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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 往昔



    坐在棋院办公室里的叶荣添自早晨上班以来右眼皮便总是不停在跳,贴上张纸条也压制不住。老话讲: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叶荣添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中,日,弗三国擂台赛第九轮第二场的比赛昨天已经结束,世界公认的两位最强攻击手在棋盘上表演一场精彩的对攻大战,终局时,双方的死子累累,总数居然达到四十五枚之多,此局的惨烈程度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大杀小输,日本一流棋手小林芳美幸运地以一目半的优势将韩国一流棋手崔世石打下擂台,最终取得了下一轮比赛的参赛权。

    至此,留在摆台赛上的棋手还有六人,其中日本队为三人,小林芳美,长谷直一,宫本武雄,形势最优,韩国队为两人,金柄辉,李永铉,紧随其后,而中国队只余陈海鹏一人,处境极为险恶。

    比之擂台赛上的凶险局面,陈海鹏的身体状况更让他忧心。

    自大前天陈海鹏在研究宋玉柱同崔世石比赛时头疼病作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叶荣添可是度日如年。

    在一九九一年举行的第四届富世通杯世界大赛上,中国的年轻棋手钱宇平九段劈荆斩棘,从预选赛开始起连胜羽根泰正,林海峰,石田芳夫三位着名棋手,并在半决赛中力克当时日本围棋第一人小林光一棋圣进入决赛,要和韩国籍日本高手赵治勋九段争夺世界冠军的桂冠。

    九十年代初,钱宇平是中国最年轻的九段,国内战绩非常骄人,实力仅次于巅峥期的聂卫平,马晓春,并隐隐有越之势。事后多年还有了一种说法…就是要是钱宇平还在一线。同时期的李昌镐世界第一人地位便没那么稳固。可见当时钱宇平在中国围棋的地位。

    以当时钱宇平的实力和状态,中国围棋第一个世界冠军很有可能由他获得,但在比赛地前夕,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主动放弃了这一所有职业棋手为之羡慕的机会,原因就是头疼。

    很少有人会相信,没有谁会因为头疼。仅仅是因为头疼就放弃这样的比赛。事过多年之后,钱宇平自己也承认那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

    不管生什么事,作为一个棋手。我爬也会爬到赛场来的。”赵治勋事后如此评价轰动一时地“弃权事件”。五年前,刚刚遭遇严重车祸地赵治勋坐着轮椅参加日本棋圣战的决赛。他被绷带裹紧的身体活像一具木乃伊。被誉为棋坛斗士地他似乎有资格这么表达费解。不过后来的故事表明,这评价对钱宇平不那么公平,他遭遇地灾难远甚于一场车祸。

    青春期精神综合症,钱宇平当时患上的就是这一种很多人所不能理解的病症,

    “当时身体状况不好。又没把握肯定赢,觉得输掉不好看,面子上下不来。”十六年以后,钱宇平这样解释富士通弃权的原因。某些时候,他对记者强调弃权是“领导同意的,没什么影响不好”,某些时候,他又承认有点后悔。”不下好像不大好,不过下了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在钱宇平地头脑里,一直有一种感觉:每当输了棋,就会浮现很多幅面孔,全是嘲笑的、蔑视的面孔。他太怕输棋了,这不仅耽于外界的重压。他尤其怕被人瞧不起。

    钱宇平说,一些关键比赛中的关键时刻,他往往感到会被巨大的惊恐攥住。棋盘上,该进还是该退,该取势还是该取地,抉择的痛苦其实折磨过每一个棋手,而对钱宇平而言,这痛苦总是大到让人绝望。

    没有经历过那种病症的人是无法评述当时钱宇平地决定是否正确,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以这届富士通杯为分水岭。钱宇平的围棋生涯由此改变,很快便退出了人们的视线,除了在网络上偶尔参加一些不限资格的比赛外,便只能以打谱,教棋来打那突然多了起来的时间。

    二零零七年一月二十三日,三星杯围棋赛地决赛在上海华亭宾馆进行,钱宇平意外地出现在研究室里,引起一阵骚动。他不想成为焦点,他更愿意坐下来和大家一起摆棋,然后口无遮拦地表自己的看法。后来,时任国家围棋队主帅马晓春私下说,从钱宇平的点评中判断,他的很多招法已显得“很不专业”。

    一代棋才,大名鼎鼎的“钝刀”钱宇平就此泯然众人矣。

    现在,同样是肩负着中国棋迷殷切期盼的陈海鹏在生死大战即将到来的前夕同样头疼作,这是否又会成了当年钱宇平不幸一幕的重演?

    “这个老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看了看桌上电话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二十八了,叶荣添不由得暗自埋怨。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黄家贞和黄妙龄便马上出去宣武医院询问陈海鹏的检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按道理早该见过主治医生了。

    “当当当。”门口传来地声音将叶荣添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

    “请进。”伸手将粘在右眼皮上的纸条揭掉,棋院院长大声说道。

    门被推开,满脸严肃的黄家贞走进了屋里,后面跟着的黄妙龄也是一脸的阴云。

    “怎么样?是不是检查结果很严重?”看到两人如些的表情,叶荣添心中一沉,难道自己的预感真的成了现实?

    “唉,如果单从病症本身来说并不是很严重,经过治疗不难控制,但对于现在的中国棋院来说,则不亚于一场灾难。”长叹一声在沙上坐了下来,黄家贞语气沉重地答道。

    “小黄,倒底怎么回事?”听到前面半句,叶荣添心里一宽,但后半句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口边。

    “是这样,海鹏得的是神经性头痛,张医生讲经过一个月的住院治疗,再加上两三个月的静心调理不难恢复正常,但以现在的状态却是绝对不能再参加比赛,否则的话必将导致头疼作。”黄妙龄答道。

    “什么?!”叶荣添听到这样的答案有如突然被劈雷击中,头脑中一片空白,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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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一 紧急会议



    “老叶,小黄说的都是真的。张主任和我认识有二十多年了,都是个从来不开玩笑的人,做事极有分寸。他既然说海鹏在进行大量的脑力运动时将导致强烈的头疼,那么这种事情就肯定会生,我们必须予与极大的重视,而不能拿棋手的身体健康冒险。”黄家贞沉重地说道。他当然也希望这只是个误诊,但以张医生的资历和经验,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下意识地点起一支烟,叶荣添皱紧了眉头,虽说心中早有不祥的预感,但当预感变成现时时,依然是困苦万分。

    显然,陈海鹏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近期内参加比赛,即便他自已坚持,剧烈的头痛也会使他难以挥出正常水平。

    可是如果一旦不能参赛,那三国擂台赛怎么办?难道也来个弃权,拱手将本就渺茫的一线希望彻底毁灭?

    “老叶,这件事不能拖,还是赶快召开紧急会议研究一下,看看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渡过这个难关吧。”见叶荣添陷入沉思半晌不语,黄家贞出言提醒道。

    “啊?好,现在只能集思广益了,看看有什么挽救措施了。”叶荣添点了点头,伸手抄起了桌上的电话,“喂,小李吗?你马上通知下去,让正在棋院的围棋部所有人员三点钟到三层会议室开会。什么内容等会上公布。”

    “海鹏知道诊断结果了吗?”放下电话,叶荣添向黄妙龄问道。

    “没有,离开宣武医院后我们就直接回到了棋院,还没有告诉海鹏。”黄妙龄答道。这样的结果对嗜棋如命的陈海鹏无疑是晴空霹雳,她当然不放心简简单单地用电话来通知。

    “我看这样,你还是先回家陪着海鹏,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另外你尽快做好送他住院治疗的准备,医院那边的事情棋院会安排的。等会议结束后。我再和老黄一起到家里探望,你让海鹏安下心来不要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会有的。”到底是做了十来年的领导。经过短暂地迷茫,叶荣添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对,老叶说的对,你还是快回家吧。比赛的事情棋院会处理好地。他现在最重要地任务就是尽早恢复健康,张主任也说了,神经性头痛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并不是很难治好,最多三个月就可以重返赛场,不要让有心理负担。”黄家贞也叮嘱道。

    “好吧,这里暂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叶院长,黄院长,那我就先回去了。”黄妙龄也想着早点见到陈海鹏。见两位院长也是同样的意思,便起身告辞离开。

    “唉,老黄啊,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逢遇顶头风。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该着中国围棋倒运啊!”看着黄妙龄走出了房门,叶荣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呵。年年难过年年过,事事难行事事行,就算是流年不利,我们也只有硬撑下去。”黄家贞苦笑道。如果中国围棋在三国擂台赛上的路真地就此走到了尽头,尽管有着种种客观原因的存在,作为中国棋类运动地最高管理者,两人身上的责任是没有谁可以接过去的。

    “好了。咱们两人就别在这里唉声叹气了,要是咱们都没有主见,底下的那些工作人员就更没有信心了。”轻轻摇了摇头,叶荣添说道。古人说,天将降重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自己现在已经是苦的没法再苦,但‘方成其大任也’却还看不到一点眉目。谁说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自我麻醉罢了。

    李志民的办事效率很高,接到通知没用十分钟便将消息通知道所有相关人员,不一会。三层中型会议室内已是座无虚席,被突然叫到的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讨论着到底是什么事件让棋院一反常态大下午地召开紧急会议。

    三点差一分,随着两位院长走出房门,会议室里慢慢安静了下来,不需要任何的提示,叶荣添和黄家贞脸上严肃的表情已经告诉大家,这次紧急会议所要谈论的议题绝不会是一个轻松话题。

    “李主任,人都来齐了吗?”叶容添在位置上坐下,转过头来向李世民问道。

    “除了四个人外出办事,围棋部所有的人都在。”李世民答道。

    “好,会议开始。黄院长,你把情况先介绍一下吧。”叶荣添宣布道。

    “嗯,长话短说,三国擂台赛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这就不用我多说了,按照原先制定的计划,下一轮地比赛应该七月十三号在日本举行,届时由我国棋手陈海鹏出场挑战日本棋手小林芳美,但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陈海鹏由于患上了神经性头痛症,在三个月的治疗期内不适合参加比赛。本次会议议题就是讨论这一突问题的处理方案。”三言两语,黄家贞将问题简单讲述了一遍。

    “什么?神经性头痛是什么病?”

    “是什么时候得的?”

    “是不是会影响到以后的状态?”

    “我说这两天没看到海鹏,原来是生病了。”

    “什么呀,早先我就看出海鹏脸色不正常,一直怀疑他身体有问题”只。

    听到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会议室内的众人大吃一惊,顾不得会场秩序,纷纷小声地嘀咕起来。

    “静一静,静一静,别老说那些没用地。黄院长已经把情况介绍清楚了,现在大家只要知道陈海鹏无法参加下一轮的三国擂台赛就可以了,至于得的是什么病症,什么时候会好不是这次会议的讨论议题,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如何处理之后的比赛,有什么想法一个个地说,不要七嘴八舌的谁也听不清楚。”叶荣添提高声音维持着会场秩序。

    听到叶荣添的喊声,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咦,怎么又都不出声了?叶院长是让你们一个一个地言,又不是不让你们说话。”见到会议一时有冷场的可能,黄家贞笑着活跃着气氛,中国大多数的会议都是这样,底下开小会时一个个主意想法满天飞,等真地让他们站起来正式对大家表意见时,却又来个一语不,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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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二 三种方案



    “嗯,大家都不说那我就先起个头吧。”马金波举手示意道,出现此种情况他这个负责对外事务的专职人员当然不能当哑巴,与其等会让领导点名,还不如果些表意见。

    “好,你说吧,不用站起来了。”叶荣添点头说道。

    “哦,我觉得对于陈海鹏不能参加擂台赛只有三种结果:

    一,争得日,韩两国棋院的同意,将下一轮的比赛延期,时间初定为三个月之后陈海鹏的身体恢复正常。

    二,放弃比赛。

    三,同日,韩棋院进行协商,比赛正常进行,我们另行选派棋手代替陈海鹏参赛。

    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第一种,只不过这一次的比赛意义重大,牵扯面极广,一旦停战三个月,各国棋院和赞助商们的先期投入损失肯定不小,我们是否能承担这个责任?改期之后,参赛棋手们下半年的比赛计划也将受到严重影响,这些棋手都是当今棋坛的风云人物,比赛对局的密度都非常大,想要协调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另外,海鹏三个月没有参加比赛,而且估计在治疗期间连可能稍大一些的脑力活动都要避免届时出战,他的竞技状态难免要打些折扣,这是我们要考虑清楚的。

    第二种方法好似无奈,不过以现在擂台赛的局势来看,却不失为一个非常体面的结局,终究以一敌五,取得最后胜利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与其力战而败,还不如借此机会撤身而出,至少在名义上我们没有彻底输净。只不过自动放弃这样的机会,棋院受到广大棋迷的批评,指责也是没法避免的。

    第三种方法走的是中间路线,终究不战而退在感情上对很多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派谁去参战是个问题。现在国内棋界实力与名气能够和陈海鹏抗衡的只有宋玉柱。而他已经登过擂台了,日。韩两国棋院肯定不会同意他再次上台的!如果我们后派去地人等级相差太大,轻而易举地就被打下擂台,则不仅会让世人质疑中国棋院对比赛地重视程度,而且会大大打击中国围棋爱好者们热情,这样的重担,有哪位棋手担当得起?

    暂时就想到了,意见很不成熟,请领导和大家参考。”长期从事外事活动的人脑子就是转得快,短短几分钟就形成了系统地论述。虽然没有说出他自己想要采取的方案,但却将众人五花八门的想法集中在有限的三个选择之中。

    “我认为第一种方案可以先排除,虽然棋院可以尽力去争取,但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说协调棋手改变比赛计划的难度,单只因时间延后造成赞助商广告投入的损失,预定电视台转播协议失效的损失,比赛指定当地组织机构先期投入的损失就是一笔相当大地数额,日,韩两国棋院没理由为此买,但要是全由我们来负担的话。那中国棋院的财政就要面临崩溃的边缘了。”最先表态的是棋院的会计主任,三句话不离本行,在他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就是钱。

    “我觉得还是选择第二种方案好,我不是对陈海鹏不放心,而是后面五个对手的实力太强大了,在国内没有合适的替换人选,而获得最后的胜利机会又非常渺茫地情况下,让棋院的财政陷入困境显然是很不明智的做法。”言的是国少队的教练何云波。两利相衡择其重,两害相衡择则轻,既然坚持继续比赛会有很大的困难,还不如干脆退出,也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李主任,你什么意见?”见李志民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黄家贞点名叫道。

    “啊!噢,我比较倾向于第三种方案。虽然不知道比赛延期造成的经济损失会有多大,但想必不会是个小数。会计主任说的对,如果因此使棋院陷入经济危机,那就得不偿失了。可要就此退出比赛,很可能会留下话柄,被舆论评价为因为害怕失败,所以才故意找借口退出。终究现在地情况和以前钱宇平的情况不同,那时是他自己凭个人的实力打入的决赛,因个人身体问题无法出战,别人尽管可以有种种猜测,但却也无法指责他的决定。而三国擂台赛是团体赛,棋手的出场是按照事先商定的顺序,在登上擂台之前,每一位棋手的资格都是一样的。

    可以设想一下,要是类似的情况生在比赛刚刚开始地阶段,某位参赛棋手因个人原因无法参赛,棋院会怎么处理呢?我想大概会是和另外两国进行协商,或者改变棋手出场次序,或者变更出战棋手人选,但有没有可能放弃比赛呢?肯定是不会的。

    如果比赛的初始阶段会这样处理,为什么在比赛的后段就不这样处理了呢?

    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行,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选吗?

    我不同意不战而败的方案,中国棋院拥有在册职业棋手四百多人,一线棋手一百多名,八段以上高手四十多人,没理由连战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吧?

    虽然战而失败并非是一件可以值得骄傲的事情,但如果连战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那便只有悲哀可言了。

    比赛总有输赢,这次输了,下次可以赢回来,但失去的荣誉呢?

    我们是可以自欺其人地对自己说,只要没有被别人打下擂台就没有输,但我们真的需要这种表面的光鲜吗?鲁迅先生在《阿Q正传》中创造出一位被他人欺负,只敢背地里用‘儿子打老子’来平衡心理的愚昧村民形象’难道在这么多年之后,我们还要用这种掩耳盗铃的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吗?

    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

    力战而败,是实力使然,非战之过也,就算输了,广大棋迷也会理解。

    但不战而败,只能说我们连战斗的勇心都没有,而失去了勇气,我们还可以用什么来获得棋迷们的支持?

    所以,我的意见是无论如何不能自己放弃比赛,不管派谁上阵,都要坚持到最后一刻。”三十几岁的李志民身上还未失去年轻人的血性,一番陈词慷慨激昂,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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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三 决议



    “李主任的看法非常有道理,不过实行起来却是有一定的困难,先这次擂台赛的参赛名单是三国反复确定过的,临时变更日,韩两方是否同意尚存疑问,终究站在他们的立场,如果兵不血刃就能扫除夺冠路上的一个阻碍总是件好事,我们不能光打自己的如意算盘,也要考虑一下我们对手的想法。

    第二,就算日,韩两方同意了,我们能派谁代替陈海鹏出战呢?八人名单已经集中了我国当前最优秀的棋手,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够实力,够资格出任中国队的主帅。

    第三,谁都看得出现在擂台赛的形势对中方极为不利,不论谁出战都在面对五位世界级一流棋手的挑战,如果说可以全胜,那可以称之为奇迹,可一旦输棋,则意味着前面七位棋手这半年多的努力全部成为无用之功,中国万千棋迷的期望化为泡影,而做为最后一位出场棋手,势必要承担绝大部分的责任,请问有哪位棋手愿意接手这样的重担?

    我们这些从事后勤,组织,管理工作的人喊喊口号容易,但在赛场上进行战斗的终究还是棋手。

    所以我的意见是先不要急于下结论,而是应当马上和日,韩两国棋院取得联系,先看看他们的态度,同时征求一线棋手的意见,寻找恰当的出战人选,如果找到了,就争取第三种方案,如果没有,就选择第二种方案,免得到时那边达成了谅解,这边却无人可派的情况,那样棋院的处境可就比主动弃权更尴尬了。”何云波提出了他的修正方案。

    “黄院长,你看大家的想法怎么样?”见大家的意见已经趋于一致。叶荣添低声向黄家贞问道。

    “小李说地不错,如果自动弃权,很可能会引起国内爱好者的不满,但云波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海鹏的病还可以归之于难以预测的意外事件,但协商之后却派不出人选便只能归结于棋院工作的不力,那样对我们棋院的形象将是个极大打击。依我看还是按云波的想法。在了解一下棋手们地看法之后再做决定,至于日。韩两国棋院协商的事情我觉得难度不是太大!终究在这么重大比赛中出现一方主动弃权地情况对比赛权威性影响极大,他们应该会慎重考虑的。”黄家贞答道。

    “嗯,和我的想法一样,那咱们就这样决定吧?”叶荣添点了点头向黄家贞征求意见。

    “好的,你来做总结言吧。”黄家贞答道。

    “好。大家的言都很有道理,方方面面考虑的也很周烈,在综合大家地意见之后,我们决定努力争取用其他棋手代替陈海鹏出战,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主动弃权。现在我来分派下任务。

    何教练,了解棋手想法,就由你来执行。时间紧张。你必须要在两天之内把所有一线棋手的意见汇总,任务量很大,有问题吗?”叶荣添问道。

    “没问题,散会后我马上开始调查。不会耽误时间的。”何云波大声应道。现在的通讯技术这么达,一线棋手虽然人数众多,但棋院的闲人也是不少,一个人负责七八个不成问题。

    “嗯,马金波,你负责和日,韩棋院的沟通工作,争取他们接受换人的方案。”点了点头,叶荣添分派了第二项任务。

    “好地。”马金波应声答道口这是他的本职工作。自是责无旁贷。

    “李主任,媒体方面的问题就由你来处理,另外注意收集一下民间的反应情况。”叶荣添布下了第三个任务。

    “是。”李志民应道。

    “好了,今天地会议就开到这里,有任务的同志马上开展工作,没有任务的同志要尽力配工作,散会。”随着叶荣添最后一个命令,棋院围棋部的工作人员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同一时间,日本棋院的一间小休息室里,一胖一瘦两个人正在棋盘上拼斗。双方各自棋盘边上翻开的棋盒盖儿里堆积的黑子白子有如小山一般,足见这局棋的撕杀有多么激烈。

    “呵呵,山本理事长,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几个月没有交手,您地棋力似乎更厉害了。照这样的情况展下去,下次见面我怕是要被让两子了。”矮胖的男人将两颗黑子放在棋盘上面抬起头来笑着说道。

    “呵呵,松下理事长您太自谦了,这盘棋不过是我运气好,如果不是你在对攻时有个误算,交棋认输的就该是我了。”山本三十六也抬起头来笑着答道。日本棋院每个月都有一次全体理事长的例行会面,上午开完会后暂时无事可作,两位原先棋院理事长宝座的竞争者一时心血来潮,找了个小休息室摆开了战场。

    “哪里哪里,说倒底您是参加过正式比赛的专业人士,虽说离开一线几十年了,但根基还在,我这样半道出家的业余路数能打到让先已经是极限了。”松下小五郎笑道。现在的他可谓春风得意,不仅棋院的管理得心应手,而且三国擂台赛上捷报频传,形势喜人,想不开心也难。

    “唉,不行啦,好汉不提当年勇,终究是上了年纪,棋局一复杂就丢东落西,想着想着就把前面地给忘了,老是犯初级错误,这也幸好就是下着玩玩,要是让那些年轻人看到了,背地里还不得笑话死我。”山本三十六抚了抚日见稀落的头叹气道。

    “哈,您也不要妄自菲薄,昨天小林芳美和崔世石死了四十五个子就被媒体称为年度大对杀,可现在光我自己的死子就三十多个,如此说来,咱们这盘棋岂不是可以称为世纪大对杀?”松下小五郎开起了玩笑。

    “呵,他们的死子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而咱们的死子却是因为看错了棋,死的棋子虽然都是一样,但技术含量的差别岂是天差地别能够形容。”山本三十六摇头笑道,他当然知道松下小五郎是在开玩笑,如果死的棋子多就能成为名局,那初学者不是天天都在创造名局?要知道一局棋后棋盘上一个活子都没有的情况在初学者里并不少见。

    “当当当”,休息室的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松下小五郎高声说道。

    “理事长,中国棋院的加急传真。”从门口走入的女职员将一个文件夹递向松下小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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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四 不谋而合



    “咦?”看着传真,松下小五郎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出了什么事?”山本三十六见状问道,松下小五郎也是在围棋政治舞台打拼几十年的老练政客,否则的话日本棋院理事长的宝座也不会被他得到,能让这样的人变颜变色的肯定不会是小问题。

    “陈海鹏因病将不能参加下一轮三国擂台赛。”松下小五郎把传真交到山本三十六手中答道。

    “啊,怎么会这样?!”山本三十六心中也是一惊。三国擂台赛是日本棋院精心策划,用来证明日本是当今世界围棋最强国的重大比赛,在最关键的时刻突然有一位重量级棋手退出比赛,其对擂台赛的影响之大不问可知。

    “这上面有中国棋院的印章,而且还有叶荣添的签字,应该不会有错。”松下小五郎说道。

    “神精性头痛,三个月内不能参加比赛,中国棋院不会借这个机会退出比赛吧?”山本三十六仔细研究着传真担忧地说道。

    “是啊,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三国擂台赛本来是为了证明日本围棋在日,中,韩占据领先地位,如果中国一方退出,那么这次比赛的意义便打了一个折扣,之前近一年的辛苦工作成果一大半将付诸流水。”松下小五郎点头赞同道。虽然都是为陈海鹏不能参赛而烦恼,但因各自所处立场的不同使得他们和叶荣添,黄家贞地理由完全相反。

    “不错。要是不能将中国棋手在棋盘上打倒,那么就算日本棋手取得了最终胜利也会被人斥之为含金量不足,如果中国棋院是因为比赛形势不利故事借此时搞文章,咱们还真不大好应对。”山本三十六皱着眉头说道。棋手也是人,是人自然也就有生老病死,就算是知道中国棋院故意将小病夸大。借机退出擂台赛。别人也没理由阻止他们的决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逼着人家一个病人拖着病体进行这么重大的比赛吧?

    “三个月时间,太长了!如果是一个月我们还可以说服赞助商和协办单位延期比赛,但三个月……不可能啊!”松下小五郎轻轻摇着头否决了自己第一个解决方案。

    “那样损失太大,赞助商们的确不可能接受,如此说来也只有唯一一个办法了。”山本三十六也是开动脑筋努力寻找着解决方案。

    “是什么呢?”松下小五郎问道。山本三十六的足智多谋,行事果断在棋界是非常有名,在处理棋院内外事务时常有出人意料的高明手段。

    “让中国棋院换人代替陈海鹏出战。总之,绝不能让中国队主动退出擂台赛。”山本三十六坚定地说道,只要清楚了大方向,具体地办法总会找到地。

    “嗯,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但问题是中国棋院会接受吗?陈海鹏在中国围棋的地位极高,唯二可以顶替地宋玉柱已经在擂台赛上登过台,按照擂台赛的性质,已经被打下擂台的棋手不能再次出场。而其他棋手和陈海鹏在实力,成绩上都有相当差距,这个时候上擂台只有被打败的可能,明知一点希望没有还自动送上门来,中国棋院会做这种蠢事吗?”松下小五郎沉吟地说道。

    “能不能派出恰当人选是中国棋院自己的问题。用不着咱们来操心,咱们只需要做出姿态,表明希望中国棋院善始善终完成余下的比赛就可以了,另外,韩国棋院想必也不愿意中国队退出擂台赛,敌人地敌人就是朋友,现在日本队形势领先,韩国人肯定会把中国人当成自己的盟友,虽然他们也知道中国棋院派不出可以代替陈海鹏的棋手,但多一个人和日本棋手对抗总不会是坏事。如此,日,韩两国棋院如果都表示希望中国另派棋手继续比赛,中国棋院要是还要拒绝,那么在舆论上必将极为被动。”山本三十六胸有成竹地答道,他和中国棋院高层打交道少说也有二十多年,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嗯,您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我还是有个担心,如果中国棋院迫于舆论的压力不得不继续参赛,在明知派出任何棋手都没有举胜机会的情况下自暴自弃,干脆找个不知名棋手来混事,那不是对小林芳美名人名声极大的不敬吗?”松下小五郎大体已经同意了山本三十六的想法,现在是在探讨方案地具体实施细节。

    “呵,这个问题应该不用担心太多,只要中国棋院能接受这个解决方案,他们就肯定不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下一轮比赛,要是那样,一旦比赛输了,中国棋院受到的批评比直接退出比赛只会多不会少。再说,中国现在注册棋手四百多名,一线棋手一百多人,八段以上棋手四十多人,没理由中国棋院找不到一个有点份量的人选,终究那将是中国棋手在这次擂台赛上最后一战,就算是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山本三十六笑着说道。

    “嗯,大概是我担心得太多了。”松下小五郎想了想自嘲地笑道,山本三十六讲的非常在理,中国棋院肯接受换人比赛就等于说他们不想背上不战而败地恶名,既然如此,又何必随意派个无足轻重的棋手来充数?那岂不是画蛇添足的愚蠢行为?

    “谋定而后动,制胜不迟疑,在做出决定之前把所有可能碰到的问题想得越多,所做出决定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小。松下理事长行事向来谨慎,这一点在日本棋院少有人及,从方才的疑问中可见一斑,实在是让人钦佩啊。”山本三十六称赞道。当初如果他也是如此小心,也许今天坐在日本棋院理事长位置上的就是他了。

    “哈哈,山本副理过讲了。我看这样吧,趁着其他几位副理都在东京我们连夜碰个头,将事情安排妥当,另外生这样的事情参赛棋手本人态度也是极为重要,咱们还需要听听小林名人的意见。”松下小五郎笑道。的确,如果小林芳美本人不愿自降身份,接受非一流棋手的挑战,那么任日本棋院算尽机关,也只能是徒劳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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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五 人选,选人



    短短几天时间里,叶荣添头上的白又增加了不少:和日,韩两国棋院的协商极为顺利,在得知陈海鹏因病不能参加擂台赛第十轮比赛后的第二天,两国棋院便先后来传真表明态度,一方面对陈海鹏不能参战深感遗憾,希望他能好好养病,早日重返赛场,另一方面则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希望中国棋院另派棋手出战,使擂台赛不至因陈海鹏的突然离开而受到影响。

    解决了参赛技术方面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具体人选问题,但就是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棋院上上下下都伤透了脑筋。

    “李主任,媒体方面的反应怎么样?是不是又有一大堆的批评文章。”小型会议室里,一天之内的第三次碰头会再次招开,几乎每一次的开场白都是如此。

    “是啊,还不是那些‘棋院不重视棋手身心健康’,‘忽视后备力量建设’,‘锦标主义思想的必然结果’之类的内容,一个个好像多么高瞻远瞩,思想深刻但口号喊了一大堆,就是没有一个能说出个解决办、法。呵,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当,真要让他们自己来管这一滩子,只怕早晕得找不着北了。”李志民苦笑着答道。

    “呵,你这种抱怨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又得是一痛狠批,人家可不管你有多少客观困难,一句‘如果客人觉得厨师手艺不行,难道还要让客人也会做菜才行吗?’就可以把你噎得喘不上气来。好啦。那么多报道,文章总该不会全是这种马后炮式的评论吧,里边就没有点有建设性地意见?”黄家贞笑着问道。无论在哪个国家哪个社会,当个批判家总比当个实干家容易的多,

    “嗯。有倒是有,比如《南方周末》上有人提议,反正这次三国擂台赛获胜已经全无可能,还不如干脆派出个年轻棋手上去,赢一盘算赚了,输掉了就全当给年轻棋手一个增长实战经验的机会。”李志民答道。

    “呵,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想法。可惜三国擂台赛不是过家家酒,我们也不是小孩子,真这么做了还不得让日本人和韩国人笑掉大牙。”黄家贞笑道。如果说给年轻棋手以实战机会,那么擂台赛地第一轮。第二轮便已经做出了安排,现在这个阶段再用这个理由派个年轻棋手出战,这不仅是对日,韩两国后面出场棋手的不敬。也等于说中国围棋已是‘蜀中无大将,廖华做先锋’。

    “好了,不谈那些没用的事了。云波。你对棋手们的摸底情况了解的怎么样?有代替海鹏出战想法的人多不多?”叶荣添向何云波问道。

    “唉,情况不容乐观啊!赞同棋院把余下的比赛完成地棋手虽然占大多数,但一问到如果让他代替海鹏出战时就支支唔唔,不是说自己实力不够,担不起这个担子,就是说压力太大,对比赛毫无信心。”何云波叹口气答道。这种情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内。

    “曹灿,徐罡,刘玉路他们呢?”如果说叶荣添在做决定之前心中一点目标当然没有可能,实际上。国内未出场地棋手中也只有这三位屡进十强榜单的高手在实力,经验上具备冲击一流棋手的可能。

    “他们也都问过了。曹灿认为自己和小林芳美棋风相近,而对方在细腻处强于自己,由他出战,胜机渺茫,不如派一位长于治孤的棋手对抗小林芳美,那样机会更大些。

    徐罡的回答是自己过去和小林芳美交手的五局中一局未胜,让自己出场无异于驱羊入虎口,给日本人送大礼。

    刘玉路说的则是在国内未出战的一流高手中,曹灿的大赛经验最丰富。以往的成绩也最好,所以曹灿才是最佳地出战人选。言下之意也是不想接下这付担子。”何云波翻着手中的记录本一一回答道。

    “其他棋手也应该有说过谁是最佳人选吧?你有没有统计一下?”何云波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七位棋手的努力,千万棋迷的期待,百万美元的奖金,五位级棋手的险关,这一切,哪一个不是压在棋手心上的千斤巨石?这不是胜一场算一场的锦标赛,而是一输全无,血本无归的擂台赛,在明知机会渺茫,有败无胜地情况下还强自出头,担当必将倒下的炮灰,恐怕没有几个人不会心存疑虑,前思后想。

    “统计过了,在调查过的九十八位棋手中,认为曹灿应该出战的有三十六人,徐罡二十七人,刘玉路二十九人,选其他的六人,选这三位棋手的占调查总数的百分之九以上。”何云波答道。

    “哦,这样说来出场的人应该在这三个人当中选择了。”叶荣添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从棋手中间得到的调查结果,对于棋手实力的反应最为客观。

    “是啊。目标虽然明确了,但后边地工作还是很困难。这份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想要让他们放下包袱谈何容易。”黄家贞说道。

    “唉,谁说不是呢。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我们后退了,好在距下一轮的比赛还有十六天,我们还有五六天的时间来做工作。”叶荣添叹口气说道。一流棋手们的比赛日程都是很紧的,不是今天说通了,明天就能飞到日本参加比赛,棋院在确定出场棋手之后还需要协调可能生冲突的棋战,不留下一定的缓冲时间是不成的。

    “依我看还是把重点放在曹灿身上吧,虽然他对小林芳美的战绩非常不理想,但终究曾经赢了两局,比徐罡和刘玉路在对局心理上多少会好些,老叶,你认为呢?”黄家贞想了想提议道。

    “我也是这样想,曹灿有着二十多年的比赛经验,世界大赛也参加了不少,心理素质在三个人里最强,知名度也是最高,由他代替陈海鹏出战应该是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只不过他这个人很有主心骨,一旦做出决定,再想改变可就难了。”叶荣添点头同意道。

    “呵,要不要把老郝叫上,他和曹灿关系一向很好,而且能言擅辩,一张嘴死人也能说活,有他在旁边帮忙,咱们成功的机率至少可以翻一翻。”黄家贞笑道。

    “嗯,好主意。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依他的性格,这种事肯定不会推的。”听到黄家贞的建议叶荣添眼中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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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六 游说



    方庄住宅区位于北京市东南丰台,崇文,朝阳三区交界的##区境内,南二环和南三环之间,北倚波光粼粼的龙潭湖,东邻京津塘高公路,西与蒲黄榆住宅小区隔路相望,南以三环路为界。这里既避开了闹市的喧嚣,又离市中心不远,距**仅有七公里,数下条公共汽车线路贯穿或环绕于此,交通十分便利。整个小区按“古城群星”之意划分为芳古园,芳城园,芳群园,芳星园四个社区,连接四个园的是一条三十多米宽的环路,小区内高级写字楼,综合办公楼,大型商场,体育场馆,医院,公园及中小学,托幼园所等设施一应俱全,是一座集方便,安静,优美于一体的现代化,多功能,综合性住宅区。

    芳群园二十三号楼四栋六号的房间内,曹灿坐在客厅沙上胡乱翻看着报纸,不远处他刚上四年饭的儿学正趴在饭桌上写作业,孩子的母亲则在厨房里收拾着家务。

    “叮咚。”轻脆的门铃声响起打破了屋内温馨的宁静。

    “谁呀?”放下报纸,曹灿一边问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哈,打开门一看你不就知道了。”门外爽朗的声音答道。

    “呵,原来是郝主编啊。”这种招牌似的嗓音曹灿当然不会陌生。

    “啊,叶院长,黄院长,你们也来了!”伸手打开房门,曹灿这才现除了郝主编之外,两位中国棋院的最高负责人也站在门口。

    “呵呵,怎么?不欢迎吗?”黄家贞打趣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没想到两位领导会突然到我家来。请进请进。”曹灿赶紧把三人让进屋里。

    “郝爷爷好,叶爷爷好,黄爷爷好。”曹灿的儿子看到三位客人进到屋里放下手中的铅笔站起来礼貌地叫道。

    “真有礼貌。”叶荣添笑着夸奖道,上了年纪的人都对小孩子有好感。他地孙女大体也是这个年纪。看常喜欢。

    “哟,是叶院长,黄院长啊,您二自己屋写作业去,大人有正事要谈。”曹灿的妻子听到有人来家做客,赶紧从厨房里走出来热情地招呼道。

    “嗯。”应了一声。小男孩儿抱起桌上地课本文具向小房间里走去。

    “小马,我们突然过来没给你添麻烦吧?”郝主编熟络地问道。

    “呵,哪有可能呢,你们平时工作都那么多,难得有空闲地时间,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看我们家老曹,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说麻烦呢。”曹灿的妻子笑道。

    “哈,小马,你这样讲可是有点话中有话的意思哟,是不是嫌我们对你家老曹关心不够,总是不来了解他的生活情况?呵。我也就算了,终究小曹不归我管,可那两位院长听了心里大概不太舒服吧?”郝主编笑着问道,不愧是搞媒体的老手。在鸡蛋里边也能挑出骨头,对方一句普普通通的客气话他也能做出文章。

    “哎,我可没这个意思,郝主编您也太会想了。叶院长,黄院长,你们可千万别听郝主编的话,我可真没有那种意思!”曹灿的妻子连忙辩解道,她可不想让两位领导产生误会。

    “呵呵,小马,你不用紧张,老郝是什么人我俩可此你清楚多了,他没事儿就喜欢挑拨离间,看人家笑话,要是把他的话全当成真地,说不定老母猪也能上树了。”叶荣添笑着安慰道。

    “呵,大家都知道老郝爱开玩笑,小马你就不必急着解释了,你越解释,他就越开心。”黄家贞也插口说道。

    “那就好。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彻茶去。”曹灿的妻子闻言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客厅。

    “家里的布置很不错嘛,小曹,看不出来你平时大大咧咧,审美格调还真是满高的嘛。”黄家贞环顾了一下四周情况,笑着开口说道。尽管此行的目的是要说服曹灿参加擂台赛,但刚坐下来便直入主题,那样功利色彩显得也太重了。

    “哪儿呀。这都是小马的设计,我只不过是当了个苦力。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布置,但小马喜欢,我也没办法。”曹灿苦笑着摇头答道。

    “哈,人不可冒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想到经常在电视上对着成千上万地观众做大盘讲解的棋院名人居然也怕老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啊!”郝主编见缝插针,再次挥其嘴快如刀的特长。

    “呵,怕老婆在现在又不是贬义词,有什么可跌眼镜的,现在流得的说法是怕地重,爱的深,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再说了,您老人家视力这么好,想跌眼镜也没的事跌的吧?”曹灿笑着反击道。

    “是呀,做棋手地一年里几乎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外地参加比赛,呆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如果没有个贤内助在背后支持,想要取得好成绩谈何容易,小曹能有这样一位支持自己事业的妻子真是运气啊。”黄家贞感叹道,他也是曾经做过十多年的职业棋手,其中的苦乐自然心知肚明。

    “黄院长说的对,如果没有小马一直照顾着这个家,我是不是还有精力在一线下棋还真不好说。”曹灿点头答道。他现在已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正是人一生责任最重的时候,如果没有妻子的辛劳使他没有后顾之忧,想要在当今竞争极为激烈的职业棋坛长年保持在十强之列根本没有可能。

    “是呀,职业棋手的运动生涯虽然比其他运动项目长些,但限于年龄,体力,经验等等方面的因素,真正出成绩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生能有几回搏,有的时候,错过了一个机会,一辈子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小曹,其实我们三个人今天到你家来的目的你应该能够猜到。三国擂台赛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中国围棋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进行最后的战斗,我们认为以你不论在实力还是经验上当是现在中国棋界最佳人选,希望你不要推辞,站出来担起这个重任。”叶荣添将话头最终引到了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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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七 坏菜



    一时间,客厅里陷入了沉寂。

    两位院长突然来访的目的,曹灿当然能够猜到,事实上前天何云波征求意见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会有眼前这一幕,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三国擂台赛做为当今棋坛最为重大的棋战,其成败同一国围棋的荣誉紧密相联,每一位参赛棋手都是选了再选,挑了再挑,称得起是本国棋界的精英,绝不可能头脑一热,随随便便摸个脑袋就上。

    陈海鹏在中国棋界的位置除宋玉柱外没人能够替代,但宋玉柱已经在擂台赛上出过场,所以,当陈海鹏因身体问题退出擂台赛之后,中国棋院只能在余下未曾登场的一流棋手中选择擂主人选。

    能被称为一流棋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被称为一流棋手而且一直保持着一流棋手实力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日本围棋是被公认为中坚棋士最多国家,但能被众人所认可的一流棋手也不过二十几人。

    中国围棋在这一层面和日本围棋还存在相当的差距,一流棋手只有十名出头,而且其中的大部分都已在擂台赛上出过场。

    因此,实际上中国棋院的选择空间并不是很大。徐罡,刘玉路还有自己,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认为擂主人选出在这三个之中吧?

    “小曹,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忌。”黄家贞见曹灿默不作声便出言打破僵局。

    “那好,黄院长,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曹灿鼓了鼓劲说道。

    “嗯,你说吧,我们都在听。”黄家贞点头鼓励道。

    “先感谢两位院长对我的信任,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来做,身为棋手,我本应当义不容辞地接受下来。为中国围棋的荣誉而奋力拼搏。不过从实际情况来看,我并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小林芳美和我的棋风类似,都是以攻击为主,但他的力量比我要略强一些,和他对局我的胜机不到一成。现在中国队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再输一盘便要被扫地出局,实在是经不起任何闪失。

    虽说从整体形势来看,本次擂台赛中国队败势已成定局,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近于天方夜谈。因此,我们必须着眼现在,本着拼一个够本,拼两赚一个地想法来选择更有把握的棋手出战。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还是由刘玉柱出战比较合适一些,他参加世界大赛的经验虽然少些。但也正因为如此,小林芳美对他的了解也就不会很多,加上他的棋偏重实地,长于治孤,和小林芳美攻击型的风格正好是互为克星。如果正常挥,对于小林芳美的威胁肯定比我要高得多。”曹灿婉言回绝道。

    “小曹,你说的情况我们也考虑过,小刘的棋艺特点地确和小林芳美针锋相对。正常挥时威胁很大,但小刘的缺点也是非常明显,就是年纪太轻,比赛经验太少,状态很不稳定,对局心理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扰,这场比赛意义重大。各种媒体都极为关注,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不能正常挥出真实的实力实在是让人担心。所以综合考虑下来,我们还是认为你来出战把握性更大一点。”叶荣添说道。

    “是呀,小曹,你该不会是怕了小林芳美了吧?这可不像你以往的性格啊!”请将不如激将,郝主编在旁边也是扇风点火地哄托气氛。

    “呵,郝主编,您不是棋手,对于棋手的心理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小林芳美的实力地确在我之上,这一点毋庸讳言。但要说我怕他就有点过于夸张了。事实上,如果是一般性质的比赛,或是锦标赛上的对局,就算是胜机不到一成,我也一样敢和他掰一掰手腕,终究在九成之外还有一成的胜机呢。但这场比赛意义不同啊!这可是关系到前面七位棋手半年多的努力,以及整个中国围棋荣誉地比赛,我个人的荣辱无关紧要,但要是因为我的失败导致中国队提前退场,那可就不是我所能承受的重担了。

    叶院长,您刚才说小刘地比赛经验太少,这是事实,但对于三国擂台赛而言,谁曾经有过经验呢?在这个全新的舞台上可以说我和他都是新兵,经验上都无优势可言。相形之下,年轻人的优势就能体现出来了,因为他们的心理承受力强,不畏强手,敢于冒险,面对沉重的压力固然可能导致技术动作变形,但也有可能在重压的压力之下反而激潜力,爆出冷门,这在世界围棋的棋战史上可谓屡见不鲜。

    所以,我觉得,既然都是在全无把握,干嘛不让年轻棋手冲上去?当年藤泽秀行先生曾经说过,‘年轻本身就是天才’,因为年轻,所以充满了变数,也许以此战为契机,小刘在围棋上地境界会重新迈上一个台阶。”曹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叶院长,围棋上的事情我懂得不多,按道理不该掺和他工作上的事情,不过他终究是我的丈夫,做为妻子,有些话我不能不说。

    和老曹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中间他参加过的比赛没有两百也得有一百多,其中也不乏棋王战,名人战还有应氏杯那样的重大棋战,但就是那样的比赛期间,老曹也是吃的饱睡的着,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但是从前天何教练给他打过电话之后,他就经常一个人坐着呆,饭也不好好吃,晚上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问他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愿意说。直到刚才听到你们地谈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老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真的感到压力太大,他绝对不会有那样的表现。

    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国家大事离我太远,我只想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所以,如果老曹参加擂台赛我会尽全力支持他,但我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搞垮了身体。”端着茶壶在客厅外听了半天的曹灿妻子终于按耐不住,快步走进屋来对几人说道:陈海鹏的病因在围棋圈里是瞒不住人的,对她而言,老公身体的健康当然比所谓的荣誉重要得多。

    几位访客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事情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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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八 酒后真言



    从曹灿家里离开时大约已到八点,三位无功而返的说客回到车上一语不,各自想着心事。

    “叶院长,去哪里?”司机见三人面色阴沉,显然心情不好,也不敢问的太多。

    “先送老郝回家。”叶荣添随口说道。

    “是。”应了一声,司机动汽车,黑色的桑塔纳缓缓驶离了方庄小区。

    春夜苦短,夏日苦长,六月中旬的北京天黑得已经很晚,虽然过了八点,但天空还是有些微微泛白,随处可见纳凉的市民坐在路边大排档上点一扎啤酒,叫两盘毛豆,烤几个肉串,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一通海侃,无拘无束,说不出的惬意舒心。

    “老叶,也别老愁眉苦脸的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一向喜欢热闹的郝主编忍不住车内沉重的气氛,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话说的容易,等真落到自己头上就难了。”叶荣添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啦,愁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难得咱们三个老家伙有时间凑到一起,这样吧,一会到了我家楼下找家酒馆好好喝一顿,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明日忧,把什么样的烦恼都先抛到一边,借用一句非常流行的歌词‘活着就是现在’怎么样’提议不错吧?”郝主编笑道。

    “呵,也是,从你去了《围棋天地》之后,咱们大概得有十多年没在一起喝酒聊天了,老叶,难得老郝主动请客,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咱俩就满足一下他这个小小的心愿吧。”黄家贞也笑着赞同道。

    “好吧,一醉解千愁。听你们的。”略微想了想,叶家贞点头答道,他现在的确有大醉一场的心情。

    车子很快停在了似海怡家小区外的一家饭馆门前,饭馆的档次算不上高,和几位高层领导经常出入的饭店酒楼难以相比,但胜在干净整洁,环境清静,如果是谈心聊天,的确远胜那些动不动收费成千过万的高档场所。

    “小胡,你先回家吧。”下车之后黄家贞对司机吩咐道。

    “不用我等着吗?”司机问道。

    “不必了,今天晚上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就是住在老郝家里也说不定,你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早点休息吧。”黄家贞答道。

    “好吧。有什么事您就打我手机,晚上我不关地。”叮嘱一句之后黑色桑塔纳轿车离开了似海怡家。

    郝主编对于这里的情况显然十分熟悉。推开店门率先走了进去。

    “郝主编,您可是很长时间没过来了。”坐在前台的店主人见客人上门马上站起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呵。不过就一个来月,怎么就成很长时间了。还有没有单间?”郝主编也是熟络地答道。

    “哈,真巧,二号包间的客人刚结完帐,现在服务员正收拾桌子,马上就好。”店主人看了一眼帐本答道。

    “看来你们生意很不错嘛,是不是大财了?”郝主编笑着问道。

    “呵,我们这样的小店哪可能大财,不过就是赚个人气儿。好了,二号包间收拾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服务员从包间里出来店主人示意道。

    三人走进包间坐了下来。随便点几个凉菜。再要了两瓶二锅头:这三个人都是酒精考验的战士,现在又不是正式社交场合。自是对那些低度饮品不感兴趣。

    “来,先为我们再一次合作干一杯!”郝主编举起酒杯先提议道。

    “哈,是失败地合作吧?”叶荣添自嘲地也把酒杯端起。

    “呵,管他成功还是失败,最重要的是不论哪种原因,我们都有理由干一杯。”黄家贞笑着插口道。

    “说的好,只要能凑在一起喝一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来干杯!”郝主编笑着率先一饮而尽。

    “唉,老郝啊,真是羡慕你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叶荣添放下酒杯长叹一声。

    “呵,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哪儿比的了你们三天两头的上新闻,隔三差五就能满世界的跑。”郝主编笑道。

    “什么三天两头上新闻,你当这是好事啊!我现在就盼着那些记者突然间都得了健忘症,怎么着都想不起我的名字啊!”叶荣添苦笑道,这可是一点不渗水分的真心话,最少在三国擂台赛结束之前是这样。

    “好嘛,老叶,你地心也够黑的,全国从事新闻报道地记者当说也得有十几万,要是全得了健忘症,整个新闻界还不得全垮喽?!”郝主编笑道。

    “唉,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别指鹿为马。还是你好啊,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茶水喝着,报纸看着,一个月看两次样版也就没事了,兴致来了写点酸文一,悠然自得,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本啊。”叶荣添说道。

    “呵,你当这个主编好当呀?现在杂志社是自付盈亏,那么多员工的工资,奖金全靠着一本杂志,广告多了读者不满意,没有广告全靠卖杂志又赚不着钱,两边谁都得罪不起,几十口子工作人员,这个闹着要加薪,那个又喊着任务太重,一个个脑子比猴子都精,比狐狸都猾,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哪儿象管棋手那样省心。”郝主编也是摇头叹道,和叶荣添比起了谁更难。

    “好啦,你们俩也就别互相比谁苦了。《围城》里不是写吗,进了城的想出去,没进城的又想进来,真让你们俩儿调个个儿,大概谁又都不愿意了。”黄家贞笑着评价道。

    “哎,老黄,话可不是这样说,老郝把他讲的那么苦,但到底还有程晓鹏这个干将可以指望,可咱们呢?咱们现在还能指望谁?”酒后吐真言,在两个老朋友面前,叶荣添尽情地倒着苦水。

    “老叶,别这么悲观,曹灿虽然拒绝当主帅,但徐罡和刘玉柱不还没问吗,也许他俩正想抢着出战呢。”黄家贞安慰道。

    “呵,就算他俩出战又能如何?大家都又都不是小孩子,以他们的实力面对小林芳美,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更何况小林芳美背后还有四位级棋手等着!唉,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要是王一飞还在的话,我又何必为这种事操心。”将杯中的残酒全部倒入口中,叶荣添地眼中现出无限地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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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九 尘封已久的回忆



    是啊,千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要是王一飞在的话,日本棋院敢不敢搞这个三国擂台赛都不好说,更何况被逼到这种捉襟见肘的窘境。”黄家贞也是感叹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过阴山。唉,如果这个世界有后悔药的话,就算比黄莲再苦百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吃下去。”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叶荣添连声长叹。

    国难思良将,家贫念贤妻,九年前论年纪还是年轻棋手的王一飞便已是世界棋坛公认的第一人,九年之后的他如果还身在棋坛,则正处于大多数职业棋手精力,体力,经验最佳的黄金时期,其实力之强大怕是常人难以想象,中国围棋当此风雨飘摇的时刻,两位院长思念当年横刀立马,君临天下,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棋手自是在情理之中。

    “老叶,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但总是怕你不高兴所以才憋在心里。现在难得一起喝酒,老黄也算是当事人,时间又过了这么久,问一下应该不会有事吧。”在酒精的作用下,郝主编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呵,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好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儿受不了?”叶荣添笑了笑说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九年前,王一飞突然离开棋坛,事后各种各样的传闻满天飞,有的说是因车祸之后地后遗症,有地说是感情上的问题。还有的说是受到某些地下组织地威胁。总之五花八门,传得是神乎其神。不过据我了解这些大多是以讹传讹,并没有事实根据。当不得真。那么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郝主编将埋在心里**年之久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啊?棋院当时不是已经表过声明,而且在《围棋天地》上不也登过吗?你应不会不记得吧?”叶荣添心中一震,条件反射般地躲避道:当年一念之差所造成的恶果是他一生的悔恨,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年,此时要想揭开依然会感到刻骨铭心的痛。

    “呵,老叶。那种官样文章哄哄一般人当然是没问题。但你真觉得能让我这样地人相信吗?”郝主编苦笑着反问道。有地时候嗅觉太过敏锐并不是件好事,因为那将使一个人经常陷于重重疑问当中,反而比不上那些听什么信什么的人过得轻松。

    “唉,老郝,这个时候你又何必问这些呢。事情都过了这么久,还提它有什么用。”黄家贞叹了口气插言道。虽然那时还不是中国棋院的副院长,并没有直接参与王一飞离开棋坛事件的事后处理工作,但他终究是棋院高层管理中的一员,知道的内幕自是比外人多很多。

    “呵。我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了问题如果搞不清楚。心里就总是感觉不舒服,你们就当给我治治心病好了。放心。我只是想搞明白当时生的事情,不会把听到的这些当新闻出去地。”郝主编笑道。当时中国棋院之所以表内容含糊地声明,其原因想必和维护中国棋院地形象脱不开关系,如果不解开这个心结,叶荣添是不可能把内心的话全盘托出地。

    “好啦,老黄,老郝说的也有道理,事实就是事实,又不会因为谁的隐瞒而改变。说实话,这件事情在我心中已经埋藏了**年,这么长时间里,一直象座大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说出来也好,最少也可以让自己放松一点。”叶荣添摆了摆手,示意黄家贞不要再为自己遮掩。

    “九年前,当时世界围棋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日本的宫本武雄和长谷直一正在壮年,小林芳美初露锋芒,韩国李永铉和和金柄辉如日中天,崔世石异军突起,后来居上,中国围棋可谓两方临敌,四面楚歌。而当时国内宋玉柱状态不稳,陈海鹏还未出头,中国围棋在世界赛场的成绩几乎都是靠着王一飞一个人在强撑着。

    就是在当时这种情况下,我接手了中国棋院院长的职务。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个人刚刚到了新岗位上都会想好好表现一番,来个新人新貌新气象,就算是不过前任领导,至少也不能差的太多,我也不能例外。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想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

    一个喝醉了酒的司机和一辆报废两年的破旧货车把我的全年计划,完全破坏:这辆刹车失灵的货车将晚饭后正在人行道上散步的王一飞和他的双亲一起撞倒,两位老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去世,王一飞左腿骨折,面部受伤,三个月后才能正常下地行走。

    因为伤病,王一飞错过了那一年中很多重大棋战,因为没有他的参加,中国棋手在那一年的世界棋战中几乎全军覆没,颗粒无收,最好的成绩只是亚洲杯快棋赛中的第三名。

    方一上任就碰到这样棘手事情的我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要知道在上一年度中国棋手还夺得了应氏杯,世界棋王战,东洋证券杯三项世界大赛的冠军,在接手不到一年就滑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我脸上无光。

    为了让年终报表不至于太过难看,我做出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当王一飞刚刚能够正常行走,在没有争求他意见的情况下,不顾他还没能从突失双亲的心理阴影中走出,便私自替他报名参加了kBs杯世界大赛,并且当他之后几次三番表示短时间内不想参加任何比赛的时候不顾他的感受依然坚持这个决定。

    后面的事情你们可能也应该知道一些:kBs杯世界大赛结束的当天晚上,和那个金光灿灿的奖杯一同放在我办公室桌上的还有一封信。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冠军奖杯,因为王一飞是一位职业棋手,他要对的起他下的每一盘棋。

    中国围棋从此失去了一位绝代天才,因为王一飞不想再做一位职业棋手,他只更愿意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两滴浑浊的液体从叶荣添的眼角溢出,缓缓滑过早已松驰的面庞,顺着下额扑嗵扑嗵两声,在酒杯中击起两片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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