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坂田荣男自传 [打印本页]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5:36 标题: 坂田荣男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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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转载 刘晓君 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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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近照
第一章 萌芽
第二章 飞翔
第三章 激动
第四章 雌伏
第五章 无敌
第六章 角逐
第七章 残照
名誉本因坊坂田荣男是当今日本专业棋界的泰斗,他已70岁,仍活跃在大比赛中,是最年长者;从夺冠数看,他一生夺得六十多个冠军,无人能与之匹敌。尤其是1964年,他戴有七个大赛的桂冠,被称七冠王,他那年的战绩是28胜2败,对手自然均非等闲之辈。如此辉煌的纪录,迄今无人能破。现将这位奇人的自传,节译献给读者。计划连载一年。
——编者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5:41
第一章 萌芽
出身
少年时代
进入增渊先生的门下
院生时代
以朋斎为目标
出身
我认为下棋是自己的天职。下棋以外的职业我是干不了的,无法想象离开棋自己将如何存在。如今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时常想起过去的事情,所以我想在这里回顾一下自己的生涯。
我家住在东京市大森区大森6丁目,从幼年到成人我一直是在这里度过的。1920年2月15日,我作为家中的次子出生了。有哥哥繁,姐姐房子,后来又有了一个弟弟,不过弟弟出生不久便死了,所以实际上我是三人中最小的一个。
我家没有家谱传下来,所以关于坂田家的历史便无从了解了。
父亲坂田荣七是一户农家的次子。不过他并没有从事农业,而是作为手艺人安身立业。由于家里贫穷,耕地又少,次子只能离家另谋生路,所以从青年时代起,他便辗转于各地。
父亲于1962年77岁时去世了,母亲比父亲早去世二年,当时是74岁。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父亲辞去了工作,用退职金作资本,在大森开了间杂货店。并用他的出生地作店名,叫“播磨屋”。开始是做杂货生意,后来就转到主要是榻榻咪和凉席的买卖了。
父亲的棋是在哪里学的我不知道。他不喝酒,却很喜欢争胜负的活动。他经常在家中的二楼上和朋友们下赌彩棋或是玩纸牌。家里本来生意上的客人就不断,所以不乏玩的对手。最使父亲得意的是他从棋正社得到的初段证书。他把它装入漂亮的镜框挂在一楼的起居室作为装饰,这个镜框至今还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父亲的棋力大约能相当于现在的三段左右,虽然水平不是太高,但却热衷于下睹棋。
我有一个侄子,是哥哥繁的长子。太平洋战争中我们在大森的家被烧毁以后,父亲就和哥哥一家住在北浦和,那时期他就教会了孙子下棋。我的这个侄子现在大约有五、六段的水平,作为业余爱好者棋力还算可以。在我的家族中会下棋的就这么一个侄子了。我自己的孩子没教他们下棋,孩子们对棋也没有兴趣。
少年时代
1926年我进入大森区立大森第一小学读书。那个时代是从和服转向实行洋服的时代,不过大森地处城市的郊区,所以那里的孩子们几乎还都穿着和服。我也是每天穿着和服,背着肩挎的布制书包去上学的。那时常到和平岛的海里去游泳,由于耳朵进水而得了中耳炎。现在我的右耳有些耳背,大概就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
上小学前,当时京浜公路刚刚建成。我们不知深浅地常到公路上去玩。有一次我被卡车撞伤,我的腿被打上石膏。还算运气,伤很快就好了。不过至今左腿偶尔还有痛的感觉。就在同一条公路上我还被自行车撞过,脸被撞得很重,牙都被撞掉了。
现在我的左腿上还有一块伤疤,那是在小学一、二年级时被烫伤的。火盆上药罐里的热水撒到了我的和服上,从膝部往下都烫伤了。从脚指到脚背都烫起了泡,脚指之间都粘住了,实在是伤得不轻。自然学校是不能去了,母亲用马肉、敷布等给我治伤。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我又能上学了。母亲的慈爱至今仍令我难以忘怀。
从孩童时代起直到长大成人,我的内脏从没出过什么毛病,可是由事故造成的外伤却不断。能够保住性命平安地度过少年时代真是运气。
受这些交通事故、烫伤之类的影响,我的运动神经也变得迟钝了。我跑得很慢,由于怕做鞍马练习以至于不想去上学。我的体力也比普通的孩子差,所以讨厌运动。由于性格比较懦弱,不善于打架,所以常被附近淘气的孩子欺负。
父亲对孩子们的教育根本不管,采取完全放任的态度。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被父亲斥责的事情从未有过,当然挨父亲打的事情就更没有了。父亲自身就没受过什么教育,完全以自然人的态度生活着,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孩子。母亲对我这个最小的孩子特别疼爱,所以我就在无拘无束中度过了少年时代。
和哥哥、姐姐不同,父亲发现我有棋才后真是大喜过望,对我更加宠爱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下棋的呢?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到底是从几岁开始学下棋的现在我也记不清了。简单地说,是父亲和客人下棋时我在旁边看,在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当然父亲并没有正经教过我。
父亲曾教过比我大八岁的哥哥,之后又教比我大四岁的姐姐。这一来是他在没有棋友时作为一种消遣,二来是想如果哪个孩子有棋的才能就让他成为专业棋手。可是哥哥、姐姐都很令父亲失望,二人都对棋没有兴趣。失望之余父亲似乎又寄希望于我这个小儿子,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教我。
也许父亲在教哥哥、姐姐时我在旁边听过,不过主要还是看父亲下棋时自然学会的。父亲培养儿子下棋的愿望非常强烈,所以我学会了下棋令父亲十分高兴。随着我棋力的提高,父亲开始向众人夸耀我的才能。父亲的朋友们听了却大不以为然,认为这样吹嘘自己的儿子太不谦逊了。父亲的这种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格对我的影响也很大。
在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学习成绩还算可以,尤其擅长数学。父亲夸我的脑子好,说我有希望上大学。二、三年级时教我的老师也爱好围棋,有时还和我讨论围棋的问题。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更换了老师,这位新来的老师对围棋完全不懂,他把我当成了劣等生。从此我也不怎么学习了,只是专心于下棋。
进入增渊先生的门下
为了提高棋艺,我开始到山谷站附近的棋馆去下棋。从我家步行到棋馆也就是十分钟左右,每天放学一回家,放下书包,拿上十个或十五个大钱作入门费便直奔棋馆。
管理棋馆的老先生对我帮助很大。他大约有五十岁左右,从小孩的眼光看他已经很老了。平时他帮着客人安排下棋的伙伴,如果客人想同他下的话他也陪客人下上几盘。老先生空闲下来时便教我下棋,记得他让我五、六子,这种对局令我受益不浅。
在二十年代十几个大钱作为小孩子的零用钱可不是个小数,不过父亲一心要培养我下棋,对这笔钱开支也就在所不惜了。
就在这个时候,棋正社的四段棋手井上棋游先生招生教授围棋,父亲便带我去了。此后我就经常去井上棋游先生那里学棋。
除了上棋馆和去井上先生那里之外,父亲还带我到他的棋友那里去,让我同大人们下棋。作为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这样沉湎于下棋,学习成绩自然同我的棋力成反比例,不断地下降。此时我已经不喜欢学习了,所以只想早点退学,一头扎进围棋世界去。
1929年十岁那年的夏天,我进入增渊辰子先生的门下,作为弟子到她那里去学棋。
父亲初次带我到先生的道场时,先生让我七子下了一盘棋作为考试。尽管我在棋馆和父亲的棋友中间磨练过,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棋的认识很浅。开始时我信心十足,觉得让这么多子我决不会输的。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和平时下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最后我被杀得惨败。这次惨败对我的冲击很大,没想到世上还有棋艺这么高的人。
当时增渊先生门下的弟子很多,不过大多英年早逝,最后成大器的不多。
一到了星期五,先生家里大人、小孩挤得满满的,好像过节一样热闹。先生和客人下棋,小孩和小孩对局,局后先生给我们复盘讲解,此外还给我们出死活题。有时我们小孩也和客人对局,先生同样给复盘讲评。我们这些孩子时常打闹,玩得很开心,先生看到了也不斥责我们。所以无论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先生那里我都没有受到过强制性的管教,因此在我身上也从未养成礼仪规范之类的习惯。我在礼仪举止方面的坏名声从那时就开始了。
在先生那里学习是家庭式的环境,所以孩子们的情绪都非常好,每周一次的研究日大家都过得很愉快。我入段以后还是经常去道场。晚饭先生给我们吃咖喱饭,若是一般人家,通常是吃荞麦面条之类,先生家是经商出身,所以生活习惯有些洋味道。第一次吃咖喱饭时我还不太习惯,但很快就觉得它很好吃了。吃咖喱饭也成了我们去先生道场的一大乐趣。
院生时代
由增渊先生介绍,我进日本棋院成了院生。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父亲开始利用我的棋赢钱了。父亲经常和他的棋友们下赌棋,在大森专门有这样的场所。去玩的人中也有棋力很强的,父亲和这样的人下,自然输的时候多。本来父亲就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于是他常带我到那里去,让我跟赢过他的人下。因为赌金的数额不算小,我不能让父亲受损失,所以必须全力以赴下。
白天下上一两盘基本上都是我赢。可是一盘接一盘地下,到了夜里由于对方输了仍不肯罢手,此时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顶不住困倦的侵袭,于是便常出现大漏着,所以输的时候也有。
随着我棋力的提高,渐渐地就没人跟父亲赌了。关于下赌棋输赢的计算方法,一盘到底是多少钱,父亲没有跟我讲过,所以到现在我也不大清楚。不过父亲输的钱大概都让我给赢回来了。后来下赌棋的事被日本棋院知道了,棋院便通过增渊先生很严厉地转告父亲,以后不许再带我去下赌棋。此事我是在后来先生那里知道的。大概是输给我的人到棋院告状了吧。
下这种赌棋大约持续了半年多或是一年左右。这段经历对我后来争胜负的人生来说有着不小的意义。父亲没有教给我下棋的技术,但却通过这件事教给了我“胜负”的意识。
以朋斎为目标
我作为院生学习是从1930年至1934年也就是我10岁到14岁的五年间。
那时的学习方法是以实战为主,然后下过的棋由前辈给复盘指导,自己从中得到启发。我的棋除了老师增渊先生的指导外,还受到过安永一先生的指导,在棋院的少年研究会也得到过秀哉名人的讲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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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坂田(左前)在少年研究会对局。
当时棋院的院生有二十人左右。我对学棋是很认真的,可以说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学习高段棋手的对局,解剖自己下的棋,拼命地研究。棋书我是不大看的,研究秀策、秀荣的棋谱都是我入段以后的事。
做记录的工作我不太在行,但小时候自己下过的棋我都认真地装订成册,以作研究的材料,另外它也记录了自己的成长过程。遗憾的是大森的家在战争中被烧毁了,那些棋谱和一些照片也都被烧掉了。
藤泽朋斎(库之助)作为院生进日本棋院比我晚一年。虽然他只比我大一岁,但在棋上要比我强二子,我跟本下不过。
12岁成为院生的朋斎不仅棋艺好,在礼仪、行为规范方面也堪称院生的楷模。就连秀哉名人也亲切地叫他“库之助”。朋斎过于光彩照人,我们都相形见绌了。
我在院生中并不引人注目,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虽然我在学棋上付出了超乎寻常的努力,但仍赶不上朋斎。不仅是我,其它在一起的伙伴们也都无法与成绩出众的朋斎相抗衡。我向来争强好胜,看着如此强劲的朋斎,对自己的前途深感不安。有时竟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
秀哉名人指导我们时不是按传统的方法同我们下让子棋,而是让院生们下快棋。他讲评时也不具体地讲这手如何、那手如何,只是在关键的地方点一点。让院生们根据自己的能力去理解。他最讨厌迟缓的走法,谁若是走出缓手将要受到严厉的斥责。秀哉名人与之下指导棋盘数量最多的自然是他所喜欢的朋斎,而我就没那么幸运了。
朋斎成了全体院生追赶的目标。
我深知超越如此强大的对手极不容易,能保住差距不再被拉大就很不错了。
地狱般的入段考试
有志成为专业棋手的院生自然都把入段作为最高理想。
在我当院生的第三年初次得到参加入段比赛的机会。1932年12岁的我当时实力还不够强,但也参加了第二年可取得初段资格的本年度的大手合选拔赛。我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还差,头一次参加这种比赛考试可能通不过。果然,比赛结果我因成绩不佳而未能入段。不出大家预料,朋斋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过关。此外我的同门师兄冢越常康,小泉重朗、松林茂比古等人也通过了选拔赛。第二年春天这几个人作为初段正式参加大手合比赛。我只能以羡慕的眼光目送着他们。
14岁入段的朋斋离开了院生的伙伴们,我失去了追赶的目标。当然我的一大障碍也没有了。比我年纪大、棋力强的院生都离开了,来年该轮到我入段了吧。自然学习是不能停止的,我加倍地努力着。
过了一年,又迎来了1933年大手合选拔赛。在院生中没有比我强的人了,我期待着能彻底告别院生生活。参加这一比赛的有十几个人,公平地讲这些人中我的实力最强。周围的人也都说:“今年该坂田入段了。”我对此也深信不疑。
选拔赛开始了。当时职业棋手的对局已经开始有时间限制了,而院生的比赛仍沿用旧体制,即没有时间限制。所以这个选拔赛的棋相当难下,经常要下个通宵。
没想到这个比赛中没有时限成了我入段的一大障碍。“论实力下不过坂田,所以要用别的方法赢他。”有人这样想,于是在院生的伙伴中间有人想出了体力消耗战术。因为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一局棋的时间可以无限地拉长。他们看我的年纪最小,没有体力,因此他们把战线拉长,通宵达旦地跟我磨。待我疲劳困倦时再放出胜负手决一死战。我成了众矢之的。
我的对手从一开始就不走棋,一手棋想一个小时,仅仅走十几手就到了次日凌晨。彻夜对局后还有下一局在等着,这样我被拖垮了,失去了这次入段的机会。
这种体力消耗战被日本棋院知道后也感到很震惊,这不是在赛棋,而是在赛体力。于是从第二年开始院生的比赛也有了时间限制。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5:42
第二章 飞翔
从初段到四段
台球和初恋
甲乙制废除和升入五段
中国东北旅行
升入五段
战争
从初段到四段
我成为初段以后,我们这些年青棋手除了春秋各两个月的大手合比赛外,几乎就再没什么棋可下了。当时有一个由《中外商业新报》(后改为《日本产经新闻》)主办的新手淘汰赛,年轻棋手可以参加的棋战也就仅此而已。而且输一盘就淘汰,想下也没棋可下了。所以大家把精力都倾注在大手合比赛上。这和现在比可大不一样了,现在只要一成为初段,就可以参加所有的棋战。
另外,在当时的大手合比赛中有升降段的规定,所以升段的道路十分艰难。比如在春季的比赛中成绩好,已经达到了升段分,但如果秋季的比赛成绩不好仍不能升段。因此棋手们在大手合比赛中每一盘都是拼死地争夺。
1935年,我以初段的身份参加了大手合比赛。在春秋两季的比赛中都是6胜2败,达到了升段分数。这样,我升入了二段。与此同时,藤泽朋斋已升入四段。
入段以后,我以每年一段的速度到1938年升入四段。当时四段是横跨甲、乙两组的等级。强四段以上为甲组进行比赛,其它的四段以下至初段为乙组进行比赛。所以虽然同是四段,但由于在甲、乙不同的组里,实际上有一段之差。
我作为乙组的四段时,朋斋是甲组的四段,这等于差了一段。紧接着第二年朋斋就升了五段,这样我又与他差了二段。年轻的时候这二段之差是很难追的,要保住这差距不再扩大,我就得全力以赴了。
那个时代大手合比赛的时间限制是,低段者双方各8小时,高段比赛双方各13小时(二日制)。由于低段的比赛一天必须下完,所以双方都用完自己的时间的话,就得下到第二天清晨4点多钟,几乎每局都要下个通宵。即使两三点钟下完棋,再一复盘研究也就天亮了。高段对局是二日制,第二天的比赛要彻夜进行,直到下完为止。对局时间特别长的下三天的先例也有。那个时代对棋手的健康完全不予考虑。
成为初段后,从日本棋院能稍微得到些收入。即一段10元钱,初段每月10元,三段就是30元。入段的时候我还不大懂得出去玩,因为还是孩子,所以这笔钱作零用很充裕。有时一个人,有时和朋友一起到茶馆坐坐就感到很惬意了。
一直到18岁四段时为止,我的精力全用到棋上了。即使说娱乐一下也只是看看电影,当然这不会影响下棋。此外玩儿的东西我是一概不沾,一心一意地潜心下棋。
我玩麻将、台球之类的东西是成为四段以后的事情。像前面说的那样对局、复盘之后已经天亮了,几个人一合计便结伴去了麻将馆。自然那么早的时间还没有开店,我们便敲开门,店主也知道这个时间来的客人,一定是棋院的那伙人。
因为是单身,回家也是一个人,所以虽然下了一夜棋头已经昏昏沉沉,还是和大家凑在一起一玩就是一天,有时甚至再打一个通宵。
我的麻将水平是最差的了,所以经常被人家抓大头,差不多每次都是我输,而且一输数额就很大。好在我不用养家,从棋院得的工资加上下指导棋的收入也不少,所以输点也不在乎。
台球和初恋
在离日本棋院不远的赤坂田町有台球,没有麻将的伙伴时就常到那儿去。那个店里有位叫平田修子的店员。修子小姐大约十六七岁,她母亲是个非常漂亮的艺人,受母亲的遗传,她长得也十分漂亮。修子小姐是个很孝顺的女儿,家中弟妹比较多,所以她在外面做工作辛苦。她在我们这些人中间受到很高的评价,大家都很迷恋她。棋士中木谷先生、高川、宫下、朋斋、武田等人对局之后都常到这个店来。
后来修子小姐结婚了,战后她在增渊先生在银座经营的“龙冈”店里当了出纳员。也许当时看上去我还像个孩子,修子小姐没有把我当成个交往的对象。我升入四段时已经18岁了,可是除了棋之外对世间的事情完全不懂,像个书呆子似的。对女性也不大清楚,对如何去接近一个人更是一窍不通。不过那时正处于青春时期,对异性的向往已经萌动,所以当时对修子小姐的感情可以算是我的初恋吧。也许我对女性缺少缘份,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更不敢大胆地直接去对她说:“我爱你。”所以这种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是以我对她的一种憧憬而告终。如果那时我20岁,并且再表现得积极些,或许她能成为我的夫人。这段值得怀念的往事,也算是我青春时代的一页吧。
谈打麻将、玩台球这些事情,并不是要给读者留下我20岁之前就开始了游乐的人生这样的印象。其实在对棋的钻研上我是丝毫也不敢放松的。特别是有比我长一岁的朋斋这样的目标,为了能在五段时赶上他,我拼命地努力着。
父亲就不喝酒,我在20岁以前也是烟、酒不沾,对女性也没接近过,那时和现在的年青人完全不同。对局以外的空闲时间里,由于经济条件还允许,所以打打麻将、玩玩台球,但对酒色是绝对不沾的。那时候的我是个很正经的青年。
我在年青时代并不是一丝不苟的性格,而且还有些任性,所以对出去教棋并不太热心。更主要的是我这个人嘴又不会说,下起棋来又往往把对方杀得惨败,手下决不留情,所以这种活儿也干不长。对我的这种性格不是相当理解的人,决不会常找我下指导棋的。
不过,就我这样的性格在成为四段后居然持续教了二年左右的棋。对方是冈田卓雄先生,他是旧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的东京支店长。每星期日的晚上我到他家里去下指导棋。冈田先生星期日的白天出去打高尔夫球,晚饭后六七点钟开始跟我下指导棋。我让四子与他对局。每个月四次,月酬金40元。当时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的,月工资比这个数也就稍多一点,所以这个收入对我来说已经相当可观了。
这位冈田先生是个很有修养的人,而且度量很大。如前所述我们有时彻夜打麻将,几乎一夜没睡就那样去了冈田先生家。那时候我还年轻,当对方思考时我熬不住就坐着睡着了。现在想起来这对对方是极不礼貌的。对此冈田先生从不说什么,这反倒使我自己感到很不安。冈田先生的度量给我教益不浅,所以在我的生涯中一直忘不了他。
甲乙制废除和升入五段
我升入四段是在1938年的秋天。到了1939年的春天就修改了大手合比赛的规则,废除了甲组、乙组的制度。甲组、乙组制把四段分别分在甲、乙两个组里,实际上这中间就有一段的差别。这是在日本棋院创建之初,由于当时同是四段有的实力差距很大,所以作为灵活处理,把四段分成上下两个等级。新升段的年青棋手对不能同甲组的棋手比赛也意见很大。特别是乙组的棋手们强烈要求废除甲乙制。
在这种形势下甲乙制被废除了。但与此同时也修改了大手合比赛的有关规定。其要点是,首先规定五段以上为高段,四段以下为低段。过去全体棋手每届大手合比赛一律下八局棋,现在改为高段下六局,低段下八局。同时升段的道路也更艰难了,四段以上棋手要四届比赛(每年为春秋二届)胜率都保持在75%以上,五届胜率都保持在70%以上、或六届胜率都在67.5%以上才能升段。三段以下棋手要二届比赛胜率都在75%以上,三届胜率都在70%以上或四届胜率都在67.5%以上才能升段。就是说四段以上棋手即使每届比赛都保持75%以上的高胜率,也得四届(二年)才能升段。另外随着甲乙制的废除,旧甲组的四段以上棋手需要顺序向上提一段。这是作为临时变通,仅限于一次性的放宽这些棋手的升段分数。
由于这种改革,包括我在内的旧乙组的四段棋手,过去二届比赛就可升段的,现在要四届(二年)以上才能升段。我们升段的道路更漫长了。
1940年秋季的比赛我取得了7胜1和的好成绩,可以升入五段了。回过头来看,到1940年春季的比赛为止,四届比赛我的平均胜率为73%,没有达到升段成绩。这样我又多用了半年时间才升段。
从1938年到1940年是围棋界大变化时期。本因坊秀哉名人引退,之后开始了本因坊战。木谷实、吴清源二位前辈在读卖新闻展开了十番棋之战。
1937年1月在《日日新闻》上发表了引退宣言的秀哉名人,于1938年6月开始到12月,同在引退挑战者争夺战中获胜的木谷实先生进行了长达6个月的引退棋战。比赛途中秀哉名人因心脏病病倒了,对局有时一天下几手,有时一天仅下一手。川端康成先生为这盘棋写的观战记引起很大反响,连不懂棋的人都争相阅读。对局历经半年,最后木谷先生以五目胜。秀哉名人在这次对局后又过了一年多,于1940年1月在热海去世了。
1939年9月开始了木谷、吴的十番棋战。这个比赛一时成了我们的话题。秀哉名人去世后,棋界就成了这二位前辈的天下。十番棋历经二年,一直下到1941年才结束。
中国东北旅行
1940年,我受南满州铁路的招待,到中国东北地区作了为期一个月的旅行。此行主要目的是为满铁的职员下指导棋。当时只有初段的藤泽秀行以我的助手的形式也一起参加了旅行。
那年的2月24日,我们乘火车先到神户,25日在神户乘黑龙丸号船赴大连。在海上航行了三天才抵达大连,不过给我一等船仓的待遇,还算舒适。从大连乘上开往奉天(沈阳)、新京(长春)的火车,那是列国际级的列车,车上备有图书、围棋具、将棋具等娱乐设备,真是奢侈的旅行。
我们离开大连,游览了奉天、锦州、抚顺、吉林、新京、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和朝鲜的一些城市,主要是给满铁的职员下指导棋。我们这次旅行所受的待遇对我这个年仅20岁的棋手来说是相当高的。秀行当时只有14岁,又是以我助手的形式同行,所以他同我的待遇不同。乘车、船我都是一等,他乘二、三等。
旅行中我们一路为满铁的职员下了大量的指导棋,所以在各地都很受欢迎。招待我们的伙食十分丰盛,品尝了许多我们从未吃过的东西。此外我对中国的戏剧也很感兴趣。
经哈尔滨、牡丹江,我们到了此行访问的最后一站罗新。在罗新港秀行乘去新泻的船回国,我一个人乘长途列车去汉城继续旅行。在春季大手合比赛开始之前我才赶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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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渊门下的纪念照:后排(左一)坂田,前排(中)增渊辰子。
升入五段
这里叙述的次序有些颠倒。我低段的时候在大手合比赛中,一直没有机会与藤泽朋斋对局。后来朋斋进入甲组,而我在乙组,就更没有对局的机会了。直到1939年1月,在名古屋我首次与朋斋对阵,他五段对我四段,所以我执黑先行,结果我中盘胜。
到了1940年后我又全力投入大手合比赛。前期的成绩是5胜3败,后期7胜1败,终于达到了升入五段的分数。
1941年我22岁升入五段。在这一年的春季大手合比赛中,我在先负一局后,又取得五连胜的好成绩。其中包括又胜了朋斋一盘。进入五段我创了一个开门红,5胜1败得82.5的高分。
本因坊战从1939年开始创办,当时一届比赛要进行两年。1941年7月,关山利一六段在六番胜负的决赛中战胜加藤信七段,成为首届本因坊。第1届比赛甲组四段以上棋手才有参加资格,作为乙组四段的我没能参加比赛。第2届比赛的预选赛从1941年秋季开始,我在五段级预选赛中获胜后进入六段级的比赛,但马上就输给了细川千仞六段。
当时五段就算进入了高段者的行列,随着我在当年春季大手合比赛中取得的好成绩,我的名字开始受人们的注意了。虽然与朋斋仍有一段之差,但我觉得这个少年时代的目标已经进入我的有效射程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我第一次逛新宿的红灯区是前辈宫下秀洋先生(九段)带我去的。这样放纵了自己,在棋上因此而受到了影响。所以从五段升入六段我用了三年的时间。
战争
1941年12月,日本以美国、英国为对手发动了战争,太平洋战争爆发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对我们这些只知道棋的人来说完全是一片茫然。开战后约半年,日军击败美、英舰队,同时也攻占了南方诸岛,一时充满了战胜的气氛。可是在大家的周围不断有人应召去当兵,生活必需品的供应也越来越紧张,我们这些棋手也有了越来越大的压力感。
1943年的我在棋上取得了很可观的成绩。
《棋道》杂志在这一年举办了由藤泽朋斋、高川格和我参加的三新秀争霸战。当时朋斋和高川是六段,我是五段。比赛结果藤泽一胜三败,高川二胜二败,我三胜一败获得了优胜。和新闻棋战不同,这是由杂志临时组织的比赛,所以没有奖金。我输的一盘是输给了朋斋,因此虽然还不能说我已经超过了他,但起码可以说我已经和他比肩了。在这一年的大手合比赛中,我又达到了升六段的分数,可以说1943年是我青春时代的一个里程碑。
我从1941年开始在东京索道社长土持先生那里教棋。每星期日我去位于池上的土持先生家里,给土持等几位棋迷下指导棋。青年时代土持先生对我的帮助很大,那时他是我的后援者之一。
随着战争的激化,棋手中也有人被征到了前线或是工厂。我们这些棋手在不断恶化的战争环境中,对于这棋还能否下下去,这个职业还能否继续维持下去,都抱着深深的恐惧感和不安情绪。
在我成为六段的1944年6月,终于接到了兵役部门的应征接受军事教育的通知。当时我的体重只有40公斤,体质相当虚弱,对战争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兵役制度规定只要是健康的男人就有当兵的义务。这样我被硬拉去接受军队教育。
我被编入麻布东部十二部队,且被分到重机关枪队。我这连步枪都拿不动的身体怎么能拿得动重机关枪呢?我向上边请求调换一下,但是被拒绝了。教官教我们武器各部件的名称,可是我根本记不住。重机关枪由四个人搬运,仍很重,后来总算能操作了,但动作看上去笨手笨脚的。让我当卫生兵或是看护兵或许我还能干,让我进重机关枪队实在是选错人了。
我们这些人属于第二国民兵,都是些身体虚弱的人。班里广播员、歌手等各种职业的人都有,还有大学生。在家的时候自己的事情都是由母亲代做,现在来过这种集体生活实在是不适应。
每天的训练相当艰苦,而内务班的工作就更辛苦了。特别是轮到值班的日子,这是最吃力的工作,从厨房到内务班距离虽然不是太远,但把装得满满的一桶饭送过去实在是让人吃不消。我两手拼命地提着桶,踉踉跄跄地把饭送过去。要是把饭撒了可了不得,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地坚持下去。每干一次这种活,我的手腕都像要断了似的。
这时战局在不断恶化,就在我们集训结束时,东条内阁集体辞职了。这时B29飞机轰炸东京也越来越频繁了。
我随时都有被征召的可能,这时前面提到的土持先生找到我,让我进他的公司上班,这样便可免去被征兵。因为他的公司当时有军需定货,所以在那里工作的人不会被征用,于是我进了东京索道公司当了个事务员。
土持先生酷爱围棋,每天公司的工作一结束,他就拉着我一起吃晚饭、然后跟我下指导棋。当时正实行灯火管制,房间的窗帘都要拉严,而且灯光也得用什么东西挡暗一些,我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下棋。如中途听到空袭警报,马上就得躲进防空洞。在我漫长的生涯中,可以说土持先生是给我很多照顾的恩人之一。
进入1945年,B29对东京的轰炸更厉害了。东京都内下町一带成了一片焦土,我在大森的家也被烧毁了。那是三月的一个夜里,我们全家很狼狈地逃出来,周围一片火海,那一带的房子全被烧光了。之后又过了二个月,在溜池的日本棋院也在空袭中被烧毁了。
这次空袭造成的大火使父亲失去了全部财产,我的东西也全被烧光了。我早期的棋谱、照片都被烧掉了。
此时战局已进入尾声,1945年4月美军在冲绳登陆,日本败局已定。
战争结束的消息我是在土持先生公司里听到的。再也不用为性命担忧了,同时也开始盼着可以下棋的日子。
由于战争和战败,此时的日本已陷入极度的混乱,棋手们的梦想根本无法实现。我也只好每天毫无目的地混日子。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5:45
第三章 激动
重开大手合比赛
结成围棋新社
日本棋院的复兴和我的结婚
围棋新社解散
东西对立
本因坊战挑战赛
重开大手合比赛
战争结束了。我们虽然保住了命,但以东京为首的日本主要城市都成了一片废墟,日本国民在严重的粮食危机和通货膨胀中苦苦挣扎。都内各主要国铁车站周围的黑市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战争孤儿、复员兵、海外归来的人充斥街头,娼妓在大街上纠缠着占领军的大兵,这就是战后日本社会的景象。
1945年秋季大手合比赛停赛了,日本棋院召开了三次棋手全体大会。于12月作出了全体棋手自力更生重新发展的决定。1946年1月发表了重新起步的声明。支撑着日本棋院骨架的财界人士在战争中受到了严重打击,已无力再给予支持,所以棋手们除了自力更生摸索新路外别无它途。濑越先生被选为理事长,同时还选出了新的各方面的负责人。战后开始由棋手自己来管理日本棋院的运营,但是仅仅靠没有经济力量的棋手还是干不成事,所以棋院的维持相当艰难。
在当时混乱的社会中,没有任何收入的棋手们连日常生活都难以维持。我只好作些类似黑市买卖的生意,卖些什么现在我也记不清了。大多数棋手都无法靠棋吃饭,所以大家干什么的都有,处境很惨。
1946年4月,大手合比赛终于又重新开赛了,地点在岩本先生位于目黑的家里,当时岩本先生的家借给了日本棋院作为临时事务所。久别重逢的棋手们有穿军服的,有穿国民服的、有穿和服的,真是千姿百态。还有许多疏散到各地方的棋手未能及时赶回来,所以要恢复往日的盛况还需要些时间。
不仅是我一个人,很多人对棋界当时的状况都有一种不满情绪。首先,日本棋院没有自己的本部,一直借岩本先生的家作临时事务所。当时的报纸只有四版,根本没地方登围棋的东西。所以重开新闻棋战的希望也很渺茫。一般的日本人完全丧失了经济能力,日常生活都自顾不暇,所以棋手们下指导棋挣钱的这条路也断绝了。不断飞涨的物价令人不堪重负。
那些单身的棋手还能混,可是需要养家的棋手可苦了。面对日本棋院的现状,许多人对萎靡不振的围棋界感到难以忍受,这种不满情绪与日俱增。特别是年青棋手们,大家聚在一起发泄心中的抑郁。终于,大家产生了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要设法振兴围棋界的想法。
结成围棋新社
战争的败北,迫使日本人的思考方式和生活信条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作为战后的风潮之一,就是反抗旧有的势力圈,建立新的适合青年胃口的团体。在当时荒废的国土上,旧的习惯势力已很难适应年青一代人的需要了。
围棋新社的结成,可以说是这种形势下的典型事例之一。当时我们仅集结了八个人,最后虽然以失败告终,但也反映了这八位棋手要建立理想的围棋王国的决心。我们以退出日本棋院的行动来表达对旧势力的反抗,目的是要给不景气的围棋界敲起警钟。
在这三年之后发生的关西棋院独立的事件,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东西地方观念的影响等其它原因,再加上棋界复杂的人际关系等问题。
为了结成围棋新社,事先作了一些准备工作,找了许多棋手会晤,以求得支持。但具体的谈话内容等我不太清楚,这件工作是儿玉先生具体负责的。不过我知道对高川、朋斋、杉内、秀行等人的劝说工作失败了。如果这些人能参加的话,那新社的实力会大增,日本棋院也就站不住脚了。
1947年5月,八位棋手脱离日本棋院。对此我们作了认真的安排,首先向棋院递交了脱离声明。然后去拜访了朝日、每日、读卖各大报的学艺、文化部,以及其它各报的负责人,向他们递交了我们的声明书。第二天的《读卖新闻》以“八名棋手举起了反抗封建的日本棋院的义旗”为标题对此事作了报道。
这八位棋手及当时的年龄是,前田陈尔七段、41岁,坂田荣男七段、28岁,梶原武雄五段、25岁,山部俊郎四段、22岁,桑原宗久三段、25岁,儿玉国男三段、27岁,盐入逸造三段、23岁,石毛嘉久夫二段、23岁。
围棋新社改革的第一步,就是把原来每年春秋二次的大手合比赛改为每月一次,取消了时间限制和贴目棋的制度。此外每月三次在骏河台下的俱乐部开设道场,指导广大围棋爱好者。还发放段位证书、出版书刊等。
围棋新社的八名棋手向棋院递交了脱离声明后,日本棋院召开了棋士全会,作出了开除这八人的决议,这个决议以24票赞成、3票反对被通过了。
现在回过头来冷静地考虑一下,当时脱离棋院的行动在相当程度上是出于一种冲动。新社的结成没有报社,也就是没有宣传机构作后台给予支持,这是最致命的。当时新闻界各报社在战后条件下自身的重建都相当艰难,根本无力它顾。缺少经济援助的围棋新社如果能有一家大报社作后盾的话,就能站住脚了。虽然有许多个人给我们以大力支持,但个人的力量总是很有限。所以说我们这些缺少人生经验的年青人事先的考虑是很不充分的。
就在这种情况下,读卖新闻社提出了由吴清源先生和我下三番棋的计划。这当然是对社的好意,对此我们非常高兴。
围棋新社的八位棋手中,论实力和段位田先生、我和梶原君三人最高,山部君在八人中最年青。要战胜吴清源先生以此扬名,当时我们的实力还不够,我作为新社的代表棋手对此还是很清楚的。所以那时我对新社在运营、经济等方面的问题一概不过问,只是一心钻研棋艺。
日本棋院的复兴和我的结婚
我们跳出日本棋院后,围棋界迅速活跃起来了,棋院开始真正下工夫筹备会馆的建设。就在新社结成二个月后的1947年8月,以津岛寿一为委员长,以鸠山一郎、远山元一等政、财界大人物为主要成员的日本棋院复兴建筑后援会成立了。这一年秋季的大手合比赛被中止,以濑越宪作、岩本熏、村岛义胜、长谷川章等各位前辈棋士为中心展开了募捐活动。
复兴资金原计划筹集300万日元,结果最后筹集了约450万日元。由于当时有一个建筑统制令,不能建设新会馆。所以决定把位于港区芝高轮的水产公司的宿舍买下来。1948年4月举行了开院式,并开始了春季大手合比赛。我们这些离开棋院的人当然不能公开到高轮的新会馆去,大家相互间绝口不提此事,但内心很难安稳了。
读卖新闻提出由我和吴清源下三番棋是在1948年初。当时的吴先生虽以上一代的大师闻名于此,但在十番棋中战胜桥本(宇)先生后又重新活跃在棋界,恢复了他战前的光辉形象。而且棋艺更加精进。于是他以读卖新闻为活动舞台,号称天下无敌。
三番棋从1948年2月进行到5月。由于当时吴先生是八段,我是六段,所以比赛我二盘执黑棋、一盘执白棋。第一局我执黑以1目败北,第二局执白中盘负,第三局执黑又以1目败,我吃了个三连败。由于这个惨败,读卖新闻同新社的联系就此结束了。如果那时我战胜了吴先生的话,就会有其它的对局安排。那样新社和我的命运都会不同,也许就会走上另外一条道路。新社的寿命或许会更长一些。
就在下这三番棋的同时,我的婚事被提出来了。对方是蓜岛久子小姐,当时21岁。蓜岛有个舅舅是开棋馆的,我父亲有一次偶然去那里玩,双方谈起了这个话题。
相亲时专挑姿色的我一眼就看中了对方,或许年青时的久子的确是个美人吧。对方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就送了彩礼。我又忙于下三番棋。
可是,就在我第一局输了之后,对方突然把彩礼退回来了。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久子有点嫌弃我。那时作为棋手,经济上并没有保障,生活也决谈不上安逸。
第三局在大宫市举行,我对这桩婚事已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就在比赛刚刚结束的时候,久子的母亲带着她来了,又提出恢复我们的婚约。
我们的结婚仪式于5月3日在上野的松坂屋举行。作为棋手的收入我平时随手都用光了,并没什么积蓄。幸好有这三番棋的对局费,每局1万日元,三局3万日元支付了结婚的费用。如果没有这笔钱恐怕结婚仪式都无法举行。新婚旅行我们自带着米去了汤河原温泉。当时粮食极度紧张,如果不自带着米,住旅馆是没有饭食供应的。
就在我三番棋败给吴先生之后,劝说围棋新社成员回归日本棋院的活动也展开了。
围棋新社解散
全家搬到北浦和后,父亲的买卖也停了,靠变卖东西过活总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在家里开了个小棋馆。家里地方很小,只能摆三面棋盘。父亲的水平也不是很高,所以只能教那些水平较低的人。我结婚之前也在家里教了几个月的棋。
结婚后过了一两个月,我们就离开家独立生活了。刚好那时在鹄沼有个人想请我去给他下指导棋,一个月酬金1万日元。在没有对局费收入的当时,这个工作是很吸引人的。
我们搬到了鹄沼,租了镇议会事务所的二楼住了下来。可是指导棋只下了二个月对方就不下了,这下我的生活计划全被打乱了,处境十分狼狈。
我教棋不能长久,想起来还是我的教法过于生硬。虽然是下指导棋我也不愿意输,总是把对方杀得大败,所以时间长了对手也就觉得没意思了。
一失去这份儿工作我可慌了。马上就要有孩子,当时通货膨涨很厉害,物价不断上涨,一没工作生活全无着落了。在当地一些人的帮助下,我在自己住的地方开了个坂田围棋教室。在我的一生中,只有这段生活主要是靠教棋挣钱来维持的,这也是我最艰难的一段生活。
围棋新社内部的对局是没有对局费的。没有报社的支持是个大问题,我们下的棋棋迷们看不到,所以大家下起棋来也没情绪。另外新社其它成员的经济状况也都不大妙,大家都感到心中很抑郁。
在这期间,梶原在周围一些人的劝说下先返回日本棋院了。尽管我也有了回归棋院的想法,但死也不能一个人先回去,因为我是新社的骨干成员。
读卖新闻社为新社成员回归棋院进行斡旋,木谷先生也为此进行了多方努力,他不愿意看着有才能的年青棋手被置之一边。藤泽朋斋坚决支持木谷先生等人的意见,积极为我们的回归而四处奔走。在他的劝说下,我们同意了重归棋院。那是1949年3月。围棋新社的寿命只有一年零十个月。
东西对立
1949年6月,朋斋成为大手合比赛史上的第一位九段。
刚刚回到日本棋院的我成绩不太好。在春季大手合比赛中4胜4负,到了秋季则1胜5负,这是我入段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而朋斋在春季升入九段,这样我又与他差二段了。
朋斋升入九段时,桥本先生由于在大手合比赛中和朋斋不在一个组,所以很不服气。他向日本棋院提出要和朋斋对局,棋院当局不想下这种争棋,因此拒绝了桥本先生的请求。此事也反映出,虽然大家同在日本棋院的一个伞下,但分别住在东西部的棋手之间在感情上是有对立情绪的。
1949年7月,我的长女爱子出生了。此时我们在鹄沼有了自己的家,虽然是租的地,但这个三间的小住宅总算是自己的生活空间。1950年以后我们的生活逐渐安定下来,妻子也习惯了棋手的生活。以她那争强好胜的性格,她还常给我鼓励。有了孩子,家庭生活充实了,我的比赛成绩也好起来。这一年春季我是4胜1败,秋季5胜1败,在其它棋战中成绩也不错。4月,我在三个地方开设了坂田围棋教室,而且来学棋的人相当多。
1950年是围棋界多难的一年。年初就日本棋院东西两院的问题召开了审议会。在会上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论战,结果会议毫无成效。
熟知东西棋手对立的每日新闻社于2月搞了个东西对抗战,由东京和大坂各出12名代表棋手在名古屋展开了实力的较量。迎战西军大将桥本先生的是东军的山部五段。执黑的山部第一着就走在了天元,桥本先生也不含糊,对天元来个小飞挂,黑方则飞应,就这样双方展开了前所未闻的空中战。团体赛的结果东军以7比5获胜,在个人淘汰赛中东军的梶原先生经过顽强奋战最后夺冠。当时参加西军的棋手后来大多加入了独立出去的关西棋院,东西分裂的局面当时已经形成。
同年2月,日本棋院赠与吴清源先生九段称号。本因坊战的挑战赛也从这一年的第5届开始改为七番胜负,刚好此时桥本先生成为挑战者。就在东西对立不断激化的高潮中,岩本、桥本争夺本因坊的决战开始了。
本因坊战挑战赛
从1950年的3月到4月,进行了第5届本因坊战的挑战赛。不知何故岩本先生连败四局,丢掉了曾保持二届的本因坊头衔。岩本先生在战后混乱时期为日本棋院的复兴和募捐活动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也许因过于操劳而影响了下棋。
前一段由于围棋新社的原因我没能参加本因坊战,第6届本因坊战我参加了并进入最后的循环圈。进入循环圈的六名棋手是藤泽朋斋九段,木谷实、岩本熏二位八段、长谷川章、高川格、坂田荣男三位七段。六个人从8月末开始到11月初展开了二个多月的激战。到第四局结束时我以三胜一败处于领先地位,另外有四个人都是二胜二败。但在最后一战中我对岩本八段时输了,这样木谷、长谷川、坂田三个人都是三胜二败成绩并列。于是三个人再进行一轮决战以争夺挑战权。
三个人的决战从12月开始。还算幸运,我分别战胜了二位对手,取得了挑战权。在同木谷先生对局时我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是一边由医生给我打针一边坚持对局的。
31岁成为本因坊挑战者,这在当时还属于相当年轻的。虽然太平洋战争已经结束好几年了,但那时的围棋界封建意识还很强烈,对于年轻人强大起来并不被认为是好事情。在那以前争夺本因坊的都是些老棋手,年龄大都在40岁以上,所以31岁成为挑战者本身就成了社会上的话题。
本因坊战是当时级别最高的棋战,也就是争夺棋界第一把交椅的头衔战。很多人都对我能成为挑战者感到很吃惊。当时我的知名度并不太高,面对曾二次获本因坊头衔的桥本先生,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名气上我都与之有相当的差距。但在当时正是东西对立的严峻时期,所以周围很多人对我抱着期望。“坂田,一定要夺回来!”许多人这样对我说。朋斋属于坊门,我的老师增渊先生是本因坊秀哉名人的门下,所以我也算坊门的小辈,因此坊门系的人纷纷给我鼓劲儿。
第一局对局的前夜我失眠了。我们住的旅馆里十分安静,可是我怎么也无法入睡,就那样几乎一夜没睡地迎来了早晨。看来确是有点紧张。这一局我执黑先行。第一天共走了37手,棋局的进展很慢。局势的焦点在上边的黑棋该如何腾挪。
当天晚上在旅馆里医生给我打了针。虽然早早就躺下了,但仍睡得不好。旁边桥本先生的屋子里谈话声持续到夜里1点多,我仍没睡着。最后大概睡了有5个小时左右。第二天又继续开战。
白棋从上边向中央张开了模样,我对之侵削腾挪获得成功。到第二天的晚饭时双方仅走了60几手,不过到了100手时我已经确信自己取得了优势。终盘时桥本先生虽然奋力反击,但我的胜势已不可动摇。我取得了胜利。
第二局在京都举行。执黑的桥本先生从序盘开始就走得很积极,在上边很大地吞吃了白一子。我在右边也取得不少实利与之对抗。到了中盘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形势很坏,可是最后由于时间紧迫,我走得不好,失去一局。这样变成了1胜1负的局面。
下第三局时我的精神状态比较好,以2目半胜。我又以2胜1败处于领先地位。
由于这个头衔战已成东西对抗之势,所以对局场所的选择东西各半,不偏向任何一方。第四局在神奈川县举行。我执白的这盘棋是七局中发挥最好的一局,仅用了136手就战胜了对手。
3胜1败的战绩使形势对挑战者绝对有利,这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主办单位每日新闻社在挑战赛开始前在广大棋迷中搞了个对比赛结果的预测活动,三万张选票中有二万认为本因坊桥本先生会取胜,可出现的局面令大家瞠目。挑战者再胜一盘就要登上日本第一的宝座了。报上也发表了“本因坊被追到绝境,挑战者摘取头衔已成定局”,“围棋界新旧交替的时代已经到来”等言论。
赛前我的心情只是想通过七番胜负试试自己的力量,所以一心只想着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以平常之心去迎战。至于外界的评论、东西两棋院的抗争之类我完全不去理会。
可是到了再胜一局就可登上本因坊宝座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就无法集中了。在第五局开始之前,以坊门的人为中心为我开了个鼓励会。实际上这有一半祝胜会的性质,本应很冷静的我不知不觉中也开始陶醉于这种气氛中了。周围的人对我抱如此大的期望,使我内心无法平静了。当然责任不在于别人,此时自己的内心也抱着一定要再胜一局的强烈愿望,从开始的无欲之心变成了大欲之心。头脑里开始飘飘然地想着成了本因坊会如何如何之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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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期本因坊战第5局终局时的情景。
在甲府市进行的第五局桥本先生在极为不利的形势下反败为胜,这也成了本因坊防卫战形势逆转的起点。
这盘棋我执黑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全局形势始终是黑优势。但最后在读妙声的催促下我突然产生错觉,下出了败着,至使痛失领先了许多的一盘好棋。桥本先生执白赢了第五局,这使他站稳了脚跟。
在三朝温泉进行的第六局我并没觉得自己下得不好,可还是输了。七番胜负结束后桥本先生说道:“这样争胜负的棋根本不会有什么名局。七局中自己觉着下得好一些的也只有第六局。”
这样变成了三比三平局。
6月下旬,决定命运的第七局在三重举行。这局我执白,在布局阶段我取得三个角。此后从左边向中央展开了战斗。当下到130多手时我确信自己取得了优势。也就在这时头脑里又想到要当本因坊之类的问题,竟无端沾沾自喜起来,这正反映出自己修行的不足。就在中央的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白没能抓住胜机,且下出败着。白二子被吃,此局也就结束了。
桥本先生后来居上,成功地逆转了形势,我眼看到手的本因坊就这样失去了。心中的悔恨是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的,这悔恨至今仍留在心中。
在归来的车中,我偷偷擦掉眼泪,直愣愣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6:00
第四章 雌伏
反省与取得第一个头衔
从鹄沼搬回东京
与吴先生对抗
败给吴先生
升入九段与最高位战优胜
雌伏十年
初访中国
期望已久的本因坊挑战
荣登本因坊宝座
改名荣寿
反省与取得第一个头衔
由3比1领先被逆转为3比4败北,第6届本因坊战就这样结束了。我在七番胜负中失败了,这是我成为专业棋手后第一次获得向桥本先生挑战的机会。虽然受到了一次锻炼,但毕竟是失败了。这个战败对31岁的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仿佛落入了无底深渊,被一种不可名状的苦痛和屈辱感困扰着。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痛苦感也渐渐地淡薄了。当然这个失败对我也是个动力,它激励着我更加发奋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没能成为本因坊或许是件幸运的事。假如当时凭借着年轻气盛赢了桥本先生,恐怕第二年也保不住这个头衔。在过于年轻时取得头衔,因为毕竟是人,难免会飘飘然起来。一旦产生骄傲情绪,就不会想到自己是由于运气好而登上本因坊宝座的,就会认为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了。那样本因坊的头衔保持一年就会被人夺走。如果取得大的头衔最低要保持三年,要保持五年、七年才是这个头衔的真正得主。当时的我作为社会上的人远远还未成熟。
如果当时我夺得了本因坊,也许就不会有日后夺得了许多头衔的坂田,那么也就没有今天的坂田了。
就在1951年本因坊战开始时,我已取得了自己的第一个头衔。和七番胜负同一个时间,共同通信主办了第1届日本棋院最高段者淘汰赛,在三番胜负的决赛中我战胜了细川千仞获得冠军。这个比赛不算很大,所以也没引起太大的反响。
从鹄沼搬回东京
1952年9月,我离开住了四年的鹄沼搬回了东京。
在这年春季的本因坊战循环圈赛中,木谷八段,高川、宫下、鲷中各七段和我,五个人的成绩都是4胜2负。五位同成绩者再进行决赛,结果我败给高川,失去了再向桥本先生挑战的机会。高川以4比1战胜了桥本先生夺得本因坊头衔,至此,由明治时代出生的前辈棋士保持的头衔第一次被大正时代出生的棋士所夺得。但这不是由我实现的,使我懊悔不已。
这年6月我升入八段。此后在中日新闻社主办的五番胜负比赛中我分别以3比1战胜了木谷先生和宫下先生。
由于在东京的活动越来越多,经常往返于鹄沼、东京之间非常不便。于是我们卖掉了在鹄沼的房子回到东京,在大森一带找到一幢二层的有四、五间屋子的旧房子买了下来。从这里到车站步行也就是十分钟左右,不过这一带的街道非常窄,出租汽车开不进来,所以有时遇上下雨天我就在站前坐人力车回家,现在还很怀念这种交通工具。
这期间坂田会的规模也扩大了,所以五十年代初我开始忙了起来。
与吴先生对抗
从1953年到1954年的一年半时间,对我来说是记忆最深的时期。我和当时站在棋坛最高峰的吴清源先生下六番棋、十番棋,与其拼命相争就是在这个时期。
在这一年的本因坊循环圈赛中,我和木谷先生的成绩并列,都是以6胜1负领先。在同成绩决赛中我败给木谷先生,没能取得挑战权。连续二年失去挑战的机会,也就无法挽回在七番胜负中失败的名誉。
不过1952年在读卖新闻主办的由宫下八段、杉内、藤泽秀行七段和我参加的四强循环赛中,我以三战全胜的成绩取得优胜。1953年在同一个比赛中我又取得优胜。
读卖新闻鉴于我的这个战绩,便将吴先生与朋斋的第三次十番棋战在下了六局后结束了,因为当时吴先生已以5比1领先。朋斋无疑将失败,所以读卖新闻便安排由我出场与吴先生下番棋。由于我在大赛中没取得过什么头衔,不能与之下十番棋,于是决定让我下六番棋。我同吴先生的对抗就这样开始了。
当时的吴先生正处于全盛时期,其实力之强大简直不可思议。他以读卖新闻主办的十番棋战为舞台,先后打败了桥本先生、岩本先生等历届本因坊,又三次战胜朋斋,并有着将其从先相先打到让先的光辉战绩。那时最高的头衔战就是本因坊战,可吴先生只下读卖的对局,本因坊战等其它棋战他都不参加。但是历届的本因坊冠军却都一一被他打败了。因此“打倒吴清源”成了四、五十年代日本棋界最大的课题,这也是置身于这个时代的专业棋手们共同的追求。为了研究吴先生的棋,围棋杂志还开辟了研究其着法的专栏。
战后我同吴先生对局还从来没赢过。包括前面提到过的三番棋战,总共同他下过五盘,我是五战五败。虽然在三番棋战中曾有过只输一目的内容不错的棋,但在冷静的吴先生面前总感觉有一种精神压力。
六番棋的第一局我执黑,由于中盘下得不好最后以六目败北,输得很干脆。至此我已是六连败了,我想大概自己还是棋不行吧,世人好像也都这样看。
在箱根进行的第二局该我执白,当时对局是不贴目的,所以大家对我的这局也不抱什么希望,也就没什么人来观战了。
此局开局我让黑棋取得实地,将自己的棋走得很厚实。在中盘战中吴先生走出了疑问手,进入终盘黑又出现了败着,使白在中央围了40目的大空。进入官子阶段可以渐渐看出白方的胜势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在这种时候我格外小心,惟恐哪里出了错被逆转。直到终局确认白方胜三目,我才放下心来。
第三局在鹤卷温泉,我执黑棋。我在挑起的大劫争中失去了胜机,最后下成和棋。第四局我还执黑棋,结果以二目获胜。这样我首次以2胜、1负、1和的成绩领先于吴先生了。
看来以无欲的态度坐在棋盘前才会有好结果。由于这一领先,使我消除了在吴先生面前的自卑感。第五局我执白沉着地与对手周旋,经过右下和左下角的劫争之后呈细微局面。最后成功地阻止了吴先生的反击以一目之差获胜。第六局我执黑顽强抗争到终盘,又以一目获胜。
结果我以4胜、1负、1和的总成绩战胜了吴先生。这个胜利在棋界引起极大的轰动。高兴之余,我这个从不动笔的人也提笔给正在美国普及围棋的增渊先生写了封信,向他报告了此事。
败给吴先生
1953年,和我缘份很深的日本棋院选手权战(天元战的前身)开始了,王座战和NHK杯争夺战也始于这一年。
在五十年代以前,专业棋界的主要活动是大手合比赛。本因坊战是唯一的头衔战,此外就是读卖新闻主办的吴先生的十番棋战。在这种情况下各新闻社开始竞相举办了各种头衔战。这对围棋界来说是值得高兴的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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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岁的坂田荣男获得东京都文化奖。
我在六番棋战中战胜了吴清源,在社会上一时成为很大的话题,这对围棋界也是个很强烈的刺激。吴先生有史以来在五番以上的番棋中仅败过这一次。由于“常胜将军”的这一败绩,作为主办者的读卖新闻社马上又着手制定下一个对局计划。
六番棋刚刚结束,读卖新闻马上就向我提出和吴先生下十番棋的希望。这样时隔二个月,我又同吴先生展开了十番棋战。
第一局我执黑,凭借下六番棋时的好调将自己的棋走得很厚实。结果我以三目获胜,这使我在十番棋战中有了个好开端。
不过这次吴先生和下六番棋时不一样了。第二局吴先生执黑第一着走了右上的小目。吴先生执黑时包括他的新布局一般都是走星位,改走小目反映了一种心境的变化。
此局吴先生的气魄十分惊人,从序盘战开始就走得积极主动,上边和左上双方形成转换。可黑方又控制了中央,始终压制着我。这盘棋吴先生充分发挥,结果中盘获胜,双方战成1比1。
第三局于1954年1月在兴津进行。这盘棋也是从左上开战,战事又扩展到上边,直至中央。中盘过后我开始读秒了,本来是黑胜的局势,但在收官阶段我连续出错,结果以二目之差被逆转而败北。
在冈山进行的第四局吴先生仍执白棋。此局呈细棋局面,双方在收官时都有失误,最后我以二目取胜。这样总成绩又变成2比2平。
3月下旬在甲府进行了第五局。结果此局成了决定十番棋命运的关键一战。这局我执白,黑棋在右边挑起劫争,由于劫争失利使我在大形势上落后了。最后以黑胜十目告终,吴先生3胜2负再次领先。
此时我还被其它对局压得透不过气来。大手合、本因坊战以及其它的头衔战,几乎每周都有对局。所以十番棋的日程安排对我来说负担极重。吴先生此时的对局数是每月二盘,自然我要比他忙得多。
当然胜负的结果不在于对局数的多少。不过吴先生再次领先后变得更强了。第六局在富山,我执黑中盘负。第七局我执黑又是中盘负,一下子我就被逼到了危险的边缘。
6月开始的第八局我执白。我让黑走了四个小目,而我分别去挂,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布局。白在上边张开模样,此时我认为白方形势相当不错。可是由于在中央的战斗失利,白地被侵削,胜负立见分晓。结果黑以七目取胜。
这样十番棋战从第五局开始我连输四局。回过头来看八局中有五局我执黑棋,输掉了其中的三盘,我执白棋的三局一盘也没赢,所以失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吴先生此后从1955年到1956年又同在本因坊战中称霸的高川进行了对决,结果以6胜2负战胜了高川。吴先生以十番棋称雄天下的名气更响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向吴先生挑战过的有桥本先生(二次)、岩本先生、朋斋(二次)、我和高川共五人,在这七个十番棋中吴先生保持不败纪录,其天下无敌的形象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是输了,但我认为自己在青年时代能同处于全盛时期的吴先生在三番棋、六番棋、十番棋中争胜负是十分幸福的,这在我作为棋士的人生中也留下了值得夸耀的一页。
升入九段与最高位战优胜
1955年1月,我在日本棋院的大手合制度下成为第二个升入九段的人。已年近35岁,虽然比以超常速度升段的朋斋晚了六年,但现在终于站在与他同段的地位了。
这年的3月到4月,我在第2届日本棋院选手权赛中向上届冠军高川挑战(三番胜负),结果直落二局取得了这个头衔。高川当时是本因坊、棋院选手权者、王座三冠王。此后我把这个头衔保持了七届。
1955年5月开始举办最高位决定战。七段以上的棋手共九人参加了循环赛。至12月循环赛打了八轮,我以6胜2败的成绩获第一名,摘取了这项比赛的桂冠。这是我得过的第三个头衔。以此为起点,我夺取的头衔越来越多了。
雌伏十年
1955年,为祝贺我升入九段,当时的首相鸠山一郎先生挥毫为我题了“傲骨虚心”、“明镜止水”、“热肠冷眼”这样几个条幅。之后我到他府上去致谢时,对于最后的四个字鸠山先生解释道,人不仅要有斗志,还必须冷静。鸠山先生曾在铃木秀子先生及其弟子加纳嘉德九段那里学过棋。此外在他不任公职的时代还常到轻井泽同盐入君等人玩儿。那时我不是其中的成员,所以同先生的交情并不是很深。在为我题字的第二年鸠山先生从政界引退。1959年先生就去世了。我把鸠山先生的题字作为遗训始终铭刻在心。
1956年我夺得第1届最高位战冠军。以此为开端,我在这个时期新开设的各棋战中不断获胜,夺得了各种各样的头衔。
有意思的是1958年在第2届围棋选手权战中以2比1战胜了木谷先生,在棋院选手权战中又以2比0击败了木谷先生的挑战,此外在NHK杯决赛中又遇上了木谷先生,我再次卫冕成功。这年的上半年我几乎都是在同木谷先生一人对局。此时六强战循环赛也在进行中。本因坊战我和木谷先生、杉内先生同为5胜2败,三个人又进行了挑战者决定战。抽签结果又是我先同木谷先生对阵,然后胜者再同杉内决赛。结果我虽然战胜了木谷先生,但却败给了杉内先生,失去了本因坊挑战的机会。
当时木谷先生被称为“悲剧的棋士”。他三次在本因坊战中挑战都失利了,似乎是与大的头衔战无缘。虽然如此,但谁也不会认为木谷先生的棋不行。即使是在此之后他也一直被评价为棋界第一人。木谷先生是比我年长11岁的前辈,能与全盛时期的木谷先生成为棋艺上的对手,在大棋战上争胜负是我的幸福。
虽然在那几年我有许多好战绩,但在当时最大的、最具有传统性的头衔战本因坊战中,无论怎样努力也没能成为挑战者。从1951年向桥本先生挑战失败以后,一直到1960年整整十年在本因坊战中无所作为。这期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川创下本因坊九连霸的纪录。
那个时代要成为棋界的代表必须拿到本因坊头衔,所以对这个比赛可以说我是竭尽全力了。现在想起来也许正是由于当时的自我意识太强了。虽然在其它头衔战中取得了许多优胜,但在本因坊战中过于投入自己的情绪,反而下不出好棋了。
怎样克服自己的这一弱点,当时成了我的最大课题。当然,我十分清楚自己在精神上的弱点和脆弱性。越是意识到这点,反而越成了我的负担。这种大都市人所共有的精神上的脆弱性成了棋的才能发挥的巨大障碍,往往在重大对局的胜负关键时刻就顶不住,这就是神经质性格在作怪。对于胜负师来说这是最不合适的性格,为此我感到相当烦恼。如何能摆脱这种状态,这个问题令我煞费苦心。
初访中国
1960年是日中围棋交流史上值得纪念的一年。以濑越宪作先生为团长的围棋使节团在战后第一次踏上了中国国土。濑越宪作团长、桥本宇太郎九段、濑川良雄、铃木五良二位七段、团长秘书森中实加上我一行六人于5月30日从羽田出发,6月22日回国,其间访问了北京、上海、杭州三个城市。让围棋在中国发展起来是濑越先生的宏愿。当时在中国有位李济深将军,他认为围棋是锻炼头脑的很有益的竞技活动,应加以保护和普及。于是一批下棋好手被任为公职,由国家发给工资,让他们普及围棋活动。濑越先生表示,为了普及围棋就是把骨头埋在中国也心甘情愿。
当时亲中派的政治家松村谦三先生在1959年秋访中时,向爱好围棋的陈毅外长转达了濑越先生的希望。陈毅将军当即表示欢迎,就这样访中使节团成行了。这第一次访中,其意义是相当大的。
那一年中国的全国冠军是上海的刘棣怀,当时的陈祖德等人还是红颜少年。我们同吴淞笙、金亚贤、王幼宸、魏海鸿等选手在各地进行了对局。
在北京陈毅副总理接见了我们,他讲道:围棋是中国的传统文化,以诸位的来访为契机,可以进一步开展普及活动。特别是要在军人和劳动者中间推广围棋活动,最好能在十年内把爱好者发展到一千万人。现在要超越日本的水平还很难,但我们要努力,争取尽早地赶上日本。陈毅将军逝世时,为了感谢他对日中围棋交流所给予的支持,日本棋院追赠他八段称号。
在围棋盛行的上海、杭州对局时,我们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活动日程都是主人事先安排好的,让我们参观了人民公社和各种设施。我们都有些担心年过70岁的濑越先生对这样的日程安排是否承受得了,没想到先生显得格外的精力充沛。
1960年也是我棋士人生转折的一年。近四周的时间离开了日本的对局场,似乎使我养足了精神。回国后,我下半年的成绩迅速上升。进入1961年,终于夺得了本因坊称号。
期望已久的本因坊挑战
1960年,在本因坊循环圈中6胜1败的秀行先生获得向高川挑战的权利。到第四局为止双方战成2比2平,第五、六局秀行连失二局,这使高川实现了本因坊九连霸的空前绝后的伟业。“明年一定要上阵挑战”,我心里这样想着。
对中国的访问给我的比赛成绩带来了好运。前一年12月开始的六强循环赛头一盘执黑就败给了吴先生。回国后状态好起来,到1961年1月结束时我的总成绩为6胜3败1和。特别是执白胜了吴先生一盘,此局关系重大,这样我的总成绩就和吴先生相同。由于此时读卖新闻举办的第1届名人战开始了,我和吴先生被认定为并列第一。
在最高位战循环圈中状态也不错。最后以6胜2败的成绩夺得了挑战权,将同上一年夺得此头衔的秀行进行五番胜负的争夺。挑战赛从1960年末进行到1961年2月,第一局、第二局我连胜,第三局输了,第四局我执黑下成和棋,通算我2胜1败1和。最高位战按规定如果到第四局下成2比2平,要进行第五局的决赛,如果其中有一盘和棋,则算我胜了。这样我又夺回了上届丢掉的头衔。
从1961年年初开始我一路顺风,继六强战、最高位战优胜之后,又夺得NHK杯战和日本棋院选手权战的桂冠,大有锐不可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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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与高川在本因坊挑战赛中。
2月至3月我在拿下二个头衔的同时,还要参加本因坊战的循环圈赛。结果木谷先生和我都是6胜1败,同居首位。挑战者决定赛于4月进行,我执白棋从序盘开始就陷入苦战,战至中盘形势仍不见好转。对局过程中我几次想到,大概自己不行了,今年又成不了挑战者了,一种绝望感阵阵袭来。但是一想到这次如果一气馁,也许这辈子和本因坊也无缘了。不管怎样总要振作起来拼下去,心气儿一改变反到进入了无我的境界。木谷先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形势好,但由于局面复杂,一时还难以速战速决,这时疲劳和焦虑情绪便显露出来了。在时间的追迫下,就在胜负的关键时刻,木谷先生出现了失误,被白逆转了。结果我以三目半胜,终于夺得了挑战权。
由于是从苦斗中逆转获得的胜利,那甘苦的滋味至今仍留在脑子里。长期以来自己在精神上的脆弱性终于通过努力被克服了。
31岁向桥本先生挑战之后整整过了十年,到底重新打开了通向本因坊的道路。
荣登本因坊宝座
“我成为本因坊之后连续八年卫冕,这期间一直没有遇到坂田来挑战。能够这么长时间卫冕成功,可以说是托了坂田的福。我的棋和坂田的棋有本质的不同。我的棋被人称为是常识性的棋,我自己也这样认为。而坂田的棋似乎是带有常识以外的常识,他常常能在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地方抓住胜机。”
“我同高川的对局胜率还不错,但在其它的比赛中即使赢了也没意思。不在本因坊战中赢,就不能算是赢了高川。高川本因坊是均衡、厚实的棋风,很难找到弱点,所以也无机可乘。但只要我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我还是有信心赢的”。
在第16届本因坊战挑战赛开赛前,高川和我在报上分别发表了如上的讲话。
第一局5月3、4日在东京举行。猜先的结果我执黑先行。中盘时高川出了个大误算使黑确立了优势。可是随后我又下了个大恶手,白棋又有所好转。但是高川再次走出失着,黑又摆脱了危机。就这样我勉勉强强赢下了这局。
第二局在三重县。令我忘不了的是十年前本因坊战我向桥本先生挑战时,被对方大逆转的最后一局就是在这里下的。此局我执白棋第二手就走了三·三,实行彻头彻尾的实利政策。在上边白棋治孤成功后双方进入持久战。高川吃住下边白三子后已取得优势,但在官子阶段又走出败着,被白反败为胜。结果白棋以一目半胜。
现在再重新看第二局的棋谱,这种酷爱实地的下法和现代的赵治勋十分相似。治勋是那种近乎贪婪的实利派。他的实利主义的思考方法和我相象,而计算的准确性则十分像高川。
在京都进行的第三局我执黑。序盘阶段我走得不好,白棋在右下打入后,进入了高川的行棋步调。到第一天封棋时,我意识到自己形势不妙。没想到第二天走了几手后高川出现了致命的误算,由于白棋走得过分,被黑抓住了攻击上边白棋的机会。结果成劫争,最后黑竟以半目胜。高川和我都相当疲劳,当时连点目都点不清了。
迫使高川进行最后决战的第四局是在福冈下的。在序盘阶段我走得过分了,黑棋给予猛烈地反击。虽然我奋力抗争,但始终没能改变前半盘的不利局面。最后黑以十二目半胜,阻止了我连胜的势头。
双方下成3比1。十年前我向桥本先生挑战时就是从这个比分开始被逆转的,这回我想大概不会了吧。我确信自己正处于最佳状态,即使没能一举拿下也没有显得焦躁,精神上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历经十年我认为自己成熟起来了。在6月16、17日在山形县的第五局,我又以半目胜。
终局后当地的围棋迷们都拥入了对局室,屋子里挤得满满的。高川和我都感到相当疲劳,好长时间谁也不开口。
高川施了一礼,静静地站起来。屋里的众人闪开一条路,看着他慢慢地走出去。突然,在棋迷中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这在头衔战中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对此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掌声大概是对高川九连霸的称赞和慰问吧。我仍旧一个人坐在棋盘前,沉浸在夺得本因坊的感慨中。
现在想起来第三局和第五局的半目胜都是极危险的胜负,也可以说这二局是捡来的,如果高川能下得再漂亮些,将是我输吧。所以说决定胜败的诸因素中,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我母亲1960年74岁时去世了,没能看到我获得本因坊称号。不过父亲荣七还健在,看到我得到了本因坊这一围棋界的最高荣誉自然十分高兴。1962年父亲77岁时也去世了。我成为本因坊算是对父亲尽了最后的孝行。
(责任编辑 陈铮)
改名荣寿
获得本因坊头衔后,我给自己改名“荣寿”。对于这个命名,自然有些来历。
之所以叫荣寿,“荣”字当然取自自己的名字。关于“寿”字,当时津岛寿一先生是日本棋院的总裁,另外秀哉名人的本名叫田村保寿,我通过师傅增渊先生这层关系与本因坊家也有渊源,由于这二方面的关系我取了“寿”字叫作荣寿。
“叫荣寿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儿太温柔了!”在我的周围有人这样批判,认为作为棋士,这个名字有点过于柔弱、过于优美了。其实自己心里真正想用的是“秀”字,叫“秀荣”。但由于对先辈大棋士的顾虑而没有敢用。
从津岛先生和田村保寿二人名字中取一个字叫荣寿当然有理由。津岛先生是日本棋院重建的大恩人,当时是棋界的顶梁柱。此事也征得了津岛先生的同意。后来加藤正夫君成为本因坊之后,从剑木亨弘先生的名字中取一个字改名叫剑正,这个剑豪的“剑”字正好反映了他的棋风,他的性格也像剑一样直爽、清澈,我认为这是成为本因坊的人中起得最好的名字。
七番胜负之后的7月,日本棋院在中央会馆举行了本因坊就位式。此外增渊会还在海运会馆举行了盛大的祝贺会。后来成为坂田会会长的佐野隆一先生在祝词中讲道:“坂田在十年前输给桥本先生没能成为本因坊,这实在是件幸运的事。如果在他当时那样的情绪下赢了的话,他就会自满,就不会有以后的成就。”
这话虽然有些刺耳,但我认为事实的确是那样。如果那时我成了本因坊,就不会有十年后的我了。尽管这十年很曲折,但正是在岁月的磨难中使新的坂田诞生了。
1961年是我与高川争胜负格外多的一年。
本因坊决战之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就在快棋名人赛中又遇上了高川。然后是第9届王座战决赛和第2届日本棋院第一位决定战决赛,都是由我和高川进行这最后的争夺。
王座是本年度我到手的第七个头衔,从年初开始我连续夺得了最强位、最高位、NHK杯、日本棋院选手权、本因坊、第一位、王座等冠军。
我在1964年的全盛时期也是七冠王,因为那时包揽了名人、本因坊等等级最高比赛的冠军,所以在社会上名噪一时,围棋迷们无人不知。但在1961年时的七冠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大概是围棋记者们还没大看重这个成绩,因而宣传得不多吧。
其实这一年我本来有成为八冠王的机会。在10月的第6届快棋名人战中,我向上届冠军朋斋挑战,进行三番胜负的争夺。结果我以0比2败北,没能取得第八个头衔。这一年我全年对局54局,其中39胜、14败、1和棋,打破了最多胜局的纪录。产经新闻从第二年开始举办了十段战,我和这个棋战的缘份也很差,像后面讲到的那样我取得这个头衔用了五年时间。
高川的棋
我的七个冠军有三个是同高川争夺的。在头衔战中半年期间我们四次相遇,这说明当时两个人的状态都不错。
在第9届日本棋院选手权决战的五番胜负,我以0比3败北,连续保持了七届的选手权头衔被高川夺走了。我夺得了本因坊,却被夺走了这个头衔,可谓一还一报。我对这个败绩的记忆相当深,第一局在福冈市,然后又转战名古屋、北海道。当时如果能胜一局的话,我就有信心挽回败势。可是棋的内容和当时的心境完全不相称,还没等我回过味儿来已经被直落三局,大势已去了。
我想稍微谈一下高川的棋。他的棋风是以整体均衡为特色的,只要自己能占到好点,那么也允许对手占到好地方,当然这是以他出色的大局观为前提的。进入中盘后他不急于求战,而是尽量避开战斗作持久战。他的形势判断和终局计算能力在当时的棋界是没有人能与之比肩的。
高川在精神方面的坚强性非常值得我学习。高川把我叫胜负师,其实恰恰相反,我认为他才是真正的胜负师。从外表看高川似乎是个很柔弱的人,其实他的内心十分坚强。而我正好相反,从外表看好像很坚强,其实十分软弱。在这点上我与他真是天地之差。
高川在面对棋盘时十分冷静。他从不走令对手难以接受、会激怒对手的棋,只是冷静地、平稳地行棋,让对手在不知不觉中进入自己的步调。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胜负师,从不刻意地去挑起战斗。这也是高川的性格决定的。
有人说高川有大学教授的风范,不大像胜负师。我认为这是肤浅的看法,没有看到他的本质。聪慧、情感稳定,这才是争胜负的最佳类型。与我和秀行那种情感型的人不同,慎密地对待胜负是高川的特色。我们这种情感型的人感情起伏大,在争胜负的场合有很多不利因素,所以我认为自己决不是适于争胜负类型的人。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6:10
第五章 无敌
从尾山台到上野毛
名人战
和作家交友
名人挑战
焕发斗志的名人战
逆转形势成名人
从尾山台到上野毛
1955年春,我的家从大森搬到世田谷的玉川尾山町。从那时开始我对不动产的买卖产生了兴趣,是搬家的理由之一。从鹄沼搬到大森,又从大森搬到尾山台,历经了二次搬家。不过每次卖的土地、房子的价格总要高于买的土地、房子的价格。
我在尾山台的家是个朝阳的平房,周围环境十分安静。房子并不是太好,但那块地很不错,是尾山台一带的一等地。在这里只住了二年,便于1957年搬到上野毛去了。
在上野毛住了十二三年。买这个房子是因为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面积有二百坪,房子是用桧柏木造的,院子也很大,在柿树、石榴等树间点缀着姿态各异的怪石,这是个较高级的住宅。
搬到这里的第二年,长子一之出生了,他比长女爱子小九岁。我不断地夺取各种头衔就是从搬到上野毛之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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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敌”时代,坂田二次成为七冠王,真给人以天下无敌的感觉。
搬家后的最初几年可以说是万事如意。可是随着1964年在驹泽建奥林匹克主会场,我家附近的八号环形路也开始了道路拓宽工程、道路拓宽后车的通过量大大增加,卡车等各种大型车川流不息,我们这儿成了东京都内车公害最厉害的地段之一。在这样的环境里作为住宅用地其价值大大降低了。这种事神仙也难以预料,但这总是我的一大失败。
房间少,居住环境不好成了这个家的突出缺点。家里增加了人口,增建房间又有困难。也许这就是以后家庭出现裂痕埋下的伏笔。
名人战
从1961年到1963年迎来了棋战的第二个高潮。日本最强决定战(六强战)被扩展为名人战,主办东西部快棋名人战的产经新闻创办了十段战,这样扩大了日本棋院和关西棋院的交流。另外朝日新闻又举办了专业十杰战,它在棋迷中很有影响。这期间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业余棋手的比赛,围棋界显得十分有活力。
我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到本因坊卫冕上来。1962年本因坊循环圈经过一场混战关西棋院的半田道玄脱颖而出,以5胜2败的成绩获得了挑战权。半田先生剃着光头,身材不大,一付超然的样子。高川评价他是一种大度的棋。序盘时他行棋迟缓,中盘平稳,是一种稳健型的棋,到收官时他再靠工夫一争胜负。
我和他对局不多,在七番胜负中虽然胜面大,但也大意不得。第一局在本乡,此后又转战小仓,有马温泉、蒲郡、甲府,其中第三局我输了,结果我以4比1卫冕成功。
由读卖新闻主办的第1届名人战开始于1961年。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当时担任涉外事务的理事藤泽秀行成功地促成了读卖主办名人战。不过木谷先生提出“名人”是赠给棋界第一号人物的称号,作为头衔战的名称不合适。但他的意见没有得到棋院大多数人的支持。第1届名人战有13位棋手参加,历时一年半,通过循环赛决出了名人。第2届比赛开始限定进循环圈的棋手只能有9人,挑战赛为七番胜负制。这样除了本因坊战之外又一个循环圈战诞生了。
第1届名人战循环圈从1961年到1962年持续了一年半之久。读卖新闻创办的这个名人战开始采用黑贴五目的制度,当然这有和棋的可能,这种情况在循环圈中算作白胜,但这种赢棋要比普通的赢棋减值,黑方和棋算负要比普通的输棋增值。这种情况在循环圈中对争名次影响很大。
在循环圈的最终阶段由9胜2败的秀行、8胜3败的吴先生和我三人争夺冠军。最终局秀行对桥本昌二在纪尾井町的“福田家”对阵,吴先生和我在芝明舟町的“福田家”对阵。
如果秀行赢了昌二,则以10胜2败的战绩当之无愧地成为第1届名人。但如果秀行输了的话,吴先生和我之间的胜者便以9胜3败的成绩与他并列,那就要和秀行再决最后的胜负。主办单位特意把这二局比赛放在二个“福田家”分开进行,就是要让对局者不知道另一盘比赛的结果。
和吴先生的对局我执黑棋。从布局到中盘我一直领先,可是吴先生利用劫争连连放出胜负手,使形势变成微妙的局面。也许我对形势仍有点乐观,想守住前半盘的优势,行棋便消极起来,结果连出缓着。在官子阶段又没能抓住胜机,最后双方下成和棋。我们的对局结束后也知道了纪尾井町“福田家”的比赛结果,但那边的胜负已经无所谓了。由于这边下成了和棋,秀行已经成为名人。就是说虽然秀行和吴先生都是9胜3败,但吴先生其中的一胜要减值,成绩不能和秀行并列。8胜4败的我自然更与名人无缘了。
其实在纪尾井町昌二赢了秀行,比赛结束后秀行已作了再决战的思想准备,然后便喝酒去了。读卖的记者们在秀行家找到他,告诉他已经成为名人的消息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当时的《棋道》上报道了秀行是“戏剧性的获得了名人位”。
我是以这种和棋的形式告负的,而且这是本次比赛76场对局中唯一的一盘和棋。这盘和棋偏偏又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只能说自己的运气太坏了。一般人总是对输棋比对赢棋印象深刻,因为他时时受着悔恨的折磨。此后过了很久很久,这盘棋一直在我心中留下痛苦的印象。在那之后的一年里我时时都在想着,一定要向秀行挑战。
和作家交友
在谈第2、第3届名人战之前,先讲讲我和作家们交友的故事。
我常到街上去喝酒,但不是一个人在酒店里悠然地自斟自饮,而是喜欢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喝。
我父亲是不喝酒的,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也不太喝酒。但后来由于我的神经质,使我在对局的前夜经常难以入眠,所以作为安眠药的代用品,我有时也喝点酒。酒量增大是在过了40岁,拿到本因坊之后,这时我开始咕嘟咕嘟地喝威士忌了。喝威士忌,在消除疲劳的同时也可解消精神压力。
在棋士中,我几乎没有喝酒的伴儿。也许是由于我的性格所致,我从没有过私交很深的棋士朋友。实业家森部一先生,和我年龄相仿,所以常在一起喝酒。在作家中我和近藤启太郎先生、吉行淳之介先生、远藤周作先生、结城昌治先生、梶山季之先生等人,很合得来,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很多。
使我直接结交了这些文人的契机是《围棋俱乐部》杂志举办的文人指导棋。《围棋俱乐部》当时的编辑长河野直达在我成为本因坊之后的第二年制定了个文人指导棋计划,并在本杂志的新年号开始一直到12月号止连续登载对局棋谱。
第一局同榊山润的对局开始于1961年11月,作家们分别写自己对局的自战记。这个计划在文坛掀起了一股围棋热。
近藤启太郎先生第三个出场,我让五子最后他输了四目。不过通过这盘棋使我俩的关系变得十分亲密起来。听说近藤是个豪放磊落而又十分有趣的人,所以我也很愿意同他交往。
近藤初次和我见面时,对一个人来与我这个本因坊对局有些打怵,于是便由对棋界情况比我还熟悉的江崎诚致作引见人,两个人一起来到日本棋院。对局后近藤约我去银座喝酒,我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和江崎先来到银座的一个小酒吧,很快近藤就带着吉行淳之介一起来了。他把吉行介绍给我,吉行虽然不下棋,但后来却一直同我有交往。
近藤先生是1956年获得“芥川奖”的作家,和我年龄相同,从初次见面起我们就很合得来。他为人豪爽,喝起酒来更是快活明朗。棋士也好,作家也好,大家抛开身份不论,成了无拘无束交往的好朋友。从那天以后,他再也不叫我“本因坊”或是“坂田先生”了,而是以“坂田”、“你”直呼。我叫他时也是“喂”、“你”之类。作家都是一些有独立性格的人,他们不为任何权威或金钱所屈服。棋士这个职业也要求你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立世。我讨厌输了棋,在人面前俯首称臣。所以在观念上与作家有许多相通之处,大家很易于互相理解。
名人挑战
1963年在我的围棋史上又增加了光辉的一页。在取得本因坊三连霸的同时又夺得了名人位,这在头衔战的历史上首次名人、本因坊两大头衔同时归一人所得。
年初,在日本棋院第一位决定战中我再次接受高川的挑战,结果以2比0卫冕成功。
5月,被称为“本因坊战中的男子汉”的高川在本因坊循环圈赛中以6胜1败的战绩取得挑战权,首次以复仇者的姿态登场了。二年前我阻止了他本因坊十连霸,但他有着丰富的七番棋对局经验,所以是个可怕的挑战者。
在东京进行的第一局我执白以二十二目大败,这是因为在关系到一块大棋的死活时我出现了误算,局势顿时被逆转了。
第二、三局我发挥出了自己的水平,连胜2局。第四局在官子阶段被逆转,双方下成2比2平。
第五局比赛在京都进行,这局的结果将决定胜负的天平会倾向哪边。我执白棋在第一天的比赛中连出恶手,形势已经不大妙了,可是到打挂休息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点。晚上睡到凌晨二点左右我突然醒了,自己躺在那里想着前一天下的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从68手以后下得太坏了。想到自己大势不好,我已经无法再入睡了,眼睁睁地一直熬到天亮。想来想去我决定攻击下边的黑棋以求一逞。第二天一上来我就放出胜负手,猛攻黑棋,但仍没能扭转形势,进入终盘时黑棋十分厚实。可是就在这时我的运气来了,在收大官子时高川出现了误算。黑在上方叫吃白三子,白马上弃掉这三子,而在左边抢到了一个极大的官子,白抓住了胜机。由于这个失误高川痛失好局,结果白棋以半目胜。事后高川讲道:“那么简单的尖为什么没看到,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这个七番胜负使高川和我都感到很疲劳,特别是高川显得格外体力不支,第六局他没怎么发挥就败下阵来。这样我实现了本因坊三连霸,不过从棋的内容来看这次防卫成功是踩着薄冰走过来的。
从这一年开始朝日新闻创办了专业十杰战,这个比赛选拔参赛棋手的方式很独特。它是由参加业余十杰战的棋迷们进行投票,得票数前16名的棋手有资格参加专业十杰战。这年我的得票数居第一位,自然参加了十杰战。这个比赛共举办了12年,其中投票我居第一位2次,第二位7次、第三位2次、第四位1次。实际成绩我夺得3次冠军。
秀行成为第1届名人之后,第2届名人循环圈由我和吴清源、藤泽朋斋、宫本直毅、木谷实、桥本昌二、半田道玄、林有太郎、铃木越雄等九人争夺挑战权。最后一局我战胜了吴先生,以7胜1败的战绩夺得了挑战权。
名人战挑战赛定于8月开始。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棋我必须先下完,由于和高川进行本因坊决战而被推迟了的十段战、王座战的对局我得先消化了。于是日本棋院让我住进旅馆,把我的对手一个个叫到旅馆来下。因为是淘汰赛,所以如果我输了就没事了。
首先我在十段战中赢了杉内,王座战中我又战胜了木谷先生,然后我再对大洼。本来我以为输了就不用下到最后了,可是却连续赢下来了,这样一周之内连下三局,而且都赢了。这种日程安排在当时是很少见的。
主办单位和日本棋院都不想在我和秀行的名人战决赛期间再插入其它比赛,所以安排了这种要命的日程。
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迎来了名人战决战,当时肯定不是我的最佳状态。
焕发斗志的名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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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期名人战第6局坂田获胜,最终夺取了名人。
是藤泽卫冕成功还是坂田挑战成功呢?名人战开始前这在棋界成了热门话题。当时的《棋道》杂志对我和秀行历来的对局成绩作了统计,1949年以来我是15胜10败1和。在头衔战中我从他手中夺得第5届最高位,第6届又被他夺回去了,打成平手。第8届日本棋院选手权战中我击退了秀行的挑战,成绩为2胜1败。根据这些资料,我似乎略占上风。不过二人下七番棋这还是头一次,结果如何是很难预料的。
去年在第1届名人战中我输给了秀行,这是他成为名人的因素之一。那盘棋他大胆地放出胜负手,结果吃住了我的一块大棋。并且事后他说:“因为对手是坂田,所以才去吃棋。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那样下了。”看来秀行似乎跟我憋着一股劲儿。
在挑战赛开始前,秀行和我在盘外先进行了一场神经战。我向主办者读卖新闻社提出不能让藤泽朋斋这样与秀行关系亲近的人当裁判长。秀行也提出对局时不能拍照,他讨厌照像从那时起就很有名。另外读卖新闻也向日本棋院提出除了裁判长任何人不得进入对局室,特别是同二位对局者关系亲密的人更不能进对局室。所以就连跟我们到各地进行现场解说的吴先生也没看到我们对局时的身影。
第一局在东京四谷的“福田家”进行,结果我执黑棋以一目半胜。从棋的内容上看秀行在中盘时放出胜负手奏效,当时呈白优势的局面,但后来短兵相接时又被我追了回来,可以说是险胜。
我和秀行局后复盘时双方讨论得也相当激烈。秀行说序盘时他这样下形势就好了,对此我说黑那样应还是黑好,双方唇枪舌战。“二人的复盘像吵架一样。”事后有人说。
在札幌进行的第二局也杀得很激烈。序盘时右边的战斗黑有机会给白以决定性的打击,秀行没能抓住战机。结果我以和棋胜。
二连胜之后形势似乎对我很有利,但对手可不是个轻易就服输的人。在那之后秀行的反击十分可怕。第三局我下得过分,被对手抓住,结果秀行以十三目胜,第四局我又以十二目之差败北。这样双方战成2比2平。
在如此激烈的对局中我和秀行都以超常的注意力盯住对手,带着昂扬的斗志投入比赛。我在重大的比赛中如果对手没有斗志,那么自己也下不出好棋来。所以为了激起对方的斗志,有时不仅在盘上,在盘外也做些刺激对方的事,这点也是我被一些人误解的原因。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同事中结交朋友,而胜负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但我们这些人主要是受明治时代出生的前辈们的影响,已习惯于把技艺上的竞争带进现实生活中来了,所以同行之间很难处好关系。在平和的气氛中进行头衔战几乎不可能,去地方比赛时总是不想和对手坐同一趟火车或是飞机。报纸或杂志有时为二位对局者拍个合影发表,但也就仅此而已,拍完照开始对局二个人又进入一种互相敌视的气氛中。不过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情绪中,对局者的斗志便焕发出来了。
第五局在秋田进行。此局我执黑,在下边黑进入白模样时有些过深了,所以在处理这里时我用了大量时间,这影响了后半盘的比赛。进入终盘时我在中央放出胜负手,本来已呈黑有望的局面。但在时间的催促下我没能抓住最后的胜机,结果我以二目之差败北,丢掉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局。
第六局又返回东京在“福田家”进行,此时我把三连败的事情完全忘掉,以十分冷静的心境坐到棋盘前。此局我执白棋,布局双方都以三线、四线为主落子,成为一盘细棋的局面。围绕着由谁封手,对局双方也都用了心计。
我不喜欢由自己来封手,所以在封手前或是在打挂前尽量走棋,把封手留给对方。我长考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五点半打挂前二分钟的时候走了白52飞。本来以为该封手了的秀行一看我突然走了棋一下子怒了,立即抓起黑子走了53位尖,我也毫不犹豫地白54爬。秀行生气地揣着胳膊,这时作为裁判长的高桥先生宣布打挂时间到了。于是黑55在右边的靠成为封手,秀行稍微考虑了一下把它写在了棋谱上。
推让封手之战我成功了,不过秀行在接下来的第七局中也以同样的方法把封手推给我了。这种对手间相互刺激神经使竞争更激烈了。
逆转形势成名人
我和秀行年龄相差五岁,大体上说我们同属大正时代的人。二人在名人战中的争夺被称为龙虎之争,无论谁胜谁负都只能使二人的关系更紧张。我们之间的性格就像水和油一样无法溶合,这点在盘上、在盘外都时有表现,有时还会出现令周围人担心的紧张场面。
第六局、第七局双方在封手问题上互动心机,就反映了双方在情绪上的对抗。
谁都想避开封手,封手的一方总是对自己封手的这步棋有种种疑虑。这手棋到底好不好呢?如果一想到它是步坏棋,那么这一夜也就睡不了了。其实过后再一想那步棋并不一定是坏棋,只是封手的当时由于思考的时间较短,所以过后总担心它是大恶手。另外将封手写到记录纸上也有写错的可能性,所以总是件伤脑筋的事。因此想把封手推给对方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六局由秀行封棋,此后进入了难解的中盘战。可是黑在下边没能抓住攻击白棋的机会,后半盘白棋抓住中央黑棋的弱点猛攻,结果中盘获胜。担任解说的吴清源先生对此局评论道:“通观全局,面对黑棋全力放出的胜负手白棋下得十分冷静、坚实,思路清晰地把握了胜机。白棋几乎找不出什么恶手,所以可以说此局是坂田的名局之一。”
第六局结束后我曾对朋友谈到:“他真是位绝代的胜负师呀!”当时在我的心目中我认为能够与我相抗衡的只有秀行。
第七局我猜到白棋,序盘过后局面很复杂。
在封手之前的一着黑63是问题手。秀行在5点半打挂之前一边看着计时钟,一边下了这手棋。我问裁判还有多少时间,回答说还有10秒。
我只能报以苦笑,还剩十秒钟就打挂,我已经无法再走下一手了。这样第六局我推给对方的封手现在又被还回来了。
对黑63的跳,白64的挡成了封手。我稍微考虑了一下,把这手棋写进了记录纸。秀行把封手推给我的战术成功了,但这黑63与白64的交换却是个问题手。这样一来黑在下方的数子便难以割舍了,使黑棋以后的行动受到限制。此后的战斗从右上扩展到左边,进入中盘后白120刺是妙手,使白棋中央变厚,掌握了全局的主动。后来这手棋被评价为成为名人的决定性的一手。
第2届名人战决赛经过二个月的激战,我二连胜之后三连败,然后又二连胜,以这种戏剧性的转折取得最后胜利。
我43岁成为头衔战历史上第一个集名人、本因坊于一身的人。
在我成为名人、本因坊的第二年,NHK电视台播放了长篇电视连续剧《名人》。秀哉名人由宇野重吉扮演,秀哉夫人由高野由美扮演,电视剧拍得相当成功。此剧的放映对围棋的普及与宣传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6:18
第六章 角逐
川端康成
全盛时代
年轻的名人挑战者
失败
林海峰的棋
近启先生
获得十段和17连胜
川端康成
《围棋俱乐部》杂志为了纪念我成为名人,再次举办了我和作家们的指导棋对局活动。对局从11月开始,并从1964年新年号起连续登载对局棋谱。川端康成、梅崎春生、深泽七郎、三好彻、佐贺潜、小田岳夫等六人依次登场。这使我同文坛的交往进一步加深了。
川端先生曾以本因坊秀哉名人和木谷先生下的引退棋为题材写了著名作品《名人》,他也是《吴清源棋谈》的执笔者。听说我下名人战时他也去看了。指导棋还是在那个“福田家”进行。据江崎先生讲川端先生本来已经很长时间不下棋了,所以这个计划的名单中一开始并没有他,可在名人战的观战过程中又勾起了他的棋瘾,于是便参加了。我让六子和川端先生下,结果黑棋以6目胜,这是作家阵营中胜的唯一一盘棋。黑棋并没走出什么特别出色的棋,只是走得十分坚实,终盘也没什么大失误,始终没给白棋可乘之机。
川端先生的严谨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其眼光之锐利也不是常人所有的。那天晚上先生把我和众位作家带到银座,招待了大家。他本人一点儿酒也不喝,坐在那里只喝柠檬苏打水。我们被带着一连去了好几家高级酒吧,他只负责签帐单。那时川端先生以银座的一个女招待为原型写了《睡美人》这部小说,那天晚上我见到了这位女招待。
第二年成立“坂田本因坊名人会”时,川端先生专门为我写了祝辞,就是基于前面这段交情。
全盛时代
如果说1963年是我光荣的一年,那么1964年开始到1965年上半年可以说是我调子绝好的时期。这前后的数年,围棋记者们称之为“坂田的全盛时代”。
1964年1月我荣获第1届秀哉奖。这个奖是为纪念第21世本因坊秀哉名人的业绩而设立的,根据前一年的成绩授与最优秀的棋士。当时我集名人、本因坊于一身,被确认为棋界第一人。作为秀哉门下成为获得此奖的第一人自然很高兴。
这一年我获得七顶桂冠并取得最高胜率的好成绩,所以第二年我又被授予秀哉奖。
4月,我在刚刚创办的第1届专业十杰战中获得优胜。参加这个比赛的棋手是由业余棋迷们选出来的,投票结果我的得票数居第一位,为此朝日新闻社还向我发了纪念杯。得到全国棋迷的支持比我得到这个比赛的冠军还令人高兴。
这时我已握有名人、本因坊、日本棋院选手权、专业十杰、王座、日本棋院第一位、NHK杯等七个头衔。在我参加的棋战中只有十段这个头衔没得到,所以我要在十段战中再加把劲儿,争取获得全部冠军。
进入1964年后我是连战连胜,几乎是只要有比赛就必胜,技术方面、精神方面如此之充实,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年轻的名人挑战者
1965年是围棋界新老交替的一年,作为我个人也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一个全新的局面展现在我面前。
1964年,成为七冠王的我总成绩是30胜4败。输的这四盘中有二盘是与半田和三轮下的纪念棋,这种棋有友谊赛的味道。真正在头衔战中输的棋,就是和秀行在名人战七番胜负中输了一局,十段战挑战者决定战输给朋斋一局。所以在实质性的争胜负的比赛中我的成绩是30胜2败,胜率为93.8%,围棋记者们称之为“惊人的纪录”。
名人战我以4比1战胜秀行后,曾坦率地向外界谈到:“我现在的状态要再保持十年八年的。”自己从内心也希望能够这样。
1965年在第2届专业十杰战半决赛中败给了秀行,秀行在决赛中以2比1战胜高川,这样我的七冠就变成了六冠。
第30届本因坊战由山部九段挑战,结果我以4比0卫冕成功,实现了本因坊五连霸。
到了夏季,决定命运的第4届名人卫冕战临近了。
这年名人战循环圈有吴、木谷、高川、二位藤泽、大平、桥本、榊原、林海峰九位棋手争夺挑战权。中途木谷先生因病退出比赛,最后最年轻的林海峰以6胜1败的成绩夺得挑战权。
当时年仅23岁的林海峰成了名人战挑战者,这在围棋界引起很大反响。不过以往他对我的战绩是三战三败,所以我认为七番胜负的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就连林周围的人也认为这次挑战赛如果林能胜一盘就不错了,若能胜二盘就是大成功。我也认为决不能让如此年轻的挑战者获胜,所以措词强烈地向外界讲:“二十多岁的名人决不会有。”
我31岁时向桥本本因坊挑战失败,此后苦苦修行十年,41岁才登上本因坊宝座。成为名人、本因坊则到了二年后的43岁。我从35岁以后才在精神方面成熟起来,实力方面充实起来,才得以在围棋界处于领先地位。我想昭和时代的年青人即使成长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就能夺得名人位。另外如果他们这么年青就能成为名人,那我们这些人这么多年的辛苦又算什么呢!
我本来就有随便讲话的毛病,在银座和作家们聚会时就公开讲道,决不可能有二十多岁的名人。表达了我卫冕的决心。
失败
我与林海峰的名人战第一局在四谷“福田家”进行,我执黑中盘获胜。此局白棋只有一次机会,此外都是我控制着局面,可以说是完胜。
林先生的韧性是无以伦比的,我的个性也是从不甘于人后,但他的坚韧常常给对手以巨大的压力。有时对手已确认自己胜定了,但他仍不认输,仍能沉着地继续战斗,致使对手竟怀疑是不是自己形势判断错了。
第二局于盛夏在冲绳举行。
此局我执白,黑棋取了四个角之后又进入中央我的势力圈作战,反而使我陷入苦战。第二天我打了一针以恢复体力,继续顽强与之抗争,但局面仍未好转,最后以四目之差败北。我本来是想尝试一下新的走法,但却下出了一盘臭棋。局后林先生说:“第二局我如果再输的话,那这个七番胜负我大概就要一败到底了。”因为是头一次在冲绳举办头衔战,所以日本棋院冲绳支部的人对我们的接待十分周到。
在札幌进行的第三局是一场大乱战。双方在中央纠缠在一起,并且与左上角的劫有复杂的关连,局面极其难解。后半盘林海峰发挥其韧劲,在官子阶段顽强争夺。就在终局之前,我对一个简单的官子产生误算,结果被逆转。我执黑成和棋算负。此局超过了三百手,是一盘真正的激战。
第四局在福冈,本局我执白棋前半盘明显领先了。可是在中盘没能抓住胜机,给黑棋以喘息的机会,在林的顽强反击下,结果我以三目败北。此局同前局一样,官子阶段十分复杂,长时间的胜负争夺战使我失去了耐力,影响了自己的计算力。
第二局失利,第三局又痛失好局,我有点儿慌了。现在又丢掉第四局,被逼到了背水一战的境地,我感到再追赶已经有点儿来不及了。而林海峰却越战越勇,使我深深意识到45岁和23岁之间的年龄差和体力上的差距。
在西宫市进行的第五局我慎重行棋,不给白棋以任何可乘之机。林在中盘处理不当,结果我中盘获胜。
我2胜3败,二年前的名人战我对秀行就是从这个比分开始反败为胜的。周围的人都对第六局以后的比赛为我抱着期望。
但是第二局到第四局的三连败给我的打击很大,这一局的胜利也未曾缓过劲来。第六局我没能下出理想的棋来,从棋的内容来讲可以说是完败,林海峰执黑棋以12目获胜。
此局进行到第二天晚饭打挂时,等其他人都离去吃饭后,我一个人仍坐在棋盘前,此时白棋败局已定。
“已经不行了,名人被夺去了。”我喃喃地自言自语。
林海峰的棋
在名人战、本因坊战挑战赛中,我同林的角逐从1965年到1971年持续了约六年。名人头衔被他夺去是1965年,那之后的第二年、第三年我二次向他挑战试图雪耻,但二次都是以1胜4败失利,始终未能夺回这个头衔。
在本因坊战中,林海峰成为挑战者是在夺得名人二年之后。
我于1963年以4比2击败高川,实现了本因坊三连霸。之后又连续击退高川、山部、秀行三人的挑战,1967年初林成为挑战者,我又以4比1卫冕成功。这样我虽然失去了名人位,但在本因坊战中始终是好调,创下了七连霸的战绩。不过要想打破高川九连霸的纪录,林海峰无疑是我的头号对手。
1968年林海峰再次成为挑战者向我挑战,我以3胜4败告负,被迫交出了本因坊头衔。此时我手中只剩下十段位一个头衔,无疑已失去了棋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1970年我成为本因坊战挑战者试图向林复仇,但未成功。
1966年大平九段从我手中夺去日本棋院选手权战冠军,1967年大竹九段又从我手中夺去日本棋院第一位战冠军,总之六十年代后半期是昭和时代出生的棋士抬头的时期。我手中的头衔一个个被夺去的过程,从大趋势上讲也就是昭和这一代逐步压倒大正这一代的时期。
我身处大正时代向昭和时代过渡的时期,在新老交替的激流中苦苦争斗。名人战、本因坊战我同林海峰的拼死争夺,当时成了围棋记者们注目的焦点,和我同时代的作家们也以此为题材写过不少东西。我和林首次在名人战中交锋时我是45岁,林是23岁,我们的年龄相差22岁之多。以前我也曾多次同前辈们在大比赛中争胜负,不过同桥本先生我们相差13岁,同吴先生也只差6岁,同高川只差5岁。而林小我22岁之多,和我孩子的年龄差不多,这在当时是破天荒的。一边是棋艺已近完美境界,但身体已过鼎盛时期,开始走下坡路;另一边则是风华正茂,技术上正在不断充实的过程中。
名人位被夺去了!我对林海峰这位23岁的年轻人在如此重大的比赛中能如此冷静地行棋着实吃了一惊。另外他的人品也相当出色,他心胸开阔,让人感觉是一位不同寻常的胜负师。从类型上讲他属于高川型的胜负师,与感情起伏大的我正相反,他是以冷静、理智去取胜的那种类型。
林海峰的棋很有耐力,即使走了恶手他也从不气馁。大概是由于林的心胸比较开阔,所以稍微走出点坏棋也不会成为致命伤。对手很难一下子把他打倒。
近启先生
我的名人位被林海峰夺走之后,近启先生以我为原型,用我的真名为主人公写了本小说,这使我们二人的关系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部作品以《糊涂的神仙》为题,从我在胜负场上到我游乐于银座的形象,乃至于我的私生活都作了详尽的描写。与其说是描写详细,不如说是暴露性的披露。我想如此亲密的朋友竟这样写我真是无情了。我们二人被认为是生死之交,出了这种事其心情极为复杂,使我有一种被出卖了的感觉。
从近启先生的角度讲,发表那样的小说也许是为了限制一下我去银座玩乐,其用心或许是好的。但是我读了那样的作品实在是难以接受,尤其是把我的种种行为公布于世,无疑加速了我家庭内部的不和。在我失去名人位,心境上正有一种失落感的时候,竟又受到了这种意外的打击。
和作家交友好的时候到挺好,可是一旦境遇发生变化,也许什么事情都会被写出去,被处于一种很难堪的境地。
由于此事,我和近启先生便处于绝交状态了,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那期间近启先生的夫人去世,我连个唁电也没有打。
后来由我们二人共同的朋友出面从中调解,两个人才又开始交往。不过由于境遇的变化,大家工作又都很忙,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一起去银座喝酒了。从那以后又过了近二十年的岁月,至今我一直保持着与近启先生的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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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和林海峰两次在本因坊战的舞台上交手,第一次卫冕成功,第二次本因坊头衔被林夺走。
获得十段和17连胜
1966年,我在名人战决赛中向林海峰复仇未果,但却实现了本因坊的六连霸,同时也扩大了我挑战对局的连胜纪录。就在这一年,我战胜林海峰夺得王座,另外也首次夺得了十段位。
当时十段战和王座战一样,都是关西棋院的棋手比较活跃的棋战。在此之前桥本先生、半田、朋斋、高川都曾夺得过十段头衔,优胜者每年都换人。我在前四届中始终没能夺得挑战权,对我来说这好像是最难夺取的头衔。
夺得十段战我创造了在所有的棋战中都拿过冠军的纪录,就是说名人、本因坊、十段、日本棋院选手权、专业十杰、王座、日本棋院第一位、NHK杯等八个头衔我都拿过。与二年前七冠王的时代相比较,这时我只有本因坊、十段、王座三个头衔。我想,要是七冠王时代能包括十段就更好了。这样说也许太贪心吧。
我的围棋生涯远不能说已尽如人意。
不过与高川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在如此多的头衔战中竞争,确是没有先例的。从1955年到1967年的近十三年中,我们二人十五次在各种挑战赛或决赛中争夺。其中包括本因坊战三次,十段战一次,棋院选手权战五次、专业十杰战二次、王座战一次、棋院第一位战二次、NHK杯战一次,总成绩我是14胜1败。
在本因坊战七番棋挑战赛中我17连胜的战绩也是史无前例的大纪录。
1968年夏,我失去了最后一个大头衔本因坊。在林海峰的再次挑战下我以3胜4负败北,阻止了我的八连霸,打破高川九连霸的目标也无法实现了。
如果能死保住本因坊头衔的话,还能把林、坂田时代持续下去。可是名人、本因坊都被人夺走了,手中只剩下个十段位,我深深地感到自己的黄金时代结束了。当时我48岁。
和我在头衔战的争夺中多次失利的高川曾说过:“我一听到坂田的名字就头痛。”现在的我和当时的高川心境一样,不要说是见到林海峰,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头痛了!
林的人品非常好,他与任何人都能处好关系,当然在胜负场上另当别论。我对他异样的感觉大概是人类的一大弱点吧。
作者: 天马行空 时间: 2015-1-26 16:27
第七章 残照
离婚和结婚
无悔的人生
再获秀哉奖、棋道奖
残照
离婚和结婚
1980年,我和以前的妻子久子正式离婚,并同现在的妻子结婚了,她叫泽井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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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先生与铁枝夫人
和铁枝在一起,就是说我们同居,开始于1968年。1970年我就与前妻分居了,把上野毛的房子处理掉,各种债券都变成现金,财产平分了。女儿爱子和儿子一之由前妻扶养,她们移居到了在川崎的新家。不过正式离婚手续在那之后又过了十年才办理。
为什么要离婚,此中的细节可谓一言难尽。对于已经分手了的妻子我不想再对她非议。可以说我和久子之间性格上的不一致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我和在酒店当招待的铁枝最初相识是我频繁去银座的时期,从头衔战来说是在第2届名人战我战胜秀行,取得名人头衔前后。所以说我和现在的妻子交往已经有20年了。
铁枝所在的酒店当时在银座是数一数二的,女招待有40人左右。当时还不是由客人点女招待的点名制,如果有自己喜欢的客人来了,女孩子便主动过去陪酒。如果是讨厌的客人来了,她们是绝不过去的。
妻子铁枝的父亲在战前是蒙古联合自治政府的顾问。她在家里是长女,1937年出生在内蒙古的呼和浩特市,比我小18岁。
妻子的命运可以说是很不幸的。战争结束前不久她们举家回到日本。她在年轻时代吃了很多苦,中学时代她是一边读书一边出外打短工才完成学业的。
她父亲回日本不久便去世了。比她年长一岁的哥哥由于高烧留下了残疾,母亲又体弱多病,弟弟妹妹们还都年纪小。作为兄妹五人中长女的妻子必须承担起全家生活的重担。这样她进入了电影界,成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女演员。
在《十名黑色的女人》中她演其中的一人,此外还主演过两部影片。不过即使这样她的生活也没有保障。电影界有许多黑内幕,而且风气也很坏,在这样的环境里混下去她觉得信心不足,于是转职它求。
但是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只有当女招待收入最多了。于是由她父亲早年的一位朋友介绍,进银座的这家酒店工作了。
我在那家酒店认识她以后,关系很快就亲密起来。她这人能吃苦耐劳,也很容易动感情,属于情绪型。而我也正是属于这种类型,由于这一共同点,我们更容易互相接近了。
妻子在那家酒店工作了大约三年,1967年她离开那里,在银座六丁目自己开了个叫“泽井”的酒吧。第二年我们便开始了同居生活。
把上野毛的房子处理掉之后整整过了十年,铁枝才在户籍上正式成为我的妻子。我和妻子联名写信,将此事通知了诸亲友。
无悔的人生
我在近50岁的时候进入了自己人生的又一段旅程,待到和现在的妻子结婚时我已经60岁了。从形式上讲我抛弃了家庭,离开了孩子们,我想这点也许会引起世人的非议。当然最初的第一次结婚也有美满的时期,不过随着相互间性格上的矛盾逐渐表面化,我的前妻又是个十分要强的人,双方谁也不能妥协。所以我也顾不得外界说什么了。现在我的女儿、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对自己的父母如何评价那是她们自己的事。
不过无论如何在这里我必须说的是对前妻久子我应该致以深深的谢意。在我很长的一段人生里程中,是她支撑了我。在我成为胜负师的道路上,是她给我以激励。虽然我们由于性格上的不一致没能有个圆满的结局,但对她长期以来为我付出的辛劳我必须致以由衷的感谢。
现在的妻子是个重情谊,为人豪爽的人。出于责任感她至今仍坚持去赤坂工作,我到地方去出差她几乎都是陪我一起去。最重要的是对丈夫的工作和事业能给予理解,我是个旧派的人,所以十分强调这样一点,妻子如果不能对丈夫表示出应有的尊敬的话,那么这个家庭就会崩溃。我的妻子尽她所能对我的后半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在我失去了名人、本因坊头衔之后,她仍鼓励我、抚慰我。妻子对我的信赖,给我以极大的安慰。最近她对围棋又产生了兴趣,大概这也是为加深对我的事业的理解所做的努力吧。
再获秀哉奖、棋道奖
我的全盛时代可以说是从1959年开始到1968年的十余年间。但我的棋并不是从此一下子就不行了,此后的一段时间我的成绩又有所回升。
1972年,我在第10届十段战中向桥本先生挑战,结果以3比2获胜,夺回了十段头衔。第二年我又卫冕成功,总共五次获得这头衔。另外我又战胜大竹英雄,第八次获NHK杯冠军。在王座战中击败了桥本先生的挑战,第七次获王座头衔。在此之前我曾二次得秀哉奖,一次得棋道奖。1973年,根据前一年我十段、王座、NHK杯三冠在手的成绩,授予我第10届“秀哉奖”和第6届“棋道奖”。围棋记者以《复活的坂田》为题对此进行了报道。
这一年我在棋院选手权战中向大平挑战,以3比1夺下这项冠军,这样我手中又有四顶桂冠了。
残照
1974年和1975年我在日本棋院选手权战中分别接受了加藤正夫和赵治勋的挑战。这二次的卫冕战我都是在0比2落后的情况下,又连胜三盘反败为胜的,这一时成了当时的话题。
加藤至此已经是第八次获亚军了,这个时期他得了“万年第二”和“挑战王”二个绰号。不过二年后他从大竹手中夺得碁圣头衔,以此为开端,他又连续夺得本因坊、十段、天元、王座等头衔,确立了自己棋界第一的地位。
治勋君被我逆转胜,其实第4局他执白本来是必胜的棋,结果出了个大误算而输了。由于这一打击,第五局他又连败。挑战赛结束后,他流下了懊悔的眼泪。如果18岁的治勋君能在后三局中赢下一局成为冠军的话,他就成了历史上最年轻的新闻棋战头衔保持者。可是这一美好的追求被我阻止了。必须考虑到鲜花过早地开放不见得是好事,所以当时我就说过:“赵君输了可是好事呀!”不过不知道他本人对此是如何想的。
治勋君在那之后到1979年的五年间,在各种比赛中连续输给我12盘,一直给他以很大的压力。不过在1983年的棋圣战和本因坊战中他对秀行和林海峰,都是在三连败之后又四连胜反败为胜的。这说明以往失败的教训对他不无益处。
后来我见到治勋君时又同他提起他的12连败:“你能有今天得感谢我呀,是我磨练了你。”我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但这多半是实情,对此他也表示赞同。他在自己的作品集中曾写道:“我真正变得强大起来,不是在我赢棋的时候,而是在我输棋的时候。”
在过了自己全盛时期的年龄之后,我在大的头衔战中的挑战,只有1975年第30届本因坊战中向石田芳夫的挑战和1979年第4届名人战中和大竹英雄的争夺这么二次。
第30届本因坊战石田如果卫冕成功便实现了本因坊五连霸,这次由我挑战。石田在此之前的一年里刚从林海峰手中夺过名人头衔,此时正是他的高峰期。这个七番胜负的第五局由于我出现了少见的大误算而被逆转了,令我至今仍悔恨不已。到第四局结束时我以3比1领先,形势绝对有利。
出了问题的第五局是在成田山的新胜寺举行的。到了终盘时我执白已经处于不败之势了,此时石田只剩一分钟了,而我还有十分钟。双方在上边正互相对攻,就在该我走棋时刚好作家江崎诚致突然走进对局室坐到了记录的身边。由于是意想不到的人突然进来,我条件反射式地与他对视了一下,这下我的思路一下子乱了,在毫不相干的地方落了一子,结果对攻形势逆转,我马上呈败局局面。
恶梦式的第五局使我的情绪大受影响,结果第六局败北,第七局又没能抓住反败为胜的机会。
我把自己的失败归罪于江崎先生进对局室的干扰,为此江崎先生专门在周刊杂志上写了篇文章。我也不甘示弱,在当时的《棋道》杂志上以《败战记》为题写了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心情。此事我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我就是这种性格,有话就得说,说完也就没事了。其实江崎先生是在确认了我必胜之后才进入对局室的,他也是出于善意,所以我对此发牢骚的确不大合适。当然,后来我们又恢复了交情。不过如果没有那个偶发事件,我顺利地赢了石田的话,那么我的围棋历史和纪录就又得重写了。
在第4届名人战中向大竹的挑战几乎可以说是完败。他好像是我的克星,在记忆中下番棋我好象就没赢过他。1966年的第一位决定战、1969年的十段战我都败于他手下。只是1972年的NHK杯战决赛我很难得地赢了他。
在这里我想谈谈自己的棋风。
我平时并不太研究棋,只是实战,属于在实战中学习的类型。每局棋我都是竭尽全力,大多数对局都要进入读秒,所以一旦对局过密,我这并不太健壮的身体便感觉疲劳之极。我讨厌读秒,可是又难以调整自己对局时的用时。因为我平常很少进行研究或做准备工作,所以在实战时必须把各种情况统统都考虑到,一边下一边研究,所以比赛时常常遇到险情,也相当地费时间。
有时也能下出妙手,但这不是事先研究出来的,而是实战的当时考虑出来的。面对中盘复杂的局面,我绞尽脑汁地拼命去思考,结果常常被我想出了鬼手、妙手。我这种研究式的下法,自然相当消耗体力。
自己的棋是悲观型还是乐观型呢,这我自己也说不太清。如果统计一下,在大的头衔战中我乐观型的棋好像多些,所以我想自己不是属于悲观型的。木谷先生和朋斋是典型的悲观型,这种类型的人即使局面稍微领先了仍不能安心,仍要千方百计地设法领先得更多。
下棋有早熟型和晚成型之分,我好像是这二方面的混合。吴先生是早熟型的典型,他20岁左右就已经声名卓著了。我大量地夺取各项冠军则已到了40岁,所以很难说自己是早熟还是晚成。
在我的全盛时代中如果说最高峰时期,则是包括名人、本因坊在内的我第二次成为七冠王的1964年。从前一年到这年,我在各种头衔战中创下了29连胜的纪录。对此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个时期我的棋被人称作“横纲相朴”。我自己也十分自信,开局、序盘只要按普通的进程下就可以,进入中盘后我就能尽情发挥,最后总能进入自己的步调。即使是遇到十分难解的棋,我也坚信自己必胜。现在再看看那个时代下的棋,自己也认为确是下得很出色。
回顾一下自己入段以来50年争胜负的人生,对于夺得64顶桂冠的战绩,总算能聊以自慰了吧。
我是出自本因坊门下。虽然这在当时看来是师出名门,但我的师傅是位女流棋士,另外我也没当过内弟子,所以除了靠自身的努力外别无它途。我在当日本棋院的院生时,秀哉名人曾到少年研究会指导过。不过在我们眼里名人尤如天上的仙人,所以我们这些孩子们同他的接近极其有限。从少年时代到我入段后,没有什么人专门指导过我。如前面讲过的也许是由于少年时代我以狂妄自大、我行我素出名,所以不被人喜欢吧。下棋即使输了,也决不肯承认是由于对手强大而输的。从小我就是极其自负而又自信,所以在大人眼里我决不是个可爱的孩子。
正因为如此,我除了自求进取外没谁能帮我。我就像一只狼一样的生存着。“坂田的棋不依赖于他人。”“坂田的棋是自己开辟出一条路的。”这样说并不为过。以实战为依据,将实战作为教材,我是在实战中学习围棋为何物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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