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 [打印本页]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0 标题: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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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从民族英雄到娱乐明星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2)]没人敢透露他的电话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3)]老聂吃了几个人的螃蟹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4)]别人说什么 我不在乎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5)]如不出昏招 李曹不是我对手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6)]自己是昏招 别人掏茅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7)]输了棋怎么好随便找理由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8)]吃螃蟹腐蚀了老聂的形象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9)]把自己叫做“恒温动物”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0)]现任夫人对老聂管得很严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1)]孔令文是老聂心中最深的痛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2)]老聂眼里的宝贝疙瘩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3)]我好好教了羽根泰正一盘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4)]儿子用最笨的方法安慰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5)]“高山峻岭”引起轩然大波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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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从民族英雄到娱乐明星
聂卫平:从民族英雄到娱乐明星
有那么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拿过世界冠军,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可能了,但他却因为对中国围棋不可磨灭的贡献被誉为“棋圣”。他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围棋历史上唯一“棋圣”头衔获得者,他就是——聂卫平。
聂卫平九段,日本机场海关一度一看面孔就放行的人,曾经是很多中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在中国围棋整体实力落后于日本的上世纪80年代,聂卫平凭借一口为民族争光的气,“中日擂台赛”上风卷残云——11连胜!
聂卫平告诉大家一个真理——下围棋绝对不是打群架!
“钢铁大门”的他,以实际行动彻底粉碎了日本“六超”神话,尤其是在擂台赛上,就像今天韩国的李昌镐,只要有他在,比赛的最后胜利绝对不能以谁人多,或者以概率来预测,胜利只决定于他的状态,这是绝对精神领袖的气质。
最值得一提的是,聂卫平为中国围棋事业创造了一个庞大的爱好者队伍。如果中国棋迷有3千万的话,可能有1/3多的棋迷是因为聂卫平而喜欢和痴迷围棋,并把这个爱好传染给身边人,以及下一代。
即便今天,江河日下的聂卫平仍然拥有非凡的号召力、影响力,他在棋迷中的受关注以及受拥戴的程度,依然是其他任何棋手不能比拟的。
今天的聂卫平有那么一点像踢足球的马拉多纳,从一个巨星慢慢地演变为娱乐明星。
现在的棋赛,只要聂卫平一出场,仿佛就不愁找不到新闻点,他下的棋,他说的话,他打个哈欠或者跑步上厕所,好像都能让记者们找到搞笑的猛料,而记者们无论写什么,也无论怎么写,有关聂卫平的新闻也总能保持很高的点击率。
棋迷们无论痛骂他、贬损他、还是讥讽他,或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都很少有人是出于真正的厌恶,绝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喜欢他而热衷于讨论他。
聂卫平实在算得上中国围棋的一大景观,是那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可爱而又可恶之极。
我不是聂卫平忠实的追随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记者,是新闻忠实的记录者。在此,我愿意以一颗平静的心,给您讲述我见到的聂卫平,或许片面,或许不够客观,但却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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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间道·聂卫平(2)]没人敢透露他的电话
和聂卫平一次有趣的谈话
作为围棋记者,接近聂卫平,了解与他相关的一切背景资料,并采访他,是我必须要做的功课,从无法靠近,到能让他快乐地接受采访,其间走过了相当长的过程。
在最初跑围棋的几个月中,每次聂卫平有重大比赛,我都到场,开始落子时我站在他旁边观察,到复盘时再有机会看看,如此而已。
聂卫平从来不正眼瞧周围的人,好多次问题刚提出来,他已经甩头走开,不知道是对记者的讨厌还是就懒得回答假装没听见。你在他的身边,永远都无所适从,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似乎除了惊艳的美女和棋盘上的厮杀,很少有外物能激起他的兴趣。
有一次在围棋部,听到工作人员兴高采烈地聊天说,过年到聂卫平家中,聂卫平的第三任夫人兰莉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贵州菜。
我好奇地问,菜是否好吃?工作人员告诉我,不管好不好吃,那也是聂夫人一盘盘亲手做出来的。我觉得挺乐的,聂卫平娶了一个会做菜,而且愿意做菜的夫人,也算他半百之年寻到的福分。
于是,我当即与围棋部提出,想采访聂卫平,能否行个方便,给个电话,或者帮联系一下。得到的答复是坚决的拒绝。
刚才还谈得正在兴头的工作人员马上脸色严肃,并明确地告诉我:“我确实有聂卫平电话,但不能给你,要他不愿意,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其他人的反应基本上是一样的,没有人愿意帮这个忙,也没有什么正当的渠道,可以堂堂正正地采访到聂卫平。也难怪,聂卫平的脾气谁也摸不准,没人敢轻易当这个采访介绍人,这也是很正常的。
几个月的努力,无功而返……
2003年6月,我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聂卫平要去上海参加男女混双赛,他的前妻孔祥明也会去。
飞机在上海虹桥机场落地后,我意外地发现,聂卫平竟然和我是一架航班,当时中国棋院陈祖德院长也在这架飞机上。从入道至今,陈老始终对我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让我万分感激,看到我只身拎着大箱子赶往赛场,陈老热情地邀请我和他们坐一辆轿车同行。
车不知道是谁的朋友派来的,也许是陈老的,也许是聂老的,开车的是一位漂亮女士,她与两人同时寒暄。
行李放好,聂卫平拉开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前排座位,身体马上占满了整个座位。从身体语言上看,他似乎在说:“谁让我胖,我就得坐前面。”看到这个动作,我当时又想乐,不管怎么说,聂卫平只是中国围棋协会副主席,陈祖德老师年纪比他大,官也比他大,是协会主席,时任中国棋院院长,可只有我们这些俗气的记者才会在乎领导什么的,在老聂眼里,才不管这一套呢。
聂卫平落座后,陈老马上和我钻到了后面的车位上,后面还有一个人,坐着有点挤。但陈老似乎也习惯了老聂的行为举止,早就无所谓了,一路上乐乐呵呵地,没什么反应。
只有真正和老聂坐到一部狭小的轿车里时,他才注意到我。好像对我印象不坏,和我聊天,并说了些共进晚餐之类的话,我也就一听而过,谁知道这些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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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无间道·聂卫平(3)]老聂吃了几个人的螃蟹
孔老极不自在 老聂吃了几个人的螃蟹
晚饭的时候,聂卫平果然很认真地在他身边给我留了个座位,这个举动有点让我吃惊,虽然只是一件小事,让我觉得老聂还是蛮守信用的。坐定后,我更惊奇地发现,我们俩的座位正对面坐着一位久违的女士——聂卫平的第一任妻子孔祥明。
孔老整个饭桌上的表现可以用极不自在来形容,而她在个人自传中描述:已经把过去的痛苦放下,不在乎外面发生什么。在我看来,这些话多少有不符实际的成分,很多事情一定是忘不了的。
我观察到的孔老:她根本不正眼往前方看,因为只要她正眼,一定能看到老聂,而她总要斜眼看周围的人,时间长了,难免感觉有点奇怪。
在孔老的自传中,她多次表达不喜欢记者,我想可能媒体曾经对她有过伤害。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就在媒体大吹特吹这对夫妇如何模范时,这个小家庭的风暴已经演变成冷暴力,两人到了交流困难的程度,最后只好离婚了。
到上海之前,圈内人士提醒我:“孔老既不喜欢记者,也不喜欢记者叫她‘聂卫平的前妻’。”我努力回避去想“聂卫平前妻”这个称谓,但后来我发现,在孔老发表的一些文章中,她自己使用了这个字眼,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顿饭,孔老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大约15分钟后,离席而去。她吃得真少啊,那么瘦,胃口还不佳,也许就是心绪不佳,谁知道呢。而这边的聂卫平却大嚼螃蟹,吃了一个又一个,我是不吃螃蟹的,我的那份聂老吃了,孔老提前走了,估计聂老多吃的那几个里,还有孔老的呢。
比赛间隙,在聂老的邀请下,我多次与聂老共进午餐和晚餐,聂老上海朋友来酒店接他出去喝酒,也捎上我作陪。那次比赛,老聂的搭档是于梅玲,他们俩要共同下完若干盘棋,两对棋手、4人完成棋局,是谓混双赛。
老聂抱怨于梅玲的棋下得太臭,输得郁闷,自己一点使不上劲,出去喝闷酒。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人喜欢喝点酒,输棋便成为喝酒的理由。
晚上,老聂闷头灌下大约半斤多白酒,但没有一次举杯邀请别人同饮,他说:“干嘛劝酒,想喝就自己喝呗。”他把喝酒更多理解成一种身体需要,而不是调节气氛或交际的手段。
喝完酒,照例吃完螃蟹和生鱼片,老聂抹抹嘴,恶狠狠地说:“明天就会赢棋,肯定是我们拿冠军,你信吗?”我说“相信”,但这个回答是敷衍他的。
事实上,我不相信一个喝得晕晕忽忽,打游戏到半夜,第二天正常比赛的棋手还能保持很高胜率。这样的人,这样的做法,如果赢了棋,对其他用功棋手来说是不公平的。
没想到,第二天,老聂和于梅玲开始赢棋了,并一直赢到最后,直到拿了冠军。后来,我逐渐理解到,老聂曾经达到过相当的高度,注定他不可能是一只软柿子。不管什么样的战绩,都不是意外的,因为他本身具备非常雄厚的实力。当然,下混双赛,运气和配合成分要多一些。
白日鏖战沙场,晚上夜夜笙歌,时间在一天天在流逝,我的工作始终未能完成。我采访的心情急切,而又极度无奈。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两个人的较量,更犹如我和老聂下的另一盘奇怪的棋。煎熬中,放弃的念头在比赛接近尾声时慢慢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有一天清晨,聂老和我一起吃早饭,我甚至带了采访本到了餐厅,但谈得非常不投机,各自散去。那个瞬间,我想这个采访就彻底放弃了,准备收拾行李,第二天离开。刚回到房间,聂卫平给我房间打电话:“你不是要采访我吗?来吧!”
也许,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次采访很顺利,末了,我向聂老请示:“这个谈话是否有我需要注意或删节的地方?”聂卫平说:“我要么不接受你采访,一旦接受了我就会实话实说。在我这里,只要是事实,你都可以随便写,不要有什么顾忌。”
这道圣旨让我心头愉悦,不是谁都能如此坦荡,能说出这样的话。以我的经验看,就算写的是事实,也常会被找茬,这种情况在写围棋报道中也发生过。
老聂是有这样的境界,不太在乎别人写过他什么,可近年来他的记性实在不敢恭维,他自己说过的话,很快就会忘记,而你又当作新闻来写,被他发现,他会说你“胡说八道”。这也提醒我,和他谈话,光做笔记已经不行,需要使用磁带录音机,以便保存。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5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4)]别人说什么 我不在乎
愧对孔祥明 第三次婚姻是收官
下面记录的是那天清晨有趣的谈话:
愧对孔祥明 第三次婚姻是收官
郭婷婷:我刚读完孔老师(孔祥明八段,聂卫平第一任妻子)的《我情我心》,作为女同胞,我很同情她,她很不容易。
聂卫平:前两天有记者问我是不是看过那本书,有什么感想,我很烦,他们明知道我不会看,还要问我。(停顿,看我)书里说了些什么?
郭婷婷:孔老师认为,婚姻破裂双方都有责任,她对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些做法很懊悔,对您的很多行为表示痛斥和谴责。
聂卫平:比较客观,说的是事实。(停顿、思考)我一直觉得愧对孔祥明和骢骢(聂卫平长子,原名聂云骢,现名孔令文,日本棋院四段棋手),媒体上已经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很多,但情况不完全是那样的,离婚前很长时间,我和孔祥明的婚姻就已经死亡了,原因很多,我不认为责任完全在我,但很多秘密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孔祥明是个很好的人,祝她今后永远幸福,希望媒体的报道不要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在王静(聂卫平第二任妻子,歌唱演员)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自己太男人,太负责了。王静已经怀孕,我要为还没出生的孩子负责,要为王静负责,除了离婚,我没有别的选择。
郭婷婷:那您这么做是不是就对孔老师和孔令文负责了呢?
聂卫平:(瞪眼,不说话)。
郭婷婷:前段时间我写了一篇《孔令文眼中的父亲》。(孔令文是聂云骢后来改的名)
聂卫平:是聂云骢!他说我什么?我不在乎不相干的人如何议论我,但我喜欢的人和亲人怎么看我,我还是很在乎的。
郭婷婷:最近您生活得怎么样,小兰姑娘(聂卫平的第三任夫人)对您好吗?
聂卫平:小兰是贵州人,我认为她各方面都很好,无论人品还是形象,有了她,我非常知足。她管我管得很严,一般我外出比赛,她都跟着我。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也希望这次婚姻是我的收官之战。
郭婷婷:怎么负责,您有具体的计划和做法吗?
聂卫平:(瞪眼,停顿)具体怎么做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郭婷婷:为什么大家对您的生活和感情问题这么关注,议论这么多,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聂卫平:我做什么事情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无所谓。
郭婷婷:您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卫平:我是个有争议的人,很多人说我是好人,也有很多人说我是坏人,这是两个极端,要不就特别好,要不就特别坏。(停顿)你听到了什么,是好的多还是坏的多?
郭婷婷:棋方面好的多,其他坏的多。
聂卫平:说我有问题那是他们的事,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我发誓一辈子不做违心的事,不昧着良心说话,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绝对不是个自私的人。
做个布道者没我他们不行
郭婷婷:我见过您在棋圣道场讲课的情景,100多人挤在条件很一般的教室里,您满头大汗,讲得快虚脱了,一个执着的布道者,这一点我很欣赏您。
聂卫平:没办法,谁让我的棋比他们的好呢?比人家好就要教人家。不教他们,他们怎么能进步呢?
郭婷婷:心灵里存在这么一份美好是很幸福的。
聂卫平: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没什么好说的,只要我能讲得动,我会一直坚持下去,普及围棋是我应该做的。
郭婷婷:聂卫平围棋道场是什么性质的机构,您在里面担任什么角色?
聂卫平:公司吧,有总经理什么的,我只管教棋。每周去两次稍微有难度,我争取每周至少去一次,非典期间去得比较多。
郭婷婷:听您说起棋,比任何话题都认真。
聂卫平:说到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高大,在其他方面,我只是个普通人,某些方面,可能我还很庸俗。
郭婷婷:自称是您学生和弟子的人有很多,到底哪些是真的?
聂卫平:他们师兄弟之间都应该清楚,大概有8到10个吧,至于别人,随便怎么说吧。
郭婷婷:您认为徒弟中谁的棋最厉害?
聂卫平:常昊吧,你认为呢?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5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5)]如不出昏招 李曹不是我对手
如不出昏招 李曹不是我对手
郭婷婷:曹薰铉与您年龄相仿,当年棋力不如您,现在曹薰铉一共拿了至少8个世界冠军(2003年三星杯夺冠之前),以至于中国棋迷都说聂马早衰(1989年应氏杯决赛,聂卫平不敌曹薰铉,曹薰铉首次获得世界冠军,该比赛被认为是韩国围棋和聂卫平本人的转折点)。
聂卫平:我和曹薰铉的共同点就是对围棋的追求,不同点是所处的环境大不相同。另外他的身体比我好得多。曹薰铉在韩国的下棋环境比我好得多,他很专心,我会因为各种事务分心。
郭婷婷:什么事务让您分心?
聂卫平:各种各样的问题,我没有以前用功,也没有曹薰铉那么专心,身体原因占了很大因素。可能所有中国棋手中,再也找不到比我身体更差的,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比赛的时候不仅需要战胜对手,还要战胜自己,我的昏招天下第一,谁都比不了。
郭婷婷:出昏招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聂卫平:停电的感觉,脑子里没有任何信息,一片空白,举起棋子不知道落下的是什么地方,事前没有任何预感,不知不觉就发生了,所以以前我老吸氧。正常人吸纯氧会头晕,我吸着正好。
郭婷婷:您昏招的定义是什么?整盘棋犯点小错是难免的,不可能做到那么完美,别的棋手也有犯错的时候。
聂卫平:我的昏招会令普通业余棋迷耻笑,他们都不会走成那样。
郭婷婷: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昏招的?
聂卫平:一直都有,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现在几乎盘盘都出现,尤其是后半盘。我控制不了,这个让我很痛苦,我知道不是技术原因,是身体上的原因。有人说我是在找借口,他们不了解我的身体状况。
郭婷婷:想过什么办法治吗?
聂卫平:以前吃点药、吸氧。非典之前,从湖北来的于大夫帮我治了两个星期,感觉有效果,那两个星期我没有输过棋,他主要是按摩,不开药。于大夫放下老家的工作,一直陪着我,我挺过意不去的,加上赶上非典,就让他先回去了。比赛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旁边经常督促着我吸点氧,封盘时有人照顾一下,可能我的发挥会好一些。
郭婷婷:我曾经听一个跟您关系一般的棋手说,您的棋才天下第一,是曹薰铉不能比的。
聂卫平:(笑)这一点我有绝对自信,技术上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棋才方面也是一样,我追求完美、漂亮的棋局,像滔滔江水一样将对手淹没,被我蹂躏过的人很多。关于棋才和技术,的确没有讨论的必要。要不是昏招害了我,曹薰铉、李昌镐,他们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6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6)]自己是昏招 别人掏茅坑
自己是昏招 别人掏茅坑
回去整理录音的时候,我发现老聂说话确实很有意思,夸张而又实在,搞笑而又朴实,有人说他口无遮拦,心无城府,率性天真,也许都有点吧。忽然发现,对老聂的任何描写都是苍白的,原汁原味记录他说过的话,给他充分表达自己的空间,比自作聪明地描述他更为准确。
“我不出昏招,就是天下第一”,以及“滔滔江水”之说,这两句话后来演变成老聂“臭名昭著”又常能引起人发笑的口头禅,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老聂是专心而认真的,有着绝对的自信。
我一直没想清楚,也不敢苟同他的观点。昏招不就是犯错的一种吗?高手过招,很大程度不就比谁犯的错少吗?聂老您犯的错叫昏招,别人犯了错就是技不如您,不看胜负结果,光听一面之词,您凭什么就一定会比别人强呢?
我觉得他有点糊涂了,于是追问了一句:“您所指的昏招是什么定义?”老聂说:“是停电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下什么棋。”
别人不投,最后扳回,老聂气愤地说:“我早就赢了,他早该投了,就是死撑,掏茅坑,专门等我出昏招。”
这种思维简直可以用混乱或霸道来形容,棋没结束,怎么可能算是赢呢?
如果是聂老您有机会,还能把局面捞回来,只要规则允许,凭什么要投呢?换言之,将心比心,您觉得还有希望,会心甘情愿认输吗?对于您来说是机会,对别人也是平等的,而机会对于年轻人来说多么重要。投与不投,只要没有违规,这是别人的权利,难道只准老聂有权利,而别人就不应该有权利吗?
在老聂的思维观念里,自我意识是很强烈的,这些问题上,他是不会换位思考的,他把失败的原因都归结为昏招。准确地说,老聂所指的昏招,只能是部分昏招,而另一部分则是身体原因。
现代围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博弈的感觉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老聂那个时代棋手,其所长更多的是大局意识和形势判断,计算所需要的高度和深度一定不如今天的围棋。
如果以他老眼昏花的50多岁高龄,要和年轻人比计算,应该是没有什么优势的。算不过别人,不能都归结为昏招吧。我甚至相信,很多时候是想也想不清楚,弄也弄不明白,脑子里晕得呼时,一个随手,于是昏招就发生了。聂卫平有先天性心脏病,部分昏招与体力不支有关系,如停电般发生了脑子短路,这也是正常现象。
老聂总把这些“理论”挂在嘴边,也成为媒体报道、棋迷讽刺的一个作料,渐渐地,演变为魔化老聂、娱乐化老聂的一部分。实际上,从这些年对老聂采访经历来看,真实的老聂某些方面并非媒体描述的那样妖魔鬼怪,但有些方面可能比想象的还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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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7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2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7)]输了棋怎么好随便找理由
善良仗义天性率真 光环退去人依旧
有一次,看见老聂长长地躺在办公室、人人皆坐的沙发上,无言地一遍遍翻看几页信纸。良久,老聂说:“真是可怜,我怎么才能帮助他们?”
这样的情形时不时就会发生在老聂身上,虽然光环逐渐退却,他帮人的心却是始终有的。
一个赞助商多年前曾经赞助过中国围棋,后来因为经济问题被送进了监狱,此人向老聂投信一封,希望得到帮助。老聂利用比赛机会,专程到外地监狱里探望,回来便说:“看见人被关在里面,哭成那样,好辛酸。当时他们帮助过中国围棋,很多人受惠,而如今人家落难了,我们却做不了什么,太难过了。”
对于老聂性格的率真一面,很多文章里已有论断。已过天命之年的老聂,依然能保持不加掩饰、雕琢的性格,确实难得。
老聂是政协委员,在一次正式会议上,他认为讨论的问题根本就不对,一直憋在心中。当主持人请大家举手表决时,下面举手一片,只有老聂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反对。
2005年春节刚过,我的朋友刘家训从云南藏区香格里拉到北京短暂学习,他是一个痴迷围棋的自然学者。仅有的一天休息时间里,我问他想去哪儿,他说第一想去中国棋院,第二还没想好。
那天正好赶上棋院有天元选拔赛,家训心满意足地和他的偶像们合影。是日,聂老半目负彭荃之局非常可惜。上午布局后老聂形势不错,中午封盘前后老聂大发昏招,优势局面送出去不少,使彭荃先捞后洗的策略收获颇丰。中午11点30分封盘,棋院观战高手判定此局半目胜负,12点30分棋局重启后进展飞快,13点左右老聂遗憾地半目负。输了棋的老聂,郁郁寡欢,舍不得离开,在对局室里转悠了两个小时。
家训想和聂老合影,我刚把他们俩摆好,照相机按下去不到0.1秒钟,老聂眼睛发直地冲出了对局室,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我都怀疑这张照片是否照上。
从棋院出来,再问家训想去哪儿,他说:“想去聂卫平围棋道场看看。”
有一次,家训开着车在高原飞奔,我告诉他体育频道在演中日擂台赛20周年之聂卫平篇,家训一听,激动得到处找饭店找电视,最终也没赶上看一眼,遗憾之极。
20年前的中日擂台赛整整影响了一代中国人,因为聂卫平振奋人心的擂台连胜,因为扣人心弦的擂台之争,数以百万的学子和市民投入到学习围棋的浪潮中,家训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员,对他来说,学习围棋一度比上大学还有吸引力。
虽然过了盲目崇拜的年龄,也不再有顶礼膜拜的激情,但对聂卫平的热爱之情,一直质朴而单纯地扎根在这些棋迷心间。
聂卫平围棋道场离中国棋院很近,天气很冷,我们快步走过去。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孩子和家长们闹成一片,不知道这天是什么日子。
进到总教练办公室,意外地发现,从棋院撤出来的聂老正在屋子里发呆。
一打听才知道,这天是聂道场孩子冬令营结业的日子,孩子们一直在等聂老来训话、合影。我问聂老:“是不是惦记着回来,心里有事,所以后面越下越快,出那么多错?”他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分心了,想早点下完,不过输了棋,怎么好随便找理由呢。”
说完话,聂老这才发现我身后的朋友,问:“他是谁?”他刚与人家合完影,竟然记忆完全丧失,我也懒得提醒他。
聂老好奇地问家训什么棋力,家训答:“和专业九段下过,人家让4、5个。”聂老马上问家训到道场来是不是想找高手下棋,然后吩咐办公室里的人去找个棋好点的孩子来陪客人。
看到疲惫的老聂,家训说:“谢谢聂老,我不是来下棋的,就是想来看看您。”我发现老聂其实很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思,他看我带去了朋友,马上给予照顾,很会给人面子,让人心升感激。
孩子们排着队、欢天喜地地聂卫平合影,一切平静之后,即将离开的老聂突然接到夫人电话,让他在办公室等一个拜访的客人,老聂便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人,我们也就乘机离开了。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3:58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3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8)]吃螃蟹腐蚀了老聂的形象
辛苦挣钱 棋圣难当富豪
现在有一种说法,说老聂对钱非常在乎,没有出场费的场所他是不会出现的,我觉得这种传说有点绝对。
钱,他肯定是在乎的,已经半百的人,没有什么源源不断生财之道,基本上还是靠下棋和参加活动为生,经济状况比你我要强,但也一定算不得什么巨富。
虽不是巨贾,老聂对于金钱的态度却是洒脱的,如果不是有大老板买单,和小辈棋手或他认为收入不如他的人一起吃饭,他总是主动付帐。临请客前还到处嚷嚷:“还都有谁,全都叫上,把饭店坐满我才高兴呢。”
有一次我和老聂、于梅玲、张文东等人吃饭,张文东趁老聂上洗手间的时候,悄悄把钱付了,回来以后老聂假装生气说:“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同样又是一次饭局,换了个餐厅。快结束时,老聂又说上洗手间,我们在屋里左等右等他就是不回来。半晌饭店小姐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把钱付了,他在楼下的街上站了半天了,问你们怎么还不下来?”等我们走到街上,老聂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狡黠地冲张文东直乐,分明在说:“看你这回还抢先。”
有一回到湖南边陲小城凤凰采访,途经一个残破的大村子。黑黢黢店门口,老聂咧着嘴,直夸某氧气用具的广告招贴画闯入视线,当时真有点喷饭的感觉。做这个享誉大江南北的广告,据我所知老聂并没有太多的好处,他一直说:“主要是为朋友帮忙。”
老聂长年东奔西跑,下棋、讲棋、参加活动,虽然比工薪阶层滋润很多,但归根到底挣的是辛苦钱,而且他几乎没有任何钱生钱的投资项目。一般国内排名20至30名的棋手参加围甲比赛,同时又做一些小经营,年收入大致在30万元左右。老聂目前排名不过如此,以他的名气,收入会高于这个数目,成多倍增长却是不大可能,年收入应该不过百万。
没有节制地吃螃蟹和生鱼片,某种程度上腐蚀了老聂的形象,其实仔细想想,这些符号并不能将老聂与富豪等同:房子住的是较大较贵的民宅,北京亚运村某小区100多平米,车和司机是公司配备,帕萨特一辆,暂时如此而已。
请老聂讲棋需要花多少钱?这个问题业内众说不一,2005年4月17日晚上,我亲眼目睹老聂汗流浃背地讲了两个小时棋,结果老聂为人民服务,一分未收。
那天,我应邀参加联众棋迷和聂卫平围棋道场擂台赛活动。晚上6点多,聂卫平九段提前从家中赶来,进屋就问:“今天让我干什么?”联众公司的工作人员怯生生地告诉老聂:“两位网络女棋手在下棋,请您把这盘棋讲给我们的网友听。不过,这次我们活动经费有限,不能付您酬劳。”
老聂一听,马上说:“没问题!”当时老聂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比赛,旁边的人现和他解释。接着,联众公司的方冰先生递过去一个网络积分礼包说:“这个就当您的报酬吧。”老聂一看就笑了,说这得带回去给夫人研究。
接下来,在昏暗的教室里,老聂勤勤恳恳地一直讲棋,让活动举办方感动不已。
途中,老聂问下面的棋迷:“今天怎么只有3个业余5段,其他的人好像都不行。”有个孩子马上举手说:“我有3段强。”老聂笑道:“你吹牛很强,我看棋没有3段强。”引来下面哄堂大笑。
老聂讲解的是第三届联众VS聂卫平道场擂台赛首盘,聂道场业余5段王祥云对联众用户业余5段李烛宇,最终王祥云执黑半目胜。讲完一盘乱战,老聂忿忿不平地把两个小姑娘揪住,狠狠一顿数落:“你们下得真臭!”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01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9)]把自己叫做“恒温动物”
“毛主席说…”——老聂的时代烙印
老聂出生于1952年,成长在文革时期,他的身上带有很明显的文革孩子和上一代人的时代烙印。那个时代人人都会说:“向毛主席保证!”或者“毛主席就这么说的……”这些老聂都会。
比如一起吃饭,如果是老聂请客,他要是看见谁的面前剩得比较多,马上就会抗议:“我最讨厌别人剩东西了,毛主席说我们不能浪费。”然后就要逼迫别人把残物全部扫荡干净。
如果有人表示:“因为是聂老要点这么多的,吃不完聂老也要负责任。”听到这,老聂马上带头消灭剩菜,其实他早就撑得装不下任何东西。这样的搞笑场面让人联想起当年,老聂和黄德勋赌吃饺子,他一口气吃下了94个,结果还是不幸落败。在吃饭这个问题上,老聂依然要坚持他的胜负师心态,他对胜利的崇尚时时刻刻体现在生活的细节中。
老聂出生于干部家庭,良好的家庭背景并没有给他的成长带来特别多的实惠和便利。可以说,他是在困难时期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在北大荒荒漠雪原中,他要翻地养猪、背麻袋,干着和农民工一样辛劳的工作,最后换来的是一天十个馒头。
据我观察,除了吃饭要求质量高一点,老聂本人的开销是不大的,根本不能和7、80年代的青年人消费观念相比。
他永远穿着一身看不出形状、更谈不上名牌的西服,口袋里塞满了沉甸甸的各种物品:香烟、打火机、钱、票据、钥匙、扇子、有时候还有扑克牌。西服的裤腿如吹了气的灯笼般缠绕在腿上,裤腿总是很长,一两厘米是要踩在鞋底下的。
老聂的西服一年四季都不换,总是白衬衣加上一件外套,他的理论是:“换衣服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夏天,你看那些卖冰棍的老太太,为什么要用塑料保温筒装冰棍,因为捂得越多,里面温度越低啊。”老聂还把自己叫做“恒温动物”,为夏天穿外套补充更充足的理由。
老聂在生活上非常不讲究,出门比赛,主办方通常会给老聂安排套间或相对好的住房,坐飞机有时候是商务舱,但这些开销并不是老聂本人出资。如果到哪里都需要自己买单,我想老聂一定不会如此阔绰地享受生活,看似大大咧咧的老聂其实暗自精明,心里肯定是有笔帐的。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02
本帖最后由 天马行空 于 2014-3-28 15:13 编辑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0)]现任夫人对老聂管得很严
红尘三次婚姻 半百再享幸福生活
食色性也,何况老聂?老聂喜欢下棋、抽烟、喝酒、打游戏,喜欢漂亮女人。对情欲的向往和追求人皆有之,不过表现形式和表现程度的不同罢了。事物总是从量变到质变,老聂对女人喜爱的程度以及他的知名度,足以让老聂的婚姻、生活态度成为一个重磅话题。
孔祥明在她的《我情我心》一书中,曾有过这样一段描写:“随着家和儿子牵扯我越来越多的精力和爱心,我对聂卫平相对就关心得少了。我陪聂卫平出去的时间越少,他独自活动的时间就越多,在平静而又已显疲惫的婚姻生活外,聂卫平又产生了对花红叶绿的趣味。很多事我是凭女人的直觉,甚至是凭第七感去察觉到的。我与聂卫平之间很难再坦诚相处了,许多事、许多话他都留在了心上。再说,我本来就不漂亮,结婚生了孩子后也不注意着装,整天让他面对一个乱蓬蓬的头,疲劳而枯黄的脸,既缺乏激情,也没有热情。像我这样,只知道每天没完没了地操心和处理各种里里外外杂务、家事的女人,他产生寂寞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那时有太多的矛盾,有太多的不和,但有一点可以坦荡地说,我从没有去找过聂卫平的任何一个女朋友,去指责她们、斥怪她们。我从不与她们谈话,更不会为报复她们,去找人带给她们不愉快。我只是淡淡地对她们点点头,一声冷冷的问候,这不是我有意容忍她们,而是我高傲的个性使我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其实,现在想来她们也都是女人,都有各自的能力和美丽,我又有何能何德,要比她们高一等呢?”
以上是当事人孔祥明的心灵独白,老聂的另一个“爱好”跃然纸上。聂卫平的三次婚姻,夫人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
现任夫人小兰对老聂非常在意,管得很严。老聂到北京大兴参加理光杯比赛,身怀六甲的小兰也一同前往,老聂趁中午封盘时赶回房间探望夫人,再匆匆忙忙跑回赛场。如果女士给老聂家中打电话,对于不熟悉的声音,小兰一般要问清楚姓是名谁,甚至有何贵干,话筒才会传到老聂手中。
老聂对于小兰是十分疼爱的,他甚至跟我说:“你们写我什么我都不在乎,但要写到夫人,就要注意保护她,毕竟她只有20几岁,我比她大得多。和媒体打交道她没有经验,对新闻报道很敏感,反应也比我强烈。”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05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1)]孔令文是老聂心中最深的痛
孔令文是最深的痛 父子永远是父子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在乎?”有一次,老聂竟然主动向我提过这个问题,我如实说:“没发现您在乎什么,说在乎也是嘴上而已。”老聂摇摇头说:“你们都不了解我,我最在乎的是两件事,一是骢骢,二是为了国家参加比赛。”
老聂说:“对这个孩子我有多喜欢,只有我自己最知道。”老聂与孔祥明婚姻后期出现了危机,王静怀孕,成为老聂与孔祥明决裂的导火索,歌唱演员王静是聂卫平第二任夫人,后离婚。
聂卫平的长子孔令文1981年9月生于北京,1992年,聂卫平和孔祥明离婚后,11岁的孔令文跟随妈妈东渡日本,艰难生活。
孔祥明回忆当时的情形:“离婚,是夫妻的终点,但也是我和儿子的新起点。不管前途如何,我们都要顽强地走下去。因为,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如此残酷的结局老聂都忍受过来了,但他还是坚持认为:“为了骢骢,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我问老聂:“既然您什么都愿意为骢骢做,能举个具体例子吗?”老聂说:“比如骢骢结婚,让我掏出一大笔钱为他举行婚礼,我会毫不犹豫的。如果有人欺负他,我这个当父亲的人绝对会出来保护他。这些例子都太小了,反正只要骢骢需要,我会尽我全力帮助他。”
也有棋界朋友跟我说,老聂之所以特别看重孔令文,因为这个孩子他多少是亲自带过的。和孔祥明结婚时,两人的经济条件都不好,可以说是贫穷夫妻,那种生活感受,是以后再多的体验也无法替代的。
对老聂来说,在孔祥明母子面前,既有愧疚之情,又有怀旧情结。老聂说,婚姻虽然可以一直忍受到最后,对孩子可能好,但生活也只能说是忍受,加上王静的事,选择离婚是不得已,所以他觉得愧对孔祥明母子。
就像孔祥明感叹的那样,不得不相信遗传基因的功劳,长大成人的孔令文就是个活脱脱年轻聂卫平。孔令文黝黑的头发又粗又硬,戴着近视眼镜,因为其形象极似卡通造型,外号“阿童木”。孔令文具有同龄人少见的成熟,彬彬有礼,儒雅而热情。
孔令文也做了一名职业棋手,1998年入段,2000年升二段,2001年8月10日升三段,在围棋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小时候的孔令文学习成绩一直不错,离开中国之前,并没有专心学过围棋,在父母眼里,他可以选择很多种职业和生活方式,父母并不真的希望他去做职业棋手。
聂卫平和孔祥明离婚后,幼小的孔令文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小令文和母亲不仅要承受求生的艰难,还要忍受孤独和精神上的痛苦。这个父母宠爱的小皇帝一下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心理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孔令文初三上学期刚结束,他突然慎重地向妈妈提出,他不去参加高中考试,要下棋,要当日本棋院的职业棋手。
以孔令文当时的学习成绩看,考一个不错的中学是相当有希望的,但他的棋力离日本棋院职业入段棋手水平相比,还相差甚远。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孔令文的决定,孔祥明和孔令文更是谈了整整一个夏天,始终无法说服孔令文收回这个决定。于是母子俩定下君子协定,如果孔令文在18岁以前还入不了段,就必须重新回到学校,考大学。
此后,孔令文以惊人的毅力,钉在棋盘前足足8个月,在1997年九至十月日本全国的围棋入段比赛中,爆出大冷门,竟然打到第三,擦边入了段。
16岁才入段,这对于孔令文来说是个奇迹,但从竞技围棋舞台来看,他已经落后得太多,孔祥明也把儿子的这种行为称为:“从此,儿子走上围棋不归路。”
孔令文所爆发出来的惊人的动力和才智,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自信的孔令文心中埋藏着一个惊人的目的,当职业棋手并不真的因为围棋本身,而是——要在围棋上战胜父亲聂卫平!
孔令文资质聪慧,但终因学棋时间比较晚,经过多年不懈努力,仍然只达到日本二流棋手水平,还不足以挑战日落西山的聂卫平,离聂卫平曾经达到的高度差距就更大了。
在采访孔令文的过程中,我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以你现在的棋力,好像很难战胜父亲,是否会对自己很失望?”
他平静地告诉我:“在成为职业棋手一段时间后,已经清楚地看到,战胜他基本不可能了。”已经成为职业棋手的孔令文放弃围棋、转行做其他可能性也不大,他只能埋头继续朝前走了。
孔令文一直回避叫聂卫平父亲,别人提到聂卫平,他一般用“他”来代替,但从来没有听到过孔令文对聂卫平有任何不敬或指责的言语。这种感觉很微妙,血浓于水,父子永远是父子。心里的结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旁观的人也就属于起哄,无法了解他们真正的感受。
谈起聂卫平,他总是淡淡地,很有礼貌地,至多不过“他是我尊敬的围棋长辈”。在聂卫平的问题上,孔令文既坚持原则又很灵活,不乏外交辞令。随着年龄的增长,孔令文已经可以克制,不满的情绪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和言语中。
看到儿子棋艺逐渐成熟,也已适应异国的生活,倦鸟知归的孔祥明已回老家成都定居,并重新组合了家庭。
2003年11月,22岁的孔令文与小林觉的女儿小林清芽在日本东京完婚。
小林清芽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在日本的艰苦生活中,清芽的父亲、为人仗义的小林觉给予孔祥明母子很多无私的帮助。
孔令文结婚的时候,聂卫平正为他所效力的贵州队拼命,是年贵州队成绩不好,濒临降级,加上新夫人怀孕,家里事情特别多,最终,老聂没能参加孔令文的婚礼。
也有人评说,这些并不应该成为父亲不出席儿子婚礼的理由,也许老聂觉得,去了日本,不知适从,干脆就不去了吧。
聂卫平自己的说法是,一直联系不上骢骢,等得知孔令文结婚的确切时间,已经来不及去办理赴日签证了。为了表达做父亲的心意,聂卫平特地给亲家小林觉打去电话,请小林觉代送一份礼金。
为了儿子的婚礼,孔令文的妈妈孔祥明提前从上海飞往日本,在上海参加女子比赛期间,孔祥明还特意订做了一件出席婚礼用的旗袍。
在孔令文结婚前1、2天,我电话采访了他。对于聂卫平要送礼金一事,孔令文非常坚决地说:“谢谢他的好意,礼金不能收。”
孔令文非常独立,也非常倔强。可能在他心里认为,那么多艰苦的日子都挺过来了,到了现在,更不可能要接受什么,他把结婚礼金也认为是接受父亲帮助的一部分。
于是,聂卫平热脸蛋贴了冷屁股,拒收礼金的孔令文让老聂十分尴尬。据说以前聂卫平曾想让孔令文回国,自己专门或请高师指导孔令文的棋艺,也遭到孔令文的拒绝。
孔令文说,在日本办完结婚仪式,抽时间肯定要回中国一趟,让媳妇与父亲和朋友们会会面。但他没能回来,很快就传来小林清芽怀孕的消息。
2004年夏天,年轻的孔令文当上了爸爸,老聂也升格为爷爷,就在之前的2004年3月,老聂的第三人夫人为他诞下一个女儿。几个月间,老聂既当了爸爸,又当了爷爷,好不开心,但他直到2005年夏天,也未能远涉重洋去看望孙子。
2004年8月17日是聂卫平52岁的生日,老聂做东宴请聂卫平围棋学校的同事,二儿子聂云青和小女儿聂云菲也参加了生日聚会。聊起孙子出世,老聂兴奋地对13岁的青青说:“你都当叔叔了!”然后他回头逗5个多月的菲菲:“你都当姑姑了啊!”
2004年10月,第二届建桥杯女子围棋公开赛正在中国棋院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孔祥明作为裁判长出席,久违的她带给大家一阵惊喜。她手里拿着厚厚的两本影集,上面记录了在日本出生的孙子成长的一点一滴。
升格为奶奶的孔祥明掩饰不住自己的骄傲,一张一张照片给中国棋院的朋友们讲解。孔令文的儿子已经取名为孔德志,是按照孔家字辈取的名,当时两个多月的小德志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胖小子。从五官看,仿佛就是一个小孔令文,聂家遗传基因确实强,小德志的脸庞还依稀透着聂卫平的轮廓。
孔令文夫妇看起来像一对大孩子一样,照片上,孩子在一旁号啕大哭,孔令文旁若无人地呼呼大睡。孔祥明说:“还有更夸张的,我孙子睡着了,孔令文居然把他的腿搭在孩子身上。”说到孙子,孔祥明又怜又爱,心疼的程度已经超过与她同甘共苦的儿子。
孔德志的照片一直是孔祥明的宝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这些快乐,老聂自然无法分享。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10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2)]老聂眼里的宝贝疙瘩
聪明的青青——老聂眼里的宝贝疙瘩
聂卫平和第二任妻子王静也生有一子,名为聂云青,小名青青。老聂与王静的事实婚姻存活时间并不长,拖了几年,还是离婚了。有段时间,老聂还曾经想找诸家媒体打官司,因为这些媒体联合报道或互相转载老聂要与王静离婚的消息时,那时老聂还没有离婚。
这件事老聂还当笑话一般和我们讲过,当时报道一出来,他确实挺生气,说要告这些媒体一告一个准儿,也动手去找了律师,提供了材料。
后来一个搞法律的朋友建议老聂不要告,原因很简单,如果和王静离婚是早晚的事,就算这次告赢了,到真的离婚的时候,岂不是成了个更大的笑柄?听此言,老聂一下猛醒,这个官司打下去毫无益处,因为两人都已铁定心思要离婚。
与王静离婚后,二儿子青青判给了王静,为这事,老聂还老大不痛快一阵。连说:“不爽啊!”青青虽然没有判给老聂,但这些年,青青似乎一直跟在老聂身边。现在的青青所上的初中要求住校,就很少在聂道场看到他,而以前,经常可以看到这个调皮的孩子在楼道里跑来跑去。
老聂有了自己的第三次婚姻,新夫人很快添丁,青青并不和老聂住在一起,由聂卫平围棋道场的生活老师带着青青在外面住,据说是老聂的房子。我亲眼见过老聂为青青支出各种费用,有一次老聂还嘟囔:“不是刚给过5000吗,怎么又要交钱了?”
青青长得很可爱,虎头虎脑的,跑起来震得地“铛铛”直响。他从小就在道场长大,和所有的教练老师都非常熟。聂卫平围棋道场的工作人员们给这个孩子特别多的关爱和照顾。
弈友围棋公司的副总经理姜红,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士,青青总是在她身边玩耍。每次看到姜红和青青,我都涌出一种感动,善良的姜红对待青青就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虽然她自己还有一大堆烦心事。
有一天下午,我去道场看姜姐,青青风一般地跑进办公室,把一个油腻得看了让人恶心的饭盒扔在姜红的办公桌上,然后又风一般地跑开。
姜姐马上对着青青大喊:“青青,自己用过的饭盒要自己刷干净,不许这么邋遢。”孩子乖乖地跑了回来,拿着饭盒去了水房,稀里糊涂地一通刷,接着“砰”地一下又扔在桌上,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姐皱皱眉,拾起饭盒,用餐巾纸把饭盒外里外水擦干,放回到饮水机下面。
青青小学就要毕业了,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为了让青青能上个好点的中学,听说姜姐带着青青,跑了好多地方,最终通县的一家寄宿学校收下了青青。听说青青的妈妈王静也为孩子上学的事操过不少心。
我问姜姐:“必须要管这么多吗?你所做的早已超过一个工作人员应该做的事。”姜姐说:“这个孩子一直在眼前晃,他有什么问题,我不能假装没看见,能帮的就帮一把吧。”
这些事情如果让老聂去做,他一是拉不下这个脸,再就是他的沟通能力和耐心都有限。如果你给他联系好了,他只去一趟,或做一些简单的事,他可以应付。如果要他自己从头操办,肯定会有问题。
再淘气的孩子也有慢慢懂事的一天,听说跑学校碰壁了,青青突然沉默了几天。有一次,他拿出一堆肯德鸡赠送的餐券给姜姐,他说:“阿姨,这些票给您。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
青青继承了聂卫平大大咧咧、豪爽的性格,虽然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只要父子俩呆在一起,给人感觉格外地默契。老聂要做什么,青青都知道,而青青在干啥,似乎老聂瞥一眼就明白。
对老聂的采访一般都约在聂卫平围棋道场进行,没事我也经常会过去溜达一圈。2004年一个炎热夏天的午后,我又如寻常,到聂道场玩儿,顺便采访。
下午2点30分,睡眼惺忪的老聂顶着阳光下近40度的高温,穿着一身西服走进办公室。和夏令营小朋友们合完影、接待完一位南方女记者后,老聂困意袭来,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我把列举的问题举在手里,问老聂:“您现在帮我做作业吗?”老聂说:“我先睡会行吗?”话音刚落不到20秒,他拉长的身体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已经进入梦乡,鼾声如雷。
里面一个房间,姜姐正和客人谈事。青青依旧顽皮地在屋里跑来跑去。我说:“青青,你轻点,你爸爸在睡觉呢。”青青说:“我爸没事,打雷他也睡得着。”
外面真的开始打雷了,老聂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40分钟过去,我有点着急。青青喊仗义,他拽着老聂胳膊说:“爸爸别睡了,阿姨等您呢!”我赶快制止青青,采访固然要紧,但要让老聂停止一次特香的睡眠,确实不忍心。
青青狡黠地一笑,对我说:“阿姨您呆会儿就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电脑,在网上和对手杀起来。右边,青青的白棋杀掉对方一条大龙,得意忘形的他马上开始不认真了,几分钟后,他左边的大龙被无条件屠杀,中间的大龙也不行了。
我凑过去一看说:“青青,你中间这条龙可是活不了了。”青青装做一副可怜样,跟我说:“阿姨,您都看出来了?我是假眼。”
把我逗乐了:“你爸爸可是棋圣啊,你怎么能连续让人家屠两条大龙呢?”我觉得青青下棋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像老聂,输了棋毫无痛苦,在他眼里,围棋就是玩儿,玩高兴了就可以了,没什么别的想法。
此时,一旁睡觉的老聂竟然呓语道:“青青输了赢了?”我赶快说:“聂老您快起来帮帮忙啊,青青被人杀了两条大龙。”老聂的嘴角泛起天真的笑容,几秒钟后,呼噜声又响了起来,青青本来也没指望爸爸帮忙,爽快地投了。
半小时中,几波人进出,老聂的司机几次探头,老聂都安然不知,这并没有改变我等候的决心,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让他多睡一会又何妨?
5点30分,司机师傅在姜红姐姐的带领下,彻底把老聂摇醒了,因为6点30分,老聂与人有约。老聂一听,马上骨碌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特醒特醒的样子,好像刚才就没睡过觉一样。
老聂抱歉地跟我说:“对不起啊,我要走了,再见!”话音刚落,立刻从聂道场的走廊上消失了,啊?真的走了!天哪!我列的问题他还一个没答呢。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阿姨我说什么来着?”青青想讥笑我,停顿了一下,反应飞快的他,转而又特懂事地安慰我:“阿姨您可以留在我们这吃免费的晚饭,我请客!”
这个孩子真是讨人喜欢,他说的请我吃饭,就是拿姜姐的饭盒,到道场食堂排队打饭,他自己老那么吃,所以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排队。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17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3)]我好好教了羽根泰正一盘
再赴日本
2005年5月31日,中日围棋对抗赛在日本名古屋结束,新中国以来最杰出的四代棋手代表:陈祖德、聂卫平、马晓春、常昊和罗洗河,与日本相同时代的老对手:林海峰、小林光一、武宫正树、山城宏、羽根直树,慢棋对抗5盘,快棋对抗3盘,结果中国队2:6大败,只有常昊慢棋、聂卫平快棋分别赢了一盘。
首场比赛,聂卫平输给了老对手小林光一,马晓春负与武宫正树,陈祖德输给林海峰,罗洗河半目输给山城宏,常昊胜羽根直树。第二天三盘快棋,老聂大胜羽根泰正,17年前,正是羽根泰正在中日擂台赛上终结了老聂的11连胜,另外两盘,陈祖德和常昊分别负与大竹英雄和结城聪。
6月1日下午,聂卫平从日本飞回北京,6月2日清早,他又从北京赶到山东章丘锦屏山,为DSC杯六城市少年赛当嘉宾。抵达山东,老聂吃完大葱蘸酱、稍做休息后,接受了我的采访。
2:6输得真丢人
郭婷婷:中日对抗赛为什么会输这么多,我们太惨了。
聂卫平:是太惨了,头天中午个个都以为好得不得了,除了陈祖德的看不清,另外四盘都是赢定的棋,我看了棋,也以为会5:0呢,没想到分别有不同的情况发生,结果1:4,第二天我们又输了两盘,要不是我和常昊两天里各赢了一盘,差点被人家剃光头。
郭婷婷:您觉得2:6的比分丢人吗?
聂卫平:丢人!
郭婷婷:您觉得自己一胜一负丢人吗?
聂卫平:丢人!
郭婷婷:那您觉得什么比分不丢人?
聂卫平:2:0,我两战全胜!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要赢。
郭婷婷:可这是团体赛。
聂卫平:那就倒过来,我们6:2赢,陈祖德输两盘,其他人都赢。
郭婷婷:您第一盘棋就输给了小林光一,要知道,当年的中日擂台赛,可是您终结了他的六连胜。
聂卫平:我有一百种赢棋的方式,最后出昏招输了半目!(注:日本棋院消息是一目半)
郭婷婷:输棋的时候难过吗?
聂卫平:难过!
郭婷婷:怎么难过,是不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聂卫平:我心里咯噔一下,跟自己说,在中国出点昏招就算了,跑到日本也出昏招!
郭婷婷:再和小林光一再交手,感觉有什么不同?
聂卫平:现在的他不会比当年厉害,我现在赢他应该更轻松,当年他还能抵抗一下,现在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郭婷婷:可我们只看到结果,事实上是您输了。
聂卫平:我是出了错才输的,本来是他输定的棋,我是最后一刻才输掉的。不止一个两个,那盘棋我的昏招多了去了。
郭婷婷:当年您终结了小林光一的六连胜,十几年后,您输给了他,觉不觉得和他有差距?
聂卫平:有什么差距?是他和我有差距,他下不过我。我是出了毛病他才赢的。
郭婷婷:您就是输给他,心里还是觉得比他强,是吗?
聂卫平:嗯!
郭婷婷:要是没差距,咱们怎么会2:6呢?
聂卫平:2:6是个偶然现象,不能说明两边的实力。
郭婷婷:大家都说,这十几年,日本老棋手还在兢兢业业地在一线拼搏,而我们的老棋手疏漏、荒废很多,再拿出来,就比不上人家了。
聂卫平:没有,这个比分绝对是个意外。
郭婷婷:您的胜率50%还可以了,没有输光。
聂卫平:这个胜率我就应该满意了?我是比他们高很多的人,我站在高山峻岭之上,你不觉得吗?
郭婷婷:您以前和我说,在中国当棋手没有日韩那么清爽简单,得考虑很多与棋无关的事情,比如政治斗争、经济利益问题,还要参加各种活动,一分心,棋就下不好了,日韩棋手心灵里更安静。
聂卫平:是这样的,这些事情肯定对我的棋力也有一些影响。
郭婷婷:这些事情和输掉这几盘棋有没有因果关系?
聂卫平:单从这几盘棋上还不能完全说明这个问题。
小林光一也添小宝宝
郭婷婷:十几年过去,您的棋与过去有什么不同?
聂卫平:状态当然不如当年,但棋力变化不大,昏招多一些,以前我下棋几乎不出毛病。你快找点让我高兴的事情问,尽和我说这些干嘛?
郭婷婷:这些年,小林光一先生的夫人去世后,他又结婚,生了个小宝宝。
聂卫平(乐,做了个鬼脸):我也结婚了,也添了个小宝宝。
郭婷婷:前段时间,人家小林光一还去打LG杯预选赛,连胜4、5盘进了本赛,他好厉害。
聂卫平:我真的懒得和人家计较这些小东西,我要去,也可以那样。
郭婷婷:那您去打个预选您能进本赛吗?去年三星杯您不是也去了吗?不是也不行吗?
聂卫平:三星杯的事我都不想提了,遇到一个叫XXX的人,那人不怎么会下棋。
郭婷婷:每次您说别人不行,可最后都是输。
聂卫平:我是出了超级昏招才输的。他应该认输的棋还下,都知道我容易出昏招,非要和我耗,真没劲。
郭婷婷:您别老这么说别人,这样不好,输了就是输了。
聂卫平:其实所有对手看到我都是胆战心惊的,好多人在等我的昏招!
郭婷婷:有人说17年前擂台赛羽根泰正终结您的11连胜,这次您报了仇,我查了资料这种说法不准确,中间您和他交过几次手,早就报仇了。
聂卫平:后来再和他下,他没赢过我!
郭婷婷:羽根泰正输棋后脸色如何?
聂卫平:确实很难看,可他一点机会都没有。我让他知道什么是中国的高棋,我好好教了他一盘。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19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4)]儿子用最笨的方法安慰我
儿子长大后第一次安慰我
郭婷婷:第一天输了棋,晚上你们到哪吃的饭?
聂卫平:没和他们在一起,我跟我儿子吃的饭。
郭婷婷:看到孔令文了?他怎么样?
聂卫平:他是比赛裁判,他懂棋,所以让他来做裁判。
郭婷婷:怎么会这么巧?
聂卫平:日本那边特意安排的,就是想让我们父子见见面。
郭婷婷:和儿子一起吃饭感觉怎么样?
聂卫平:他用最笨的方法安慰我,他说我下得挺好的,有几个地方走得不对,官子没收好,应该赢的棋。这还用他说,我当然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那天晚上我喝了好多酒,心里特别难受。
郭婷婷:孔令文喝酒了吗?
聂卫平:他不喝,他得防着我喝多了。
郭婷婷:在你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在你输棋后安慰你吗?
聂卫平:小时候他会安慰我,但那时候他的棋很差,还什么都不懂。他长大以后,从来没有像这样安慰过我,我也有两年没见到他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回我房间,我和他下了两盘棋。
郭婷婷:结果怎么样?
聂卫平:我痛铆了他两盘,把对日本人输棋的愤怒统统发泄到他身上了。
郭婷婷:人家不会是让您吧?
聂卫平:不会,他太差了。
郭婷婷:下棋是谁的主意,您第二天还要比赛呢。
聂卫平:他想下,他想提高嘛,好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郭婷婷:看他那个样子,您着急吗?
聂卫平:着急也没用。
郭婷婷:骢骢(孔令文)把孩子照片带给你看了吗?小家伙怎么样?
聂卫平:带了!小家伙真好玩。
郭婷婷:长得像谁?
聂卫平:像我!一点都不像小林觉!所以,我的遗传基因真的厉害。
郭婷婷:您和谁生孩子,结果都像您,都遗传到孙子辈啦。
聂卫平:我觉得我非常强。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4-3-28 14:20
[黑白无间道·聂卫平(15)]“高山峻岭”引起轩然大波
老聂总能掀起狂风暴雨
对老聂的这个专访见报后,在棋迷和棋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刚开始还仅限于议论,议论聂老、议论我,尤其是我在写完一篇跟进的采访手记,自以为很真诚地与读者进行交流、谈心后,更猛烈的攻击铺天盖地而来,最后一小部分舆论一度泛滥成漫骂,到了我不能控制与收拾的地步。
TOM棋圣道场的朋友问我,要不要删掉这些骂人的帖子,我说“不用”,只要不是骂我家里人,让那些话留着吧。后来他们又发现了有人撰写2000多字的小说在骂我,并帖得到处都是,我说想看看,朋友终归没让我看,径直删掉,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因为对聂卫平的这篇稿子,我整整2个晚上失眠,一闭上眼,好像觉得有1000多人站在高山峻岭之上朝我吐唾沫星子,我的脊背都在发凉。聂卫平真是个了不起的人,那么多人在背后骂他、夸他,他仍然能我行我素,特立独行,敢说敢干。相比之下,我真是太渺小了,一点点刺激都经受不住。就像马晓春和我说的那样:“不就是1、2000人骂你吗?人家老聂可是有几万人、甚至更多的人在背后追着骂。”
骂人者是心态难以接受,怎么能这样去写他们心目中的棋圣呢?也对我的用心和目的表示严重质疑,客气的人只是简单的讨论,不客气的则是劈头盖脸,无中生有的诽谤。
有一位九段棋手问我:“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到底是想捧聂老呢,还是骂聂老?”我一时楞住了,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想相对准确而真实地记录聂卫平接受采访时的状态。
如果对聂卫平有功利之心,就很难达到与他自然交流的状态,这是我坚决摒弃的,我想做自然人,与他平等的交流。但事实上,因为写老聂,我也得到了很多关注,这是个不经意的结果。
既然是这样,你写了人家那么多,跟着一起挨骂,也是可以接受的吧。这样想了之后,我的心才算安静下来。
还有年长点的记者和我说,都知道写了老聂就有料,他们之所以不写这样的文章,是因为对聂老深怀感情。我想,这些说法肯定都是真实的,但我却不敢苟同。我对聂老也“深怀感情”,但为了这个“深怀感情”,我要把所有别人觉得意外的话都删掉,那已经不是真实的老聂了。事实上,我已经删掉了不少,很多话也就是点到为止。
为什么真实的老聂就这么刺激人的情绪呢,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何况老聂。人的心中一旦有了特别喜爱的人,就不愿意他有一点不好,但我们也要看到,好也罢,坏也罢,那不过是人们想象,这个社会需要真实的声音,需要真实的人。
最近到棋院,听大家说现在流行聂老的段子,以前是“滔滔江水”之说,现在是什么“高山峻岭之上”、“遇到一个叫XXX的人”等等,都自嘲套用在自己身上。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流行段子,我心里觉得很安慰。下面摘录的是我的手记中的部分内容。
《我站在高山峻岭之上——聂卫平专访》,这是TOM取的标题,其他网站还有其他标题,我们报纸(北京青年报)的标题是《老聂棋衰心壮志 年过半百不服软》,说的都是一篇稿子,即我对聂卫平的专访。
2005年5月31日,聂老和其他几老以及几青,在日本2:6大败,6月1日回国。我当时很想写写中日对抗赛的东西,但肯定不是局限于发个普通消息。从第一届中日擂台赛到今天,已经整整21年过去,当时出生的孩子现在都要大学毕业了,聂卫平影响的决不是一代人,而中日擂台赛对中国人的影响也决不是几届几届这样的简单数字概念。
聂卫平这个人真的是很奇特,写到他,我的笔就停不下来,无论你骂他也好,夸他也好,聂卫平就是聂卫平,世界上绝无模仿,绝无二例。加上本届中日对抗赛,中国队大败而归,我心里有很强烈的冲动,想再次专访聂卫平。
5月31日那天,曹大元老师邀请我到山东采访孩子的围棋比赛,我欣然赴约,后来才知道,聂老也会去,更加让我欣喜。一方面,在山里,可以把新书的修改继续下去,让我濒临崩溃的体力得到缓解;另一方面,采访聂卫平,也为他擂台赛后、人生的17年做个阶段性的小结。
急急忙忙赶到火车站,我才发现,录音机没带,根据我的经验,对聂老的采访一定是要录音的,他最近的记性差得惊人,说过的话,转个背就忘了,还说我胡说八道。我马上给济南的朋友打电话,让他给我送个录音机来。6月2日那天,朋友驱车百公里进山,给我送来了采访机。送走朋友,我赶到餐厅,聂老比我想象的提前3个小时到达。
从内心来讲,我非常喜欢聂卫平这个人,他非常非常地直率,有时候到了不客气的地步。他要不不接受采访,要接受了,就言无不尽,知无不说,很可爱。我很讨厌,也很理解其他的人,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说理解,其实我们不是也经常这样吗?什么场合讲什么样的话,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我是工作以后才慢慢补的这一课,所以极不适应。尽管非常反感装腔作势,但多多少少地沾染了这些习气,人不就是这样的吗?何况是我这样的俗人呢?
有人看了我的文章,评价聂卫平是狂人,我觉得也许我有点问题了,在写文章和采访的过程中,我没有感受到一点聂卫平的狂。要不,我也是个“狂人”?我自认为自己并不狂,很多时候,我毫无自信,甚至非常地自卑,无论性格上还是心理上。
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一个宇宙,世界大吗?从中国飞到美国,不过如此,从北京跑到北极,又有多难?可最难的事情就是,接近别人的心灵,就算你使劲全身的力气,也未见得看得到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哪怕冰山一角。我写新闻稿,就是想写一些心灵的东西,这是想法,但实际上,远远做不到。
我想与被采访对象真实的心理活动和感受无限接近,作为我自己,我渴望做个真实的人,有真实的情感和行动,一切都是在自然的状态,也许聂卫平有那么一点点糊涂,可那也是最真实的状态,真实的东西也许让你喷饭,也许让你厌恶,可是却是最难得的,因为他是真的!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那我也把自己放在最自然的状态,好像两个被催眠的人,说的都是真实的感受,这样记录下来的场景,不是很好吗?
再说聂卫平,从采访他的第一天起,我从来就不附和他,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呢,也是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我喜欢这种感觉,可能在中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采访对象。
说到朋友间聊天还是采访的问题,有网友说把私下聊天的话题拿出来发表不厚道,我是个正常的人,也是从业多年的老记者,这样的职业道德我肯定是有的。采访过程中,我多次提醒聂卫平,我是在做正式采访。他看到了录音机,还挺高兴地说:“啊,你还录音呢,真好玩!”
聂卫平是棋圣,但他不是圣人。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而聂卫平更率真一些,他有时候会把自己心里的秘密拿出来分享,他的坦率和可爱,中国没有棋手能相比。
摘自新书《黑白无间道》(北京青年报/郭婷婷 著 北京出版社出版 各地新华书店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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