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大竹英雄的围棋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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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31 00:33
标题:
大竹英雄的围棋生涯
大竹英雄的围棋生涯
——未完结的才能
佐藤·伸评论
一、大竹的足迹
1、入木谷门下
大竹英雄于1942年5月12日生于福岗县八幡市（现北九州市）。其父大竹岩雄是八幡制铁（新日本制铁的前身）的公司职员，在公司里曾发起组织围棋爱好者会，可以想象得出来是相当大的围棋迷。
八岁时，其父的同事受人委托充当孩子学棋的配角，可以说是“顺便”学的棋。对手的小孩看腻了停止了学棋，而大竹少年仍旧照常去围棋会所，一年左右就达到业余初段程度，由此应该说他具有相应的才能。不论在围棋会所还是在父亲的公司里他都受到了好评，大人们输给他却很高兴。据说这个圆脸的矮个子少年一输棋就号啕大哭，因此，大人们都悄悄地经常准备一些糖果。
由于出了个下围棋好强的孩子，所以常常作为消息登载在地方报纸的角落里。但是，这并非稀奇的故事。不久，大竹走上了父亲盼望的学医的道路，如今，只不过是被称为“大竹医院的院长很了不起，下棋也很厉害”的可能性极大。一家人做梦也没想到要把大竹培养成一名专业棋手。
人生都存在着机遇。有效地利用这种机遇靠的是才能，是努力奋斗。回顾起来，宛如小说家编纂出来的那样，是巧妙计算的机遇，大竹的情况也可以这样讲。
当时，战争的余波未平，一位名叫高田寿夫的实业家自己出资致力于九州棋界的发展，此人与木谷实九段亲密无间。正好从那时起，九段逐步形成“木谷流派”。1951年，因公出差来九州的高田偶然听说了大竹少年的情况，很想见上一面。就在大约一个月前，在北海道函馆市意外地挑选了一名叫做户泽昭宣的有前途的少年，也许是考虑取得南北的平衡吧。
若干年后，大竹叙述感想时说到“因被对手走在星目位置而受到冲击，所以要全部杀死白棋。当然，黑棋反而全部死掉，方知已无望时，憎恨夹着悲伤，呜呜地痛哭流涕。”
痛哭声音之大自不待言，少年的特技果真仅仅是这种特技，九段选手是不会钦佩这一点的。大竹少年被认为是值得培养的幼苗，于是，他来到东京走上了通往专业棋手的道路。
大竹回想往事时说到“那个时候对于一个乡下孩子来说东京是美好的，只是想去东京”。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带着对模糊的未来之幻想和装满了洋画与玻璃球的桔子箱，大竹走向了平塚的木谷家。
在木谷家的围棋对手除了户泽之外，还有久保松祐子、木谷礼子。但是，以后历经几十年，从平塚搬到四谷，继续形成木谷流派。除去大平修三、加田克司等前辈，大竹常常充当师兄弟们的孩子头、指挥者、班长。平塚时代的大竹相当淘气，春山勇等人把大竹比作当时很受欢迎的漫画里的主人公，尊称他是“小匪头”。
对于后来的少年来说，拥有大竹这样的师兄是很幸福的。比大竹晚许多年的小川诚子说：“大竹先生非常和气，是重感情的师兄。我当木谷先生的内弟子时，大竹先生已经独立了，但是，也常去四谷的道场，与加藤先生、石田先生下连棋。我也加入其行列，并请教了许多。记得每当下完棋，大竹先生就说：光下围棋，身体不灵活可不行。于是，大家一起去新宿御苑做体操，游玩消遣。”用大竹先生的话来说，把学棋扔在一边，只要有工夫，就拉住伙伴去玩耍。
反过来说，拥有似闪耀的繁星那样富有才能和个性很强的师弟，对大竹来说不知有多少好处。
在宛如混在公共浴池里的生活中，他完全没有孤身一人纤弱，相反，顽强的精神，各种各样的想法、形形色色的性格、立场的差异，把这些东西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的人类的灵活性，这种性格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
在木谷大师出奇的宽宏大量的栽培下，木谷门徒和大竹英雄的确得以度过幸运的人格成长的时期。
2、作为新锐
1956年，十三岁入段。但是，在入段后的升段赛中遭五连败，碰了个大钉子。回想起这些往事，大竹说到“当时我比周围的人都稍差一些，而且在职业棋手之中下棋很可怕。五连败时渐渐树立了自信，下定了决心。”
这当然是晚年的回想，十三岁的少年是否具有冷静地看待自己的眼光则无法确定。
但是，联想到从当时到现在大竹那奇异的棋历，特别是富于曲折的日本式的情感，也可以说正是这种构思中才体现出大竹的本质。因五连败而树立了信心的大竹，在升段赛的后半期三胜二负重整旗鼓，第二年又以四连胜的好成绩升段。
接着，1958年三段、1959年四段顺利地升段，其精湛的取胜姿态首先在专业棋手中受到好评。1961年，朝日新闻社甚至计划举办了林海峰与大竹英雄的三番棋，结果大竹以二胜一和的压倒优势获胜，被人们并称为“竹林”，真是前途无量。1961年，十九岁时晋升五段，木谷道场从平塚搬到四谷，以此为机会，大竹独立了。
这时可说是大竹的第一个高峰时期。1962年的活跃很显著，在第十期日本棋院锦标赛中进入半决赛，第七期围棋锦标赛中也进入半决赛，在新锐选拔淘汰赛中首次获得正式比赛的冠军。一般围棋爱好者也给予了很高评价，在1963年第一期职业棋手十杰战的声望投票中获得第九位。
作为新锐棋手，他的成绩并不差。但是，人们对大竹所寄与的期待却未能满足，常常形成比较对象的林海峰那惊人的结果掩盖了大竹稳健的道路。林海峰1963年进入名人战循环赛，1964年进入本因坊战循环赛，1965年战胜当时被称作无敌于天下的坂田荣男，获得名人桂冠。
3、获得十段桂冠之前
1965年，大竹在升段赛第一部中获得冠军，同时晋升七段，在第九期首相杯争夺淘汰赛中首次获得冠军。但是，从1963年至1964年，在拼命奋战进入名人战和本因坊战的循环赛的预选赛中三战皆负，通往应该称为棋手的正式比赛的重要冠军称号的道路被封闭了。围棋的才能另当别论，他这种最为软弱性格的弱点受到指责。
1967年晋升八段。对已经到达无法满足于崭露头角的新人之名称的年龄的大竹来说，似乎迎来了第二个高峰时期。这一年，在十段战中进入败者组的决赛，在职业棋手十杰战中继坂田荣男、高川格之后，名列第三。而且，在日本棋院第一位决赛中击败大豪坂田获得冠 军。此后，这个棋战成了大竹的主场地，1969年改名为全日本第一位战之后，也连续势如破竹地进攻，直至终结，真正实现了七连冠的伟业。这是不甘示弱的大竹所向无敌之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棋战。
1968年进入盼望已久的名人战循环赛。而且首次参加了同年的NHK杯战，并首次获得冠军。从此，大竹在电视围棋中取得的好成绩受到全国一般围棋爱好者的注目，大竹被授予“快棋专家”的别名。对此，大竹自嘲地说：“由于我很单纯，也许适合快棋。如果过多考虑，三十秒会走得很不协调，至少是快棋痴。”对“只有下快棋才会成为名人”的社会上的评论，大竹回答：“是这样的。”
话离正题，看一下历代NHK锦标赛的名单，就会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当时首屈一指的人物。这一事实表示若棋力不强也无法取胜快棋。然而，从“快棋专家”这一冷嘲热讽的社会评论中，仍然可听到责备大竹不擅长重大冠军头衔的没出息的声音。
1969年，名人战循环赛打成平局遭淘汰，王座战中成为挑战者。而且，第八期十段战向坂田荣男挑战获三连胜，终于拿到了重大冠军头衔。在三连胜中，正是第二局大竹执黑，由于坂田的失着，才勉勉强强地意外取胜，然而，第一、三局执白时均从积极的布局开始挑起中腹战斗，堂堂正正地力战，特别是第一局的第100手的锐利的靠，使围棋爱好者赞叹不已。次年1970年，晋升九段。似乎迟来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4、大竹周期说
1971年，好不容易到手的十段桂冠被桥本宇太郎夺去，昙花一现。据大竹说，当时还处于增长实力的阶段。
之后的近五年间，大竹的崇拜者必须要在失望中度过。大竹周期说受到种种议论，好像讲述太阳黑子周期那样，五年说、十一年说被煞有介事地提倡。其间，只是连续获得第一位战，才勉勉强强地避免了无冠。顺便按年代列举一下挑战者，可举出坂田荣男、大平修三、藤泽秀行、加藤正夫、梶原武雄、工藤纪夫等杰出人物。大竹依然发挥在电视围棋赛中的长处，继1967年之后，1970年、1972年、1974年四次夺得NHK杯冠军，1973年快棋锦标赛、1970年达人杯分别夺得冠军。
1973年一年的战绩是29胜7负，86%的胜率确实成绩出色，然而，更值得大书特书的是，在应该称得上是一流棋手云集的名人战循环赛上的成绩。1969年四胜四负列第六名，1970年五胜三负列第二名，1971年四胜四负列第五名，1972年六胜二负列第二名，1973年六胜二负列第二名，1974年五胜三负列第三名，1975年第十四期终于以六胜二负的战绩获得挑战权，拿到了通往冠军的入场券。乍一看好像徘徊不前的大竹掌握了稳定的实力，强化了下次起步的立脚点。
使这个期间大竹的成绩显得不光彩的原因，一是林海峰的大显身手，另一个是木谷门下的后辈石田芳夫的惊人崛起。特别是石田芳夫1970年获得日本棋院锦标赛冠军，1971年职业棋手十杰战第一位冠军，同年之后连续五届夺得本因坊桂冠，1974年夺得名人战冠军成为两大冠军头衔的保持者。二枚腰林海峰与电子计算机石田芳夫的角逐是围棋爱好者注目的热点，终于使人感到大竹时代还未到来吧。
5、站在顶点
但是，1975年大竹迎来了第三个高峰时期。在第十四期名人战中与藤泽秀行、坂田荣男激烈争夺，结果成为挑战者，在四对三的重大激战中降服石田芳夫夺得名人桂冠。同年，从石田芳夫手中也夺得王座，加上五连冠的全日本第一位，获得三项桂冠，名符其实地站在了围棋界的顶点。
第二年的《围棋年鉴》上刊载着如下的消息：“石田与林君角逐的背后，有点儿被人们遗忘的大竹，眼看就要无法忍耐之时，一跃而居首位。抑制住与石田的七番胜负获得新名人桂冠，已经具有足够的威信，甚至觉得头脑中加进新的字眼儿有些碍眼。有关大竹的棋，手法、棋形、不甘示弱的长处是招牌，另一方面，只要走错一处就会一泄千里的缺点也很显眼，然而，仅这次于名人战、王座战中，却显示出与以往的印象截然不同的坚韧不拔的精神。若大竹的复仇的心态萌发，今后城池也不会轻易崩溃。”
从这个预言到今天还未过多久，很难说是否正确。但是，至少可以说没有出现过去曾几次出现过的那种从高处突然跌至最底层的不可思议的现象。次年，1976年击退石田芳夫的雪耻赛，1977年曾一度被林海峰夺走名人桂冠，但是，1978年立即成为挑战者并夺回了冠军头衔。1979年击败对手大豪坂田，实现连冠。
6、一切均寄托于未来
1980年，三十七岁的大竹正值年富力强的年龄。而且，尽管人们很早就期待他成大器，但今后才是显示反复走弯路的大竹之真正价值的时期。他的围棋才能固然得到全世界的承认，只要能巩固支撑其强烈的个性的安定的地盘，通向盼望已久的大名人的道路决不会太远吧。这样，前面列举的许多动荡不稳的不可思议的棋历，也只不过是巨大成果的前兆，现在犹如一张白纸埋没在被保留的未来丰富的景观之中吧。
二、大竹的美学
1、 机敏的才能
所谓下围棋的才能到底是什么呢？仅就其胜败而言存在着强弱标准，强者战胜弱者。
这虽然是理所当然的规律，但是，强者的内涵却不甚清楚。
我懂得这里边存在着仅仅依靠研究和实战经验的积累而无法解释的内容。几乎所有的专业棋手的才能都是从千差万别的环境之中，仅凭共同具备的一点而被挑选出来。这使人感到对于专家以外的几乎所有的人来说似乎是一种神秘的天生的素质。因此，我似乎很难评论其才能的实质和发展方向。真是毫无办法。
但是，在才能云集的围棋界，同样的专业棋手称大竹英雄具有出类拔萃的才能，因此，试谈谈这方面的内容。
被世人称作天才山部的山部俊郎说：“在当棋院学生时，我曾与他下过几盘快棋，他身材虽矮小，但每次我都感到他头脑中迸发出一种智慧与机敏的才能，针扎般的感觉遍布全身，这下可闯进一个前途无量的家伙，使我感到赞叹不已。”
另外，围棋界以人所公认具有首屈一指的感觉和直言不讳而闻名的藤泽秀行曾说过：“大竹超过我的才能。”这可以理解为是相当高的评价。
2、 难以理解的棋手
前面已介绍过，少年时代的大竹一输棋就放声痛哭。此处存在着与后来大竹评论自己的棋时说的连续“没规矩、可耻”的毛病之共同之处，这也许有些牵强附会。听了大竹的解说，会造成一种错觉，即大竹尽出恶手，对方都是好手。大竹占压倒优势的胜局也是如此。虽有种说法认为大竹很腼腆，但实际上大竹从内心却不这样认为。大竹在责备自己的同时面对棋盘的勿宁说属于比对局的对手更加意识到围棋本身的同样艺术派，但却与梶原武雄陶醉于棋盘的宇宙之中所不同。
“我与加藤君、石田君是不一样的”大竹这样透露时，我想到后来的弟子们那种沉着的现代青年形象，好像听到大竹对容易充满内向型领域的自己的一种嘲笑的声音。与此相反，从师弟的角度来说：“有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我感到在所有的方面都与我是不同的”（小林光一）。从这些话语中使人感到对大师兄的尊敬之情，同时对大竹动不动就空喊徒劳的思考、情念的一种焦躁。而且，与大竹最为近似的棋手表白说：“他有难以理解之处”，在确认此话的基础上，我必须重新理解大竹作为棋手之难以理解的程度。在现代棋手之中，大竹也许是最难以理解的棋手。但是，在后边几页中，我想根据自己本身的理解来追寻大竹的棋风。即使未言中要害，如能承蒙大家认为这是由于题材的难度、而不是由于我的无能所致，则实感荣幸。
3、 质的围棋
假如将围棋分为两种棋风，我想把他分为质与量的围棋。
所谓质的围棋，若过分地讲，是把重点放在战斗的准备上，而非眼下实地的大小。其结果只要能偶然牵连到实地的大小即可。所谓量的围棋，只要能保持微弱的实空对比的优势地位，即使将战斗的主导权让给对手也丝毫不痛苦。两者之间没有明显的界线正是专业棋手的常事。同样一个人，有时走质的围棋，有时走量的围棋，在一局的过程中，前半盘下质的围棋，后半盘转换为量的围棋，这也并不少见。特别是在贴目全盛的时代，很多情况是灵活使用黑先与白先这两类的。
但是，不论怎样走出寸土必争的棋，藤泽秀行是质的围棋，不论怎样挑起激战，高川格是量的围棋。因此，无法论其善恶。只是请注意的是当时的霸主出现交替使用质与量的现象较多。举几个过去的例子请大家谅解，量的代表人物秀和继承了质的代表人物丈和，之后又出现了质的代表人物秀策和秀甫，再以后当推量的秀荣和质的秀哉等人物。
木谷实这位大棋手究竟属于哪一种类型我不得而知。但是，通常说来我觉得木谷门生的棋风属于质的围棋。石田芳夫以精于计算而闻名，赵治勋是寸土必争，这一点也只好这样讲。坂田荣男的官子是天下第一，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坂田是质的围棋的一方首领。
大竹的棋亦如此，并且是味道极为浓厚的质的围棋。可以说与劲敌林海峰相当偏重于量的围棋形成鲜明的对照。若具体指出质的围棋之所以为质的围棋的理由，却又很不容易。因为一流棋手的手下棋不僵硬，大竹的场合其落点的内容特别富有曲折。
图1：这是第三期名人战挑战比赛第三局。对手是林海峰，大竹执白。白1、3、5在下边给了很大的黑地。白1如走A位在下边可以做活，但考虑到有效利用右方白的厚实，大竹把希望寄托在上边的未开垦的土地上。这是先损的打法，况且是首要的打法，这无论如何不是擅长量的围棋的棋手的想法。
图2：这是第六期十段战中对藤泽朋斋的一局（大竹执白）。白1挺舍弃A位的大处，用白3的平衡弥补右上一团白的薄弱。即使让黑4守，只要白5觉得价值千金地曲，可以判定全局白厚实。他这样走使人只能觉得诚然如此，但是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的那样去走，可以说这正是大竹的天资。
这使人感到与图2极为相似的是，平塚时代的后期与恩师木谷实的让二子局。遗憾的是只能揭示出其中的一部分，然而，作为现代让二子局的名局是很著名的，据说，著名的一流棋手曾多次将此局复盘学习研究。
图3：黑1挺厚实，即使允许下边白2、4做成理想形，黑左边的模样也很大。
图4：接着，追赶白不得已对左边的挑衅，挺进中腹，认定用下边的攻势来挽回左边的损失。局部的优势扩展到全局的胜势的棋形的确很出色。
4、 富于忍耐
质的围棋大多通晓战斗的局面。因此，布局中常常见到独特的趋势。大平修三运用曾流行一时的加藤正夫擅长的中国流布局，从边上展开指向中腹，引诱对手的侵入。
对小目高挂采用一间高夹那样的得意的守并非不存在，但是，大竹常常是不拘泥于所谓的定式，创造灵活的想法，然而，这种布局倾向说起来位置很低，朴实无华的布局很多，不争强好胜。这种倾向大多从序盘持续到中盘，棋手之间所说的“真仿佛是大竹名人啊”的话语是指他非常富于忍耐，实战中很难走出的低姿势手段。
图5：这是第三期名人战的第一局对林海峰之战（大竹执白）。白1曲实利上相当不错，且注视着至白13的渡，是强调在左边发言权的手段，但评价却不好。无论怎样也无法苟同。这盘棋虽败北，但大竹并不认为白1很差，问题应该在于白5以下的接触中。
看到此图，无意中联想到过去木谷实的棋风。大竹也许没有打算意识到这一点。但恩师的巨大影响似乎覆盖着一门的表面。
5、 准确的形势判断
围棋最终是以计算分胜负的比赛，因此，虽说是质的围棋，但仍需要把它转换为量。若搞错其时机，即使心情舒畅地走棋，也会产生告负的事态。这正是具有质的棋风的棋手之弱点。大竹的强度在于顺利地完成这个转换，支撑着这一点的我认为是大竹那准确的形势判断。使人感到与藤泽秀行相似，却又具有截然不同的灵活性。
图6：这是大竹五段时借助于吴清源先生的胸怀而走的一局。虽说在先前的比赛中无贴目的负担，但他那棋艺提高的速度是很鲜明的。据担任朝日新闻社观战记的龙骑兵解说：“大竹君走黑5很好地挡，轻松地收兵。这个黑5只考虑了一分钟。好不容易追击至此，希望继续实施攻击也出人之常情，但大竹却说：我认为这样即可看到胜利。冷静得值得钦佩。”
图7：从黑1针扎似地连续攻击下边的白大块棋时，在中腹做成难以相信的大块实地。这当然是在此之前就列入计算的打法，但在一片空白地描绘出坚实的图形的实力的确令人惊叹不已。这是拼命奋战第十七期王座战挑战者决赛的一局，大竹执黑对坂田荣男。
图8：这是第十六期十段战中对林海峰的一局，大竹执黑。
黑1之后是粗线条的加工，至黑7攻击左方的白，黑9在白模样之中大模大样地威坐。由于留有黑A的挤，所以白16之后的侵入也没什么惊人之处，白22以下只不过是出于中途认输的礼节。
如果是专家，这也许是一连串的必然之着，但是，在我看来，宛如奇迹般的梗概，感到他似乎教会了我围棋这种比赛的深奥。
6、 飞跃与断念
大竹语录中有这样一句话，即“很不舒畅”。这是对没有价值的、或缺乏作用的手段的侮辱。其中潜藏着清洁的美的感觉。同样，具有将棋子作用追究到底的棋风的坂田荣男，其着手使人感到总觉得有种本能的东西，与此相反，大竹的着手使人感到一种讲道德的东西。这就是命名大竹美学的由来。
图9：这是在第八期十段战挑战比赛中，大竹执白对坂田荣男的一局。
白1是飞跃的想法，注视着白4之后A位的挖，黑无法抵抗。待黑2时，白3打吃，黑▲一子也失去作用。
寻求这个白1的漂亮姿态的过程正是大竹的棋风。因此，若反过来对手创造出这种手段，大竹也常常轻松地放弃，尽管必须这样走，然而，大竹认为“很不舒畅”，而不去走导致告负。格外的果敢也是大竹的特征之一。
图10：这是第十四期名人战挑战比赛第三局的最后局面。挑战者大竹执黑面对石田芳夫，黑1是有问题的一着。
对此，大竹是如下进行解说的。
黑1必须于2位抢先手。但是，此处希望黑A、白B、再走黑2双重抢先手，而不想单独地走。此处如定形似乎形成和棋，但是仍然输掉了。
被白2反收官，扩大了败差。白10曲，黑中途认输，以下若按通常那样官子，似乎是一目之差。当然，对弈至此已无回天之力，由于未吃晚饭继续走棋，所以，这时也是中途认输的时期吧。
据此很难说黑1是败着。因为，规则规定名人战中的和棋为白胜。
但是，在细微的局面中明明清楚地知道一目损，因为不喜欢判断而不采取任何措施，这样的棋手除他之外还有别人吗？
一目之差而中途认输，同时，我想表白的是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震惊的事件。
7、 祝愿取得卓越的成就
1975年，恩师生前就得知获得名人桂冠的大竹，能否进一步继续维持在围棋界的领先地位，我们将长期拭目以待。
其中的一个关键是，能否以他天生具备的坚韧不拔的精神来证实现在任何人都无法怀疑的锐利的快钝。对才能丰富的大竹来说，这并非棋艺本身的进步，而在于人性的成长。他虽不希望改变严格要求自己的性格，但希望他能够具备从更广阔的范围注视世界，包括自身所处的环境。
处在争胜负的旋涡中的苦闷的立场和鉴赏消遣的立场上，我固然承认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正因为如此，作为大竹的崇拜者之一，我抱着一种无责任感和热心的态度，期待着大竹英雄取得卓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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