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从柯洁“讨薪”说起：围甲对棋手的保障还不如农民工？

天马行空

来源：新浪看点  新浪棋牌 2016年12月19日 19:20

中国围棋等级分第一人柯洁在微博“讨薪”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尽管准确来说，柯洁讨要的是奖金，但无可否认，欠薪在围棋界并不罕见，棋手们甚至“上告无门”——这一切都因为缺少一份劳动协议！这得从围甲联赛的非职业特质说起。

围甲怪状

文|体坛周报围棋评论员  谢锐

12月13日凌晨，当今中国围棋等级分第一人、刚刚夺得个人第四个世界冠军头衔（三星杯）的柯洁九段通过微博讨要两年前效力于围甲联赛大连上方队时的30万元人民币“胜率奖”。棋手的收入和生存现状再次引发公众讨论。

柯洁在微博上回应了欠款的新闻。

古力亦转发表示支持。

围棋界规模最大、事关职业棋手生存根本的职业赛事当属围甲联赛，这项赛事的重要性远超应氏杯、春兰杯等世界围棋大赛。原因是，世界围棋大赛仅有柯洁、古力等极少数棋手真正受益，绝大多数职业棋手的收入来源是围甲联赛。全年22轮比赛的围甲联赛不仅给了职业棋手比赛机会，而且也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既然是职业联赛，那各个俱乐部都应该与麾下棋手们签订劳动协议，但事实上，参加围甲联赛的棋手中，拥有一份劳动协议的微乎其微。围甲韩国外援不少，他们都与效力的俱乐部有一份详细的文字协议，为何国内棋手却没有协议呢？

柯洁在和网友的互动中提到他有合同在身，并希望以后围甲“必须有白纸黑字的合同”。

这得从围甲联赛的非职业特质说起。围棋界很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中国棋院虽然在收取棋手国际比赛奖金管理费等方面令人诟病已久，但总体而言，中国棋院还是一个贴近棋手、与棋手处得不错的管理部门，这也有传统渊源可循。职业棋界的管理者绝大多数都是职业棋手出身，相互之间很容易沟通，与严格意义上的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关系差距不小。

具体到每个俱乐部亦然，很多带队的领队和教练也都是职业棋手出身，比如武汉三民队教练聂卫平九段、山东景芝酒业队教练曹大元九段、珠海万山队教练李亚春七段、苏泊尔杭州队教练杭天鹏四段等等，他们在棋上拥有绝对的发言权，但在俱乐部经营方面却是门外汉。或者说，在现有的围棋体系下，他们也不需要拥有太强的职业经理人素养。

现有的围棋体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化、商业化体系，因为俱乐部不需要经营，也无从经营。在现有的注册制体制下，只要棋手注册方不同意，棋手根本转不走，实为一票否决制。这样的注册制犹如给棋手们判了一个无期徒刑，只要注册方不同意放人，类似古力、柯洁这样级别的棋手根本动不了。

棋手能否转会竟然跟转会费多少没关系，这是围甲联赛的奇葩现状。因为不少围甲队隶属于各省市体育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俱乐部。比如围甲九冠王重庆队、三度夺冠的苏泊尔杭州队、中信北京队、浙江云林棋禅队等等，效力于这些围甲队的职业棋手大多拥有财政编制，享受着国家公务员的福利待遇，外加参加围甲联赛的一份工资和赢棋奖金，小日子颇为滋润。他们的所有权不属于俱乐部，而属于体育局。

体育局编制下的公务员能说走就走吗？古力走不了，柯洁也走不了，还有孔杰、陈耀烨他们亦然。柯洁所在的云南没有围甲队，但云南哪舍得放人，于是乎，柯洁的商借费逐年提高，其注册单位云南每年坐收其利，却依然被其他队疯抢。在这方面，柯洁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只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份。

围甲联赛中也有纯商业运作的俱乐部，比如山东景芝酒业、民生银行北京、武汉三民，这些队只是挂靠各省体育局，经营完全自主。但这些队并不占主体，而且，他们在受制于现有注册制、为之痛苦抓狂的同时，却也是受益者。比如，属于山东景芝酒业队的世界冠军周睿羊、江维杰、范廷钰能离开山东吗？理论上可以，但他们所在的俱乐部只要不签字放人，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山东待一辈子。

在这样拥有职业之名、却无职业之实的联赛中，没有白纸黑字的协议还奇怪吗？各队与棋手之间就是绝对的强势与弱势之间的关系，你的人身关系如果本来就依附于各队（体育局），哪来的协议可签？如果不是体育局体制下的俱乐部，同样可以不跟棋手签订协议——既然棋手反正也走不了，有没有一纸协议还不是我说了算吗？

细数这些年围甲联赛中的欠薪事件，2001年云南印象酒业队、2014年大连上方队、2016年珠海万山队，欠薪的棋手们上告无门，只能寄望于东家善心发现，兑现承诺。有人问，中国棋院为何不管？中国棋院对各队没有节制权，各队亦未交过保证金，中国棋院想管也管不了。

世界冠军、目前效力珠海万山队的唐韦星九段坦言，自己从2007年入队开始，在薪水、奖金、报销等问题上从来没有签过任何协议、合同，全部都是口头协议。

围棋界有一套自己的运转生态系统，欠薪固然难以解决，但18年来欠薪的毕竟是极少数。棋手出身的管理者对面子的爱惜程度胜过履行协议，棋迷出身的赞助商对围棋的深厚感情也让他们不会轻易欠薪，此次大连上方欠柯洁他们的也只是胜率奖，并非工资和对局奖金。这个胜率奖是大连上方承诺棋手达到一定胜率后给予的奖励，通俗地说是额外发放的奖金。而正常的月工资和对局奖金，大连上方并不欠棋手的。这两年经营房地产的大连上方公司遇到困难，加上具体负责围甲事务的管理人员辞职，这笔总值100万元出头的款项又是额外颁发的胜率奖，因此沦为无人招呼的烂尾楼。柯洁微博曝光此事后，大连上方方面表态年底前解决此事。

12月3日，2016赛季围甲联赛落幕，柯洁独揽三项大奖：最有价值棋手奖、优秀主将奖和最多胜局奖，共收入23万元。

在各项竞技项目中，围棋的小日子一直很滋润，类似聂卫平、王汝南这些棋界大咖每天日程都满满当当，各地争相请他们出席参加活动；职业棋手们收入不算太高，但因竞技寿命长，每年数十万元的收入稳定牢靠。因此，在这样一个一团和气的大家庭中，职业化、商业化既没有土壤，也难以推广开来。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的就是这种现状。

2017年中国围棋协会实体化已明确提出，一旦协会实体化了，职业化亦势在必行。只是协会实体化，真的那么容易推动吗？

编辑|冼小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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