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5月15日18:17 新浪体育
李喆
5月11日下午，首届新奥杯半决赛三番棋第二局结束后，李喆和柯洁复盘良久。这一局形势一度十分接近，在研究室聂老还曾判断“要打成1比1”，最终李喆执黑2目半不敌柯洁，三番棋比分打成了0比2。李喆2013年打进LG杯四强（第18届LG杯半决赛李喆不敌柁嘉熹，柁嘉熹胜周睿羊获冠），四年后打进了新奥杯四强。李喆是学者型棋手，也是思想的棋手，他触摸围棋的灵质，而围棋的灵火渗出颅骨焚掠了他的头发，也淬炼了他的风骨，这是四年后再次出现在一线赛场的李喆的写照。11日夜晚，记者专访李喆。与其说采访，不如说漫谈。
-你认为第一次“人机大战”和第二次“人机大战”有什么区别？
李喆说：“第一次‘人机大战’，对于人工智能界来说是‘登月’般的标志性事件，对于围棋界来说是颠覆性的‘天启’事件，其核心就是胜负。而第二次‘人机大战’，正如谷歌自己说的，‘人类与AI合作，或者人类在AI的帮助下去探索围棋的真理和极限’，也就是强调了‘人机合作’的可能性。
当然，第二次‘人机大战’胜负也是很重要，但价值不能落在‘胜负’上面。不然，‘人机大战’的内涵就会变得很空洞，只会成为一个热点事件。而‘热点事件’很容易像一阵风说过去就过去了。‘人机大战’的关注不会持续太久，也就是这几年。重要的是借‘热点’的机遇，怎么把关注者转换成爱好者，业内人士抓住机遇，怎么把围棋本身的魅力展现出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至于‘人机合作’的方法与方向，一个是怎么借‘人工智能’这一工具，提升围棋的认识和理解，并在技术上寻求突破。一个是怎么借这一工具把围棋的魅力展现出来。比如说围棋竞技的讲解，‘人工智能’可以提供很多有益的东西。如提供胜率的走势，那么讲解肯定会精彩而且刺激，大幅提高围棋内容的观赏性。
竞技上的‘人机合作’，围棋可以借鉴国际象棋、象棋的经验。5月末的第二次‘人机大战’，有一个类似双人赛的项目，古力+AlphaGo、古力+AlphaGo下一盘棋。这场比赛隐含很大的价值，揭示了‘人机合作’的一个方向。”
去年3月的第一次“人机大战”期间，李喆跟踪比赛的进程，第一时间写出了《李世石的策略与AlphaGo的弱点》、《这两盘棋，没有人比李世石做得更好》、《写在第五局前》等结合围棋策略和AI算法的分析文章，提出了“人机大战”的实质就是策略与算法之争。李喆的这一结论，仍适用于第二次“人机大战”。
李喆说：“AlphaGo虽然称之为‘人工智能’，但没有自我意识，它是靠算法下棋，而AlphaGo的算法不能穷尽围棋。第一次‘人机大战’，李世石穷尽策略，一步一步走向第四局的‘神之一手’。李世石深陷困境中不断调整策略，靠动物的生存本能寻觅AlphaGo算法的弱点，第四局终于下出白78‘神之一手’，令AlphaGo崩溃。白78本身并不成立，但李世石知道‘必须下这里’。
‘人机大战’，其实是数与道的对话。人如果下七路围棋，因为能算出最优解（注：李喆做出了《七路棋盘最优解证明》），只需按最大的一手下就行，这就是‘数’。‘数’就不需要战略、谋略，不需要厚薄虚实，取地还是取势的判断。九路棋盘，已经超出人类所能计算的范围，更不用说十九路棋盘。这时候人类就只能靠‘道’了。这个‘道’，不是玄之又玄的东西，简单说就是道理，是人类归纳、总结事物发展规律的能力，是人类的一种重要能力。也就是说，对于我们无法用“数”达到的东西，我们就用“道”的方式去理解认知。的确，“数”的方式更为精确，但由于人的有限性，我们无法用“数”来计算一切事物。在数达不到的模糊领域，我们用“道”的方式来理解，道理没有数学那么精确，但具有更强的普遍性，同一个道理可以用在许多不同的领域。
这也是围棋的价值所在。如果只是七路棋盘，我算出了最优解而对方没有，那么我就能战胜他。甚至目前的计算机也还没算出七路棋盘的最优解（据说遍历需要一两年时间），那我们就可能在七路棋盘上击败电脑。但这个胜的价值是什么呢？它就像解出一道无法应用的数学题，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正是在十九路棋盘上我们能力不足，距离最优解非常遥远，令我们使用了更具普遍性的道理的方式来思考，在这种思考中我们的许多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空间，有增长智慧的可能。
围棋AI只会告诉我们胜率值和变化图，其内在是由算法决定的对人而言近乎黑箱的一堆运算，它没办法告诉我们为什么这么下、如何构思。但我们可以用人类的理性去理解它给出的胜率值和变化图，转化为我们的思维方式。这里蕴含了围棋AI带来的巨大价值，作为一个工具助手，它使得我们练习思维的方式得到了拓展。以往我们更多地是沿着思维的道路走向结果，现在我们先有了更准确的结果，再由这个结果构建出思维的路径。
我认为未来可能会进入人机合作的时代，当然这个合作还是在人与工具助手合作的意义上。围棋界比其它领域更早地进入了这个阶段，可以探索各方面人机合作的可能性和方法，不止限于技术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如果我们做得足够好，或许会成为围棋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
-你已经打进第3届梦百合杯本赛，那么6月开赛的本赛，你想碰到DeepZenGo吗？
李喆说：“我当然想！”
（蓝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