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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事》专访杨佑家:应昌期先生从不说不可能

2015年04月09日12:38  新浪体育


杨佑家



  作为应氏围棋教育基金会执行秘书,三十余年他曾与该基金会的发起人应昌期先生共事了十余年。这段岁月中,他追随应先生左右,有舍弃,也有所得。对于这份际遇,杨佑家认为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

  简介:杨佑家,出生于台湾。应昌期围棋教育基金会执行秘书,中国围棋会秘书长,四围线围棋教学法(又称魔法围棋)发明人。

  棋事:借此次倡棋杯,很荣幸能采访您。您作为应氏基金会的执行秘书,想必与这个基金会有着很深的渊源。能否为我们讲讲这其中的故事?

  杨佑家:那就从我怎么接触围棋开始讲起吧。

  我在应氏围棋教育基金会工作了三十多年。这既是我的工作,也是我一生的事业。一个人如果能在一家公司干到三十年以上,如果没有很深厚的缘分恐怕很难做到。而我跟应昌期先生的缘分就非常奇妙。

  我们这代人接触围棋都是因为林海峰的关系。当时,他拿到了日本的名人头衔,成为日本围棋史上最年少的名人。林海峰是台湾人,不是日本人。日本曾借马关条约占领过台湾五十年,因此之故,日本对台湾各方面的影响都相当大。

  所以,台湾早期的围棋也是由日本人引进。可是台湾真的开始发展围棋事业,靠的却是应昌期先生。

  棋事:应昌期先生作为应氏围棋教育基金会的奠基者,对围棋事业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对于他,您能多聊一些吗?

  杨佑家:应昌期先生跟围棋的缘分很深,五六岁就开始接触围棋。当时他家里兄弟众多,自己又是老大。所以小学毕业以后,他父亲就叫他去上海工作和发展。

  应先生小时候在慈溪曾得过围棋比赛的冠军。当时,那里下棋的人少,棋力并不高。应先生因为得了冠军,就以为自己的棋很厉害。可到了上海以后,当他有机会跟当地的高手较量时,却不曾想,即使被让子,也是大败而归。这才发现,原来围棋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后来,他在上海的一家日本书店里,看到了贝壳棋子、榧木棋盘。而他学棋时用的纽扣、手帕,根本无法与这些漂亮的日本棋具相比,那跟真是天地之别。应先生当时便发誓,只要自己将来有了钱,一定要推广围棋,把中国的围棋做得比日本还好。

  当时,恰逢吴清源在十番棋崭露头角。应先生从报纸上知道了很多吴清源的故事。这给了他很大启示。他也想这样举办比赛并在报纸上刊登来推广围棋。

  棋事:您跟应昌期先生是怎么结缘的?

  杨佑家:在那个年代,我们学习围棋根本没有专业老师,不过是跟着学校里会下的同学一起玩。十五岁那年的暑假,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个青少年围棋比赛的消息,就跑去参加了。其实,我当时的棋力估计该是十级以外的水平。

  在比赛开幕式上,一个理着平头的中年人在台上讲了半天话。他的乡音重,话很难听懂。当时我就想这个人怎么搞的,还不赶快下来,我们还要比赛呢。我第一次参加比赛就遇到了的这个人,想不到后来竟跟随他工作了三十多年。而那个人就是我之后最重要的老板和人生导师...。.应昌期。这便是我跟应先生围棋缘分的开始。

  棋事:后来,您是如何到应氏基金会去的呢?

  杨佑家:后来接触到应先生,也是一个缘分。服完兵役回到台北以后,我本来是在台塑上班,那是王永庆的公司。王永庆也非常有名,当时是台湾的经营之神。在那个年代,他的公司可以说是台湾最大的企业。但在那里工作没多久,我的一个大学围棋社的同学找到我,那时他正在应先生的公司工作,说他们老板想招个人,问我有没有兴趣。我一听之下立即表达愿意一试。

  因为当时在台湾,所有的围棋活动都是中国围棋会在主导。而中国围棋会便是应先生创办的。我那会儿的棋力已有业余5段的水平,很希望能够更上层楼打个职业段位。我想,如果能够应聘上应氏围棋教育基金会的职务,所有的比赛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参与和观看,这样对提升自己的棋力一定能有所帮助...。.

  在应氏基金会上班的第一年,我的棋力便升到了业余6段,并在台湾全省联赛里拿到段位组冠军,还帮助基金会组队拿到团体冠军。但想不到的是,应先生却不让我下棋,却要我去学习他的围棋规则!我放着台湾第一大公司的职位不做,跑到基金会上班就是想下棋。他却不让我下。这让我真是大失所望。当时,只要我一参加比赛,应先生就会给我打电话讲规则,害得我只能看着计时器里的时间一点点地流走,毫无办法。

  应先生劝我说,你那么老了(当时我28岁),再想当职业棋士,就算拼命努力最多也就当个臭五段。如果跟我学规则,你可以当世界规则九段。当时我不知道什么叫规则九段,其实也没有这种东西。但经不住应先生一再跟我讲,我也就不得不答应了。

  棋事:能讲讲与应式规则有关的事情?

  杨佑家:到基金会以后,应先生主要就是教我他的应氏规则。虽然我对规则兴趣不大,但他讲的内容我都能听懂,感觉也没什么难的。不过,我第一次对他讲的东西提出意见的时候,一句话刚出口,应先生就满脸通红地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胡说八道〞..... 但想不到第二天一早,应先生又打电话来说我讲的是对的。还发了两万块的奖金奖励我。

  从那以后,应先生每天一大早就会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滔滔不绝地跟我讨论他的应氏规则。从早上一直待到中午。刚开始时,他招呼我坐我就坐。想不到几天后,他的秘书就跟我说,公司里还没有人敢坐在应先生前面的那个位置上呢。我一听,差点晕过去。后来我再去他办公室,不管他怎么叫我坐,我都不敢再坐了。

  文章不厌千回改,应氏规则更是如此。应先生每每只要发现有啥不对的地方都会进行删改。可是时间一长,规则越改越长。所以他就给自己规定,规则只能有一千个字,叫做“千字文”。要想增加五个字,就必须先拿掉五个字。如此一来,规则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会反复掂量,绝不能有一句废话。

  而每次规则文字正式改动前,应先生都会问我好不好。刚开始,我也是傻傻地回答好或者不好。后来他的秘书又跟我说,只有董事长可以说别人好不好,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说董事长好不好。这下,我又愣住了。

  后来,应先生再问我的想法时,我只好闭口不言。但他也不肯放弃。最后我还是得给他答复,不然就没法下班。后来,他逢人便讲,他的应氏规则一定要我点头才能算数。其实,他这是在吃我豆腐 ...。.

  棋事:除了制定规则,其间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吗?

  杨佑家:在基金会,研究规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应先生把它视为生命一样的东西。现在的应董事长就常对我说,你是我爸的补药。他本来没精神,跟你一讲规则就兴奋起来了。那时,应先生还经常给我安排家庭作业,让我写围棋规则的论文。在这些论文里,大部分内容都是对应氏规则的阐述。

  除此之外,应先生逢人便讲他的规则。他要我学他一样推广规则。他作为大老板,他讲的话别人不爱听也得听。可是我怎么能跟他一样呢。但应先生不理解这些,每次都说我不努力,不肯推广规则。这弄的我很是无语。

  后来,他让我到欧美去推广应式规则。可是他弄不清我的英文水平是否可以胜任,于是就让他儿子和侄子监督我。后来,他们看我应付得宜,就报告应先生让我一个人独担大任。

  所以,我在基金会跟应先生最重要的缘分就是学规则,推广规则。另外,还有一项工作很重要,就是应先生发明的应氏填满棋具。

  棋事:能否具体介绍一下应氏填满棋具?

  杨佑家:以前每盘棋下完,计算输赢时都用数子法。可是数子法有很多缺点:在数子过程中,需要把不规则的棋形整理编排,这样就很容易出现作弊或排错、棋子数错等的情况。所以,以前用数子法计算输赢时,常常会因此发生纠纷。

  后来,应先生想到:数子法是把棋子拿掉才会乱,如果不拿掉而是把棋子填进棋盘不就不会乱啦?可是怎么数呢?假如确定每盒棋都有180子,下完棋把剩下的棋子全放到棋盘上。如果一方是181个空,那盘面上一定会多出一个空。这样,胜负很容易就可以判定了。于是,他把这个方法命名为〝填满计点〞法。但每次要数180子也很麻烦,所以应先生又设计了现在倡棋杯正使用的升降量斗棋罐。

  棋事:在跟应先生共处的这段时间里,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杨佑家:在这十多年里,我发现应先生的思路确实厉害。他会反复思考,从不放弃。成功人士的共性,第一就是不放弃,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语。而且他们最后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

  围棋的道理是:局面不好时,要么投降,要么就从各方面去想办法。而应先生制定规则和研发棋罐的过程无不遵循此理。

  应先生常说做生意赚钱很简单,而下围棋难。刚开始听他这样讲,我总以为他是在嘲笑我。因为他有钱,我没钱。后来,慢慢跟他共事这么多年,我就发现确实是这样:很多事情,难的都是一个态度。一般人遇到困难时,第一个直觉就是没办法,所以总是把“NO”挂在嘴边,这样久而久之当然凡事总是很难成功。后来我也常跟别人讲,千万别在我面前轻易就说“不可能”。

  这就是我从应先生身上学到的东西。跟他相处十多年里,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不可能”......!

  采访|思琼 容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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