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16 10:12:54 红网时刻
我,杨志存,出生于公元1951年1月12日,中国农历是1950年腊月初五,生肖属虎,是“虎尾”也。出生地是现河北省张家口市所辖的张北县,该县在张家口北边,称之为“坝上”。
所谓 “坝上”地区,泛指北京以北100公里到张家口以北100公里,自西向东,地势陡然升高的草原、丘陵地带。
1950年10月,怀我5个月的母亲赵玉珍时任张北县妇女联合会副主任。此时,朝鲜内战已爆发三个多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拉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
1951年,我的父亲杨林
当时,我父亲杨林任察哈尔省察北军分区副政委。
察哈尔省,建于1912年,是民国时期省级行政区。新中国成立后,1952年,根据察哈尔特殊的地理环境,如地广人稀、物产匮乏等原因,经原察哈尔省军区司令员王平将军的提议,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同意,决定撤销察哈尔省建制,原察哈尔省所辖雁北专区、大同市及察南专区等地划归山西省;察北、察南16县改为张家口专区,连同张家口市、宣化市归属河北省管辖。
时年28岁的母亲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在察哈尔省察北军分区司令部卫生所任政治指导员。
1952年,我的母亲赵玉珍(后改名赵立新)
母亲说我是早产儿,出生时未满八个月。
用尽全力追寻儿时记忆,最早的模糊印象是我牙牙学语时,父亲让我叫“爸爸”,我老是发音“大大”。
之后,蹒跚学步,我穿个开裆裤,臀部挂个“屁股帘子”挡风御寒,隐隐约约记得是黑底起小白花的“帘子”,用带系在腰间,遮住臀部。
印象最清晰的是我在卫生所门口,母亲鼓励我慢慢连走带爬登台阶的那一幕。
我儿时记忆中的第一首歌部分歌词和曲调记得非常牢的几句是: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中朝人民力量大,打垮了美国兵呀……(后面的歌词就记不全了)
这首歌是爸爸教我唱的,记得那时我被这首歌“狂轰滥炸”,给包围了,想不记住都不行。
1951年,在河北省张家口市张北县半岁的我
1953年1月,母亲在华北军区第一文化学校学习,这所学校位于河北省高阳县, 该县地处华北平原,位于保定市东南部,距离北京、天津、石家庄各为150公里,北边紧靠白洋淀与安新县交界,当时和现在都归保定市管辖。
新中国初期,解放军指战员的文化水平普遍偏低,战士初小以下文化程度的占80%;干部高小以下文化程度的占近70%,其中文盲和半文盲就占了30%,母亲就是文盲,出身雇农,从小做童养媳,没上过一天学。
新中国成立后,军队开始有计划的普及中小学教育,在全军掀起了文化学习高潮,母亲就是在此背景下,30岁才读速成小学。
1952年,母亲带着2岁多的我在北京“定格”
母亲带着两岁的我学文化,印象深之一的是我得了腮腺炎,疼得直喊叫,母亲说我不是“哎哟、哎哟”叫唤,而是“哟哎、哟哎”地发声,声声让母亲心疼。更让我害怕的是打针,打的叫盘尼西林,我后来才知道就是消炎的“青霉素”。
儿时记忆中的第一部电影是《白毛女》,牢牢记住了喜儿扮演者田华和黄世仁扮演者陈强的形象。
这些情景是1953年之前,也就是我三岁前的全部记忆了。
1953年,父亲调任华北军区后勤部任宣传部副部长。我们家在北京猪市大街(现北京东四大街),不过住了没多久就搬到东单东堂子1号。
猪市大街那边是一栋二层的小楼房,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冀东乐亭县老家来北京读中学,住在二楼,我上楼梯找哥哥玩时要爬着上阶梯,感觉那楼梯又高又长,现在想起来是我当时太矮的缘故吧。
比我大一岁的姐姐杨一清,被母亲从宣化县奶妈那接到北京,我才第一次知道还有个姐姐。姐姐和我被送进华北军区幼儿园,我在小班,姐姐在中班。我在幼儿园生活没多久,也就没啥印象深刻的事儿。
1953年,我与母亲和姐姐妹妹在北京的留影。左起:妹杨二清、母亲赵玉珍、杨志存、姐杨一清
东堂子1号是座四合院,记忆中院内有一口带盖的水井,印象最深的是:一天雨后,我在灰砖墙根第一次见到蜗牛,用小草触碰它的触角,触角就会缩短,非常有趣,用手捏住它的蜗壳提起时,可明显感觉到它腹部贴墙的粘性。
1954年5月,大弟弟志明在北京出生了,因为他太小,我俩没啥互动,印象不深。在北京期间刻骨铭心的是一幕“大华打碎茶碗”。
1954年下半年,母亲在北京军区后勤部待分配,我们一家移居华北军区大华招待所,进门左、右侧各有一排房间,正面黑咕隆咚的,似乎也有一排房间,爸爸说,如果谁不听话,调皮捣蛋,就会把谁塞到小黑屋“关禁闭”,故一提到小黑屋姐姐就很害怕,我那时可能还没有“怕”的感觉,畏惧感是啥?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天,我和姐姐在家,我口渴想喝水,姐姐就爬上凳子去拿柜子上的茶碗,一不小心,茶碗由柜子上掉下,瞬间四分五裂,姐姐闯了祸,觉得可能会被关进“小黑屋”坐禁闭,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我望着泪流满面的姐姐,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她,还懵懵懂懂感到奇怪,姐姐为啥大哭呢?
发生这事后,我才在记忆中确确实实感到了姐姐的存在。
1955年,父母亲双双南下,到华北军区第三文化学校待分配,这所学校位于河南省境内一个叫大明园的村镇,我们暂时居住在老乡家中。在这里,我第一次在屋檐下看到了燕子和它们衔泥垒起来的窝,觉得很有趣。那时,对周围没见过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想探个究竟。
1954年秋,全家在北京合影。中间:同父异母的哥哥杨志生,中排左起:母亲赵玉珍、妹杨二清、父亲杨林。前排左起:弟杨志明、杨志存、姐杨一清
部队乘火车沿着京汉铁路继续南下,到达汉口长江南岸。那时,还没有武汉长江大桥,火车车厢被一节节分开,驶入铺好铁轨的轮渡,分节运送过长江。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宽阔的江面,在车厢内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水,那生动的一幕深深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记不得是1955年哪一天了,部队到达目的地——长沙县黑石铺,华北军区第三文化学校摇身一变,成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长沙工程兵预备军官学校,父亲担任副校长。
父亲在当时解放军干部中文化程度算挺高的,他1938年参加革命前就是中等师范毕业,担任小学教员,当个副校长还是蛮胜任的。
我们家被安排在西校区一排红砖平房,一共有三户人家,左边是王副政委一家,右边是张校长一家,北面房后有一排低矮围墙,5岁的我翻墙出去不是难事,墙外是农田,远处散布着农舍。
家的朝南面是一片低矮的茶树林,左边一条水泥路通向校广场等处。
当时,母亲响应国家号召,多生多育,朝着生五个就授予“英雄母亲”的光荣称号迈进。
因为五姊妹都小,姐姐最大6岁,小弟刚出生,母亲就退伍在家带孩子,家里还请了一位保姆约40岁,我们叫她“裴阿姨”,父亲1958年转业后就再也没见着她了。
五姊妹拍摄于1956年在长沙工程兵预备军官学校。后排左起:姐姐杨一清、杨志存。前排左起:小弟杨志同、大弟杨志明、妹妹杨二清
在工程兵预校我印象最深的事是给刚出生的小弟弟志同起名字,1955年8月19日弟弟出生后,父亲也就是随便跟我说说,让我给弟弟起个名字,我随口道,叫“杨钢笔”、“杨手套”,爸爸说那哪行,你们是“志”字辈,名字中间要有个同志的“志”字。我平时也听父母亲说过这“同志”词语,但并不知其含义,我突然灵机一动,信口说,那就倒过来叫杨志同呗。父亲可能觉得这名字含有志同道合的意味,当即拍板:好,就叫杨志同。
由此,小弟弟在我记忆中就有了第一次深刻记忆。
在工程兵预校,还有几件事记忆深刻。
每天清晨,预校正门广场都要升国旗,每当国歌的高音喇叭声传出,我们姊妹几个除小弟外,都从床上爬起来,一本正经的立正,向着国旗的方向敬礼。
离黑石铺不远的地方有座大托铺军用机场,父亲有时带我们姊妹登上附近的九峰山头观看战斗机起降,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飞机。
我家在西校区,出了预校正门,横过新开铺路就进入了东校区,左侧坡上是俱乐部,一位叫王兆虎的叔叔是放映员,约20多岁,记得一部叫《刘巧儿》的电影是1956年在预校观看的,我记住了片中的评剧主演新凤霞,其中另一位主要演员赵丽蓉却是以后才知道的。还有一部《扑不灭的火焰》是看过印象最早的战斗故事片。
遗憾的是,王兆虎叔叔1957年被打成所谓“右派”,被开除军籍,据母亲说之后他自杀了。
俱乐部旁边是军人服务部,有一位姓肖的(还是姓夏?记不清了)女服务员让我记忆犹新,那时她约30多岁,与母亲年龄差不多,还都烫卷了头发,母亲与她关系特好,她常来我家,每次都带糖果之类的食品给我们姊妹吃,加上她戴一副镜片厚厚满是“圈圈”的高度眼镜,故印象格外深。
记得有年长沙下雪了,爸爸带领我们捉麻雀。用一只白圆藤条编成的箱子,放置在屋对面的茶树林中,箱下地面撒上大米粒,再用一根筷子支起箱子,筷子底部栓上长长的麻绳,拉到窗户下,我们姊妹们“埋伏”在窗后屋内,死盯着箱子,等候麻雀自投罗网。果然,麻雀贪吃入圈套,爸爸把绳子一拉,便扣住了麻雀,引来姊妹们一阵又一阵欢呼。爸爸伸手从箱底捉住麻雀,拔毛破腹,洗净再用泥巴裹住,埋到柴火灶膛内灰烬中,借助余温烘烤,烤熟的麻雀肉那个香啊,回想起来,余味至今未尽。
1958年,我与小弟杨志同(左)、大弟杨志明在长沙工程兵预备军官学校军人服务部房后合影
我对预校的事记忆不大多,是因母亲把我和妹妹杨二清送到湖南省军区幼儿园,除了节假日,我都是在幼儿园度过的。
湖南省军区幼儿园位于现长沙市韶山北路与解放东路交叉处,也就是现在华天大酒店的位置,那时幼儿园附近都是菜农的菜地,还没有韶山路和解放路,是叫文艺路,记得我初去幼儿园还得经过田间土路。
园长姓张,瘦瘦的,上世纪80年代我曾去幼儿园探望张园长,她还是那么瘦,令我惊讶的是,30年过后,她竟然还记得我和妹妹,还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在二楼大班,妹妹在一楼中班,我对妹妹印象开始深刻就是在这一时期。在风雨操场玩滑滑梯,滚铁环,玩丟手巾和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在室内玩大型积木,逗园内饲养的猴子,堆沙包……我都印象颇深。
管我们的阿姨只记得“叶阿姨”,其实她并非姓叶,只是常上夜班,照看我们睡觉,所以被小朋友们称之为“夜阿姨”。
幼儿园的男、女小朋友上卫生间不分性别,我偶然发现有的小朋友没有小鸡鸡,便问阿姨,得到的回答是:被老鹰叼走了。如此回答让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使我第一次有了男女的概念。
在幼儿园期间,我得过一次肺炎,入住位于长沙市洪山庙的解放军163医院,记得妈妈带我住院的路上还要坐渡船过浏阳河。
1958年,在长沙工程兵预备军官学校,父亲转业时拍摄的全家福。前排左起:7岁杨志存、3岁小弟志同、5岁妹妹二清、4岁大弟志明、8岁姐姐一清
住院时,我第一次有了“钱”和“偷”的概念。
我与战士们同住一间大病室,看到病友时常拿一张好看的纸片就可以到楼下小卖部换来吃的东西,很好奇。有一天,看到临床病友床头柜打开了,抽屉里有那样的纸片,我便拿出一张到医院小卖部,买了一把糖来吃,岂料被妈妈看见后,问糖是哪来的?我说是用纸片换来的,没想到却遭到母亲好一顿打骂,这可是我记忆中第一次挨打,也知道了别人的“纸片”是不能拿的,被打疼的我方懂得了“钱”和“偷”的概念,虽挨打却受益匪浅啊。
1957年,姐姐7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记得6岁的我和姐姐都是在爸爸的预习辅导下,一同去长沙县九峰完小报考入学的,姐弟俩都编在同一个班,就此告别了学龄前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