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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章



    南见儿到了机场,一眼便从人群里瞅见了白正人,不由得直翻白眼,又不是在比赛,把全身的气势放得那么强做什么,周围三尺之内,无人敢接近,想要让他看不见也难。

    “南见儿。”白正人此时也看到了南见儿,走过来。

    “嗨!”南见儿挥挥手,一边领着白正人往机声外走,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下棋。”白正人的回答简单明了。

    南见儿又翻着白眼,道:“我就知道,你除了下棋也不会为别的事来这里,满脑子都想着下棋,跟楚禹那家伙没两样。对了,你想跟谁下?不会是楚棋圣吧?”南见儿猜测着能让眼高于顶的白正人特地跑一趟的下棋对象,好像除了楚禹的父亲,也没旁人了。

    “你。”

    “啊?”南见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从来都是他主动去找白正人下棋,白正人还爱理不理的,今天怎么了,转性了?

    “找一间安静些的棋社,之后我还要赶回都京。”

    南见儿眨着眼,直到上了出租车还有些不能回神,在司机问去哪里的时候,他随口报了“清茗茶社”,然后便一直盯着白正人看,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可惜白正人从头到尾都是一张冷静面孔,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南见儿终于憋不住了,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跟我下棋?”

    白正人斜睥了南见儿一眼,道:“有功夫想这个问题,不如集中精神,等下我可不想跟一个心神不宁的人下棋。”

    “哼,白正人,我告诉你,虽然在朝阳杯的开幕式上你蠃了楚禹半目,可是别以为你一直能赢下去,我不会输给你的。”明明是没有半分把握的事,可在南见儿说来,却仿佛是理所当然,他不会输,面对任何人他都不会输,即使是输一时,他也总会赢回来的。

    白正人的嘴角抿起,这话听来,倒跟朝阳杯开幕式上楚禹的话有几分像呢。那么,南见儿现在的棋力是否配得上这样的话语呢?下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南见儿,独独被楚禹承认为唯一对手?白正人此行,想要确认的,是南见儿在这段时间里究竟进步了多少,是否能在围棋上,跟他一争高下。

    一周之后,楚禹在上京棋院意外地看到了白正人和南见儿这一局棋的棋谱,棋谱出现在一份围棋报纸上,转载于围棋周刊,标题很悚人:少年“王者”之败。

    围棋周刊的记者在平京有名的业余围棋人士聚焦的一处场所采集新闻线索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两个躲在角落里下棋的少年,职业的性让他一下子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白正人,刚刚参加完朝阳杯的开幕式现在理应回到都京棋院的名人继承者,这位记者本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想着这世上倒还有这般相像的人,又都爱下围棋,可是悄悄走过去一看棋盘,便知道眼前满身都是逼人气势的少年竟然真的是白正人,除了白正人,谁还能下出这样的棋来。而另一个少年,却面生得很,应该没有参加过任何公开性的比赛,可是记者眼前的这盘棋,却下得精彩无比,面对白正人这位少年“王者”的咄咄逼人,面生的少年寸步不让,竟然硬抗下了白正人的猛烈攻势,最终在收官阶段迫得白正人乱了手脚,一步错,满盘输。

    记者惊在了当场,待他回神时,白正人与那面生少年都走了,好在他刚发现白正人的时候,职业习惯性的拍了一张照片,因为怕惊动了他们,后来就没在拍,便是凭着这张照片,记者连夜赶出了稿子,另将棋谱刻记录下来,第二天就见了刊,标题全文是:无名少年棋高一着,少年“王者”饮恨败北。有照片为证,这一期的围棋周刊一上市便被抢购一空,人人谈论这一局棋,更对使白正人败北的少年好奇不已。

    随后这一期的围棋周刊破开荒的又出一期副刊,里面有了对南见儿的全面报道,其中包括南见儿在成为幼狮赛冠军后的围棋周刊的一位记者对南见儿的采访全稿。

    “我要挑战天下的围棋高手,而我第一个要挑战的,就是楚禹……”

    南见儿的豪言壮语,当时并没有被刊登出来,围棋周刊的编辑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乱语,可是现在,却成了南见儿一飞冲天的预言。

    楚禹在上京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已经是事情发生一周之后,对于南见儿要挑战他的话语,早已听南见儿说过不知多少回了,这时看了南见儿与白正人的棋谱,却心潮澎湃不已。凭着对这两人的了解,楚禹看得出,这一局南见儿赢得实在是侥幸,南见儿当时固然是发挥得好,可白正人的棋里隐隐显示出的疲累却也是南见儿赢得这局棋的一个重要原因。让楚禹想不明白的是,白正人为什么要在如此不佳的状态下跟南见儿下这局棋,还挑了公共场合来下,这完全不符合白正人的性格。

    “南见儿,一夜成名了啊……”单盛是和楚禹同时看到这份报纸的,不是很意外的神色,只是有些感叹。

    回到旅馆,陆行,裴少秋,李阳也都看到了这份报纸,反应各不相同。李阳只是哼了一声,却如同单盛一般,并没有很意外,南见儿的棋力,他们两个心里有数,成名只是早晚的事,只是会这么快,还是没有想得到,毕竟,南见儿还没有参加过任何有影响力的公开性赛事,想不到一个白正人,却让他一夜成名。裴少秋却拿着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看过去。

    “楚禹,你又多了个对手呢。”陆行笑道,他对南见儿的印象更多的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个小毛孩的样子,想不到啊。

    楚禹望着窗外,却在心里暗暗地想,不是又多一个对手,而是南见儿是他唯一的对手,这一点,在跟白正人下过棋之后,已经确认了,只是要下出“无双之局”,还早得很,也许,在他们下过百局千局之后,会有这么一局棋出现吧。

    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在都京,白正人正面对着苏冰河的责难,这个温和平静的人,在看到同样的报道后,当着白敬山的面,对着白正人狠狠发了一顿火。

    “你是故意的……见儿还没有参加过任何公开性比赛,你把他推到公众的面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

    白正人不当一回事的冷哼一声,道:“我十六岁的时候比他出名多了,有压力才会进步更快,你把他藏着也未必是对他好。”

    “你没看这些报纸吗?这样的报道,会把见儿捧杀的。”

    “如果他懂得把握,不但不会被捧杀,还会以更快的速度窜上来,我很期待跟他在正式的赛事里交手。”

    “你……下棋!”

    成年人的想法跟少年人的想法果然是有代沟的,白正人想要在比赛里击败更多的对手,一个楚禹是不够的,而南见儿的潜力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他等不及南见儿循着正常的途径一步一步走上来,所以小小地推了南见儿一把。而苏冰河却想给南见儿一个正常的发展,否则凭齐拓和白敬山在棋坛的关系,南见儿早就出名了,又何必把南见儿送回平京交给黄安。

    沟通不良,那就下棋,在棋盘上狠狠削了白正人一顿,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隔天,苏冰河就收拾东西,跟白敬山告辞。

    “敬山,我不放心见儿,这孩子跟他父亲的脾性很像,我实在怕他为了下棋而不要命,所以我要去看着他。”

    白敬山不好挽留,只能道:“正人这回做得是有些过了,但对见儿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出了名便会有人来挑战,下越多的棋,进步得也越快,唉,我们这些人很快就要被这些孩子超过了。”

    苏冰河笑笑,道:“昨天我对正人也有些过份了,回头你帮我道个歉。”

    “好。”

    这个时候,南见儿正从平京棋院拿过职业二段的证书,兴高采烈地走在棋院里,迎面来了三个少年,都面生得很。

    “我们向你挑战,南见儿。”

    南见儿怔了怔,旋即笑得无比开心。

    “我接受。”他说。

    天很蓝,云很高,少年的声音直冲云霄,仿佛昭告着什么。他的目标是挑战天下的围棋高手,在这之前,他会先让自己成为围棋高手。等着吧,楚禹,用不了多久,头一个挑战的目标,就是你。

    上京棋院,楚禹仿佛有所感应,在面前的棋盘上重重拍下一枚棋子,阳光从窗口投射在棋子上,现出夺目的光芒。

    来吧,在这里,随时奉陪。

    本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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