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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 天杀被杀



    左上九路关起,王子明蓄谋已久的杀招终于出手。

    电视屏幕上,小林芳美突然神『色』大变,靠在软椅上的身体也瞬间僵硬了起来,双手扶住扶手,两眼紧紧盯着棋盘,口唇轻微地翕动,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小林先生怎么了?”由于此时镜头指向的是两位对局者,故而观战室里的众人虽然知道王子明已经下了一手棋,但具体下在哪里却还不清楚。

    “难道黑棋在哪里造了个劫窝?不对啊,右下角黑棋断只能算一个劫材,再叫吃白棋已经可以不应了,除此以外没有和右上角价值相当的地方了,而白棋除了左上角的两个劫材,左边的四路冲也可以算一个劫材,黑棋没道理再找出新的劫材呀。”金炳辉奇怪地说道。

    “是啊,左上角的贴下虽然白棋必须得应,但白棋立下后黑棋等于先损三目,这样就算打赢了劫棋也不够了。”宫本武雄也说道。正常的方法黑棋无论如何也打不赢这个劫,但非正常的方法就打赢了这个劫,棋却也是输定了。

    “可是为什么小林先生会是这样的反应呢?在我的记忆中,无论局面如何,小林先生似乎还从没有这样紧张过。”桑原秀吉问道,抱有同样看法的人在研究室中绝不在少数。

    “还是看看黑棋到底是怎么走的吧。”镜头转换,满布黑白双『色』棋子的十九路棋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啊!”与对局室中的小林芳美一样,研究室内的人们也是如遭雷击:

    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步单关跳,此时,却成了夺命伤人的杀招。

    不能说这一手棋有多少的妙味,因为这一手棋只是简简单单地跳出,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一些松缓的感觉。

    但就是这松松缓缓的一跳,却偏偏击中了白棋有腰眼,让白棋动瘫不得。

    由于这一跳,中腹六颗白子向上的联络已被隔断,而如果向下,不论是先挤还是先冲,黑棋都可以强行分断,此路不通。

    中腹向外小尖倒是一法。不过就算黑棋不施强手,只是平平易易地一路压过去,上方白棋四颗棋子便已顺理成章地装进了黑棋的口袋,假如将右上角的活棋和边路四子被吃视为转换的话,那么白棋损失至少在六目以上,在官子阶段,这样的差距对于超一流棋手来说根本不可能追上,何况白棋消劫将会让黑棋先手收官。差距只有更大。

    就地做活呢?后手一只眼到还可以,但在左右黑棋地夹击下,第二只眼却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的。

    外逃无路,做活无门,白棋是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看来咱们都上了王子明的当了。”金炳辉审视棋局良久,最后摇着头苦笑道。

    “是啊,怪不得他会明知道劫材不够还敢在角上一『毛』不拔,原来是早就计算到在打劫过程中肯定能走到中腹的小尖。有此一手,中腹双方棋子的厚薄立刻便转变了立场,而咱们却一直沉『迷』于右上角的打劫,以为劫赢了棋就赢了。没成想却是一叶遮目,不见泰山,丢了西瓜不要,偏偏去拣芝麻。”宫本武雄也是苦笑道:身为超一流棋士,如果意识到中腹厚薄的转变。那么发现单关跳的冷招并非难事,问题当时大家地心思全都方在右上角的劫争上去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几步交换之后,原本处于攻击地住的中腹六子反而成了对方的狙击目标。

    “唉,这么说白棋左边打拔黑棋二路子是败招了?如果没这两手棋的交换,黑棋就得不到尖顶,那样中间六子就没有死活问题啦。”宫崎三洋叹息道,棋局至此。无论大家愿不愿意。败局已无法避免。

    “倒也不能这么说。白棋如果不吃掉这颗子,左边黑棋地大龙就没有死活的问题。少了这里的劫材右上角的劫也就无法打赢,打不赢劫棋一样会输。所以与其说吃掉边路子是败招,倒不如右上角地做劫才是真正的败因。”桑原秀吉反省道。

    “桑原君说的对,右上角一路的扳的确是妙手,可是出动的时机不对,假如先在左上扳住,保证中腹几子安定的话,那么黑棋也无暇去补角,而是尖冲上边三路白子,白棋上贴,黑棋挡下,白棋上扳,黑棋下扳渡过,白棋四路长,白棋尖补,这样黑棋占据了边空,而白棋中腹也成空不少,虽说黑棋的实空占优,但右上角地手段毕竟还是事实存在,如此从全局来讲,胜负还是未知之数。”金炳辉讲道。

    “啊,这样说来,岂不是王子明右上角二路小尖的时候就已经在设置圈套,而其真实的目的是在四十余手之后的一跳!这份心机和计算力也太夸张了吧?!”宫崎三洋难以置难地赞叹道:不同于对杀攻防,那样的棋再复杂对于职业棋手来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总是能找到解答的办法,而这四十几手当中,不仅要将左右两条大龙地死活搞得一清二楚,而且还要将跳出之后白棋中间地死活转换考虑清楚,中间还得要将白棋发现自已的意图半路收手地情况算到,不仅计算量之大让人叹为观止,其心态之冷静,对对手思维方式的把握,以及控制棋局流向的能力,更是令人侧目。

    “唉,虽然很不情愿,但从棋局的流程来看,事实的确如此。”宫本武雄叹道。

    下边出逃无效,向上尖出无用,小林芳美直接中腹靠压:输一目是输,输一百目也是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么是连根逃出,要么就是全军覆没。

    黑棋内扳,白棋断,黑棋外打,白棋接,黑棋左边虎头,隔断白棋左边的归路,王子明面对对方的拼死反扑毫不手软,白棋打吃黑棋反冲,白棋提去一子,将上下两块白棋连在一起,黑棋虎顶,再把白棋右边的联络也彻底切断。

    白棋左边外侧虎鼓,努力给黑棋的封锁线制造弱点。

    黑棋挡住,一步不让。

    下一步白棋的弯刺是可以先手将黑棋分开,但由于黑棋这里接实之后左边扳下的手段重新成立,十五颗贯穿中腹的白棋大龙无力和左边黑棋对杀,终于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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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一 投了



    “不行了。”沉思良久,小林芳美长叹一声,从翻开的棋盒盖中取出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以下的对杀虽然还有很多步,但对于超一流棋手来说,这种纯粹的直线算路步数哪怕再多,两三分钟便已经可以完全算清,如果非要等到人家把自已的棋子一个个从棋盘上拿掉的时候再认输,那就有失棋手的风度了。

    “很累人的一盘棋啊。”王子明将视线从棋盘上抬起,微笑着向小林芳美说道。

    “是啊,不过千防万防,最后还是中了你的圈套。呵呵,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瞒天过海的本事不仅没有生疏反而更见高明,”小林芳美身体放松靠在软椅上苦笑着说道。

    “如果你不是那么着急出动角上两子的话,这盘棋的结果如何还很难说。”王子明答道。

    “呵,当时是有点心急了。右下角点到的时候我感到白棋已经稍稍领先,没想到三两步之后就又成了均势,心里正感奇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角上存在手段,一时按捺不住情绪就马上发动了。”小林芳美笑道。

    “嗯,的确,右下角的点入是我疏忽了,如果先在角上做过交换,后面的棋也就没必要撑得那么满了。”王子明点头说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无论怎样强大的棋手在错综复杂的实战当中都无法保证每一招全满意,真能做到那一点的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说起来这盘棋还真是有意思,从你左上挂角之后,白棋始终都是在主动进攻,黑棋一直都是在被动治孤,没想到了最后反而却被你吃掉了一条大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小林芳美说道。

    “呵,我那也是被你『逼』的,下边拆三,左边不补而直接飞,我是想不打入也不成啊。”王子明笑道:如果可能,有几个人会愿意和天杀星比拼力量?

    “哈哈,说的倒也是。不过要是慢慢的磨细棋,只怕我就更难找到机会了。”小林芳美也是笑了起来。的确。棋是两个人下的,有地时候不是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两位先生,是否已确认终局?”得到消息的裁判长前田小太郎从研究室快跑走了回来站在棋盘旁边问道,后边跟着的记者们堵在对局室的门口等待着里面传出正式的判决。

    “嗯。”两位棋手点头答道。

    “好,我宣布,三国擂台赛第十轮第一场比赛结束,挑战者王子明执黑中盘胜小林芳美,挑战成功。”前田小太郎直起腰来大声说道。

    十多位记者立刻涌进屋来。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响成一片。

    “真的输了吗?”研究室中,宫崎三洋喃喃自语道,他实在是想象不到,头戴名人,本因坊两大桂冠。本年度风头最劲地日本三大超一流棋士,世界棋坛两大攻击手,赫赫有名的天杀星小林芳美就这样倒在了一位业余棋手手下,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小林芳美并非是因为走出不可思议的昏招上(如果真是那样,尽管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但那勉强也可以算是个安慰自已的借口,终究,昏招也是围棋的一部分),而是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掉进了对方精心设置的陷阱里。

    “是啊,真地输了。”轻轻摇着头,桑原秀吉叹息。棋局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半个小时前,每一位日本棋手还在为小林芳美即将到手的胜利而欢心鼓舞,可刚刚过去了不到三十几分钟,就不得不喝下这一杯苦涩的烈酒。

    “唉,看来咱们都太低估王子明的实力了。”宫本武雄也叹气道。王子明设下地圈套太过隐蔽,他们几个局外人尚且被蒙在鼓里,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小林芳美。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王子明。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黑棋在整盘中真正意义上的攻击只有中间地一跳,而这一跳就将棋局结束了,看来在和他的对局当中,是半点破绽也不能出。”金炳辉也是喃喃自语道:后天,这位中国棋手就将出现在自已的面前,在亲眼见证了其坚强实力后,昨晚前夜祭上的大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黄,赢了,哈哈,老郝,子明赢了!”远在北京中国棋院的小型研究室中,叶荣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地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样子就象是刚刚结束了毕业考试的小学生。

    “呵呵,是啊,赢了,终于赢了!”黄家贞也是百感交加,激动的情绪不知该如何表达。

    “呵,看你们两个,刚赢了一盘棋就兴奋成这个样子,哪有一点领导的样子。”郝主编笑着调侃着两位老友,不过眼窝中地两点水光说明他现在的样子比两位院长也好不到哪儿去。

    “哈哈,不象就不象,现在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样子不样子的,我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跑到大街上喊两嗓子。”叶荣添笑着答道。

    “呵呵,那种事儿就不用你们两个老家伙去做了,你们看看大楼外边。”郝主编笑着指着窗外。

    “外边怎么了?”两位院长闻言一齐趴在了窗台推开窗户向外张望。

    “欧!欧!赢喽,咱们赢喽!......”,大院内,国少队,国青队的小孩子们纷纷从棋院大楼中跑了出来,一边叫着,一边跳着,有几个身体灵活的小棋手甚至不管刚刚下过雨的地面有多么泥泞翻起了跟头,再往远处看去,不住有住在棋院附近的人们从家中走出,一个个拍手相庆,笑逐颜开。

    乌鹭社内则是一片欢乐地海洋,几百位在大棋盘前等候了足足有三个多小时地棋『迷』们开心地叫嚷着,没有人去管别人是不是听得清自已是在喊什么,只管尽情地发泄着心中的激动。

    “敏敏姐,王大哥赢啦,你怎么不高兴啊?”闹够了地李紫芸回过头来忽然发现孙敏坐在一边眼光发直若有所思便走过去奇怪地问道。

    “呵,子明赢了我当然高兴了。”孙敏嘴角泯了泯答道。

    “高兴你怎么不一起庆贺呀?”李紫芸问道。

    “紫芸,你就不觉得他的棋厉害的有些太出谱了吗?连小林芳美这样的绝顶高手都让给他搬倒了,这可能是只以下棋为爱好的人可以做到的吗?”孙敏忽然问道。

    “这......,想想也是呀。”李紫芸闻言也皱起了眉头。

    “哈,你们两个还在那里猫着,走,管平他们要在影院广场开庆功会,还不快去瞧瞧!”李紫茵从门口大声喊道。

    “对,这事儿等以后慢慢再想,现在还是看热闹重要。”李紫芸拉着孙敏的手向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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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 反省



    会议室内气氛极为沉闷,三位日本棋院的最高管理者面『色』凝重地盯着讲台上解说棋盘的小林芳美,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列席两旁的擂台赛日方擂主宫本武雄和刚刚从大坂返回的天元,王座头衔位保持者长谷直一则不时就棋局变化提出自已的看法,一起探讨着得失成败。

    “大体就是这个样子,黑棋从始至终都没有明显的错招,右下角虽然小有损失,但还不足以让白棋占到上风。想比之下,白棋在左边的攻防以及右边四子的处理上都存在一些问题,最重要的是判断失误,错误地估计了双方全局的厚薄,以至于贸然开劫,最终导致大龙被杀。所以,这盘棋虽然输了,但我并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因为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当摆到右上角的小尖之后,小林芳美停止了讲解:对于宫本武雄和长谷直一这样的高手,只要清楚败局的原因就可以了,没必要把所有的问题说清,而三位理事长关心的则是棋局结果,深不深入并不是很重要。

    “长谷先生,谈一谈你的想法吧。”沉默片刻之后,松下小五郎出言打破了僵局。

    “嗯......,这盘棋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王子明的胆魄,通常而言,被小林先生这样攻击力强大的棋手在右下角抓到机会陷入苦战,大多数棋手都会担心整块棋的安危而加补一手,从而让白棋抢先侵分右上角,如果让我来下这盘棋的话估计结果也会那样,但王子明偏偏就是敢脱先抢空,放手让白棋来攻击,实战当中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不光是对棋手计算力的考验,更是对棋手自信心的考验。一赌天下『色』不变。敢于接受天下闻名的天杀星小林芳美的正面强攻并最终转危为安,这足以说明王子明地过人胆识。”长谷直一想了一想答道。

    “是呀,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王子明的确是有下这种赌注的资本。”宫本武雄感叹道:如果仅仅是把右下角的黑棋视为一道死活题的话,大概半数以上的职业棋手在长考半个小时之后都能得出不必补棋的结论,但问题在于实际上这是一道在实战当中出现的死活题,对手又是以杀棋如麻而闻名天下地小林芳美?所以说。对于这决棋如何处理已经不仅仅是单纯棋力问题了。

    “王子明真强到这种程度了吗?”高野绅树自言自语般地问道,虽然对围棋远谈不上精通,无法完全体会到王子明在这盘棋中表现出来的高超实力,但既然能得到三位日本最顶尖的高手一致认同,这位所谓的中国业余棋手必定有过人之处。

    “呵呵,如果真的只是强到这种程度就好了。”小林芳美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小林先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松下小五郎吃惊地问道,假如说在这样重要的棋战中堂堂正正地战胜小林芳美表明王子明的确是具备和超一流棋手抗衡的实力。那么小林芳美这句话岂不是说对方地真正实力实际上还未完全发挥?

    “呵,右下角的点入于王子明来说并非难以算到的招法,他之所以在实战中有了这种低级失误,可以说是长期没有参加正式棋战而造成的。这样的失误会随着比赛地增加越来越少,而当这些没有的时候。再想战胜他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任务了。”小林芳美答道。

    “对,我同意小林先生的看法。从那一个回合地交手中,可以看出王子明的状态还没达到最佳,原因很可能就象小林先生说的那样。是远离正式职业比赛很长时间造成了,而从失误之后的进程来看,王子明在调整对局心理上很有一套,根本没有因先前的失误而影响了正确的判断,所以,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就能适应职业棋战的氛围,到那时,恐怕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地脚步了。”宫本武雄点头赞同道。

    “宫本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明天金炳辉不能把王子明打下擂台,那么他就有可能连胜五阵?这,这怎么可能?!”依田直树大声问道。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相信一位业余棋手居然能将日韩两国的精英全部打得落花流水。

    “呵,依田副理,您怕是把宫本先生的意思理解错了。王子明的实力达到超一流棋手的水平现在已经无需讨论,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对他产生畏惧心理。可是现在有一点对我们很不利的地方就是:王子明对我们来说是一位全新的对手,对于他棋艺地了解除了昨天地这盘棋还有和桑原秀吉的一战有参考价值。其他已知地不足为凭。而我们这些棋手的所有对局他全部可以轻易找到,换句话讲。我们这些人的棋艺风格,优点,缺点,长处短处,喜好厌恶等等诸如此类的资料他都可以了如指掌,并制订出相应的对策,我们在短时间内却无法针对他的特点进行研究,这就好比两位实力相当的武士沙场决斗,其中一位双眼被蒙而另一位则全无限制,其形势优劣当然是可想而知了。

    所以,宫本先生的意思是在三国擂台赛中还余下的四盘棋中,我们和他所要拼比的就是他适应职业棋战的速度快还是咱们对他棋艺研究了解的速度快,对于韩国棋手们来说,这同样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长谷直一解释道。

    “嗯,长谷先生的想法很有道理,我们对于王子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看来咱们有必要动员在中国的关系尽快查出他的真实情况,业余棋手绝不可能仅靠自已努力就能达到如此的高度。”松下小五郎点头说道。由于一直将精力放在三国擂台赛上,所以对于王子明身分的调查始终是有一搭没一搭,现在事到临头,他也有些后悔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对,金炳辉的棋以偏好实地著称,王子明非常善于抢占实空,金炳辉并无优势可言,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他能挡住中国棋手,必须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已手中。”依田直树也是说道。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会后我马上就联系在中国大陆的办事处,让他们着手此事。”松下小五郎说道。日本棋院虽然在中国没有办事处,但他自已在北京却有一家公司,此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查出来又能如何?九年前职业棋手们对王一飞的研究可谓扑天盖地,结果还不是拿他没办法,现在九年过去了,难道情况就会有所改变?”小林芳美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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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三 再战金炳辉



    一天的时间并不算很长,转眼之间就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端坐在棋盘面前的金炳辉心情复杂:大前天晚上吹嘘的大话此时声犹在耳,可这位中国棋手此时却已安然地坐在了自已面前,如果按照那时多说法现在自已应该为避开和天杀星的对决而感到庆幸,但为什么自已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我宣布,比赛正试开始,请黑方落子开局。”裁判长菊池康夫例行规则说明后的高声宣布将金炳辉从杂『乱』的思绪惊醒过来。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赛都开始了我怎么还在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真是该死!”金炳辉用力地摇了一下头,努力将那些胡思『乱』想从脑子里抛出。

    “金炳辉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呀?”在闭路电视上看到这一幕,小林芳美以职业棋手的直觉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是呀,据韩国代表团的领队朴团长说,昨天金先生从下午就开始打谱研究,一直到夜里十点多钟才休息,也许是没有睡好吧。”工藤武夫说道。他是日本棋院的外事人员,对这些信息远比棋手们熟悉。

    “咦,真的到那么晚?”长谷直一惊讶地问道。

    “没错,这是我亲耳听朴团长讲的。”工藤武夫肯定地点了点头。

    “唉,金炳辉是有些反常。以他的经验应该很清楚这种临阵磨枪的作法对战胜同等级别的棋手不仅没有太大作用,反而有可能让自已的身体太过疲劳,进而影响到对局状态。要是事实果真如此,那就说明他身上感到的压力太过沉重,以至于失去了平常心。”长谷直一叹道。

    “看来这一盘棋金先生是凶多吉少啊。”宫本武雄也是叹息地感叹道:倒不是他为韩国棋人可能挡不住中国棋手的脚步在叹息,而是为在这一盘棋中有可能看不到王子明地真实本领感到遗憾。

    足足调整了五分钟之后,金炳辉终于平稳心绪。伸手从棋盒中『摸』出一颗黑子重重地拍在右上角小目。

    “错小目对星小目,金炳辉使出看家本领了。”长谷直一说道。

    “这不是很常见布局吗?”工藤武夫『插』口问道。棋盘外的事情他知道的很多,但棋盘内的就不同了。

    “呵,现代棋战由于加大了贴子的数额,故而执黑先行一方往往强调布局的速度和棋子的效率,因此现在职业棋手即便是走了错小目,第五步棋大都也是直接拆边或是挂角,等以后找到机会去守右上无忧角。可是金先生在使用这一布局的时候却往往还是按照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地招法直接守角,并取得相当不俗的战绩,这在以求变求新著称的韩国棋手中可谓是凤『毛』麟角,独树一帜。”桑原秀吉解说道。

    桑原秀吉的猜测果然没错,当王子明占据了左下星位后,金炳辉第五招棋不出意外地落在了右上角。

    错小目布局古已有之,比较常见的对策有分投,挂角或自已守角静观其变的方案。王子明今天选择的是直接高挂右下角。

    黑棋托退,采取了抢占实地的定式,看来金炳辉是吸取了小林芳美前天比赛地教训,打算抢在对手之前先占实地。

    按照正常定式,白棋应当虎补或是实接。等对方三路跳时再拆边,这是双方最普通的应对。

    略一思索,王子明直接二路托右上无忧角试应手。

    对这一手应招有三种:三路退或长,二路的内扳和外扳。

    内扳或外扳白棋都容易引起纠缠。不想过早导入急战的金炳辉稳妥地三路外长。

    经此交换白棋左下虎,黑棋三路跳,白棋右侧拆边,由于角上的一子存在扳角活棋地余地,间接降低了黑棋三路拆兼『逼』的价值,故而白棋可以满意,而黑棋右上厚实,且先手在握。因此也可以接受。

    小飞挂左上白棋小目,金炳辉还是采取了重视实地的挂角方法。

    白棋二间高夹,黑棋四路小尖,还是上个世纪最为流行的定式招法。

    白棋四路飞起,黑棋二路小飞入角,白棋上方星下拆三,弈至此时双方着法平淡,闻不到半点烟火味。

    “王子明是想和金炳辉斗斗功力吗?”桑原秀吉问道。围棋高手往往可以从一盘棋地几个局部交换就能读出对局者的思路。桑原秀吉在三大超一流棋手面前虽然排不上号。但他终究也是名符其实的一流高手。

    “是有这个可能,总是下逃孤治孤的棋。大概王子明自已也感到有些无趣吧。”小林芳美点头说道。

    “嗯,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至少咱们可以了解一下他把握平淡局面的能力了。”长谷直一说道。下一场比赛就要轮他出场了,不管中,韩两国棋手谁能出线,今天这盘棋对他来讲都是非常重要的参考资料。

    黑棋左边星下一间夹,这是左上小飞挂角二间高夹定式后的常用后续手段,上有三路托回联络,下有挂角,是极为稳妥的攻击手段。

    白棋五路小尖,阻渡兼出头。

    黑棋拆三挂角。

    “拆这么大不怕被打入吗?”工藤武夫问道。

    “白棋打入地话黑棋可以五路靠,白棋扳黑棋就退,如此尖封吃住一子和外边的断二者见合,白棋无法两全。此外由于存在左下三三的点角转换,白棋的打入有落空的感觉。”宫本武雄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白棋只能小飞守吗?那样黑棋补回拆三打入点,感觉棋形很不错的样子,白棋有点不满吧?”工藤武夫想了想问道。

    “这是正常的应对,黑棋这里占到些便宜,白棋则得到先手转向上方的拆二,从全局来讲得失相当,双方均可接受。”小林芳美判断道。所谓宁舍一子,勿失一先,尤其在布局阶段,先手地价值更是难以估量,为此在局部受到一些损失并非不可接受。

    “嗯,如果让我来下大概也会这样做吧,上边地拆二被谁抢到出入很大,如此处理不失为简明之举。”长谷直一也是点头赞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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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 平凡中的不凡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白棋并没有普普通通地在左下三路小飞,而是左上六路跳封。

    “非常厚实的一手,看来王子明并不是只擅于抢占实地的啊!”宫本武雄评价道。

    这一点是双方棋形的攻防要点,占到此点后白棋不仅大大限制了黑棋的出头速度,而且也使得中腹两颗白子由弱转强,虽然不能用具体的数目来衡量其大小,但无疑是现在棋盘上极有价值的一招。

    因白棋中间二子已经由弱转强,黑棋扑强拆三打入的弱点便成了当务之急,四路小飞,黑棋在左边搭起了一个小堡垒。

    白棋左下二路飞,因下一手的爬入事关双方棋形的厚薄,黑棋当然挡下,白棋顺势三路贴起。

    “好棋!今天我算是学到一手了。”长谷直一大声赞道。

    “咦?贴起不是很正常的一招吗?长谷先生为什么这样说?”工藤武夫奇怪地问道:当一方小飞挂星位角时,防守一方应以二路小飞的战法古以有之,被称之为小鬼搜根,实战例可谓数不胜数。

    “呵,问题在于白棋贴起后黑棋该怎么应?假若照常形四路挺起的话,白棋则下边小飞,如果改变一下行棋次序,就相当于白棋尖顶,黑棋挺头,这都很正常,下一手白棋立下,虽然实质很大,但在布局阶段却是大缓手,黑棋本来应当脱先抢占其它大场,可现在却是挡了一手,这两手棋的交换使得左下白角全成了实空,显然是吃了亏。

    可是黑棋不应而另投他处呢?白棋马上于同处一扳,正好扳在了这块黑棋的筋上,黑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大体上只能四路顶住,白棋顺势一长,不仅自身厚实无比,黑棋自已还存在被点方的弱点,要是再落一后手补活的话,布局的速度就太慢了。

    反之,假如白棋下边已经先有了小飞,则之后的扳长就没什么了不起地了。因为多了这一子,白棋自身棋子的效率也不是很高,考虑到之前抢了一先,黑棋就可以接受了。”长谷直一解释道。

    “对,白棋先左上跳封,诱使黑棋补边,然后再飞角根,让黑棋厚重有余而效率不足。行棋次序之巧妙实在是让人佩服,而王子明对于棋理理解之深刻也是令人赞叹。”小林芳美点头说道。对于超一流棋手来讲,妙手奇招固然会值得让他们击节称好,但这种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意境深远的招法才能真正让他们心悦诚服。

    “可是当白棋二路飞的时候,黑棋可以先冲再挡啊。这样不就没了那一扳了吗?”工藤武夫问道,如此高深的理论不是谁都能够理解的,工藤武夫便是如此。

    “呵呵,黑棋的冲挡是典型的俗手。看起来好象是先手解决了问题,但经此交换白棋角上已经厚实了很多,将不再会是小飞而是大飞拆了,虽只一路之差,但对棋盘下边双方势力地划分将产生重大影响,黑棋未见便宜。”桑原秀吉笑道。业余棋手总喜欢将眼前可见的先手马上走完,但在很多情况下,眼见的便宜未必就是真正的便宜。

    苦思良久,金炳辉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先择了挺头忍耐。

    白棋三路小飞拆边,以最大的效率将左下角的实空完全围起,在双方第一个回合的交锋中,王子明先得一分。

    黑棋得到先手转向上方拆二,一方面扩张自已的阵型一方面限制白棋上边地发展,是当前最大的一手。

    白棋左上二二靠,借攻击对方将上方白空收成实地,此时由于处边两子价值很大。黑棋断不会肯扳出活角转换。因此时机恰到好处。

    黑棋顶,白棋挡。黑棋虎,白棋退。

    此时因左上被攻,黑棋必须马上处理,而处理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二路飞过,另一种则是五路尖出头。二路飞过虽然安全,但显得太过软弱,金炳辉身为超一流棋手,当然不可能行此下策,因此黑棋马上尖出,准备在对攻中寻找机会。

    黑棋既然尖出,白棋当然中腹跳起正面迎战:假如黑棋没有占到上边拆二的话,白棋可以考虑六路压过弃子取势,但现在情况已变,自是不能闭着眼睛『乱』走了。

    黑棋五路挤,努力破坏着白棋的棋形。

    白棋四路倒虎,白棋地棋形既然不好,那么黑棋的也不要想好,在接触战中,王子明走的极为紧凑。

    黑棋长入,白棋接住,黑棋四路顶住:此时黑棋想二路飞过已是不能,否则白棋可以利用四路的先手挤而二路跨下,由于存在三路地扳下和上方的先手叫吃,黑棋上下无法联络。

    黑棋补住了扳下,白棋当然是在三路拐下,不只因为这一手棋实质很大,而且事关上下两块黑棋的死活,故而是非占不可。

    黑棋中腹跳出:左边无论走在哪边,都将会伤到另一边的眼位,所以黑棋只有继续中腹出头。

    白棋中腹再跳:强行冲断的话自已也将被分断,形成对杀双方谁都难有成算,围棋十诀有云‘攻彼顾我’,只有先把自已的脚跟站稳,挥出的拳头才会更有力量。

    黑棋先在五路点,待对方接上后再双顶补断,次序井然有序,假如反了,白棋就有可能放弃一子从下边挡过。

    白棋天元左侧隔一路虎补,这是防止对方挖后反打冲出吃掉左边五子的手段,同时也丰富了自已地眼位。

    黑棋中腹再跳,上瞄着打入破空,下准备抢头反攻。

    白棋五路虚点自重,一方面将上方白空收实,同时依然牵吊着黑方大龙的“神经”,双方在这里斗智斗力,互不相让。

    黑棋外搭,机敏,白棋如敢向外扳出反击的话,黑棋只要一断一长,白棋将无法收拾。

    白棋冷静地单退,静观对手如何出招。

    经此交换之后,黑棋中腹飞起,姿态华丽,内蕴『逼』人之势,金炳辉要在这里反守为攻,一举取得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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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五 一朝被蛇咬



    “很难应付的一招,左边小飞可以攻击白棋大龙,右下瞄着对方拆三打入,同时隐隐在中腹右上形成一个模样,果然是一石三鸟的好棋,金炳辉不愧是高居韩国职业棋手等级分排行榜第二的高手,关键时刻确实有过人之处。”长谷直一赞道。

    “嗯,的确是非常漂亮的一手,视觉上给人一种流线感,有此一手,黑棋应该是可以占到棋局的主导权了。”宫本武雄也说道。

    “白棋大概会中腹靠吧?黑棋扳,白棋退,黑棋补断,白棋再另抢大场或活动右上一子,感觉上黑棋的形势是追上来了。”小林芳美预测道。

    “哦,这是不是说黑棋领先了呢?”工藤武夫关心地问道。

    “呵,倒也不能这么说,棋盘上大的地方还有很多,一招不慎就可能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谈领先还早了些。”宫本武雄笑道。一般业余爱好者往往喜欢将棋盘上的情况简单地划分为好、坏两种,似乎非此既彼,至于职业高手所常说的略优,微差,细微,有趣等等描述就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了。

    “是呀,而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王子明的棋有一个特点,就是如果对方普普通通的下,他就会普普通通的应对,始终保持着局面的大体均衡,可一旦对方使出强手想要占到便宜时,他就会发奇招将对方的如意算盘打『乱』,事实上在他下过的几盘棋中,往往对手使出强手时候,也就是他开始取得优势的时候。”桑原秀吉『插』言道。

    “是吗?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呢。”小林芳美认真回忆着过往的棋局,突然发现桑原秀吉说的还真是没错。

    “呵,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一看王子明怎么来应对这一石三鸟的好手。”长谷直一笑着说道。赛后打谱研究和自已真刀实枪地上场撕杀给人的感受终究不一样,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

    没有让大家等的太久,白棋右上角二路爬,王子明将自已的答案公之于众。

    “果然是强手。”小林芳美叹道,在这种局面下,王子明总能找出意想不到的强手。

    这一爬不仅双方实质极大,将双方实空上的大体均衡打破,同时也间接补强了右下白棋拆三被打入的弱点。至于中腹黑棋将要形成的模样,因有边角地实空便也显得没什么了不起了。

    “呵,真是六月债,还的快,金炳辉刚来个一石三鸟的好手,王子明马上就同样还了个一石三鸟的强手,不过他就不担心左边白棋大龙被攻的太苦吗?”宫本武雄笑道。

    “如果讲到治孤的话,王子明有着绝对的自信。”小林芳美认真地说道。对于这点,他的体会比在场地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

    “话虽如此,但轮到黑棋先手进攻,白棋这块棋很难处理是肯定的。”长谷直一说道。

    “是啊,如果处理不好让黑棋顺势在下边围成大空。那右上角的爬就显得太贪了。”宫本武雄说道。下围棋就是这样,高效率意味着高风险,职业棋手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风险和效率中寻找着最佳平衡点。

    黑棋天元飞攻正面攻击,这是当然的一手:右上角不管怎么应都会让对方借力行棋。万一在纠缠中被白棋抢到先手占据中腹要点,黑棋就鸡飞蛋打,白忙一场了。

    此时白棋向下关出是眼见地要点,黑棋之后或尖冲或外靠左下白棋小飞角,视对方的反应或强攻中腹白棋,或将下边围成自已的实空,看起来王子明无论怎么走都将让金炳辉实现预定计划。

    只不过王子明既然敢脱先占地,自是对这一切早有准备。

    左边二路立下。白棋的冷静让研究室内地众人无不大跌眼镜。

    “什么!让黑棋再飞封一手怎么办?!”桑原秀吉最先叫了起来。

    “嗯,白棋在二路跳自已活棋大体没有问题,不过肯定是后手,黑棋先在右上角定型,然后在下边三路紧『逼』,黑棋的成空潜力很大,白棋不行。”长谷直一默算一番后答道。

    “王子明会犯这样的错误吗?”小林芳美怀疑地问道。在棋盘下方还存在大场的情况下,中腹的封头自是比边路的做活价值要大。不同于具体的算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是职业棋手就不大可能发生。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他真地一时头脑短路了。”宫本武雄说道。他自已也是不大相信王子明会犯这样的错识,但不这样解释又怎么理解这出人意料的一招呢?

    “会不会又是陷阱呢?”工藤武夫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以他的实力自是看不出陷阱在哪里,只不过以前的经验告诉他,每当这位中国棋手下出让人难以理解的招法时,十有八九就是对手吃亏上当的时候。

    “陷阱?能有什么陷阱?难道他还想反攻倒算?”几位棋手被工藤武夫一提醒直觉地想到。

    “啊!果然是陷阱!王子明真的是太狡猾了!”长谷直一突然一拍后脑勺大声叫了起来。

    “长谷先生,您发现了什么?”工藤武夫着急地问道。

    “呵,我们刚才只注意到白棋在边路有活棋地手段,以为王子明只是想就动做活,却没有留意到白棋这里立到之后,上方黑棋边路上地眼位也只有一个,如果黑棋敢飞封攻击,则白棋只需中腹一跨一挖,便能将左上的黑棋和中腹分断,当然,如果现在白棋马上就走,则黑棋能通过挤入吃两子或六路先手打吃冲破包围圈,但这就等于白棋在天元附近地任何一点都将是绝对先手,简单的说,就是白棋无论在这里或冲或靠,黑棋都只能去补上边,结果,飞封的这一颗黑子便失去了意义,有还不如没有。”长谷直一讲解道。

    “阴险之极,阴险之极,这个王子明,真是什么时候对他都不能放松警惕啊。”宫本武雄摇头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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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六 弃子



    一般而言,旁观者比较重视的是全局的平衡和棋局发展的方向,当局者则对局部手段计算的更深,当王子明将出人意料的一手棋摆在棋盘上之时,金炳辉马上就意识到自已先前的构思在哪里可能出现了问题。

    长考良久,韩国棋手轻微地摇了一下头,无奈上顶,将中腹的弱点补去。

    “呼。”不自觉的,研究室的人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假如金炳辉没有意识自身存在的弱点而贸然发起强攻,那么这盘棋搞不好不出百手便将结束,虽说不论哪方获胜对日方都谈不上好消息,但大家还是希望悬念能留得更长久些。

    “金炳辉总算是躲过了一劫,现在的形势怎么样?”桑原秀吉问道。

    “这两手棋的交换白棋应该得分,这一立不仅本身官子价值极大,光实空出入就在十四目以上,更重要的是有了这一立,白棋在边路有了做眼的空间,整块棋的强弱便有了很大不同,如果事情仅是如此的话倒还可以接受,问题在于白棋变强的同时,左下黑棋的眼位也受到了影响,白棋向下跳出便不是再是单方逃孤,而是隐约中有三分对攻之意,黑主想顺利地抢到下边大场就没那么轻松了。

    反之,虽然黑棋的补厚并非没有价值,对中腹的成空多多少少总有一些帮助,但和白棋的二路立相比就差了许多,给人以损了半手棋的感觉。

    如果说在左下角的定式变化中白棋只是略感有趣的话,那么现在白棋大幅领先是毫无疑问了。”长谷直一答道。

    “咦,方才您不是说只要『逼』白棋活在边路,然后再抢到下边大场黑棋潜力很大吗?就算左边官子有些损失,但局势也不至于一下子差得这么大吧?”工藤武夫不解地问道。

    “呵,工藤先生。职业棋手所谓的大幅通常指的是一方领先四、五目的样子,对于业余棋手来说这样地差距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对职业棋手来说基本可以认为大局已定。”小林芳美笑着解释道。

    “啊,这么说这盘棋王子明又要赢了?”工藤武夫惊讶地叫道,没想到又是区区的一步之差,双方的形势又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呵,话是这么说,不过棋局还很漫长。没有定型的地方还很多,韩国棋手向来又是以在劣势局面下的顽强拼搏精神著称,往往越是落后越是难缠,所以现在就得看王子明能不能顶住对方的拼死反扑了。”宫本武雄笑道。

    白棋三三扳角,转眼之间,右上黑棋的无忧角变了颜『色』,白棋现在连盘面都已经反超了。

    黑棋中腹再飞,此时金炳辉已经无法回头。除了继续强攻便无第二条路可走,否则再让白棋向下跳出,黑棋连再生头绪地地方都没有了。

    白棋二路跳,这是当初立下时就已经准备好的做活手段,黑棋如果挡住。则白棋边路先手已成一眼,中腹再造一眼绝非难事。

    黑棋中腹再飞破眼,如果白棋的做活已经无法阻止,那么与其让它在中腹造眼。还不如给包在边路,终究后者是行棋在外,对下边的大场还有一些帮助。

    白棋二路爬,由于一路的立下可以和上方联络,故而就算黑棋挡住白棋两只眼已经做成,至此,不能不令人感叹当初白于二路立时的沉着与思路的缜密。

    暴风急雨式的攻击告一段落,白方成功地躲过了黑方地急攻。并利用其间隙连脱两先在右上角取得了实地;相反,黑棋虽然在中央走厚,却未见增加多少实际利益,因此不需要太过深入的研究,单凭个人的直觉便能知道黑棋落后。

    黑棋右上角顶:下边的大场虽然非常诱人,但这里是比大场更大的急场,要是让白棋再走到这点话,整个上方地黑棋的棋形便已经支离破碎。

    白棋三路扳起。王子明的应招再一次让观众大跌眼镜。

    “什么意思?黑棋二路打不是把角又吃回去了吗?辛辛苦苦的把角地抢过来。怎么又这样慷慨地让出去?王子明的棋实在是让人看不懂。”桑原秀吉紧皱着眉头问道。

    二路的立下是眼见的要点,有此一招。白棋已无死活之忧,和对方二路叫吃相比,实空出入在二十目以上,做为官子,棋盘上没有比这儿更大的地方了。

    “呵,这是注重大局的一手,体现了王子明卓越的大局观,这盘棋金炳辉已经没有扳回的可能了。”小林芳美c对着棋盘仔细审视良久,最终颌首而笑。

    “小林先生,您已经看出王子明地意图了吗?他为什么得而复弃,放着这么大的角空不要?”桑原秀吉问道。

    “呵,你只要把视线抬高一点就会明白了,黑棋由于中腹连走三手,已经形成非常完整的势力,右下白棋在黑棋的严威之下便显得有些薄弱,虽然从棋形上来看,黑棋如果强行打入,白棋完全可以与之一战,并没有害怕的道理,但对于黑方,这却是唯一可以制造纠纷的地方。

    因此,白棋现在扳头,黑棋无论是出于气合还是实空方面的考虑都不得不吃掉角上一子,白子长出多延一气,黑棋只能占二二收气,白棋四路挺头,黑棋只能跳方整形,白棋再压,右边白阵也膨胀起来,本身价值就比活角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这里一厚,拆三中地打入便自然而然不复存在,让黑棋中腹空有势力却无用武之地。而且之后白棋地六路扳是先手,黑棋只能补断,白棋再从上边星位右边尖出,原本可以围出十多目的黑棋中腹反而断点叠出,补不胜补。

    所以最后一算总帐,王子明主动弃掉角地不仅没有吃亏,反而顺利地将棋盘缩小,使得金炳辉想要拼命也找不到地方,进退有度,弃取自如,这种掌控棋局地手法真是高明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小林芳美由衷地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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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七 胜利宣言



    “噢,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吃掉一子更难下,那黑棋不吃不行吗?”工藤武夫问道,以金炳辉的水平不难看出吃角以后的局面,明知道这样走不行,肯定会另想办法的。

    “呵,要是黑棋可以不吃的话那也就算不上高明了。黑棋顶的时候,这个局部有两个要点,一个是角上的二路立,一个是边路的扳头,只要其中一方占到了某一点,则另一方必然要占剩下的一点,否则只有更加吃亏。

    比如黑棋要是在角上换个方向打吃,白棋当然接上,黑棋下一手怎么办?你从四路扳,我就老老实实地退,黑棋虽然阻止了对方四路的挺头,但角上却已经先损了十目以上,单从价值大小来看,黑棋又吃了亏,而在付出代价之后,右下的打入却依然难以成立,所以这个参考图黑棋断然不行。

    如果先在四路扳呢?白棋要是退黑棋再转回去吃角,这个结果当然比直接吃角好的多,可王子明会那么听话吗?他肯定会在角上立下,之后黑棋边上打吃白棋接住,黑棋补断的时候白棋就老老实实地再加补一手,黑棋尽管抢到先手可依然找不到拼命的地方,而双方的实空差距反而拉得更大了。

    所以说当白棋扳时,尽管黑棋有三种应法,但实际上金炳辉所能选的却只有一条。

    这也就是小林先生为什么说王子明掌控棋局手法高明原因。”宫本武雄答道。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金炳辉在用十分钟的时间之后,还是选择了二路叫吃,白棋长出,黑棋二二贴住,白棋四路挺头,黑棋跳方。白棋压住,所有的进程和研究室里的结论一模一样。

    再花了五分钟的时间,金炳辉无奈在上边三路顶,白棋星位团,黑棋五路退:向小林芳美所说的那样,由于白棋右边的扳头是绝对先手,原先可以被当做厚势地黑方中腹自身也出现了弱点,如果勉强脱先抢下边大场。一旦被白棋伺机从四路尖出分断,则双方攻守形势逆转,不要说想再找到右边打入的机会,连自已能不能活出都没人敢保证。

    得到先手的白棋也不去抢下边的大场,右下角二路扳,王子明发表了胜利宣言。

    “呵,王子明的棋真是攻若疾风,守如泰山。一旦优势确立,就连一根针尖大小的机会都不给留对方留下。”长谷直一看到这一手棋笑道。

    “是啊,看来和王子明对局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他太早占到优势,否则一盘棋下完只怕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宫本武雄也是若有所思地说道。

    “呵呵,金先生现在地心情大概也是欲哭无泪吧。”小林芳美看着电视屏幕上不住摇头叹气的韩国棋手也笑了起来。

    “哎。桑原君,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说?白棋的这一扳不就是个官子吗?二路扳粘后手十一目,以目数而言棋盘上比这里大的地方应该还有很多,象下边三路的『逼』住就是眼见的大场。王子明放着最大的地方不走却去抢一个官子,为什么几位先生的评价反而这么高?”工藤武夫不解地小声向桑原秀吉请教道。

    “呵,要明白这个问题首先要判断一下全局形势:白棋左上有十五目,左边中间有四目,左下角算黑棋三路『逼』住也有十五目,右边白棋按最保守地算法围在四路至少也有十八目,全盘加起来接近五十二目;黑棋右上有十六目,右下角挡有十目左右。左边约有七、八目,中腹因为有白棋的先手扳,大体只能算三、四目,全盘加起来约有三十七、八目,加上贴目的话,双方实地相差约有二十目出头,也就是说,黑棋必须在白棋实空不增长的情况下在下边围出二十目以上才有可能一争胜负。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双方对围黑棋没有逆转形势地机会。那么金炳辉唯一的指望就是打入右边白阵。看看在战斗中对手会不会犯错误。

    现在白棋的二路扳本身价值已经不小,更重要的是将黑棋右边地打入彻底补净。明白无误地告诉对手这条道走不通,你除了老老实实地慢慢收官子别无它路可走。

    试想,如果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已正在向着鬼门关慢慢走去而却没要半点办法改变这一现实,那么他的感觉什么什么样呢?

    这就好比刽子手行刑的时候不是用大刀去砍,而是拿一根磨得没齿的钢锯慢慢地在那里拉。”桑原秀吉笑道说道。

    右边的打入已经不存在了,金炳辉只能在五路轻吊: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再深一路让白棋顺势托过后黑棋便脱不开手了。

    白棋星位尖,王子明也不反击,只是老老实实地将右边的实空全都围了起来。

    右边已经无法再走,黑棋左下角三路紧紧『逼』住:金炳辉此时每一步棋都撑到了最大。

    白棋四路小尖,一方面防止对方在角上生出手段,另一方面将子力向中腹伸去。

    黑棋挡住,白棋长头,黑棋再压,金炳辉在这里是寸步不让,实际上他也无法再让了。

    白棋二路小尖,这是逆收官子,比一般的二路小尖价值高出一倍。

    黑棋三路挤入,白棋接在二路,强调下方地跳入破空。

    黑棋先是四路小尖,待白棋挡住时同再六路扳头,次序极为漂亮,不仅厚实以极,而且还在中腹围出了一些实空,看起来双方的差距似乎有所减小。

    然而右下二路的爬入实在是太大了,白棋的优势地位依然不可动摇。

    黑棋左上顶住搜刮,白棋先是边上二路先手拐,待对方挡住之后再四路挤住做活,由于一路的立是先手,这块白棋已是四目成活。

    转了一圈之后,金炳辉不得不右下挡角:中腹围空虽然也是很大,但白棋三三先手打吃后二路立下,双方实空一出一入最少在二十目以上,黑棋更没有机会了。

    白棋五路徐徐跳出,这看似迟缓的一手却让研究室内的众人失去了再研究下去的心情:中腹、边空二者无法两全,黑棋败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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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八 无可奈何花落去



    对局室内,金炳辉斜依在软椅椅背,右肘支住扶手,大拇指托住下巴,中食二指紧紧地按在大阳『穴』上,两眼紧紧盯住棋盘,身体随着呼吸有节奏轻轻地一起一伏。

    时间又过去了近两个小时,面对难局的韩国棋手是脑汁搅尽,机关用遍,各种拼命的招法层出不穷,什么叫俗手,什么叫无理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金炳辉也全都使了出来。

    然而胜券在握的王子明根本不为所动,进退有序,弃取自如,就象是岸边礁石,任凭滔天巨浪怎样的千击万打,始终是巍然屹立,毫不动摇。

    当棋盘上价值超过三目以上的官子都被收完的时候,黑白双方之间的差距虽然有所缩小,由十五目改成了十二目,但终点已近在咫尺,再无回旋余地。

    输了,真的输了吗?金炳辉脑子里闪现的只有这一个词。

    身为职业棋士,他在围棋的世界里已经打拼了几十年,赢的棋很多,输的却也不少,但自从成为超一流棋手以来,输的这么惨还是第一次!

    这个‘惨’字指的绝不是棋盘上双方的实空差距太大:中盘大龙被屠在实战对局中谁都有过,那时不要说差十几目,就算几十目也有可能,超一流棋手是不会用这个指标来衡量一盘棋中双方棋手的表现。

    实际上,之所以让金炳辉有‘惨’的想法,是因为他感觉自已这盘棋从布局伊始就完全被对手控制了局面,虽然执黑先行,但主导权始终掌握在对手手中:

    左上的跳封,使得自已在左下棋子的效率降到最低;右上的爬回,使得自已将右上成空的意图落空;边路的立下和二路跳,让自已地围攻成了隔靴搔痒;角上的三路扳起。更让自已连最后想拼命的机会都无法找到。

    回想起来,在这一盘棋中,黑棋并没有走出什么明显的坏棋,左下的补厚,中腹的飞攻,都是符合棋理的招法,后者更是一石三鸟的强手,那一子落在棋盘上地瞬间。自已甚至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然而,所有这一切在对方巧妙精细的运筹中不仅没有达到预定的目的,反而使得自已处处落空,对方就好象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自已越是用力去抓,越是扎的满手是血。

    毫无疑问,王子明绝不是自已早先想象的那样简单:前天,面对天杀星地妙手成劫。今天,面对自已的连番封杀,这位中国棋手表现出来的冷静沉着都足以让人惊叹,这种冷静沉着绝不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凭空想想能掌握的,也不是临时让谁教教就能理解的。更不是谁想装就能装地出来的,这是只有在千百次生死决战中才能体验到的知识,任何的语言、文字、教导都无法代替这种实战地磨练。

    这是怎样的高手?他又是怎样做到了这一点?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自已无法想象的天才存在?

    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只是注目于棋盘的对手。金炳辉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六,五,四,三,二,一,黑方第二次一分钟保留时间用完。”裁判桌上,年轻的棋院院生清晰的提示声让韩国棋手的精神重新回到了现实。

    “恭喜。您赢了。”花费了半分钟,金炳辉再次重新审视了一遍棋局,在确定已经没有任何翻盘地可能时,韩国棋手将两颗黑子同时放上了棋盘。

    对于职业棋手,五目以上的输赢便已是大差,身为超一流高手,在局面相差十目以上,且没有任何扭传局可能『性』时还要坚持到收完最后一个官子。说好听些叫顽强。说难听点就是输不起,在求道派棋士的眼中。甚至会把这当成是搅局行为,破坏了棋局的艺术『性』,在日本围棋的新闻棋战中,曾经有一位职业棋手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到处『乱』走,想要抓住对方的破绽,结果还是输了,比赛过后,这位棋手后悔万分,不是因为棋输了,而是因为失去了棋手的风度,为此,他还请求刊登棋谱地报社不要把后面『乱』走地记录登出,由此可以知道职业棋手对于自已的声誉是多么在意,金炳辉也是如此,他不想在输了棋地同时还把面子输掉。

    “谢谢。”抬起头来,王子明微笑着答道。

    “王先生,我为在前夜祭上的发言道歉。这盘棋我输得是无话可说,您的实力无愧于超一流棋手的评价。”金炳辉低头表示歉意。

    “呵呵,金先生,您太言重了,是棋就会有输赢,是比赛就会有胜负,偶尔一两盘棋的结果并不能说明全部问题。”王子明笑道。

    “不,不,王先生,我也是在棋坛拼斗了几十年的资深棋士,如果正面交手之后还不能正确认识到对手的实力,那我这几十年不是白活了吗?”金炳辉认真地说道。棋手大多都是很简单的人,只要你有真材实学,那么便不难得到他们的尊重。

    “呵呵,金先生,您说笑了。”王子明笑道。

    “结束了,果然不出所料,经过了前天的一场激战,王子明已经顺利地适应了大赛氛围,这一盘棋可以说是白棋的完胜局,从始至终下得是滴水不漏,得心应手,金炳辉虽然竭尽全力,却还是挡不住他前进的步伐。长谷先生,三个星期之后就要到您出场了,您可一定要认真对待啊。”小林芳美将视线从屏幕上收回,表情严肃地叮嘱着长谷直一。

    “嗯,这个我明白。通过这两盘棋可以看出,这个王子明不仅治孤手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而且心智坚定,头脑冷静,形势判断极为准确,优势时能稳健保持,劣势时擅于制造机会,无论在布局,中盘,官子阶段都有非常独特的想法,加上算路精深,技术全面,几乎没有明显的缺点,的确是个非常难以应付的对手。我必须拼尽全力才可以取得胜机。”长谷直一认真地点头答道。

    “对,长谷先生,日本队是不是在三国擂台赛上继续保持优势可就全看下一场战斗了,您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宫本武雄也是语重心长地『插』言道。

    在王子明出人意料地以二连胜结束第十轮比赛之后,已经没有人再敢对此次擂台赛的最终归属下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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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九 热海海畔



    浩瀚苍海,远接蓝天,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微风袭袭,惊涛拍岸,七月中旬的热海风光旖旎,景『色』宜人。

    松软的海滩上,一个小男孩儿欢乐地在前面叫着跳着跑着,小男孩儿的母亲在后面小跑着紧紧追赶,再往后就是四位一身休闲装束的男士缓步前行,正是度假的小林芳美一家和三国擂台赛中方代表团等一行六人。

    “小林先生,您的公子可真是够活泼的,有这么一个活宝,大概平时少『操』不了心吧?”李志民看着远处精力充沛得有些过剩的小男孩儿笑道。

    “呵,还好吧,秀敏一向都有他母亲来管,我除了在学业方面督促一下以外,其他便什么也不管了。”小林芳美笑着答道,日本社会向来是男主外,女主内,他的家庭也不例外。

    “有这样一位贤内助为您解除后顾之忧,怪不得小林先生这些年来成绩越来越好,实在是令人羡慕呀。”程晓鹏说道。

    “有什么可羡慕的。贵子她哪儿哪儿都好,可就是心肠太软,看不得秀敏吃苦。我在学业上抓的稍微严一点,她就跑过来给讲情,唉,慈母多败儿啊。”小林芳美摇着头苦笑道。

    “呵呵,望子成龙,人之常情,不过小林先生您也要注意循序渐进,因材施教,不要让小孩子有了逆反心理。”程晓鹏笑道。他自已也是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儿,对如何教育小孩子还是有些心得的。

    “是啊,有时我自已也在想,秀敏到底是不是学棋的材料,学了好几年的棋,结果却只得了个东京地区小学比赛的第三名,都说虎父无犬子。这样的成绩实在是让我脸上无光啊!”小林芳美叹道。

    “哈哈,有您这种烦忧地人自古有之,象我国的第一代国手,围棋前辈罗建文老师,他就给他的儿子起名叫罗襄屏,襄是施襄夏的襄,屏是范西屏的屏,清代四大棋圣中的两位。代表中国座子围棋最高手水平的大国手,由此可见他对自已的孩子期望有多么高。然而当他对罗襄夏进行了几年正规训练之后地一天,《围棋》月刊的记者在采访时偶然提到了他孩子在围棋上的前途,您猜他是怎么回答道?”程晓鹏笑着问道。

    “是怎么答的?”小林芳美好奇地问道。

    “他说‘教子如此,黄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二位大国手啊。’”一言说罢,几个人相视大笑。

    “是啊,都说名师出高徒,但当名师和父亲是同一个人时。这种事情就很难了。在乌鹭社我就看到过一位棋『迷』带着自已的儿子到棋社学棋,儿子一下棋,老子就瞪着眼睛在背后督阵,小孩子哪有不下错棋的,只要一下坏棋。后脑勺‘梆’地就是一下,‘笨蛋!五个子不吃,吃三个子?!’,打那以后。这个孩子棋子倒是吃了不少,可就是赢不棋。”王子明笑着说道。人同此心,情同此理,天下父母的心情大概也是相似的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地做法还真是差不太多,虽然没有这位棋『迷』那样简单粗暴,但也只是程度上的不同。看来我是应该好好反醒一下自已的教育观了。”小林芳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程叔叔,李叔叔。给我们拍照啊!”远处,小林秀敏站在一块礁石上用力挥着手臂大声喊着,他的母亲则站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活蹦『乱』跳地小男孩儿。

    “哈,小家伙还真会找镜头呀。”程晓鹏笑着加快脚步向前跑去,李志民也紧紧跟了过去。

    “子明君,这一轮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你还不打算公布真实身份吗?”见两个人已经远远离开,小林芳美停下脚认真问道。

    “呵。小林先生。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头疼回去之后怎么应付乌鹭社里那三个小丫头,您就偏偏还要把这件事儿说出来。”王子明笑着答道。

    “哦。难道你还想一直瞒下去?”小林芳美奇怪地问道。

    “是啊,如果能瞒下去,当然是瞒下去最好了。”王子明苦笑道。

    “那还能瞒多长时间?能赢我小林芳美和金炳辉的人这个世界能有多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把你和王一飞联系起来,而且松下理事长已经决定开始对你的身份进行调查,他这个人活动能量很大,目标一旦明确,恐怕你地那些隐瞒措施也挡不了多久。”小林芳美提醒道。

    “呵,谢谢你提醒我这些。我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既然参加了三国擂台赛,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是早有心理准备。说实话,对于社会上可能产生的种种反应我并不担心,王一飞也好,王子明也好,我就是我,这个地球不会因为我叫什么名字而停止或加速转动,所谓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只要我不在意外面的世界,那么外面的世界也就不会影响到我。

    事实上,只要生活在身边的人不会因我身份的不同而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隐不隐瞒身份便没有任何意义。

    问题在于,这有可能吗?”王子明反问道。

    “唉,是啊,上次去乌鹭社我就看出来了,那个叫孙敏地女孩子和你的关系很不一般,听工藤先生说去年年初就曾经见到你们两在一起,如果工藤先生所言非虚,那么一旦让她知道你骗了她那么长时间的话,后果如何还真是很难预料。”小林芳美闻言也是面『色』沉重地说道。女人心,海底针,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女人的心思,尤其年轻女孩的心思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测的。

    “呵,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所以说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过一会算一会,什么时候松下小五郎能找到证据证明我的身份时再说吧,至于社会上那些人地猜测,呵呵,由得他们说去吧。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影视明星,也没想去做那样地公众人物,所以也就用不着再意什么个人形象了。”王子明笑道。

    “哈哈,你还真是想的开。好了,不谈这些伤脑筋地事儿了,今天咱们是来游玩消暑的,那些烦心的事儿以后再说。看,他们在叫咱们呢。”小林芳美抬手回应着远处几人的招喊,那里三个大人,一个小孩正站在没膝深的海水中尽情地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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