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 2016-03-17 11:04
人机大战引爆围棋机遇
本报围棋评论员 谢锐
李世石九段对谷歌AlphaGo“人机大战”以李世石1比4落败而告终，赛后李世石说：“我无法超越我自己，但是，我不认为我的极限就是人类的极限。”他还认为年轻棋手可以战胜AlphaGo，“虽然AlphaGo下得非常好，但并没有达到‘围棋之神’一级的水平。如果不是我，是年轻的棋手，如朴廷桓他们，完全可以赢AlphaGo。”但即便是柯洁九段、朴廷桓九段等上场与AlphaGo一战，结果也不会乐观。以AlphaGo在五番棋中展现出来的水平来看，一如聂卫平九段所言，就算柯洁上场，机会也渺茫。
人类赖以骄傲的“智慧堡垒”已经被攻破，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围棋中的游戏特质过去赋予了深奥幽玄、神乎其神等内涵，现在人工智能实际上已经攻破，即便目前阶段仍与柯洁互有胜负，但“阿法狗”的实力排名世界前三已无任何悬念。倘若谷歌再加大投入的话，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高手亦并非难事。
职业高手最担心的尊严问题已无法回避，赖以骄傲的“智慧堡垒”一夜之间轰然坍塌后，笼罩在职业棋界的失落感久久挥之不去。过去，吴清源、 李昌镐都是世界第一，现在柯洁即便将现有世界大赛冠军悉数揽入怀中，却也不敢说是世界第一：你问阿法狗同意了吗？
撇开职业围棋高手的尊严受打击、评判职业高手的价值观业已改变等话题，“人机大战”给围棋带来的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机遇，这首先是此次“人机大战”的前提。
据统计，“人机大战”五番棋每局都有1亿人在观看直播，欧美人对围棋的关注热情空前，这是举办多少届应氏杯、三星杯、百灵杯、Mlily梦百合杯也不可能达到的效果。腾讯等网站全方位直播“人机大战”，国家围棋队全体高手出动，被各大网站一抢而空。职业棋手还从未有过如此被哄抢的待遇。在那几天，如果有哪位职业高手说没被邀请过，基本可以肯定，要么名气不够，要么棋力不足。
央视的综合频道、新闻频道和体育频道都在关注“人机大战”，五盘棋有四盘棋的报道出现于《新闻联播》，享受重大国内外时事待遇。常振明、马云、马化腾、李彦宏、雷军都在热聊“人机大战”。就连李克强总理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闭幕式答记者问上，亦主动提及“人机大战”。“讲到中日韩关系也使我想到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就是最近韩国棋手和AlphaGO进行的围棋人机大战，三国很多民众都比较关注，这也表明三国之间文化有相似之处。我不想评论这个输赢，因为不管输赢如何，这个机器还是人造的。”
“人机大战”最初的“人类罪人”、欧洲围棋冠军樊麾二段在李世石1比4落败后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地频频发各种微信，他有一条微信写道：“过去一周，受‘人机大战’影响，韩国有10万名学生报名学习围棋，各种围棋书籍抢购一空。”
围棋入门容易，之后便发现“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有足够强大的外推力，围棋不可能成为一种热潮，尤其是在“快生活”的今天。过去围棋热潮的引爆有中日围棋擂台赛、动漫《棋魂》问世等大事件，而且仅限于东亚文化圈，但“人机大战”将围棋推至全世界，力度和广度尤甚于前两次。
再回到人类高手被“阿法狗”摧毁尊严的话题。即便是“阿法狗”依然存在，但其功力将会大减，面目全非。一如IBM公司在“深蓝”完成打败人类高手卡斯帕罗夫的使命后从此退出江湖一样，谷歌公司不可能一直高投入，仅仅为了维持“阿法狗”的存在。“人机大战”期间，谷歌调用了一组高级服务器维持其运转，一盘棋耗用8万度电，每落下一颗棋子的成本是3000美元……这样的高成本将随着“人机大战”的结束而结束。
以后即便出现“阿法狗”的单机版，功力亦与“人机大战”的阿法狗相差甚远，如同爷爷辈到孙子辈。与当今泛滥成灾的高水平象棋单机软件不可相提并论，与李世石对决过的“阿法狗”没准从此就像引力波一样，十几亿年后再造访人类世界。人类高手如柯洁，依然可以横行于世俗棋界，该牛的时候照样牛，该网红的时候照样红。
而且，“阿法狗”短暂而伟大的一生给棋界带来了一场技术革命，一扫当今棋界“唯目是图”的沉默流行风，在与李世石的五番棋大战中，行云流水般掌控大局的竟然是机器“阿法狗”，而不是人类高手！“阿法狗”很多着法看起来歪歪扭扭，离经叛道，但偏偏能赢棋！这清楚不过地表明了，过去围棋理论看似精华的其实有很多是糟粕；广受批判甚至嘲笑的着法其实是棋之正道。过去，围棋界两大不世出的天才吴清源和李昌镐一个将棋盘变大，一个将棋盘变小，现在“阿法狗”再次将棋盘变大。哪怕它局部作战会出现死机的极端情况，但它真的能够凭借大局轻轻松松地拿下李世石。
职业棋手中，能与“围棋之神”进行沟通的棋手不多，吴清源当然是第一个，罗洗河可以算半个。他时刻关注“人机大战”，首局结束后他翌日早上7点即来到中国棋院独自冥想，结果在当天举行的百灵杯预选赛中，他用类似“阿法狗”的着法漂亮地击败排名第三的 周睿羊九段。“阿法狗”的问世，将使职业棋手的眼光再次投向广袤无垠的中腹，大道无形却也至简，只是围棋蕴含的这一番哲理却是由电脑来发扬光大的，这是功利至上的当今职业围棋之悲还是之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