兔,必尽全力,只要站在争夺胜负的舞台上,王子明的心中便只有棋盘和棋子,他从不会因为对手实力强横便心生怯意,也不会因对手实力不如便疏忽大意。
    今天也是如此,说实话,如果可以,王子明并不想参加这样的比赛,事实上,他不想参加任何比赛,但既然国家的荣誉和棋手的尊严,以及众多棋迷的期盼使自已不得不站到了这个位置,那就应当如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所言,“你要战,我便战”。
    “比赛时间已到,请黑方开局。”裁判长的高声宣布打破了屋内沉闷气氛,同时也把有些走神的李宽莲拉回了棋盘前。
    深深吸了一口气,用了半分钟时间平静心序,李宽莲从棋盒中摸出一颗黑子,在门口摄像记者的闪闪灯光中,重重地拍在了右下星位上。
    “啊!有没有搞错!”研究室里的众多高手哗然了。
    “这个韩国人也太过分了!”林靖宇不顾周围那么多人大声叫道。
    “太没礼貌了,还有没有点棋手的风度!”脾气一向很好的纪长风也摇头说道。
    “哼,我要是懂得韩国话等会非得好好问问他,倒底下没下过棋!”李紫芸更是气愤满腔。
    当然,也不是在研究室里的人都明白,为什么李宽莲普普通通的一招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小声询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陈,黑棋下在星位不是很平常的开局吗?为什么大家那么大反应?”段强向陈院长问道。
    “你不是棋手可能不知道,第一手棋下在星位,小目,高目,目外等等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所占的角。”陈院长低声答道。
    “围棋上每个角不都是一样的吗?”段强还不明白。
    “的确,开局无论占哪个角都不会影响到布局的,但在棋界有个惯例,就是在正式比赛中黑棋的第一手,只要是占角,就要占右上角,以表视对对手的尊重。虽然这并不是强制的规定,但棋手都会遵从这个棋盘之上的礼节。李宽莲是做过职业棋手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陈院长耐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段强又有了新的疑问,他只是个业余爱好者,虽然喜欢下棋,但却没有过深入研究,现在的这些话可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哦,在中国古代因为采用的是座子制,一开局四个角已被占住,所以不存在先占哪个角的问题。后来围棋传到了日本,日本人做出了重大改革,也就是废除了座子制,从那以后最常见的占角方式就是小目,高目,目外等等,其中以小目最为常见。那个时代并没有新闻棋战,除了御城棋外几乎就没有固定的正式比赛,而且棋手之间的等级观念也远比现在严格。下手和上手对局必须遵从一定的礼节。黑棋起手占右上角小目,执白者就可以很舒服地摆出下一手,这便是作为下手方对上手方的尊敬。最早的时候是连黑棋的占角方向也有规定的,就是一定要占右上四三位,如此从白方的视觉来看,夹击之类的应招便是正面的。后来随着布局类型的丰富,对这一点的要求也就没有了,但做为对棋手的尊敬,第一招占右上角还是流传了下来,并为广大棋手所认可。”
    “真是长了见识了。可既然如此李宽莲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说倒底这只是个礼节,围棋盘是对称的,换个角对下棋结果也没有意义呀。”段强点点头问道。
    “呵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意图是想以这种无礼的做法刺激对方,让王子明因忿怒失去平常心,从而走出有失水准的招法。”田永仁在旁边接口道。
    “这个我能够理解,可是以韩国业余围棋第一人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事他不觉得丢脸吗?”
    “韩国人的性格就是结果第一,只要最后能赢,中间的过程他们是不会在意的。况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是感到了来自王子明的压力,使得他觉得只靠棋盘上的争斗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要使出心理战。”田永仁说道。
    “那王子明会不会上当呢?”这不仅是段强的担心,也是研究室内绝大多数人的担心。
    “不用怕,你们没注意吗?当李宽莲落下那颗子的时候,他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一直站在几位高手旁边准备取点经回去好写报道的孙敏自信地说道。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连看棋的重点都不一样。”华子良颇有深意地一笑。
    李宽莲的挑衅之举对已经进入对局状态的王子明并无影响,在心若止水的他面前,那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而已,与其说是可气,倒不如说是可笑。棋盘上问题的解决归根到底靠的是棋手实力,小花招用多了只能使棋手的棋艺境界停留在低级阶段,好耍心机,急功好利的人是永远成不了绝顶高手的。
    静坐一分钟之后,王子明轻轻将一颗白子放在了左上对角星位,并不是因为不清楚下在哪里好,而是为了调节好行棋节奏。三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业余比赛而言是相当之长,就好象是马拉松比赛,开局就冲在第一位的选手和跑过终点线的第一位未必就是同一个人,所以保持住良好的节奏比急急忙忙逼迫对方更重要。
    没用十秒钟,李宽莲便占了左下小目,看得出来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布局,出手异常坚决。
    “该不会想走成变相中国流吧?”高杨自言自语道。
    “看样子应该是。而且我有预感,他很可能会用你对付他的招法反过来用在子明身上。”纪长风点头说道。
    “‘以彼之矛,陷彼之盾,’这个家伙还真够狡猾的。”李紫芸不屑地说道,她对这个韩国人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呵呵,这也很好理解,这一手棋的确很难对付,他上次吃了大亏,这几天应该好好研究过了,韩国棋手接受新招法的能力很强,大概现在已经有了心得吧。”经过几天的调整,高杨的心态早已平复,今天坐在这里也可以开口笑笑了。
    棋局的进程果如纪长风所言一样,很快就到了白棋分投的一手。
    用去了十分钟,李宽莲终于走出了肩冲一招。从高杨那里已经知道这招棋是眼前这个人所发明的,经过了几天的研究,他自信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一局部的变化,如果能够用对手得意的招法将对手击败,那么在以后几局中的比赛自已在心理上必占上风。
    三路爬,这是必然的一手。
    李宽莲扳头,这是黑棋最强烈的招法,上一次高杨走这一手之后自已用切断来挑战,结果让高杨一打一爬之后便陷入了苦战。局后经过研究,发现直接切断是错误的,白棋应该四路拐头,等黑棋接实之后再拆三挂角,这样也是一盘棋,不过以后黑棋从五路连扳,就可以在左边形成宽广的势力,黑棋占优是肯定的。
    他当然不会指望对手会重蹈覆辙去走断,对方既然是这一手棋的创始者,断之后的变化必然有所了解,上当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对方按着自已的预想图让自已稳稳占到上风就可以了。
    “老田,你看白棋该怎么应好呢?”陈院长向田永仁问道,这一手棋以前没有人走过,对职业棋手也是个新课题。
    “直感上断不会有好结果,可能还是拐头吧。先在边上站稳了再想办法。”凭着多年养成的棋感田永仁说道。
    “这样黑棋左边的阵势不会太大了点吗?”陈院长摆出黑棋连扳的变化说道。
    “大是大了点,但总还可以继续下去。黑棋肩冲这手棋的确很有意思,听说就是王子明最先发明的,他应该对这个结果有准备。”田永仁点头说道,黑棋的形势是很大,但棋局刚刚开始,空着的地方还很多,这点差距还不足以决定胜负。
    这边几位职业高手在讨论,那边的业余高手们也同样在讨论棋局。
    “高大哥,这里白棋是不是只有拐头?”李紫茵问道。
    “应该是吧,这里被压住就不成棋了,虽然让黑棋巩固了左下角,但也是没办法的事。”高杨对这里有过深入研究,很清楚之后会出现什么局面。
    “这样是黑棋占优对不对?”在众人中走来串去到处搜集资料的孙敏插口问道。
    “是的。如果这样走是黑棋占优,不过王大哥说过,白棋到这个局面时还没有走出过不符棋理的棋,没有理由落后,所以我猜王大哥一定早有准备。”李紫芸自信地说道。
    “那你猜他会怎么走呢?”纪长风也想不出好的应招,转而问向和王子明最为熟悉的人。
    “切,我要猜得到还会坐在这里看那个李宽莲张狂吗!”李紫芸理所当然地说道。小姑娘赌气似的表现换来的是几个人轻松的笑声。的确,他们不相信王子明会对此束手无策。
    二路下扳,这就是解开众人疑问的答案。
    “这么早就走在二路,是好棋吗?”段强迟疑地问道。
    “好不好现在还不好下结论,不过白棋的冷静的确让人佩服,至少我就做不到这点。”田永仁由衷地赞叹道。
    在布局阶段四路是取势线,三路是取地线,三路和四路交换通常是两分,但二路和三路交换一般是认为吃亏的,现在开局刚刚进行了不到十二手,白棋就要做下与上的交换,如果是一般业余爱好者这么下一定会被斥之为恶手,俗手,王子明这样的高手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他依然选择了这个变化,光这种不拘泥于传统理论的胆识已经够让人钦佩了,而这种感受,是水平越高的棋手体会越深的。
    白棋这一招不仅出乎观战室众高手的意料之外,同样,坐在他面前的李宽莲也是大吃一惊。本已为对这一局部的变化了解的清清楚楚,但王子明这轻轻一手便使自已几天的研究成果化为乌有,一切又得从新开始。
    抬头看了看对手,依旧是那一副风吹不摇,雨打不动的样子,紧紧盯着棋盘的双眼看不出半点内心的波澜。
    这个人真的是业余棋手吗?李宽莲的这个念头不自觉的又冒了起来。
    用力摇了摇头,李宽莲将这个近乎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赶了出去: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就是有着自已不是对方敌手的潜意识,如果让这种想法持续下去,必将影响到自已水平的正常发挥。
    重新将目光放回到棋盘,李宽莲开始了仔细的计算。
    局部黑棋的应法只有两种,一种是从四路压住,另一种则是三路顺势退。
    四路的压很诱人,有此一手中腹黑棋很厚,配合下边的变相中国流很有气势。
    不过假如白棋从三路翻打上来,然后任由黑棋压在三路,虽然黑棋很厚,但白棋先手在握,从左上四路一间高夹缓缓进入黑棋势力圈,如此,双方势均力敌,自已难说占优。
    如果是一般的棋局,李宽莲可能想也不想就这么走下去了,终究是两分的变化,黑棋并没有吃亏,完全可以接受。
    但就这一盘,李宽莲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这个两分变化的,原因就在于是自已用对方发明的招术向对方挑战的,不能占到便宜就是失败,于情于理,于气势上这都是不行的。
    既然压不行,那么只有另辟蹊径了。苦思半晌,李宽莲最终还是选择了退。
    得此一扳之利,白棋四路拐头,在和黑棋长头交换过后拆三挂右下角,而黑棋则在右下脱先直接在左边中间五路单关跳起,左下一带的阵势极为惊人。
    “这个变化是两分吗?”孙敏向纪长风问道。
    “不好说,白棋避过了对方的急攻,但左下角的实地实在是太大了些,我觉得白棋有些困难。”纪长风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孙敏焦急地说道,她不敢相信王子明会这么早就落在下风。
    “是呀,我也不想呀,但事实就是如此。”纪长风无奈地说道。
    “不,我不信。王大哥一定是有办法的。”李紫芸依然对王子明充满信心。
    在观战室中的一片悲观议论声中,王子明亮招了。
    左下角三三托向黑棋小目,王子明的白子与香榧木棋墩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在特别对局室中响起。
    “这种地方也敢进来?!”众人再一次哗然,只不过这一次有的只是惊叹。
    韩国棋手最擅长的就是局部攻杀,现在白棋孤怜怜的一个子摆在左下角,周围半点接应都没有正是他们所最喜好的局面,王子明如此早地就打进去,是不是已经感到局势不妙从而放出了胜负手?
    “老田,你怎么看?”华院长问道。
    “这个王子明对棋型的敏感实在让人惊叹,这一手托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估计在下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手,否则的话他就会多爬一步,要不以后很难说就爬得到。这让我想起了他在晚报杯上和林靖宇的那盘棋,同样是在对方重围之下轻松腾挪,同样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招法。”田永仁回忆着说道。
    “田老师,为什么你说这一手时机太好了,还有,为什么说他之前不多爬一手是为了这招?”段强问道,对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他是听不明白的。
    “呵呵,说太深了你也很难理解,不过这是很体现棋手实力的一招,说它时机好是因为现在这块黑棋虽大但内部却空虚,硬吃很难奏效,一旦让白棋顺利活出那基本空就全没了。早一些在黑棋没有跳补之前,黑棋还可以从角上扳,把白棋轰出去搜根缓攻,但现在黑棋多了这一跳,白棋便可以损点就地做活,黑棋那手棋成了楼上盖房,效率大降,高手是不能忍受的;晚了,黑棋再加补一手后再打入肯定是硬吃,白棋凶多吉少。之所以说那步爬为什么不走的原因就是有了和黑退的交换后黑棋内部会厚了很多,角上的变化也会随之受到影响。”田永仁耐心地解释道。
    “是吗?太好了。那黑棋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段强一听此言立刻眉开眼笑。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31

寂寞高手(七十一 疯狂反扑)



    “局部的应法只有外扳和内扳两种,外扳大体上白棋会从二路反扳,黑棋如果下决心吃棋的话应该是在角上把白棋打重了之后再三路挺头,压缩对方的生存空间,但问题是黑棋外边现在很薄,白棋在边上连爬两步黑棋都不能扳下,之后借用角上二二位的先手挡,白棋就可以轻松地在黑空里活出五目棋,一出一入之间实地相差接近三十多目,这是黑棋所没法接受的,以李宽莲的实力很容易就会看到这个图,他应该不会这么走的。
    从二路打断也是一种攻击方法,但白棋立下之后这个局部是腾挪之型,黑棋的角和边不能两全。
    另一种应法是从内扳,如果白棋退让黑棋占到二二要点,当然是棋型凝重,危险重重,但白棋是不可能这么听话,肯定会在星位反扳抵抗,黑棋要是从角上想把白棋打重,白棋就会从下边反打转身,黑棋要是退的话白棋就直接虎头,以后什么时候黑棋打上来白棋都会以打劫应对,这几个棋子弹性很强,黑棋连走两手也未必知得净,而一旦劫败,损失难以想象。所谓初棋无劫,黑棋是打不起的。”田永仁在棋盘上分析道。
    “那是不是说黑棋这里没有好办法吗?”段强对田永仁的分析听得是一知半解,但这并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所关心的是问题的结论。
    “可以这么说,最少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对王子明这一手棋选择时机钦佩的原因。”田永仁点头答道。
    当王子明这一手刚刚落在棋盘上时,李宽莲亦是大吃一惊,他的思路还停留在如何应付白棋在右下角如何夹击之上,实在没有想到刚才还可以冷静地以二路扳躲过自已正面挑战的对手现在为什么会忍不住气,孤军深入!行棋节奏如此捉摸不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棋风?
    韩国棋手大多好战,李宽莲更是此中好手,在刚刚的吃惊之后他的第一感就是机会来了:此处是黑棋的势力范围,白子身单势孤,只要挥出自已强大的攻击力,必将一举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然而随着计算的深入,渐渐地李宽莲紧张了起来:白棋这一子的生命力竟然是意外顽强,常识性的攻击无济于事,破釜沉舟式的硬杀却又毫无把握,不管不顾显然又是绝无可能,正所谓进亦忧,退亦忧,李宽莲不由自主地暗自感叹对方选点的刁钻。
    不过和旁边研究室里的诸位不同,那些人可以夸上两句之后便该干什么干什么,李宽莲却没这个运气,他必需要拿出对策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前思后想之下,他还是选择了外扳,待对方二路反扳时自已牢牢地在四路接实,他打算放白棋活在角上,自已争得先手转而应在右下角,将战线拉长,以待徐图机会。
    不过再次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王子明把一手即可活角的棋放在一旁不管,抢先以**燕反夹右下黑棋星位。
    “为什么他不把角做活?这里实地出入不是很大吗?”段强不解地问道。
    “李宽莲的实力还是很强的,他看清了动强没有好结果后便忍耐地粘上补强外围,假若白棋马上活角一是必落后手,二是实地虽大却对黑阵没有影响。如此让黑棋腾出手来补强右下角,这样虽然白棋实地占优,但黑棋全盘厚实,也完全可下。现在王子明放着不走让黑棋自已选择怎么去补反而难办:补在角上固然干净,但白棋可以看轻这两子而从中腹去侵消,黑棋多花一手棋之后这个角也就谈不上大了。补在中腹,角上白棋随时可以做活,黑棋心有不甘。因此,王子明抢先占据棋盘其他要点,再视对方的应手再决定如何定型。这是非常高明的战略,一般棋手根本就想象不到。能在业余棋手的比赛中看到这样出色招法也不枉我放弃休息跑来观战了。”华院长舒心地说道。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种快的步调让我想起了全盛时期的吴清源大师,每一招棋都充满了度感。在局部,除了必要的着法以外,并不过分追究,飞快地抢占边上的大场,总是领先对手一步,不停地飞跑,不单单只是度,局部的处理方法也很明快,也可以说,处理方法十分简捷,利索。对手只有跟在他的后面苦苦追寻着他的思路。”田永仁深有感触地说道。
    “哈哈,老田,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嘛。在棋界,以棋才而论敢和吴大师比较的人可是凤毛麟角呢。”陈院长笑道。
    “是啊,吴大师是被称为百年一遇的天才人物,除了七年前的王一飞,还真没有人得到过这种评价呀。”对于这种跨世纪,跨国界的宗师级人物,就连段强这样的伪棋迷也是清清楚楚。
    “唉,可惜啊。如果王一飞不是神秘失踪的话,当今的世界棋坛哪还轮得到日本,韩国那几个小子飞扬跋扈的。”华院长惋惜地说道。
    研究室里的众位如何感叹棋盘边的李宽莲并不清楚,他现在的思维节奏已经被王子明的快步调所带乱,他就感觉自已象是举着千斤重锤的力士在追打着一只四处飞行的蚊子,一锤下去声势固然惊人,但除了带起一阵微风和累得自已膀酸背痛之外便不见有什么成果,而那只蚊子还总是时不时的返回身来叮上一两口,虽然每次都只是轻轻一下,无足轻重,但自已身上的血一点点地失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已经活动开手脚的王子明主导了棋局的流向,在取得先手之后占据右边大场,黑棋挂入右上角,白棋一间低夹,逼对方进入三三借机封取外势,,然后占据中腹要点,远消黑势,近扩已阵,不用众多高手的分析,就连段强这样的臭棋篓子也看出,白棋占了优势。
    “高大哥,这盘棋赢下来没问题了吧?”孙敏问道,这里只有高杨和李宽莲交过手,回答这个问题他最有资格。
    “白棋占优是肯定的,但韩国棋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们在劣势情况下的拼命,白棋的阵势这么大,李宽莲肯定是要打进去的,至于能不能确立胜势,大概这一战之后应该就分得出来了。”
    李宽莲很清楚现在所面临的难局:双方的实地大体相当,但黑棋的空大多已经定型,展潜力不大,白棋则是阵型严谨,规模宏大,潜力十足,就算再乐观的看法也知道白棋远远领先了。
    回想从开局到现在,自已好象也没走出什么明显的坏棋,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形势就已经大大落后了呢?
    百思不解之下李宽莲放下找寻错误的心思,现在不是反醒的时候,闯过眼前的难关才最重要。
    半个多小时里,李宽莲深深的将头部扎在棋盘之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白空一眨不眨,样子就好象要把棋盘看穿似的,森寒的杀气从身上涌出,慢慢充斥了整个房间,连坐在两米远处做记录的小姑娘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领。
    当其冲的王子明却是如老僧入定,风雨不惊,淡然的眼神瞄着棋盘,完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田老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黑棋还不落子?”在研究室里已经绕了三四圈的孙敏问道。
    “白棋的潜力太大了,一般性的侵削已经不够,黑棋只有深深打入,把白棋的空大幅度破掉才行。可现在白棋的阵型很完整,眼见的侵入点并没有,而一旦活着进去,死着出来,那想不交棋都不行。这是胜负的分水岭,不谨慎是不行的。”田永仁答道。
    “听高杨说韩国棋手劣势时的拼命是很可怕的,你觉得王子明盯得住吗?”李宽莲这样的高手在长考半个小时之后的着手必定凶狠无比,虽然对王子明的实力很相信,但担心还是不能避免的。
    “放心吧,说到下棋我虽然远远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位,但说道看人,怕是没几个人比得过我。不管棋盘上的形势如何,你只要看一看两人的坐姿就知道更有信心。”段强微笑地安慰道。
    终于,李宽莲出手了,狠狠地一颗黑子拍在了棋盘上,用力之大居然让边上的几颗棋子都晃了几晃,显然,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在这里决一死战,不能成功,便要成仁。
    然而在和王子明的对局中,不是谁想拼命就能拼命的,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白棋只是冷静地守住阵脚,不让黑棋就地安根,然后放对方从中间出头逃出,并没有强行攻击。
    “呀,就这么让黑棋跑了,这好吗?”孙敏担心地说道,黑棋轻松地破去了白棋的成空潜力,自身却没付出什么大的代价,怎么看怎么象是王子明吃了大亏。
    “呵呵,看来你受你师傅的影响很大,总喜欢直来直去,以力抗力,难怪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其实从全局来看,白棋的实地和黑棋相差不大,就算让黑棋把成空潜力破去也无伤大局,而黑棋破完空后自然就走出一块无眼孤棋,白棋只要借着威胁这块孤棋便可以随意压缩对方阵型,一出一入之间必有收益。如此白棋就可以将棋局的主导权牢牢抓在手中,这需要有极好的平衡感和极为精确的形势判断力,显然,这两方面王子明都很出色。”田永仁笑道。
    “可是直接把黑棋吃在里边不就完了,我就不信这个子被吃掉后李宽莲还能心走下去。”棋风的问题可不是一两句话所能改变,孙敏还是觉得一口气吃掉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个子吃下来就全无问题了,但为了达到目的白棋就必须封住外边出头,这等于逼黑棋必须深入到白棋的主空去找眼位,如此一来,吃住了固然是万事大吉,但万一要是吃炸了呢?”田永仁反问道。
    “可这里是白棋的势力范围,吃住的可能性很大呀?”孙敏还是坚持道。
    “可同样也存在着让黑棋活出的可能啊。韩国棋手在棋子相互纠缠时的处理能力是非常强的,对于破空,做活更是他们的强项,李宽莲肯定就盼着白棋来硬吃,否则的话他也没必要想那么长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占优势的是白棋,王子明没必要冒这个险。”田永仁说道。
    “可这样还是挺可惜的。”虽然知道田永仁说的更有道理,但孙敏还是小声地说道。
    “呵呵。”宽容地一笑,田永仁重又去观注起棋局。
    棋盘上的进程果然如田永仁所预计,白棋不即不离地远远瞄着中腹黑棋,东边吊吊,西边削削,受孤棋所累,李宽莲不敢强硬反击,只得默默忍受。一番搜刮之后,王子明转而收起了大官子,静下心来一计算,白棋盘面居然反三目。
    “白棋要赢了,而且是大胜!”对局研究室里有不少的人已经开始击掌相庆了。
    “哈哈,这下子看那些韩国的人头还抬那么高不。”有人故意指着隔壁韩国棋手研究室笑道,显然是对刚才那十多个人趾高气扬的样子耿耿于怀。
    “抬头?也得敢,出门的时候门口可是二十多级的台阶,抬着头他们就不怕摔得满地找牙?”立刻就有人接口道。
    “有什么可怕的,前边不远就是口腔医院,掉颗牙补回去不就结了。”一番对话让研究室里响起了哄堂笑声。
    “华老,是不是胜局已定?”老成持重的段强也心急地问道。
    “嗯,不出大的意外应该是大局已定,现在已经进到大官子阶级,双方相差接近九目,这么大的差距以双方的水平而言很难翻盘。不过韩国棋手的特点就是越到终盘越危险,不下到最后一手棋便不能放松警惕的。”华院长稳重地说道。
    “对,韩国棋手在劣势情况下大都会置自已的弱点于不顾,强抢实地,然后就等着看对方能不能抓住自已的弱点。抓住了,无非就是输得难看一点,没抓住,那就算捡到了,在中日韩三国高手的棋战中,韩国高手的很多胜局往往就是靠着在官子阶段不顾死活的无理强行得来的。虽然这种为求胜利不择手段的方法被中日高手所不屑,但实战中却是威力极大,稍不留意便会中招。”田永仁补充道。
    “是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陈院长也是打趣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38

寂寞高手(七十二 翻盘术)



    “不行了吗?”李宽莲在心中向自已问道。大官子所剩无几,余下的中小官子虽多但价值太小,既便自已能处处得手也不过是两三目的便宜,相较于近十目的差距跟本就是无关紧要。而且,从中盘控制局面的手法可知,面前是一位对官子有着极强自信的高手,一旦过了大官子阶段再想找到机会就难上加难了。
    看看棋钟,自已这边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而对方还有近一个半小时的富于时间,看来想利用读秒的压力逼迫对方犯错误也是没有可能,况且,以对方身如枯木,颜若雕石般的样子,想必是那种心智极坚的棋手,真到了读秒阶段也未必就能走出晕招。
    “难道只能使出翻盘术了吗?”这种绝地求生的招数虽然是韩国棋手最为擅长,但说到底也是无计可施之下的无奈之举,就如同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虽然可以兴起一番风浪,但如果对方抗了过去,自已只有死得更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下,谁也不会轻易使用的。
    但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李宽莲想太多了,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大官子阶级自已再不能搞出点什么,那么败局就不可避免,韩国棋手所特有的执著和顽强使得他不可能安心接受败局,更何况这次的比赛是由他自已挑起的,心一横,李宽莲对对手的先手沾光视而不见,硬抢左上角的二路爬。
    “李宽莲疯了吗?”通过闭路电视,研究室的众人马上就看到了就一手。
    “疯到不致于,不过想拼命却是真的。”有人冷静地说道。
    黑棋这一爬实质极大,白棋若应,则黑棋先生便宜在七目左右,双方的差距已大为接近,白棋若不应,下一手黑棋挺进角地,一出一入之间大约有十六目之差,在现阶段可谓是大极。
    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为抢到这一最大官子,李宽莲中腹黑棋那条二十余子的大龙便陷入到白棋的有效射程之内。
    “这就是韩国棋手的翻盘术吗?”孙敏喃喃自语道。
    很显然,黑棋在以大龙的治理来一赌输赢。
    这条横贯半个棋盘的大龙虽然没有明显眼位,但俗语有云:棋长一尺,无眼自活,白棋要是照一般分寸去攻击固然没有风险,但得到的收益怕比不过角上的损失,若走出强手,黑棋的反扑也是很有威胁。
    “很疯狂,是不是?”陈院长微笑着问道。
    “是呀,放这这么大一条龙不管硬抢官子,我是无论如何走不出这样的棋的。”孙敏说道。
    “呵呵,是呀,不要说你,就是国内的一流高手怕也很难下这个决断。要是日本棋手,大概连想也不会去想的。不过对于韩国棋手这就是司空见惯了。只是你也不用担心,就算没把握吃掉黑棋,白棋大不了就在角上应一手,优势还是有的。”陈院长笑着说道。
    “不过依我来看事情可不象那么简单,白棋可能要动了杀心。”田永仁沉吟道。
    “哦,为什么?”陈院长问道。
    “前面这么多手棋王子明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用时最长的一步也没出五分钟。可是现在你看,李宽莲走完这手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白棋还是没有要走棋的意思,如果只是想一般走走的话他又何必要浪费这个时间呢?”田永仁解释道。
    “呀,那不是很危险的吗?”孙敏叫道。
    “是吗?刚才你不是还想硬吃这块棋吗?”田永仁奇怪地问道。
    “那不一样啊!刚才是形势很不清楚,白棋只是形势占优但还不能肯定就赢,所以用强当然是可行的。但现在白棋已经领先不少,只要好好收完官子不就行了,还干嘛那么拼命?”孙敏说道。
    “凡是高手都有很强的自信心的,王子明不用说是位高手,自信心一定相当的强。他刚才走的那步棋是收官兼搜对方的根,如果黑棋脱先而不能给予相应的惩罚,不就等于说自已走了步废棋吗?所以就算在心情上也会去攻一下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韩国棋手的伎俩但在实战中还是屡屡中计的原因。唉,做活容易吃棋难,不知道这次王子明会不会出错。”田永仁担心地说道,这样的惜败他见过得太多了。
    “放心吧,王大哥攻击力您是不清楚,我们总和他下棋可是深有感受!当他要下定决心吃棋的时候所表现的计算力我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现在的棋虽然还很复杂,但目标明确,属于那种直线性的攻杀,这种地方是不可能出错的。等着吧,黑棋这条大龙必死无疑。”李紫芸在晚报杯赛时早就和田永仁很熟了,一听之下立刻伸过头来大声说道。
    “呵呵,是怎么个恐怖法呢?”陈院长饶有兴趣地问道。
    “《阳论》您知道吧?”李紫芸问道。
    “当然知道了,这有什么关系吗?”陈院长答道。
    “我和姐姐经常用上面的题去考他,但不论题有多难,多则二十来分钟,少则二三分钟,全能轻轻松松地解答出来。”李紫芸答道。
    “这也不能当证据吧?记忆力好的人完全可以把答案都背下来,虽然要花的时间不少,但只要有心也还是可以办到的。据我所知,王子明的记忆力就是好的惊人,那些四书五经,佛典道义都有是张口便来,做到这一点也很正常。”陈院长摇头说道。
    “他没有背,这我可以向天保证!”李紫芸三指竖起向天坚定地说道。
    “哦,你怎么保证?”连田永仁也来了兴致。
    “很简单,每一道题他都是想了之后才答的,要是背下来就用不着花时间了。而且有几道题的解法在书上没有记载,我查过好几种译本,可以肯定是以前没有提到过。”李紫芸答道。
    “嗯,能在《阳论》里现新的解法这可不是什容易的事,看来王子明在死活方面的确很有实力。”这下子田永仁也不得不认可了。
    “老陈,《阳论》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解出这个就非常厉害?”段强不解地问道。
    “《阳论》是一本死活题集,是举世公认的围棋死活方面最高经典著作,成书于公元一七一三年,原作者是日本著名棋家桑原道节,也就是四世井上因硕。原本这本书是为了培养‘井上家’的接班人而精心创作的高级教材,书成之后为了防范其他门派偷学,‘井上家’实行了严格的保密制度,不但原本被当做传世瑰宝而秘藏不露,就连书中的内容本家族中的一般北子也无从窥其门径。只有极少数年轻有为而又忠诚可靠的候补接班人才得以在家族脑的亲自传授下,按步就平静地修习。这种一家垄断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近代。
    《阳论》的书名,来源于日本古代棋家对围棋本质的认识。他们认为,类似于棋的配置,结构那样的东西可以称之为‘阴’,而棋形中所陷伏的手段可称之为‘阳’,故此,阳一词就可以理解为:从特定的棋形中去现它的‘阳’——即现那隐伏的,行之有效的手段。
    《阳论》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不断樱》。樱,是日本的国花,在围棋中象征着手段的精华。所谓‘不断樱’,就是喻指书中灿烂缤纷的妙手层出不穷之意。
    《阳论》里的死活题难度极大,日本自一九一四年第一本专著行以来已经行过四本,所有参与解说的均是当时的第一流职业棋士,但依然或多或少的有些错误,由此可见此书的难度。事实上可以说,能否独力解开里面的习题是职业和业余棋手的分水岭。王子明不仅解开,而且还能现新的解法,你说能不让人惊讶吗?”陈院长说道。
    这一手棋足足用掉了二十分钟,终于,在李宽莲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下王子明将一颗白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上。
    靠断!王子明选择了最烈的攻击。
    “终于要吃大龙啦!”业余高手大多嗜杀成性,象林靖宇因此还得到了“屠龙手”的美称,所以看到吃大龙这样刺激的场面无不大叫痛快,何况被追杀的对象是早就看着不爽的李宽莲,心中更是激动万分。
    如果大龙被分开,那么必将有一块会被吃掉,而无论哪一块被吃掉都有不是自已所能承受的,是生是死全看能不能吃住这颗卡在喉咙上的刺花。
    生死关头,李宽莲将自已的实力挥得淋漓尽致,利用白棋外围的弱点连冲两步,然后虚虚一夹,居然真的把这颗白子给吃住了!
    “是误算了吗?”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研究室突然死一般寂静。
    “唉,还是中招了。”田永仁叹息道。
    孙敏看了看棋盘,又看了闭路上的王子明,虽然没有说出一句话,但心头就象压了块石头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不,王大哥不会看错的!”只有李紫芸一个人执拗地坚持着。
    “小妹,别闹了。王大哥也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犯错的。”姐姐在旁边小声劝说道,虽然她也是心中刀搅。
    “姐,他们不信也就算了,你也不信王大哥了吗?”可怜吧吧的小姑娘与其说是在质问倒不如说是在哀求。
    “唉!”拉着妹妹的手,李紫茵只有长叹一声。
    在中方研究室里一片沉寂,韩方研究室内阵阵欢呼声中,王子明再次出手了,表情淡然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波澜,仿佛眼前的这一切早都在计算之中。
    “哇,好狠呀!白棋瞄着的是黑棋整条大龙啊!”一向稳重的华学良院长难得地失态叫了起来。
    众人定睛看去,白棋的这一手是从下边彻底的把黑棋边上的眼位去掉,回过头来再仔细一看,原来黑棋为吃住那颗白子在外边所撞的两下已经将白棋外围撞实,外逃已无可能,而所吃住的这颗子虽然逃出无望,但死掉了也不过是个假眼,除了让两块黑棋连在一起之外并没其它好处,整条大龙还是没有眼位。刚才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把这颗子救出,全没想到白棋只要冷静地从外边压缩黑棋生存空间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哈哈,搞了半天这步断是以弃为取的诱铒,真是巧妙的构思!”以田永仁的棋手思路一经提示只一转念便很快看清了之后的变化。
    “这怎么讲?”虽然还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变化,但从两位职业高手的语气里段强还是能听出棋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呵呵,白棋如果一开始就摆出整体攻击的策略,因为外边的封锁线上还有不安定之处,在黑棋的亡命反击之下自身也有一定风险。所以王子明先做出把对方分开只吃一半的架式,看李宽莲的动向再决定后续的手段。
    如果纯粹从死活题的角度来看,黑棋的最佳应法无疑是做活一边,这虽然不太容易但以李宽莲的实力并不太难做到。但问题是不论做活哪一方都有不可避免地要伤害到另一方,而现在情况是无论死掉哪一块都是黑棋所不能接受的,所以这就逼得李宽莲不得不想办法来吃住这颗棋子,结果也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正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李宽莲就算是看破了白棋的意图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闯。”田永仁再一次地叹息道,不过这一次他很清楚,最少今天这盘棋已经不需要他再伤神了,因为后面的变化手数虽多,但对于两位拥有职业棋手实力的高手而言却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不可能再出错误了。
    李宽莲此时的脑子里已是乱成一团,下面的几十手变化他只用了两分钟便已计算清楚,黑棋大龙现在是外逃无路,做活无门,除了等死之外便再无办法。
    难道真的就这么完了?
    输棋于他并不陌生,当年如果不是在新人王战中以半目之差惜败在了现在如日中天的崔世石之下,使得自已一时间对职业棋手生涯心灰意冷,这才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出国留学,否则的话也许他现在也就叱诧世界职业棋坛的一员悍将。
    但今天的比赛不同于以往,以前的比赛无论怎样的重要关乎的都只是自已,但这一次却是事关两国棋手的颜面。想想昨天晚上在全体代表团成员在前自已是如何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要将对手杀得体无完肤,刚才又是如何当着中韩记者面前毫气冲天地大誓言?明天一早中国的报刊杂志将如何评论自已今天的言行,国人又将如何看待自已的战败?
    想到这里李宽莲只感到一阵阵的热气向头上涌来。
    血慢慢地从他的鼻孔中流了出来,渐渐地汇成两条细流点点滴落在雪白的衬衫之上,白底映红渍是那么的惊心动魄,然而,无论是心神意晃的李宽莲,还是对面神游局内,无念无嗔的王子明都没有现。
    “李先生!”裁判不得不打断棋盘两旁仿佛木雕石刻般二位的沉思。
    “什么事?”条件反射般地转过头去,李宽莲茫然地问道。
    “您的鼻子出血了,请先处理一下再对局吧。”裁判用韩语提醒着。
    “还要下下去吗?”下意识地用手在鼻下一抹,看了看指尖上的殷红色液体,李宽莲的理智终于重新回到了体内。
    苦苦一笑,用左手从棋盒中取出两颗棋子并排放在棋盘之上,默默地站起向对手和裁判微一鞠躬,李宽莲神情落寞地向着门外走去。
    “李宽莲认输啦!”欢呼声从中方研究室中传来,连远在楼道尽头的特别对局室都隐约可闻。
    “看,我就说王大哥肯定会赢的,这回信了吧!”不久前还楚楚可怜的小姑娘现在可是得意万分,兴奋地拉着孙敏的手大声叫着。
    “信,当然信啦,不过你的手可不可以轻点,晚上我还要写稿子呢。”孙敏苦笑着从试图从对方魔爪里把双手解放出来,但又哪里做得到。
    “段老,这下子心放下来了吧?”田永仁含笑问道,这一盘棋跌宕起伏,就连他这样的棋坛老将都感到心惊动魄,想必段强的感受会更深一些。
    “呵呵,是放下来了,我早就看好了王子明,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可是我从没对他失去信心。”段强开心地笑道,把刚才同大家一起唉声叹气的事早抛在脑后。
    “老华,看过了这盘棋之后,你对以后的比赛有什么看法?”陈院长向老搭档问道。
    “李宽莲的实力很强,说实话,以你我现在的状况分先也未必就有把握赢得了他,他敢说让中国业余棋手一先的大话的确是有这个本钱。不过相较之下王子明的实力更为了得,形容为强大已经不够,确切地说用可怕两个字才更贴切一些。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他赢了,同等级棋手之间的胜负并不能证明什么,但你们有没有注意,从开局到终局王子明居然没有下出一步问题手!或者说以咱们的能力现在还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从全局来看,他的行棋极为自然,毫无牵强用力之处,可以说兵不血刃就占到了上风。最后杀大龙时的魄力和滴水不露的计算也是常人所难及。虽然只凭一局就下定语有些轻率,但我估计这次比赛应该是下不满十局的。”华子良说道。
    “华老,您说下不满十局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摆脱了李紫芸的魔掌控制的孙敏抽空问道。
    “这你还不明白,下不满十局就是说一定有一方会被打到让先。至于谁会被让先要是还要解释的话待会出了门你可别说认识我!”李紫芸马上抢口答道。
    孙敏看了看李紫芸,转头用眼光向华子良询问,而华院长则是闭口不言,只是微笑着点着头。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47

寂寞高手(七十三 反思)



    因为身体不适,比赛之后例行的复盘并没有进行,韩国代表团一行人匆匆地离开了北京棋院,与下午到来时的无限风光形成了相当强烈的对比。
    记者们不是都会顾忌到受访对象的感觉,终究参与这次比赛报道的媒体并非全是象孙敏这样的专业围棋记者(虽然只是实习),相较于棋盘上的战争,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双方棋手身上的故事。虽然李宽莲出了卫生间后便在同伴的护送下快速登上豪华大巴,使得准备不足的记者们只来得及留下几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但韩国代表团的团长却因为为了掩护大部队的离去而身陷重围。
    “金团长,经过了今天的比赛之后对此次十番棋大战您有什么预测?”十多支话筒伸到了团长身前。
    “王先生的实力很强,超过了我们原来的预计,是位很难对付的对手,但我们对李宽莲依然有信心。”金团长避重就轻地答道。
    “这是否是说您认为李宽莲仍然能获得十番棋最后的胜利吗?”
    “是的。我说过,我们对李宽莲依然有信心。”金团长重复道。
    “据北京棋院的院长所说在这一次的比赛中王子明没有一招疑问手,是一局完胜,那么讲问您对李宽莲的信心来自于何处?”
    “李宽莲今天的身体状态并不太好,影响到了实力发挥,所以并不能因为偶然的一败就断言比赛最后的结果。此次比赛是十番棋,后面的比赛还很漫长,中国有句老话,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金团长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答道。
    “请问李宽莲比赛最后流鼻血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他身体有病?”这是今天这场比赛的最大看点,对于耍笔杆子的他们只凭这一点就可以写出半个版面。
    “有可能是因为休息不好的问题,具体的原因还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虽然谁都知道他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导致鼻血外涌,但要如此回答不等于自损士气。
    “那么这是不是会影响到今后的比赛?”
    “绝对不会,韩国棋手的性格就是绝不躲避挑战。”挤过人群,金团长终于逃过了记者们的狂轰乱炸。
    与金团长的落荒而逃相比,王子明处理这个局面的能力就强的太多。比赛结束之后,除了坐在棋盘旁边简单回答了几个关于这盘棋技术方面的问题便一言不发,所谓言多语必失,在这些无冕之王且好奇心极重的记者面前,除非是想做个透明人,否则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自已的嘴,要知道自已今天要敢说赢的轻松,明天报纸上登出来标题很可能就是《王子明谈笑论兵,韩国人不堪一击》,这种事在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经历的太多了。
    当然,对记者采取不合作态度也是不行的,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当有关技术方面的问题一答完,王子明立刻起身在管平的护送下离开了赛场,至于理由嘛,也简单,要回去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比赛,如此官冕堂皇的理由没有谁可有反驳。
    随他一起而去的还有李家姐妹,以及孙敏,管平的车很宽敞,三个女孩子都很苗条,一起坐在后座并不拥挤。
    “王大哥,很累吗?”看到王子明上了车之后便闭目养神李紫茵关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这种程度的比赛还不至于。我只不过是在反思一下刚才的比赛。”王子明随口答道。
    “这盘棋你下的不是很漂亮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孙敏问道。
    “哪有什么漂不漂亮的,如果把围棋视做一种艺术的形式,那么它也就有着所有艺术形式所共有的特点,那便是一旦完成便必有遗憾。没有完美的艺术品,同样,也没有完美的棋局。”王子明答道。
    “那你是不是现在觉得在黑棋刚刚打入时就应该马上吃住?”孙敏还是念念不忘早有的疑问。
    “呵呵,当然不会啦。白棋在中腹张势的目的就是引诱黑棋打入,一旦黑棋有了孤棋,白棋便可以顺利掌握棋局的主导权,否则的话大可以退后一路或两路,那样黑棋就没有打入的空间,自然,黑棋也就不会打入而会改为侵削了。”王子明笑道。
    “这么说你是在张势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对方打入点?”孙敏惊讶地问道,事实要是如此那王子明可就真象华院长所说的那样,只有以可怕来形容了。
    “我对李宽莲的棋并不了解,他对我的也同样不清楚,所以说预见到具体的打入点根本不可能。况且,在当时的局面下,重要的是如何把握住棋局的主导权,因此只要大体知道对方落子的方位就行了,在这种地方花太多的时间没必要。”王子明答道。
    “还好。”孙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人的思维还在常识之内。
    “不过要是再下两盘棋的话类似的局面应该就能猜到了。”王子明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出。
    “那王大哥,你倒底是在哪里不满意呢?”李紫芸追问道。
    “就是那个尖冲的布局新手。”王子明答道。
    “咦,这招棋不是大获成功吗?”李紫芸不解地问道:从实战结果而言,白棋不仅抢先占得了右下的双飞燕攻角,同时在黑棋的大空中留下了一个隐患,虽然最后并没有用到,但那是因为李宽莲的大龙愤死,和那几招交换无关。
    “这盘棋是大获成功了,但那是因为黑棋没有走出最强的应手。”王子明答道。
    “你是不是说在白棋托角时黑棋应的不好?”几个人在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不是,是在那之前。你们也不要多想,明天我走出来之后你们就会知道了。”王子明微笑了一下说道。
    “不可能吧?今天李宽莲才在这个新手下边吃了大亏,明天他还敢走这个变化?”孙敏不相信地说道。
    “番棋比赛有一个特点,就是相同的局面经常会重复出现。这一方面是因为双方棋手都对自已的招法充满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气合,换句话讲就是不肯在气势上输可对方,这可不是第一手下在自已这边的那种低级心理战所能比的。今天在这个变化下我占了便宜,当明天我执黑走出同样的阵型时,如果他不敢以同样的招法应战,那就等于承认自已上一局的选择是有问题的,心情上必会受到影响。当然,如果是真的有问题也没办法,但很多情况下那只是一种对局心态,而非实际上的优劣,所以气势一弱,在此消彼涨之下必将处处受人所制,胜负也就可想而知了。”王子明说道。
    “那如果有人在对局中使用这种方法,那该怎么应对?”想着自已不久也要进入更加残酷的职业棋坛,李紫芸有些担心地问道。
    “呵呵,说起来也简单,如果你认为自已的招法没问题,那就大胆地走下去。如果没有底,那就变招好了。当然,前题是你有高川格那样流水不争先的平常心。”王子明笑道。
    “切,又是废话一句!”三个女孩子异口同声的叫道。

    “宽莲君,你的身体还好吧?”在韩国代表团住宿地李宽莲的房间里金团长表情严肃地问道。
    作为这支代表团的最高决策者,金团长身上所担负的压力可是常人难以想象:虽然表面上看来李宽莲的挑战行为只是棋手个人一时冲动下的产物,但要是没有他在背后的暗中支持,比赛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能举行?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后悔,如果在李宽莲表示有挑战意图的时候马上汇报韩国棋院,交给那些一天到晚总想着怎么才能在自已任内做出些轰动世界棋坛大事的政客们去操心,现在自已又怎么会担上这样的责任?要知道这次挑战假如胜利了,李宽莲会被为数众多的棋迷视为为国争光的民族英雄而大加颂扬,自已也会因为果断的决策和出色的组织能力被上级所重用,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如果失败了呢?虽然李宽莲会被一向只习惯于看结果而不是过程的国民骂得难以抬头,但那并不会影响他继续去做他的李氏财团投资部部长,可是自已呢?除了为自已因没尽到领队的责任,做出过于轻率的做出了危险的决定并使韩国围棋的尊严留下污点而引咎辞职以外,难道还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况且,就算自已的脸皮够厚,可以心安理得到坐在那个位子上无动于衷,那些早就盯着韩国棋院外事部主任宝座的人会放过自已吗?
    不过覆水难收,与其沉湎于对过去的自责,还不如更加努力的工作,今天的霉运也许只是幸运女神和自已开的一个小玩笑,睡过一觉说不定就会一片光明。中国古代的大儒,亚圣孟子不是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吗,所有的苦难只是为了实现更光辉的理想,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还是会属于自已这边的。报着这样的目的,金团长开始了他的工作。
    “谢谢团长的关心,我没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感到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李宽莲勉强地从嘴角挤出一丝笑纹答道。流点鼻血对象他这样一米七几,正在壮年的男子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疲惫感主要来自于他的精神。
    “宽莲君,虽然你现在很累,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对于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不是因为棋输了,而是因为你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情绪!
    棋输了,情绪有所低落固然可以理解,但因此就垂头丧气就不可原谅了。只要下棋就会有输有赢,谁也不是常胜将军,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盘输了,你感到难受,我也感到难受,隔壁等着你去复盘的同伴们也是同样。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人谁便也不能避免。可是我要提醒你,你是大韩民族的一员,是韩国业余棋手的最强者,别人可以叹气,悲观,乃至自暴自弃,但你不行,因为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你肩上所背负着的韩国手的尊严,所以,你必须振做起来,鼓起你的斗志准备明天的战斗,而不要象个刚被强暴的女人一样自怜自叹,要是做不到这一点,不仅是我,以及和你并肩战斗的同伴,还有远在祖国关心着这场比赛的国人,就连你的父亲母亲也不会原谅你的!”已经有些花白头发的金团长声色俱厉地训斥道。在韩国,等级观念是极为严格的,金团长是李宽莲的长辈,而且是此次访华比赛的领队,所以训斥起晚辈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团长,我想问您个问题。”李宽莲在金团长的训斥之后低下头,认认真真地说道。
    “什么问题。”金团长问道。
    “是不是只要拥有斗志,棋就一定能赢?”李宽莲抬起头了,金团长从他眼中清清楚楚地可以看到迷茫。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金团长直觉地感到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很可能对李宽莲今后的人生观有着很大影响,故而慎重地反问道。
    “在今天的比赛之前,我一直认为,无论棋局怎样的恶劣,只要心中充满斗志,就一定能够找到取利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心态,使得我在告别职业围棋九年之后,以业余棋手的身份重返棋坛并成为韩国业余棋界第一人。
    然而,在今天的比赛中,我的斗志并不比以前的任何一场比赛弱,从某种意义来讲,可以说是有过之而不及。我可以肯定,在棋局的每一阶段,我都是以最强的招法,最强的反击意识去进行战斗,但为什么对方总是能轻描淡写地就将我苦思冥想的招术化解?如果这只是棋力上的差距并不能让我感到迷惑,让我感到迷惑的是:为什么在对手身上我感觉不到斗志,而他却能牢牢把握住棋局的主导权?而我旺盛的斗志却只能被他牵着鼻子无所适从?”李宽莲缓缓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嗯,如果你在想着的是这个问题,那总算还没让我失望。比赛时人没有进入过对局室,因此无法体会你所说的那种感觉。或许这个王子明在围棋的境界上已经超脱了对胜负的执著,所以才会好象全无斗志;或许他很擅长伪装,可以把斗志隐藏的很深,所以才会使得坐在棋盘对面的你也感觉不到,对此我无从知晓。我所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对于一位棋手,有了斗志未必会赢,但没有斗志就一定会输。所以与其去想这些虚无飘渺,无法琢磨的东西,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找出失败的原因和之后怎样避免犯同的的错误之上,以迎接下一场的比赛。‘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有把自已可以做好的事做好,才可以去做更大的事。”金团长如演讲般地大声说道。
    “谢谢团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隔壁和同伴们研究今天的对局,请您放心,明天,我一定会以全新的面貌去参加比赛。”恭敬地站起,李宽莲深深地向金团长鞠了一躬。他的心结是在思想上,如今心结已解,精神自然也就振奋起来,整个人马上变了个样。
    “好,快去吧,他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满意地点了点头,金团长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53

寂寞高手(七十四 陷阱)



    没有意外出现,第二日的比赛如期举行,虽然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比不了前日众多,但受第一局胜利的影响,想亲眼目睹为国争光棋手风采的棋迷却只多不少,所以北京棋院里依然是热闹之极。

    同样的对局室,同样的裁判和记录员,不同的地方只是对局双方所坐的位置调了个儿。

    李宽莲没有再穿昨天那身笔挺的西装,而是换了件深灰色的夹克。很多棋手都是很迷信的,就象足球明星罗纳尔多穿上蓝色的球鞋射门进球的成功率就大了很多似的,如果穿上某种服装总能赢棋的话棋手们也会不自觉地把那当做是“得胜装”,推行广之,象扇子,钥匙坠之类的东西也可能被当做吉祥物。反过来说,假如在重大的比赛当中输了棋,那么这些东西也会被棋手视为不吉之物而弃之不用,那套陪着李宽莲赢过数下次重要比赛的“得胜装”今天的命运想来也是如此,只是不知道这件新上身的衣服会不会穿的时间会长些。

    经过一个晚上再加一个上午的调整,李宽莲的心态已经回复到了正常状态。在经过了昨天的交手之后,他已将存在已久的轻敌之心抛得干干净净,棋手不象是影星,荣誉是建立在会不会自我炒做上,只要能吹,敢吹就可以出名。身为棋手,只要不能在棋盘上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手,那么一切的吹嘘只能轮为棋迷口中的笑料。所以,现在的李宽莲已经将王子明摆在了实力相当的对手上,他深信,只要不存轻视之心,以平静地心态去对付对方的每一手棋,今天的胜利还是大有希望。

    而王子明则如昨日一般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鼻问口,口问心,微微地合着双眼闭目养神,平淡地表情透露不出半点声色。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下,比赛再次开始,调整好呼吸节奏之后王子明布下了星,小目,李宽莲则应以二连星,第五手棋王子明挂左下角,在和白棋的小飞交换后隔四拆回,至此,除了黑白棋双方有所不同外,棋局的进程和昨天比赛完全相同,都是黑棋的变相中国流对白棋的二连星。

    下一手棋是序盘战的分水岭,是不是分投呢?李宽莲陷入了长考。

    “白棋要是分投,王子明会不会用尖冲来对付他呢?要是这样那这盘棋可就有意思了。”田永仁自言自语道。

    “当然啦,昨天王大哥说了,他还想借这次比赛好好试验这招棋的效果呢。”李紫芸说道。

    “哦,看来他是还有什么秘手没有用出来。紫芸,他有没有和你透露过什么招术吗?”田永仁问道。

    “没有,他说没有大的意外,今天就可以让我们看到这一手。”李紫芸略有遗憾地说道。

    “是不是在跟我们保密?”陈院长故做不满的样子说道。

    “陈老,我冤枉呀我。王大哥没有说我哪知道去,不信你问敏敏姐,当时她也在场,好的话您总该信了吧!”李紫芸满脸委屈地把孙敏拉出过来。

    “我做证,紫芸没有说谎,当是他是没有说具体的招术,只是说黑棋没有走出最强手有些遗憾,所以今天有机会的话他想试试。”孙敏二指指天发誓般地说道。

    “他怎么能肯定李宽莲今天会配合地走出那个变化呢?”一旁的段强问道。

    “呵呵,这是在多番棋战中常有的事,为了不在一开局就失掉气势,高手轻易不会改变自已的招法,想必王子明也是因此才会说咱们今能看到这手棋的原因吧。”田永仁笑道。

    果然如众人所预料,李宽莲还是分投了,昨天既然王子明用这一手招走出了满意结果,自已没理由走不出来。

    黑棋尖冲,白棋爬,黑棋扳,想了十分钟之后,李宽莲二路反扳,这是王子明昨天走出来的招法,经过一晚上的集体研究,所有的韩国棋手一致认为在此局面下尽管看起来好象有些委屈,但这却是最佳应手。

    黑棋退,白棋拐头,黑棋长头,白棋拆三挂右下角,如同复盘一样,相同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棋盘之上。

    “昨天黑棋跳补,结果让白棋托三三问应手打开了局面,想来这个时候王子明该变招了吧。”田永仁说道。

    “那可能会走哪儿呢?会不会直接守右下角?”孙敏问道。既然在边上跳让白棋侵入没有好的应招,那只要不走那步棋,白棋托三三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应该不会的。白棋挂角的目的是想让这块棋尽早求得安定,黑棋不管走哪里应了一手,白棋就可以腾出手来打入上边,黑棋右边的厚味很难发挥作用。”陈院长答道。

    “那直接补空呢?比如飞角后再飞回,这样上边的棋型很坚固,白棋打进去会成为单方面被攻。”李紫芸提出了新的建议。

    “打入现阶段当然不行,但这个型白棋在上边尖冲侵削是绝好点,胆小点退一路也很不错,黑棋的空被压得太扁,围成的空与投入的子力不成比例,白棋优势。”田永仁冷静地答道。

    “飞补棋型太低容易让白棋压扁,那可不可以在左上直接跳起来补呢?这样白棋以后再尖冲黑棋就从四路一气贴上来,左上这块棋的成空效率很高,应该可以满意吧?”李紫茵提出了改进版。

    “尖冲是不行了,可问题是白棋会改成在上边镇头,黑棋左右两边的空无法两全,感觉上不象是好招。”摇摇头,田永仁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倒底是哪里才成呢?总不会直接补右上角吧。”光听到两位高手一个劲地否定大家的建议却不说出自已的观点,李紫芸有些心急。

    “呵,以王子明的大局观当然不会走这样的招法,白棋以后在右边二路爬是先手,黑棋的本手只能退,所以这里成了空也不是很大,为止补一手棋并不值当。”看到小姑娘着起急来,华子良不由得有些好笑。

    “哼,一个比一个会卖官子,不用你们说,一会王大哥走出来就全知道了。”李紫芸不服气地小声说道。

    没有让研究室里的人等得太久,黑棋的下一步棋很快就传了过来,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王子明并没有去补强自已,而是厚重地在中腹五路拐头。

    “好棋!”研究室内的三位职业高手不约而同地齐声叫道。

    “好棋?”三位女孩子加上段强四个人有些迷惑地看着三位高手。

    “这不是缓手吗?速度这么慢,而且还凑对方补棋的调子,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孙敏代表众人提出疑问。

    “速度慢是不假,但问题是白棋现在真的有补棋这个心情吗?”田永仁反问道。

    “怎么呢?补一手棋不是很大的吗?”孙敏说道。

    “要想把棋下好最重要的就是要经常抬起头来看棋盘。现在局面的焦点是上边黑棋如何扩张阵势。中路单关跳起本来是好点,但由于存在白棋托三,三的手段,所以其价值大打折扣。不过好点终究是好点,心情上黑棋还是很想走在这里。

    同时还要注意到的一点是,右下角白棋的双飞燕攻角也是价值极大的一手,这不仅仅是实地上的出入,而且还关系到棋局的主导权,是双方都想抢到的着点。

    本来这两个好点黑棋是不可兼得的,但现在黑棋拐头,一方面扩大上方的势力范围,一方面压迫右边的白棋,瞄着对方的弱点,可谓是一石二鸟。

    如果白棋补棋,那是最好,本来立二拆三是好型,不过中间多补一手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虽然很厚实,但花的手数太多,效率不高,以后对下边白棋攻角就以从轻处理了。

    右上角白棋托三三的手段虽然还在,但因为黑棋拐到了头,这道厚势的幅射范围已经影响到了中腹,后手活个小角根本不足为惧,所以这步棋也就等于间接补了白棋托角的手段。

    而且从气势上来讲,白棋直接应招很有点被对手利用的感觉,韩国棋手大概很难接受吧。“田永仁说道。

    “您觉得白棋会怎么反击呢?”李紫茵问道。

    “敌之要点既是我之要点,我想大概是上边的镇头吧。虽然具体的手法可能需要研究一下,但大体的方向应该是这里。”田永仁答道。

    “那为什么李宽莲这么长时间还不走棋呢?”抬头看看表,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呵呵,上边还很空旷,黑棋攻击的方法很多,尽管那一子的死活现在还无需操心,但被攻得太苦会影响到大局,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是不行的。”陈院长说道。

    黑棋的这一手在昨晚的研究中李宽莲和他的同伴们并没有想到,因为关注点都在如何加强上边的阵势上,所以这看似缓慢的一招都被大家忽略了。

    如田永仁所料,李宽莲根本没有在右边走棋的心情。虽然被拐到之后这里的棋型有些难受,但终究是立二拆三的标准型,最多是让黑棋压低一些,即便亏损也是极为有限,相较之下,上边让对方再走一手那阵势就有些可怕了。

    当然,如果是在昨天以前,李宽莲肯定会想也不想马上就镇头侵削,(只要有业余五段以上实力的棋手第一感恐怕就是这里),但经过昨天的比赛之后他已经不敢再存轻视之心。王子明的攻击方式和计算深度,准确度以及气魄是不能以常识而论,尤其是他在优势情况下保持局面的能力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万一一招失算被他抓着机会,想要翻身就难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这种结果难而以预料的地方,怎样的慎重都是不过分。

    长考二十五分钟之后,李宽莲终于还是把棋下在了大家一目了然的地方,经过千思万虑他已经肯定,在此局面下这是唯此一手,不如此不足以打开局面。

    “黑棋会怎么应呢?”攻击的目标已经出现,现在是该发挥黑棋右边厚味作用的时候了。

    “大概是飞补上边拆四吧。先站稳脚跟之后再伺机攻击,《棋经十三篇.虚实篇》中所写:‘夫弈棋,绪多则势分,势分则难救,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而我虚。虚则易攻,实则难破,临时变通,宜勿执一,传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右上角有白棋的托三三,急攻之下搞不好会让对方转身,还是步调慢些以整体攻击为上。如果白棋为了尽早安定放弃角上的手段在边路求根的话,那黑棋就应该可以满意了。”田永仁答道。

    “可白棋靠下去生根之后,黑棋的大空不就被打散了吗?从全局来看黑棋并没有占优呀?”孙敏说道。

    “棋局到现在为止黑棋走的是很好,但白棋走的也不差呀,双方既然都没有出现问题手,盘面旗鼓相当是理所当然的。下棋不能太急于躁进,否则搞不好就会掉进对手所设的陷井。”陈院长笑道。

    陈院长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虽然实力在职业棋手中算不一流,但见识的广博却是不胜的事实。

    这一次他的这番谈论也是至理名言,不过最应该听到这句话的人并不在研究室里,而是楼道尽头特别对局室中的一位。

    此时的攻击方法有很多,田永仁所指出的只是其中最普通也是最安全的一种方法,虽然不能取得很大战果,但同样也不会让对方抓到反击的机会。至于其他的攻击方法,比如直接从外侧靠住,白棋扳黑棋就退,白棋敢挺头,黑棋就断,白棋若是补断,黑棋就扳起,假若白棋扳,黑棋就真接切断,(右边是黑棋的厚势,白棋征子不利,必将陷入苦战),不也扳而跳则黑棋挺头,白棋虽然出头畅快,但除了破去一些实空外对右边的黑棋并没有太大影响,如此虽不能说占得优势,但黑棋占据了棋局的主动权却是事实。

    当然,白棋很有可能在对方飞靠的时候会俗顶下去,然后扳在三路,如果黑棋示弱接回,白棋虎补之后棋型漂亮,极为满意。不过黑棋敢走飞靠想必就是存心挑战,肯定不会让白棋如愿,必将挑起激战,而战斗一旦打起,恐怕谁也不敢轻言胜算。事实上,之所以李宽莲在这里花了那么长时间就是在计算这个变化。

    只不过有的时候肯于投入未必就一定会有回报,现在这盘棋便可以做为一个例子,因为王子明的真正意图并不在那里,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在李宽莲和研究室的众人为下一颗棋子会放在哪里而搅尽脑汁的时候,王子明揭开了谜底!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2:59

寂寞高手(七十五 致命一击)



    没有对侵入的白棋进行攻击,黑棋直接打入了右下拆三。

    怎么会是这里?包括李宽莲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用多说,但凡学过围棋的人都知道立二拆三,立三拆四是布局的基本常识,其原因就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对手在这种棋型里的打入往往得不偿失,所以才会被认为是安定的棋型。

    白棋这里就是标准的立二拆三。

    “黑棋这是什么意思?”连经验最老道的华子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旁观者猜不到对局者的招法并不稀奇,但当走完之后以职业棋士之能居然猜不到对局者思路这可就不常见了。

    “会不会是试应手?”陈院长有些迟疑地说道。

    “不大象啊。白棋这里的空间并不大,黑棋打进去被盖住后局部无法做活,想扳出做战气又太紧,白棋只要利用上边二路爬的先生就可以快一气吃住,和里边的损失相比,黑棋在外边的借用根本不足为虑。”田永仁说道。

    “这里的变化很简单,以王子明的实力用不了十秒钟就能看清,他是位走棋很冷静的棋手,要是没看到些什么不大可能随便就走出损招的。”华子良说道。

    “那弃子呢?白棋盖的时候黑棋先挖,白棋只能在底下打吃,黑棋反打后再接上,这样就可以把挂角的一子分断,价值也是相当大呀。”李紫芸摆出个参考图问道。

    “这个变化黑棋倒也不是不能下,不过先送一子总是亏的,而且右下角三三现在还空着,白棋可以随时点进去转身,很容易就会落空的。当然,这个变化还是很有力的,只是现在外边的条件还不大成熟,立刻去走的话怕是于大局有损。”田永仁说道。

    “既然如此黑棋不会先暂时放着不动,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出动不就行啦。”听到田永仁没有完全否定自已的意见,小姑娘马上就兴奋起来了。

    “呵呵,话是这么说,但王子明要真这么想的话又何必非得现在打进去呢?反正无论何时打入白棋都不可能走二路托过,损失在先,没这个必要吧。”田永仁笑道。

    “这个不是那个不对,那您也得说说您的看法吧!”李紫芸一听还有后文嘴就撅了起来。

    “哈,这个我也猜不出来,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是想直接在这里出棋吧。”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已女儿还要小两岁的女孩子赌气似的样子,田永仁很有一种亲切感。

    白棋的应手果然是先在二路爬一手和黑棋扳头交换后在四路盖住,这是对付此型打入的基本方法,也是最有力的方法。

    按研究室众人的想法,黑棋应该就此脱先别处他行,或者如李紫芸所讲,先挖后再打出,但王子明的下一手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扳出。

    “他疯了吗!?”李宽莲的心紧张地差点没跳出来。很显然,白棋的下一手棋是必断无疑,黑棋如从五路打吃弃去一子,则白棋就老老实实地粘上,黑棋所得和失去的不成比例。

    黑棋另一个变化则是从四路兜打,假若白棋胆小地从二路渡过被对方空提一子当然是吃了大亏,但白棋完全可以顽强的长出,等黑棋三路接时从五路切断和对方拼气,早在刚才爬二路的时候自已就已经算过了,白棋将快一气吃住对方。

    这个计算并不复杂,以李宽莲的实力可以说只要用眼一瞟就能得出结论,想必对面这个人也具备同样的能力吧?明知这么走不行还要强行走下去,如果不用中了邪来解释那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糟啦!王大哥中邪了吧!”不仅是李宽莲,拥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

    “唉,也许是想过了头吧。”田永仁叹息道。这里的损失相当大,至少有一手棋之多,在布局仅仅进行了二十几步就出此昏招,这盘棋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办呀?”事已至此大家心中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

    “也许只有从五路打吃弃掉一子,虽然损失巨大但好在局面宽广,以后还有追赶的机会。”陈院长轻轻摇着头说道。

    不过王子明好象就是有意要考验一下研究室里众人心脏的承受底线,四路兜打,黑棋要将损失进行到底。

    棋局至此时已是一本道,白棋不能让黑棋拔花,黑棋也不能丢掉三路一子,所以对杀已成定局。研究室内看清变化的很多棋手已经失望地不再摆棋,而是聚在一起谈论着明天的比赛,为数不多的几人则是如丧栲妣,面色阴沉地死死盯住闭路电视屏幕,不知道是不是在祈祷奇迹的降临。

    李宽莲则是兴奋地想要站起来跑两圈,胜利得来的太快了!由于对方的执著,这里黑棋的损失仅实地上的出入就超过了十八目,如果再算上厚薄和余味的话,说有三十多目也不为过。

    如此大的优势要是再拿不下来,自已还有脸在棋界立足吗?

    想到此时李宽莲不由得抬起头来观察起对方,他很想看看对方急火攻心,面若死灰的样子,也许那将让自已晚饭时可以多添两碗米饭吧。

    然而让李宽莲略感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如他希望的那些心慌意乱,依然是那幅雨打不动,风吹不摇,木雕石刻的样子,平淡的脸上既看不出心急也看不到慌乱。

    大概是在强装镇定吧?虽然是敌对身份,但对手的这份克制力还真是让人佩服。也许等会比赛结束之后自已应该客气两句,让那些中国人知道棋国棋手不仅是棋艺高超,而且每一位都是德艺双馨的谦谦君子。一时间,李宽莲沉浸在自已所幻想的美梦之中。

    然而只要是梦就会有清醒的时刻,不管那是让人留恋忘返的美梦,还是身心俱丧的噩梦,虽然同样的梦境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能完全相反。

    轻轻地立下,王子明要和对方杀气。

    毫不犹豫地一路跳下,李宽莲已经算清楚了,这里的对杀白棋要快一气,哪怕黑棋在右边能够多扳一手,也不能改变必死的命运。对方不过是在利用现在的时间调整心情,或许走完了这个局部就该投子认输了吧。

    的确,黑棋本身只有三气,白棋右上有四气,下边的一扳看似可以多长一气,但白棋直接点在一路从后边收气,,黑棋四子棋筋仍然是无路可逃。

    难道黑棋真的就此不行了吗?

    没有向下扳去长那一口并无意义的气,也没有向二路冲直接收气,黑棋的落点是在上方白棋的一路靠入。

    “哇!妙手!黑棋出妙手啦!”数息之后,惊叹和欢呼之声在刚刚还是落针可闻的研究室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双方对杀之时,先紧外气再紧公气是收气常识,方才大家之所以认为对杀白棋将快一气的原因就在于黑棋在对方的包围之下只能从内向外地紧气,这当然是不行的,但黑棋的这一手棋直接靠在了白棋里边,看似和长气,紧气都没关系,然而认真一看之下才会发现,白棋要想贴住对收气,因为一子的存在黑棋一路挡下正好形成叫吃,白棋只能接上,如此等于自紧一气公气,黑棋只要再紧一气处是全死。

    直接紧气不行那先吃住这颗子做眼呢?棋语有云,有眼杀瞎,如果让白棋做出这只眼黑棋肯定就是无疾而终了,所以黑棋肯定会恰入破眼的,如此白棋便可以从后边追吃成为接不归,黑棋还是功亏一溃。

    只是此时在恰入破眼之前,黑棋下边先扳了一手,这一招李宽莲早有准备,按原计划从一路点入,只要黑棋粘上白棋再从外边挡住收气,对方就无计可施了。

    然而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王子明并没有老实地粘上,二路爬,这是最后一击!

    “完了,棋局已经结束了。”从大喜到大悲,李宽莲如身遭电击。

    这一爬是在意料之中,由于有右下星位黑棋一子的接应,白棋扳下去会被吃掉,但这两子并不是棋筋,除了让黑棋角上增加点实空以外并没其它用,白棋完全可以直接从二路断入把这两颗棋子放出,黑棋上边的损失绝不是这点毛毛细雨所能弥补。

    但是这时刚才王子明靠入一子的作用显现了出来:由于这一交换人为地使上方白棋一路子只有两气,黑棋只要弯三叫吃反而把对方点入二子吃了个接不归,有眼杀瞎,围棋是很公平游戏,棋盘上的规律对双方都同样有效。

    沧海苍田,也许只有这个词才能够形容现在的情况:只是在这个局部,双方光棋子的死活出入就达到了十三个之多,实地上的损失已经是无法接受了,但更糟糕的是这块棋被吃之后,右上黑棋已经成为铁板一块,原先浅削黑阵的一子现在身陷重围,四面楚歌,眼看就要被对方所鲸吞,急需处理,可左下角的几颗白子因让对方的棋筋活出而变得支离破碎,不马上走就要全军覆没。相隔万里的两处都是十万火急,两处也都是不能不顾,但此时白棋却已是顾头顾不了尾,顾上顾不了下。

    呆呆地坐在棋盘边足足有二十分钟,李宽莲是一动不动,棋局至此,该怎么办?

    顽抗下去等待机会吗?他是韩国业余棋手第一人,不是街边路旁靠赌棋为生的低俗棋客!反败为胜是不可能的,如此巨大的差距就算是棋神,棋圣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那样的人物本来就是一种传说!棋手是有尊严的,顽强可以被称为美德,但明知已败却还在负隅顽抗便只能让人笑话为输不起。

    认输呢?眼下好象只能如此,只不过等会将如何去面对在研究室里为自已鼓气打劲的同伴,如何去面对对自已抱以重望,殷殷教导的团长呢?

    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可乐乎?

    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住了。

    “田老师,为什么李宽莲还不走棋?”孙敏奇怪地问道。

    “走棋?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好走吗?黑棋确定的地已经有三十多目,右边的厚势最保守的估计价值也要在十目以上,更何况因两边都存在对方的弱棋,其价值更是难以估量。右下白棋自身很薄,黑角借攻击围出十来目棋应该不是难事。所以全盘黑棋的实地在五十目以上。反观白棋,左下星位可算作十目左右,左上星位小飞角还没定型,补一手算为十五六目,不补只能算成四五目,上方侵削的一子和右下这团白子都是处于被攻击的状态,属于负目。因此黑棋和白棋在实地上的差距至少有四十目以上,而且黑棋全盘厚实没有弱棋,这种情况下李宽莲要是有信心走下去那我可真得佩服韩国棋手在脸皮上的功夫了。”田永仁微笑着说道。

    “这么说他马上就要认输了吗?”孙敏高兴地问道。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职业棋手都会这么做的。至于他?呵呵,熬下去也是受罪。”虽然不是正面的应对,但田永仁这番话已经等于回答了孙敏的提问。

    “咦,田老师,好象有点不对哟?刚才我明明听到有人说这盘棋早早出了昏招是凶多吉少,现在这个人去哪儿了?该不是韩国研究室那边有人偷偷溜过来扰乱军心吧?”李紫芸闻言一脸严肃地四处张望地说道,好象真的是在找什么可疑人物。

    “你这个小妮子,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无奈地瞪了眼正装模作样的小姑娘,田永仁只能为自已刚刚的轻率断言担起了责任,当然,结果只换来了对方的一个鬼脸。

    “呵呵,小姑娘,别太得意喽,可不要手电筒只照别人。当时你的样子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象是谁欠了你八百大洋似的。怎么,刚过了一会就笑得这么开心?”华子良笑着形容起李紫芸刚才的紧张表情,很长时间他的心情已经没这么好过了。

    尽管李宽莲万般不愿,但在经过了近半个小时的心理调整之后还是投棋认负,棋手的自尊终于让他选择了体面离场。这样,中韩业余棋手十番升降棋的第二局因李宽莲早早地在序盘掉进了王子明蓄谋已久的陷井而早早结束,时间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其中还包括最后半个小时的枯坐。

    二比零,中国棋手连战连胜,第一次,韩国的高手们有了要输掉这场事关重大比赛的不祥感觉。明天就是第三局了,这是番棋战的天王山,如果再不能止住王子明前进的步伐,那十番棋比赛将很可能就变成四番。

    李宽莲已经不能再输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5 23:06

寂寞高手(七十六 孤独的棋手)



    晚上的乌鹭社灯火通明,虽然已九点多钟但大厅内依然是人头攒动,极爱做秀的管平带着他的得为助手钱守仁站在大型挂盘之前手舞足蹈地讲解着今天比赛的棋局,说起来也不能不佩服他,不过三十来手棋的比赛他居然能不停口地讲了两个多小时,从盘内讲到盘外,从对局者的心态讲到研究室观战者的感情,从中国棋手这些年的沉寂到未来棋坛的发展动向,绘声绘色的语言外加丰富的肢体表现力让众多的棋迷如醉如痴。
    二楼同样也在进行着复盘,不过参与者只有四人,李家姐妹,孙敏,还有主持者王子明。
    “王大哥,你昨天说的最强手指的是打入拆三这手棋吗?”孙敏手中捧着记录本问道,这盘棋的手数在她所知正式比赛中是最短的,从头到尾只有四十步,虽然听几位高手讲了不少东西,但怎么也不可能比对局者的亲自讲解更加深刻。
    “不是,打入拆三之后白棋受损已成必然,白棋所能做的只能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虽然我没有想到以李宽莲的实力会在这里一下崩溃,但这是在他低估了黑棋打入严厉程度的情况下。所谓的最强手是在双方都没有失误的前题下棋手所下出追求最高效率的一手,在这个意义上,这手棋只是在取得黑棋应有的权益。”王子明说道。
    “我知道了,最强手是拐头的一招,对不对?”李紫芸叫道。
    “呵呵,你还真挺聪明的呢。”王子明微微一笑,这盘棋和前天那盘棋的分歧点就这两步,不是打入当然就是拐头了。
    “那是。”李紫得意地摇了摇头,她才不在乎对方是不是话中有话,只要知道是在夸自已就够了。
    “既然黑棋打入这么严厉那白棋该怎么办?跳起来补吗?”李紫茵推了一下正得意洋洋的妹妹问道。
    “下法还是很多的,其实白棋脱先的镇头也是不错的一招,只是在黑棋打入后白棋的着法过强才导致崩溃。假如是忍耐一下从二路渡回,虽然感觉上委屈了点,但棋还很漫长。
    跳起来这步棋虽然可以暂时补住打入点,但和黑棋的小飞交换也让黑棋安了心,本身并不便宜。而且以后黑棋在四路点的时候白棋该怎么办?接上?打入点又成立了;三路爬过?头又软了。所以说这种先中后的棋能不走还是不要走的好。
    假如想补打入的话其实就简单地扳起就行了,黑棋势也要扳头,白棋便可以顺势长头把子力推向右下威胁黑角,这样也是一盘棋。”王子明说道。
    “可是上边黑棋补一手模样不是很大吗?”孙敏问道。
    “的确很大,但这是以右下角被攻击为代价取得的,局面还是大体均衡的。”王子明答到。
    “哈,怪不得田老师还有陈院长都说你的形势判断和大局观与众不同呢,原来果真如此。”联想起这两天几位职业高手的评述,孙敏不由得不暗自点头。
    “是呀,连华院长那个老头都一个劲地夸你呢!唉,要是我的棋也能得到那样的评价就好了。”李紫芸叹起气来。
    “放心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就能超过去的。是吧,王大哥。”孙敏给小姑娘打起气来。
    “想听实话还是谎话?”王子明微笑地问道。
    “费话,当然是实话啦。”李紫芸叫道。
    “呵呵,以你的棋才成为女子一流棋士不会太难,但要想成为职业一流棋士你却还缺乏一种东西。”
    “是什么?”一听此言,三个女孩子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是孤独感。”一字一顿,王子明面色凝重地说道。
    “怎么会是这个?!”分不清是惊讶还是失望的声音立刻在房间里响起。
    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子非鱼,安之鱼之乐乎?”,没有那样的人生经历,又怎么会理解那种道理呢?王子明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紧闭的两扇窗页,凉爽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
    棋手孤独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要看是谁,要看是什么时候。棋手和集体项目如足,篮,排等等的选手是不同的,他所有的成绩和荣誉都建立在自已的努力之上。一位棋手或许会得到队友的支持,朋友的鼓励,但是,在棋盘面前坐下来下棋的却只能是他自己。在他的胜利和失败时,能与他分享快乐和悲伤的人是不多的。这是因为,你是在下棋的人,而你的感受和他们是不同的,
    棋手对胜利或失败的认识,和观棋的人是有不同层次的浅深的。围棋比赛,从竞技的角度来看,就像欧洲当年贵族中的决斗,永远是“单打独斗”的。
    在对局室中下棋的棋手,是和在观战室中讨论的人不一样的。他是一个思想的表演者,他既在和对手“手谈”,也在和外界交流思想。只是,在比赛中,这种交流总是单向的。他下出的每一步棋,就像向浩淼的太空发出的信号,一时是不能期望得到战友的回声。在比赛中,棋手是不会感到有观众存在的。而实际上,观众是一直存在的,而且,这些观众,总是站在他那一边。但是,很多正在对局室中下棋的人是感觉不到的。在这个时候,只有对手在“回答”他,正因为是对手,这样的回答,是一种来自敌方的进攻,是对自己的思想的挑战,这就更增加了孤独。这就使他们在赛后,总要找人倾诉。双方的复盘是一种,在赛后和对手讨论又是一种。但是,还有的棋手,喜欢在赛后独自一个人在室内回味自己的棋,这将会增加自己的孤独感。
    如果棋手的孤独可以比方的话,那么就像在一片大海之中,在波浪之上,有一首孤舟在行驶,他的船在激浪中或许被打坏了,他的帆或许被风刮歪破了,他在长时间的搏斗中很累了,很困乏,可能一倒下就会睡着,但是,他还在海上。虽然没有人能够向他伸出援手,但是他知道人们在等待着他靠岸。这样,船就还是在海上不断地航行
    这是由于围棋的竞技特点而产生的孤独,这种孤独,对于棋手来说,是外部世界的考验。但是,围棋既然是艺术,就有创造的因素在内。艺术的创造,是有个性特点的,围棋很复杂,任何人不能是对围棋有了充分的了解。围棋的棋手,在比赛中,在共识之外,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多一些。
    这样,另一种孤独,一种艺术创造的孤独就会进入到棋手的生活之中。这是由于,任何创造的东西,一开始,他是不会被别人理解的,他会忍受失败,一时会很难和人交流。
    唐朝诗人贾岛在尚未吟定“推敲”之间时,走在大街上,竟没注意到一支仪仗队迎面过来。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孤独虽然一时排斥了外部世界,但是终究是有人理解的,获得了交流之后,他们又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了,等待下一个孤独的境界的到来。
    但是,一些著名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是在他去世之后才获得高度评价的。他在艺术上过于地超前,人们也就很难理解他,而他们的艺术观点是不愿改变的,他们就必然会在自己的道路上独行。作为艺术家的成功,和作为一个生活着的人的失败,同时出现在他们身上。
    围棋的优点是,他的逻辑是可以探寻,它的孤独创造的结果,是可以检验的,这就是比赛。它不像绘画、音乐等纯艺术有着太多的想象的天地,太强调个性化了。不同的门派,会有不同的标准。如果某人的创造因为比赛的胜利而载入棋谱,在大家的研究之后,变成了人们共有的东西,被人们广泛地承认和运用,棋手就不会再在心灵孤独的境况之中。
    他获得了和外界的交流。
    不过,一个一直在追求围棋的个性艺术的棋手,必然要不断探索,他也要度过一段又一段的心灵孤独的时候。这种时候,是他在内心世界的主动的追求。孤独,在一个恰当的范围内,是很美的。在个性艺术中的孤独,对于创造者来说,都是快乐的。因为在创造者本身来说,不会感到自己是在孤独的境地之中,他相反会有创造的快感。在精神世界无边的空间中,他的思想获得了解放,他能够很自由的飞翔。他会有对某些发现的惊喜,也会有对思想的实现、个人能力的承认的自豪。这时,他已经完全从外部的世界中脱离,
    孤独有时是一种棋手的必需,这是棋手在创造的时候。有时,又是棋手必须及时摆脱的,这是指棋手在生活中。
    棋手的创造是很美的,但是,又是很艰巨的。这样,他们就主动去寻找志同道合的战友。这样,就能将孤独的创造,及时获得参照,又可以开拓视野,从别人那里获得灵感。
    当围棋一代大师出现的时候,他常常会有知音相伴。清朝的施襄夏和范西屏互为敌手,互相激励下出了《当湖十局》这样的传世的名局。吴清源在日本苦苦追求棋道的时候,和木谷实结成战友,开创了“新布局时代”。而木谷实在日本棋界的最大的功绩,是在他的学生中,出现了一个群体,一个由不同风格的超一流棋手组成的群体。这样,棋手在个性的创作之后,会走出孤独,在一种更生活化的环境中获得对自己的棋艺的肯定,他也能更直接地获得艺术上的交流。
    只是他王子明,他的知音又在哪里呢?
    同一时间的韩国代表团驻地最大的房间内,韩国代表团成员一个不少地都聚在这里,碍事的东西已被搬开,淡棕色的地毯中间只摆着一块棋盘,棋盘上摆着的正是今天比赛的棋谱,十多位韩国棋手则围着棋盘或坐或站,不时地出言发表着自已的看法。
    显然今天的打击对李宽莲的影响并不比昨天小,虽然人还是坐在中间强打精神做着检讨,但眼中的疲惫却是谁都可以感觉得出来。
    “可以肯定,这个王子明是一位对布局有着精深研究的棋手,其研究的深度已经不亚于职业高手,此处拆三的打入显是早有准备,假若事先没有看到那步靠的妙手,他是不可能这么去做的。我的失误就是没有正确发觉对方的战略意图,当黑棋打入的时候又过于心急,未经深算便要将对方全部吃掉,想一举取得胜势,结果反而因漏看了黑棋的妙手造成崩溃。这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心态的问题,这里的变化并不太多,只要知道这里有棋,,那么看到这步妙手并非难事。所以,今天这次失败,不是对手下得太好,而是我下得太差。对不起,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李宽莲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扶地,用最高的礼节来表达自已的愧疚之心。
    “宽莲君,请你不要过于自责。虽然这盘棋失败的最大原因是由于你的失误,但对手的狡猾也是不容小视,要知道在对局时,不仅是你,研究室内所有的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招。输了棋做检讨是应当的,但那是为了今后的胜利。所以,请你打起精神来,明天的战斗还在等着你呢!”金团长郑重地说道。今天比赛的结果已经向韩国棋院做过汇报了,电话那边顶头上司的严厉训斥差点没把他的耳朵吵聋,不过与训斥的内容相比,他倒更愿意自已是个聋子!具体的内容虽因说话过而快难以全部听清,但“民族罪人”,“国之耻辱”等等词句就足够让他无地容身了。只是这些话能和大家说吧?每个人的心理压力都已经很重了,首当其冲的李宽莲更是重矢之的,如果自已再施加压力,除了让他们的精神更加紧张以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是的,宽莲君,对手实力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我们事先的预计,但以实力而言你并不在他之下,今天的失利只是偶然,只要你摆正位置,端正心态,发挥出正常应有的水平,必将能够击败对手获得胜利。”一位和李宽莲年纪相若的棋手也鼓动道。
    “万树君,谢谢您的鼓励,不过大家都是棋手,都明白决定一盘棋胜负结果的最重要因素就是棋手的实力。在座的都是相处五六天的朋友,不用担心会有消息外露,请您实话实说,这次比赛我还有可能获胜吗?”李宽莲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对方,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不是安慰,更不是喊口号,而是冷静客观的分析。
    “宽莲君,你是对自已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吗?”没等朴万树做出表示,金团长立刻厉声喝问道,不能让李宽莲的信心产生动摇,要是他不行了,自已的仕途也就同样到了尽头。
    “团长,不是这样的。我对自已的实力一直充满着自信,但对手的实力非比寻常,如万树君所讲,我必需要摆正好自已的位置,端正心态,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出自已的实力。因此,我想要听到大家的真心话,请团长让大家畅所欲言!”再一次伏地请求,李宽莲郑重地说道。
    “好吧,大家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出来吧。”认真思索了一会,金团长开口道,既然李宽莲已经提出了要求,如果自已武断地拒绝,很可能会让他的信心受到更大的伤害,而且他的理由很有道理,孙子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多听听别人的看法会有好处的。
    “谢谢团长!万树君,请您开始吧。”李宽莲用眼神请求道。
    “嗯,好吧,宽莲君,既然你想听真话,那就恕我无礼了。从这两天的比赛来看,你的计算力和战斗力同对手不相上下,官子虽然没有比较,不过那是你最强的部分,照理不会逊色于他。你和他最大的差距应该是在布局上面。第一局布局结束便已经落后,第二局则更早早中了圈套,布局刚刚开始就败局已定,虽然这中间有你的误算成份,但对方的巧妙构思也是不能容忽视。王子明的大局均衡感极为出色,局部计算非常精准,棋风灵活多变,而且擅长控制局面,和他对局一旦落后,便很难找到扳回的机会。”朴万树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李宽莲。
    “请继续说下去。”坚定地点了点头,李宽莲示意对方不要怕自已接受不了。
    “众所周知,咱们韩国棋手最强的地方是在中盘和官子,序盘相较于中,日两国高手要略逊一筹,你和王子明的比赛如果不能在布局时取得均势,那么棋局便凶多吉少。所以,当他执黑先行时,除非出了重大失误,否则你的机会不大。因此,你的黑布局成功与否是整盘棋的关键所在。
    你第一局选择的是变相中国流,当对方分投时用尖冲来挑战。我能够理解你因曾在这一招下吃过亏所以想在同样的地方报一箭之仇的心理,但这是对手最先发明的一招,也是研究非常深入的一招,在对方熟悉的地方和对方战斗在战略上是个错误。第二局的比赛也证实了这一点,如果你将分投改为挂角那就成了另外一盘棋,也就不会中了他的陷井。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次十番棋的比赛你想将对方降格不太可能。因此,如果你从下一盘棋开始改变心态,以平常心去对待这次比赛,那么和对方打成平手的机会还是很大。但如果还是抱着斗气之心,怕是后果难料。”朴万树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了。对明天的比赛您有什么建议吗?”轻轻点点头,李宽莲很清楚这是对方的肺腑之言。
    “明天是你的黑棋,我认为你应该试一试咱们自已研究出来的那步棋。”棋手聚在一起,最好的话题无疑就是围棋,韩国棋手又是最重集体研究,同吃同住的五六天里当然会有不少的成果。
    “您是指那招吗?嗯,那一招对方肯定没有见过,谢谢您的提醒,我会认真考虑的。”李宽莲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活力重新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2:22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6 12:29 编辑

寂寞高手(七十七 境界)



    新的一局黑棋走的依然是星小目,但这一次小目的方向已经改变,李宽莲终于决定了变招。
    王子明还是用二连星对抗,以不变应万变。
    第五步黑挂左下角,白棋小飞,一切都很正常。
    “看来李宽莲要走小林流了。”研究室里的众人想到。
    下一步黑棋如占星位或四路大飞拆,这个套路便是当年曾雄霸日本第一棋战“棋圣战”八年之久的小林光一一度非常喜爱的布局,这一布局以速度快,地势兼顾,便于做战为主要特点,当年出道不久的小林光一就是凭借这一攻坚利器屡克强手,成功地济身于超一流棋手之列,虽然在棋风转变之后他很少再使用,但“小林流”这一布局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布局类型被记载在了各国围棋的教科书中。
    只不过李宽莲走这一手时早有想法,同样是拆回,但并非是大家所常见的占星位或是大飞,而是低位拆三,这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很怪呀,该不会是李宽莲手滑放错了位置吧?”在布局理论中很强调的一点就是三四路高低配置,现在黑棋下边三个子全在三路,安定性虽然好些,但以后向中腹的发展就是问题了。
    “应该不用,李宽莲是个性情中人,如果这是失误的话那在他脸上一定能瞧出来的。可是你看屏幕,他的表情很镇静,没有一点懊恼生气的意思,所以说这应该是有意为之。韩国棋手在布局阶段常有出乎常理之举,说不定这招低拆也是他们最新研究成果之一。”田永仁说道。
    “可这种棋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要是我绝对不会想走这儿的。”李紫芸也说道。
    “是呀,大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棋手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但韩国棋手的思维独树一帜,重力不重形,实战手极多,对局中稍有不慎便会中招,所以千万不要小瞧他们的棋,不然很可能会吃大亏。”田永仁说道。
    “那您说黑棋这么走的意图是什么呢?”孙敏问道。
    “现在还很难说,不过直觉上应该和右下角的变化有关。”田永仁答道。这是新手,事先没经过研究谁也不敢断言。
    略加思索,王子明大飞挂角,这是对付小林流布局最常见的一手,如今黑棋拆边一子的位置偏低,如果照正常的变化走下去白棋必定占优。当然,他也很清楚,李宽莲既然明知不利还敢走下去在这里就一定有什么想法,但就棋型而言,白棋没有害怕的理由。
    几乎是在王子明的手离开了棋盘的瞬间,李宽莲就将一颗棋子拍了下去,一间高夹,自信的表情连研究室里的人都有所感觉。
    这一招棋便是昨晚朴万树所说的一招,是他们在加入韩国代表团后在一次赛后复盘研讨时由一位年轻的棋手最先提出的,虽然在刚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但在摆了几个参考图之后才突然发现,结合着右下角的夹击这一子威力居然出乎意料的大,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事后经过更深一步的研究,围绕这这奇怪的着手,大家设计了很多的作战套路,不少棋手已经在心里把这当做自已的杀手锏。
    只不过这一招棋研究的时间还短,韩国棋手除了内部训练并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因此实战效果还不能肯定,但现在这局棋事关重大,事急马行田,情况已不充许他们再慢雕细琢下去了,因此,大家一致决定,要在今天的比赛中使出这招,一举取得局面的领先。
    “哦!我看出黑棋的意图了。照小林流布局的常见局面里,白棋的下一手棋应该是托角,黑棋扳后白棋断掉腾挪,通常黑棋会在两打之后接在上边吃住挂角白子,而白棋吃掉黑角形成转换,局部两分。但因为有拆三一子的存在,黑棋可以在被断掉时先从下边打吃将对方打重,然后在从上边打吃后再接上断开白子,白棋从左边挡下,这样角上就成了对杀。假若黑棋原先是拆在高位的话,角上的对杀白棋将快一气吃住对方。但现在黑子是在三路,所以黑棋先爬,待对方扳住的时候二路一夹,白棋无法分断对方,如此一来白角三子无疾而终,外边的数子又棋形滞重眼位不足,处于单方面被攻的局面,黑棋胜势。”李紫芸深思良久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不错嘛,你的棋感相当好呀。”田永仁夸道。他也发现了黑棋的陷阱,但也不过是刚刚,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这么快就发现对方十几招之后的圈套,不能不让他感到惊讶。
    “谢谢田老师的夸奖!”冲着周围的人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小姑娘得意地说道,她并不担心王子明会中圈套,既然连她都能看出黑棋的意图,棋感不知道比她强多少倍的王大哥又怎么可能上当?
    “呵呵,光看出意图还不够啊,还要找出对策才行呀,小姑娘可不要笑得太早哟。”华子良慈祥地笑着说道。
    “那还不简单,不托角不就完了。白棋向中腹一跳,黑角上准备再多的招也没用的啦!”
    李紫芸轻松地说道。
    “哦?这样呀?这倒也不失为一种简明的办法,但你不觉得这么走有些软弱吗?黑棋只要先在四路刺让白棋粘上,然后跳在二路守角兼搜根,一子数得,效率极高,而白棋三个子成了一根棍,虽然不能说白棋就不可以下,但棋形呆板却是个事实,早晚会成为负担的。”田永仁说道。
    “那先靠黑棋边上一子呢?这里走厚之后不就不用担心角上的分断了吗?”李紫芸又提出新的意见。
    “先不说黑棋会不会直接反击,就算白棋如愿在上边定了型之后对方不敢在角上分断,但黑棋大可以改为二路扳,这样黑棋上下两面得利,又争得先手他投,大可以满意。”田永仁冷静地说道。
    “这要不行我就不知道该走哪儿了,角上黑棋有三路子的支援做战极为有利,总不成明知是套还要往里钻吧?”李紫芸两个方案都被否决后也不那么自得了。
    “呵呵,以我多年下棋的直觉,你的王大哥肯定会在角上搞出什么名堂的。”田永仁笑道。
    “真的吗?”李紫芸睁着大眼睛认真地问道。而旁边的孙敏则是心中一沉,偷偷瞄了一眼小姑娘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果然,白棋在角上动手了,不过不是常见的托入三三,而是在主位碰了上去。
    “好棋!”田永仁赞道。
    “好棋?这一招在定式书里不是被判定为稍亏吗?”孙敏奇怪地问道.职业棋手向来是寸毫必争,不肯轻易吃亏,现在刚开局几手,谁好谁坏根本无从谈起,白棋并没有可以退让的资本,为什么这种连自己都知道吃亏变化像田永仁这样的高手会叫好呢?
    “呵呵,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照本宣科有时候可是会害死猫的。”田永仁笑道.知道的多并非个是好事,有的时候反而会成了禁锢思想空间的囚笼。
    “那您就说说是为什么嘛。”孙敏撒娇似地说道,她发现田永仁似乎很喜欢小辈们求着他时的样子,马上照方抓药给他灌上迷魂汤了。
    “我猜你看到的那些定式书在做出这个判断时所依据的棋形是黑棋长进三三,白棋跳四路,黑棋长头,白棋补冲断,然后黑棋三路跳出,的确,局部而言黑棋完整地占据了角地,实利极大,而白棋只是暂时整形,自身还未安定,所以说黑棋稍好。
    但在这一盘棋中要注意的是:黑棋刚才是低拆,如照此变化演变下去,黑棋下边整体被压在三路,子效极低。就整个右下角的变化来看,局部黑棋是以三打一,白棋吃点亏是理所应当的。现在虽然角上稍损,但因下边黑子效率降低,两相抵消。所以在这个角上白棋并未吃亏,而黑棋没有在子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地方得到便宜,在战略上就是失败。”果然,田永仁不再卖关子了。
    “那您的意思是黑棋在这里只有变招了?”李紫芸问道。
    “是的,正常走下去李宽莲肯定不干。否则的话当初他还不如拆在星位。”田永仁说道。
    李宽莲在对局室里也是一愣,他们在对这里做研究的时候都是从白棋扛三三开始的,王子明的这一变招当然让他吃了一惊。
    长进三三当然不会去考虑,以他的水平只需用眼一扫就知道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外扳?不行。白棋反扳进三三的话.此时黑棋断打叫吃和正常定式相比等于自己打错了方向,那还不如原先的变化呢。
    向外长呢?也是不行,白棋同样是扳进三三,一下子就取得了根据地,黑棋失去了进攻目标。
    现在只剩下内扳了:白棋敢断,就还原到先扛三三定式之上了。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了;不断而长,则黑棋一顶一爬。白棋棋形很重,一时半会脱不开手,如此黑棋主动;外板,黑棋就从四路把对方打开分断,强攻之下必有所得。
    想定之后,李宽莲果断执内扳,虽然和预想的有所出入,但这里是黑棋子力集中的她方,只要挑起战斗就是胜利。
    “怎么办?”观战的众人开始了拆棋。
    摆出的几个变化都是黑棋占优。紧张的气氛开始在研究室里蔓延开来。
    “田老师,黑棋的反击很严厉,白棋不大好应付呀。”孙敏说道。
    “是的,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终究这里是黑棋的主战场,黑棋理当占优。只要不是亏得太大就没有关系。放心吧,王子明既然敢走这招想必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田水仁安慰道。
    中方研究室里是气氛紧张,一墙之隔的韩国研究室内却是热闹之极。
    “虽然王子明看出拆三的目的,也做出了相应改变,但宽莲君的反击极为有力,相信黑棋在这里一定能占据优势。”一位年轻的韩国棋手说道,这招拆三就是他最先发现的,虽然这一局中没有起到直接做用,但只要在右下角的折冲中黑棋占到了上风,那也等于说自己的发现是有用的。
    “对,果然如昨天咱们分析的一样,对付像王子明这样各方面实力都很强的棋手只有把他带进他所不知道的世界才可能取得机会。看来我们应该加紧对新手,新变化的研究,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能够击败对手!”金团长立刻抓紧时间做起了火线动员。
    “放心吧团长,为了韩国围棋的荣誉,我们会竭尽全力为宽莲君加油的。”韩国人特有的爱国热情立刻让他们热血***。
    只不过棋局的胜负不是靠谁的后援团嗓门大就能管用的,尽管研究室里韩国人的口号声让一楼的人也清晰可闻,但最终决定结果的还是坐在棋盘边上的两人。
    轻轻执退回,落子的手指稳定之极。
    “这是什么意思?”研究室里一片询问之声。
    “白棋走的太缓了吧?这么简单的空退回去对黑棋几乎没有压力,这不是等于停一手放着看对方怎么攻吗?”孙敏问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王大哥在这里也太老实了吧?”李紫芸也赞同道。
    “呵呵,这就是你们和王子明的差距所在了。的确,粗看白棋这手棋很缓,好像是自己把主动权交给对方似的,但你们仔细看看,当黑棋想要攻击的时候有攻击点吗?白棋这一退,在右下角立刻就产生了两个急所,一个是三三的断,一个是外边的扳头,这两处白棋必定能走到一外,首先补三三断点是不能考虑的,那样白棋只要从外边扳下,逼对方从二路爬回就可以了,黑棋棋子全在二路三路,根本不能接受。
    假如三路长头,外边的头是硬了,但白棋角上一断,黑棋两边的行棋都要受到牵制,从棋形上看,这已经是腾挪之形,白棋已轻很难被攻击了。”田永仁解释道。
    “这就是所谓的后中先吧?”段强也凑起了热闹。
    “没错,段老您说的对,这招棋以静待动,以逸待劳,可以说是意境深远,业余棋手能走出这么有味道的一手棋实在是让我惊讶!”田永仁由衷地说道。
    “为什么您这么说呢?难道业余棋手就很难走出这一步棋吗?”孙敏不解他问道。
    “是呀,业余棋手和职业棋手对棋形进行处理时才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职业棋手总喜欢保留味道,凡是有可能产生变化的地方不到必要的时候就不会去定型。而业余棋手则习惯于马上定型,有便宜先占了再说。像这样先退一步再视对方的动向而决定自己的策略,是境界相当之高的职业高手才能掌握的手法,现在居然在一位业余棋手身上出现,因此我才会这么感到惊讶。”田永仁答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2:32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6 12:36 编辑

寂寞高手(七十八 压制)



    李宽莲最终还是选择了三路挺头,接在三三虽然稳妥,但吃了子是肯定的,为什么这么多高手苦心研究数日的绝招在对方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只是随手应来便轻松破解?

    难道他对这一招早有研究?不可能啊!这招棋是在本决中日韩三国业余对抗赛组团之后才由一位成员最先提出,据他所说在那之前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王子明信息再灵也不可能知道的。

    难道韩国棋手在布局理论上的修养真的比不上中国人和日本人?韩国棋手在做研究时住往过于重视怎样在局部走出最强手,因此在对局时经常是局部大得便宜全局却是最后,这是世界棋坛公认的事实,虽然这么些年经过韩棋国棋手努力研究有了很大进步,但几百年的旧有风格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看来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白棋果然立刻在三三断了上去,黑棋打吃,白棋立下,黑棋虎在二路,这几招法是命令式的,双方都没有变化的余地。

    “下一步怎么办?是不是挡在上边?和黑棋角上补棋交换过之后转而攻击上边黑子,白棋不错吧?”棋盘上多了几颗棋子之后视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很多,孙敏也者出了白棋占据了棋局的主导权。

    “这也是一种选择,照这样走白棋的确不错,不过黑棋角上的实地不少,大体还是相当。我想王子明既然已经抓到了机会,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去的。”田永仁说道,这里边一定会有棋,职业棋手的直觉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对的。

    不出田永仁的意感之外,王子明的白棋拐在了二二。

    “咦?角上不是已经被吃住了吗?黑棋在二路先爬几手然后在下边飞起,白棋这手棋不是白白损进去了吗?”这么明显地变化连段强都看出来了。

    “呵呵。段老,清代棋圣施定庵在他的名著《凡遇要处总诀》中写到‘两番收腹成犹小,七子沿边活也输’,白棋角上一子是损进去了,可是你数数,黑棋在二路的棋子有几颗?六颗!仅凭这个白棋已经不亏了,更何况刚才高夹的那颗子被白棋顺势分开。完个失去了作用,同样也等于亏了一手棋,所以说这个交换白棋占了些便宜。当然,棋局还很漫长。这么走也不是说黑棋就不行了,那只是心情上的问题。双方形势其实还是很接近的。”陈院长说道。

    “不过到了现在除了爬黑棋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如果直接紧气扳角,白棋就有了扑在一一打劫的手段。初棋无劫,这颗定时炸弹一旦引爆白棋可是受不了的。”田永仁补充道。

    的确,黑棋此时也只能如此,尽管心有不甘。李宽莲也只有先在二路爬,他的想法就如陈院长所分析的那样,黑棋是吃了点亏,但程度上并不大,白棋还远远谈不上占优。为今之计就是紧紧咬住,等待对手松懈的一刻。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王子明却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听话:本来李宽莲以为黑棋的二路爬是绝对先手,如果白棋不退地就让自己在三路扳起。实地和厚薄上的差别是对方无法接受的,但王子明在围棋还未扳起的一瞬间转身在下边黑棋二子罩下,定睛一看,因为角上白棋地拐已经长了一气,这里一旦让白棋挡下和角上形成对杀,结果不可想象。

    无奈之下黑棋只有爬后在二路飞和左边黑子联络,白棋得到先手之后再从容地在右边退出,一路走来让李宽莲欲哭无泪。

    “好次序!太精妙了!黑棋中间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田永仁击掌叫好,王子明这连贯的几手棋让他这位职业棋手也是大长见识。

    “是呀,构思连贯,一气呵成,恐怕在靠角的时候就已轻算到这个变化了吧。”陈永仁也赞道。

    “应该是的,否则前边就不会在角上拐了。现在下边黑棋又被压扁,恐怕更没有在右边二路爬地心情了。”华子良也说道。

    的确,如果说刚才陈院长所描述的画面黑棋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终究黑棋能够飞起实地还是根大的,但现在下边被白棋先手压扁,中腹白棋还隐隐形成了势力,假如黑棋还是从二路爬,白棋顺势穿出后只是中间的实空就已轻不比黑棋吃角的小多少了,更何况现在布局伊始.外势作用正是最容易挥威力的时候,无论谁大概也不敢选择这么样的下法吧?

    “新手完全失败了。”韩国研究室里的气氛已轻降到了冰点,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众多韩国棋手现在则是一个个垂头丧气,虽然只是研究过王子明的两盘棋,其中一盘还只能算是刚开了个头,但他们对这位个子不高,相貌普通的男人已经有了很深的印象,他们很清楚,如界不能在序盘阶段取得均势,那么在中后盘就要面对对方抽丝剥茧般的盘剥,想要翻身,势比登天。

    “唉!这盘棋怕是不行了。”语气低沉地说道,事实摆在眼前,就算金团长再怎么的不愿意也不能不承认。

    “团长,请振做起来。您是我们的主心骨,要是您都失去了信心,那我们该怎么办?!”朴万树大声叫道,作为韩国代表团里年纪仅次于金团长的棋手,他在团里的位置几乎就是个不挂职的副团长,看到一向自信满满的团长现在一反常态地露出疲态立刻出言提醒。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抬起失神的双明看了看正在紧盯着自己的众多年青棋手,金团长想起了自己的责任。

    “团长,要不您先到外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心情?”朴万树见金团长精神还是很差便低声关心地说道。

    “不了,谢谢。宽莲君正在前边为了韩国国棋的荣誉拼命苦战,我虽然不能站在旁边为他出策献计,但要是连摇旗呐喊也做不到的说话那就连个韩国人也算不上了。”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责任感让金团长重新振作了起来。

    思考半晌之后,李宽莲还是在角上补了一手,虽然这未必是最好的选择,但从实战心理上来说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对手处处顺心。

    围棋就是这样,有一利必有一弊,少爬了这几步中腹白棋厚实程度的确要差了很多,但二路的拐下却变得有了强烈的先手意味,如果黑棋胆敢不应,则白棋在角上两扑之后就成了一个劫,虽然只是个缓气劫,但于白却是完全无忧,一点成本都没有,黑棋根本打不起。

    利用这个先手,王子明在右边大幅开拆。这是尺寸适中的好手,远一路,间距显得有些太大,黑棋打入后不空易攻击;近一路,则对方很可能从角上逼过来,白子效率不高。现在这个点是不远不近,假如黑棋从角上大飞逼过来,白棋只要先手挡角之后再单关跳起,则这块棋棋形饱满,被隔断的那颗黑子近乎无疾而终,白棋的棋子效率太高,对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受的。

    当然,黑棋先二路爬之后再飞角也是一法,但一来角上多补了一手,明摆着又亏了一点,二来对方拆边之子和大本营已经联络完整,黑棋飞角之招对白棋几无影响,白棋完全可以脱先另抢大场,如此黑棋的布局度太慢,全盘没有成大空的地方,以后想要找到桃起纠纷就难了。

    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所以,尽管明知有些勉强,但李宽莲也不得不强行出动中间黑子,如果不能在这里走出来些东西,那么以后就只能任对方欺凌了。

    “黑棋出动这个子好吗?”段强开口问道。

    “当然是不好,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宽莲现在一定很痛苦。他现在应该非常后悔用这个陷阱来对付王大哥了。大概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李紫芸说道,在座的都是有相当水平的高手,就连段强的实力也在业余三段以上,现在就连他都看出来黑棋的动作有疑问,由此可见黑棋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

    “没错,白棋二路拐下之后的一路扳接是先手,黑棋角上必须收气吃,实空自损四目以上。如此巨大的损失没有哪位高手会不感到心疼的。只是如果现在不能把右上白子分断加以攻击,一旦让白棋得到机会加强此子,以王子明对棋局的控制能力,黑棋怕是想找投子认输的场合都不容易了。”陈院长说道。

    “不过韩国棋手在贴身战时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他们轻常能在看似被动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一旦这里让黑棋顺利逃脱那么白棋也将陷入两线做战的境地,棋势就不容易控制了。”田永仁冷静地提醒道。

    “放心吧田老师,王大哥在棋局占优时的行棋会让人想哭都没地方。”李紫芸信心十足地说道。

    李紫芸的自信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王子明先手在二路拐下断去了黑棋下边的后路,之后高高地在中腹镇头。棋谚有云:镇,头大。而合笼制虚,空攻为妙;尖,路小,以阻渡避坚,紧处方宜,白棋这一手一方面封住对方出头之路,另一方面加强了右下角的白棋,使得这块棋稳如泰山,月时照应着左方的白阵,中腹已经隐隐然有了大模样的意思。一石三鸟,果然是绝好的一点,白棋牢牢地把握住了作战的主动权。

    下边归路已断,中腹出头受阻,就地做活空间太小,为今之计只有在右上白棋孤子上做文章。

    尖冲。李宽莲打算借攻击这一子寻求步调,照常型白棋会四路挺头,如此黑棋也向中腹挺头,这样纠缠下去右下白棋厚势的作用将大大降低,至于上边,因白子已经走重,攻占虽然不易但自己受到强攻的可能性也不大。

    然而王子明的棋岂是常人所能预料,白棋抢光拆二挂角,这招棋再一次打破了李宽莲的如意算盘。

    “天才的想法,真是出人意料的好招!”田永仁赞道。

    “怎么个好法?让对方先手一压,这块黑棋不就没法攻了吗?”孙敏问道: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境界是看不懂王子明的下法道理,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疑问藏在心里的人。

    “这里的确是很难走,我刚才的思路也一直是围绕着怎么攻击中间的黑棋上面,如果照常型,白棋挺头,黑棋也顺势出头,因棋型已重,最后还是要落后手在这里补棋,否则再被对方小飞攻击白棋是受不了的。但中间黑棋出头以后下边原先很厚的白棋就显得有些薄弱了,很可能会被对方冲击,虽说白棋未必就怕,不过棋就复杂了。我刚才就是因为计算不清这外黑棋的手段才觉得难办的。现在白棋直挂挂角,轻松地将烦恼丢给了对方,看似被黑棋一压很不舒服,但扳退之后这里地白棋便完全安定,而黑棋因外围还存在断点,自顾倘且不暇,哪来功夫冲击对方?白棋也就没必要在下边的厚薄上花心思了。所以说这一招是攻彼顾我的好手,白棋不去紧逼,黑棋也就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怪不得小紫芸说让王子明占了优势,对手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呢。不要说李宽莲,就是职业高段棋手碰到这种绵里藏针的攻击方法一样也是头痛。”田永仁说到最后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嘻嘻,那是当然,我说的还能有错!?”李紫芸听到田永仁的话心情更加好了。

    下边的的几步棋就简单多了,李宽莲没有选择的余地,在把对方压实之后不得不又加补一手:这里不把棋形下厚一旦让白棋得空断上去,这一块棋马上就要面临崩溃危险。

    而白棋得到先手之后不急于补强下边,而是光从四路高夹右上星位,待对方尖出头之时于下边拐头分开黑棋边角联络,最后再从右边二路潜入黑角,棋局至此,黑棋右边一块孤棋,上边的角地被白棋钻了进去,下边的黑棋也就二十目左右,而白棋已经接近二十目,并且由于黑棋的孤棋存在,无力强攻下方白棋,所以通盘厚实,并有极大的展潜力。毫无疑问,王子明的白棋已经大大领先。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2:39

寂寞高手(七十九 机会)



    棋局至此,李宽莲已经没有了翻盘机会,遥遥领先的王子明把控制棋局的能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林光一全盛时期最让人称道的就是他将优势转换为胜势的能力,其基本思想是重视大场,走了一个大场子,接着瞄准下一个大场,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占领盘面上的好地方、大地方,这就是小林的棋风。就像将棋盘进行分区整理似的,十分精确。这是一种“只重视应该重视的东西”的感觉,重视应该重视的东西,所以,其他的一概不考虑,只要认为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东西,都毫不顾忌地扔掉。许多人评论说,小林把没意思的都扔了,所以他的棋也没意思,确实,小林在某种意义上把他的围棋弄得没意思了,但是这正是小林棋力高的证明。
    一步一步整顿棋形,即所谓小林流的“定形下法”,也是以正确的分寸感为基础的。这是一种能够判断“这样走不坏,这样走稍好”的感觉。或许这种下法是以牺牲自己可能存在的各种手段为代价,但同时也消灭了对方的反抗机会。
    王子明保持优势的手法和小林光一如出一辙,那就是迅的定型。
    定型,也就是将变化走净。
    变化一旦走净,那么棋盘上需要考虑的地方也就变少,需要考虑的地方少了,出错的可能性也就小了,这就是所谓的棋盘变小。事实上自始至终,棋盘棋盘一直是十九乘十九的规格,既不会增加一路也不会减少一路。
    短短二十余手,王子明已经把该活的地儿活了,该围的地儿围了,黑棋想要兴风作浪却是无处力。
    不甘于束手就缚的李宽莲不顾对方森严的阵势强行撞入,想要做困兽之斗。但无理手就是无理手,虽然偶尔也能产生奇迹,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只能落个杀身成仁的后果。
    现在的情形就是如此,面对李宽莲最后的搏命,王子明毫不慌张,先是在下边先手压缩黑空,然后从左上宽宽逼住,对打入之子是不攻。不守,不既,不离,完全采用的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态度。
    这颗黑子的处境尴尬,跑?会象第一盘棋那样让白棋借着攻击将所有的隐患杜绝。不跑?就地作活,会让对方中腹自动连成一块,堤内损失堤外补。白棋丢去的实地在中腹又给补回去了。
    为争胜负,李宽莲只有把这颗子扔在这里暂时不管,闭起眼睛当成活棋来下,硬着头皮转而收起了大官子。
    见此情景王子明当然也就不再客气。再一次的当头镇住。
    同样是镇头,但内涵已大不相同,刚才的镇只不过是佯攻,目的是为了控制局势,现在的镇则是**裸吃棋。
    本来想做活都未必搞得出两只眼的黑棋现在又让对方先动手。其结果可想而知,李宽莲虽然东窜西撞竭尽腾挪做眼之能,但在王子明如重斧劈山般地攻势下哪里能找得到出路?
    十数招之后,长叹一声,李宽莲交棋认负,棋盘左侧七八枚黑棋子已是活着进去,死着出来了。
    “又是完败。”韩方研究室里的众人无力地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相视无言,三连败在实力相当的对手当中虽然不是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三次都是从头至尾的完败便是不可思议了。如此结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双方的实力并不是在一个等级上。
    “对不起,又让大家失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宽莲已经回到了研究室的屋内,而背后则是几位举着相机时刻准备着按快门的记者。
    “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明天还有比赛要进行的。”看到记者举起的镜头,金团长勉强打起了精神,虽然心中已是死灰一片,但输棋不输阵,最少也不能在这些无冕之王面前丢掉韩国人的气节。
    “李先生,您现在已经三连败了,假如明天再输一盘就要被降格,请问对明天的比您还有信心吗?”记者们心中想到的只有新闻,至于李宽莲心中是怎样的感受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李宽莲先生今天的比赛已经很累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尽快地休息。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金团长马上站到前边大声的说道,李宽莲再怎样地让他失望但终归是韩国棋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受到更大的打击。
    “李先生,在第一天的比赛前您说过,‘棋手的世界是实力的世界,我清楚自己的力量,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我。’您现在还这么认为吗?”
    “李先生,您说过王子明战胜你的机率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低些,现在王子明已经是三连胜,请问您对此有什么说法?”
    新闻记者们才不会在意金团长的阻拦,对他们来说,天大,地大,不如第一手的新闻最大,一支支的录音话筒探过金团长略显矮小的身躯直接伸向站在他后面的李宽莲。
    “团长,还是让我来回答吧,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李宽莲从金团长身后走了出来,他已经完全平静了。
    看了看李宽莲坚定的表情,意识到这时的劝说不会有任何做用,金团长只得侧身让出了正位。
    “各位记者先生们,女士们,我必须承认,王子明的实力远远出了我的预计,比赛的艰苦程度也是我原先所没有想到的。但比赛还没有结束,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便会全力争取。”李宽莲冷静地说道。
    “李先生,您刚才说王子明的实力远远出了您的预计,那么请问您现在对他的评价是怎样的?”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棋局的掌控能力极为出色,在布局方面的研究也是我远不能及,对此我深表佩服。唯一遗憾的是在这几局棋中,由于在序盘阶段的早早失误,使得我不能不在中盘战斗中使出非常规招法,未能挥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李宽莲缓缓说道。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你如果能和王子明在进入中盘时是均势,那么最后获胜的人将是您?”有一位头脑灵活的记者立刻问道。
    “是的。您说的很正确。”轻轻地点了下头,李宽莲郑重地说道。
    李宽莲在研究室里的言很快就传开了,对于这短短的几句话有很不同的看法,大多数人认为李宽莲自知不如对手,已经失去了求胜的信心,所谓“比赛还没有结束,只要有一线机会的,我便会去全力争取”只不过是比赛场上大多数失败者为保留最后颜面所惯用的语言而已。
    不过也有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服之意,什么进入中盘如果是均势,那么最后的获胜的人将是他,这不明摆着说王子明的中后盘实力比不上他的吗?他是不是觉得王子明除了而已以外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采访王子明是不会有任何答案的,那个人只会微微笑笑然后把嘴巴闭住,一语不,所以脑筋灵活的记者们立刻把主攻方向转向了他的代言人——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管平。
    “管会长,请问您对李宽莲在赛后所做的言有什么看法?”
    “很显然,李先生可能因为今天的比赛过于激烈导致用脑过度,所以才会出这样有失偏颇的言论。
    作为棋手,我很了解李先生心中的想法,因为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的能力便被人打于马下,不服气是在所难免的。
    但同样,我也很清楚,在棋盘上,一位棋手能不能挥出他的才能是他自己的事,他的对手并没有支持他的义务。
    一局棋是由布局,中盘,官子所构成的一个整体,精彩的棋局是两位棋手思想交锋之下的结果,失去哪一个方面都不会成为名局。
    王子明序盘实力的强大毋庸置疑,这一点想必诸位从这几天的比赛当中都可以看到,李先生想必也不会否认。
    那么,在一对一的正式比赛中王子明为什么要故意舍弃所长而照顾对手?难道说要他将对手视为学生悉心教诲吗?恐怕就是他有这个心。李先生也不会接受这个情吧。
    我记得李先生在比赛的第一天曾经说过:‘棋手的世界是实力的世界’,这一句话我也很有同感,所以,如果李先生想要证明自己中后盘的实力强过他人的话,那么,就请在再加些努力,不要在序盘就倒在别人脚下。相信王子明也很想见识一下他的真实实力吧。”
    面对众多记者的话筒,管平侃侃而谈,神采飞扬之处到似取得三连胜的人便是他本人一样。
    不过管平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子明并不在场,那时他正在和田永仁,陈院长,华院长,李家姐妹等人在对局室里进行复盘研究:不仅两位小姑娘,三位职业高手对这盘棋右下角的变化也是十分感兴趣。
    “王大哥,管平正在外边替你吹牛呢。”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屋里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孙敏开口说道。
    “哦,他是怎么吹的呢?”王子明问道。
    “还能怎么吹,不就是说你厉害,怎么一下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李宽莲打趴下了。”孙敏说道。
    “这个管平,还真是会找事。”王子明不满地说道,李宽莲实力远不及他当然是事实,但要说没费一点力气那就是胡说八道了。近职业七段的实力岂是泛泛,要知道全球在册的职业棋手到不了两千,七段以上的不过三百,要是把那些上了年纪已经是半隐半退棋手排除的话那这个数字还要进一步缩水,能够达到这种高度的棋手哪一个是会是好对付的?
    “这倒也不能全怪管平,要不是李宽莲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机会说这些。”孙敏虽说也不大喜欢那种好大喜功的作风,但今天管平的言还是很让她开心的。
    “李宽莲说什么了?”李紫芸插口问道。
    “他就是说这几盘棋在序盘上不小心中了王大哥的圈套,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只要进入中盘,以他的实力一定能赢。”所谓人嘴两张皮,越说越出奇。不清楚孙敏的这几句话到底是第几版,但显然已经和李宽莲当时的言有了很大区别。
    “哈!这个韩国人,还讲不讲道理,什么叫不小心中了圈套!前两盘也就罢了,可今天这盘棋理他自己下的套,却没成想到没套着别人反而套着了自己,难道说只许他套别人就不许别人套他吗?这不是明摆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当他是谁呀!”李紫芸立刻叫上了。
    “好啦,小妹。你那么激动干嘛?他怎么认为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赢不了王大哥就算吹破天来也没用。”李紫茵拉了一把妹妹劝道。
    “紫茵说得好,说一千道一万,棋手是靠成绩说话的。光是吹牛说大话,输了就怪东怨西只能让人笑话。”田永仁说道。
    “小王,你明天打算怎么做?”华子良微笑着问道,到他这个年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话没听过,李宽莲的话根本他就没放在心上。
    “既然他觉得输的不服气那就给他个机会好了。”王子明淡淡地一笑说道。
    “什么?!王大哥,您该不会是想故意放水吧!”几个年轻人听了不由得齐声叫了起来。
    “呵呵,怎么可能,或许我这个人很不在意输赢,但要让我故意做假是绝不可能的。”王子明答道。
    “那你怎么说要给他个机会?”孙敏不放心地问道。
    “给他个机会只是说给他个挥中盘力量的机会,又不是说要送一盘给他,我这个人还没大方到那种程度,这次比赛总费用就这么多,每多下一盘到时候我拿到的就少一点,你说是不是?”王子明开起了玩笑。
    “别开玩笑啦,说正经事呢!那你打算怎么给他机会?”李紫芸伸手拍了王子明一下说道,她对这个王大哥有事总不说明白很不满意。
    “很简单,明天我会尽量使用简单的布局,假如李宽莲不求变的话我也不会求变,这样到了中盘他应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如果他要求变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满足他的愿望了。”
    “王大哥,听说李宽莲的中盘战斗力很强的,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冒险?”孙敏有点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他的拳头很硬,但我的拳头也不软。”王子明轻轻一笑,自信的表情让所有人地都有了信心。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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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高手(八十 攻击要点)



    夜半日过得很快,刚到中午,北京棋院已是人满为患,大量棋迷的涌入不仅让孙敏大吃一惊,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段强也连呼壮观。
    今天是这次十番棋战的第四局,因为王子明出人意料的表现,李宽莲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王子明只需再胜一局,本次棋战便要结束。
    由于新闻记者们的努力,韩国棋手赛前赛后的言论行为早已为大众所知,即使没有这些无冕之王的添油加醋,那些早将本次比赛视为中韩两国业余棋界荣誉之争的棋迷们已经忿慨之极,何况做记者的有几个不喜欢在稿件中卖弄文笔,展现一下独特视点?一番炒作之下更是将两国业余棋手之间的交锋提高到了爱国主义高度。
    棋迷们也许没有能力在比赛场上建功立业,为国争光,但摇旗呐喊总还是做得到的。
    在此背景之下,大量棋迷的到来也就不足为奇:北京是拥有一千五百多万人口的大都市,哪怕会下棋的只占百分之十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面对如此众多想要在第一时间看到比赛的棋迷着实让陈院长,华院长急了一阵,好在棋院经常搞大型比赛,会场还是有的,马上吩咐工作人员打扫干净摆好座椅,并将一人多高的大型挂盘搬过去摆好,这才把乱糟糟的局面平定下来。
    一点钟,比赛准时开始,例行的礼节过后,王子明落下了第一子。
    对角小目。这就是王子明对李宽莲昨晚言的回应。
    布局可以分为平型形和对角型两种,区别就在于平型布局占据的是相邻的两角,而对角型则是斜对的两角。
    从布局常识上来看,相邻的两角只需一手棋就可以连片,比较容易形成大模样,象中国流,宇宙流就是这种布局类型的代表。
    对角布局则因为对方占角棋子的限制,不易走出大模样。很容易就会形成相互打散,几块棋激烈对攻的场面,我国古代的座子制,实际上就是对角星布局。
    王子明执黑特意走成对角布局,说明已经他准备在这局棋中大打散手。
    李宽莲也以对角小目相抗衡,对他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相向小目。先挂者有利,黑棋小飞挂左上角。白棋稳健地用秀策尖应对,通过前三盘棋地总结李宽莲已经得出结论:在布局阶段宁肯走得缓些也不能为求效率而走太薄弱,否则一旦让对方抓住机会就难以翻身了。
    对方稳,王子明也稳,他今天序盘的策略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已动,守右上无忧角。黑棋完全是按“先角后边再中间”的正统布局理论走棋。
    白棋高挂左下,黑棋一间低夹,这里是不能使用托退定式的,否则白棋占到左边拆兼夹的绝好点后棋子效率太高。
    白棋二路跳下,这是很常见的一招,这一手彻底分开了黑棋边,角的联系,李宽莲的求战之心跃然盘上。
    略思片刻,王子明在下边飞起。这并不是唯一的下法,但却是正面迎战的姿态:拆二虽然也是定式招法之一,但白棋从上边一间夹反夹,待黑棋跳起后就可以从二路托过,当然一样也是一盘棋,但这几题白子已经难以攻击了。对有意求战的他并不是最佳选择。
    现在黑棋飞起,因下一手的飞封是绝好点,白棋不能被封锁在角地,只有先行小尖出头,有此交换之后白棋棋形变重,很后就没那么容易腾挪了。
    白棋已经出头,黑棋必须要处理上边,考虑了两分钟之后,王子明再一次四路小飞。
    “咦,怎么不是拆二?”李紫芸奇怪地说道,虽然二路跳的手法并不常见,但也是定式大辞典中的一型,相关的变化她还是记得不少的。
    “也许是因为上边挂角一子已经在三路,黑棋不想这里也下在低位吧。”李紫茵试着从棋理上解释。
    “可这样一来白棋以后的打入不就变得很严厉了吗?两边的间距太大,以后黑棋无论怎么补都有薄弱的感觉,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拆在三路不就得了。虽然位置低了些,但安全性就好了很多。”李紫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这我就看不明白了。田老师,您说呢?”李紫茵解答不了妹妹的疑问,转而问向田永仁。
    “我的直感也是拆二,理由和紫芸的一样,不过王子明这么走想必也是有道理的,也许他就是想给对方一个攻击的机会吧。”田永仁缓缓地说道,在围棋当中,看似平静的局面背后往往蕴藏着巨大的危险,虽然到现在为止地变化在定式书中都有记载,但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长时间呢?
    李宽莲在下边小飞紧逼,这里和上边的拆边两两见合,黑棋既然走了上边,那白棋自己就要抢下边了。
    黑棋靠压,白棋扳,黑棋上长,白棋在角上飞跨,这是一步相当漂亮的手筋,一方面瞄着从边路拉回,一方面瞄着吃角,极难应对。
    “从二路扳吗?”李紫芸说道,这是定式招法,白棋顶时黑棋转而在右边断,当白棋去叫吃角上一子时黑棋先手在二路退回,然后在三路挺头,局部黑白棋型都很漂亮,双方两分。
    “这样怕不是很好,角上白棋太厚,黑棋没有任何借用,而且白棋是先手,马上就在上边打入非常严厉。”田永仁摇头说道。
    “那就干脆冲断后吃掉落颗子。”李紫芸再次提问。
    “白棋大概也会简单地叫吃后立下,先把角部实地占住,如此左上的打入和下边的粘两处要点黑棋没法两全,白棋必然能抢到一处,和刚才那个图没有本质性的区别。”田永仁还是摇头。
    “这么说黑棋要陷入苦战了吗?真是的,王大哥就算想给对方战斗的机会也没必要搞的这么被动呀!”一听似乎没有好的对策,孙敏不由地埋怨了起来。
    “呵呵,放心吧,王子明对棋形的感觉很怪,说不定对这个情况早就有所准备呢。”田永仁宽慰着皱起眉头的小姑娘。
    正说着,黑棋动了,三路冲,正是李紫芸说的第二种方案。
    断,白棋毫不犹豫,这是唯此一招的地方,花再多的时间也是一样。
    但下边黑棋的着手也是只此一手吗?
    棋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二路立,强手,在这里王子明开始了变招。
    这一手棋在保障自身联络的同时也免去了对方角上一打,少此一打左边白棋的厚薄便差了很多。
    当然,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黑棋强调了角地的争夺下边的棋形便不免薄弱了一些。
    白棋小尖,黑棋打吃。白棋二路退,黑气吃通。这块棋整体也漂了起来。
    “这个变化好吗?”李紫茵问道,她的棋风很稳健,对于这种自身也有风险的招法并不太喜欢。
    “好不好我不知道,不过刚才那招飞我是看明白了。你看,白棋角上现在没有根,只有向外逃出,如果刚才黑棋是在二路拆,那白棋只要在四路一点,一长就可以轻松地出头。但现在黑子是在四路,白棋要想出头就没那么容易了。”师从国内有数力战家的孙敏倒是对这种局面很有亲切感。
    “对,现在的局面虽不能说谁好谁坏,但只要这块白棋没有安定,李宽莲就不敢打入左边,如此一来黑棋的这一手效率就非常高了。王子明显然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局面,所以才会不循常规,先行飞起抢占要点。从这一招上可以看出王子明对于把握棋局的流向极为熟练。”田永仁说到。
    “可是现在黑棋自己也不安定,下边该怎么走呢?”白棋跳出头之后黑白两块棋各有顾忌,两位棋手略过布局,直接进入了中盘战,对此局面几位年轻棋手很难找到头绪。
    王子明很快的给出了答案,黑棋中腹跳起,先补强自身。
    “好棋,很有当年棋圣秀策的味道。”田永仁赞道。
    “这是怎么说?”家问道。
    “现在两块棋都纠缠在一起,这个时候黑棋假若贸然的从上方贴出攻击,白棋只要顺势出头便可以轻松处理好,同事,下边黑棋为了不被封头就不得不做拐头和对方四路退的交换,这样白棋下方自然成空,步调极好。可是黑棋中腹一跳,左可以攻孤,右可以夹攻去势,二者必得其一。”田永仁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可那和秀策有什么关系呢?秀策好像是什么人的名字吧?”段强不明白田永仁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个从来没听到过的名字。
    “呵呵,您老不是棋手,不知道秀策是什么人很正常。”田永仁笑道,周围的人也偷笑了起来。
    “嘿嘿,没办法,人老了,想学什么也晚了。”段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现在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出这是一位身家过亿万的大型企业老板。
    “段老,活到老,学到老,我来和您说吧。秀策原名桑园虎次郎,是日本棋史上有名的棋家。他五岁学棋,球随拜在本因坊丈和门下,次年入段。十五岁成为四段,并改名为秀策。二十岁成为本因坊继承人,自二十一岁起参加‘御城棋’。十三年间十九连胜,成为当时棋界第一人,虽然因病早逝,未能入主名人棋所,甚至没能继任本因坊,但时至今日仍被认为历史上和道策可以一较高下的棋手之一。”
    “秀策的棋以坚实著称,常常在中盘之前便已打好了不败的根基。一旦获优势,别人便再难挽回。尤其是秀策执黑棋时,不战而胜的例子非常多。故而人称他‘先番必胜’,他行棋的特点之一便是极为擅长抓住棋局要点,常常在走出棋之后给对方留下两个好点,而对方却不能兼顾,田老师所说的这一招棋有秀策的味道大概值得就是这一点吧。”孙敏挥出她职业围棋记者的基本功,细细说来,如数家珍。
    “啊,这个我明白了,不过那个道策又是谁,都叫什么策是不是秀策他爸?”段强又问出了新的问题。
    这次那些刚刚还偷笑的人再也恩不住了,有一两个人甚至抱着肚子弯下了腰,一个劲的喊要岔气了,直把个老头笑的心里虚,不知所措。
    “段老,您行行好吧,在这么逗乐下去我这里一半的人都得买安神丸吃。”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李紫茵边揉着肚子边对着一脸无辜的老头说道。
    “咦,我是很认真地问问题,你怎么说我在逗乐?”段强认真的表情又让小姑娘笑弯了腰。
    “好啦,段老,道策是秀策之前一百五十年的高手,被后人称为‘名人中的名人’,‘史上最强名人’,被公推为日本历史上最强的棋手,和秀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最后还是田永仁解了老人家的围。
    “原来是我张冠李戴了,怪不得你们那么笑呢。呵呵,大家看棋。”明白原因的段强笑着说道,平时在公司里总对着那些毕恭毕敬的下属早就烦了,现在这种其乐融融情景他很是喜欢。
    只是一时分神,棋盘上已经走了很多步手了。李宽莲对黑气有棋圣遗风的招法选择的是补强右边,做活容易吃棋难,他就是要用左边的战斗来决定今天的胜败。
    王子明并没有马上起强攻,孙子兵法有云:昔之善胜者,能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生在彼,故曰:胜可知而不为也。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擅长取得胜利的人,能够做到让对方无法战胜然后慢慢等待对手出现可胜之机,让对方无法战胜的方法在于自己,战胜对手的方法要看对方是不是出现失误,因此,胜利是可以知道的但什么时候会胜利便不是认为可知的了。
    左下角跳入,黑棋的沉着让大家惊叹。
    这个时候大家的想法大都还集中在怎么从外边封住对方强攻,黑棋的这一招大出人们的意料。
    “看来王子明今天真动了吃棋的心了。”还是田永仁最先表了意见。
    “要吃棋为什么不先把白棋的头封住?现在外边那么空,除了头就没法攻了。”孙敏问道。
    “呵呵,大多数人的第一感都是这样。但你一定要明白,如果攻击只会直线,那么成不了高手。现在如果去强行封头大体上应该是能做到的,不过白棋顺势冲两下黑棋外围并不是很厚,在冲出断点之后李宽莲要是直接断开作战当然危险,但他可转而先去角上做活,远远盯着这些弱点,黑棋补则嫌缓,不补又是个隐患,十分头痛。而且左上角白棋的五路小尖燿燿光,早早的限制住了黑棋厚势的挥。现在黑棋跳在角上一反面夺去了对方的根据地,另一方面把自己弱棋彻底安定,正好似双方劳逸相关的要点。由此一手白棋只有向外出逃。当然,这块棋并不容易吃到,但要想治理好了也没那么简单,只要吃眼没摆出来,黑棋就有机会。”田永仁说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2:53

寂寞高手(八十一 辣手屠龙)



    正如田永仁所说的那样,这里的攻防对双方来讲都是个难题,白棋补一手以后也未必就没事。黑棋马上去攻也难讲就有胜算,想不出最佳手段的李宽莲干脆在做完补强下边大空和黑棋右侧拆边的交换之后脱先抢起了上边拆三大场。在现代棋手中喜欢并擅长于治孤的人选多于攻击能力强的人,李宽莲放着中央薄棋于不顾强抢实地就是想要领教一下王子明的攻击力到底有多强。

    当直线进攻不能得手的时候,在相邻处寻找头绪便是很好的思路。

    没有直接在这里走棋,黑棋从四路碰在了白棋刚刚开拆的一子之上。

    “好感觉!好时机!”田永仁拍案叫到。

    “这手棋好吗?白棋从右边扳起来怎么办?虽说黑棋反扳之后会让对方征吃一子,但白棋可以借着引征攻击右边黑棋拆二,如此黑棋反而得不偿失。”反应极快的李紫芸(貌似是李紫茵可他上边就是李紫芸)马上就提出了疑问。

    “要是李宽莲想得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所说的征子是指当黑棋反扳是白棋打断,黑子长出,白棋叫吃三路黑子,然后黑棋反吃后的征吃。果真这么走白棋当然不错,可问题是当白棋打吃三路子的时候黑棋肯定会立下去的反击的。”田永仁说到

    “那不是白白送死吗?白棋只要黏上右边的断点,靠着有角上两字的帮助,黑棋吃不掉棋筋,最多也就是断打后就要做活,如此一来落了后手,外边全被白棋包住,本身已经未必便宜,更重要的是有了这道厚势,中央白棋有了接应就用不着再补棋,总体看来黑气不是反而吃了大亏吗?”对于这种边角的变化常型她这个等级的棋手几乎是眼睛一扫就能看出。她不相信王子明和田永仁会不知道。

    “呵呵,上边作战时你还想到了中间的弱棋,你的大局观还是有的,只不过是稍稍晚了一点。在刚才的计算中你的错误就是一味黑棋会去做活上边。”

    “的确,上边如果黑棋活出实地很大,与被吃住仅实地上的出入少说也有近三十目,更何况还有厚薄的问题。但正因为如此,上边李宽莲是不能让黑棋逃出的,否者的火全局实空就差得太多了。”

    “抓住这一点,黑棋再打断白子的时候不去做活,偏偏就是往中腹贴出,你说白棋怎么收拾?要是长的话黑棋再转回身做活。外围的厚薄和刚才的参考图已经有了天壤之别,而且对局心情上也难以忍受。接回三路一子把边吃空?这回上边是没问题了,可是黑棋的板头式带响的,有此先手中腹白棋向上的逃路已被切断。黑棋只从右边罩住,这条大龙到哪里找两只眼去?”田永仁反问道。

    “噢!原来是这样!田老师您真是厉害,一眼就发现了关键!”已经提醒,李紫芸立刻恍然大悟。不由的称赞起来。

    “嘿嘿,谈不上谈不上,不过就是经验多了些。”田永仁有点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事实上他总不好意思说他也是在王子明碰完之后才发现这一招是缠绕攻击的绝好点。对于职业高手而言。算清具体的变化并非什么难事(就算再怎么复杂的棋形,只要花上二十分钟也能搞清楚)。,难的是知道为什么这里应该去想。

    一盘棋必然要经历决定胜负之处,这里的出入将决定形势的好坏,大凡胜率高的棋手,都具备很敏锐的嗅觉,早早就能感知并兴奋起来,而且不易出错。可惜的是,这种嗅觉好像是天生而来,像他田永仁,虽然下了几十年的棋,在棋上所花的精力可谓巨大,但不论怎么样的训练,比起那些真正的高手还是很迟钝,因此常常把辛辛苦苦积累的优势在一个战役中就全部输掉,想起来真是命苦啊!

    看出了对方意图的李宽莲只能忍耐的在三路退,黑棋退,白棋爬,这里是不能让王子明拐下去的,否者右上角黑棋就要成大空了。

    普通下法黑棋应该接着退,白棋二路飞,然后黑棋再别投他处。

    但王子明再一次出人意料的祭出强手,三路压!

    “这是无处可避的挑战!王子明真是得理不饶人呀!”田永仁感叹的说道,这个王子明一旦发起狠来凶悍程度壁纸战神曹灿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白棋从左边板起来不就行了吗?既可以护住上边的实地还可以远远地接应者中腹弱棋,黑棋这一交换有必要吗?”已经意识到王子明的目标是白棋大龙的李紫芸说到,三子头被扳可是行棋大忌之一,从视觉上看起来也难受。

    “可黑棋接着扳你怎么办?虎头?黑棋先边三路打后就可以从右边连扳下去,如此右上还是要成大空。退?黑棋对中腹的威胁又大了几分,李宽莲敢冒这个险吗?”田永仁问道。

    “那总不成单退吧?这样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以韩国棋手的棋风可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吗?”孙敏说到。她是力战型的棋风,一向是认为输棋不输阵,这种一看就是被人占了便宜的招法她是绝对不认可的。

    “是呀,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一手棋是避无可避的挑战了。白棋现在只有从右边四扳起进行反击,李宽莲绝对不能让对方腾出手来对左边大龙先行攻击,同时也不能让黑棋在右上角成了大空,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肯定,这是唯此一手,稍有退让必将招致败局。”田永仁自信的说道,这种刺刀见红的地方比拼的就是对局双方的计算力,没有任何的花招可想。

    黑棋在左上角碰后挖粘,先补强自身,然后从右边五路扳起,可能是左边的孤棋长时间悬着,而右上的棋形又是一动手就没法脱身的扬子,担心后路切断的李宽莲再次脱先的勇气已经丧失,小心翼翼的补了一手大龙,如此,黑棋三路连根打断白子后拉回,王子明在这里使出了最强手段。

    无法脱手的李宽莲只能硬着头皮拐头想要逃出这两子,刚才都不能让黑棋挡下成了大空,更何况是现在?

    黑棋连扳,王子明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对方留下。

    气紧的白棋只能打吃后弯出,这里是黑棋子力众多的地方,只要能够逃生,棋形难看点也没有办法。

    投棋勿逼,逼则使彼实我虚,虚则易攻,实则难破。熟谙攻击之法的王子明在右上虚晃一枪,待得白棋靠角立下时转而从中腹镇头,一方面补强中腹,一方面瞄着右边白棋拆二中的碰。

    又是一石二鸟,静中有动的好棋,王子明已经掌握了全局的主动权。

    “白棋该补哪里呢?”这不仅是李宽莲的困惑,同样也是研究室内众人的疑问。

    “会补左边吧?”李紫茵试探地问道,这条占据了近四分之一棋盘的大龙已经完全处在了黑棋攻击圈之内,是生是死实在难以看清。

    “怕是不会吧。左边大龙的确很危险,不过棋长一尺,无眼自活,等黑棋硬吃时总找到办法,虽然吃点亏是免不了的,但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至于左边被黑棋先动手会被攻成什么样子现在谁也看不清楚,可是右边黑棋碰入却是一眼可见的绝妙手筋,有此一碰拆二和上边几次是必死其一,白棋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这种局面下要是日本棋手也许会老老实实地去补大龙,把希望寄托在对右下两颗黑子的攻击上,慢慢等着对手出错,但韩国棋手一定会奋起反击,他们没有这样的耐心。”田永仁说道。

    “他就不怕这块棋会死吗?”孙敏问道。

    “呵呵,不怕才怪呢。只是形势比人强,右边让黑先动手,白棋形势大幅落后已是肯定的,而左边大龙一旦渡过难关,白棋在实地上就占优了,所以于情于理,李宽莲怕是想不拼也不行了。”田永仁笑道,对于韩国棋手,他是了解得太多了。

    长考在继续,的确,要说李宽莲不担心这块棋的死活那是在开玩笑,占四分之一棋盘的这条大龙如果被吃掉的话单只这一个地方黑棋就要围成近百目的大空,就算白棋把剩下的官子全抢到手也未必能够抗衡,更何况对手哪就会这么听话,放手任自己搜刮?

    只不过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复杂了,黑棋的攻击会从哪里开始?白棋到哪里去找眼?中腹有没有出路,边上是不是有根基?众多的头绪让他觉得头都有些发疼了。

    左思右想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在右上角先行二路跳入。李宽莲是一位对自己的计算力相当自负的棋手,他一向认为,自己没有看清的地方。对手也一样看不清楚。换句话说,他认为左边白棋大龙的生死双方机会各半,既然如此。与其在这里花费时间,那还不如抢攻右上角,假若对方担心黑角的安危而随手应棋,自己便可以脱身去补中腹。经此交换之后上方几子已经变轻,再要弃去便不必可惜了。

    况且一旦能渡过这个难关,白棋实地将大为领先,这个险值得冒。

    只不过李宽莲这么做显然是低估对面棋手的力量,或者说高估了自己的治孤水平,高手是不轻易去吃对方的棋的,可一旦下了决心,其可怕程度远非用语言可以形容。

    二路弯下,王子明采取的是整体攻击,他要将这里的白子一个不剩全都吃掉。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攻击真的到来时,那份紧张也是无法避免的。

    白棋向上跳去,一方面想和左上联络,一方面盯着左边的靠下做眼,李宽莲努力寻找着机会。

    刺,黑棋如影随形。王子明屠刀既起,不见血出又怎可么能轻易收起。手机访问:

    白棋从左上扳出,想让黑棋的棋形出现弱点。黑棋反扳,不贪小利。坚持正面攻击。

    白棋夹,威胁要冲下左边,同时中间又要打吃做眼,一时间几颗棋子纠缠在一起,难以看出端倪。

    “田老师,这块棋是死是活呢?”李紫芸有些担忧地问道,这里的头绪太多,一时间她实在看不清楚。

    “这种地方恐怕连对局双方也不敢轻下结论吧?总体来说感觉白棋危险。但左边黑棋似乎有些薄弱,可能会有点麻烦。”这种棋子相互接触的地方,职业棋手和业余棋手一样,都是要靠脑子一招一招去算,田永仁能看到的比几个小姑娘也多不了哪儿去。

    “左边怎么了?”孙敏问道。

    “白棋这手夹是棋形要点,黑棋如果从下边渡过,则白棋从上边打后中间就有了眼位,如果反击破去对方中腹眼位,则白棋顺势穿下,黑棋自身也有死活问题,万一成了对杀,白棋的气很长,黑棋难言胜算。”田永仁分析道。

    “那该怎么办呀?”孙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王子明果断地上打破去白棋中腹做眼空间,众人看上去很乱的局面于他已经是清清楚楚了。

    白棋按计划四路贴下,因左边有跳下分开黑棋进行对杀,中间还留有接回一子造成黑棋双断的手段,李宽莲的崩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两处黑棋无法两全,看来白棋已经脱险。

    不过他的心并没有放下多久,王子明在棋盘上的表现并不象现实生活中他,在现实生活中,他是个与世无争的谦谦君子,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就算明知上当受骗也会一笑置之而不以为意;然而在棋盘之上,你可以说他是浪漫的诗人,贪心的财主,嗜血的战士,是无情的杀手,阴险的政客,但无论如何也却不会和善良的慈善家联系到一起。

    现在他手中的棋子便如小李探花手中的飞刀,“出手一刀,例不虚发”,不需要多少机会,一次便已足够。

    冷静地二路一飞,上下两块黑棋已连在一起,而因为没有紧贴着对方行棋,白棋接回一子之后居然没有机会断上去!

    虽有“棋长一尺,无眼自活”的说法,但在王子明的强力追杀和巧妙手筋之下,这种说法被打破了。

    生了的事情,总是显得简单,但迈出的第一步,却需要智慧。胜负常常就发生在一念之间。

    决定性的一击已经出现,以下的变化便只是直线,对于一般业余爱好者这里或许还非常复杂,但对于拥有职业实力的李宽莲而言,那一切不过是走走形式。

    完了,全完了,称霸业余棋界的雄心,重返职业棋坛的希望,就在王子明这一飞之下灰飞烟灭。

    一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国人是不会问对手如何的强大,他们只会记得自己曾经让人连杀四盘被打成让先。

    强手如云的韩国棋院更不会为一位连他国业余棋手都赢不了的人恢复职业资格。

    自己该如何面对研究室内正在为自己担心的队友们?

    又该如何面对家中对自己抱以厚望的父亲?

    呆坐在棋盘之旁,一时间韩国棋手已经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3:00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6 13:02 编辑

寂寞高手(八十二 新形象)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反复数次的铃声将王子明从睡梦中叫起,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窗外已是大白一片,伸手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不满的声音立刻冲到了他的耳中。

    “懒猪!还在睡觉,干嘛这么半天不接电话!是不是故意的?!”

    “哦,怎么会,我哪有那个胆子,你不也知道出版社那边催得紧,为赶稿子我可是熬了一晚的夜。头现在都还有点晕呢。”王子明苦笑着解释道,是不是一旦混熟了之后,年轻女孩子都有喜欢指挥别人的倾向?想想半个多月前孙敏和自己说话还一口一个王大哥叫得那么恭敬,可是现在居然都开始叫上懒猪了,看来自己的脾气是有点太好了。

    “哼,早就叫你不要光在晚上写稿子,那样时间就宽裕的多,谁让你不听的,头晕活该!”电话那边孙敏好象很解气似地说道。

    “没办法,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哪就那么容易改过来。不过这也得怪你们杂志社呀,要不是你们推波助澜搞什么比赛,让我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我现在至于这么赶吗?”王子明反驳道。有句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七八年的习惯哪是说改就改的,再说,改那个有必要吗?自己又不是指着写书挣钱,还是轻松点的好。

    “啊?你怎么这么说,什么叫白白浪费了一个星期?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全国公认的国内业余第一高手,甚至有人说你就是世界业余第一高手吗?要是没有这次比赛你可能有出这么大的名吗!”听到对方说自己的工作单位好象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耽误了他日常生活的罪魁祸首,小姑娘能不急吗?要知道她本人就是那里面最活跃的人物之一。

    “业余第一高手?呵呵,这个称号很风光吗?”王子明笑着反问道。世界第一高手都不在意的他怎么会对加上业余二字的头衔感兴趣?

    “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费了半天劲就光是给你添乱对不对?”不看可知,电话那边的孙敏的脸一定已经寒下来了。

    “噢,当然不是啦。最少那五万来块钱的奖金可是真金白银,堆在一起让人看着很开心呢。”听出对方马上就要发脾气,王子明赶紧转变了话锋。

    “切,就会胡扯。算了啦,大早晨的不跟你抠气。省得让你气死。”很清楚对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孙敏便不再追究了。

    “呵呵,开心就好。对啦,这么一大早把我叫起来有什么事?”再一次在论战中占到了上风,王子明心情大好。

    “怎么,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不高兴啦?那好,我不烦你就是了。”

    “哪里哪里,现在我精神着呢,一点也不想睡啦。快说吧,我这等着呢。”听孙敏语气好似要马上挂电话,但王子明很清楚。如果他就这么让她把电话挂上的话后果也许会很严重地。

    “哼,这还差不多。放心吧,知道你好睡懒觉,吵你起来当然就有道理。”见对方还算有点眼利价孙敏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挑刺了。

    “哦,那是什么道理呢?”王子明问道。

    “今天地坛书市开业,你陪我去买两本书去好不好?”孙敏说道。

    “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呀,没问题。我也想去看看有什么好书呢。”王子明答道,喜欢读书当然不会反对。

    “嘻嘻,那就好。中午在地坛西门的过街桥上等你,我请你吃麦当劳。从古城坐地铁过来一个小时也就够了。你现在再睡会吧,要不然下午头晕晕的可别怨我。”孙敏目的达成,开心地叮嘱道。

    “谢谢领导的关心,那我就再睡去啦。”王子明笑着答道。李紫芸那个小丫头也特别喜欢来这一招,一边打扰着别人一边还摆出关心对方的样子,别人要是不表示感谢还不答应,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放下电话,王子明从床上坐起。睡意早就让这通话给赶跑了,哪里可能再睡的着?

    和李宽莲的比赛已经过去了十几天,四比零的比分大长了国人的士气,按照赛前的约定,韩国业余第一高手已被降格,比赛也就此打住。

    国内媒体的热闹自不待言,凡是和围棋沾点边的报刊几乎都用了一个整版的篇幅来报道这场比赛,就连和围棋一向无缘的《精品时尚》也在头版挤出一角摆了张照片。

    韩国那边则是指谪之声满天,有说李宽莲不能代表韩国业余棋手的,有说这次比赛纯属民间自发,其结果不能说明两国业余围棋水平差距如何。当然,责骂李宽莲实力不济,丢了韩国棋手面子的也大有人在,还有人提出应该派出更强的棋手打败对方挽回面子的建议,但当要其提出人选的时候却没有了声音。

    事件的当事人李宽莲在归国后的第一天便在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汉城日报》上登出了公开道歉信,同时剃发明志:一日不能打败王子明洗去耻辱,一日便不留发。

    金团长则在向韩国棋院当面汇报完整个事件过程之后主动提交了辞呈,此次败战必须有人做替罪羊,那些躲在国内操控着一切的老家伙们当然不可能出头,所以,与其被撵出棋院,还不如自己主动辞职来得更体面些。

    围棋三大国之一的日本则摆出一付中立的样子,官方媒体的声音总是说一场比赛偶然性很大,不能因此就轻易下出结论。但民间声音却不必去理会他国反应,一方面嘲笑总想争霸世界棋坛的韩国人这次大大地现了个眼,另一方面鼓动日本棋院赶快借此良机,做出正确策略,提升本国在世界棋坛地地位,以尽快恢复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一统天下的局面。

    王子明的生活并没有被这些所打乱,还是照常起床,照常吃饭,照常写作,正反谓“任他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谢绝了无数的邀请,宴席的他依然过着隐居的生活。

    进入了十一月份,参加全国女子比赛的李家姐妹离京参赛,这让习惯了饭来伸手的王子明一时手忙脚乱。好在孙敏一有空就跑过来帮东忙西,要不然也许真如这位记者所言,他就是生活在猪圈里。

    凡事有一得必有一失,经常的见面使得孙敏失去了原先那种神秘感,发现了王子明做为一个单身男人的不堪之处,所以,象今天早上的那种称谓她才会叫起来那么自然。

    “唉。”叹了口气,王子明翻身下床。醒得太早,不吃点东西是顶不到吃麦当劳的时候的。

    北京果然不愧为首都,不说别的,光从那如潮般一波接着一波的过往人流便可以体会得一二。

    从地铁站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那大大的太阳:已经近入了十一月,虽然个头还是那么大的不变,但热度早就没法和七八月份相比。

    一阵大风吹来,卷起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人群头上上下飞舞,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

    拉了一下衣领,王子明向北边走去,倒不是对这里很熟,说实话,对于北京的地理他并不比一位到北京学习一个月的大学生了解的更多,但从那边三三两两拎着书抱着本的人们完全可以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地的所在。

    路程并不算远,随着人流穿过马路走了不过一百来米就看到了巨大的横幅“第二十三届地坛书市”,横幅的一端栓在一根高高的电线杆上,另一端则是拴在一座过街桥上,在北风的吹动下洌冽作响。

    这座过街桥大概就是孙敏说的那座桥吧?王子明想到。

    从桥这头到那一头找了一圈,似乎没有孙敏的踪影,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五分,早上月的是中午,没说具体时间,应该是来得太早了吧,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自己对北京的交通状况一贯无视呢。

    趴在桥栏之上,王子明研究起了桥下来来往往的车流,一项随遇而安的他并不在意这小小的等待,更何况在他周围像他这个样子等人的人并不在少数。

    “滴滴。滴滴。”怀中的手机响起,有短信来了。

    “你到哪儿啦?”显示的号码就是孙敏的。

    “就在过街桥上。你在哪儿呢?”

    “我也在过街桥上呀,怎么没看到你呢?”

    “你等等,我马上找你去。”握住手机,王子明在桥上找寻起来。

    从桥东走到桥西。又从桥西走到桥东,王子明并没有新的发现,难道说不是这座桥。

    “你是在哪里?桥的那个地方?”

    “嘻嘻,就在桥的正中间呀:)”随着发过来的还有张笑脸,看来心情很好。

    重新在桥中间部分绕了几圈,除了几位衣着时尚,打扮漂亮的小姑娘外并没有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王子明越发觉自己等错了地方。

    “是不是地坛西门有两座过街桥?”

    “没有呀。只有一座。错不了的。”

    “那我现在就在桥中间,怎么没看到你呢?”

    “哼,要不是光想着去看那些漂亮的小姑娘,要不你怎么会看不到:(”这个符号显然表示的是很生气的意思。虽然王子明对这些符号并无研究,但从词句的使用中还是能猜出一二。

    “咦,你怎么知道桥上有小姑娘?是不是你在故意躲着我?”现在王子明至少可以肯定自己没等错地方了。

    “嘻嘻,你转过身来看嘛,谁躲着你了,明明就是你有眼无珠!”手机访问:

    看完短信,王子明转过身去,桥栏的另一侧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孩儿正歪着脑袋淘气地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粉红色诺基亚8810说明了刚才他正在做什么。

    怪不得刚才在桥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人,现在孙敏的形象和以前可是有了天壤之别。原本的马尾巴现在被随意地披在脑后,不时被阵阵的秋风吹起,总是运动服打扮的她今天上身是一件前胸处镶着两圈珠子的淡蓝色牛仔上装,里边是一件蓝色鸡心领衬衫,下面是一条浅灰色齐膝短裙,腰上系一条金黄色的腰带。脚上则是一双黄褐色高桶皮靴,弯曲的左臂挎着一个灰色的小巧坤包,俨然是一付青春无敌,时光女孩的形象,王子明是一位很传统的人,在街上看到这样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就会把目光转开,没想到孙敏还有只一面的他当然在绕再多地***也白费。

    “傻看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孙敏脸微微一红,对着一时没回过神来的王子明嗔道。

    “呵呵,真没想到,一天不见你的模样就变得这么大。”把手机放回怀里,王子明穿过人流走过去微笑着说道。

    “那你说漂不漂亮呢?”孙敏顽皮地原地转了一圈歪着头问道。

    “是很漂亮啦。不过这样会不会有些冷呀?”王子明重新上下打量了一遍有点儿担心地问道。

    “哼,讨厌!”轻轻地给了不解风情的王子明一拳,孙敏愉快的笑着,她对王子明的反应很是满意。

    “我是说真的,这都十一月份了你还穿短裙,膝盖会着凉的。”王子明认真地说道,他全套的秋装尚且时不时的感到一阵阵的凉意,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大街上那么多的女孩子一个个地小衣襟,短打扮却半点也不觉得冷,难不成有什么新材料只能用在女装设计上?

    “傻呀你,里边还有长袜呢!”说来也怪,王子明表现的越是无知,孙敏就越是开心,笑面如花,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噢,原来是这样啊!”一拍脑袋,王子明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

    “好啦,别在这里傻站着了。我肚子饿啦,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书市吧。”孙敏说道。

    “好的,你前边带路。”王子明应道,没有李家姐妹的存在,他的早餐只不过是一包泡面,到了现在肚子也一样有些发空。

    “那咱们吃什么呢?”孙敏问道。

    “早上你不是说去吃麦当劳?”王子明惊讶道,看孙敏的样子不像个健忘的人,怎么刚过三四个小时就记不起来了?

    “哎呀,这个时候麦当劳,肯德基里早都爆满了,站着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去吃饭啦!”孙敏早有准备般的说道。

    “咦?那你早上还说要在麦当劳里吃?现在怎么办?”王子明很奇怪,他很少在这种快餐店吃东西不清楚状况很正常,可像孙敏这样一天得有半天在外边飘着的记者怎么会不知道呢?

    “嗯……,我知道在前面有一家火锅店,又安静又便宜,不如咱们去吃火锅吧。”孙敏提议道。

    “好,全听你的。”王子明自然是没什么可反对的。

    “嘻嘻,那咱们走吧。”孙敏笑着催促道。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看到小姑娘这么开心,王子明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

    “吃饭嘛,还能有什么阴谋!”说道阴谋孙敏不由得有一点心虚。

    “我明白了,你早晨说要请我吃麦当劳,现在不吃麦当劳啦,当然也就用不着请客了。哈哈,原来你比紫芸那个小丫头还狡猾!”王子明恍然大悟道。

    “切,小气鬼!你不愿意吗?”原来猜了半天是这个,看来王子明离开棋盘脑子也没那么吓人,孙敏暗中松了一口气。

    “呵呵,当然愿意啦。吃亏上当又不是第一回了。”王子明笑着答道,在李家姐妹经常的教育下他很清楚,如果不肯在小的地方满足一个女孩子的要求,那么你最好祈祷以后千万不要有求到对方的时候,否则你就会很容易明白什么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3:08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6 13:09 编辑

寂寞高手(八十三 弯弯绕)



    是不远,实际上两个人足足走了快十分钟才到了目的地,看得出来孙敏是真的很开心,也不管王子明是不是在听,一路上指指点点,叽叽咯咯地说个不停,到好象她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似的。

    “好啦,到啦。”穿过三条胡同之后,孙敏在一间小小的门脸前停了下来,转过头叫道。

    “这里?怎么还有饭馆会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王子明奇怪地问道,如果不是早知道位置,大概没人逛街会溜达到这个地方吧?

    “怎么,你不喜欢这里?那咱们再换个地方吧。”孙敏略有些失望地说道。

    “呵,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只是没想到在市中心还会有这么幽静的地方。”王子明可不想再满大街的瞎转了。

    “喜欢就好,进去吧。”听起来,孙敏好象松了一口气。

    推门进去,王子明这才发现,饭店里边的格局和普通的饭馆并不相同,这里给客人坐下的椅子都很长,并排坐两个人毫无问题,但相形之下餐桌却是很小,能摆下五六个大点的盘子也就到头了,而且每一张餐桌都被半人高的隔断分成十数个小单间,看来这里的店家打得是特色经营的招牌,怪不得在选址上也不循常理。

    选了张靠里的桌子两人坐下,服务员马上走过来递上菜单。

    “一分套餐。”不等菜单递到王子明手中,孙敏已经抢过来吩咐完毕。

    “还要加点什么吗?”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嗯,我也来一份吧。”见孙敏没有把菜单给自己看的意思,王子明说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不给不给看菜单想必是有什么想法,但不管怎样,叫一份一样的总不会有错。

    “什么?再来一份?”服务员小姐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睁大了眼睛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王子明又把头转向了孙敏,大概是在寻问是不是真的要记下来。

    “就先上一份,不够的话我们再要。”在桌下轻轻踢了坐在对面的人一脚,孙敏示意王子明先不要说话。

    “我说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踢我?”服务员走后王子明不解地问道。

    “你呀,不懂就先问,这里叫一分就是两人份的,你再叫一份不就成四个人吃的了吗?人家没笑你能吃就不错了。”孙敏的脸不知怎么又有些发红。

    “呵呵,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说法,”王子明微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意人的脑筋不是一般人能琢磨的。

    很快材料食具送了上来,小小的桌子立刻被摆得满满的,服务员一按开关,暗红色的火焰立刻升腾了起来。

    “这么僻静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一般人大概是转不到这儿的吧?”趁着等水开的功夫,王子明问道。

    “很简单,看报纸啊,你别看现在这里很安静,好象生意不怎么样似的,实际上这家店很有名的。”孙敏说道。

    “为什么呢?怎么看这里都不象会有很多人来的样子。”王子明问道。

    “嘻嘻,你知道这家店除了现在的名字之外还叫什么吗?”孙敏笑着反问道。

    “这我哪儿猜去,你直接说吧。”王子明很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哈,算你聪明,这里另外的名字就叫浪漫情人屋。”孙敏答道。

    “浪漫情人屋?这里虽然布置得挺幽静的,但要说浪漫好象就差了点吧?”再一次环顾下四周,王子明说道。

    “切,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浪漫不起来啦,大白天的,哪那么容易来气氛,据说这里下午六点以后,除了事先约好的成男女外便不再接待散客,如果有谁想临时在那个时间想加一桌的话给再多的钱也没用。天黑了以后屋里是不开电灯的,所有的隔间里点的都是蜡烛,你想象一下,外边漆黑一片,屋内烛光点点,一对对相爱的男女共坐在一起,低声浅语,说不完的浓情蜜意,那种情形,还不够浪漫吗?”随着叙述,孙敏脸上浮现出动人的表情,好似她已经身临其境。

    “听话音似乎这个地方你常来吧?”王子明问道,他在这方面的想象力的确有限。

    “去,你才常来呢!”孙敏很不高兴地说道。这个王子明,他就不明白这么讲等于说她孙敏是个**男朋友的人吗?

    “呵呵,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到对方板起来的脸,王子明很快便发现自己语病。

    “那你是哪个意思?”孙每追问道,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必需要说清楚。

    “我只是觉得你好象对这里很熟才那么随口说的,你不要太介意。”王子明赶紧解释道,他发现今天的孙敏和以往大有不同,不仅是形象上,就是在言谈举止上也是一样,其变脸速度之快比之李紫芸亦毫不逊色。

    “哼,我都跟你说过了,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到这里,你刚才根本就没把人家说的话放在心上。”孙敏还是不依不饶。

    “对不起啦,算我错了行不行?嗯,听你刚才那么一形容,还真感觉到这里地气氛有些不同了,难怪会被叫做浪漫情人屋,果然有道理。”在长期和李家姐妹的斗争中,王子明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想用道理说服一个女孩子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与其想法去说服对方,还不如把问题的焦点转移来得更有效。

    “那是当然啦,这可是我翻遍了这个月所有的报纸才看到的呢。”果然,孙敏不再为刚才的事怄气了。

    “不过浪漫的代价可能不会太小。这间店面才八张桌子,也就是说一个晚上只能接待十六个人,靠这么一点客流想要不赔本,大概点根蜡烛怕也得收个十几块吧。”王子明计算道。

    “切,你们男人就知道钱,钱的,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事。”孙敏对王子明的感情哧之以鼻。

    “孙敏,说实施,我总感觉你今天好象有什么不大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对孙敏的无羰指责,王子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胡说八道!看,水都开了,快吃你的吧!”面对对方疑惑的目光,孙敏再一次的脸红,赶紧掀开锅盖打起了岔,任情商远远低于智商的王子明坐在那里不明所以。

    如果说地坛门口的人是多的话,那地坛里面就需要加个更字了。

    随着人流,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孙敏买书本来就是个借口,自然是乐得慢慢耗时间,而王子明很清楚,他所要选的书大多很偏,在这种大集市似的地方想要找到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所以也并不着急,况且,人山人海的游客也不是谁想着急就快得起来的。

    “明哥,看,那有个卖拼画的,过去看看吧。”不知什么时候,孙敏把对王子明的称呼改了。

    “那里?人很多呀。”对孙敏改口王子明倒是没什么大的感觉,大哥也好,明哥也好,辈份没差就行了。

    “人多就说明那里的东西好啊,快走快走。”不由分说,孙敏拉着王子明的胳膊就走。

    “好好好,过去就过去,你慢点,小心撞着人。”身不由己的王子明也只有跟着小姑娘向小摊走去。

    这个小摊是由数百个拼图盒子所组成,小摊前边摆着一第折叠床,床上是数十张已经拼好并装在画框里的拼图,有卡通的,有球星的,有影星的,还有各国的风景、名画等等,可谓名目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小姐,想要多少片?”摊主之一见到有人从大老远挤过来便热情地招呼道。

    “都有多少片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孙敏问道。

    “有两百片的,五百片的,最多的是一千片的,两百片的十块,五百片的十五,一千片的二十。你看,这个就是一千片的。”指点着床上的一个最大的画框摊主介绍道。

    “明哥,你说哪个好?”把站在身后的王子明拉过来小姑娘问道。

    “两百片的好,一千的拼起来太麻烦了。”王子明答道。一千片拼图的组装难度绝不是五幅两百片拼图所能比较,就如西方谚语所讲,九十九只兔子永远不等于一匹马。

    “懒的,就知道偷懒,我是问你哪张好看!”小姑娘的想法远不是王子明这样的人所能理解的。

    “呵呵,我看那张泰山迎客松就挺不错的,又是山,又是云,很有气势。”王子明笑道,对于这引起东西,他的确是没什么研究。

    “那有什么好看的,我说这张射手昨夜图才漂亮呢,你看,画得多好。”指着摆在远处竖起的一幅画框孙敏说道。

    “小姐真是有眼光,这套十二星座拼图是卖得最多的,光一上午就卖了一百多盒,差点断了档,现在这些还是十分钟前刚刚打别处调来的呢。”摊主立刻称赞道,顾客的选择永远是对的,尤其是那些打算花钱的顾客。

    “是吗,为什么呢?”被人夸奖总是让人愉快的,小姑娘高兴地问道。

    “当礼物呀,好多小伙子都会买一幅星座拼图当做礼物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呀,小姐,还不让你男朋友也给你买一幅?”摊主笑着游说道。

    “说什么呢你!他不是我男朋友。”嗔怪地说着多嘴的摊主,边偷偷地观察着王子明,小姑娘心中说不出是慌还是紧张,总之度是比正常时期加快了近一倍,好在王子明此刻正在对着床上的数张拼图研究,似乎没有听到摊主的言语。

    “呵呵,抱歉,是我走了眼,不过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千万别放过去哟。”四十来岁的摊主看过的人经过的事太多了,只是从孙敏心虚的表情上就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小声偷笑叮嘱道。

    “好啦,大姐,您就别说了,有不么巨蟹座的,拿出来给我瞧瞧。”孙敏红着脸低声说着,生怕让旁边的王子明听到。

    “呵呵,小姑娘害羞啦。”摊主大姐笑着去找货了。

    “明哥,你喜欢哪一个,我送你。”孙敏趁着摊主找货的空问道。

    “不必啦,拼这么一幅图少说也得花上一个来星期,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王子明摇头说道,这些拼图美则美矣,但为此付出这么长的时间于他却有不值的感觉。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每张拼图后面都有号码,只要照着号码去拼,用不了一下午就能完成的。”孙敏说道。

    “啊,还有这种方法?不过这么做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拼图本来就是为了消磨时间的游戏,照号码去拼不等于投机取巧,完全失去了游戏的本来目的吗?”王子明没有玩过拼图,自然不知道还有如此取巧的方法,但作为一个长年沉浸在胜利游戏中的棋手,他对此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哎呀,一个拼图嘛,至于上纲上线嘛,你觉得一千片的太难换个两百片的不就完了。我不管啦,反正你说你喜欢哪个就成了。”孙敏象征性地轻轻打了对方一下说道。

    “呵呵,这么好心非要送我东西?不会是别有企图吧?”曾经在李家姐妹身上上过无数次当的王子明侧身躲过攻击笑着问道。

    “切,好心送你东西你还怀疑人家!哼,我可要生气啦!”拉下脸来,孙敏装出要脾气的样子。

    “好好,是我太多心了,就这张吧。”随手从旁边码成一摞的盒子里抽出一个,王子明算认错了。

    “哼,这还差不多。”从包里抽出一张十块钱递给了另一位看摊人,孙敏的脸色重又转晴。

    “好啦,总算找到了,小姐你的运气真不错,这是最后一个,晚一点都没了。”那位大姐从一大堆的盒子背后绕了出来,手中举着一个盒子向孙敏说道。

    “那就太谢谢您了大姐,明哥,刚才我送了一个拼图给你,现在你是不是也该送一个给我了?”孙敏谢过了摊主之后转过头来对王子明说道,灿烂的笑脸之上很有点奸计得逞的意思。

    “哈,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宴席,果然是六月债,还得快。”摇着头王子明摸出了钱包,女孩子的心思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小姑娘真够滑的,搞半天花样就是为了那个送字吧?”看到王子明手中的拼图,联系到刚才的对话,摊主大姐一下子又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哎,那不是小孙吗?”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3:14

寂寞高手(八十四 计划书)



    顺着声音看去,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正站在不远之处,那个挥手向这边招着的不正是程晓鹏吗?

    “程老师,你们也来逛书市啦?”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同事,孙敏的心里咯噔一下。

    “是呀,佳佳非说要买《哈晨波特》不来不行啊。嘿,我说小孙,今天大变样啊,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在和男朋友约会?要不是佳佳眼尖,怕是我都不敢认呢。”程晓鹏上下打量着说道,好象真的是认不出来似的。

    “程师母,你看程老师说什么呢!”挽住旁边微笑站着的中年女子的胳膊,孙敏撒娇似地说道。

    “咦,他说的没错呀,我早就跟你说女孩子要好好打扮,不要总穿身运动服象个假小子似的,你看,稍稍一打扮就成了个小美人了啦,佳佳,你说阿姨是不是很漂亮?”程师母爱惜地抚摸着小姑娘的手臂说道。

    “是呀,阿姨就象在电影上的大明星一样呢!”小女孩子扬起脸来羡慕地说道。

    “嘻嘻,佳佳真乖。”伸手捏捏小孩子的白嫩小脸,孙敏心里非常高兴,小孩子是不说假话的,看来今天一上午的功夫的确没有白费。

    “喂,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男朋友?还不快介绍一下。”程晓鹏问道,此时的王子明还在拼图摊前等着找零没过来。

    “程老师,您别误会了,那就是一般的朋友,让他听到了会不好的。”孙敏赶紧解释道,程晓鹏的小广播之名在杂志社可是大大的有名,要是让他看出了点什么,明天整个杂志社也就全知道了。

    “呵呵,小孙,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刚才在这里可是站了半天啦,该看的可是全看到了。”程师母在旁边低声笑道。

    “你们都看到什么了?”孙敏紧张地问道,虽说自问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但被别人这么一说还是感到非常心虚。

    “哈哈,一般的朋友会让你随便打?一般的朋友你会动不动就撅嘴?笨丫头,恋爱这种事是有了藏不住,没有装不了的。你那付样子,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来。”程师母慈爱地说道。

    “就是啊,这些天你干起活来那么主动,时不时地还哼着歌,我就说你有问题。现在人脏俱获,你就全招了吧!”程晓鹏也是趁火打劫。

    “哎呀,程老师,您就知道拿我开玩笑!师母,您就管管他嘛。”摇着程师母的胳膊,孙敏脸都红到了脖梗。

    “好啦,老程你也是,怎么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人脏俱获,又不是抓小偷,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白了程晓鹏一眼,程师母总算没有火上浇油。

    把找回的零钱收好,王子明回头一看孙敏正在不远处和几个人在亲热地说话,便走过去站在孙敏背后微笑点头向几人打着招呼。

    “哎,这不是王子明吗?!”程晓鹏是老资格的围棋记者。只一照面便立刻认出了这位面在风头最劲的业余高手。

    “你好。”王子明也认出了这位曾经打过很多年交道的老牌记者,不过他并不担心会被对方认出,想想连田永仁都没能现,这个记者自然也不会例外。

    “久仰久仰,没想到在书市能碰上你这位业余第一高手,真是运气啊。”程晓鹏伸出手来高兴地说道,不论是作为记者还是棋迷,他都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好感。

    “哪里哪里,程老师您过讲了,什么业余第一高手,那不过是不知内情的人乱说的。”王子明礼貌地回应着。

    “咦?你怎么会认识我?”程晓鹏一楞问道,印象中好象从没和王子明见过面呀。

    “噢,小孙常常提起您的大名,说你对她的帮助非常大。”王子明笑着答道,这话也是合情合理,全无破绽。

    “王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师母。”孙敏不自觉地在别人面前又把称呼改了回来。

    “程师母,您好,我是王子明。”王子明问好道。

    “哎,好呀,你就是那位赢了韩国人的棋手?总听老程和小孙夸你怎么好,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材,不错,不错。”一边不住口的夸好,一边拍着孙敏的手,其中地深意明眼人一望可知。

    “这是程老师的女儿,来,佳佳,叫叔叔。”女孩子的脸皮总是很薄的,孙敏被师母这么明目张胆的表演给说得脸象火烧一般,怕被别人看出更让人笑话,赶紧借着小孩子转移话题。

    “叔叔好。”小女孩甜甜地叫完就躲到了母亲的腿后,乖巧的样子很让人喜爱。

    “小孙啊,没想到你这么能干,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嗯,等星期一上了班我问一下主编,说不定他能告诉我是不是。”程晓鹏摸着下巴假装拿不定主意地自言自语道。

    “哼,您敢!您要是敢乱说一句那以后所有那些手稿都您自己输入电脑去!”孙敏马上反击道,她可是很清楚程晓鹏的特长的,因此不顾程师母笑意威胁起来。

    “别介呀,下半个月的稿子还没搞完呢,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搁挑子啊。”程晓鹏装出很怕的样子,但谁一看也都知道那是装的。

    “哼,听您的意思是下一期的稿子出来就没事了,量不是?”听出了程晓鹏的话外之意,孙敏追问道。

    “呵呵,小王呀,你现在真的很火,听说现在想向你挑战的人很多呢。”老奸俱滑的程晓鹏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这种事想让他封口,只有一个字,难。

    “还好,有管平赵东方纪长风他们挡着,没什么大问题,”的确,自晚报杯回来后,前来挑战的人就绎不绝,赢了李宽莲以后更是天天都有,对于这些人王子明大多是打以他们去别的棋社,如果连纪长风这关都过不去的人他才没兴趣去理的。

    “不过我前两天可是收到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日本棋院找了个退役棋手,打算想要向你挑战,听起来好多不大容易对付。”程晓鹏说道。

    “什么?日本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孙敏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过来。

    “这还不简单,小王把李宽莲降了格,世界业余第一人毫无疑问就落在了他身上,只要日本人能把小王打败或是战平,那么日本人就可以借此大大地羞辱一下老对头韩国人了。”程晓鹏答道。

    “可那是职业棋手,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可吹的吧?”孙敏不解地问道。

    “以前李宽莲也是职业棋手,也没见人说什么,所以只要日本人派出来的不是现役棋手,那韩国人也没理可挑。”程晓鹏经多见广,对棋界的潜规则自是有着更深的见解。

    “王大哥,怎么办呢?”虽然对王子明的实力很相信,但假如对手是职业的,那结果当然是不同了。

    “呵呵,没什么,这不还是小道消息吗?况且,就算是真的,我也可以拒绝,日本人想要打击韩国人是他们的事,要想借我的手——在那之前他们得拿下李宽莲。”王子明不以为意地说道,业余者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没有人可以命令他们。

    “好,不错的主意,就是,要是连李宽莲都赢不了有什么资格和小王下?”程晓鹏眼光一闪,大概又想出了一篇文章的标题吧。

    在日本棋院的一间办公室里,办公桌后一位头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正面无表情地慢慢翻阅着一件文件,办公桌前一位中年男士则神情紧张地笔直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伸手去扶一下眼镜,显得心中很是不安。

    “工藤先生,对于这份计划的实施你有多大把握?”时隔良久,老者缓缓放下文件开口问话。

    “山本理事长,关于这份计划的可行性我和同事们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我们认为,在经过中韩两国业余第一高手的十番升降赛之后,韩国业余棋界的士气已经落到了最低点,世界围棋第一强国的声誉也受到了广的质疑,借此机会,若我国棋手能战败中国业余第一高手,必将大大提升我国国棋在世界上的影响力,改变我国民间围棋人口逐渐丧失的现状。”叫做工藤的中年男人一板一眼地答道。

    “你的想法很好,我很同意你的看法,但我更想知道这么做的可行性。”老者冷静地说道,显然并没有被对方的空话所影响。

    “对王子明和李宽莲所进行的比赛,我们邀请了五位职业棋手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二人均已达到职业水准,其中李宽莲大体相当于一般的六段至七段,王子明应稍高一些,在七段以上。”中年男人汇报道。

    “为什么你们对王子明的评价这么低?能够四战全胜并把对手降为让先,取得这样的战果难道差距还不到一段吗?”老者严厉地问道,能坐在棋院副理事长宝座上的人哪一位不是从无数权力斗争中脱颖而出的?为了让自己提出的计划得以批准,象故意贬低对手的事情他早直也做过无数回,做为过来人,他并不反感这种小伎俩,甚至有时还要故意让下属公开出这种声音,但现在地决策可能会影响到他在棋院的地位,因此,顺耳的自我吹捧还是越少越好。

    “是的,山本理事长,王子明的确是四战全胜将对手降级,好象和对手的实力差距不成比例,但仔细分析这四局棋我们再事实并非象比分表现的那样悬殊。第一局,李宽莲是在布局阶段走缓手被对方抓住导致落后,所以才在中盘走出无理手招致失败。第二局,则是因为计算失误,布局伊始便被吃掉一块不得已才认输。第三局李宽莲想使出新手,结果因赛前准备不周,新手有巨大缺陷,被对方抓住,结果盘面大差,越走越难。只有第四局才算得上两人真正的交锋,李宽莲的实力也得以挥,但可能因为连败三避使得他的对局心理产生问题,在关键时刻走得过强,这才让对方屠龙得手。

    综上所述,李宽莲的问题主要是出现在序盘,因为过早的处在了劣势地位才使得后面的技术挥产生变形,这不是他真正实力的表现,而是韩国棋手的通病。所以,此次比赛地惨败我们认为李宽莲不是输在实力不如对手上,而主要是输在棋风相克上。

    据此,可以得出结论,王子明的实力的确高过李宽莲一筹,但实际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只要我们派出的棋手适合,一定可以战而胜之。”中年男人早有准备,一番言论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嗯,不错,你们分析很有道理,不过在计划书中你并没有提到应该选派哪位棋手,据我所知,业余六大天王的综合实力尚在李宽莲之下,虽有棋风相克之说,但毕竟没有把握。而在此阶段提出挑战势必会被视为日中两国业余最强棋手的交锋,一旦失利,不仅原先的目的不能达成,而且会成为让韩国棋院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更重要的是会让我们围棋荣誉受到打击,所以此战我们是只能胜,不能败。你的计划的确很好,但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也无法赞同。”山本理事长问道。

    “山本理事长,对于人选问题我们早有考虑,如您所言,业余六大天王虽然实力极强,但对王子明并无胜算,因此并不在选择范围之内,我们心目中的人选另有其人。”听到理事长提出具体问题,中年男人明白对方已经倾向于同意计划,马上信心十足地答道。

    “是什么人?”山本理事长追问道。

    “是大坂的田村。”工藤答道。

    “田村平治朗?嗯,实力倒是够了,但让他出战业余棋手似乎有些不妥。”山本理事长立刻想起了这个曾经在日本棋界引起轰动的人。

    “您是担心他的职业身份吧?这个我们也考虑过。田村虽然以前也是职业棋手,但终究已经退役两年,是货真价实的业余棋手,因此并不能成为别人质疑的借口,早年李宽莲也是做过职业棋手,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以韩国业余第一高手的身份出现在媒体面前,而二者之间的差别不过是一个退役的时间长点,一个退役时间短点,一个段位低点,一个段位高点而已。”工藤解答道。

    “可是他不是在关西棋院被日本棋院本剖合并后表声明,宁肯退出职业棋坛也不为日本棋院做事吗?你怎么说服他?”山本理事长又产生了第二个疑问。

    “是这样的,在前年退出职业棋坛后,田村一直以教棋和炒卖股票为生,近几月由于股市大跌,使得他欠下了一笔数额很大的债务,他本人除了下棋之外别无所长,但因为和棋院关系搞得很僵,使得找他学棋的人很少,靠着那么一点收入维持生计尚可,但要想还债基本就是不可能。我通过朋友侧面问过他,如果帮他把债务还清,他是不是可以为棋院出力,当时他没有答是,但也没有否定,所以,我相信,只要棋院批准这个计划,我就可以说服他参加比赛,而且,做为当初两院合并反对最激烈的人重新和棋院本部合作,这本身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工藤看来为这份计划下过不少心血,可谓准备的面面俱到。

    “好吧,这份计划我会在周一的例会上交由理事会讨论,你再落实一下田村的态度。”山本理事长略一思索,用下结论的口气吩咐道。

    “是!”起身大声答道,工藤很清楚,以山本理事长在棋院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同意,那就等于说计划已经通过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6 13:23

寂寞高手(八十五 游说落魄棋手)



    如同所有外表光鲜的城市一样,大坂也同样有其不足为外人所见的一面。

    在暗淡星光中,田村平治朗迈着沉重的步伐拐进一幛低矮的楼房,在忽明忽暗的楼灯下爬上了六楼,一扇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房门就立在了他面前。

    叹了口气,田村平治朗从西装口袋中掏出钥匙摸索着打开大门,伸手拉了下开关,立刻,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不足十二平米的小房间,这就是他现在的居所。

    田村平治朗也曾经风光过,虽然远比不上那些把夺得七大冠视若探囊取物的一流棋手,但也是关西地区偶尔能坐上黄金座椅的有数高手,风头最劲的时候收入甚至排进过职业棋手的前二十名。人近中年更是成为关西棋院的副理事长之一,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然而,两年前的那场棋院兼并风波让自己完美的生活从此不在,自己当时是了什么疯?兼并就兼并好了,虽然副理事长当不上,但作个课长之类的总不是问题,况且,就算这种挂名拿钱的好事轮不上,凭自己的实力混迹于二、三流棋士当中还不是轻而易举?

    为什么当时偏偏耳软听了老婆的话,非要出头和兼并派对着干,更要命的是还当着关西棋院全体同事的面前出那样不留后路的誓言?

    事实证明,和日本棋院那样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的集团对抗是自取灭亡,关西棋院做为一个法人做不到,田村平治朗区区一个副理事长更做不到。虽然第二天关西地区的报纸将他的誓词放在了围棋版第一页,让其大大的风光了一回,但后面事实的进程只能叫他明白什么叫做螳臂挡车。

    曾经指天划地,赌咒誓要和自己共进退那些棋院的同事一个个临阵退缩,背着自己偷偷地向日本棋院的谈判代表暗送秋波,而只有他田村平治朗傻傻的一个人战斗在最前线。最终落了个鸡飞蛋打,不仅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日本棋院关西分院副理事长的宝座,反而因事先的当众誓言不得不退出棋院成了无主之身。

    失业刚开始的日子还比较好过,虽然没有比赛地收入,但下下指导棋,教一教那些公司企业的大老板也还说得过去,加上股票市场正在红火,小日子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可惜的是,这种平静的生活并不长久,随着两院合并,越来越多的职业高手来到关西地区工作,比赛,接受自己指导棋的人也越来越少,终究,虽然他的实力仍在,名气总是没法和经常能在棋院棋手榜上出现的名字相比。

    进入今年,情况变得更为恶化,不仅找自己下棋的人更少了,股票市场也由牛转熊,不仅没能补贴到家用,反而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脱身。无奈之下想开家棋馆用自己的所长挣一点生活费,却不曾想到在日本棋院的暗中打压下不光赔完了所有的家档,而且还欠下了一**的债。

    房子,卖了;妻子,离了;田村平治朗到达了他一生的最低点,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豪华别墅,他只有委身在这以前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破旧公寓。

    每到傍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得想起了以前的锦衣御食、纸醉金迷,然而睁眼一看,还是那些破家烂具,感觉只有更加凄凉,现在的他已经有些害怕默认的降临了。

    反手关上房门,田村平治朗将西服上装脱下仔细挂好,这是他唯一还穿得出见人的衣服,不好好保养今后出门教棋的行头就没了。

    从冰箱中拿出瓶啤酒,满满地倒上一杯,坐在已经黄的榻榻米上,昔日的关西棋院副理事长满足地深深啜了一口。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能好好地喝一杯啤酒于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天中最好的享受了。

    楼下忽然有了响动,随着皮鞋后跟敲击水泥楼板的清脆声音,传来两个人压低嗓音的抱怨。

    “什么人,这么晚才回来?”田村平治朗想到,为了生计他已经很拼命了,想不到这里还有比他更拼命的。

    脚步声在他的门前停下,数息之后,扣门声响起。

    “是谁?”常言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探问自己了。

    “田村先生,是我,长谷直二。”门外的人大声答道。

    “哦,是长谷君啊,稍等一下。”长谷直二是他曾经教过的一位学生,念在师生之谊,在他落魄之后没少帮他的忙,算得上对他有恩。

    把杂乱的屋子简单收拾一下,田村平治朗打开了房门,除了那长熟悉的脸庞之外还有一位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注视着自己。

    “长谷君您好,请问这位是?”田村平治朗问道。

    “哦,这位是日本棋院本部的工藤武夫先生,此次是专程拜访您的。”长谷直二介绍道。

    “您好,我是工藤武夫,请多多关照。”弯腰一躬,工藤武夫双手恭敬地递上名片。

    “您好,我是田村平治朗,请多多关照。”见来者非常有礼貌,田村平治朗虽然对对方日本棋院职员的身份心有不满,但也赶紧还礼。

    “请问您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行礼完毕田村平治朗开口问道。

    “田村先生,还是先请客人进屋吧,这里是楼道,有些事情不方便谈的。”长谷直二提醒道。

    “噢,对不起,是我失礼了,工藤先生,您请进。”一经提醒田村平治朗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马上侧身想让。

    “那就打扰了。”工藤武夫再鞠一躬后走进屋内。

    房间很小,没有什么可以客厅卧室之分,三人就在塌塌米上分宾主坐下。

    “很抱歉,没有什么可以执行客人的。”田村平汉朗脸微微一红说道,落魄到这种程度对于他这个曾经做过棋院副理事长的人来说实在可以用无地自容来形容。

    “不必客气,我也曾经有过住在简易公寓的经历,对您现在的处境完全理解,请不必担心。”工藤武夫客气地说道。

    “谢谢,请问您找我这个过气的棋手有什么事吗?”田村平治朗虽然对日本棋院的不满仍在,但对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已经有了些好感。

    “田村先生,想必您早已知道在中国出了一位非常有实力的业余棋手,有十局升降赛中将韩国的李宽莲打到让先。”工藤武夫试探着说道,他很清楚眼前这位落魄的棋手是一位很好面子的男人,否则以他原来在关西地区棋界的地位怎么可能落到现在的地步,自已的游说一定要请求策略,要是刺痛了对方那不值一提的自尊心,不欢而散还是小事,但影响到计划就不划算了。

    “嗯,这个我已经听说了,那个王子明实力的确很强,几盘棋下得都很漂亮。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田村平治朗问道,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么,请问田村先生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工藤武夫问道。

    “没什么看法,对这件事情我并不关心。虽然李宽莲的败阵对韩国围棋是个打击,但那终究是业余棋手之间的事,日、韩、中三国围棋的地位总不会受到影响。”田村平治朗虽然早已不参加职业比赛,但内心深处还是把自已当做职业棋士,因此对于这件了起三国业余棋界轰动的大事并没有兴趣,对他来说,还不如想想下个月的房租到哪里去挣更实际些。您说的不错,纵观日、中、韩三国围棋,日本围棋职业化最为完善,无论是职业棋手的数量,厚度,新闻棋战的数量,稳定性都是其他两国所无法比拟的,宫本武雄,长谷直一,小林芳美三位一流棋手挥稳定,屡夺冠军,综合实力是最强的。韩国职业化程度最低,他们的顶尖高手的数量最多,而且实战能为极强,越是大越挥越好,但职业层的结构是倒三角形,培训体制极不完善,赞助商目光大多短潜,很多比赛往往是虎头蛇尾,一两届之后便无疾而终。虽然现在世界棋坛上很多人认为韩国是围棋最强国,但那只是表现上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必将被我国取代。至于中国,自七年前棋魔王一飞离开之后便再无领军人物,虽有陈海鹏,宋永柱两人勉强支撑,但无论是实力和成绩远不能日韩两国顶级棋手相比,余下棋手虽多,但大多只是碌碌之类,并不值得担心。”工藤武夫娓娓道来。

    “工藤先生,您地分析我非常赞同,韩国围棋虽然眼前非常风光,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我国越。”田村平治朗说道,在做关西棋院的副理事长地时候,类似的言他也说过很多,现在见对方和自已地观点相同,心中的好愿更增加了。

    “谢谢田村先生的认同。但目标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身为棋界中人,我们必须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虽然照常理,以我国现在职业棋手地厚度而言在不久的将来必将越韩国成为世界最强国,但之后呢?我们可以把这个优势维持多长时间呢?”工藤武夫进入了游说的准备阶段。

    “嗯,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得太多。”田村平治朗答道。

    “据最新的统计,全世界现有的围棋人口约有四千万左右,其中中国约两千七百万,韩国一千万,日本一千万,其余各国加起来约三百万。从人口总数上来看,中国最多,不过考虑到中国近十三亿的人口总数,这也算不上很了不起。日本韩国很接近,都在一千万左右,但日本的人口总数越是一亿三千万,而韩国只有四千多万,也就是说韩国围棋地普及率几乎是我国的三倍。并且,韩国的棋迷中年青人居多,做为国技围棋已经深入人心,在几位顶级棋手屡屡夺得世界冠军的刺激下不少人都立志要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目标,展潜力不可限量,日本棋迷中则中老年人居多,受到各种新潮娱乐方式的影响,很多年青人已经远离围棋,一旦这一批中老年棋迷不在,那么职业围棋生存的基实也就很难稳固,还怎么称霸世界?”工藤武夫引章摘句地表着意见。

    “嗯,工藤先生的见解的确独道,也非常有道理。既然您现了这个问题,想必也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方法了吧?”田村平治朗很是佩服对方的远见,原先的不满之意已经一扫而空,说到底,他也曾经是日本职业棋手的一员,也有过为日本围棋的振兴热血沸腾的时刻,工藤武夫的话语仿佛又让他回来了那个年少轻狂的年代。

    “是的,我认为为了日本围棋的将来,我们必须从业余棋手入手,让流失的棋迷们重新回到棋盘之旁,让沉迷于电影,舞蹈,电子游戏的年青人把时间花在围棋上,只有这样,我国围棋的地位才会永远稳固。”工藤武夫越说越是激动,仿佛面对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千百位观众。

    “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工藤先生的见解令我茅塞顿开。只是不知先生此行目的为何,难道说我这个落魄之人还能做些什么?”田村平治朗并非无智之辈,虽不知工藤武夫的真正目的,但如此这般地慷慨激昂想必是有求于己。

    “田村先生既然同意我的观点,那我也就直说了。为了加强围棋对我国年轻人的吸引力,为了提高我国业余围棋在世界棋坛上的地位,同时也为打击中,韩两国的气势,棋院做出一个计划,那就是借着李宽莲失败之机,我们派出一位棋手挑战对方,只要战胜王子明,就等于把世界业余第一高手的称号留在了我国,这不同于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那种偶然性很大的比赛,而是世界棋迷心中的第一。得到这一称号,必将大大加强围棋在我国年青人中的影响力,进而将围棋的普及率大大提高。而我们研究认为,您是执行这一计刮的最佳人选。”工藤武夫郑重地说道。

    “对不起,恐怕我要让您失望了。虽然现在的确不能称之为职业棋手,但我终究曾是关西棋院正式在册的职业棋士,向一位业余棋手进行挑战这种有**份的事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田村平治朗正色答道。棋手的实力尽管并不是以职业和业余来划分,但向来只有业余者向职业者挑战,从来没听说过职业者向业余者挑战,自已要真答应下来,那不等于自甘混迹于业余者之中了吗?

    “田村先生,请不要过早的拒绝。冒昧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实在唐突,但为了我国围棋的未来我不得不如此请求,还请田村先生能够理解。我们知道,若先生参予这一计划必将会影响到您的正常生活,这一点我们早有考虑,此次比赛将以民间交流方式进行,界时会有大型企业出资赞助,您除了在比赛期间将得到合乎您身份的对局费,还可以得到数额可观的奖金。比赛结束之后,棋院还将协助您在大坂开办一家棋社,使得您舟专长可以尽情挥。请您为了日本围棋的振兴答应吧!拜托啦!“工藤武夫伏地大声请求道,他当然没有指望用一堆空话可以说服对方,立刻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诱饵。

    “田村先生,请您答应下来吧,这不仅是对日本围棋,对您本人也是最好的选择,拜托了。”看到田村平治朗正在犹豫,长谷直二也伏地请求着。

    “好吧。我会仔细考虑的。

    明天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的。”棋手的颜面和生活存的压力哪一个更重要呢?田村平治朗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2:39

寂寞高手(八十六 答复)



    急促的敲门声把王子明从床上叫醒,睁开眼睛一看,才早上九点,三层是乌鹭社的私人住的,除非是非常熟悉,否则不会有人会上到这里,而凡是熟人没有谁会不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有事也要等到十点半以后才会上来,会是谁在敲门?

    “稍等。”应了一声,王子明起身穿衣。

    “懒猪,还在睡懒觉!”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哈,是你们回来啦?”会这么叫他的女孩子只有两个,一位是孙敏,一位就是李紫芸,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孙敏自然不可能这么早跑过来吵自已起床,那么答案就可想而知了,屈指算来,离她们姐妹俩到成都参加全国个人赛已经快两个星期,大体上也该回来了。

    “当然啦,快开门,有好东西给你看哟。”听语音李紫芸很是得意,看来这次比赛的成绩不错。

    “好啦好啦,有什么好催的,是不是井门晚了你就不给看了?对了,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啦?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既然知道敲门的是李紫芸,王子明也就不急了。

    “当然快啦,去的时候是坐火车,回来的时候是坐飞机,没法不快。”李紫芸答道。

    “哦,谁请得你们呀?”王子明问道,他很清楚,以个人赛在国内的重要程度,中国棋院不可能给参赛棋手提供飞机票的。

    “嘿,你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有多好,比赛完事那天腾龙公司老总刮好忙完了成都分公司的事要返回北京,结果搭他的顺风车我们不就回来了吗。”李紫芸兴奋地说道。

    “是段强吧,呵,看来你们的运气是不错。”十番棋战的时候李家姐妹和段强混得太熟了,有这么个亿万富翁买单坐趟飞机又算得了什么。

    打开房门,小姑娘正站在门口捧着个盒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已,斜对面地房门已经打开,李紫茵正在里边收拾房间。

    “呵呵,献的什么宝,是不是拿了冠军?”王子明笑着问道,那个盒子看起来象是装什么瓶子用地,如果不是奖品,以李紫芸的性格,爱好是不可能没事买这么个东西跑这么老远地。

    “哈,你当全国个人赛象是去超市买水果,想要哪个就要哪个!”br>

    仅仅参加过一次职业比赛的李紫芸口气就象位久经沙场的老手,老气横秋的词句配着稚气尚存的脸庞让人忍俊不住。

    “笑什么笑,告诉你,这次比赛我是亚军!要不是小分差了一点,冠军就是我的了!”见对方显然对自已地比喻不以为意,李紫芸一把打开了盒子,将亚军奖杯亮了出来。

    “哦,不简单呀,真没想到以你的实力居然拿了第二名,很了不起嘛?”接过奖杯仔细研究着,杯座背面的刻字表明了小姑娘并没有吹牛。

    “那是当然!”得到了正面夸奖,李紫芸更是得意。

    “王大哥,你还没睡好吧?都怪这个小丫头,我都叫她不要这么早去吵你,刚一转眼她就敲你地门去了,真是个长不大地小孩子。”李紫茵收拾好房间走出来向王子明问好,一边为妹妹的行为道歉。

    “呵呵,没关系,她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第一次参加职业比赛就能得个亚军想要向人炫耀的心情我能理解。对了,你这次地成绩怎么样?”王子明笑笑问道,李家姐妹的实力相仿,成绩也应该相差无几。

    “她呀,是冠军。”未等姐姐答话,李紫芸抢先说上了。

    “是真的吗?”熟知二人实力的王子明这下子是有些吃惊了,本以为姐妹两个去能得个五六名就算是超水平发挥了,没想到居然刚一出手就包揽了冠亚军。

    “当然是真的啦,姐,你怎么那么沉得住气,还不把快把奖杯拿出来给王大哥看看!”李紫芸叫道。

    “知道啦,王大哥,你先回屋等一下,我这就去拿去。”说完,李紫茸转身回屋去取东西了。

    “王大哥,我们在成都拍了好多张照片呢,你看。”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个信封,李紫芸把王子明推进屋里一张一张地摆在桌子上给他看。

    成都王子明以前也去过,不过完全是下了棋就走,根本没时间去游玩,想想也是,一年近一百多盘的对局,平均三天就要下一盘棋,如此大的对局密度使得他只能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便是想在一个地方多留两天也没有可能,所谓客舍似家,家似寄便是超级棋手生活的真实写照。还是生活在一二流之间的棋手幸福啊!收入虽然远不如一流棋士,但也是在一般白领之上,棋战虽不兼忙,但也有的是机会四处旅游,喜欢时走马观花,闲着时写书育人,如此悠闲才称得上是会享受人生。

    看着李紫芸在摆满一桌的三四十张照片上兴奋地指指点点的样子,王子明心中不由感慨起来。

    “王大哥,给你看。”说话间李紫茵已经将奖杯和证书已经拿了过来。

    “不错,不错。说说,这次比赛顺利吗?”看过了奖杯证书,王子明问道。

    “哈,赛前我们还以为会遇上一些很强的棋手,没想到实际上赢得非常轻松,除了两三盘棋稍稍有点麻烦外,其它的棋几乎全是从头赢到尾。”李紫芸得意地说道。

    “哦?不应该吧?现在的女子棋手实力这么弱吗?”王子明有些不解,虽说全国个人赛是官办赛事,奖金和对局费很低,一流棋手都不会去参加,但如此众多的年轻棋手聚集在一起却只能得到李紫芸如此的评价,那现在中国职业棋界的状况就实在令人担忧了。

    “王大哥,别听她胡吹。实际上有三个人和我俩的水平相当,最后完全是比小分才超过她们的。”李紫茵瞪了妹妹一眼说道。

    “嘻嘻,我也没胡吹呀,的确是有两三盘棋很麻烦呀。”李紫芸做了个鬼脸笑道。

    “这个小滑头,就会钻空子。”摇了摇头,王子明这才觉得正常。

    “哎,我说王大哥,没想到我们离开这么多天你的房间里还这么整洁,你该不会以前是故意装懒让我们做家务的,对不对?”一转眼,细心的姐姐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呵呵,哪有可能。这是孙敏给收拾的,说实话,你们女人为什么看见东西不在原来的地方就不习惯呢?其实我觉得东西只要想用的时候找得到就行了,干嘛非得收拾在一起,要用的时候又得翻?”王子明不以为意地说道,虽然他并不介意被人称之为懒,但并不等于他就认同了。

    “懒鬼的逻辑!”对这种观点两姐妹当然无法赞同。

    “对了,王大哥,敏敏姐是不是常来?”李紫芸问道。

    “哦,也不是很常,差不多隔个两三天来一次吧。”王子明随口答道。

    “这么勤呀?那来了都做些什么呢?”小姑娘心中一动追问道。

    “嗯”“也没什么,也就是聊聊天儿,下下棋,有的时候她写稿有不太明白也会问一下,大概也就这样吧。”王子明想想答道。

    “哎,墙上这张拼图好漂亮啊!王大哥,你是从哪儿买来的?”环顾客厅,李紫茵又有了新的发现。“漂亮吗?我倒没觉得。”当初拿这盒拼图的时候他并没有挑选,完全是随手拾来。

    “觉得不漂亮你干嘛买它?”这样的回答当然不符常理。

    “没办法呀,孙敏逼的,不要她就发脾气。”想起当时的情景,王子明也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一起出去玩了?”不知怎地,李紫芸的语气中有一点酸酸的味道。

    “是的,上个星期六她要去地坛书市买本书,我正好也想去看看,所以就一起去了。”王子明如实答道。

    “那她为什么要逼你买拼图呢?要喜欢她为什么不自已买?”李紫芸继续问道。

    “呵呵,这件事说起来就是好笑,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把蒙我给你买东西的事都跟她说了?”王子明笑着反问道。

    “什么叫蒙?!那叫有经济头脑!”李紫芸不满地纠正道。

    “呵呵,一样,反正结果是一回事。总之,她先给我买个东西,然后打着公平的旗号让我给她再买回一个东西,和你使用的手法几乎是同出一撤。”王子明笑道。br>

    “哼,那你明知道吃亏又为什么要上当呢!?”李紫芸现在是只许刚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完全忘记子平时自已的所作所为。

    “噢!原来知道是圈套可以不往里钻地呀?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子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放什么心了?”李紫芸完全不明白王子明在说什么。

    “就是以后你再自做主张替我买东西我就可以当成没看见啦,哈哈哈哈。”王子册故做认真地说完后放声大笑。

    “哼,你敢!”恨恨地把桌上的空信封砸在王子明身上,小姑娘咬牙瞪眼装出一付凶狠地样子,不过在怎样的努力其结果只能让王子明笑得更加舒畅。

    位于天坛公园东侧的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也就是中国棋院,是国家体育总局直属事业单位,是我国棋类运动的综合性训练基地和竞赛场所,并直接管理国家围棋队、象棋、国际象棋和桥牌的国家队集训任务,承担三项棋一牌的各种国内、国际重大比赛,同时开展各种群众性棋牌活动,是国内棋类运动的最高决策管理机构。

    星期四的早上,豪华地院长办公室内,三位在中国棋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正围坐一起开会,会谈的内容就是办公桌上摆着地一份传真。

    “老叶,我看日本棋院挑在这个砷间举办两国业余棋手最强战是别有深意啊。”首先开口地是黄家贞,中国棋院的副院长最先开口说道。

    “对,黄老说得对,众所周知,日本顶级业余棋手的数量在中、日、韩三国中是最多地,假如他们提出团体战很容易理解,但为什么偏偏弃强不用而选择个人战呢?而且比赛的名称是最强者战,也就是把比赛定位于两国业余最强者之间的交锋,这不同于一般的邀请赛,友谊赛或是新闻棋战,如此刺激的字眼一定会引起两国棋迷的重视,一旦某方败战必将影响到本国围棋的士气和荣誉。日本人肯定知道,现之中国业余棋界第一人非王子明莫属,比赛如果举行,那么中方出场的一定会是他,而他的实力绝非用业余二字可以形容的,这一点日本棋院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不可能不知道,但放眼当今日本业余棋界,根本没有可以与王子明相抗衡的人物,因此,这种比赛的提出必然原因。”围棋部主任张志军说道。

    “是啊,问题在于他们知道我们会派出什么人,而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会派出什么人,这才是最麻烦的。”叶荣添说道。

    “所以,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先动,要知道因为王子明赢了李宽莲之后,在国内掀起了一场学习围棋的热潮,如此大好局面对围棋的推广,普及极为有利,万一王子明输了的话那好不容易形势不就受到影响了吗?”黄家贞说道。

    “可是日本棋院那边也不能不回话,用什么理由好呢?”叶荣添在心里已经同意了黄家贞的办法,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找出合适的托辞。

    “应该问题不大,这份传真表明,日本棋院在这场比赛中只是牵线的角色,真正举办比赛的是日本NHL公司,归根到底属于民间比赛,因此,我们大可以回复说需要考虑参赛棋手,把事慢慢拖下去,假如他们还催的话那就让他们指定对手,这样我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了解他们要派出什么样的棋手,然后再视情况做出对策。”张志军说道。

    “嗯,这也是个办法。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做好比赛的准备,一方面要通知在日本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另一方面接触下王子明,看看他的态度是怎么样。听说这个人一向很低调,万一他要不同意比赛那一切全都是白说。”叶荣添最后总结道。

    “好,王子明的事就交给老郝去办吧,他是搞媒体的,说话做事都很方便。”黄家贞补充道。

    “对,让他的驻日记者也发挥一下作用,别老是光会发那些谁都知道的消息。”叶荣添笑着说道,所谓的老郝就是《围棋天地》的主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熟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2:45

寂寞高手(八十七 反应)



    早上九点钟的《围棋天地》杂志社编辑部里,七八位编辑、记者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有的聊天,有的喝茶,有的翻着当天的报纸,一派悠闲景象。

    也是,《围棋天地》创刊至今已有数十年了,连主编都换过了三位,一整套的工作流程早已成型,虽说杂志从最初的月刊变成为现的半月刊,每期的页数也从四十几增加到了九十多,工作量可谓翻了几翻,但司样的,杂志社工作人员多的也不是一位两位,现代网络传媒的达也使得稿件的来源更为广泛,所以每天上午上班后的一个多小时内,这一景象在编辑部之内可谓司空见惯。当然,这仅限于每期杂志付印之后的一个星期以内。

    “小孙,每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不是有男朋友啦?”一位年过四十却是风韵犹存的女编辑问着刚才门外走进来的实习记者。

    “赵姐,打扮的漂亮就是有男朋友,那您每天也都打扮的这么漂亮,我姐夫他就不吃醋吗?”孙敏笑着反驳道,都是文字工作者,事忙的时候还要贫两句呢,何况是大家都正闲着。

    “小丫头,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我这种老婆子打扮得再漂亮走马路上也没人看一眼,他想吃醋也吃不着呀。可是你才多大呀!双十年华,正是女孩子最好的时光,不打扮还满大街的追求者呢,这一打扮,还不得搞几场交通事故?”赵编辑笑道,女人对自已的外表都是极为在意的,这和年纪大小没有关系,虽嘴里说着自已人老珠黄,但让别人一说漂亮也不由得理理头,心中暗自高兴。

    “哈哈,赵姐,您说的也太邪乎了吧?我要是有那么大魅力还当什么记者,早该去拍电影,当明星去啦。”走回自已的办公桌放下手包,孙敏笑着答道,天下有哪个小姑娘会不喜欢被人夸呢?

    “哎,小孙,你可是狡猾大大地哟,刚才赵姐明明是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你怎么一下子给转到拍电影上去了?小小年纪这么滑头可是不好哟。”另外一位大腹便便的编辑插口道。

    “对呀,幸亏老李提醒,要不差点又让你溜过去了。快老实交代,男朋友是什么人?”一经提醒,赵编辑马上回过味来了。

    “哎呀,赵姐,您瞎说什么,我一天到晚忙的连看场电影地时间都没有,哪来的时间去找男朋友。”孙敏嗔怪道,小姑娘面皮薄,脸上已经有些红了。

    “噢……也是,象你这样一天到晚这么忙哪来地时间看电影呀,我看最多也只能逛逛书市吧,老李,你说对不对?”赵编辑故做感叹地说道。

    “程老师!”从对方的话里孙敏意识到是在小广播,马上向对面坐着假模假样看报纸地中年男人大声叫道。

    “啊?是小刘呀,什么时候来的?”程晓鹏似乎是刮刚才现屋里多了一个人,放下报纸问着。

    “哼,少装蒜,待会我就把前天奖金的事向师母汇报,到时候我看你还装不装!”孙敏见对方演戏气愤地叫道,上个星期千叮咛万嘱咐,这个程大嘴还是忍不住他那张嘴,一定得让他知道什么叫肉疼。

    “别介呀,我叫你老师成不成,要让你师母知道我私藏小金库,那还不把我的皮扒下来!”程晓鹏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个人,一位是主编,没办法,人家是饭东,不怕不行;另一位是老婆,至于原因,是男人就知道。

    “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师母想听我当然就该说啦。您总不会希望我是个不诚实的人吧?”孙敏故做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心中早就恨不得狠狠在程晓鹏地大粗腿上用她尖尖的鞋尖踢上两脚。

    “哎,善意的谎言如果能换得美满地结果,偶尔犯一两次错上帝也会原谅地。”程晓鹏辩解着。

    “呵呵,小刘,你也别怪你程老师,他也是一时说走嘴露出来的。再说了,你这个年纪早就该交朋友了,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现在好多初中生还手拉着手上下学呢。”胖胖地李编辑说道。

    “是呀,听老程说你那位男朋友非常不错,不仅长相好而且很有气质,书卷气实足,并且还是位围棋高手,和你很般配,是不是真的?”赵编辑关心地问道,对于这种事,女人远比男人要热情的多。

    “不是啦,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根本就没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你们别听程老师乱说,他什么样你们还不清楚嘛,相信他的话,那哑吧也会唱歌了。”孙敏努力地解释着,只不过显然她的努力注定瞒不过这些过来人,几位编辑还是东一句西一句地问着,劲头比到外边搞采访还大。

    “小程,小刘,你们过来一下。”就在孙敏红着脸东挡西推的时候,郝主编通过墙上喇叭传来的招唤声算解了她的围。

    小跑着推着程晓鹏走出房门,孙敏没有剖已狠狠地在背后给了对方几拳,自知理亏且又担心小姑娘的终极杀手锏,程晓鹏咧着嘴却不敢躲闪,除了叫两声“轻点,轻点”以外别无办法。

    推开主编室厚实的大门,郝主编正在对着电话说些什么,见两人进来用手一指,示意让他们坐下。

    “好的,好的,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好,不过有言在光如果真能比赛,我们杂志社可也要分一杯羹。”

    “呵呵,什么叫贪心,我这里也是一大家子人呀,不多找点财路你想让我们喝西北风去吗?”

    “哈,就是嘛,反正又不是你出钱,有什么可心疼的,日本人的钱不挣白不挣。”

    “好的,好的,我办事,你放心,慢慢的等消息吧。好,一有信我马上告诉你,再见。”

    放下电话,郝主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主编,叫我们俩来有什么好事吗?前天不才刚的奖金吗?这么勤财会那儿好报账吗?”程晓鹏嘻皮笑脸地问道,他这个人记吃不记打,而且脸皮极厚,心理素质极好,在顶头上司面前也敢开玩笑。

    “少美了你。你当我是开银行地呀,一天到晚就知道要奖金。”郝主编回道。

    “就是,主编,下次再奖金您直接交给我,让我给程师母送过去,省得老有人中饱私囊,雁过拔毛。”孙敏的气还没有消,恨恨地说道。

    “哈哈,小刘,这么大意见呀?是不是你师傅又惹着你啦?说出来,让我帮你出气。”郝主编笑着问道。

    “谢啦主编,这点小事我还能对付。对啦,主编,叫我们进来是不是有事儿让我们去做?”孙敏当然不能把实情说出,赶紧打起岔来。

    “哦,是这样,晓鹏,上回你说地小道消息已经证实是真的了。”郝主编开始说起来正事。

    “哪个消息呢?”说起小道消息,程晓鹏可是知道地太多了,多到他自已也不记不起说过什么了。

    “就是那个日本棋院要找人来挑战王子明的事。”郝主编答道。

    “啊?!真的吗?”比程晓鹏反应还大,孙敏急着问道。

    “是的。这是刚才黄院长过来的传真,虽然只是个意向,但的确已经在策划中了。”郝主编将桌上地一页传真纸递了过来。

    仔细研究过文件,程晓鹏和孙敏完全相信了。

    “这土头怎么没有写日本方面谁来出战呢?”程晓鹏奇怪地问道。

    “是呀,华院长和黄院长他们也觉得很奇怪,照理来说日本现在成名的业余棋手都不可能对王子明构成威胁,以山本三十六的老谋深算肯定不会自找麻烦地。所以黄院长打电话过来想通过我们了解一下日本那边搞得什么动作。我记得你上次说他们是想找一位退役地职业棋手来比赛,跟黄院长说后,他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具体是哪个人你知道吗?”郝主编问道。

    “具体哪个人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有可能是退役不久,而且是位段位很高的棋手,当时因为只是可能,所以没太在意。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肯定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日本职业棋手是终身制,中途退役的棋手极少,五段以上地高段者更少,咱们只要查一下近几年他们脱离职业棋界的高段棋手,应该很容易就把人选圈定了。”程晓鹏想了想说道。

    “你的消息准吗?”郝主编问道,假如程晓鹏说的没错的话,那么日本人将会派出的人选也就圈定在两三个人中间了,从丰猜到谁最有可能便很简单了。

    “应该没问题,那个人是我上次去日本棋院时认识的中国留学生,他在那里是做文字处理工作的,经常能接触到一些内部资料,消息一向很准。”程晓鹏答道。每个记者都有自已的线人,这是他们的财富,一般都不会向别人说出,能说到此种程度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好吧,那你再让他想办法尽量多了解一下情况,最好能把详细计划搞一份出来。”郝主编吩咐道。

    “没问题,等会我就去办。”程晓鹏应道。

    “另外,小刘,你和王子明很熟,近几天你找个时间去问一下他,看看他对这场比赛的态度,会不会接受挑战,记住,一定要把可能的困难都说清楚喽,这可是关系到两国业余围棋荣誉的比赛,千万要让他考虑清楚。”转过头,郝主编又对孙敏安排起任务。

    “咳,没那个必要。上星期碰到他的时候我透露过这件事,他当时就说了,日本人想搞什么花样他不在意,但如果想向他挑战,那么必须能赢了李宽莲再说,否则的话他连理都不会理的。”见孙敏马上就要说是,程晓鹏抢先答道,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徒弟怎么着急,刚才小姑娘那几下子可真没少使劲,现在背上还在隐隐做痛呢。

    “是吗?呵呵,要说这到真是步好棋。假如日本棋院把这场比赛定位于两国业余最强者之冉的比赛,那么王子明已经赢了李宽莲,证实了自已的实力,相应的,无论日本棋院派出的是谁,他都应该赢了李宽莲才有挑战资格。如此一来,他们就是想瞒也没办法把实力隐瞒起来了。”郝主编想了一想笑道,人老奸,马老滑,王子明当初只不过为了减少麻烦的说词到了他嘴里立刻就变了味道。

    “可是那时候比赛还没有确定,王子明只是随口说说,万一现在他的想法变了呢?”孙敏急着说道,她现在的心早就跑到王子明那里去了,可恨程晓鹏先把路给堵上了。

    “这倒也是。好在时间还早,比赛只是在策刮阶段。刚才电话你们也听到了,如果这场比赛能够顺利举行,咱们杂志社将做为中方协办参加比赛的组织工作,到时会有大把的日元可挣的。所以,从我们的立场来说,应该尽量促成比赛。小孙,你明白吗?”郝主编想了想说道,这也等于同意让孙敏去直接问王子明的意见了。

    “主编,有这个必要吗?”程晓鹏还想刁难一下徒弟。

    “哦,是不是真让人把你小金库的事抖出来你才高兴?”郝主编不解地向程晓鹏问道。

    “什么意思?”程晓鹏有些不解,主编室的门很厚,按理应该听不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呀?

    “传真机在编辑室外边,我总不能堵着耳朵去拿传真吧?小孙,你说对不对呢?”饶有兴趣的,郝主编将眼神转向了孙敏。

    “我干活去啦!”一瞬间双颊粉红的实习记者马上站了起在丢下一句场面话后便逃难似地跑出主编室,留在屋里的则是两位男士止不住的笑声。

    没有任何耽误,孙敏接到任务之后回到办公室只是略微收拾一下便出了。当然,七嘴八舌的提问是少不了的,不过心中有事的实习记者早已没有应付的心情,反正用不了多会,程晓鹏那个大嘴吧就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出来,自已多说这几句也管不了什么用。路上比较顺利,到达乌鹭社的时候刚到十一点,和大厅里的赵长亭孙,大爷简单打了声招呼之后孙敏便直接向楼上走去她现在可称得上是这里的常客,其频繁程度比之管平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一口气冲上三楼,孙敏敲响了邻近房间的大门。

    “进来吧。”屋里传来声音。

    推门进去,王子明正躺在客厅的沙上悠闲地翻着一本书,旁边的茶几上泡着一杯清茶,看样子挺舒服的。

    “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居然知道敲门了?”显然这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是谁,躺在那里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喂,怎么又躺着看书了,明知道这样对视力不好还这么作,眼睛不要啦你!”一把从王子明手中把书夺过来,孙敏嗔怪道。

    “噢,原来是你呀。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紫芸呢。”一抬头,这才现来者何人,王子明赶紧坐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听这话好象是说我多管闲事是不是,好好,你继续躺着,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把书往沙上一丢,孙敏气道。

    “哪可能呢。我这不也是刚看两页嘛。”王子明解释道,他当然不会傻到又躺下去翻书,那纯粹是想给自已找麻烦。

    “哼,哪回都是这样的说,你就不会找点新词。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是的不长记性。”孙敏埋怨道。

    “嘿嘿,没办法啊,习惯了。”王子明自嘲似地笑笑,十数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这个习惯有什么不好。

    “哎,拼图哪儿去了?”那张拼图是孙敏亲手挂上去的,而且地方也是她自已选地,此时目光一扫,马上便现了墙上的空白。

    “哦,紫芸说她很喜欢,就拿到她屋里挂着去了。”王子明说道,他是不大明白,这幅小白兔啃胡萝卜地卡通画好在哪里,为什么一位非得逼着自已挂起来,另一位则死缠烂打非要过去。

    “什嘛?她怎么这样!喜欢她干嘛不自已买去。”一听自已特意买下来送给王子明的东西被拿走,孙敏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醋意。

    “怎么了?那张拼图有什么问题吗?“不明白孙敏刚才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土了脾气,王子明小心地问道。

    “能有什么问题!我还没问你呢,她想要你就给呀,你不知道那是我千辛万苦才拼出来的吗?”一跺脚,没法直说的小姑娘转而质问起了王子明。

    “原来是为这个呀?咳,又不是丢了,挂她屋里和挂我屋里有什么区别,不就是隔了道墙嘛,想看就过去看好了。”王子明自做聪明的劝说道。

    “哼,真不知道是你真傻还是假傻。跟你说话还不够让人生气的呢。”白了对方一眼,孙敏一**坐到了对面的沙上,此时她地感觉就象是在对牛弹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呵呵,你要是喜欢挂在这间屋里的话大不了我再去买一张,不过拼接的事可就得你自已动手了。”王子明笑道,女孩子地脾气来地快去的也快,见到对方的表情他已经知道没什么事了。

    “想得美,要拼自已拼去,我才懒得费劲呢。哎,紫芸她们是不是回来了?什么时候?怎么这么快?”果然不出所料,孙敏自已就把话头引开了。

    “是呀,差不多也就九点来钟,听她们说是段强请她们坐地飞机,要不最少也得明天才能到的。”王子明如实答道。

    “这样啊,那我先去看看她们。”孙敏起身就想往外走。

    “你哪儿看去?她们现在又不在。”王子明提醒道。

    “不在?刚回来不好好在家休息,她们哪来那么大精神?”孙敏重新坐回不解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天知道你们女孩子的脑子怎么想的,要是我坐了几个小时飞机之后,肯定想着的就是怎么好好睡一觉,她俩倒好,非得要跑闲情居那儿跟管平臭美去。”王子明摇头说道。

    “切,笨呀,这有什么不好想的,第一次参加比赛就得了冠亚军,不想显显才怪了呢。”孙敏撇撇嘴说道,全国个人赛的结果她当然比一般人知道的要早得很多,所以臭美的意思自然很清楚。至于说王子明笨当然也不是真的那么认为,只不过如此说法让人心里的感觉特别舒服。

    “呵呵,倒也是。不过看时间她们也该快加来了,说不定现在正往大门走呢。对啦,今天又不是休息日,你大上午的怎么就过来了?”王子明笑笑反问道,傻呀,笨呀,懒呀这些明显的贬义词不知怎的,从对面女孩子嘴里说出来总有不仅一点也不刺耳,反而有一种很亲昵的感觉。

    “怎么意思?不是休息日我就不能来了吗?嫌我碍事是不是?好,不耽误你学习,我走行了吧。”站起来孙敏作势要走。

    “别介呀,我哪敢有这个意思。你能来我欢迎还欢迎不过来呢,哪可能嫌这嫌那的。”王子明心里清楚,不要说孙敏根本是在装,就算没装但就这么走了,等那姐妹两个回来还不得找我来算帐?

    “哼,算你识相。告诉你,今天来我是有任务的。”孙敏得意地说道。

    “什么任务?采访新科冠军吗?”王子明问道。

    “嗯,这倒也是个很好的题目,可以当做下一期杂志的任务。不过今天可不是为这件事。”孙敏答道。

    “那是为了什么事呢?”王子明问道。

    “上星期在书市上程老师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孙敏把话题打开。

    “哦,你是说日本棋院要找人和我比赛的事哟”王子明想了想说道。

    “是呀,今天传真已经到中国棋院了,副件我也亲眼看到了。”孙敏答道。

    “是吗?那日本方面的人选是谁?”王子明问道,对这件事他既不担心也不吃惊,如果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有些无聊。

    “现在还不大清楚。不过程老师说很可能会是位近几年才退役地高段棋手,水平应该非常高。”说到正事,孙敏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哦,怎么挑战却不表明挑战者?大概传真里没有说被挑战地人是我吧?”王子明奇怪地问道。

    “是没直接提到你的名字,不过写得也很清楚,是要中,日两国地业余第一高手进行比赛,在中国的业余棋界,除了你谁还敢称是第一高手?”孙敏说道。

    “呵呵,所谓的第一高手只是个虚称,说到底我没有参加过国内任何一次个人赛,也没得过任何一次个人冠军,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第一高手的名号也轮不到我头上,既然传真上没写明挑战谁,你怎么能肯定那个人就是我呢?”王子明笑着问道。

    “嘿,你不会又象上回是的想蒙我吧?哼,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当着我地面说什么没兴趣,没义务的,怎么最后又比赛去了?害得程老师笑话了我一止千,搞得我头都抬不起来,你说,怎么赔我!”

    听到类似于半个多月前听到的话语,孙敏一下子把往事想了起来,马上算起了秋后帐。

    “嘻嘻,谁想让人陪啦?王大哥没空我来代替行不行?”随着话音,李紫芸从门外跳了进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孙敏,在她身后,李紫茵和管平鱼贯而入。

    “哈,小妮子,说什么呢你,看我饶地了你!”只是一字之改意义便大不相同,孙敏脸上烧,站起来就去挠李紫芸地痒。

    “别,别,敏敏姐,饶了我吧,我不敢啦!”抱着胳膊尖声叫着,李紫芸四处逃窜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哼,看你以后还敢乱说。”停住双手,孙敏恨恨地说道。

    “哎,我说敏敏姐,真没想到你一打扮这么漂亮呀!刚回来时听王大哥夸你我还不信呢,现在一看,嘿,还真是个大美人呢。”退后两步,喘过口气的李紫芸又说上了。

    “切,就听你胡说八道。”从第三者口中得知王子明对自已地评价,孙敏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阵暗喜。

    “什么胡说八道呀,姐,你说敏敏姐漂不漂亮?”李紫芸转而问向了李紫茵。

    “当然啦,人本来就长得漂亮,这一打扮可不就更漂亮啦。真没想到敏敏姐这么会打扮,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呀。”爱美是女孩子们雒天性,这一见面自然是说个没够。

    “子明,刚才听小孙说什么比赛,声音小也没听清,倒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名利场上的人,最让管平感兴趣的还是这种事。

    “噢,也没什么,她说日本棋院要派出一位棋手向我挑战,我跟她说比赛和我没关系,再往后你们就进来了。”简单的,王子明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这样呀。”

    “这倒是很有意思。小孙说的对,不管你认不认,在中国业余棋界你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日本人赢不了你赢别人赢的再多也没意义,所以早晚他们还是会找上你的,躲也躲不开。”管平想想分析道。

    “没错,王大哥,怕他们干什么,依我看你的实力就算现役的职业高段棋手也未必比你强,更何况是个已经退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李紫芸叫道。

    “是的,王大哥,小妹她说的没错,田老师,陈院长还有华院长都说你的真实实力绝对不会低于职业八段,我想日本棋院再怎么本事也找不到那么高的退役棋手吧?”李紫茵也赞成道。

    “呵呵,怕我自然没有那个必要。我只是不想找这个麻烦。就算小孙说的对,日本棋院最终想要赢的人是我,但我不自已出来,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没法达到,从这一意义上来讲不等于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吗?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比赛和上次的不同,上次李宽莲是指名点姓地叫阵,我自然不能不出面,但这一次日本棋院只是说要中日业余最强棋手进行比赛,并没有指明是我,我为什么要自做多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有什么理由说我便是第一?”王子明笑了笑说道。

    “嗯,子明说的这几句话侧让我想起个问题,就如他不敢自称第一一样,日本棋院又怎么证明他选派的棋手就代表了业余第一?日本人对面子是极为重视的,高段棋手一旦退役宁肯选择其他行业,也不愿意参加业余比赛,因此这位退役棋手一定不在已知的业余高手范围之内,否则的话这个人早就尽人皆知了。那他们该怎么证明这个人的实力能代表一国业余棋手的水平呢?”管平提出了疑问。

    “我想是会举办一场选拔赛吧。”李紫茵说道。

    “要是这样那不和往年的业余十强对抗赛一样吗?无论输赢如何,对两国棋界的影响都不会太大。日本棋院没理由花这么大屏耍逛这么个结果吧?”管平质疑道。

    “哈,我知道,日本棋院的人一定会象土次刘浩一样搞个挑战赛,让全日本的业余高手去和他下,谁不服就赢得让他服,这样不就很容易推出个日本第一了吗?”李紫芸眼睛一亮叫道。

    “嗯,不错,这样他们自已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不过假如子明不出面的话,中国棋院又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也象日本人一样玩个挑战赛吧?我看棋院的那些人没这个气魄,这场比赛大概搞不成了吧。”管平说道。

    “搞不成就搞不成吧,与那些勾心斗角相比,还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更重要。”王子明微微一笑,对今天的讨论做出了结论。

    “切,没劲!”四个人中有三个直接表示了不满,剩下的一个也是在摇着脑袋。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2:55

寂寞高手(八十八 最强者的定义)



    日本方面打算要派谁出场很容易就被猜出职业,棋手的圈子非常小,中国棋院的工作人员只不过把程晓鹏提供的线索输入系统里一搜索,六年以内、五段以上的退役棋手便全都浮出水面,在除去身体、年龄等方面因素以后,符合条件的自然便所剩无几。

    田村平治朗,男,四十二岁,原职业八段,最好成绩,两次进入本因坊战循环,一次名人战循环圈。被打印在一张a4纸上的简介此时正放在叶荣添的办公桌上,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则是他的老搭档黄家贞。

    “果真是他吗?”叶荣添沉吟半晌开口问道。

    “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他一个。”黄家贞答道,他对会是这个人也有点怀疑,但事实就是事实。

    “可他不是和棋院本部闹翻了吗?这次怎么又会为棋院工作?”

    两年前日本两院合并的事情闹得很大,叶荣添身为中国棋界的最高领导人当然知道的很清楚。

    “具体原因不清楚,不过据在日本棋院关西分部工作的人透露,这些日子经常有棋手去他家,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长,象是在帮他进行恢复性训练,联系到这次的比赛,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了。”黄家贞如实答道。

    “唉,真没想到日本棋院能说动他。我本来还以为最多就是个院生之类的人物,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等级的高手,看来山本他们这次下的本不小啊。”叶荣添叹气道,如果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以日本人的做事的风格怎么会轻易放过以前的敌对人物?

    “是呀,如果以实力而言这个田村在职业棋手中并不可怕,顶盛时期也没得到过一次重要棋战地挑战权,所以算不上一流棋士,但日本职业棋手的壁垒是相当坚厚地,他能三次进入本因坊,名人战循环圈就说明其本人还是具备相当强的实力。现在虽然已经退役两年,其间又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竞技状态会有所下降,但老虎就是老虎,稍加训练恢复到原来**成地实力总不是大问题,王子明对上他并没有成算可言。”黄家贞分析道,在知道了日本棋院会派田村出战以后他对双方实力的判断趋向于相差无几。

    “王子明那边是怎么说的?”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王子明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

    “哦,据老郝派过去的记者说,他对这个比赛并不感兴趣。他地意思是这个比赛如果是定位于两国业余第一高手之间的对决,那么他从没拿过一次国内个人赛的冠军,没理由代表中国业余棋手出战。”黄家贞对这个实际土地业余第一高手感觉不错,至少在他身上没有那些围棋高手常见地傲气。

    “呵呵,真的吗?他倒是挺谦虚的。不过他要不参加比赛咱们怎么办?总不可能学日本人让哪位职业棋手退下来去应付吧。”叶荣添笑了,田村平治朗地事在棋界只能算是个倒外,有几位棋手水平身份到了那个地步之后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人人眼红的位子?要知道每年都有上百位冲段少年为子那两个入段名额拼的头破血流呢。日本人和王子明一起给他出了道难题。

    “那是当然,就算有人愿意这种临阵磨枪的事也会让人笑话的。不过好在王子明并没有把路完全堵死,活动空间还是有的。”黄家贞说道,做管理工作这么多年,对于一般人不大注意的小事他却是看得非常清楚。

    “是什么?”一听有转机,叶荣添在老板椅上坐直子身子,关切地问道。

    “据他说他之所以上次和李宽莲下十番棋是因为李宽莲是指名点姓地去挑战他本人,所以不得不出战,否则的话他才不会去管李宽莲说什么。所以,咱们可以假设,如果田村平治朗象李宽莲那样以个人身份去下战书的话,那么王子明便不能不战,如此一来比赛还是会举行,只不过是性质有所改变,不是争夺中日业余第一高手的位置,而是两位业余棋手之间的名誉之争。”黄家贞说道。

    “日本棋院花那么大心思搞这种比赛,最终目的应该是想证明业余最高水平是在日本,假如性质变了的话他们还会比赛吗?”叶荣添想了想说道。

    “呵呵,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不比赛对咱们来说不过就是少挣了些管理费,同让国内好不容易形成学棋热的大好局面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王子明还讲过,假如有人想挑战他的话,那这个人必须得证明他的实力在李宽莲之上,而李宽莲现在在韩国几乎就是万夫所指,一天到晚躲在家中闭门思过,田村平治朗这个时候去挑战,只怕虽他有那个实力,人家却不给他机会。”黄家贞笑道。

    “嗯,说起来倒是个不会出错的办法。好吧,咱们就照这个意思通知日本棋院,让他们自已看着办。”叶添荣点了点头算是定下了方案。

    田村平治朗这个星期过得很充实,在答应了工藤武夫参加业余赛事之后,日本棋院立即就给了他一笔个人无息贷款,用于解除压了他半年多的债务,同时,在关西分院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使他可以安心下棋。

    除此以外,每天还专门安排一名职业棋手同他进行对弈,以便让他尽快恢复实力。

    已无后顾之忧的田村平治朗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恢复训练当中,他这个人虽然好面子,一根筋,好钻牛角尖,可是一旦目标确定之后那份干劲却也是常人难及的。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去八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两个小时的吃饭,洗浴时间外,剩余的十四个小时他几乎全花在了打谱,研究,对局当中。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分汗水便有一份收获,田村平治朗实力的恢复差不多可以用天来计算,最初的时候和棋院派来的院生还杀的难解难分,到了后来,便是职业六,七段也是胜多负少了,尽管这种训练棋很难说对手就尽了全力,但最少也证明了他地棋感和计算力已经恢复到**成,如此水平在职业棋界虽说算不了什么,但既然目标是业余棋手,那程度也就足够了。早晨接到工藤武夫的电话,让他下午到棋院一趟,说是棋院本部地高层领导要见他一面,听此消息田村平治朗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想当年也是和这些人平起来坐,说起来也都是一院之长,但现在却不得不听从他人的差遣,呼来唤去,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不过该去的还是要去的。已经得到了人家这么多好处,他又怎么可能去摆那可笑的架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就是他的心情写照。

    步行穿过人群喧嚣的街道,田村平治朗走进了熟悉的大门,这里是他曾经烽煌地地方,也是曾经让他肝肠寸断的地方。

    往昔熟悉的面孔已很难见到,来来去去地普通职员们除了礼貌地点头打声招呼以外便没有更多地敬意。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如今自已莘角未斑,但这些年青人已经不识来者何人了。

    婉言谢绝了一位热情女职员的领路请求,田村平治朗七拐八转之后直接来到了副理事长办公室的大门。

    “您好!”门外漂亮地女秘书站起身礼貌行礼后问道。

    “您好,我是田村平治朗,是来拜会土屋先生的。”土屋健二是关西分院现在副理事长,曾经田村平治朗的同事。

    “请您稍等。”再鞠一躬后女秘书按响了通话器,“土屋理事长,田村平治朗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透过小小的麦克风,一个厚重的男低音传了过来口“好的。请您跟我来。”走出工作台,女秘书推开房门做出请进的手势。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一位老年,两位中年,左手的中年男人是工藤武夫,右手的是土屋健二,坐在理事长办公桌后的则是山本三十六。

    几个人都认识,工藤武夫、土屋健二自不必说,山本三十六在关西棋院并入日本棋院的时候没少和田村平治朗打过交道。

    常识性的寒暄之后,四个人分别坐下,真正的会谈开始了。

    “田村先生,请问您的棋力恢复的如何。”开门见山,山本三十六直奔主题。

    “大体恢复到以前**成左右。”田村平治朗答道。

    “那么你是否有信心赢下王子明?”山本三十六目光炯炯地注识着田村平治朗,之所以他要大老远到从本院跑到分院而不是打个电话的目的,就是想要集眼确认一下田村平治朗的精神状态。

    “有,王子明的棋谱我已经研究过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以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稳占上风,如再有一个星期的训练,我有信心万无一失。”田村平治朗大声答道,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业余棋手的身份,但二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使得他不可能认为自已会赢不了一位业余棋手。

    “很好,中国方面已经传来回音,如工藤先生所预料,他们不敢以两国业余最强者对决的名义举办比赛,提议改为中日两国年度业余冠军对抗赛,由本年度的晚报杯冠军和全日本业余大赛冠军进行三番棋比赛。田村先生,您有什么看法?”山本理事长问道。

    “王子明是晚报杯的冠军吗?如果是他,那么以什么样的名义进行比赛都没有关系。”田村平治朗答道。对于其他对手他丝毫不感兴趣。

    “很可惜,他不是。否则的话中国棋院的那些胆小鬼们就不会提出这样懦弱的建议了。”山本理事长答道,他对中国棋院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沽名钓誉,胆小怕事,不思进取,这就是他对现在那几位老对手的评价。

    “嗯,这样吗?那比赛还有什么意义!”田村平治朗说道,不能战胜实际上的第一,那么无论赢了多少位冠军头衔持有者,都不会有人信服他田樯平治朗的能力的。

    “是的,这样的比赛毫无意义。但中国人很狡猾,他们在提出这个方案的同时在附注写明:因无法确定业余最强棋手是谁故建议由本年度两国全国性业余大赛冠军者代表两国出战。如此一来,因为王子明没有在任何一次比赛中夺冠,我们便无法逼迫他来应战。”山本理事长说道,尽管看不起中国棋院的领导人,但对于对方这一手假装糊涂他还是很佩服的。

    “山本理事长有什么对策吗?”之所以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就是因为自已要和王子明井局,假如比赛不能进行,那么自已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田村平治朗不能不关心。

    “这件事情工藤先生已径有了详细的方案,现在请工藤先生来说明。”山本理事长抬手示意让工藤武夫言。

    “好的。不能举办最强者战的核心理由就是无法确认谁是最强棋手,因此,如何能破解这一点至关重要。我的想法就是通过我们的努力,动中国的一家媒体进行一次全国业余十大棋手排名,只要活动举行,以王子明的知名度,实力和战绩将会很轻易地获得第一,既便没有,我们也可以通过幕后手段使他成为第一。如此,中方就不能以无法确认最强棋手的理由拒绝比赛了。

    相应的,既然中方的棋手人选是经棋迷投票选举产生的,那么我们的出赛选手也必须要通过相司的途径产生才有说服力。田村先生的实力是无庸至疑的,但问题在于之前从没有涉足业余赛事,因此很多业余爱好者并不知道您的存在。所以,我认为应该安排田村先生和国内各大比赛冠军进行比赛,并在媒体杂志上广为宣传,这样就可以使田村先生的知名度迅攀升,此时,我们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选举活动,一来可以解决田村先生的参赛资格问题,二来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我国棋迷的现状。只是如此进行的话,恐怕田村先生会很辛苦了。”向田村平治朗一欠身,工藤表示提出这样的建议他也很无奈。

    “田村先生,您对工藤先生的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吗?”山本理事长问道。

    “没有。能为日本围棋的振兴做出贡献,我个人的辛苦算不了什么。”事到如今田村平治朗能说些什么?除了喊一喊口号,唱两句高调外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很好。那么工藤先生,请您将计划,拟好上报,我会安排相应的人手尽快实施。”山本理事长指示道。

    “哈依!”工藤武夫大声应道。

    “田村先生,请您加紧亦练,同时要保重身体,以便迎接艰苦的赛事,土屋先生会尽一切力量满足你的要求的。”山本理事长对田村点头致意道。

    “哈依。”田村平治饵也应道。

    在强大的经济实力支持下,工藤武夫的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在日本国内甲村平治朗在nhL公司的支持下以大坂为基地向全日本业余棋界出挑战宣言:谁能在一局胜负中胜出他,那么此人将获得总数高达七百万日元的奖金!这可是一笔巨奖要知道排名日本七大棋战第六的王座战也不过是一千零二十万日元。

    正所谓:军无财,则士不来;军无饷,则士不往。香饵之下必有死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众多的业余高手自知实力不如,但在重奖诱惑之下依然蜂拥而至,反正是一局胜负,万一对方一时失误让自已捡到了呢?玩彩票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不也有人得到过吗,更何况是一盘棋。

    田村平治朗本身并不大愿意进行这种旷日持久的比赛,要依他的本意,他更想直接向业余六大天王挑战,只要赢了这六个人,那么谁敢置疑他业余第一人的位置?

    但工藤武夫的考虑更为深远,田村平治朗的实力固然远业余六大天王,赢下他们可谓轻而易举,但他本人之前的名气只局限在职业棋界,而职业棋手没有得到过大三冠,那么大多数棋迷便根本没心情去记他的名字,所以赢了六大天王只能证明田村平治朗的实力在全日本业余第一,于他的知名度却没多大益处。因此,工藤武夫安排这种比赛,一方面是通过各地棋手的挑战来证实田村平治朗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让比赛的外沿扩大,使得更多的人知道他的名字,为不久之后的业余十强选举做好准备。当然,日本一千多万地围棋人口不是吹出来的,里边有实力称得起业余高手地人并不在少数,假如放开了让谁都可以和田村平治朗下棋,那光累也能累死他。所以挑战资格做了限制:一,非现役职业棋手;二,必须业余六段以上;三,业余六段以下必须取得过全国性质的业余大赛冠军。除此以外,便一概不问。

    尽管如此,想要挑战田村平治朗地人还是很多,但已经恢复到全盛时九成状态的原八段棋手展现出了职业棋手深厚功力,一连一个月,连战连捷,战胜了包括业余六大天王在内的二十多位知名高手,至此,第一步的造势已经完成。十二月份的北京已是寒气逼人,入冬以后的第二场大雪让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下。

    端着杯热茶站在宽敞地窗户前,叶荣添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大院内欢呼雀跃着打雪仗的那些少年棋手,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笑容,或许上了年纪地人都是如此,他对这些活力十足,无忧无虑地孩子们越来越羡慕。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安静的气氛。

    “请进。”叶荣添转过身来说道。

    随声而进地有两个人,一位是黄家贞副院长,另外一位则是程晓鹏。

    “呵呵,程大记者,哪阵香风把你这位大忙人给吹来啦?”叶荣添笑着迎上去握手寒暄道,程晓鹏在围棋圈子里混了十来年,上至院长,下至搞卫生的大妈差不多全都混熟了,说到对棋院情况的了解便是身为最高领导的叶荣添有时也要自愧不如。

    “哈,还香风呢,差点都没把我耳朵给冻下来。”夸张地捂捂耳朵,程晓鹏诉起苦来口“还好,还好,幸亏没冻下来,要不今天中千就可以加道菜了。”叶荣添亲切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开起了玩笑。

    “好嘛!叶老,怪不得人人都说‘人老精,马老滑”一看我这个点来就知道是来蹭饭的,先一棍子就给打回去了。”程晓鹏反击起来半点都不含糊。

    “哈哈,这点小事算什么,反正是管饱不管好,食堂里的饭菜由着你点,看撑不撑的死你。”在屋内的沙上三人坐下,叶荣添继续开着玩笑。

    “呵,这就行啦,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挑食,吃的了山珍海味,也咽得下粗茶淡饭,反正是客随主便,您给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您过意得去就成。”程晓鹏笑答道。

    “哦?今天底气这么足,看来是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嗯,只要有价值,待会我让食堂给你加两个小炒。”叶荣添说道,程晓鹏不是那种没事乱跑的人,这大雪天不在杂志社里歇着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好说,好说,保您吃不了亏。”程晓鹏答道。

    “行啦,别卖关子啦,加菜的事我替老叶答应了,你说正事吧。”黄家贞在旁边催促着,刚才从二楼到三楼他问了无数遍,这个老油条就是装神秘,死活都不透半点口风。

    “呵呵,是这样,今天早上日本nhL中国分公司给杂志社来一份传真,说是希望通过《围棋天地》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投票,选举出当今中国十位最强业余棋手。郝主编认为这和上个月日本棋院想搞的那个比赛有关,所以让我过来问一下棋院的意思。”说着,程晓鹏从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叶荣添。

    回到办公桌坐下,叶荣添从抽屉里取出老花镜认真研究起来。

    “很有意思呀。”数分钟之后,叶院长把文件递给了黄家贞。

    “看来山本三十六对这次比赛是势在必得,居然自已出前替咱们选人。”黄家贞看后说道。

    “对,田村平治朗已经出山,一个月内二十六胜,确立了他实质上日本业余第一人的地位,我想下一步他们就会进行全国推选,让田村平治朗的最强者地位合法化。现在经常和日本棋院合作的nhL公司出资让《围棋天地》也搞相司的活动,肯定是打算在结果公布之后让两国最强的业余棋手进行较量,以便证明日本在业余围棋上是世界最强国。”

    叶荣添点起一支烟缓缓说道。

    “没错,据说日本棋院和《读卖新闻》已经开始就选举投票的事进行接洽,想必用不子多久便会进行实际行动。”程晓鹏补充道。

    “日本人这步棋很高呀,看来这场比赛没法避免了。”黄家贞说道。

    “是呀,如果现在进行投票选举,刚刚把李宽莲打到让先的王子明势必会成为第一名,如此一来,我们就没借口不举办两国业余最强战了。”叶荣添说道,上次的传真已经说明这次比赛全部费用都会由nhL赞助,如果再找借口回避地话,那就显得中国棋院胆子太小了,不说上级主管领导的指责,光民间广大棋迷地口水就能把自已淹死。

    “那我们不搞这个选举怎么样?只要最强者的人选不确定,那日本人便没有理由了。”程晓鹏提议道,郝主编之所以派他过来而不是个传真了事,意思就是想让他这个老油条看看棋院领导地真实意思。

    “呵呵,没那个必要。你们杂志社不搞他们自然也会找另外一家媒体搞,与其把钱让别人去挣,还不如你们自已留着呢。况且,老郝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放过白花花的银子吗?”叶荣添笑笑说道,棋院和《围棋天地》又不是上下级关系,说说客气话行,但命令的话最好就别提了。

    “哈,这倒是。那我捎就和nhL公司谈细节啦。”对于叶荣添最后的一句话程晓鹏深有司感。

    “没问题,那是你们杂志社内部地事情,我就不便多说了。不过你们最好早一点把实情跟王子明交底,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叶荣添叮嘱道。

    “放心吧,投票的事再快也要快两个月,时间还很充裕,而且不用您操心,王子明在我们那边有耳目的,这些事过不了夜他就会知道地。”程晓鹏说道,杂志社又不是保密单位,没什么藏得住地。

    “对啦,既然比赛无法避免,那么棋院打算怎么做?”程晓鹏记者的本性让他提出了新的问题。

    “简单啦,其实你这个老油条怎么会猜不到。

    既然是nhL公司自已搞地选举,那么这就是纯粹民间交流,对此比赛我们会密切关注的。”叶荣添微笑着答道,这个问题一个月前就已经研究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明知日本人派出的棋手是田村平治朗之后,棋院就做出决定,处身事外。

    “真正的老油条!”程晓鹏在心里说道,他很清楚,比赛如果真的进行,王子明失利的话这些人肯定会有多远躲多远,但要是赢了的话,那第一个跳出来祝贺的也肯定是他们。

    一个半月之后,此次投票选举的结果便出来了,和大家所想象的一样,王子明以十九万票高居,第二名的高杨只有十万,第三名纪长风是九万八千张,如此巨大的差别足以说明王子明在全国棋迷心中是毫无争议的第一。

    日本方面的结果出来的比中国还要早些,终究《围棋天地》是半月刊,行频率没法和《读卖新闻》相比。不出意料之外,凭借着一个月内二十六连胜日本所有第一流业余棋手的实绩,田村平治朗成为名符其实的日本业余高手,虽然有些职业棋手对此呲之以鼻但事实就是事实,工藤武夫的第二步计划已经完成。

    “工藤君,中国棋院对比赛计划回复了吗?”山本理事长在他的宽大办公桌后向着坐在前面的工藤武夫问道。

    “今早已经收到回复了,这是传真。”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纸,工藤武夫恭恭敬敬地起祟递向了山本三十六。

    严肃地看着传真纸,山本理事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真是卑劣的手段。身为一国围棋的最高管理机构,居然把比赛决定权交给一位棋手!”将传真拍在桌上,山本三十六气忿地大声叫道。

    “是的,我也没有想到在找不出拒绝比赛的理由之后,中国棋院会置自身的权威不顾,做出如此软弱的决定。”工藤武夫接口说道。

    “为了这次比赛棋院已经投入了很多,假如不能进行,那么将损失巨大。工藤先生,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山本三十六重新冷静下来缓缓说道。

    “是的,我将会想尽一切办法使比赛进行。”从对方称谓的转变上,工藤武夫已经感受到了危机。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山本三十六冷冷地说道。

    “第一,既然中国棋院推卸责任,把比赛的决定权交给王子明,那么我们就要派人直接和他本人联系,一旦得到他的认可,中国棋院便没理由阻止了。第二,将此次比赛信息在中国的媒体公布,借助传媒的力量使王子明无法逃避。

    第三,假若王子明依然逃避挑战的话,那么我们便让田村平治朗直接到中国进行巡回挑战赛,再现当年高部道平先生横扫中国的一幕。”

    不愧是日本棋院的第一智囊,略一思考,工藤武夫便想出了对策。

    “高部道平吗?这倒是很有意思。”山本若有所思地想着。

    高部道平是二十世纪初的日本职业棋手,在一九零九年来华游访,时为职业四段至保定时在段琪瑞府上和当时中国一流棋手张乐山、汪耘丰对弈,由最初的分先,至让先最后打到了让二子,次年一月在南京坐阵迎战中国南方楼界精英,结果高部应付裕如,中国高手纷纷落马。

    名宿如王彦青、陈子俊等均被高部让至二子。这些对局都是在杨士琦府邸当众进行,产生很大的社会影响。不久,高部又应邀到南洋劝业会与张乐山进行多番较量,由高部让张二子,前后共弈72局,给果高部竟胜59局。张乐山是当时国内屈指可数的高手,不料遭此惨败,其它棋手更是望风披靡。

    以现在中国棋手的水平,这一壮举当然不可能重现,但假若王子明不肯出面的话,那么田村半治朗把那些对手打到让先应该是轻而易举。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3:05

寂寞高手(八十九 双管齐下)



    王子明的生活并未因《围棋天地》的选举而有所改变,实际上,他连所谓的颁奖仪式都没有参加,如此的虚名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面对请柬只是淡然地将其扔在案头便又去看他的书去了,让代表杂志社送请柬的孙敏大大地不满了一番。当然,活动不会因他的不来就停止,从孙敏口中知道王子明态度的杂志社立客想出对策,转而请人代为出席,京西围棋联盟会长的管平值此局面自是当仁不让,争得当事人的同意之后便大大方方地以中国业余第一人代言人的身份坐在了嘉宾席上。

    仪式是在东城的燕都大饭店举行的,过程很简单,在杂志社的郝主编言,赞助商nhL中国公司副总经理言之后便是颁证书,奖金等等,再之后就是众多与会者最喜欢的项目会餐了。

    棋手们被安排相邻的两桌,虽说大家经常在一起参加比赛,但那大多是以竞争对手的面目相对,心情自然难以放松,现在不需要劳心费力的拼斗就得到价值不菲的奖励,有谁会不开心?所以来自天南海北的众多高手们杯觥交错,高谈阔论,吃得是不亦乐乎,场面极为热闹。

    “小管,你小子真行啊,虽说下棋只是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但运气却是真好,王子明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落在了你的地头上,到时候照片出来那些棋迷一看,嘿,捧着最强者奖杯的是谁?这不是管平吗!”

    林靖宇拍着管平的肩膀说道。虽然没来领奖的不只王子明一位,但只有他的替代者最吸弓记者的目光,刚才那一阵阵按快门的声音就说明了这一点。

    “好说好说,林哥您要想照两张相片没问题,等会我找个记者给您来两张特写,包您满意。”管平满口应承着,怎么说他也是地头蛇,认识几个记者是理所当然地,就算万里一熟人没来,最起码有孙敏在,拍几张照片总不会有问题的。

    “算了吧你,捧着第一地奖杯又不等于就是第一,拍了照片有什么用,该啥水平不还啥水平么!对啦,管平,王子明是不是真的病了?上次个人赛就是因病没参加,这次怎么还是?”高杨在旁边插口问道。

    “嘿嘿,上次是不是真地病我不知道,不过这次肯定不是的。”管平压低声音故做神秘地说道。

    “因为什么?”果然,旁边两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

    “哈,纸里包不住火,反正你们到了北京肯定会去乌鹭社的,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告诉你们吧,王子明对这个业余第一人称号根本就没兴趣,他说与其参加这种会还不如多读两本书来的好些,所以现在大概正家里看书呢吧。”管平说道。

    “唉,真是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啊!怪不得他总能下出与众不同地棋,光冲这份对名利的淡泊就不是咱们这些俗人能比的。”林靖宇闻言叹道。

    “是呀,不过可惜地是,他就是太过淡泊名利了,要不以他地实力咱们这些年在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也不会让日本,韩国压的抬不起头来了。”高杨也叹息道,两个月前输给李宽莲那一局棋在他的记忆中印象太深刻了,那句,能让中国业余冠军一先,地狂语他始终无法忘怀。

    “对啦,有小道消息说日本的田村平治朗想要挑战王子明,是不是真的?”林靖宇小声问道。

    “没错,我也听棋院的朋友说过,似乎确有其事。你跟王子明那么近,应该对详情很了解吧。”高杨也附和道。

    “是有的……,不过”管平说道。

    “管平!”突然而至的叫声打断了管平的言,转过头去,程晓鹏正站在不远的地方举手示意,在他身边是一位目光炯炯,咄咄逼人的小个子男人,仔细看去,却是刚才在台上言的日本nhL中国公司的副总经理木村拓也。

    “管先生,您好。”木村拓也抢先鞠躬行礼。

    “木村先生,您好。”虽然很不习惯日本人动不动就鞠躬的礼节,但管平也只能同样还礼。

    “早就听程先生说您年青有为,三十几岁就成为了京西围棋联盟的会长,今天一见,果然是精明能干,一表人才。”木村拓也继续一边行礼一边夸奖着。

    “哪里哪里,您太夸奖了。”对方怎么做管平也只能怎么做,现在是公众场合,再不习惯他也不能失礼于人。

    “管先生您太谦虚了。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我有些事情想向先生请教。”木村拓也问道。

    “没有问题,那我们去偏厅吧。”和旁边的朋友打了声招呼,管平和木村拓也二人走出大厅。

    “老高,你猜这个日本人找管平会有什么事?会不会和王子明的比赛有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林靖宇问道。

    “嗯,我想大概也是**不离十。”高杨答道。离开热热闹闹的大厅,两个人在偏厅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管平招来服务员上了一壶热茶,今天的戏肉开始了。

    “管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率,据我所知,您和王子明先生的关系非常亲密,在上次李宽莲的比赛中您就是以他的代言人身份出现在各大媒体面前。”木村拓也开门见山地说道。

    “的确如此。王子明先生现在所住的乌鹭社是京西围棋联盟成员之一,因此我们经常有机会在一起工作,所以关系很好。”以管平的聪明当然早早就猜出了对方的目的,所以他并不急于提问口“那就太好了。在说到正题之前我想请问管先生对我们nhL公司的了解有多少。”木村拓也盯着对方问道,这是一仙良高明的谈判专家,非常擅长于把握谈话的主动权。

    “嗯……深入的了解没有,大体上nhL公司是一家大型跨国企业,在中国、韩国、新家坡等地都有投资,主要业务包括房地产,高精密机床,电子元器件和通讯设备等等吧。”因为早知道nhL公司是中,日业余最强赛的幕前活动者,管平对这家公司也特意研究过。

    “管先生您很谦虚,您对我们公司的了解已经很深入了。只是不清楚您知不知道我们公司地经营理念?”木村拓也继续着提问。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大清楚,请问是什么呢?”管平答道,他又不是企业家,对什么企业文化,经营理念之类的并无研究。

    “呵呵,我们地经营理念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八个字‘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木村拓也微笑着说道,面上隐隐有得意之色。

    “哦这不是《棋经十三篇》中合战篇第四的最后一句吗?”管平奇怪地问道,在他想象中经营理念应该是那种极为高深,极难理解地东西,没想到在nhL公司居然八个字就概括出来了。

    “管先生对棋理经典著作的研究让人钦佩。在合战篇中指出,在一局棋中的每一个细小地方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全局形势的转变,因此,一位棋手只有时时刻刻保持着站在悬崖边上警觉,才有可能在变化莫测的棋局中立于不败之地。司理,在企业地管理中,企业所面临的危机也是无时不在,作为优秀的管理者,必须能够象棋手一般将全部地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现并解决每一处隐藏地危机才有可能取得成功。”木村拓也解说道。“早听说日本企业家对企业管理有独到的见解,今天听您一说,果然不假。”从战败后在数十年间就成为亚洲四小龙之,日本人独特的企业文化所起到地作用不能被人忽略。

    “管先生夸奖了。想必您已经看出,我们公司对围棋文化有着深厚的感情,否则的话也就不会用棋理来说明企业管理之道了。在我们公司,部门经理以上级别人员近百分之八十都是围棋爱好者,全公司近百分之六十的职员都有业余初段以上证书,藤泽理事长更是有着三十多年棋龄的棋迷,对围棋的爱好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所以,我们公司每年都会投入巨资赞助围棋比赛,象高校名人战,业余本因坊战等等。”木村拓也说道。“贵公司对围棋的投入实在令人钦佩。“管平说道。所谓的谈话是需要有人接下句的,假若只是一个人在表演,那么再好的演员也会疲倦的。

    “谢谢。”点头表示了谢意之后木村拓也接着说道。

    “在今年十一月份藤泽理事长来中国进行市场调研,其间恰逢王子明先生和韩国李宽莲进行十番棋交流比赛,在见识到王先生以连胜结束比赛之后藤泽理事长对他的高棋艺极为推崇,回国之后常常叹息身为公司最高领导必须坐阵东京总部,无法亲身体验王先生的精彩技艺。

    现在王先生经推选已经被公认为中国业余第一高手,而日本的选举活动也在上个星期结束,田村平治朗先生成为榜,因此,藤泽理事长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让王先生和田村先生进行友谊比赛,一方面可以加深两国围棋之间的交流,另一方面可以了却自已心中的一个遗憾。

    所以,我们希望通过管先生把这个想法转给王子明先生,希望王先生可以满足一位年老棋迷的愿望。拜托了!”木村拓也一口气将目的说出后,低头请求道。

    “嗯……传递消息当然没有问题,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了什么。不过以我对王子明的了解,藤泽先生的愿望恐怕实现不了。”管平沉吟了一下说道。王子明对比赛的看法他早已知道,虽然他很希望比赛可以举行,但违背当事人意志的事他不想做第二次了。

    “为什么?”拒绝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木村拓也并不吃惊,在推销领域有一句名言,“工作是从拒绝开始的”,之所以不直接找王子明谈问题,原因就是担心一开始就陷入僵局,而在此之前,自已对困难了解的越多越好。

    “王子明是一位非常喜爱平静生活的人,不喜欢自已的生活被外界打扰,因此,他不想参加什么比赛,这一点想必木村先生也有所了解,否则办他的实力怎么可能今年才被大家所知道。”管平说道。

    “是的,在此之前对这我们也想到了。对于打扰到王先生的平静生活我们也很抱歉,为此我们准备做出相应的补偿以表示我们的诚意,不知道五万元奖金和每局五千元人民币的出场费是否可以满意?”

    木村拓也信心实足地说道,要知道中国历史最久远的天元战奖金也不过是五万元,nhL公司这次投入在业余棋手比赛中可谓是石破天荒,相信就是圣人心也会动一下的。

    “哇,这么多!”王子明会不会动心不知道,但管平的心的确是动了。

    “是的,假如王先生还觉得不满意,具体数额我们还可以协商。”对自已金弹攻势的效果木村拓也极为满意。

    “嗯,钱的问题我想应该不是重点,现在这个数额在业余比赛中已经很高了。但有一个问题不能解决,怕是再多的钱也没法解决问题。”管平冷静下来说道。

    “哦,还有什么问题?”木村拓也问道。

    “是这样,王子明说过,不管是谁,如果想向他挑战,那么这个人就必须要证明其实力在李宽莲之上。

    我知道田村先生实力非常强,但他似乎并没有和李宽莲交过手。”管平说道。

    “这样呀?好的,这件事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这是个新问题,木村拓也必须向上级汇报。

    信息很快反馈到了日本棋院本部,面对这个新的问题工藤武夫也只能和韩国方面联系,然而双方都是老中医,谁也别想给谁使偏方,同样有着争霸世界棋坛野心的韩国人怎么可能会让日本人顺心?不仅没有支持对方的要求,反而严令李宽莲不能和日本方面接触。如果是三个月前,以李宽莲的傲气哪怕明知很可能不是田村平治朗的对手也会孤注一掷,一拼高下,但现在的他已经心灰意冷,每天除了工作之外便是呆在家里闭门谢客,一心反思,工藤武夫派出去的联系人屡屡碰壁,最后不得不无功而返。在东京日本棋院本部的理事长办公事内,山本三十六,工藤武夫,田村平治朗,nhL公司理事长藤泽剑男四人齐聚一堂,共同商议着对策。

    “工藤先生,请你先介绍一下情况吧。”山本三十六吩咐道。

    “是的。中国方面的业余最强者推选已经结束,王子明不出意料地获得了第一,日本方面的推选也结束了,田村先生也成为第一。此外,造势工作也进行的很顺利,我们通中国内地各种媒体向外透露出nhL公司要举办两国业余最强者对抗,现在这场比赛在民间已是尽人皆知。因此,日、中两国业余最强者对决的大前题已经成立,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王子明始终坚持要想和他比赛,田村先生必须要先战胜韩国的李宽莲。但连日来我们和李宽莲的接触毫无进展,而从韩国棋院内部了解到,他们曾经对其下过封口令,严禁他在短时间内和田村先生对局。鉴于现阶段韩国围棋在世界棋坛的地位,且此项比赛为民间交流,因此我们无法做出过于激烈的反应,这就使得比赛陷入了一个死局。”工藤武夫说道。

    “那么中国棋院呢?他们是什么态度?”藤泽剑男问道。

    “中国棋院的态度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据我的分析,他们是担心比赛如果失利之后会被民众指责工作不利,但又觉得王子明也不是全无希望,所以才采取不作为地态度,这样无论比赛的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工藤武夫说道。

    “这倒是很象中国大多数政府机构地做法,就是一个字——拖!”

    藤泽剑南微微点头说道,做为跨国公司的最高领导者,他没少和各种政府机关打交道,对于那些官僚们地惯用招法实在是太熟悉了。

    “好,情况大家已经基本清楚,通过中国棋院举行比赛是不可能的,他们不会冒这种风险。而王子明提出的各件由于韩国棋院的阻挠,使得我们无法完成。现在诸位有什么想法吗?”山本三十六说道。

    “我没什么想法,无论是李宽莲还是王子明,只要他们敢应战,我就有信心战胜他们。”田村平治朗说道,在他心中并没有将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实际上,他甚至怀疑在暗地里两国棋院答成了共识,一方面坚持比赛条件,一方面避而不战,简直是成心要把比赛拖黄。不过在这场比赛当中,他只是一枚棋子,只要把棋赢下来就可以,没必要为那些事情操心。

    “加大奖金额度呢?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子明说到底也只是个搞写作的,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会不动心吗?”

    藤泽剑南说道,他是搞企业地,最相信的就是钱能通神。

    “怕用处不大。五万元的奖金在中国地业余比赛中已是破天荒地数字了,加上高额对局费,其总额在职业比赛中也排得上进六名,如果这还不够,那么再加大也没什么意义。”工藤武夫说道,从王子明那里反溃回来的信息表明这个人对物质的要求极低,用钱压人搞不好怕是会起反作用地。

    “那动舆论的力量呢?找一些围棋圈的写手,在报纸,杂志,网络上表评论,说王子明实力不济,但小怕输,中国棋院管理无力,领导人尸餐素位,把这场比赛炒得越热热好,最好把这场比赛提高到国格,人格的高度。中国不是有很多人自诩为爱国驯就让这些人把王子明逼出来吧。”藤泽剑南立刻又有了新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千夫所指,不死也伤”就算逼不出来王子明,也可以大大打击一下中国围棋的士气。”工藤武夫称赞道,倒底是管理数万人跨国企业的最高领导者,出的主意就是够阴险。

    “嗯,藤泽先生的方案的确高明,假如王子明忍不住出来,那就实现了我们的意图,假如他的脸皮够厚,受得了国人的指责,那我们也达到了显示我国业余围棋的目的,可谓是一举两得。不过,这么一来怕是会引起中国棋界的全面反击。”山本五十六想了想,说出了自已的顾忌。

    “理事长,我认为我们应该两面出击,一方面按藤泽先生的意见动媒体进行炒作,另一方面田村先生做好去中国大6进行巡回挑战赛的准备,如果王子明坚持不出面应战,那么田村先生就以个人名义向整伞中国业余棋界提出挑战,这司样也可以向世人证明我国围棋的世界第一地位。”工藤武夫说道,以他现在对王子明的了解,外部施加的压力是不是能让这个人改变初衷实在是难以肯定。这次向中国业余第一高手挑战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假如不能达到目的,那么他在日本棋院的地位就会被人置疑了。

    “田村先生,对工藤先生的提议你有什么问题没有?”山本三十六转而问向田村平治朗,他本人对工藤武夫的这个方案极感兴趣。

    “我没有问题。只要安排好日程,我有信心战胜任何一位对手。”田村平治朗答道,试想,他连王子明都没放在眼里怎么可能把其他碌碌之辈放在心上?反正对他来说,下一盘棋就会有一盘棋的钱可拿,日本是一个经济社会,棋院是不可能让他打白工的。

    “好,有气魄,田村先生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我藤泽剑南万分钦佩。”藤泽理事长大声称赞道。

    “谢谢藤泽先生的赞扬,我这不过身为是棋士的本份。”田村平治朗谦虚道。

    “嗯,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就这么决定了。田村先生的准备工作就由工藤先生来负责,对于时间,路线,对手资料和宣传都要研究清楚,不可以有半点的疏忽。”山本三十六吩咐道。

    “是。”工藤武夫应道。

    “那么中国媒体方面的事情还要拜托藤泽先生,您是这方面的专家,相信一定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山本三十六说道。

    “哈哈,没问题。”藤泽理事长笑着答道,对于这位久商场的老手来说,这种事简直和玩游戏差不多。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3:13

寂寞高手(九十 前辈来访)



    不管愿不愿意,大众总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人群,特别是有人在刻意引导的时候。

    先是在中国人气最旺的围棋类对弈网站——弈城,Tom网的棋友论坛上,一个署名为‘中国棋院普通工作人员’的人表了一篇贴子,题目就叫做《胎死腹中的中、日业余最高对战》,文中将日本棋院和中国棋院几次传真文件的内容都公布了出来,当然,最后还加了一条评论:“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面对日本围棋的挑战,身为围棋源地的最高权威管理机构居然不敢应战,反而将责任推给他人,这不能不让我这个从事围棋工作二十多年的人感到绝望。”

    一石击起千层浪,现代传媒立即体现出了它的强大威力,短短两三天内,这张贴子的点击就过了五万,回贴数过千,这在单一性的游戏娱乐类论坛中几乎是个天文数字,要知道今年宋玉柱得了亚洲杯快棋赛冠军的新闻点击率也不过区区几千,那可是今年中国职业围棋在世界大赛中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绩呀!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更何况网络本身就鱼龙混杂的地方,谁都可以上去吼两句。

    “蚋殍撼杵,夜郎自大,小日本也敢张狂!”

    “打倒小日本!”

    “中国棋院已经是国家养老院,当领导的除了开几场大会,喊两句口号外就无事可做了。”

    “为什么围棋三强里中国总是排在最后一名?前怕狼,后怕虎,难道就没有不怕的时候吗?”

    “撤掉中国棋院院长,换个拳击运动员上去,就算是不懂行,最少也不会未战先败,丢人现眼。”

    “这条消息是不是真的?日本人真敢这么做吗?”

    “一个普通工作人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文件,明显的造假,说不定是网站自已的炒作!”

    “日本围棋整体实力本来就在中国之上,中国棋院不予理睬是明智之举,不赌无输,总比让人家把裤子扒掉好吧。”

    一时间,置疑消息真伪的有之,痛斥日本人狂妄有之,大骂棋院领导不做为的朋之,分析两国围棋现状地亦有之,总之,各种声音,各种观点在论坛上都可以看到,即便网站在接到中国棋院的要求之后删掉此贴依然是连连不断。

    就在中国棋院地领导松了一口气之后,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渐渐把这件事忘掉时,第二波攻势到了。这一次信息地布地点是在新浪,网易,搜狐等大型门户网站,除了详细的内容之外还有几份传真的实物照片,这下子中国棋院再也没法控制局面了。门户网站和弈城,Tom网之类的专业型网站不同,它们是综合类的,并不需要看中国棋院的眼色行事,句话说只要能吸了到足够地眼球,它们才不在你是死是活呢。

    综合类网站的读者流量是弈城,Tom网所不能比拟的,仅仅一个晚上,这篇文章地浏览量就过了十万,此后一路攀升,没用四五天就突破了百万大关,留言评论者近三万,虽然其中真正地的棋迷还不到三分之一,但外行人批评起人来远比懂棋的人更加偏激。

    与此同时,在一家报纸采访nhL公司高层时,对方地一句无心之言被记录了下来,“在我们公司的市场推广计划内本来打算举办一场中、日两国业余最强者的比赛,但因有关方面的阻力和鼻事人的坚持所以没能成功。”

    尽管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在财经类记者眼中也许只不过是一次没有成功的企划,但相当不巧的是这位财经记者恰恰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铁杆棋迷。在完成正常采访提问之后,他便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不起眼的计划当中,而被采访者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商业机密,一番闲谈下来,这位记者便把前因后果了解的清清楚楚,转过天来便在自已供职的报纸体育版中把这件事曝了光。

    纸制媒体的读者量虽然未必有网络大,但人们在传统观念中对白纸黑字的东西总有一种莫明的信任感,而且这位以写财经类报道著称的记者在业内又是出了名的认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会搞假消息,联系到网上正热闹的话题,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不管nhL公司是不是在借炒作以达到提高知名度的作用,但他们曾经努力策划,推动两国业余最高水平棋手对决是肯定的。

    有了第一便有了第二,在只是玩票的记者将内幕揭开一角之后,那些专业的工作者们立刻投入到更深的挖掘工作当中,没办法,现在的中国围棋比之中国足球也相差无几,一年难得有几次可以让迷恋它们观众把视线转过来机会,此时不炒,更待何时?

    并不是所有的媒体都靠围棋吃饭,也不是所有的媒体都要秉承实事求事的态度,在现今的社会,如何能够抓住读者的眼睛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于是,有条件有门路的记者会拉关系,找后门,想方设法地取得一手资料,没门路的则干脆关起门来在网上搜了几回便开始进入了幻想空间,无冕之王的能力是不能被低估的,没出两天,各种版本的内幕消息便已经传得沸沸沸扬扬。

    “日本第一高手挑战,丰国第一高手不见。”

    “奖金五万,王子明不屑一顾。”

    “田村平治朗,自称横扫世界业余棋坛无对手,乌鹭王子明,笑言斗我先请打败韩国李宽莲。”

    “中国棋院为什么不敢接招?”

    “最强者之战,日本人的目的是什么?”

    “平淡?不屑?还是胆小?论王子明为什么避战。”

    “难道中国只有一个王子明吗?”

    “王子明真的有资格称为业余第一高手吗?”

    众多的标题出现在或知名,或不知名的报纸上在全国传递着,网络上的论战更是进行的如火如荼,论点的偏激大胆比起报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一切,都在山本三十六的计算之内。

    处在风口浪尖的中国棋院一如往日般的平静,当然,这并非因为人们忘记了这个地方,相反,每天出入棋院大门的记者是只多不少。之所以说还是如往日般的平静在于:棋院高层已经下了封口令,所有工作人员,上从院长,下至看大门的大爷蚪不许对这场比赛表任何看法,因此,那些记者们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我也不太清楚,你问问领导把。”“我正在开会,有空再和你联系好吗?”,软钉子也好,闭门羹也罢,总之,从棋社工作人员嘴里是掏不出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只不过表面的平静并不等于实际上的平静,当外人不在的时候,各种非正式的销毁总是在不同的地方进行着,虽然工作人员们尽量躲避着领导们的实现,但如此众多的声音又怎么可能不让人听到?

    “老叶,不好办啊。这件事到底谁给抖落出去的?搞得这么大动静,时间长了恐怕国家体委也不能不插手拉。”院长办公室里,叶荣添、黄家贞,张志军三个人围坐在茶几旁正商讨着现在的局面。

    “那还不好猜,十有**是山本三十六的手笔,您想象,四次传真件全看到过的人国内只有咱们三个,除了第一次日本的来件向《围棋天地》杂志社过一次,之后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从新浪网上公布出来的内容来看,写这篇稿子的人显然对四次传真的内容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不差。而有条件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日本棋社的高层领导,我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张志军分析道。

    “要真是他搞出来的,那麻烦可就大了。山本这个人做事向来就是不达目的绝不罢手,现在只是开了个头就搞得咱们手忙脚乱,怕是后边还有更厉害的杀手没使出来吧。”黄家贞忧心忡忡地说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对山本三十六这个人太了解了,虽然作为棋手的山本不过是个三流角色。从进入职业棋界到现在从来没有进入过七大棋战的决胜圈,但当他自十年前被委任为外事干部以后便以灵活的头脑,强硬的手段和顽强的斗志脱颖而出,充分展现了其卓越的管理才能,仅仅用了七年时间便由一位普普通通的下层干部跻身于日本棋院高层,成为了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第一副理事长,而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将对立了百余年的关西棋院并入到本部名下,其大胆的设想,巧妙的策划和知人善用的眼光不能不让每个人感到由衷的赞叹。而对这样的对手现在把目光转向了中国,这怎么能不让黄家贞感到忧心。

    “有就让他有吧,山本想打击中国围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件事上他是早有预谋,根本是防不胜防,不过他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任他耍尽心眼,咱们就给他来个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高招。”叶荣添鼓气地说道。加入没有那位财经记者的多事之举而光只有网络炒作,那棋社完全可以想出应对的办法,比方说想办法促成比赛,然后对棋迷们声明说“我们一直是在促成比赛,只不过因为没有完全落实,所以才保持低调。”如此以来,这场风波也就过去了。可现在事情都已经挑明了,加入棋院此时再去做弥补,那不等于自己在打自己的嘴巴吗?为今之计,只有继续保持不反驳,不认可的态度,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唉,要是早知道山本会玩这一手就好了,最少也不会象这么被动了。”张志军叹口气说道,中国棋院也有自己的官方网站,只要在日本人动攻势之前先在自己的网站上起个讨论会,让广大棋迷自己辩论一下此时举办这样的比赛时机成不成熟,有没有这样的必要,那么说中国棋院不做为的理由也就难以成立了。

    “后悔的话就不要说了,反省也不是现在的事,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乱摊子更重要。”叶荣添冷静地说道。

    “铃……”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起身走回办公桌,叶荣添抄起了电话。

    “叶院长,我是老孙,不好啦,过老来了,说是来找您的,看样子气很大,您可小心一点。”电话中传来看大门的孙大爷语气急促的话音。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啦。”放下电话,叶荣添脸上露出了苦笑。

    “出什么事了?”黄家贞见叶荣添的表情不对,关心地问道。

    “呵呵,漏房偏逢连阴雨,破船偏遇顶头风,过老爷子来啦,而且好像还在脾气。”叶荣添摇着头苦笑着说道。

    “啊!不早不晚,逢逢这个时候!得,看样子你我都得等着挨骂吧。”黄家贞闻言也开始了苦笑。

    “两位院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今年的比赛计划还有些地方需要调整一下。”张志新站起身来说道。过老爷子当然就是过百年,当今中国职业棋界辈分最高的第一代国手,在这位老先生面前,以叶荣添的年纪尚且是徒孙一辈,那可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人有脸,树有皮,两位领导吃瘪的样子可不是象自己这样的徒孙的徒孙所应该看到的,还是趁着老人家没有溜之大吉为上。

    “小滑头,出去吧,记得等会儿老爷子到了之后别让其他人过来。”叶荣添很清楚张志民的意思,马上叮嘱道。

    “嘿嘿,我知道。”微微一笑,张志民走出了办公室大门。

    刚一拐下楼梯,迎面走来一位满头银,手拄拐杖的高大老人,爬满皱纹的脸上阴云密布,显然是正在生气。

    “过老,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串门来了?”张志民赶紧紧走两步打着招呼。

    “哦,是小张呀,荣添、还有家贞是不是都在上边?”应了一声,老先生问道。

    “都在都在,您找他们有事儿?”张志民应道。

    “哼,找他们当然就是有事!”过百年冷哼一声,顿了一下拐杖继续向梯上走去。

    “您慢些,我扶您上去。”张志民伸手欲伏老人家。

    “不用了。我这把老骨头爬几层楼梯还撑得住。”推开伸过来的手臂,过百年径直向上。

    看来脾气还是不小,今天两位院长可有的一受了。张志民目送老人上楼,心中暗自想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13:30

寂寞高手(九十一 走为上)



    “过老,您老人家怎么有空过来啦?”不待过百年走近,两位院长已经是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哼,我这人别的不多,就是空多!怎么,不想看见我是不是?”过百年没好气地说道,老人家是个直肠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拐弯抹角。

    “哪里哪里,您老人家是稀客,我们请还请不来,怎么可能不想见呢?”黄家贞说道,这倒不是他在故事恭维,而走过百年终究是年过八旬的老人家了,虽说身体比大多数年同龄人强上一些,但有些病也是没法避免的,所以除非很重要的活动,否则他是不会隔着大半个北京城跑到棋院来的。

    “就是,刚才我还和老黄商量什么时间去您家里看望一下,没想到您倒是先来了,外边这么大的风,真走过意不去。快进屋里暖和一下吧,楼道里风大,当当着凉。”叶荣添热情地向屋里让着。

    “哼。”再次哼了一声,老爷子甩开两人直接走进屋里,不用谁来招呼便一**坐在了会客沙上。

    相视苦笑一声,两位院长尾随而入,进屋后不忘把房门仔细关好,过老爷子的中气一向很足,万一等会起火嗓门提起来,说不定二楼都听得到呢。

    叶荣添亲自倒了杯热茶端了走来,恭恭敬敬地放在茶几之上后坐下方才坐下,围棋界是很讲传统的的方,一院之长的名头固然响亮,在大多数情况下的确得让人仰视,但在高出自己两辈的代国手面前却是毫无意义。

    “过老,很长时间没见到您啦,这些日子您身体还好吧?”黄家贞避重就轻,光唠起了家常。

    “劳您关心。除了血压高点以外,其他部件还算听使唤。”过百年尽量语气平和地答道。

    “哟,那您平时可要多让意一下了,尽量少吃些太油腻的东西,

    多吃点蔬菜,水果之类的。对啦,棋院昨天刚从南方搞来一些反季节苹果。一会正好让小吴开车送您回家的时候顺便捎过一箱去。”叶荣添关切地说道。

    “免了吧,说地好像我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弄一箱苹果回去似的。就算我嘴馋,这点钱还是有的。”看得出来,过老爷子是故意找碴来地,话里话外都格外的噎人。

    “呵呵,过老,您这是和谁闹别扭呢?”尴尬地一笑,叶荣添问道。

    “还能有谁?!我问你,今天晨报上登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过百年一挺腰杆,双眼直视叶院长。

    “是什么消息?”叶荣添也是明知故问,眼前的老人是棋界元老,虽然早已退休多年,但威望之高却是无人能及,想胡弄过去可是比对付那些棋迷难上不止百倍,他需要时间去想对策。

    “装什么傻!我就不信你会不知道!”过百年大声说道,连他这这个整天呆在家里养鱼画画的老头子都知道的事情,身为一院之长的叶荣添怎么可能不清楚。

    “呵呵,过老,您说的该不会是nhL公司想搞的那个比赛吧?”见过老有要火的迹象,黄家贞赶紧打起了圆场。老年人最忌讳的就是大悲大怒,万一在这里出点什么问题那还了得?

    “知道了就说,报纸上写的是不是真事儿?”过老也不多纠缠,直接奔向主题。

    “事情倒是有,不过报纸上报道的也不是太全面。”叶荣添小心翼翼地措辞说道。

    “好,那你说说实情吧。先告祈你,别拿那些套话对付我,我可不象记者那么好蒙。”过百年重新坐好。语气缓和了一些。

    “哪能呢,谁敢在您面耍花样呀!实情地过程是这样的……”叶荣添知道事情的真相是瞒不住这位老爷子的,与其让他从别处明白真相之后给自己上眼药,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全说出来,过老爷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是十分在意中国棋院的颜面,相信他不会随便对外人说的。

    “胡闹,这种事情要么明确拒绝,要么直接应战,怎么可以把责任推给个业余棋手!怪不知有人说中园棋院的领导全是不敢担责任的官僚,现在一看,他们说的还太轻了,你们俩根本就是一对没胆子的懦夫!”过百年听罢火往上撞,大声斥责着。

    “过老,您喝口有消消气,我们这么做也是才苦衷的呀。”黄家贞把茶水递过去劝道。

    “你们还能有什么苦衷!上任九年来你们说说自己做过什么漂亮事儿?在那之前中园棋手每年至少能拿七,八个世界冠军,无论日本还是韩国,哪一个敢瞧不起中国棋手?可是现在呢,一年里好不容易得个冠军还是快棋赛的,这种成绩你们还好意思说有苦衷!”过百年一听这话,火气更盛。

    “过老,我们冤呀。您想想,九年前那时候有王一飞,他一个人最少就能拿五六个冠军,可现在哪儿找那样的棋手呀?您也说过的,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是可以和吴清源相提并论的人物,是可遇而不可求,没有了他现在的情况换谁来管也是一样的。”叶荣天诉苦道,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中园棋手在世界上的成绩只能用糟糕来形容,奈何围棋到了最高水平,光靠努力刻苦是没有管用的,天分不到,什么做也是白给。宋玉柱,陈海鹏说起来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比之王一飞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能够在强手如林的世界棋坛一年能拿回一项冠军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我倒要问问,当初王一飞为什么不告就走?你敢说你一点责任没有吗?”过百年被叶荣添的辩驳勾起了往事,气愤地质问道。

    “唉,过老,过去的事就别捉了,当初老叶也是公事公办,本意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且那也是我们一起研究后的决定,责任也是大家都有。”黄家贞一看越说事儿越大,赶紧劝解道。

    “哼,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人家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们还逼着他去比赛,你们还有点同情心没有?别说他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就是我这个老头都受不了。只是走之前没把实情捅出去算你们走运!别拿什么公事公办来说事儿,韩国人怎么了?日本人又怎么了?少那一个冠军又怎么了?就算王子明他不参加比赛,有谁敢说他是胆小了?!”一连串的质问让叶荣添抬不起头来。

    “过老,消消气吧。老叶也是一直很后悔的,如果当初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他肯定不会做出那种决定的。气大伤身,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黄家贞推推叶荣添,示意让他说两句软话。

    “过老,那件事的确我做的有欠考虑,说实话。如果他肯回来,叫我辞职我也愿意。可现在连他的影子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就是想弥补也做不到啊。”叶荣添满面惭愧地说道,如果说他这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那当初以领导的身份命令王一飞参加应氏杯肯定排在第一位。

    过百年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糊涂老头,见对方的确有后悔的表现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两粒胶囊和着茶水吞了下去,刚才的怒火已经让他感到血压有些高了。

    “好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就说说现在的事吧。”服完药之后,过百年平静了很多。

    “是这样,在日本棋院第一次传真过来的时候其实我们也很想促成这次比赛的,假如他们派出的棋手是等级相当的,这将是一场对中国围棋展极为有益的赛事。可后来通过关系我们现,日本棋院选派的棋手并非普通的棋手,而是退役仅仅只有两年的田村平治朗,虽说在资格上我们没办法提出异议,但谁都清楚职业八段的水平在业余棋界是个什么概念。所以,经过研究,我们还是决定不要举行这场比寒。”叶荣添说道。

    “那王子明呢?他的实力应该不比田村平治朗差,真的下起来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为什么未战先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过百年问道,所谓棋如其人,虽然早已退休,但他是棋手而不是政客,所以无法理解这种胆小的决定。

    “王子明的棋我们研究过,如您所言,他所表砚出来的实力对业余棋手来说是不可思议的,田村平治朗的实力对王子明并不占绝对优势,这是事实。但有一点您可能没有注意到,田村平治朗是有着二十多年职业比赛的老练棋手,可谓身经百战,虽非一流高手,但实战经验的丰富却是王子明所能比的。奇书因此,当日本棋院把这场比赛提高到两国业余最高水平对决的高度上,在巨大的压力下,王子明是否还能保持平常心,实际水平能够挥多少出来就难以保证了。所以,我们还是觉得把决战的日期拖后一些,等王子明的比赛经验多些之后再做打算。”叶荣添解释道,做为一院之长他是不会头脑一热就做出决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悉之后的桔果,虽然不能说肯定正确,但出错的概率也要少很多。

    “什么?这就是你们的结论?还好意思说研究过!你们到底是不是职业棋手?王子明和李宽莲的那次十番棋难道就不是顶着中韩第一高手对决的压力吗?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可以轻松的四连胜把对方降级,虽说有实力上的差距,但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可能吗?用这个当理由你们就不觉得脸红吗?”过百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他实在对棋院领导的表现感到失望。

    “不,当然不光是因为这个。事实上在第一次传真来之后我们就已经非正式的派人和王子明接触过,想知道他对比赛的看法,结果得知他对这个比赛并没有半点兴趣,而且很反感业余第一高手的称呼,您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怎么答应日本人的挑战?”叶荣添讲道,说到底,中园棋院虽然是中国棋类运动的最高管理机构,但却没有权利去命令一位业余棋手去做些什么,王子明不是职业棋手,并没有领着棋院的工资,所以也就没有听从中国棋院命令的义务,无所欲者无所惧,他既然不想比赛,那么别人也没有办法。

    “哦,原来是这样?嗯,那倒不能怪你了。只不过后来nhL公司又是怎么回事呢?”过百年是个讲道理的人,叶荣添说的在理他也就转移了话题。

    “这件事虽然是由日本棋院暗中策划,但表面上终究属于民间自行为,nhL公司花自己的钱举办比赛咱们棋院凭什么去阻止人家?”叶荣添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就这么下去,中国棋院的颜面还能有吗?为什么你们不表声明把实情说清楚?”过百年心中知道叶荣添说的有理,但还是对棋院的毫不表态不能理解。

    “我的过老爷子呀,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谁敢表声明呀!那些记者的厉害您是没有领教过,黑的都能变白,死的都能说活,我敢肯定,今天棋院要是表声明说这场比赛我们没有介入权,那么明天报纸上就有人会说中国棋院是有名无实,不干实事儿,您让我们怎么办?”叶荣添反问道。

    “那你打算就这么耗下去?”过百年不满的问道。

    “没办法呀,为今之计也只有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解释了。好在王子明是不会参加比赛的,日本棋院再怎么闹也没用。”叶荣添答道。

    “哼!说到底还不是胆小怕事!”抓起拐杖站起身来,过百年向门外走去,虽然还是极为不满,但叶荣添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想一想他也是很难呀。

    “您老要回家呀?等一下,我叫小吴送您。”见到过百年向外走去,叶荣添长舒了一口气。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花几枝。

    虽然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但王子明依然是我行我素,正所谓任他雨打风吹,我自闲庭信步。

    来访的记者自然很多,但王子明应对的方法很直接。也很简单,就是四个字“闭门不见”。当然,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不是没有代价的。二楼三楼之间那道价值不菲的密码门可是全都出自他个人的腰包,为此。李家姐妹可是没少感谢他,至少三楼的安全程度大大增加了。

    不过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见不到王子明的记者们转而将目标指向了他周边的人。李紫茵。李紫芸。赵长亭自然是选,一**的攻势让他们疲于应对。李家姐妹还好说,大不了躲在三楼就可以了,下棋,读书不是只能在对局室里才行的。但赵长亭却没有这个好命了。身为棋社的实际管理者,白天他只能呆在大厅里。无奈地接受着那些求知欲极佳的记者们轮翻轰炸,最多也就是躲到二楼的办公室中藏会。但用不了多长时候照样会让人给搜出来,搞得脾气一向不错的他一见到王子明便是满嘴唠叨,对此。王子明除了说两句抱歉外还能怎样?

    星期五下午,孙敏来到了乌鹭社。在众多同行羡慕的眼光下施施然走上了楼梯,没办法,谁让人家知道密码呢。

    一如既往,王子明呆在卧室里看书,李家姐妹则在客厅里下棋,倒不是她们的房间里不能下棋。只不过相较于她们屋里的众多摆设。这里能让人分心的地方就少多了。

    见到孙敏进门,李紫芸兴奋地扑了上去。目标不是别的。正是对方左手中提着的蔬菜。

    “喂喂喂,小心点。又不是白捡的,没人跟你抢!”孙敏赶紧松开手,再晚一点怕是包装袋都让小姑娘给扯破了。

    “嘻嘻,敏敏姐,你真是太好啦!知道这一个多星期我们都没吃过新鲜蔬菜。特意送给养来了。”李紫芸边拔弄着食材边开心地说道。

    “为什么?难道说你们在减肥?看你们也不胖嘛。”孙敏上下打量打量两姐妹,不解地问道。

    “谁想减肥啦,还不是你那些同行,我们一出去就追在后边一个劲地问,甩都甩不开,好不容易等他们走的差不多了,可菜市场早关门了,哪去买菜呀。”李紫芸诉着苦。

    “那可以叫别人去买呀,乌鹭社这么多人,记者再能盯也不可能全盯住地。”孙敏问道。

    “你当我们没想过。上回就叫黑子帮忙买了一次,结果拿回来一看,净是虫眼子,问他他还来说这是绿色食品,没打过农药。你说这气不气人。”李紫芸说道。

    “哈哈。他这也是在为你们着想呢。”孙敏莞尔一笑,心说看你们挑的人,找一个一天到晚都泡在外边吃饭的家伙去买菜。那不是问路于盲吗?

    “哼,算了吧,就他那个又黑又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还好意思说什么绿不绿色的。姐,别下棋了,赶紧做饭吧!”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现阶段没有什么比对付忍了一个多星期的馋虫更重要了。

    “真是的,为嘴伤身,早晚让你吃成个大胖子!”深知妹妹性格的李紫茵数落着李紫茵。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递过来地食材向厨走去。

    “是孙敏来啦。”王子明从里屋出来,笑着打着招呼。

    “是呀。怎么,吵着你看书了?”羽敏脸色忽地冷淡下来。

    “怎么啦?有谁招着我们的大记者了?”看出孙敏气色不善,王子明疑惑地问道。

    “是呀,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李紫芸在旁边看的也是一头雾水。

    “自己看吧。”孙敏从背包里抽出一大叠报纸往桌上一扔,然后转身坐在沙上说道。

    不明所以的王子明和李紫芸各自拿起几张报纸看了起来。只是报纸里的内容太多,哪那么容易找到重点?

    “体育版。”见两个人在那里翻去,孙敏忍不住提醒着。

    闻言二人找了过去,果然很快现了问题所在。

    “王大哥,你看,‘运气不等于实力——论王子明为什么避战’,这是谁写的,简直是胡说八道!”李紫芸气愤地叫道。

    “呵呵,题目很大呀,由点及面。这个作者联想能力很强啊。”王子明笑着说道。

    “还好意思笑呀你,再看看这一篇。‘懦夫的别称——所谓第一高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举起另一张,孙敏恨恨地说道。

    伸手接过报纸,王子明仔细地读着,可出乎两位女士的意料之外。他不仅依然保持着微笑,而且还时不时地点点头,显然对文中的观点很是赞赏。

    “喂,搞没搞错,这么说你你还笑得出来?”这下子连李紫芸也看不下去了。

    “哦,为什么不笑?你们想想。这两个人从来没见过我,仅仅凭着管平地两句话就能写出几千字的评论。光这份功力胆识难道不值得让人赞赏吗?”王子明笑着说道。

    “唉,你这个人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总之。以后走在外边你可千万别说认识我。”叹口气,孙敏说道。

    “就是,王大哥,要我说你就应该告这个作者。哪有这么不负责任胡编乱造的。连本人都没见过就摆出一付法官地样子说这个说那个的地。”李紫芸不服气地说道。

    “没那个必要。现在的报纸就是这个样子,见什么热就炒,你越反击他就越高兴。放心吧,不理他们,过了这阵自然就没事了。”王子明反过来劝上了李紫芸,好象被舆论说的人倒是对方一样。

    “那你就打算这样着不管啦?”说是不认识,但孙敏还是忍不住问道。

    “呵呵,没什么,现在正是最热闹地时候,我准备先离开一段时间,这样乌鹭社也就可以恢复平静了。”王子明说道。

    “啊,你真的要走呀!”两个女孩子一起吃惊地叫了起来。

    “呵,放心吧,只是暂时避一避。等风头过去之后就回来。紫芸呀,你可千万别把房子给租出去,要是回来没有落脚地我可要找你算账的哟。”王子明微笑着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0:39

寂寞高手(九十二 拉近距离)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喧嚣的站台,慢长的等待,只有出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

    哦——孤独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

    午夜一点的北京西站依然灯火通明,不过比之白天的如潮人海已经是安静了许多。候车大厅里很多旅客都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除了偶尔从站台喇叭里传出提醒某次列车到达的广播。便只有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

    一前一后走进候车大厅。王子明和孙敏找个座位坐了下来。

    “小孙,回去吧,送到这儿就行了,快回去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没事的。”王子明轻声说道。为了避开那些天天在乌鹭社一层大厅里或陌生或熟悉的专业人士,王子明特意选择了深夜的车次,原来李家姐妹也想来送,但王子明觉得晚上太冷,还是让她们留了下来。至于孙敏,因车票是托她买的,车票在手的她想不让送也没办法。

    “不。”轻轻地摇了摇头,孙敏没有说更多的话,此时她早已经忘记了前天下午说的那句话,心中只有一种莫明的酸楚。

    “怎么了,这么楚楚可怜的造型可一点不象平常的你呀。”王子明笑着说道。

    “唉,你这个人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你傻吧,你棋下得那么好,懂得又那么多。说你聪明吧,你又象个木头疙瘩。”孙敏幽幽说道。

    “呵,怎么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从你见到我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你该不是刚认识我吧?”王子明问道。

    “子明哥,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孙敏抬起头直视对方柔声问道。

    “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话?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王子明关切地问道。他很奇怪,一向性格开朗的小姑娘今晚怎么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你别问,实话实说就行了。”孙敏坚持着。

    “嗯……虽说你脾气有点急,脑子有点怪,嘴巴有些辣,偶尔还会耍些小性子。但总体来说还是属于可改造对象,没必要太悲观。”王子明盯着对方的脸慢慢说着,心中暗暗好笑。

    “是真的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吗?”没有王子明想象中的武力攻击,孙敏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大大的眼睛里好象罩上了一层雾水。

    “扼……当然不是。你人年轻,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而且能说会道,善解人意,哪儿可能有人会讨厌你呢?”王子明被孙敏的表情吓了一跳,虽然他年纪不小。但以前全部地精力几乎都放在了下棋、读书之中,在感情生活领域中的经验近于零。哪里能够了解年轻女孩心中微妙的变化。现在见到对方眼看就要落泪便有些手足无措。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心中一喜。孙敏冲口而出地问道。话刚出口脸便红的象块红布。立刻低下头去拔弄着衣角,眼睛盯着脚下,心中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王子明追问着。倒不是没有听清刚才的问话,他的耳力一向不错。只不过这句话实在走出乎意料之外。让全无准备的他大吃一惊。

    “我是问,你喜欢我吗?”孙敏的头垂得更低。说话的声音也象蚊子般大小。

    “这……”王子明一时脑中缺氧,这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倒是说呀!”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答案,孙敏小声地催促道

    “嗯……你才二十四,可我都已经过三十了。”王子明踌躇地说道。

    “那不是重点,我只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意思对方闪烁其词。孙敏重新抬起头来倔强地说道。

    “嗯……说实话,我以前一直都是把你和紫茵紫芸当做小妹妹来看待,这个问题从没有想过。”躲避着对方坚定的目光,王子明的脸也有些红了。

    “那你就现在想。”孙敏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达目的绝不收兵。“这个问题太突然了。能不能多给些时间。”王子明有些心虚地提出要求。

    “不行,就得现在说。谁知道你今天走了之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不想总是提心吊胆。”刚开始的语气还是努力坚强。但说到最后逐渐变成了恳求。

    “我说过回来就肯定会回来的,你没有必要担心的。”王子明柔声劝道,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担心你在外边的日子里会遇上了别的女孩子,会喜欢上她们,会把我给忘了。”孙敏越说心中越是酸,眼中的泪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呵呵,当我是电影明星吗?你知道,我是个很传统地人,无法接受现代流行的快餐式感情,对我而言。一旦接受一个人的感情,那就意味着要守护她一生一世,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相信你也会慎重对待地。”王子明伸手按住对方的肩头认真地说道。

    “不,我已经考虑过很久了。我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很清楚,我喜欢你。其它的事,我不在意。”孙敏坚定地说道。

    “听我说,不要太早下结论,实际上你并不真正了解我,咱们认识不过是三四个月,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王子明说道。

    “是什么事?难道说你早有喜欢地人?是不是紫芸?!”孙敏紧张地问道。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之前对你,对她们我都是以看待邻家小妹妹的心情去对待的。”王子明摇头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事?”听到此言。孙敏松下了一口气。

    “孙敏。”王子明注视着对方的双眼轻声叫道。

    “嗯?”孙敏应道。

    “你真的相信我以前说的那些话吗?,王子明问道。

    “哪些话?”孙敏反问道,认识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两个人说过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何者为真,何者为假,没个提示怎么去猜?

    “就是刚见面时说的那些话。”王子明说道。

    “你指的是你的经历?”孙敏明白了。

    “对,就是这个,你相信那是真的吗?”王子明点头肯定道。

    “怎么?难道都是假的吗?”对王子明的真实身份,孙敏当然早有疑问,但程晓鹏说过,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的话最好不要主动去探问。

    “呵呵,都是假的当然不可能,但有些却不是真的。”王子明轻轻一笑说道。

    “那是哪些?”孙敏追问道。

    “孙敏,你也是在围棋上下过苦功,你真认为只凭业余的爱好就能达到我现在的程度吗?”王子明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曾经是职业棋手?”孙敏惊讶地问道,猜测原因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答案则是另外一回事。

    “对,这件事今天之前只有一个人知道,那是我十多年的朋友,现在又多了一个你。”王子明点头说道。

    “嗯,谢谢。”孙敏忽然展颜笑了起来。

    “谢什么?”这下子轮到王子明糊涂了,自己并没有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要谢自己?

    “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不就是说你很信任我吗?”孙敏狡黠地说道,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在王子明心中没有占据一个地位,那么这样的秘密自己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怪不得有歌的歌词就是‘女孩儿的心事你别猜出,猜来猜去不明白’,真搞不懂你想的都是些什么。”王子明苦笑着摇了摇头。

    “嘻嘻,猜不出来很正常呀,尤其象你这样的木头脑子更别说啦。”心情已然好转地孙敏重又恢复了常态。

    “可是为什么你不问我到底是谁?”王子明很是奇怪对方怎么会这个问题一点也没关心的意思,她还是记者吗?

    “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原先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是有不想说的理由,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至于以前的事,我不管,只要你不是杀人放火犯。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孙敏理所当然地答道,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力等于零,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着如花的笑脸,王子明感到一服暖意从心中涌起,就算他地感情再迟钝,也能感受得到眼前女孩儿的一片深情。

    都是平常经验

    都是平常影像

    偶然涌到梦中来

    变幻出多少新奇花样!

    都是平常情感

    都是平常言语

    偶然碰着个诗人

    变幻出多少新奇诗句!

    醉过才知酒浓

    爱过才知情重

    你不能做我的诗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适的这《梦与诗》王子明也曾经读过,尽管那时很是欣赏其中优美的词句,但却无从体会到其中的情感,或许正如诗中所言,没有经历怎能体会?而现在。他多少有些理解百年前诗人的感叹了。

    “怎么啦?!”孙敏现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和先前有很大不同,顽皮地伸手在王子明眼前晃着。

    “哦,孙敏?”王子明下意识地叫道。

    “嗯。”孙敏应道。

    “你真是善解人意。”虽然还是刚才说过的话,但此时地感觉已经和刚才大有不同。

    “才知道呀你!”嘴上虽然是在嗔怪,孙敏心中却是充满了甜蜜。

    此时无声胜有声,除了笑笑,王子明还能做些什么?

    “给你这个。”孙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王子明。

    “这是什么?”王子明接过来问道。

    “是手机。”孙敏答道。

    “我有手机呀,还要这个做什么?”王子明奇怪地问道,虽然不是常用,但作为现代人通迅的基本工具他还是有的。

    “你地是你地,这是专用的,我要你天天都用这部手机给我打电话,短信,而且只能给我打电话,短信,不许告诉别的人!”孙敏叮嘱道。

    “看样子得两千多块钱吧?何必花这冤枉钱呢。不用它我一样也能和你联系地。”王子明说道,孙敏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两千多块钱对她可不算小数。

    “不,那不一样。况且你这次离开北京就是为了躲清静的,那个号知道的人那么多,万一谁透露出去让那些记者们知道,以你的作风一定会关机的,那样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孙敏说道,女孩子的心就是细,连这样地环节都想到了。

    “只要换个号不就行了,干嘛花这么多钱?”王子明说道,同样能达到目的,但两者之间的成本差他还是知道孰高孰低。

    “人家笨嘛。”没有拒绝接受礼物,这说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开心不已的孙敏撒起了娇。

    “呵呵,说说,你喜欢什么,等我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王子明微微一笑问道。

    “说什么呢,好象我多贪财似的!”孙敏不满地给了对方一拳,当然,只是象征性的。

    “看来是我说错话了。那好,到时候我怎么也不给你买,这总行了吧?”王子明揉揉肩膀,抱歉似地说道。

    “哼,想的美!”再补了一拳,孙敏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

    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靠得非常近了。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0:4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0:48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三 人海战术)



    “什么?田村平治朗要进行中国巡回挑战赛?山本三十六什么意思?”看着办公桌上白纸黑字的《体坛周报》,叶荣添吃惊地叫道。

    “还用说吗,他们准备了半天,结果业余最强对抗赛搞不成,投入了那么大,山本三十六怎么可能甘心,他也知道光找人造舆论对咱们没大用,想出这么一招也是在情理之中。”黄家贞说道。

    “他就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叶荣添质问着,傻子也看得出,这件事没有日本棋院在背后撑腰,单单一个棋手会有胆量敢这么做!要知道以田村平治朗原先在职业棋坛的地位,既便挑战成功,除了证明中国业余棋手的无能外,于他面上并不会增添半点光彩,而万一失利,下场很可能就象李宽莲一样,被国人骂的不敢出门,如此损人不利已的行为有谁会没事去做?而一旦有证据表明日本棋院牵扯其中,那结果无异于在向中国棋界挑战!虽说在当今世界围棋中,韩国,日本的话语权更强一些,但十三亿人口,四千万棋迷,四百多位职业棋手并不是可以被轻视的力量。

    “他当然知道啦,不过今年六月加藤芳夫理事长的任期就要到了,而山本三十**并关西棋院之后这两年都没有大动作,竞选理事长并无十成把握,因此,在那个时间之前做出些政绩于他才是最重要的。而在他的管理之下,日本业余围棋成为世界最高水平,无疑,这将给他竞选的路上多铺了好几块红地毯。”黄家贞说道,日本棋院的管理模式完全和中国棋院不同,是完全独立的法人,说是民营公司更恰当一些,因此,如果管理者不能表现出相应的能力,那么他就无法坐在那个位子上。

    “他就不怕在以后的多边合作上咱们给他设置障碍?”叶荣添问道。

    “呵呵,山本三十六在做棋手地时候虽然成绩并不出色,但他的棋风在日本枉手当中却是独竖一帜,号称是‘一赌天下色不惊’,你想想,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怎么能用常理来衡量?”对山本三十六了解极深的黄家贞说道。

    “唉,他倒是能赌,可咱们呢?”轻轻摇着头,叶荣添自言自语道。在中国作官,能不能做出政绩到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不要出错。“田村平治朗是有备而来,据咱们在大阪的线人讲,他现在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顶盛时期的九成左右,也就是说,在现在中国的业余棋界,除了王子明有可能对抗外,其他人根本不是对手。”在旁边沉默半天的张志民说道。

    “这么说咱们得赶快说服他出面比赛了?”叶荣添问道。

    “怕是只能如此了。“张志民说道。

    “这条路行不通。老郝打过电话,说王子明一个星期以前就离开北京了。”黄家贞说道。

    “什么?这个时候他去哪了?”叶荣添心中一紧,唯一的底牌没了,他能不急吗。

    “据老郝了解,他是去旅游去了。根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黄家贞答道。

    “那赶快想办法联系他呀!”叶荣添着急地说道。

    “没办法,他的手机离开北京后就不开了,而且短信也不回,我们又不是公安机关。中国这么大,人海茫茫,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呀。”黄家贞无奈地答道。他当然知边王子明此时的重要性,但老郝这个搞媒体的人都没办法,他一个下棋的又能有什么辙。

    “都是那些讨厌的记者,要不是他们推波助浪,煽风点火。在报纸上搞得乌七八糟,王子明也不可能离开北京,依我看,他这个时候离开北京根本就是为了避风头,咱们堂党地国家机关都受不了那些记者的骚扰,何况他只是一个人,这点我能理解。”张志民说道。这些日子做为中国棋院主抓国棋的领导,他可没吃记者地苦,搞得他下了班连手机都不敢开,否则地话一晚上都别愁睡安稳。

    “你就别说那些记者了,没有建设只会破坏,说起别人来头头是道,倒好像他们自己是全知全能,公正无比的上帝似的,实际上除了耍耍笔杆子之外一点用没有。”叶荣添这些日子以来也早被记者们烦透了。

    “好啦好啦,就别唠骚啦,那也是人家地工作,都是要挣钱吃饭的凡人,各尽其职业罢了。”黄家贞劝解道,他和郝主编相交甚好,对搞媒体的辛苦也是略知一二。

    “可现在王子明不在了,咱们还能想什么办法,总不成也找个退役棋手去对付田村平治朗吧。”叶荣添烦心地说道。

    “这条路也很难走啊。退役棋手倒是不难找到,可问题大多数都低段的,过五段的都很少见,更何况是八段高手,有这种水平的棋手虽说谈不上风光,但衣食无忱,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谁会在当打之年就自动退役?而正常退休的棋手水平是够了,但年事已高,棋地感觉虽在,但计算力就成了问题了,下下快棋还行,只是要和职业八段高手对弈,不谈实力还能挥几成,光是身体就未必吃的消。田村平治朗在职业棋界只是个特例,放眼日本,韩国,大概也没法找出第二个类似的人选。”张志民冷静地分析道。

    “难道说我们就没办法了吗?”叶荣添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质上不成,那么咱们就以量取胜吧,中国的业余棋手这么多,干脆咱们就来个全民战争,人海战术好了。”张志民提议道。

    “什么?详细说一下你的想法。“对张志民的这个建议两位院长都极为感兴趣。

    “是这样,田村平治朗的比赛行程和时间已经确定,从上海开始,途经长沙,成都,西安,济南,最后是北京。我的想法是将各地水平最高的业余高手集中到北京或济南。田村平治朗不是说只要不是现役棋手,业余六段以上或是在全国性**比赛中取得过冠军的棋手就行吗?咱们就在短时间内轮翻挑战,让他一天不能休息。老虎也会有打钝的时候,更何况田村平治朗只是一个人,早晚会有出错的,而我们只要有一个人能从他身上捞到一盘,那么他的豪言壮语也就成了吹牛皮了。”张志民说道。

    “这么办好是好,不过好象有点不太光彩。”黄家贞沉吟了一下说道。

    “好输不如赖赢,就这么办了。”叶荣添拍板决定,这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田村平治朗的巡回挑战赛在国内棋坛引起了轩然大波,从上海开始,经长沙,过成都,转西安,至济南,两个月的时间里四十三战全胜,势若破竹,其如入无人之境的景象让不少人联想到了二十世纪初日本棋手高部道平横行中国的一幕,虽然并没有让二子的事实生,但动辄十三,四目的大差足以让略通围棋的人相信既便真下二子棋的话,田村平治朗的胜面也是居多。

    事实上,如此的顺利连田村平治朗和制定计划的工藤武夫都感到有些奇怪:的确,在外人看来似乎此次挑战轻而易举,但实际上这些螳臂当车的棋手全都只是业余六段,而那些意料之中的顶尖高手却一个也没碰到,如此战绩只能说表面上的华丽,在圈内人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日本的段位制相传为四世本因坊道策(一六四五年——一七零二年)所创,九段既名人,八段称为半名人或是准名人,七段以称为上手,七段以下各段没有专门名称,最低是初段,每一段之间实力相差半子,也就是说九段名人和初段之间的交手棋份是让四子,从江户时期到日本棋院成立后的大正十三年(一九二四年)九月,日本棋界遵从的一直是这个规定,后来在大正十三年十月,日本棋院根据实际棋战的情况将段差改成了三分之一子,这样,九段和初段之间的手合改成了让三子。虽然到了视在,各种新闻棋战全都采用的是分先制,使得段位高低更多只是一种象征意义,但很多人还是很看重这种已经有些落伍的观点,尽管由于有志于围棋的人越来越多,使得入段门槛儿越来越高,在实战中九段高手让初段二子也很吃力。

    在中国,想成为业余初段到业余五段。只要参加区县级体育部门组织的升段比赛,并在一定的组别中获得一定胜率就可以得到;获得业余五段和业余七段则难得多。业余六段的获得者必须是参加省市乃至全国性业余围杜比赛并获得前六名地业余棋手,这些棋手的水平明显强于标准的业余五段;而业余七段的获得者则必须是参加国际性业余围棋比赛并获得前三名。从目前的实际情况看,业余六段和业余七段的业余棋手,大都具有相当于中低段职业棋手的水平,或者根本就是退役的职业棋手,一般而言,相临两个级别的水平差距是一个子,当然,这中间不是没有水分地,终究中国的业余棋手实在太多了,各种地区性的业余比赛也太多了,不能排除有些人在一些比赛上水平挥,得到过实际水平的段位,同样是业余六段,有的能被让一先很常见。

    而在被称为中国职业棋手的高考比赛“全国升段赛”中,对报名者的要求。是水平:业余五段以上;年龄:男不高于十五周岁,女不高于十八周岁(这个年龄标准待确认),由此可以看出,在中国,正常情况下,业余五段大体相当于职业初段,业余七段大体相当于职业四段至五段的样子。

    所以说,以田村平治朗恢复九成左右的实力,正常挥之下他和中国业余顶尖棋手之间的对局应该是让先左右,按一先等于五目地流行说法。执白棋的他盘面胜五目左右才是正常,但现在的比赛结果不是中盘胜便是十目以上地大胜,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田村平治朗这些日子实力突飞猛进。已经进入了一流职业棋手地行列;二一种则是同他对阵的棋手并不具备与其段位相符的实力。

    田村平治朗虽然狂妄,但也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和一流职业棋手相提并论,围棋是越下越难地游戏。到了他这个年纪,水平再想提高,除非是在围棋境界上有所突破,然而他很清楚,现在他对围棋的理解和两年之前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所以,第一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因此,可以解释通的便只有第二种想法。不说别的。中国棋院登记在册的业余七段棋手共有八名,这八个人经常活跃于长江南北,可是在两个月的巡回挑战赛中前来应战地棋手数不胜数,但中间却连一位业余七段都没有,这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

    田村平治朗只是棋手,虽然想法多多,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棋手所能依仗的最终武器便是自身的实力,只耍拥有绝对的实力,那便不必担心对手的花样。

    工藤武夫则不同,他是日本棋院的得力干将,做为参谋型的人才,他相信的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不能把握住全局,他晚上睡觉都不会安生的。

    在现比赛对手的异常之后,他马上上报日本棋院,同时通过日本棋院在中国的情报网了解那些高手的去向。如此众多的高手行踪当然不可能完全保密,很快的,信息便反馈到了工藤武夫。

    “田村先生,据可靠消息,中国棋院秘密将中国业余围棋的顶级高手都集中到北京去了,具体的人数还不清楚,但最少有五位业余七段,十三位业余六段,看起来他们是想在北京同您一决死战了。”工藤武夫手中拿着传真纸对田村平治朗说道。

    “是吗?这其中有王子明吗?”田村平治朗问道。

    “没有,据了解自两个月前王子明离开北京之后便再无踪迹,咱们此次巡回挑战的目的就是他,中国棋院没必要把他雪藏起来,他也没必要躲赶来。”工藤武夫头脑清晰,立刻答道。

    “可惜啊,唯一有点意思的对手不在,看来这一次的北京之行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田村平治朗有些失望地说道,虽然赢了那么多人,但对于猛虎而言,假若对手是兔子的话,那么吃掉的再多也无法体现其百兽之王的威风,他需要胜利,更需要观众的赞扬,而靠那些碌碌之辈显然没法进入行家的法眼。

    “田村先生,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在之前的两个月中,您的比赛密度平均是三天两盘棋,虽然已经很紧了,但终究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但到了北京,我担心中国棋院会使出车轮战法。现在已经知道的棋手便有十八位,以中国围棋的厚度再多出一半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些人都是中国业余围棋的精华份子,全都具有的实力,假如他们每天都来挑战,而就您现在所处的立场,显然无法回避。果真如此,您的身体吃得消吗?”工藤武夫果然不亏为日本棋院的第一智囊,马上就觉了中国棋院的意图。

    “呵呵,工藤先生,无需为此担心。下棋不是打仗,无论对手有多少,但每天坐在棋盘面前的只能是一个。至于身体的问题,哈哈,您认为以他们的实力能够让我使出全力吗?”田村平治朗大声笑道,一百只兔子的总和依然是兔子,在猛虎的面前,始终只有当点心的命。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0:54

寂寞高手(九十四 火上添油)



    自日本代表团一行数人三月中旬到了北京之后,日本NHL北京方公司便包下了奥林匹亚饭店十二层相临的两间房间做为赛场,以此为战场,田村平治朗开始了他此行最后的一场战役。

    应当说,凡敢狂妄者总是有其可以夸耀的一面,田村平治朗亦是如此,即便还没有恢复到顶盛时期的水平,但面对一群业余六段,七段的连翻冲击表现得还是游刃有余。

    河南的的周滨榆了,湖南的罗文输了,江苏的陈睁辉输了,成都的刘浩输了,上海的高杨,林靖宇输了……二十三天里,来自全国各地的业余顶尖高手一个个地倒在了田村平治朗而前,而让大家感到失望的是:日本棋手虽然连日征战略显疲态,但依然战意昂扬余勇可贾,半点没有支持不住的样子。

    看来在围棋领域,数量上的优势并不等于质量上的优势,实力上的差距并不能简单地靠人海战术来弥补。

    不过,就算明知凶多吉少,但事已至此,比赛却不能不继续下去,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纪长风身上,除了他,在北京够资格参赛的业余棋手已经没了。

    比赛在四月十日举行,鉴于此局的重要性,中国棋院派出专人到达现场,通过网络将对局棋谱同步传回棋院,在那边,几位相关领导都在密切地关注着对局的进程,其中年过八旬的过百年也不顾路途遥远早早地赶到棋院,和大家一起拆棋研究。

    “老黄,不妙呀,黑棋的步调有些缓啊。”叶荣添抬头说道。“是呀,田村平治朗在布局上的造诣比纪长风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啊。黑棋有些过于贪图实利,速度太慢了。”黄家贞也赞同道。

    “纪长风的中盘力量很强,他在布局阶段走得很厚。估计是打算通过中盘战斗来寻找机会吧。”张志民对业余棋手的了解比两位院长都多,闻言解释道。

    “虽说这也是一种战术,但一开局就让白棋布下了这么大地阵势,总是不太好吧。”叶荣添说道,现在的局面是黑棋占据了三个角和一条边,而白棋则在下边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型,尽管现在还很虚,但黑棋的打入必将遭受到对方的强攻,死当然是不可能。不过在逃跑做活之中,难免不把白棋的阵势撞实,如此一来,实地上的平衡怕是无法保持了。

    “不好可能也没办法,日本棋手在布局方面本来就是强项,更何况田村平治朗的实战经验远远超过了纪长风,所以与其铺地板搞装修,倒不如让对方把阵势做的大大地,到对方要收口的时候深深打入,以孤子的死活一争胜负。在一盘胜负的情况下,这种置之死地于后生的战法对上手方还是很有冲击力的。”黄家贞说道,这种常识在坐的每个人都懂,不过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与其说他是在讲解棋局,倒不如说他是在通过说话来缓和紧张的气氛。

    果然。没过多久黑棋便打入了白势,看到这一手,围观的几人皱起了眉头。

    “打入的时机早了些吧,在左边还有大场地情况下这么早打入怕会成败招吧?”围棋十诀中的第二诀便是“入界宜缓”,也就是说在进入对方的势力范围地时候一定要注意时机,否则地话很可能造成棋局的不利,现在白棋的阵势地确大的吓人,但大也有大的难处,那就是白棋没法一手棋就把所有的弱点全部补掉。因此,黑棋这时最好的办法应该先行抢占余下的大场,当白棋想要补棋的时候再视其补法选择破空的方式,这样才能使棋子地效率达到最高。

    对于黑棋的打入,田村平治朗是极为欢迎的,虚攻几下将黑棋逼得外逃,然后顺手占了左边的大场,白棋下边的阵势固然被压缩了很多,但却已经都变成了实空,加上左边的大场双方易手,一得一失之间出入极大,此时双方的实空差距极为微小,但黑棋凭空在对方的势力范围内出现了一块一手棋补不净的孤棋,孰优孰劣已是一目了然。

    “黑棋已经不行了。”张志民说道。虽然纪长风在业余棋手中以中后盘的收束闻名,但面对职业棋手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倚仗的法宝。“大概会中盘认输吧。”叶荣添沉声说道,他对这盘棋已经不抱希望了。如果是业余棋手之间的比赛,或许还可以寄希望于白棋出现失误,但日本棋手对于棋局定型,缩小盘面素来有研究,而且田村平治朗的实力本就在纪长风之上,此时的局面最合日本棋手的胃口,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叶,后面怎么办?王子明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真让田村平治朗就这么走了吗?”黄家贞问道。

    “唉,没办法啊!差不多所有的业余棋手都已经输了,总不成拦着人家不让走吧。”叶荣添叹口气说道。

    “小张,你脑子活?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黄家贞转而向张志民问道。

    “黄老,我能有什么办法。”张志民苦着脸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高手来。

    一时间,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陷入了沉默。

    “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象个败兵?哪有半点中国棋院领导的样子!”过百年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

    “过老,不是我们不想振作啊?实在是这盘棋太大,咱们输不起呀。”叶荣添沉重地说道,连日来的输棋使得各种报纸的体育版都已经开出了专栏来评击中国业余围棋的惨败,进而联系到近几年职业围棋的萎靡不振,评论者的目标直指棋院领导的工作不利,他怎么能不感到压力。

    “输不起还不快去想办法?光在这里唉声叹气有什么用!”过百年更是生气。

    “好的,我们这就去想办法。”怕过老爷子发脾气,叶荣添向黄家贞,张志民递了眼色便起身向外走去,会意之后的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赶紧跟了过去,屋里只留下怒气满面的过百年。

    转而去了黄家贞的办公室,三个人坐在那里是讨论来讨论去,但重点已不是找谁来应对田村平治朗的挑战,而是转为怎么样面对过几日各界的责难。

    不知不觉之间,时针在一分一秒中转了两格,不过讨论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这次的批判和三个月前的那次并不相同,那一次虽然热闹,但终究只是对一种可能性的讨论,中国棋院摆出事不关已的样子总能熬得过去,可这一次已经成了事实,作为中国棋牌运动的最高管理机构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置身事外。媒体的实情还好办一些,大不了还是来个乌龟不出头就行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上级领导怎么办?那可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就在几个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张志民的手机响了。

    “喂,小马,比赛完了吧?结果是什么?”仔细看了看号码,张志民接起了电话,这些日子他的手机快成了热线,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想从他嘴里掏出些东西,所以现在,他只要看到不认识的电话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扔在一边,绝不搭理。

    “是完了,田村平治朗中盘胜。”派去做转播工作的小马说出了大家意料之中的答案。

    “唉,好吧,完事了你就回来吧。”张志民叹口气说道,那万分之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行啊张主任,过老爷子来这儿啦!”电话那边说道。

    “什么!他怎么会去那儿!?”张志民大吃一惊追问道。过老爷子脾气很急,现在中国棋手输了,真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行动来。

    “咳,他老人家到这里登记来了。”小马说道。

    “登什么记?”张志民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还不是和田村平治朗的比赛。刚才纪长风刚一交棋过老爷子就过去了。”小马说道。

    “那怎么行,你快点拦住他!”张志民听闻此言心中一紧,马上大声吩咐道。

    “张主任啊,您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过老爷子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叶院长,黄院长在这儿也拦不住,更何况我这个小虾米呀。”小马在那边说道。

    “他什么时候到的?”张志民也知道让一个小伙子去做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转而问起了详情。

    “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在这儿呆了半天了。”小马答道。

    “刚到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张志民问道,心说要是早一点报告自已总还有办法可想。

    “我哪儿知道他是想要来挑战的。他老人家到现场看比赛又不是一次两次,要不是刚才我多嘴问一句,就连去登记的事我也不知道啊。”明白张志民的语气中有责备地意思,小马委屈地说道。

    “他是不是已经登记完了?”细想之下这件事的确也不能怪小马,张志民温和下来问道。

    “不太清楚,刚给您打电话的时候他正要去找工藤武夫,这会应该差不多了吧。”小马停了一下答道,看样子是在确认些什么。

    “你快去看看,能阻止就阻止,不能的话就马上通知我。”张志民吩咐道。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小马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小张,什么事?”看到张志民神色有些不对,黄家贞问道。“不好了,过老现在在奥林匹亚饭店。他想要挑战田村平治朗!”张志民报告道。

    “什么?他不是在研究室吗?怎么会跑那里去了?消息准不准?”叶荣添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是小马打来的电话,错不了的。他是一个小时前到的,估计是咱们一出研究室过老就往那边去了。”张志民说道。

    “啊!这个老爷子,真是越忙越添乱!他都八十多了。怎么还那么沉不住气。”叶荣添闻言也是犬吃一惊。

    “他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经受得了这种强度地比赛,输赢都是小事,万一身体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责任啊!”黄家贞同样是忧心重重。“快走快走,一定得阻止他。”叶荣添站了起来就要向外走。

    “叶院长,现在赶过去也晚了,而且以过老爷子的脾气,当着那么多人,您越是拦着,他越是要做。依我看,还是今天晚上您和黄院长一起去他家里好好说说,那样他才有可能听得进去。”张志民劝阻道,从中国棋院到奥林匹亚饭店就算路上不堵车也要花上近半个小时,等两位院长赶到那里,黄瓜菜也凉了。

    “是呀,小张说的有理。老爷子现大应该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不会听的。还是等他头脑冷静一些的时候去劝反而有效。而且,光咱们两个可能也不够份量,还得找几位说得上话的老人帮忙一起劝才成。”黄家贞也说道。

    想想两个人说的话有理,叶荣添便坐了下来,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晚上应该找哪些人来说服固执的老人。

    铃声再次响起,张志新立刻接通了电话。

    “喂,怎么样了?”

    “已经登完记了。”小马如实说道门

    “你怎么不好好劝一下?!”叶荣添从张志新手中拿过电话大声问道。

    “啊,是叶院长。”小马从声音里分辨出了问话的是谁。

    “对,是我。”叶荣添答道,心火正旺地他语气中不由得**了些不满。

    “我劝了,不光是我?高杨,宋雪,陈睁辉他们也都在劝,可是过老他听也不听,说急就要拿拐杖打人,我们也没办法啊。”小马辩解着,没办法,叶荣添是院长,就算是感到委屈也只有自已受。

    “好啦,你也别委屈了。等会你直接送过老回家,到了之后告诉我们。”叶荣添也意识到自已的话有些重,缓和下来说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1:06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1:10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五 过老上阵)



    四月的北京天黑的还是很早的,刚过了七点就已经繁星满天,一辆白色雪佛莱轿车拐进了位于朝阳的芍药居北里小区,几经转折之后停在了十号楼底下,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前面两位正是叶荣添和黄家贞,后边的两人一位慈眉善目,另一位则是方脸大耳,如果有人熟悉十年前的中国棋院,那么他就很容易就认出,这两个人就是原中国棋院的正副院长,中国象棋特级大师林向前和国际象棋大师徐必强。

    之所以请这二位来叶荣添和黄家贞可是没少动脑筋。

    首先,必须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否则的话一听到众人此行的目的,说不定来不及开口就会被扫地出门,这位老人家可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第二,不能是围棋圈的人,这很好理解,在当今中国,只要是下棋有点名堂的都是过老的后辈,谁敢和他老人家辩解呀?

    第三,要和过老有深的交情,否则光凭说道理是根本劝不动固执的老头子。

    遍览北京,能够符合这一条件的人非两位前院长不可,于是叶荣添马上打电话联系两位前任,幸运的是,这两个人都没有离开,一听过老先生要去比赛,二话不说立刻赶了过来。

    四人乘坐电梯上了五楼,向右拐进一个大门走了十来步之后便走过百年的房间。

    按下门铃不久之后屋内响走了脚步声,“谁呀?”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问道。

    “是我,老叶。”叶荣添答道。

    “唉,是叶老呀,您可是有些日子没过来啦。”门被打开,过百年的孙媳妇热情地招呼道。

    “呵呵,没办法,事儿忙啊,过老在家吧?”叶荣添笑着说道。“在家,正在客厅看电视呢。哟,黄老,林老,徐老,你们也来啦,快请进快请进。”孙媳妇一转眼看到了站在叶荣添背后的三人,赶紧往屋里让。

    这么大的动静屋里早听到了,过百年的孙子,重孙子马上迎了出来打着招呼。

    寒暄几句之后几人走进客厅。果然,过百年正坐在正中的沙上看着门口。

    “哟,几位院长这么有空,大晚上居然跑到我这个老头子家里串门呀?”过百年开起了玩笑,虽然这些人在棋界都是身份极高地人物,但在他面前又有谁会摆领导的架子。

    “哈哈,过老,您这么说是不是怪我们过了春节到现在都没向您请安吧?”徐必强笑着回应道。

    四个人坐了下来,孙媳妇递上香茶之后便回到里屋,她虽然不知道下午生的事情。但也知道这四位院长一起来一定会有什么正事,

    刚开始的谈话无非是一些身体,饮食的话题,几位都是深谙谈话艺术的领导。很清楚只有融洽的气氛有利于一会问题的展开。

    “过老,听说您今天下午做了一件惊人之举呀?”林向前先引出了主题。

    “哦,没什么,不就是要下一盘棋吗,有什么可惊人的。”过百年平静地说道。

    “过老,您还真是老当益壮啊,让我们这些后辈都自傀不如呢。”徐必强先拍起了马屁。

    “你有什么可惭愧地,真正惭愧的人不在那里活的好好的。”瞟了两位现任院长一眼,过百年话里有话地说道。

    “呵呵,过老,他们两个也是有难言之隐呀,您也就别怪他们了。”林向前笑着替无地自容的二人解着围。

    “哼,有也是他们自己找的。”过百年说道,倒不是他不理解二人的难处,而是恨铁不成钢。

    “好啦,过老,他们的事咱们有空再聊,现在还是您的事更重要啊。”徐必强插口道。

    “我有什么事?”过百年反问道。

    “过老,不是我说您,您今天做的事可是有些欠考虑呀。”徐必强说道。

    “怎么欠考虑呢?”过百年明白了今晚四位院长齐来地目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些不满。

    “过老,您想想,您是什么身份,田村平治朗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只是个业余棋手,不过仗着日本棋院在后边撑腰,这才敢狂妄地想挑战整个中国业余棋界,根本就是个一勇之夫。而您呢,是中国围棋的泰山北斗,田村平治朗有什么资格和您对弈。”徐必强劝说道。

    “是呀,过老,说到年纪,您是田村平治朗地爷爷一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林向前也劝道。

    “抱歉,我不这么认为。田村平治朗只是退役两年就被当做业余棋手,那我从退休到现在有三十多年了,更得算是业余棋手了,所以我们两人地身份是相当的,不存在谁高谁低的问题。更何况,在我眼中,棋手就是棋手,没有职业,业余之分。那只是分工地不同,并不代表水平的高低,围棋规则并不会棋手的身份的改变而改变,棋盘也不会因为是业余棋手的对局就变成了十八道。”过百年说道。

    “可是过老,您不能不考虑您的身体状况啊!您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心脏也有问题,医生不是叮嘱您最好不要进行过于紧张的脑力活动吗,万一您地身体出了问题,那让我们怎么办呢?”徐必强动情地说道。

    “呵呵,他也只是说最好不要,又不是不能,偶尔一次应该没关系。”过百年笑着答道。

    “过老,您就不要固执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可不能拿您的身体打赌啊!”叶荣添忍不住插口道。

    “哼,少拿我的身体说事,堂堂围棋大国,居然连一个日本业余棋手都应付不了,你这个院长是干什么吃的,上个世纪初让高部道平横扫中国,那是因为国家太弱,棋手无心下棋;六十年代让伊藤友惠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八战全胜,那是因为我们的围棋刚刚起步,那么过了一个世纪,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要是你们能干,那还用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拼命吗?!”对于叶荣添,过百年当然就不象对另两位院长那么客气了,说到底,虽然叶荣添年纪已经不小,但在他眼里始终还是后辈。

    被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训斥,两位前院长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热,而两位现任院长更是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几位院长的努力并没有产生结果,第二天的比赛如期举行。

    过老在棋界的影响力可不是前面出场的业余棋手所能相比,到现场观战的不仅有业余棋手,在京的十几位职业高手闻讯也放弃了休息赶来观战,其中还有象曹灿这样的一流棋手。为此,NHL公司不得不又包下了一套房间做为观战室,这才让人满为患的房间略为减压轻了力。

    对于比赛的前景,多数人并不乐观,过百年虽然曾经是能代表中国围棋水平的一代国手,但那终究是五十多年钱的事了,如果光从实力方面评断,大体相当于现在的职业八段到九段之间,尽管略强于田村平治朗,不过也仅只是略强而已,完全谈不到优势。更何况五十年的时间里,围棋的理论,战术,思想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就算过老还保特着原来的水平也未能占到上风。

    而且不能不考虑的还有身体方面的因素,也许有些爱好者不能明白,两位棋手只不过是坐在那里,除了需要动手摆摆棋子外并没有其它的体力活动,为什么跟身体有关,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你只是把下棋视为消遣解闷的工具,抱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娱乐态度,那自然和身体好坏没太大问题。可惜,这样的事情只能存在于业余爱好者身上,而对于以棋为生的人们来说,那只能是遥远的梦想。职业棋手是下棋前思考,业余棋手是下棋后思考,这是最经典,也是最基本的区分方法。对于两者来说,计算的深入与否、视野的宽阔与否,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棋手的身份也许会随着具体地情况而转变。如现在的田村平治朗和过百年,但思维模式一旦确立,那么便终生难以改变,而这两种思维模式里所要需要脑力活动可谓天差地别,所以职业棋手在下完一盘重大比赛之后,其感觉并不亚于进行了一次长跑,更有甚者,几天乃至几十天不能恢复正常也不少见。

    虽说这次比赛采用的是业余比赛惯常的每方一个半小时,比通常职业比赛每方三个小时少了一半。但对年过八旬,走路尚要拄拐杖的过百年来说依然是个严峻考验,他的精力能否支持到比寒的终局呢。

    比赛还是下午一点准时开始,出于对年长者并且是棋界前辈的尊敬,这场比赛的先后手由现场猜先决定,而不是照原来地规定,由挑战者执黑。不管在哪个国家,对长者的尊敬都是必要的。

    猜先的结果是田村平治朗执黑先行,随着公正人的一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了。

    田村平治朗选择的是错小目开局。过百年则是应以二连星,第五步黑棋挂左上角,待白棋小飞应后隔四拆回。在上边形成了变相中国流。他打算用快速的布局打开局面。

    下一步,过百年高壮右下小目,田村平治朗应以二间高夹。假若白棋照常识走一间跳出或是村正妖刀的话,黑棋准备就先在下边占得实利,然后看对方在右边的打入点再决定攻击方式。

    略一思索,过百年在右边星之旁反夹,这一手有些出人意料。

    “过老的斗志很旺盛啊!”曹灿评价道,正常走法白棋并无不利,但过百年显然并不想按照对手地意图走棋。

    黑棋理所当然地三路尖,分开白棋上下两边。准备分而攻之。

    过百年则是先在三路拆二,暂时安定反夹之子,等黑棋单关守角之后便超大飞宽宽地罩住右下小目。

    “怕是不太好吧?”曹灿对这一招棋提出了疑问。

    “为什么不好呢?右边中间黑棋两子很强,白棋不在这里做过多纠缠应该是符合棋理的吧?”程晓鹏在旁边插口问道,这样重要的比赛《围棋天地》当然是不能错过,郝主编特意派出业务能力最强地干将现场采访就是为了将这一具有重大意思地比赛全面记录下来。

    “的确,这是很正常的思路,要是我下大概也会这样选择。但过老地选点似乎步子有点大了,假如黑棋搭断,白棋是可以借机在右下角就地做活,这样中间黑棋两子效率太低,白棋可以满意,但黑棋可以不去搭断,而是三线拆一,这样白棋大概也只能四路压住联络,黑棋挺头,白棋粘住,如此鼎枉虽然被压在了三线,但白棋整体漂在外边并没安定,中间两颗黑子的厚实就能发挥出力量来了。”曹灿解释道。

    “那您觉得应该怎么走呢?”程晓鹏问道。

    “还是普通的走大飞吧,黑棋要是分断,白棋就弃去角上一子抢占大场,双方都可以接受。”曹灿说道,最强的未必等于最好的,过于强调棋子的效率有时反而会过犹不及。

    果然,田村平治朗在长考之后走出了三路拆一,过百年可能对这冷静的一招准备不足,半晌之后才走出了四路靠。

    黑棋老老实实地三路长头,这是此时唯一的一手,虽然也有虎起后打出地手段,但难免会对中间的黑子产生影响,日本棋手在布局阶段极为重视金局的均衡,田村平治朗也是如此。

    白棋托三三,黑棋扳角,白棋顶,看到这一手,曹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手棋不好吗?”极善察颜观色的程晓鹏发现了曹灿脸色的不同。

    “现在还不好说,过老大概是想彻底切断黑棋中间两子和右下角的联络,但问题是这一手和对方接交换过后,当白棋再在四路粘的时候,黑棋就可以从三线跳出头了。而要是没有这个交换,黑棋只有先爬一手再跳出,这样双方的实地和厚薄都差了不少。现在白棋先行付出了代价,但中间的黑子能攻成什么样子还很难说?搞不好会落空的。”曹灿说道。

    “啊!这么早就出规了两步问题手,白棋是不是要坏?”程晓流紧张地问道。

    “呵,事情没那么严重,要是真这么早就不行了,那你也太小瞧过老了,我刚才说的只是一种感觉,是不是问题手只能看中间两颗黑子会被攻成什么样子。过老的棋风是力战型,实地差一点没太大关系,重要的是能不能取得局面的主动权。”曹灿安慰道,职业棋手对棋局的看法是玄之又玄的,所谓的优劣往往只是相差一两目,现在刚刚下了不到二十来招棋,这个时候就说谁不行谁不行还太早,尤其是对力战型的棋手。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1:14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1:17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六 被迫中断的对局)



    思路已然确定,下面的几步棋也就成了理所当然,做了顶和接的入换之后,过百年先在角上倒虎定型,再跳方补厚这整块白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先出手的人就一定能占便宜,站稳脚跟再打出去的拳头才会有力。

    田村平治朗不敢怠慢,右下白棋变厚之后黑棋中间两子已经处于对方的伏击围圈内,如果脱先抢战大场,放手让白棋来攻的话,虽说未必就不行,最少就地做活不是问题,但中腹的控制权就没了,韩国棋手也许会那么去做,但田村平治朗是没这种感觉的。

    黑棋向上小尖,白棋五路飞起补强自身:下围棋是很讲究求行棋步调的,黑棋变强了,边上的白棋拆二自然就弱了,打人一拳,需防一腿,在看到对方的弱点时不能忘记自己的薄弱处,同时,就自身而言,这一手棋还为上边的打入做了准备,是很有价值的一招。

    田村平治朗的棋风是强调大局,中腹单关跳出,有此一手这几颗黑子已经出头,同时远远瞄着上下两块白积的薄弱之处,是双方必争的要点。

    过百年用四路接和黑棋的三路跳出交换先将下边大体安定,然后上边白棋同样向中腹关出,这里也是双方的要点,一旦让对方占到那么这块白棋只能就地做活,上方黑空的打入点自然就不在了。

    由于右上白棋已经连走两手?上边黑棋的变相中国流阵势已经显得薄弱,左右两个打入点黑棋只能补住其中之一,稍加思考,田村平治朗小飞左上角后再飞补回左侧,右边的补棋虽然也大,但过于软弱,在气势上有被白棋压住的感觉。

    黑棋补住了左侧。那白棋自然就要打入右侧,否则全局的实地就不均衔了。

    田村平治朗以飞镇来攻击,攻击勿靠,他想要把右边的白棋也卷入到战斗中来。

    单纯地逃跑当然是不行的,而且这也不符合过老战斗型的棋风,活在角地也是不行,因为那样地话在活棋的过程中必将对边路上的几颗白子产生严重影响,很可能是得不偿失。

    先在中腹镇头,逼迫对方向上尖出头,然后再从上边尖出,过百年以正面迎战的姿态面对田村平治朗的攻击。

    再次飞罩,黑棋将上边白棋向中腹的出路封住,白棋先在中腹跳出,此时,刚才镇头的一招体现出了作用,要是没和黑棋尖的这一交换,那田村平治朗肯定会在上边补一手棋先吃住一块大空再说,而有了这一手,黑棋还敢脱先的话。那么白棋只中腹一尖就可以把右边整块黑棋罩在里面,不说死活问题,单只借攻击自然形成地厚势就不是田村平治朗所能承受的。

    黑棋贴出头,白棋有了这个交换,右边整块棋的压力就小了很多,此时,如何处理上边两颗白子成了棋盘上的焦点。

    “跨出,这个时候正是时机。”曹灿摆出了预想图。

    “田村平治朗接下边只有冲,走别的让白棋接上那黑棋的棋形就全碎了,之后白棋顺势四路压,黑棋三路退,白枉再断掉,假如黑棋坚持中间长出不让白棋出头的话,那么白棋就一尖一断,把黑角也拖进来进行对杀。因为气紧,大体上田村平治朗只能吃住左边三子棋筋。只是为了延气他不得不连续叫吃让白棋贴下去。如此一来,虽然吃掉棋筋的黑棋全盘很厚,但二路一扳,右上角已经易主,双方实地出入少说也有四十多目,从全局来看,白棋优势。”曹灿有些兴奋地说道。

    “哈,这么说过老的拼搏有效果啦?”程晓鹏也是十分高兴,在场的这么多人,有谁不希望过百年能拿下这一局呢。

    “嗯,应该可以这么说。”曹灿说道。

    “那黑棋是不是有退让一下地办法呢?”程晓鹏高兴之余也是有些不安。

    “呵呵,是职业棋手的话在这里就不可能退让,这可不仅仅是气势上的问题,一旦让白棋顺利地出了头,那么右上地两块弱棋大体就连在了一起,黑棋还有后手扑角,如此一来白棋抢到先手在中腹动手,黑棋只能更加被动。”曹灿笑着说道。他并不认为田村平治朗是业余棋手,那只是个称呼,和个人地实力并无关系。

    “好,但愿过老能走出这一招。”程晓鹏说道门

    然而过百年的招法并不是这样,角上的二路小飞,看到这一手棋曹灿地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阴云,

    “过老大概没有看到这个图吧。”程晓鹏有些失望地说道。

    “可能吧。”曹灿答道门

    “会不会有问题?”程晓鹏问道。

    “角上多了一颗黑子,那个跨断就不成立了。很可惜,过老没走出最强手。”曹灿说道。

    当然,白棋的小飞不是没有作用的,过百年几十年的功力怎么可能随便下出无用之招,在和黑棋补角交换过后,白棋向外尖顶,寻求黑棋刽锁线上的破绽。为了防止被对方扳断,田村平治朗稳健地退回,补强自己的同时也将感胁转到了右边白棋。

    上边现在是脱不开手的,白棋在三路靠下,这是教科书上经典的腾挪手法,对此双方都是一清二楚,白棋地自身安全不成问题。

    可惜的是,局部的巧手并不能弥补大局上的落后,此时,一步先手的价值太大了。

    简单应付了两步之后,田村平治朗在右边二路点入,一举夺去了白棋的根据地,因为上下里块黑棋都是很厚,白棋无法吃住这颗棋子,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黑棋安全爬回。这一下,不仅白棋没有活净,而且还让对方有了一个眼位,原本很安全的右下白棋也感到了些许不安。

    感到了局势不利的白棋在上边强行恰打做劫,希望可以先手把这块处理好然后再走右下白棋,然而通盘厚实的黑棋根本毫不畏惧,几个交换之后劫材不足的过百年只能以分断中间黑棋和中腹的联系作为劫败的补偿,虽说因此解决了右上白棋的死活问题,但黑棋也顺调借着外逃的机会将右下白棋卷入到战斗中,过百年陷入了苦战。

    缠斗在继续,为了争胜负,过百年只有强行出动中腹两颗白子,假如老老实实地补活右下,让田村平治朗将中腹补净,那么而对通盘厚实,实地又占优的黑棋,白棋将只能慢慢走向失败。

    不过这一出动终究是勉强的,虽然被分断的黑棋自身眼位也不是充裕,但终究只是一块棋,所谓棋长一尺,无眼自活,在两边白棋自身都不是很厚的情况下,想要取得大的成果谈何容易。

    以下数手黑棋中腹强硬扳头,气紧的白棋只有委曲地弯出。破坏了对方的棋形之后,田村平治朗转手反攻右下白棋,过百年不甘势弱地将中腹几乎拐出头来:在按照对方的意图应接下去的话,几颗棋子很可能就会无疾而终。

    田村平治朗得此机会对右下白子动攻势,吃棋虽然没有可能,但将白棋包在里边却是不成问题。

    无奈之下,白棋只有老老实实地去做眼,几手交换之后总算是摆出了三眼两做的活形,但因此外围的黑棋就多了几子,仗着这几个子的威力,田村平治朗得以在中腹连扳,无力反击的白棋只得从黑棋的缝隙中钻出,棋形重不说,又临近下边黑棋的铁壁,全无展潜力,而黑棋中腹又形成了新的厚势,以此为背景,田村平治朗四路尖冲左上白棋的刁、飞角,马上就要在中腹围成大空。

    “老曹,白棋不行了吧?”程晓鹏面有忱色地问道。

    “很困难呀。”曹鹏微微摇着头说道。田村平治朗的尖冲是绝好点,白棋要是在三路爬的话,黑棋便老实地退也好,轻灵地跳也好,中腹都会形成巨大的模样;四路上贴也是一样,黑棋只要顺调走棋那中腹一样会围成大空;假如脱先打入破空的话,先不说茫茫黑阵哪里才是要点,单单黑棋的先手档下,左上角白棋的损失就已经相当可观了。

    “白棋就没有反击的地方了吗?”程晓鹏问道,他也是有相当实力地业余高手,对现在局面的被动也是很有感触的。

    “难啊,黑棋全盘没弱棋,实地又多,白棋中间又有一块无眼孤棋的负担,自身的安危尚不能保证,哪里谈得上去反击对方。”曹鹏摇头叹道。

    “右边黑棋的联络好象还有点问题。白棋单弯之后一靠不就可以把黑棋分断了吗?”程晓鹏指着棋盘说道。

    “是呀,这里黑棋的确可以被断开,可是断开了又能如何呢?你别忘了,白棋自己两只眼也没摆出来呢,假如执意要断开对方,那么黑棋的恰,破眼也就成了先手,当白棋断掉之后,黑棋只要再破去白棋另外一只眼,那么在这个局部。黑棋,白棋都是只有一只眼,因为双方的公气很长。所以充其量也就是个双活几从目数上来讲,白棋反而亏了两目。这个变化图并不是太复杂,以对局双方地计算力。这里不应该会看错的。”大体而言,观战者较看重的是行棋的方向和大局的平所,而对局者对局部的计算更加深入,现在以程晓鹏的水平都知道这里有问题,那么无论走过百年还是田村平治朗都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那现在白棋该怎么办?”程晓鹏失望地问道。

    “大概也只有先爬一下,先减轻一下黑棋挡下的严厉程度再想办法削空吧。”曹灿沉吟一下说道,为今之技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双方形势差距太大。想要取胜只有寄希望于对方连续走出恶手了,但以田村平治朗的老练,缓着或许可能,但恶手?这样的机会怕不过百分之一。

    一时间,对局研究室内气氛异常沉重,除了摆参考目时棋子地噼啪声和压低嗓音的说讨论声,大家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局棋失去了信心。

    楼道里突然传来地急促脚步声将大家地注意力转向了门口,抬眼望去,三四个奥林匹亚饭店的工作人员正种色紧张地向楼道另一端跑去。

    “出什么事了?”屋内的人面面相觑,因为比赛,在这条楼道地两端都设置了提示牌,告诉经过的人都要尽量安静,饭店的工作人员更是早被重点通知。现在他们不顾提示搞出这么大响动,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

    “小姐,出什么事了?”靠近门口的人向跟在几人之后小跑着的女服务员问道。

    “唉,一二零四房间有人晕倒了。”来不及停下脚步,服务员边跑边说道,

    “一二零四房间,那不是对局室吗。”有人回过味来说道。

    “啊!不会走过老出事了吧?”一被提醒,这一想法立亥出现在了屋里的众人脑中:对局室中只有四人,一位记录员,一位公证人,再有的就是两位对局者。记录员是个棋院地小学员,公证人和田村平治朗都是不到四十的中年人,这三人都是身强体壮,不可能出事,只有过老先生年过八十,而且又身患有病,假如有事的话除了他还会有谁。

    马上,大家全都放下手中的棋子涌向楼道,刚出房门就看到一二零四房间的门口已经围起了一堆人,五六个饭店工作人员正努力地维持着秩序,不让焦急的人们冲进房间。

    “怎么了,谁晕倒了?”后来的人紧张地问着先到的人。

    “是过老。”前边的人答道。

    “怎么会这样?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询问声此起彼伏:谁都知道突然地晕倒,对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意味着什么,忧心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人脸上。

    “不太清楚,听说是下着下着棋就突然趴在了棋盘上一动不动,叫也没反应,现在正躺在沙上还是不醒人事,看起来挺严重的。”靠近门口的饭店工作人员答道。

    “是谁在抢救?”有人问道。

    “是饭店的保健医生,听他说可能是脑溢血,已经通知一二零了,他们马上就到。”工作人员答道。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1:20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1:22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七 离去和归来)



    身穿白衣的一二零医生很快就到了,围在门口的人们赶快让出一条通道让几人进入。

    数分钟之后,躺在担架上的过老便被抬了出来,饭店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在前边开道,一位医生高举着输液瓶紧随其后。

    “过老情况怎么样了?”目送几人离开之后,众人焦急地向始终都在对局室内的几人问道。

    “医生说很严重,可能有生命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公正人一边答道,看来短短的十来分钟让他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们要把过老送到哪里?”有人问道。

    “是人民医院,那里最近。”公正人答道。

    听到消息,叶荣添和黄家贞马上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向人民医院赶来,一路上两个人不住声地催促着司机,心中为自己昨晚没能劝住过老而后悔。

    原本三十多分钟的路在司机努力之下二十分钟多点就赶到了,下了车之后两人便直接奔向医院六层的急救室,曹灿在电话中已经把大致的情况说清了。

    急救室并不难找到,两位院长一出电梯就看到十多个人正围在一间房门之前或坐或站,有的人还趴在玻璃门上向内张望,不用说,那里就是抢救过老的所在。

    “曹灿,情况怎么样了?”来不及和大家打招呼,叶荣添焦急地拉过曹灿问道。

    “还不清楚,已经抢救了四十多分钟了,没一点消息。”曹灿答道,他在家里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但只看到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但具体怎么样了那些医护人员什么也不说。

    “家里人通知到了吗?”看看门口的十多个人里没有过老的家人,黄家贞问道。

    “已经通知过老的孙子了,他们过一会应该就到。”程晓鹏答道,虽然棋艺远不能和职业棋手相比,但说道生活经验和作事的周密程度,没几个人比得上他。

    “唉,今天早上一上班右眼眼皮就跳个不停,没想到是应在这件事上,昨天晚上从过老家出来就有种不祥的感觉,可怎么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叶荣添长叹一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本以为了不起就是输棋。要早知道会是这样?就算是被骂死也不能让过老参加比赛啊。”黄家贞也自责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急救室外的人群也是越聚越多,不仅是关心过老地人们,一些新闻记者也闻讯赶到。

    “叶院长,黄院长,我爷爷怎么样了?”回头一看,过百年的孙子和羽媳妇正站在身后,急促的呼吸声说明了他们刚才是如何赶过来的。

    “我也是刚到,情况还不大清楚。估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儿。”虽然自己的心情很是焦急,但叶荣添还是尽量安慰着病人家属。“你们爸妈呢?”黄家贞问道,过百年是和他的大孙子住在一起。他的儿子媳妇则是和小孙子住在一起,

    “他们正在往这边赶。路上堵车,可能得过十几分钟才能赶到。”过百年的孙子答道。

    正说着,急救室门口表示正在急救中地红灯灭了。

    “快快几医生要出来了。”众人赶紧拥到了门口等待着人从里边出来。

    十几秒钟之后,疲惫的医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过百年的孙媳妇紧张地问道。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职业性地答道。

    “什么?!”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个消息来的还是太突然了。

    “医生,您再试一试吧。钱的方面不用担心。”叶荣添请求道。

    “对不起,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但生命是不能用钱来衔量的。”冷静地从人群中走过,年轻的医生只留下一句充满哲理的警言,对于生死,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推车随后被两名护士推了出来,车上地过老被一张雪白的床单盖住。

    “爷爷!”过老的孙子和孙媳妇扑上去抱着还有体温地身体大声哭喊着,旁边地众人默默无语,不少人眼中都含满了泪水。

    褐开床单的一角过百年略显苍白的脸庞出现在众人眼前,但神态祥,大概走过得太快,连感觉痛苦地时间都没有。

    “节哀顺变吧,能够倒在棋盘前,过老应该不会感到遗憾吧。”轻声安慰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后辈,叶荣添感觉到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爷爷啊,上午走的时候您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个下午就去了?这让我怎么跟爸妈交待啊!”此时任何的语言都不可能减轻家属的哀痛,两个人地哭声更大了。

    “老叶,让他们先好好哭一阵吧。”拉住还想劝解的叶荣添,黄家贞轻轻地摇着头。

    推车在慢慢地前行着,渐渐地拐进了电梯,众人停在电梯门口,眼净净地看着一代国手就这样消失在面前。

    “唉,人的生命就这么的脆弱啊!”有人叹惜道。

    “叶院长,过老去了,那比赛怎么办?”有一个人把录音笔伸了过来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办!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比赛,你还是不是人!?”叶荣添突然火气上涌,一把推开眼前白白胖胖的大手,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老叶,这是公众场合,注意一下影响。”黄家贞低声提醒着,尽管他对这个记者也是极为不满,很有一种想上去在那张胖脸上给一拳头的冲动,但还是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老弟,这个时候问这个你不是找骂吗?是不是原来跑娱乐版的?告诉你吧,按惯例这盘棋会被永久封盘视为无胜负。千万别问我什么叫封盘,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最好还是跑原来的那个口为妙。”看到有些不服气的同行还想上去争辩两句,程晓鹏从背后拉住说道。

    看着周围众人愤怒的目光,这个记者挣了挣,最后还是不作声了。

    没有人想到轰轰烈烈的挑战赛就这么结束了,就算是始作俑者工藤武夫也没有想到。虽然在这件事上田村平治朗并不用担负责任,但过百年的确是倒在了和他的对局之中。

    比赛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其一:此行己经达到目的,中国方面已经无人可派,否则的话过百年也就没必要以八十高龄,带病之躯上台挑战了,虽说没能打败王子明有些美中不足,但取得如此成绩也可以向国人有个交代了。

    其二:过百年因下棋引脑溢血过世,这个时候如果仍然坚持挑战那么必将受到世界各国棋界人士的谴责,而且很可能不仅仅是棋界人士。

    其三:过百年德高望重,不仅在中国,就是在全世界的围棋界都是元老级的人物,这样的人离去,于情于理田村平治朗都应该表现出足够的敬意。

    因此,在请示过山本三十六之后,田村平治朗对外宣布,此次中国挑战之行已经结束,至于和过百年的那局棋,当然按照惯侧永久封棋,没有人会对此捉出异议。

    追悼会是在过老去世之后的一个星期举行的。

    上午十点,八宝山殡仪馆里人头攒动,数百人自来到这里为老国手送行,这里面有和过老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有和过老只是见过几面的普通朋友,也有闻名而从未见面的陌生棋迷,远处青山如画,近处绿革如茵,但沉重的气氛却充斥满了整个大厅。

    大厅正中是躺在花丛中过老的遗体,经过化妆之后,过老的面容和蔼,栩栩如生,远远看去好象正在静静安睡。

    遗体后面是各界人士送来的花圈,有中国棋院的,日本棋院地。韩国棋院的,体委总局的,还有很多公司,个人地。密密地将整个墙壁遮住。

    左边是死者家属,年长者如头已现斑白的过老儿子,年幼者如还在上小学的重孙子,十几个人默默站立,眼圈红肿,几位女士还时不时地擦着眼泪。

    右边则是通道,等会吊唁的人们将从这里绕行一周,瞻仰过老地遗容。

    追悼词是由叶荣添院长来念的,在简单介绍了简历史后,他用极为崇敬的词句高度赞扬了过老一生取得的成绩。荣誉,从过老在中国围棋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努力学习,勇夺全国冠军,之后率领导众多年轻棋手和当时高不可攀的日本棋手进行对抗,从最初的每战必败到后来的有负有胜,直至最后的分庭抗礼。退下一线之后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培养下一辈棋手的工作中,几乎整整三代地国手都曾经受到他的指点,中国围棋能取得现在的局面过老先生的功不可没。

    “过老师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好领导,好师长,他虽离我们而去,但他那种勤勤恳恳、忘我工作的奉献精神;那种艰苦朴素、勤俭好学地优良作风;那种为人正派、忠厚老实的高尚品质,仍值得我们学习和记取。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努力学习和工作,再创佳绩,以慰过老师在天之灵。过老师安息吧!”

    随着叶荣添的话音一落,哀乐响起。

    在棋院工作人员的管理下。悼念地人们依次来到大厅正中向着过老的遗体三鞠躬,然后再向过老的家属鞠一躬致意,比较熟悉的人还会走近一些说几句安慰的话语,过老的家属则鞠躬还礼,轻声道谢,一切都有条不紊,显得庄严而又肃穆。

    忽然间,大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众人抬头看去,两位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从门口走入,正是田村平治朗和工藤武夫

    站到遗体面前,在司仪的提示下两人深深地三鞠躬,然后缓步绕过过老,面情庄重,显然也是心情沉重。的确,尽管他们对中国的围棋不以为然,但过百年老先生的顽强斗志是任何一个位棋手都不能不肃然起敬。或许过老的围棋观已经落伍,或许有些人会说他不自量力,但有谁能否认就是因为有着无数象他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才推动了历史的展?

    来到了家属面前,两人再次鞠躬,家属回礼。

    “过老先生是一位让人尊敬的棋手,他的离去我万分遗憾,请节哀顺变。”田村平治朗叽哩哇啦一通之后,工藤武夫用生硬的中国话翻译道。

    “谢谢您的吊唁,因为我父亲的去世你并没有责任,但我不接受您的好意,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过早的离去。”过老先生的儿子沉声说道。他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按照父亲的心愿去学围棋,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让年迈的父亲去以身犯险?

    “对不起,我是棋手,过老先生也是棋手,在棋盘上一较高下是我们的宿命,假如有一天我也会离去的话,我希望能象您的父亲那样静静地离开。”田村平治朗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过老的孙子,重孙子一听这句话火往上撞,眼看就要往上冲去痛打一番。

    旁边的叶荣添和黄家贞赶紧拦住了几人。

    “请你们马上道歉。”叶荣添用日语向两人郑重说道。

    “为什么?我们说错了什么吗?”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他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

    “你说要象别人的父亲那样离去,这等于说你就是别人的父亲。我明白这是因为你对汉语语法并不精通的原因,所以请你马上道歉。”叶荣添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棋院院长的身份,他自己都有心冲上去教训一下对方。

    “啊!对不起,这是我的错误,请您原谅!”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两个人赶紧道歉,但气氛哪就那么容易恢复。

    就在几个人僵持之中,又有一个人走进了礼堂。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1:25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1:33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八 转告这一手)



    “王子明,是王子明。”虽然并不走到场的每个人都认识他,但知道他的人也并不少。
    “他前些日子干什么去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要是早一个星期,过老怎么会出事!”
    “唉,他终于回来了,总算有一个人能帮过老出口气了。”
    “好好教训一个小日本,看他们的趾高气扬的样子就有气!”
    各种议论纷纷响起。
    没有去理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们,王子明径直走到过老的遗体前,深深地鞠下躬去。
    礼毕,王子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略略向过老家属鞠了一躬之后便默默地站在了他们的身边。
    “他怎么站在那里?”那个地方不是随便谁都能站的,除了死者的家属,只有向过老行弟子礼的人才会有这个资格。
    “他会不会跟过老学过棋?”
    “说不定他感到自责,因为他的逃避才导致过老出战。”
    由于王子明的突然出现,正在僵持的几人注意力被转移,见情况有所缓解,两今日本人赶紧抽身而出。
    尽管心中充满疑问,但这个场合并不是适合询问的场合。过老从事围棋普及多年,可谓桃李满天下,王子明曾经跟他学过棋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去这个小插曲之后,追悼会便再没有意外生,在沉重的气氛之下,送行的仪式结束了。
    目送过老的遗体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走,王子明慢慢随着大家走出了门口,四月的北京西郊风景如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他的心中充满了伤感。
    严格来说几王子明和过百年并没有师徒关系,他成名相当地早,年仅十一的他次参加全国晚报杯赛便勇夺冠军并于同年通过段位赛成为职业初段且进入国少队。虽然其真实实力比之一般的职业七八段也毫无逊色,被称为百年难遇地绝世棋才,但终究是个孩子,生活还不能完全自理。那时过老早已退休在家门知道了这一情况便特意把他接回家里去住,直到他的父母在市区找到住处才搬走。时间尽管不长,但过老对他的殷切关怀又怎么能让他忘记。
    “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孙敏从一旁边走过来悄声问道,她早就看到了王子明,只是等到了现在才有说话的机会。
    “哦,我也是刚刚赶到,是不是很赶上送过老的时间我自己都不敢肯定,怎么让你接呢。”王子明苦笑一声说道。
    “你瘦多了,这些日子是不走过得很苦?”伸手拉住王子明的手。孙敏有些心疼地问道。
    “还好,那些都算不了什么。”王子明抚着对方滑腻的小手柔声说道。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希望有人来安慰,王子明也不例外。
    “回来了就好。”孙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喃喃的低语道。
    “王先生,前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
    抬头看去门一位满头花白头,神情有些落寞的老人正看着他们。
    “您是……周老先生?”仔细想了想,王子明迟疑地问道。
    “对,是我。”来者正是和王子明下过一盘四子棋的天津绿海医疗设备有限公司董事长周建刚。他年轻时候和过老学过棋,过老离开,他当然要来送别。
    “噢,您好,前几个月我到南方去了,对北京生的事情不太清楚,后来听小敏说过老去世了才赶回来参加追悼会,总算没有耽误了时间。”王子明答道。
    “好啊,回来就好,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周建钢并不知道王子明和过老之间的关系。以为只是业余棋手因仰慕过老的为人才赶过回来,至于为什么王子明前些日子为什么去了南方,那是个人私事,周建钢不是闲着无事可做的居家大妈,不会贸然去问这种事的。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仔细想过。”王子明答道,这几天他心里想来想去的都是以前和过老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哪里有心思去考虑以后怎么办。
    “过老的离开是为了中国围棋的荣誉,做为中国业余棋界的第一高手,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周建钢有些不满地问道。
    “周老,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希望我站出来向田村平治朗挑战,不过您肯定清楚,田村平治朗不过是站在前台的木偶,说到底也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过老的去世虽然和他有着直接关系,但把事情怪在他的头上并不恰当。打败他除了说明他个人的狂妄之外,对他背后的黑手不会有什么影响。”王子明说道。
    “嗯,你说的对,明眼人谁都看地出田村平治朗这次巡回挑战赛是日本棋院在背后支持,归狠结底过老是倒在他们这个集团的阴谋之下,可是我们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而且,就算能够证明这一点又能怎么样?对于这一届的中国棋院领导我早就丧失信心了。唉,要是你有能办法为过老出这口气,卖房子卖地也会支持你。”周建钢说道,老人家纵横商场数十年,这样的把戏当然一目了然,奈何他只是一个有些钱的成功商人,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使。
    “您是生意人,难道就不在乎日本市场?”王子明认真问道,商人做事利益为先,周建钢如此决绝实在让人钦佩。
    “什么在乎不在乎的,世界大的很,日本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加起来不过是中国一个省,有他不多,无他不少,我不缺那点份额。”周建钢不屑地说道。日本是一个实施贸易保护主义的国家,对于做医疗产品的他的确是可有可无。
    “那就好……”王子明说道,在他心里有了个想法。
    “王先生,您好。我是日本nhL公司的工藤武夫。”就在王子明想说出什么的时候,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五的男人从他背后转到了前边。
    “您好。有什么事情吗?”王子明淡然问道,尽管心里不想和日本人说话,但对方恭恭敬敬,他也只能以礼相待。
    工藤武夫是幕后人物,报纸上也没他的照片,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也不多,为了掩饰此次中国巡回挑战赛的真正组织者,nhL公司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公关干事的职务,因此,他才会以公司职员的身份介绍自己。
    “是这样,久闻王先生棋艺高,本来这次到北京田村平治朗先生就一直想登门求教,但可惜和您失之交臂。现在您回到北京,田村先生非常希望能和您手谈一局。”工藤武夫说道。
    “对不起,现在过老先生刚走,我没有心情下棋。”王子明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对王先生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那么可不可以按排一个时间,我们可以等的。”工藤武夫退而求其次,他也清楚,现在的场合并不是谈论这种问题的好地方,但他担心,一旦此时不能拦住王子明,那么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机会了。要知道,这次中国巡回挑战赛的最终目标就是王子明,前面虽然赢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连中国第一代国手都倒在脚下,但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拿下王子明。因此,明知时机场合都不合适,他也要厚着脸皮拦住对方,一定要有个答案。
    “抱歉,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时间。你们的巡回赛已经结束了,回国去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会去日本的。”王子明面无表情地说道,似乎并没有把这个答复当做什么大事。
    “等等,王先生,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听清。您是不是说准备到日本?”工藤武夫脑筋飞转,王子明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走到日本旅游?工作?访友?还是比赛?
    “周老,所谓来而无往非礼也,日本棋手来到中国进行交流比赛,做为千年文明古国,我也想我们也应该回访一次才不会失礼,您说是不是?”不看面前的日本人,王子明转而向周建钢问道。
    “对,中国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么可能做出有失礼仪的行为,对这种促进两国友谊的事情,我将全力支持!”周建钢初闻此言”心中大喜,王子明淡淡的一句问话等于在向整今日本业余棋界宣战,放在三个月前,也许他会认为王子明过于年少气盛,不识大体,但今天,他只感到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明哥,你说地是真的吗?”孙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王子明:这还是那个好吃帐做,与事无争,为了躲避与已无关的比赛宁肯远遁他乡的男人吗?
    “小敏,你可以把这当作独家消息布出去。我需要一位熟悉日本的专业人士来安排日程。”王子明微微一笑向着孙敏说道。
    “王先生,现在田村先生还没有回国,巡回比赛还没有完成,您在去日本回访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完成和田村先生的比赛?”工藤武夫紧张地插口道,言下之意,你王子明要是赢不了田村平治朗,那么你有什么脸面进行对等回访!
    “对不起,我不认为现在有和田村先生的比赛有必要。田村先生的实力的确很强,但显然还没有恢复到他的最强状态,我不想让将要进行比赛有任何遗憾。”王子明冷静地答道,礼貌的词句里透出的是强大的自信。
    “是的,王先生,田村先生的确并没有恢复到他的最佳状态,但两个多月的比赛已经证明就算没有达到最佳状态,他的实力仍然是中国业余棋界是没有对手的。在没有和他对局之前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过于武断?”工藤纪夫说道。王子明说的对等回访在预料之外,他必须尽全力阻止,理由很简单,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田村平治朗虽然信心实足,但王子明也不是无能之辈,万一输了棋,那么在中国大陆还是日本本土,对日本棋坛的影响是有极大的不同地。
    “工藤先生,记得我刚才说过,田村先生的这次巡回比赛已经结束,看来对这个问题您有不同的看法?”王子明微笑着问道。已经定下决心的他恢复了往日地平和。
    “王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请您说明。”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虽然之前宣布过此次巡回挑战寒已经结束,但谁都知道那是因为中国方面派不出符合资格棋手的原因,现在王子明既然已经回来,而且他并没有避战的意思,那么将比赛继续下去有什么不可以?
    “恕我直言,请问田村先生在进行此次巡回活动的时候宣布比赛中止的条件是什么?”王子明问道。虽然人在南方,但此次日本人的挑战影响巨大,全国各地的报刊都有过介绍,对其中地条款他当然读过。
    “嗯……一是分先对弈田村先生不能取胜,二是中国大陆无人应战,这有什么问题吗?”工藤武夫问道。条款就是他亲自拟订的,当然记得很牢。
    “那么答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王子明说道。
    “您指的是田村先生和过先生的对局吗?可那虽然被水久打挂视为和棋,但大家都知道田村先生已经占到极大优势,既便继续走下去,也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工藤武夫自信满满地说道,那盘棋早有定论,不仅是田村平治朗这么认为,就是中国的一些职业棋手在棋评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王子明轻轻一笑,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只要是拥有业余三段以上实力的棋手都会看得出来。”尽管知道自己的答案不会有错,但不知怎么,王子明的眼光让他而到一阵阵地心虚。
    “这也是田村平治朗先生的看法吗?”王子明继续问道。
    “是的。对这盘棋我们已经研究过三次,白棋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工藤武夫为自己鼓气般地大声说道,引起了旁边不少人厌恶的眼光。
    “好吧,白棋十四,十六路靠,请您把这一手转告给田村平治朗先生,假若他依然坚持黑棋占优,那么抱歉,即便到了日本,我也没兴趣和他对局。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再见。”
    轻轻向工藤武夫一欠身,王子明拉着孙敏和周建钢向远处走去。
    “十四,十六?什么意思?”喃喃自语着,工藤武夫一头雾水。
作者: 以棋会友    时间: 2014-1-8 21:35

本帖最后由 以棋会友 于 2014-1-8 21:40 编辑

寂寞高手(九十九 管中窥豹)



    “子明哥,那个十四,十六是什么意思呢?”在停车场目送周建钢离开后,孙敏悄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一步棋,看到棋盘你就明白了心”王子明答道。过老的那一盘棋很多报纸都做过报道,他当然也看过。
    “很厉害的一招吗?”孙敏很清楚,以王子明的作风,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象刚才那么激烈言词的。
    “说是厉害并不是太恰当,那是形容手段的凌厉程度的,只要仔细研究,总会有相应的对策。但这一招不是。”王子明说道。
    “那该怎么说呢?”孙敏问道。
    “呵,不用费脑筋了,你可以叫它做胜招,因为只要走出这一步,那盘棋就已经可以结束了。”王子明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痛。要走过老比赛时看到了这一手,也许后面的事情将会有大大的不同了。
    “是吗?”直觉地感到身边的男人思绪已经不在这里,孙敏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她决定回去之后把棋局再摆一遍,看看这让王子明称之为胜招的一靠到底有怎样的玄机。
    下午四点,回到住处的田村平治朗和工藤武夫顾不得一身的疲劳马上拿出棋具开始了研究,自工藤武夫把王子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传给田村平治朗之后,原关西棋院的副理事长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匆匆忙忙推掉了今天原定的一切活动非要赶回来摆棋,其紧张程度让一向以头脑灵活见长的工藤武夫都有些不能理解。
    “唉,工藤先生,咱们有可能真的惹出头老虎。”对着棋盘沉思良久,田村平治朗长叹一声说道。管中窥豹,可见全斑,虽然只是一招。但从中已经可以看到对手令人恐怖的力量。
    “啊,田村先生,您为什么这样说?”工藤武夫吃惊地叫道,和田村平治朗打交道也有四个多月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如此缺乏信心的一面,要知道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尽管田村平治朗连正常生活都难以保证。但也没在口头上对谁服过软啊。
    “我以前太过低估王子明的实力了。之前研究他地棋谱时是处在第三者的立场上,总觉得他的赢棋是因为对手太弱,不能给他制造太大地困难,通过今天这盘棋我才现那不过是表象,他的对手并不弱,只是因为他太强所以才显得对手太弱。我只是在尖冲之前忽略了一个次序便让他一眼看出,对棋形的感觉上,我远远比不过他。”田村平治朗说道。单是王子明指出了白棋反败为肚的一手并不能让他如此气馁,而是这盘棋他已经研究过不下三次,且在借鉴报刊杂志上地解说之后仍然没有现这里的破绽,这种情况用旁观者清是解释不通的,只能说自己和对方在力量上有着巨大的差距。
    “请您详细解释一下。”工藤武夫不是职业棋士。他虽然在围棋上也下过功夫,但限于天分,在业余棋手里也算不上一流,头脑聪明或许在学棋初级阶段有很大做用,但到了高层次有时候反而会变成障碍。因此,棋盘上尽管多放了一颗白子。他还是看不出为什么这一招会让田村平治朗有这么大感慨。
    “问题就在于这步靠,对这里白棋可能的反击手段我是计算过的,我一直以为白棋切断的手法只有单弯后再靠,对此我早有准备,只要一恰一冲,那么白棋自身的眼位也将不足。黑棋虽然被分开了,但对杀之下最多就是个双活,白棋的目数反而亏了,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会不把这里定完型之后便抢占左上角尖冲要点。
    可是现在,白棋先靠,假如黑棋还是接,那么白棋只要一双冲断,由于没做弯和恰的交换,白棋地眼位未伤,黑棋将无疾而终。
    看起来好象一挖吃住这一子便可以解困,但白棋同样还以一挖,让黑棋打吃后接住,两个断点黑棋无法兼顾,当然,这个形白棋自己的眼位也被伤到,可必须要注意到的是,由于这一打,黑棋等于自己先紧两口公气。在对杀时这是决定性的两气!至于以后,虽然还有近二十多步,但都是直线计算,无论黑棋怎么收气都会形成白棋有利的缓一气劫。
    这里光双方棋子死活的出入就高达四十余子,本身就已经大地不得了,更何况这二十多个黑子一死,白棋右边三块棋等于成了一块,原来自身怎么做活都是问题的中腹弱棋一下子成了铜墙铁壁,反之,原先包住这些白子的黑棋就成了贴在厚势上的薄形,攻守马上逆转。
    当然,白棋这个劫如果输了也是立刻崩溃,但劫材在哪儿呢?上边拐算一个,白棋大概会应,可第二个呢?左下角是星位,黑棋没有严厉手段;在左上找劫?对方只要闭着眼睛一捉,右边已经全是白棋地天下,左上白角固然会被欺负得只能两眼活棋,想完全吃住却是不可能,纵观全局,白棋实地已经近五十目,而黑棋数得出来的只有三十出点头,虽说左边和中间有一点潜力,但假如黑棋去围的话,左下角白棋的实地也自然增加,差距不变,可要是去破对方角地,那么白棋可以转而在左边围空,进退之间总有收获,如此巨大的差距,说黑棋崩溃并不为过。
    也许您会说这招棋计算起来并不困难,的确,对职业棋手而言这种程度的算路算不了什么,确定有棋半分钟就足够了,但问题不是算得出来算不出来,而是有没有要去算的感觉。实际上,一个棋手水平高低与否就在于他知道哪个地方应该去算,哪个地方不应该去算。显然,王子明在这方面地表现远远出常人。”
    田村平治朗的解说可谓详细之极,工藤武夫听得是不住点头。
    “那田村先生,您现在的意思呢?”工藤武夫在确定了田村平治朗不是在信口开河之后问道,他必须要为今后的行动做出计划。
    “嗯,以现在的状态迎战王子明我的把握不大,最好还是先缓一段时间,等我的实力完全恢复之后再进行决战。”虽然有些泄气的感觉,但自家事自家知,田村平治朗很清楚他如今是什么状态,如他之前所说,一百只兔子的总和并不等于一匹马,现在将面对的是一头猛虎,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
    “也好。这次巡回赛的最低目标已经实现,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还是不要事外生枝。今晚我会向山本理事先生汇报的。”工藤武夫点头应道,以他的权限,在知道对手的强大实力之后最明智的办法就走向上汇报,这样的责任不是他这样的中级职员所能承担的。

    乌鹭社和几个月前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变化,照样是古色古香的大门,照样是高高悬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门前的那株杨树重又长满了脆绿枝叶,门上的厚重棉帘无踪可觅。
    “笛笛”,王子明和孙敏回头看去,一辆黑色奔驰车正停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从打开的窗口中正伸手向这么挥舞着。
    “是管平。”挥手回应着,对这辆车两个人都很熟悉。
    “嘿,王老弟,回来啦?大老远看着就象你,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没想到是真的!”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管平兴奋地叫着,他也去了八宝山,但因走的比较早,没有在追悼会上见到王子明。
    “是呀,回来了。”王子明微笑着答道,管平没什么变化,还是精神得一榻糊涂的老样子。
    “喂,平哥,您怎么光看见子明哥就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孙敏一插腰故意挑起了礼。
    “呵呵,您孙大记者我怎么可能没看到呢,这不刚要向您老问好您这儿就挑上礼了。”管平笑道,几个月来大家早都混熟了。
    “皮痒了吧你!什么您老您老的,找打呀!”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孙敏总和李紫芸泡在一起,身上不免也沾上了一些暴力习气。
    “哈哈,咬?我记得你以前都是叫王大哥的,今天怎么改称呼了?”狡猾堪比狐狸的管平敏锐地嗅到了些什么。
    “切,怎么叫还不都是他,我还叫你平哥呢。”孙敏偷瞟了王子明一眼辩解道。
    “唉,这倒也对。好啦,别在门口站着啦,赵叔一直唠叨着小王什么时候回来。这下子他可高兴了。”管平眼殊一转,换了个话头几推门进入,大厅内如往日般坐得七八成满。看来生意不错。孙老头坐在前台手里捧着茶水眯着眼睛看着大厅,而赵长亭则混在棋迷当中谈天说地,忙得不亦乐乎。
    “赵叔,您看谁回来啦!”进了大厅管平大声叫道。他是个很好出风头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让大家都看着他。
    “嘿,是王子明回来啦。”有眼快的,马上就认出了消失好几个月的围棋作家。
    “哈,真的是王哥!你可回来啦,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想坏啦!”黑三等几个非常熟地棋友更是热情地迎上来招呼着。
    “呵呵,我又不是你老婆,想我干什么。”微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王子明开起了玩笑。
    “小王,啥时回来的?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也好让我们接一下。”挤开众人,赵长亭满脸的皱纹都乐开了,这些日子虽然记者不怎么来了,可是棋社少了一个人,心中总还是有些空。
    “我也是下午刚到,又不是小孩子。哪还用地着去接。”王子明应道。
    “看你风尘仆仆的,一定赶了不少路,快上去休息一下吧。”赵长亭关心地说道,老人家的观察力很细。很容易就看得出王子明的疲劳。
    “好的,紫茵,紫芸她们在上边吧?”王子明问道。
    “哦,她们买菜去了,你要是早回来十分钟就能碰上她俩了。对啦,我得赶快打电话,让她们多买点菜,知道你回来,她们不定多开心呢。”赵长亭的拍后脑勺叫道。
    “赵叔,您就叫她们别买了,王老弟刚回来,怎么着也得办桌接风宴呀。您安排一下棋社,今天晚上仙鹤楼我请!”管平叫道。这些日子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消息,不借机好好喝一顿怎么成?
    “不必了管平,今天日子不对,想喝酒,还是改日吧。”王子明说道,管平和过百年只是仰慕与被仰慕的关系,离开那个环镜自然很快就能恢复心静,但王子明不能。
    “呃,也对,那赵叔,您就叫她俩把我那份也算上,我今天就在这里蹭一顿了。”一经王子明提醒,管平也觉得今天就大吃大喝实在是对去世的老人家有些不敬,赶紧改口道。
    来到三楼,掏出钥匙开门而入,王子明站在门口大吃一惊,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房间吗?墙是新刷的,家具是新换的,电器也是新换的,就连头顶上的吊灯也是新的。
    “咦,你怎么不进去?”后面地孙敏催促道。
    “小敏,屋子怎么全变样了?”王子明边走进屋边问道,他知道孙敏一定会清楚的。
    “哈,紫芸她们和我商量着,说这个房间太旧,家具也太老,和你这个业余第一高手的形象不符,所以就自做主张,把屋子改装了一下,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孙敏邀功似地说道。
    “好是好,就是什么东西都是新的,用起来怕是不太顺手。”王子明迟疑地说道。
    “什么嘛!要我说你就是怕东西太新,有一点脏就会让人看出来,对不对?!”孙敏不满地说道,要知道房间里的设计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使用者要是不满不等于说她白忙吗?
    “嘿嘿……看样子这些东西要花不少钱吧?”王子明只有讪笑,那的确是他想说而又不能说的。
    “是呀,以旧换新还花了六千多呢。”孙敏汇报道。
    “啊,为了看着舒服点就破费这么多,她们投资也太大了吧!”王子明叹道,做为房东,把房间搞得这么漂亮而又不收房租,那不是赔本买卖吗?
    “大什么大,我们都觉得少呢。”孙敏不以为意地说道。
    “怎么?她们最近有了大笔外快吗?”王子明奇怪地问道,这两个月没听说有女子围棋比赛,乌鹭社的收入又是很固定,李家姐妹如果不走动用蓄备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哈哈,你以为是乌鹭社出的钱吗?”孙敏笑地倒在了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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