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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2)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圆连战连捷,终以全胜战绩夺得首届“九星杯”,成为了成都棋界的新科棋王。实际上到了第六轮时,全部本赛棋手中,除了方圆就再没有全胜的人了。而且越是到后面的几局其内容和质量就越佳,很明显,由于比赛中大量出现的职业棋手让方圆隐隐有突破的架势。

    同时取得不错成绩的还有两位“方圆棋校”的学员——潘善棋和张景新,潘善棋取得了总成绩的第十一名,张景新则排在第十七位。众多的职业参赛棋手甚至还不如两位学员的成绩好,这让“方圆棋校”的声威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尤其方圆这个新科成都棋王还是在战胜了老的西南棋王而加冕的,这头衔绝对是十足真金。这个十足真金的总教练更是对川中棋童家长具有绝对的吸引力,何况“方圆棋校”收费相对而言还是低廉一些。因此棋校的生源一下子扩展到整个川中,半个月来,每天都有来报名的棋童家长。

    学员人数的增长给教学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除去正常的围棋训练外,招募文化教员同时开设文化课的需求越来越大,所以在半个月之后,李老即高兴又烦恼地找到方圆,对方圆诉苦道:“小方,现在我们的教学压力很大啊!唐指导、赵指导还有老郑几人都觉得实在忙不开,是不是你也上阵带一带学员啊?当然,主要就是冲段的那些个孩子,别的级别我们再找人。”

    连续一段时间的学员人数的疯狂增长,确实令老唐等人应付困难,他们也曾经同方圆大发牢sāo,不过在小方总教练的装傻充愣之下,最终还是推到了李老这些搞管理的人士身上,至于他们怎么处理却不是方圆想了解的了。只是没想到最终李老还是找上了方圆。

    方圆终究也是股东之一,而且顶着总教练的头衔,此刻对李老的请求实在不好推脱,于是点头道:“好!距离这定段赛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这群孩子们是该加强训练了。暂时就交给我!”

    “暂时”一个很微妙的概念,李老不禁苦笑,这个方圆别的都好,可是实在对教练工作有些疏懒,不过也是奇怪,那些学员们反到最喜欢这个疏懒的总教练,也非常非常地佩服他,尤其是自己的外孙,甚至就是畏惧了,真的搞不懂这个年纪不大也很是和善的方圆为什么令这些孩子们如此感觉。

    其实不仅仅是李老弄不清楚,即便是孩子们也说不太上,每当面对方圆时,孩子们不由自主地会感到有些特别,像潘善棋是敬服,张景新是紧张,而丁文慧则是亲近。类似的情况在棋校其他孩子身上也有所体现,总之越是水平高的孩子对方圆的感觉就越是特别。

    答应下李老的请求的方圆自然也不会怠慢,立刻就投入到教学工作当中。

    第二天,冲段组学员们终于瞧见了他们十几天都没有见过的方指导,心情自是格外激动。

    方圆也很诧异,早听说了棋校学员的大量增长,可没想到会在冲段组出现这么多的陌生面孔。也不能说完全陌生,有几个就是去年二十几个定段赛参赛棋手之一,方圆还算有几分面熟的。

    还好小竹林处面积不小,这近二十人的规模还勉强应付。

    方圆诧异过后立刻眼光四下寻找潘善棋,现在的潘善棋已经名副其实地成为了冲段组的组长。年龄最大、棋力最强,为人虽然沉默但出语必鉴的xìng格更是让同组学员们对这个队长心服口服。

    不过方圆巡视一圈却没有看到潘善棋的踪影,不由皱眉问张景新道:“潘善棋呢?怎么不见?”

    潘善棋与张景新是众位冲段组少年中方圆所最得意的两位门生,以前方圆还在训练他们的时候就多半让两人对战,讲解也多以两人对局为参照,两人可以说最为熟悉不过了。

    张景新连忙站起来,局促地说道:“他妈妈生病住院,他……请假了。”

    方圆点点头示意张景新坐下,略微沉吟后便让学员们自报姓名来个自我介绍。而后自然还是方圆自己的那一套,学员分组对战,不过由于潘善棋的请假,十七个人分组成了困难事情,于是方圆索xìng随意指了三人与他对战,进行多面打,其余人等继续平常的训练。三人中包括了张景新,那是方圆想测试一下现在的小张棋力和心理到底有没有进展。

    可惜结果令方圆失望了,张景新紧张依旧,所下的棋很不成样子,三人中论棋力他是最强的,可也是最先败下阵来的学员。

    简单地给大家复了盘,方圆便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下午的时间就交给文化教员了。现在冲段组已经开始了全rì制授课,上午专业训练,下午文化课学习,不过这文化课却不比专业训练了,大家虽然棋力接近,但年龄和文化背景相差甚远,这课程的安排很是费力,学员们多半也不太喜欢文化课的学习,他们包括他们的家长倒是一心将孩子培养成职业棋手,因此这文化课学习更有些意思一下的味道。

    结束训练后,方圆先是向张景新询问了一下潘善棋的情况后,便直接去找李老。

    李老可是大忙人,棋校的人员管理、后勤保障等重要工作大权独揽,现在无论是学员家长还是新近员工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李校长”。而李校长也确实称职,将棋校的各项管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再加上方圆rì渐上升的影响力,棋校真是越发红火了。

    当方圆来到他这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李老正在吩咐一个进来的员工,好像是买棋具的事情。

    李老见到方圆颇感意外,赶紧吩咐完事打发走那人后起身为方圆倒了杯水笑道:“小方可是难得到老头子这里,稀客!稀客啊!”

    棋校老人互相调侃惯了,方圆也不在意,伸手接了李老的水杯,又随手放到一旁很直接地说道:“我要加一个助手。”

    李老微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说,我马山去办。”

    方圆淡淡一笑道:“潘善棋,冲段组助教。”

    李老眼睛微眯,拍拍脑门道:“还是小方心细,那就这么办。对了,听说他母亲病了,我们是不是代表棋校去看望一下?”

    方圆点点头,同这个老狐狸讲话很有趣,相互间都无需说得过于详细,或许骨子里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李老见状又加了一句道:“现在就去?”说完见方圆又点了点头,忙继续道:“稍等一下。”说完他便抄起电话一通打。将急需处理的事情交代完毕后,便同方圆一起出门上车直奔医院。

    现在的棋校已经有了自己的小车了,司机嘛就是李老的女婿、张景新的爸爸来充当了,虽然这样一来李老一家在学校的人数有些过多了,不过方圆却并不认为对棋校有多大坏处。像这种规模的棋校说白了并不比一个培训班强多少,顶多是占地面积稍微大了一点儿、学生人数稍微多了几个而已,即便李老想谋求些私利也相当不值的,至少目前还不值得很!

    三人一路开往潘善棋母亲所住的区医院,到达时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

    医院门口李老买了个果篮,两人一起走向病房。

    对病房方圆还是蛮熟悉的,毕竟他重生之初就在病房里住了好几天的时间,因此印象很是深刻。潘善棋母亲所住的医院显然是收费最为低廉的,病房环境并不好,甚至比方圆当初所住的县医院还要差上几分。

    病房不是很大,却足足摆了六张病床,潘善棋就守在最里面靠近窗户的一张床前,那床上躺着的中年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妈妈了。方圆与李老看清病房里的情况后便快步走了过去。

    病床上的女人显然认出了李老与方圆,立刻挣扎着想起来,李老抢先一步上前道:“躺着……躺着……不用那么客气。”

    潘善棋家境困难,在方圆的提议下,棋校免去了他的学费,这事情已经有大半年了,潘妈妈对棋校很是感激。此番见李老与方圆二人还专程来看望,更是心情激动得无法说出话来。

    这种场合方圆有些应付不来,听着潘妈妈抽泣地说着“李老和方指导对我家善棋的照顾够多了,还专门来看我……这……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不由用眼睛望向李老,示意还是李老出面!

    李老冲方圆挤挤眼睛,似有揶揄的味道,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而是朝潘妈妈说道:“善棋这孩子懂事,学棋也用功,不过……唉……家里的事情是让他分心不少啊!”

    潘妈妈立刻热泪上涌,哽咽着说道:“是啊!原本就差,可如今就更拖累这孩子了,我这个做妈妈的对不住他啊!”

    潘妈妈这一哭泣,一旁的潘善棋的眼睛也立刻湿润了起来,对着他妈妈轻轻说了一声:“妈……我很好。”

    这场面方圆瞧着不是个滋味,禁不住皱起眉头,轻轻咳了一声努努嘴示意李老赶紧结束煽情,把正经事情办好。不过李老好像意犹未尽,面带感慨对潘妈妈说道:“善棋是个好孩子啊!不仅你这当妈的,就是我们棋校的员工也不忍心就这样耽搁了孩子的前程……”

    潘妈妈赶紧插言道:“是啊!这还得多谢您老……哦……还有方指导,若不是你们的关照,把我们的学费免了去,唉……只怕他也下不成棋了。”

    李老立刻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些不算什么!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自然不能看着优秀的孩子失学,不仅要让他上学,还有尽可能地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他学得好。孩子们早rì成才就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最大的安慰了。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方圆是在看不下去了,若是依着李老还不知要聊到几时才能说到正题,于是抢在潘妈妈说出感激的话之前说道:“棋校学员数量大增,需要一名助教,潘善棋比较合适,你看……能不能让他边学棋边做助教?”

    潘妈妈与潘善棋两人眼睛均是一亮,显然这消息对两人而言都是个天大的喜讯,那潘妈妈更是勉强着便要翻身下地,还是李老赶忙拦住了道:“躺好……赶紧躺好,你现在就是要安心养病。当然了,善棋做助教的事情也要你拿主意的,他的薪水就按照初级班教练的水平支付。只是他还不满十八岁,劳务合同暂时还签不了。”说到这里李老呵呵一笑继续道:“不过不会将他当作童工一样待遇就是。”

    潘妈妈彻底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只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李老……方指导……我……我……我们不知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啊!善棋,快……快谢谢两位老师。”

    方圆未作任何表示,大大方方地受了潘善棋一礼,倒是李老在潘善棋行过礼的瞬间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潘善棋道:“这个就不用了,以后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别让我们作师长的失望就是了。还有……先照顾好妈妈,等你妈妈病愈之后就赶紧回学校学习,这眼瞧着就来定段赛了。善棋最后一届?用心些,争取好成绩定段。当然了,也别有太多的负担,向你方指导这样做个教练不也挺不错嘛?呵呵……”

    等李老啰嗦完了,方圆暗暗撇嘴,所谓“名教”的确害人不浅,想当初李老也是豪迈人物,等闲便拿出诺大产业搞这个棋校。可如今看他说话、行事却也颇有几分公办中学校长的架势了,若不是两人出来处理此事他方圆还真的想象不出李老还有这样的一面呢!不过有一点李老说得还是不错的,潘善棋这确实是最后一次定段赛了,若是定段失败,将来恐怕真的只有走教棋这条路,现在他这样子即便考上大学也未必能拿出资金去念了。

    接下来潘妈妈自然是千恩万谢一番,若不是方圆提议离开,李老怕是还要与潘妈妈聊上好久。

    潘善棋垂着头默默送两人下楼,到了院门口,方圆看了看他,皱眉道:“心胸放开一些,好好照看妈妈,别想太多其他事情。”

    潘善棋低沉地应了一声,声音却是有些颤抖。方圆摇摇头,与李老一起上车便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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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二章 迅速壮大(3)



    车离开医院大门,方圆回头,见潘善棋已经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了,此刻正远远望向他们。方圆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些经历或许有助于他很快成为一个优秀的棋手。”

    李老一旁皱了下眉头问道:“哦?为什么?”

    方圆摇摇头没有回答,反到轻轻倚进座椅里面开始闭目养神。李老牵动一下嘴角不再继续询问,也学着方圆的模样倒进座椅里面。

    这时李老的手机响起,李老似乎怕吵到假寐的方圆,连忙接听了,连号码也没有瞧瞧。可刚刚接听便顾不得正处于假寐状态的方圆,立刻提高声音说道:“哦!你好……你好……嗯……”接着脸上变幻出古怪的颜sè,片刻后用一种冷静的语气说道:“好的,那就两天后,最近学校里事情太多,脱不开身啊!”

    这时的方圆已经睁开了眼睛,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李老谈话的一丝兴趣,有的只是一脸的无奈,似乎李老的说话声对他造成一些困扰。

    很快李老收线,脸上变成笑逐颜开的模样对方圆道:“一个消息,有人挺不住了。”

    方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没有问任何问题。李老却不管方圆是否想听,连忙说道:“是‘蜀都棋校’,他们通过中间人同我们联络,有跟我们联办的打算。你瞧如何?”

    方圆眉梢微微一挑淡淡说道:“唔……还不错。”

    李老一拍大腿道:“何止不错啊!联办?哈哈……只是不知他们开价多少……开价太高可不行啊!”

    方圆一笑,对方既然主动找上门来,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方圆棋校”的手里了,不过方圆所不明白的是如果对方办不下去了为何不索xìng停下来,其实一个棋校的停办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损失,因为棋校的投入基本都是固定资产,这些是不会因为棋校关闭而降低其价值的,至于师资,老师绝对不会是棋校的资产,他们随时可以离开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方圆一贯是不去理会的,就如同下棋,一时没有好的着眼点时就应该放下,必要时以静制动才是最佳的应法。

    不过李老显然也是个中高手,拖延的两天一方面争取到想对策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要小小地磨一下对方的耐xìng。当然时间长了不行,如同方圆所想,李老在通电话的瞬间就想到了对方关闭棋校会带来的损失,几乎在一转念之间就算了个清楚,于是才有了这两天的时间。说起来,李老这个老狐狸远比方圆要事故多了,对这种事情的分析和处理能力都远非方圆可比。

    几人回到棋校之后立刻召集股东与相应的管理人员来商讨对策,其中最重要的人员就是宋博了。

    大家坐在一起探讨,很快对方的用意和自己所要付出的底线便渐渐清晰起来了。对方大概不想承担太过巨大的损失,同时还存着分一杯羹的念头,因此他们才会主动要求进行联办。

    方圆听完大家的言论之后,也觉得相当有道理,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些人对分析和处理类似事情的能力要远远大过他这个积年老鬼。既然如此,方圆索xìng便不去理会这些杂务,不等他们理清所有的应对策略便独自离开了。对方圆这样的态度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因此也没人说他如何。

    接下来的几天里,棋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先是“方圆”、“蜀都”两棋校高调合并,“蜀都”成为“方圆”的培训分部,大部分家住成都的棋童被安置到“蜀都”原址进行学习,原本“方圆棋校”的所在地则以外地住宿生以及冲段组人员为主。

    由于“方圆棋校”接收了“蜀都”的大部分学员和部分教练,因此原本大为增加的教学压力被缓解了不少。按宋博的话说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机会,一个迅速扩张的机会,下面要做的就是将‘方圆棋校’这个郊区本部建立成一个jīng品基地,而设置在市区的各个分支教育机构则担负起替基地培养高级班基本成员的任务。这样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立体培训机制,将成都乃至四川的围棋培训市场全部抓到手中。”

    事实也的确如此,“方圆棋校”的扩张速度异常惊人,有了兼并“蜀都”的开头后,“方圆棋校”成了最吸引人的棋校,棋童家长们对能进入“方圆棋校”感到十分向往。现在另外几间棋校中,除了棋院因为人才济济还可以支撑之外,其他的三家大型棋校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旗下的高手学员大半转入“方圆棋校”就读,棋校联赛至此寿终正寝。

    “方圆棋校”规模扩大之后,本部的压力减少很多,尤其是郑晋生,他的压力减少的最多,现在甚至可以用轻松来形容他目前的工作强度了。当然老唐与老赵同样轻松不少,大家都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研究棋艺,这其中郑晋生的棋艺上涨最快,或许与方圆在成都棋王赛同林九段对后的那段对话有关。事实上棋到了郑晋生现在这个水平,从细节上提高就已经很难了,关键在于大局观了,或许某次偶然的顿悟就会让他突飞猛进,达到一个更高的程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一年一度的棋界大考——定段赛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方圆棋校”本部冲段组的棋手全部报名参赛了,所以“方圆棋校”成为了四川最大的队伍,因此参赛工作完全dú lì起来,彻底摆脱了棋院名下的那种束缚。

    为此方圆也略略增加了训练量,所以连续三天下午的文化课都已经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密集的对局数量。

    距离定段赛还有一周的时间,方圆照例开始了一天的例行训练。当他来到竹林时,身为助理教练的潘善棋已经早到了。棋桌、棋具都已摆放整齐,似乎只需要等待棋手们到达便可以开始了。

    潘善棋好像有些心事,见到方圆后,打过招呼后便闷在一旁,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方圆见状微微皱眉,走到唯一空置的桌子前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后,淡淡问道:“有什么事情?”

    潘善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方圆,期期艾艾地说道:“方指导……我……我恐怕得离开棋校了。”

    方圆递过一个疑问的眼神,眉头牵动可没有说话,他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潘善棋。

    潘善棋咽口唾液艰难地说道:“方指导……是这样的,有一家公司……嗯……打算录用我,收入很高……”说到这里潘善棋停了一下,垂下头摩挲一下还没长胡子的光光的脸颊,犹豫一下抬头看看方圆,可紧接着便马上再度低头小声道:“我……我想即便定段成功了暂时也没有多少机会参加棋赛,收入……几年内也不会有什么收入,甚至还要搭进去很多的钱,所以……所以……”

    方圆皱紧眉头想了一下,稍稍仰起脸沉声道:“为了你妈妈?”潘善棋没有抬头,但还是低“嗯”一声。

    方圆摇摇头叹口气道:“你妈妈同意你这么做了?或者你以为你妈妈会高兴你做出这样的选择?”潘善棋咬了一下嘴唇依旧没有抬头,不过方圆看得出他心中犹豫和彷徨,忍不住再度摇头道:“目前的收入不够你们生存?还是你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潘善棋吭哧一阵才摇摇头,但并没有说出答案。

    依照方圆对潘善棋的了解,他认为潘善棋不应该为这些早已存在的情况而突然改变自己的。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得要领,但他还是希望潘善棋能够不要荒废他这许多年来苦练的围棋技艺,于是对潘善棋再次说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值是多么的高,如果就此终止,你母亲一定会非常失望的,难道你……好好考虑一下!”

    “百善孝为先”,传统的中国人都是以此为原则的,方圆这种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的人更是深以为然,当然,百年的沧桑令他改变不少,可骨子里终究还是一个传统的人士的,因此当苏琴不肯对付她母亲的时候,方圆心中对苏琴的好感才会增加不少。现在也是如此,听说潘善棋照顾病重的母亲耽搁了围棋学业,他才会尽心帮他找到一份助教的工作,这其中除了因为怜惜潘善棋的才华之外,更多的恐怕就是对潘善棋的孝心的赞赏了。

    潘善棋犹豫一下,正要开口说话之际,冲段组的其他成员来了,人多了起来,他也就没办法说下去了,于是静静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方圆开始上课。

    方圆的好奇心并不很重,但是对自己比较看好的学员还是非常关心的,不过眼下时机不对,只好将心中的疑问暂时压下,先开始一天的训练安排。

    利用教练的特权,方圆安排好其他人进行训练后,单独将潘善棋叫开。

    方圆当先走向竹林的另一面,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走着,似乎在给潘善棋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自己述说的机会。

    潘善棋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走到竹林深处的时候,他缓缓开口道:“我妈妈……她……她是癌症……晚期……”潘善棋的声音缓慢,也很冰冷,冷得仿佛让周围炙热的空气都冻结了一般。方圆能从中听出无尽的悲哀,不禁皱眉问道:“这样你更应该照顾你母亲的情绪了,还是让她快乐地活着!”

    潘善棋随着方圆的脚步停了下来,沉默一会儿后说道:“医生说手术或许能让她多坚持一段时间,但是……”

    方圆恍然地点头,随口道:“你是为了筹集手术费用?”待潘善棋应了一声之后,方圆继续问道:“那你……考虑过你母亲的感受嘛?她能快乐起来嘛?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

    潘善棋沉默了一下,静静地低头没有再说。方圆叹口气,转身向着训练营地走去,走了两步之后他微微停顿,沉声说道:“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说完继续朝前方而去。稍远之后再度扬声道:“如果缺钱可以说一声,借钱并不是什么丢人的。”这次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身后只留下潘善棋一个人孤寂的身影。

    没有过多久,潘善棋也走了回来,依旧是那么闷闷的表情。方圆没有多做理会,也没有给他安排什么训练,方圆尽量让他独处,好想明白自己的事情,并做出决断。

    傍晚放学的时候,潘善棋收拾完教具径直来找方圆。不过来到方圆的办公室之后却有些难于开口的样子,半晌也没有说出他的打算。方圆也不问,自顾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棋。

    好半天之后还是潘善棋率先忍不住说道:“方指导……我想过了,我参加比赛,还有……把妈妈的病情隐瞒下去,让她安心地度过最后的一段时光。”

    方圆的目光从棋上挪开,抬头看看潘善棋道:“既然决定了就去做!”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方圆将它放到桌面上在顺着桌面推向潘善棋的方向道:“这里有些钱,先拿去用,让你母亲……”说到这里他摇摇头,略顿之后继续道:“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归还就好。”

    潘善棋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拿起,而后低声道:“谢谢方指导,我……我会很快归还的。”

    方圆看看潘善棋,略略点头道:“收拾的工作暂时先放下,早些回家!好好照顾母亲。”说完这些,方圆合上本,随手拎了便向门口走去,到门口时说道:“一起坐校车走。”

    潘善棋点头跟上,随着方圆一起坐上返回市区的校车。

    到了市区,先下车的是方圆,当他下车时,潘善棋冲着车窗提高声音道:“谢谢师傅!”方圆一顿,不过他并没有回头,嘴角却牵出一丝笑意,若有若无的,但确实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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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1)



    方圆曾经说过,如果潘善棋定段成功就将其收归门下,作为他的入室弟子。如今看来小潘同学信心十足啊!方圆边想着边走回家中。

    家中的方芳已经准备好晚餐,当然不会是她做的,不过至少也是亲自去买来的,这份心意还是十足的。

    方芳见哥哥微笑着进来,不由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哥哥……”

    方圆随手将棋放到茶几上,笑眯眯地对方芳说道:“出门旅游想不想去啊?”

    方芳立刻跳起来高兴道:“好啊!好啊!去哪儿?”

    方圆走向厨房,一边洗手一边说着:“杭州。”

    “杭州?”方芳眼睛都瞪圆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哥哥,半晌才加问一句道:“真的?”方圆一笑,擦干手走到餐桌前做好。

    方芳来到成都之后还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旅游,一方面是学习紧张,另一方面也是方圆没有空闲,此番方圆要带队去杭州参赛,也赶上了方芳的假期,因此方圆便打算着顺便带小妹一起去杭州,等比赛结束后游玩几天,算是弥补他这半年来没有陪小妹出过门的遗憾。

    小妹的兴奋是自然的事,别的同学每逢暑期都会随家庭各处旅游,可她以往一直没有出去过,那时主要是因为两人没有能力出门。如今哥哥事业有成,钱上不成问题了,可哥哥的工作在假期时反倒是最繁忙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假期依旧要呆在家里学习呢,不想哥哥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方圆看着惊喜的忘记装饭的小妹道:“是个比赛,我带队。不过结束后会有些时间去各处转转,时间嘛……就在下周。”说着,方圆将那两只碗一起递给小妹。

    “啊!”方芳又是一重惊喜,连忙接了过来,边盛饭边带着期待的表情对方圆道:“会不会影响哥哥工作啊?”

    方圆撇撇嘴角道:“行了你个小丫头,就不要作怪了,哥哥说过带你去就一定会带你去的。”说着伸手接过方芳递来的饭碗。

    方芳俏皮地吐吐舌头,忙着给自己也添了一碗饭,在哥哥对面坐了下来。这一顿饭大概是来成都以后最为愉快的一顿了,当然当初刚刚搬来时的那次聚餐也是相当愉快的。

    方圆刚拿起筷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头对方芳说道:“对了,你卡里钱还有?回头上街买些衣服什么的,不用给哥哥省钱了,今年哥哥可是赚了不少。”

    方芳转学过来的手续什么的都是宋博帮忙办理的,不过诸如学费之类的杂费还是要自己来出的,这些工作倒是都由得方芳自家处理了,方圆一直没有关注,但当初留下的钱不少,而且方芳一贯仔细,想来还不至于花光才是。

    说来方芳也确实仔细,平素花销非常节俭,只是来成都之后,由于同哥哥一起就餐才略略放开来一些,不过自己的衣物却很少添置,便是方圆这一向不注意妹妹打扮的人也瞧不下去了,穿着实在是朴素得过分了。

    方芳嘻嘻一笑道:“好啊!那……哥哥你陪我去不?”

    方圆脸一抽抽,埋头开始吃饭。方芳则小嘴微嘟,低低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哝道:“光说不练啊!”

    一个小饭桌能有多大啊?声音再小也会被方圆听了去的,何况方芳的小声不过是一个意思罢了,应该原本就打算让哥哥听到的,不过她既然故意压低了声音,方圆便权当没听到了。这顿饭就在方芳七分满意两分期盼还有一分失望中结束了。

    接下来的两天,方圆照旧上课,潘善棋也显得jīng力充沛,冲段组学员们的表现也是信心十足,全都打算在马上开始的定段赛上大显身手一番。

    不过就在气息哦已经定好了赶往杭州的车票后,意外出现了。

    临近出发的前一天早上,方圆突然接到潘善棋的请假电话,言道他母亲病情突然加重,此刻已经再度入院。

    方圆同李老两人再次前往医院探望时,发现潘妈妈有些不妙了,时不时会陷入昏迷状态,医院已经几次抢救了。看情况,只怕她挺不过这几天。

    对此方圆与李老不好再说什么,都明白潘善棋成为职业棋手应该不那么容易了,除非有一天棋力长进得像现在的方圆一样,甚至还要超过才行,不然就只有等待棋协变更现行的各项相关制度了。

    面对这种情形,方圆没有过多停留,毕竟他训练任务还紧张,李老则多逗留了一阵,而后安排了两名棋校员工过来帮忙照看,毕竟现在的潘善棋也是棋校职工之一了,有些事情棋校还是要多出面的。

    直到方圆等人出行前,潘妈妈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方圆只好与棋校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一起带领冲段组剩余成员踏上了去往杭州的列车。

    一年以后的卷土重来,“方圆棋校”全体员工原本对本次定段赛都是自信满满的,尤其潘善棋最近半年来棋艺突飞猛进,绝对是定段赛上第一个定段的不二人选,可惜由于这种特殊情况的出现而丧失了这样一名最优秀的选手。最可惜的是以后潘善棋再也没有机会代表“方圆棋校”参与这个比赛了,因此临行的气氛稍稍有些遗憾,但好在还有个张景新在,他的实力如今同潘善棋相比也相差仿佛,最多只有一线之隔而已,很可能会成为本届定段赛上最为出众的选手。

    就这样,在方圆的率领下,众参赛棋手经过漫长的旅途劳顿来到了比赛所在地杭州。

    杭州这里曾经出了数位国手级棋士,更有马旭阳这样的曾经国内棋坛的霸主,因此杭州在棋界的地位是相当特别了。同时,在业余棋坛,杭州同样是高手云集,与南京、上海等地不相伯仲。

    实际上棋手与围棋环境是互相促进的,有了这么多高手的杭州其围棋环境也是国内最好的之一。杭州棋院更是大名鼎鼎,至于市内的各种围棋培训机构更加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而主办方的招待规格上也不同与以往,虽然标准不是十分的高,但更多地考虑了棋手、家长等各方面因素,比如在住宿安排上就给予了棋手们更大的zì yóu,主办方指定了附近的三座宾馆作为参赛棋手的住宿场所,并且允许棋队自行决定,而且价格也都不很离谱,相比于去年真是天差地别了。

    方圆与另外两位棋校员工安排下住宿之后便立刻到组委会领取各项资料、填写报道表格等。当天晚些时候,方圆这个教练会同他们的领队一起参与了分组抽签的仪式,然后将分组形势带回了棋队。

    有了去年的经历,方圆对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回到驻地后向棋手们宣布了分组情况便让棋手们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应付从第二天开始的高强度比赛。

    比赛从第二天的一早开始进行,还好三天过去了棋队还没有被提前淘汰的选手,这同去年相比已经大为前进了。最终的预选赛结束之后,“方圆棋校”共有人进入前一百名的分组赛名单,也就是说占据了十分之一的人数,已经很了不起了。

    预选赛的分组是平均分配的,但进入复赛就不那么平均,结果a组中“方圆棋校”共有6人出线,b组则只有4人了。这样的结果对棋校来说并不太好,因为同组竞争加剧会让棋校无谓损失些选手。

    预选赛中被淘汰的6名棋手没有马上离开杭州,6位家长们决定在杭州多逗留些时rì,说是让孩子们放松放松,同时自然大力邀请队伍中唯一的闲人方芳一同参与到他们的旅游安排中去。方芳在征得哥哥的同意之后便开始了游玩。

    事实上方圆对将小妹独自仍在宾馆几天还是有些歉疚的,虽然事先已经说好了在比赛后陪她一起游玩的,因此家长们这个邀请却恰到好处地迎合了方圆的心思,这也是方圆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的原因。但事后一想,方圆还是发现了其中的名堂。六名家长的这个做法只怕多半有些讨好他方圆的意图。相通此节,方圆便决定在比赛结束后的那天自掏腰包宴请一下这几位家长,所谓礼尚往来嘛!因此他一早便心安理得地率领冲入复赛的选手开始了新的征战。

    复赛的地点还是在杭州棋院,人数锐减之后,虽然两组人马都放到了一起进行比赛,但赛场还是显得格外空旷,及时加上各队教练也没有半分拥挤的感觉。

    这次比赛上方圆还是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各队的教练多数都是去年带队的人士,更有龙道场的几位年轻女孩依旧活跃着。不过这次略有不同的是方圆突然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不仅去年曾与他说过话的女孩,其他的各队教练什么的也纷纷主动与他攀谈。似乎突然之间方圆便成为了棋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般。

    方圆明白这是“晚报杯”与“成都棋王赛”两个冠军导致的结果,尤其是“成都棋王赛”,那可是有大量职业棋手参与的比赛,所以才会让各队注意起来,没准还大家还都有招揽自己的任务。想到这些事情方圆就感觉有些可笑,人同样还是原本人,棋力也不见有多少长进,但只要名气有了一点,这待遇便立刻不同,就此而言,棋界也俗得可以了!

    方圆对这些事情相当反感,因此一天的比赛很少在赛场上露面,更多的时候则是躲到棋院外面去享受夏rì的温煦。

    晚上前两轮比赛结束,“方圆棋校”有六人取得了连胜的战绩,两外四人也都是一胜一负,成绩还算令人满意。

    第二天的三、四轮比赛就更加令人惊喜了,连胜的人数虽然降为五人,但除了昨天连胜的一人失利外其他人竟然全部取胜,这一天的比赛中,“方圆棋校”的选手只输掉一局比赛。现在十名棋手的积分排名都是最前面的几位,而且包括了两个小组的头名。这样的结果不仅让家长们兴奋不已,就是棋校随队前来的老师也高兴得不得了,一再恭维方总教练传授得法、劳苦功高。于是在家长们的提议下,众人一起去了一间海鲜酒楼进行庆祝。

    方圆本不打算前去,因为这成绩并非真的表示学员们具有超乎寻常的实力,其中恐怕是运气因素在作祟。不过他见到众学员们也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之后便转而答应下来,或许这也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方法。但私底下方圆还是提醒了一下家长们。

    到了第三天,因为前两天里“方圆棋校”的选手都取得了相当优异的成绩,所以第五轮的对手都普遍加强了,这一轮的比赛成绩胜负参半,个人积分排名虽然有所滑落,但结果还是能够让人接受,尤其是a组的张景新和b组的王家饶两人继续全胜领跑。让队伍中其他家长羡慕不已,想来两人定段大势已决。

    可是到了下午赛场风云突变,先是b组四人全部落败,接着a组也是接二连三传来败绩,最后只有两人保住了胜果,其中包括张景新的六连胜。

    从十战全胜到目前的二胜八败,其间还不到一天的时间,这结果对学员们打击可是不小,便是老师和家长们也都有些丧气,最多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前时还在强颜欢笑罢了。

    方圆见状只好再次施展手段想办法让孩子们恢复竞技状态。

    他的办法倒也特别,学员同家长们进行联棋大赛。由于家长们棋力弱得多,所以将方圆平衡给家长这一方。

    联棋与其说是比赛,还不如说是游戏,尤其这么大规模的联棋,一盘棋下来每个人可能只能下三五手,这种比赛更多的有搞笑的成分。当然,这说明了围棋真正娱乐xìng的一面。

    这盘棋下得与众不同,期间笑声不断,甚至出现了孩子们给家长支招的场景。方芳也头一次见到围棋这么有趣的一面,竟然饶有兴味地看了全场。当然,最终的胜利还是被孩子们得了去,而且棋也只进行一百二十六手,方圆一共出手三次,三次的结果都令本方损失惨重,因此家长们与他之间差距太大了,跟不上他的想法,意图南辕北辙之下,让学员们大获其利。方圆看着这样的局面也不由苦笑道:“看来若是我不上效果会好一些的啊……”于是学员们在笑声中开始回房间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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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2)



    国内的定段赛有些规定相当严格,比如年龄限制,又有些规定则是连年变化,比如这定段名额,像今年就又变回了22人的规模,虽然今年的参赛人数同去年持平。这或许就是中国定段赛与别人最大的区别了,国情如此,否则倒是让一些管理者失去了公务。

    22个名额平均分到两组,每组能够定段的自然就是前十一名了。不过分组之后实力无法做到均衡的,今年是a弱b强的格局。b组中汇集了大量实力强劲的棋手,越是到后面的比赛这格局就越发明显。打到最后一轮,b组“方圆棋校”的棋手竟然全军尽墨了,成绩分列b组、4、2和25。这成绩非常可惜,尤其最前面的两名都是因为小分差距而落选的。至于a组则大获全胜,四人定段的成绩令棋校随同前来的老师颇感兴奋,这个成绩在全部参赛队伍中名列第三,前面的两名分别是著名的běi jīng的“龙道场”和“丰和棋校”。人数是6人和四人。三个棋校超过定段人数的一半,算得上大丰收了。

    四个定段学员中,有三人是老“方圆棋校”的成员,只有一人是最近转学过来的。这个结果虽然让被淘汰下来的棋手家长们略感失望,但同时也是信心大定,都认为选择“方圆棋校”是他们最明智的决定。

    比赛结束的当天下午,方圆按原计划宴请学员家长们,然后是棋校员工分发当天晚上的回程车票。方圆则收拾好行李打算带领小妹方芳开始他早已答应下来的旅游。可就在他下了楼走到大厅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他们兄妹的面前。

    “琴姐?”方芳似乎有些不敢相认,望着面前的女孩犹豫地问了一下。待那女孩向她笑着伸出双臂后,方芳才惊喜不已地冲了过去,与那女孩拥在一起。半晌后两人才略略松开,方芳把着苏琴的手臂兴奋地说道:“琴姐,你变太多了,我都不敢认了。”

    没错,这突然出现的女孩正是久未见面的苏琴。不过眼下的苏琴却有些不同了,当初眉宇间那淡淡忧郁早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坚定气息。或许因为化了淡妆的缘故,方圆总觉得苏琴比从前多了几分冷峻的味道。

    这时苏琴笑着开口道:“方芳倒是还没有多大的变化啊!看来方圆照顾得你很好哦!”说着眼神飘向方圆。这一瞬间方圆仿佛看到一抹难以言喻的哀怨,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定睛再看时便只有一片阳光灿烂了。

    不等方圆开口,苏琴抢先道:“你们这是打算离开了?”

    方芳忙着接口道:“是啊,哥哥要带我游玩去。琴姐,我们一起好嘛?”方芳盯着苏琴的眼睛,脸上充斥着真诚的味道。苏琴露出微笑回应道:“好啊!正巧我也在休假。”接着转向方圆道:“不知道老同学欢不欢迎啊?”

    这老同学的称谓一出,方芳脸sè好像有些变了,有些焦急地赶紧道:“当然欢迎了,我哥可是一直惦记着什么人呢!”

    苏琴呵呵一笑只是伸臂揽住方芳,眼睛却依旧望向方圆。

    方圆嘴角牵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微微摇头道:“你真的变化不小啊!”

    苏琴似乎为方圆的微笑所动,面上略为一呆,定定地看着方圆半晌没有出声。一旁的方芳这才放松了表情,脸上重新出现坏坏的笑意。

    好一会儿之后,方圆向着还在发呆的苏琴伸出手道:“欢迎……”

    苏琴这才缓过神来一样,嘴唇微微颤动两下,虽然轻微近乎让人看不清,但还是没能逃过近在咫尺的方圆的眼睛。苏琴缓缓伸出手道:“你也变了不少……”

    两只手相握,苏琴的手略显冰冷,方圆看看苏琴那貌似平静的面孔心中微微一动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

    苏琴点头,顺从地转身,拉起方芳的手臂跟在方圆的身后与方芳边走边细声聊着。

    几人并没有走太远,只是找到了附近另外的一座宾馆安置下来,条件自然比组委会指定的那几间要稍微好上一些。之后,按照国人传统,三人寻了一家幽静的饭馆坐了打算边吃边聊。

    打发走了服务员后,方芳便急不可耐地询问道:“琴姐,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连个电话都不打,害得我……要不是碰巧了在这里碰到你,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苏琴手里摆弄着面前jīng致的小茶杯,看着方芳微笑答道:“离开黑水我就直奔广州,先是边打工边找我爸爸,直到最近才稳定下来,所以一直也没有跟你们联系。呵呵……对了,方芳你们到这里是……”

    方芳赶紧叽里咕噜地将最近一年来的变动说了出来,当然少不得狠狠夸奖一下自己的哥哥如何如何了得。

    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直到服务员磨磨蹭蹭地将菜式送上来才收住话题。

    难怪这里如此幽静,就凭着这样的上菜速度客人都不知走了几桌了。好在方圆几人并非饿得着急,更多的是为了打发一下时间,倒也没有责怪饭店的上菜速度。

    借着服务员上菜的时间,三人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渐渐方圆发现有些不对劲,闲聊中方芳基本上将两人的状况和盘托出了,可苏琴始终没有详细说说她自己的情况。等到菜sè上齐的时候方圆兄妹二人了解到的苏琴的经历仅仅是开始时苏琴自己所言的那些,还有就是苏琴虽然做出很吃惊方圆这些经历的样子,可她的眼睛的神sè却出卖了她,很明显她对所听到的这些并不是非常惊讶。因此方圆忽而皱眉问道:“苏琴现在在做些什么?”

    苏琴看着方圆皱眉的样子突然呵呵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的笑声。笑过之后她从随身的女士小背包中掏出一个金属质地的名片盒,打开后取出两张分别递给方圆兄妹。

    “七星贸易公司,副总经理!”方芳接过名片看了一下后立刻大声读出来,之后笑嘻嘻地说道:“好啊琴姐,刚才说什么才稳定下来,原来是副总经理了……不行你得赔我……”

    方圆却皱了下眉头,看看名片背后只是一些jīng美的图案而没有什么经营业务的介绍,想来这公司不会很小,否则别说是什么副总经理,就是董事长、总经理的名片上也要拼命往上添加经营业务之类的东西,就像李老现在的名片一样,恨不能做成a4规模,好将所有业务详细介绍一遍。这样的公司方圆不清楚还有情可原,因为他并不太注意这些东西,不过苏琴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太多机会在一年内做到一个大型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方圆狐疑地上下打量苏琴两眼,一点隐藏怀疑的用心都没有。

    这时苏琴先是面对方圆一笑,接着对方芳道:“我这个副总经理坐上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实际上……嗯……”苏琴先是一顿接着用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说道:“这个公司最早是我爸爸跟人合作办起来的,现在的股份有八成在他的手里,所以我才能在进去就挂上一个副总的头衔。其实所有的问题都有专人负责,我这个副总就是负责花钱,别人联系好了产销渠道,我只管签支票盖章。”

    方圆有些释然,这样勉强解释得通,事实上现在很多国内公司都还像百多年前一样,在搞类似的家族式管理,财政大权紧紧攥在自己人手里,专业xìng强的则雇佣相应的专门人士。类似于以前的东家与掌柜的关系。

    不过另外一个问题又升了上来,这样的一个公司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得起来的,可苏琴爸爸竟然着许多年里都不曾同苏琴姐妹联络,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此时的方圆对苏琴爸爸的做法实在很是不屑,可他却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是近乎无情地离开方芳的。当然,也许他潜意识中也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追究而已。

    一旁的方芳突然咯咯地乐了起来,乐得不可抑制一样,好半晌才说道:“这可太好了,哥哥成功地成为棋手,琴姐也成功地成为老板了,我这下可是好了,嗯……以后我就靠你们了,不行,明天琴姐就得陪我去买衣服,上次要哥哥陪我去他还不肯,这次说什么都要去了。让他给我们拎包,看他敢不去?咯咯……”越说越是得意,最后不由得再度开怀大笑。

    苏琴陪着方芳一起抿嘴微笑,眼睛却盯着方圆看着。

    方圆则是不住苦笑,长久不曾见面了,此番他对能见到苏琴也很是高兴的,不过内心中总有种感觉,一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苏琴她隐瞒了什么,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想得通透。

    苏琴等方芳笑过了才缓缓接道:“好是好,只怕你哥哥未必肯答应的。”

    方芳根本不给哥哥发表意见的机会,立刻抢道:“一定肯的,一定肯的!是不是啊?哥哥……”

    事已至此,方圆除了点头同意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推脱,再说他本身也并不反感陪同这两个女孩一起逛街。

    方芳赶忙说道:“你看……我就说嘛!”说这话时脸上还非要露出一副暧昧的神sè,令方圆与苏琴两人同时苦笑起来。

    方芳却不理两人的表现,似乎心情好胃口也好,竟而忙不迭地给苏琴和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布菜,还不停地说道:“琴姐,你不知道啊……搬到成都之后我就只吃饭店了,可是总觉得不如琴姐你做的好吃,害得我做梦都是在黑水时候的事情,尤其多的就是吃你做的菜,有时候醒来一看枕巾都被口水打湿了……”

    苏琴听方芳说得有趣,同时也被方芳那娇憨可爱的表情所动,不由真诚地说道:“想吃的话,回头我就给你做去,只是不许撑着了。”

    方芳调皮一笑,看看哥哥再看看苏琴道:“不会的,我现在天天跟哥哥一起锻炼,身体老好了,保证撑不坏。”说着,她望着桌上的菜式略带遗憾地说道:“想着我都吃不下了。怎么办啊琴姐?”

    看着方芳那又可爱又调皮的神情,方圆也是从心里升起怜爱,心知这个妹妹除了真正喜欢方芳之外,还有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这个“哥哥”,她内心的打算恐怕还是要让自己这个“哥哥”与“哥哥”的初恋对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才会如此做的。

    不管如何,方圆现在心底里只有温暖,小家伙的手段或许不太完美,但她的心是极其完美的,对这样的一个妹妹,除了关怀和爱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做的。

    或许苏琴也被方芳感动了,只见她眼中隐隐出现些许雾气,接着突然站了起来面对方芳稍稍提高声音道:“方芳还能等会儿再吃嘛?”这突然提高的声音让方圆感觉颇不自然,像是其中隐藏了些什么一样。

    正举着筷子的方芳眼睛一亮,狠狠地点头。

    苏琴又出现了她那惯有的抿嘴微笑的表情,轻轻推开椅子道:“那你就先等等,琴姐这就给你做去。”

    方芳大喜,起身道:“好啊!好啊!我给琴姐打下手。”说着跟着苏琴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她还不忘回头对方圆神秘一笑道:“哥哥有福气喽!”说完这话,她欢快地跟着苏琴蹦跳着出门而去。

    看着她那神秘的表情,不消说方圆也明白其中的含义,绝对不仅仅是能吃到苏琴手艺这么简单。方圆望着妹妹那欢快的身影摇摇头,苏琴的手艺他是清楚的,确实令人赞叹不已,但方芳这夸张的表现却更加令他赞叹,从中体味道的亲情远比可口佳肴更加令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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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三章 杭州之行(3)



    方圆一个人坐在幽静的雅间中,这一刻的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至少对于有这样一个小妹感觉非常满意,对今后的生活也相当的憧憬。可突然间他心中一动,坐直身体皱眉思考起来,不一会他明白了为什么会感觉到苏琴隐瞒了什么。

    几人见面的情形立刻浮现在脑海中,那一刻苏琴的表情很是喜悦,但其中的惊讶却有些不实的感觉,多少有些做作的感觉。按说老友意外重逢,无论对方是谁都会十分惊讶,即便方圆自己内心对突然见到苏琴也充满惊讶,可从苏琴的表情上看,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神情。

    “难道这不是什么意外重逢?”方圆暗自思考着,回忆着见面时的任何蛛丝马迹,渐渐想起苏琴所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对方只是对他们马上离开有一点点意外,换句话说苏琴早已知道方圆兄妹是住宿在那里的。

    “她为什么要佯作意外相见呢?”这个问题方圆思索良久方圆也没有得到答案,若是与自身无关,方圆早已懒得去想了,不过既然涉及到自己兄妹那便是要得到确切答案才肯罢休了。

    从以往的交往中看,苏琴不会是一个对自己二人有所图的角sè,但人总是会变的,一年的这种复杂社会经历足以让人产生巨大变化,实际上方圆本身就产生了非常非常大的变化。不过,方圆想不出苏琴能够对自己有什么样的图谋,自己不过是个业余棋手,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这点成绩、这点收入放到社会里,不要说掌管财权的副总,便是稍微高级一点的白领也是瞧不上眼的。除非苏琴所言都是编造的,她也不是什么公司副总,但这也解释不通,相信苏琴自己也明白,如果她肯开口的话,方圆根本不会有什么推脱,骗财的可能应该不会有的。

    想到这里方圆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要骗sè?”随即他咧嘴微笑,自己与社会化更强一些的学员、教练接触久了,竟然能生出如此念头,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真是太大了。

    不是骗财骗sè,那必然就是有别的难言之隐,所以才无法直面说明的。突然方圆脸sè突变,变得异常难看。

    就在这时,方芳总外面一颠一颠地进来,笑容满面地对方圆道:“哥……有好吃……咦?哥,你怎么啦?不舒服嘛?”方芳见到方圆那难看的脸sè不由紧张起来,快步来到方圆身边,伸手抚向方圆的额头。

    方圆连忙推拒一下,勉强笑道:“没事,想一些事情呢!”

    方芳犹自不放心,执意在方圆额头探查一番才疑惑地看看方圆道:“真的没事?”

    方圆脸一板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这话倒也不算是很违心,方圆这个哥哥欺骗这可爱的小妹的次数不算很多,而且都没有什么恶意。

    感觉不出什么问题,方芳便坐下来转而兴奋地对方圆道:“哥,你没看到哦……琴姐现在好酷啊!”

    方圆皱眉,对苏琴的变化很是感兴趣,不由问道:“哦?酷?什么意思?”

    方芳歪头想了一下,半天才摇摇头道:“说不出,总之就是很酷!好了,我再去看看琴姐去。”说完推开椅子就跑了出去,似乎她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方圆这个消息。

    工夫不大,方芳又回来了,似乎有些沮丧,嘟着嘴坐下后对方圆说:“琴姐她不让我呆在厨房。”

    方圆还在思索苏琴的事情,只是随口道:“哦……为什么?”

    方芳犹自不满地回答:“说是怕油烟薰到了我。”

    方圆没有往心里去,继续随口道:“那就在这里等好了。”

    兄妹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只是偶尔方芳才会焦急地望望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苏琴回来了,更在两名服务员身后回来的。服务员手中擎着送餐的大托盘,托盘中各自泛着两盘尚且冒着热气的菜,离着还远,但淡淡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从菜的颜sè搭配上看,苏琴比从前有了更大的长进,真不知她近一年的打工时间里是不是都在做厨师?

    走在后面的苏琴还是离开时的打扮,长袖上装和制式长裤异常整洁,看不出她刚刚下过厨房的样子。不过额角微微闪亮的汗渍还是略略显示出她刚刚经过一番劳累。

    或许是服饰颜sè搭配的问题,之前方圆竟然没有感觉到她这身衣服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大夏天的这样可是不太常见。但此刻苏琴额角的汗迹给方圆一个启发,这苏琴未免过于传统了。

    苏琴款步走了过来,坐回到位子上对方芳笑道:“试试怎么样,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方芳早已迫不及待,筷子一直攥在手心里呢,此时闻言连忙伸了出去。

    苏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盯着方芳,看着她那嘴里塞得满满却还要伸出筷子夹菜的模样,这或许就是对一个厨师最好的表扬了。

    苏琴转头面向方圆,挑挑眉梢示意方圆也来尝尝。方圆回以微笑,随便夹了些东西回来慢慢品味。

    说实话苏琴的技艺倒是有些jīng进了,家常小菜她能够弄出如许风味来确属难得。但方圆一直惦念着见面以来苏琴所表现出来的不同寻常的表情,因此对这些美味便失去了好奇心,每道菜略略品尝后便随意地放下筷子,冲苏琴点头道:“大有进境啊!难道你一直打工做厨师?”

    苏琴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想来着,不过女人做厨师是没人雇佣的。”

    方圆借机问道:“哦!也是。那你这一年来都做些什么工作啊?”

    面对方圆的关心,苏琴略显感慨,凝目盯着方圆的双眼半晌不答。

    毕竟还不习惯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看,方圆只好装作重新吃菜而躲过苏琴的目光。

    苏琴微微一笑,容颜尽显柔媚,不过还是开口道:“主要是做小工,服装厂、玩具厂都做过,但都没有做长,直到一个月前辗转找到了我爸爸,这才稳定下来。”

    方圆闻言还是心中疑惑,于是继续说道:“才工作一个月就得休假了,很清闲嘛!不亏是小公主啊!”

    苏琴“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什么小公主啊?他现在改名换姓,父女之间也只是私底下称谓而已,平时他是老板,我是员工而已!”

    一瞬间方圆似乎体悟了什么,看来苏琴虽然找到了自己父亲,可那份理想中的亲情却并没有找到,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表现出这样的特别。

    没有等方圆继续说话,苏琴已经转移了话题,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那徒弟还好?”

    方圆一呆,心知苏琴问话的含义,无论回答什么都似乎不太理想,正自有些为难之际,小妹方芳表现出救火队员的本sè,只见她匆匆咽下口中的食物忙着说道:“文慧挺好啊,现在人家在běi jīng,身边有一个会做饭的姐姐照顾着,美着呢!可我就惨了……搬到成都之后天天也吃不饱,好惨啊!”小丫头夸张的表情引得方圆与苏琴具是一乐,倒也绕开了这略让人尴尬的话题。方芳还继续说道:“琴姐,索xìng你将公司办到成都算了,嗯……建个分公司什么的,那样我们又可以经常见面了,多好啊!”

    苏琴噗哧一笑道:“你是盘算着让我当你的保姆给你做饭什么的?那我是去办公司呢?还是去做保姆啊?”

    方芳嘻嘻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就两样都做好啦,你看哥哥他又是做教练又是做好哥哥陪我出来旅游,不是也什么都没耽搁嘛?琴姐,好不好嘛?”

    现在的方圆倒是有些理解了苏琴为什么会佯作意外重逢的样子,或许小女人的心里都是如此!至于她能够得到方圆现在的住址也不算稀奇,毕竟方圆现在在棋界的名声还算响亮,如果有心打探的话倒也不难得知的,尤其作为一个有一定资金、势力的副总。不过方圆唯一疑惑的就是苏琴似乎变化太多,好像即使面对方圆兄妹也存在了些许戒心,不然应该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的。

    苏琴一笑对方芳道:“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是一个挂名的副总,又不是老板,如何能随意作主的。”

    方芳却嘟着嘴道:“有什么难的,你爸爸是老板啊!他放心你这个专门管钱的到处跑那就肯定放心你了。怎么就不能去成都?到时候你就说成都有好项目值得投资,你爸爸不同意才怪呢!”

    jīng灵的小丫头看出其中的问题,让苏琴微微摇头。她随后做投降状说道:“好了!我认输好!我这次休假也有考察的目的,帮我爸爸查看一些投资门路,不过作主的事情还是由他来定的,等你们游玩够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一趟成都看看,说不定能住上几天,这样成了?”

    方芳立刻雀跃不已,高兴得从自己位置上跳了起来,搂着苏琴的脖子腻声道:“这才是我的好琴姐呢!”半晌之后松开苏琴继续道:“我看也不用游玩了,杭州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我都玩够了,不如我们马上回成都好不好?”这话是问方圆的,却也是实话,比赛中的后几rì,方芳随同几位学员与家长们将杭州附近的著名景点已经游了个遍,倒也没有太多的地方值得前去了。

    方圆无所谓地摇头,心中暗道:“只怕苏琴是早有打算去成都一行的,却是非要方芳出面邀请,看来苏琴心思不少啊!”可嘴里却说着:“你啊……你决定。”

    方芳连忙再追问苏琴道:“琴姐……”

    苏琴略微犹豫一下,看来看腕上的手表道:“好!不过今天是走不成了,明天,我办些事情,到时候等我消息,行吗?”

    方芳赶紧不停地点头,接着突然惊叫道:“啊……我还没吃饱呢!”说着跳回自己的位置又开始大吃起来,模样异常的夸张。

    方圆不能完全说清方芳怎么会对苏琴这样,他记得最初方芳并不怎么喜欢苏琴的,可自从搬到一起住之后,方芳对苏琴的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相仿,两人的亲热程度就好像亲姐妹一般,这一点方圆始终有些迷惑,或许苏琴有一些方圆所不知的魅力!

    三人这顿晚餐的时间很长,街灯亮起时才算结束了这顿晚餐。

    第二天的一早,苏琴离开了宾馆去办理自己的公务,接近中午时才返回。方芳见到她立刻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办好了嘛?琴姐。”

    苏琴微微一笑,伸手从包里逃出三份机票递给方芳道:“这下你放心了?”

    方芳接过机票一看,是下午杭州直飞成都的航班,时间在下午三点之前,于是立刻笑逐颜开道:“太好了!”接着转头对方圆道:“两点五十五分。晚上就应该能够达到?”

    苏琴笑过之后转头望向方圆,见方圆正微微皱眉,赶忙歉然道:“对不起啊!方圆,忘记跟你说了。”

    事已至此方圆又能说些什么,何况苏琴事先说过是今天的,只是没有知会他一声而已,倒也不是如何不尊重他。方圆只好摇头道:“没关系的,不过我们这可要抓紧时间了。”

    是要抓紧时间了,收拾行李、退房,还要解决午餐,还有就是从市区到机场还要耽搁一些工夫,万一堵车就相当麻烦了。因此三人各自忙碌起来,很快将宾馆的事情结了,出门找了一家小饭馆草草对付一口午饭,略作休息便搭车直奔机场。

    还好路上堵车并不严重,到达机场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经过安检之后时间也就接近了,在候机区小坐片刻便开始登机。

    4:55分,三人乘坐的东航d9客机准时从杭州起飞直奔四川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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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四章 出征(1)



    经过了三个小时的空中旅程,方圆几人终于在成都落地了。从机场搭车回到方圆兄妹的家又花费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到达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过盛夏的rì头距离落山还早,三人略事休息苏琴与方芳便不顾方圆的反对而执意出门购物,晚餐自然又是苏琴显露手艺。

    由于接下来方圆的时间很是紧迫,十天后的三星棋赛预选,以及三星预选结束便要飞赴rì本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如果方圆三星预选顺利出线的话,紧接着九月份还有三星本赛的一二两轮,再后来便是十月份的八强赛,十一月份的四强,来年年初进行决赛。换句话说一切顺利的话,方圆的比赛安排便已经到了明年的年初。至于来年的晚报杯方圆早已决定放弃了,毕竟有了这个冠军,他已经不太需要这个比赛了。

    目前最紧迫的是三星预选,这需要先到běi jīng同其他四十几名报名参赛的棋手汇合,之后一起飞赴韩国汉城。真正留给方圆的准备时间其实只有一周了,不过对方圆而言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他首轮对手是韩国的职业五段,此人名气不大年纪却不小,在韩国也算的老棋手了,目前想找他的棋谱也相当困难,根本就无从准备。因此方圆索xìng不去理会,一切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下便好,这样,出发前的时间反倒富裕起来,便陪同方芳、苏琴两人到处闲逛了三rì算是弥补了杭州损失的几rì游玩时间,然后才回到棋校销假开始工作。

    方圆回到棋校的当rì,李老便召集全体教职工以及学员启动了一个盛大的庆功会,以庆祝本次定段赛的辉煌成果。这样的成果确实堪称辉煌二字,四人定段成功,一下子让“方圆棋校”名震巴蜀,已经隐约凌驾于běi jīng的几大道场之上了,毕竟这才是棋校第一次dú lì参加定段比赛,上一次还是挂靠在成都棋院名下。

    庆功会安排在“方圆棋校”本部,诺大的山庄广场被挤得满满的。按照国人的习惯,自然先是校长讲话、总教练讲话、学员代表讲话等等,而后就轮到大吃大喝了。不过方圆却没有做什么讲话,只是在庆功会开启的瞬间露了一面,之后就立刻离开径直奔赴市区。

    方圆是去看望潘善棋,实际上他刚回到棋校就得知了潘善棋母亲在定段赛结束当rì去世的消息,当时他便想着去看看的,后来由于听到李老准备搞这个庆功会,所以才磨蹭了一下,知道庆功会开始才离开的。

    这是方圆第一次来潘善棋的家,一幢老式的五层楼房,楼梯是在楼外的,潘善棋的家就住在顶楼东侧。楼前楼后的空地非常少,几乎都被一座座低矮的小房占据,小房挨得异常紧密,如果出现火灾之类扑救都很困难。这样的环境即便在方圆重生的那个县城也不多见了,不想在成都这个西南大都市还能见到。

    方圆来到潘善棋家的门口时,房门是敞开的,一层五颜六sè的门帘垂在门口。方圆随手敲了几下房门,听到里面应声他便挑门帘走了进去。他手接触到门帘时才发觉这门帘竟然是用彩sè的纸片卷成纸卷串起来的,想来这样的门帘要废掉不少的工夫。

    房间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客厅,客厅里还摆放着一张床,显然也被充作卧室使用了。

    房间里一阵阵的檀香味道扑鼻,方圆走近卧室,见潘善棋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围棋年鉴走出来。潘善棋见到方圆连忙招呼道:“方指导……您……回来了?”声音嘶哑,语带悲音,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么稳重。

    方圆心中暗叹,可面上还是点头示意一下,而后随潘善棋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非常整洁,地面上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靠东的墙上挂着潘善棋母亲的黑白遗像,遗像前是那张桌子,上面摆着果品、香炉,三支檀香正袅袅地冒着青烟,进屋时方圆所闻到的气味就着它所发出来的。

    方圆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到遗像前躬身施礼,一旁的潘善棋赶紧回礼。

    拜祭过潘妈妈,方圆到窗前的椅子坐下,看看身体明显消瘦、眼中还充满血丝的潘善棋道:“节哀顺变,注意身体,你母亲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潘善棋轻轻点头,却没有什么言语。方圆见状继续问道:“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潘善棋低声道:“唐指导推荐我去参加今年的晚报杯了,还有……我能不能继续留在棋校?”

    方圆看看潘善棋又看看被置于床上的围棋年鉴,点点头道:“好的,不过你别再跟冲段组一起训练了……”说到这里方圆故意停顿一下,看了看潘善棋,只见他脸sè微变颇有些失望的神情,方圆暗自点头继续说道:“下一步我准备弄一个研修班,方便职业棋手和业余高手们进行研究和提高,你去那儿负责点事情!”听到方圆说出这些话来,潘善棋立刻jīng神了许多,狠狠点头眼中充满了感激的神sè。

    研修班的想法是在定段赛之前就有了的,当时方圆几乎可以肯定张景新应该能进入国少,而潘善棋很可能因为年龄关系落选,至于如果另外有定段的棋手就基本不可能了。这样,这些无法进入国少的棋手的训练就变成他必须考虑的问题了,所以也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把他们集中起来进行训练,不过换个名义,就叫研修好了,这也对他将来组建俱乐部有很大的好处,至少能预先确定一个训练基地。当然,这些事情还没有跟棋校商量,但他相信只要他开口,棋校便只有同意一途,毕竟这对棋校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进一步扩大影响的机会。作为棋校的股东之一,方圆自然不会胡来的。

    由于房门同窗子并不再一条线上,所以屋子里没什么风,即便门窗打开还是热得很,就这么一小会儿方圆就已经见汗了。而潘善棋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方指导,我给你沏茶去。”说着转身出了卧室。

    这时,外面楼道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吵架,听口音又不似当地语言,方圆不禁皱了皱眉头。

    很快,潘善棋捧着茶碗走了进来,左右瞧瞧只好将茶碗暂时放到窗台上,屋子里是在太简陋了,除了摆了供奉物品的那张桌子之外竟然没有地方放下一盏茶碗。潘善棋略显拘谨地说道:“对不起,方指导,这……地方太小了……”

    方圆随意地摇摇头道:“这里环境太差了,我看你以后就搬到棋校去住!我以前住的那个房子还空着。”

    方圆原本棋校的房子环境自然很好了,有空调、有电视还有影碟机和大量对局光盘,虽然那些东西大半只是用来教学之用,不过对潘善棋还是很有用处的,因此潘善棋大喜过望,不住口地说道:“那就谢谢方指导了……谢谢!”

    方圆挥挥手,对潘善棋如此激动的表现心中很是安慰,这说明他对围棋的执着与热爱一点都没有因为生活的打击而减少,因此心里做好了决定。方圆左手轻轻拉了一下汗衫的领口道:“对了,那天你叫我做‘师傅’是什么意思啊?”

    潘善棋更加拘谨了,似乎有些不安地说着:“那个……我……我以为……一位能在今年定段的,所以……”

    方圆淡淡一笑,不错,他曾经答应过只要潘善棋定段成功就收下他做弟子,这已经是一年前的承诺了。方圆盯着潘善棋看了半晌,弄得他更加尴尬起来,最后方圆轻轻点头道:“好!这次定段赛的事件是个意外,回头看看老唐会不会有些办法通过别的渠道让你成为职业棋手。不过……这次就算你通过了。”说完之后,方圆继续看着潘善棋。

    潘善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呆愣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我……”

    方圆一笑,微微点头。潘善棋立刻兴奋地说道:“谢谢师傅!”

    此刻显然不宜多说什么,于是方圆道:“你呢也注意一下休息,别将身体累垮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起身,走向房门。身后潘善棋连忙跟上。

    才出了房门,方圆就看到五楼的走廊中间有两拨人在相互吵着,看情形应该是居住在这里的两户人家。吵闹的人群将过道完全堵死,居然让方圆两人都无法通过。

    方圆皱眉没有出声,潘善棋赶紧上前,分开了两拨吵架的人,终于让过道能够通行了,两人急忙走了过去。

    潘善棋将方圆送到楼下,直到方圆乘坐上出租车后才挥手上楼。

    离开潘善棋的家后,方圆并没有赶回棋校参加那个劳什子庆功会,而是选择了回家。相比之下,他倒是宁肯回家面对一个空旷的房间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鬼宴会。

    家里果然是空着的,方芳与苏琴一定又是出去玩了,不到傍晚是不会回来的,如此倒让方圆顿觉清净不少,还不觉得饿,索xìng一个人杯茶,拿出一本棋悠闲地半躺在沙发里自得地看起来。这样的生活倒是很久没有享受了,方圆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还能如此惬意地独处。

    惬意的生活只维持到下午三点便结束了,jīng神上享受的同时,物质上却受不了了,于是方圆只好起身弄些吃食。懒得外出,所以只在冰箱里翻出了一包即食面来充饥,这还是方圆带队参加定段赛之前买回来的,最近由于有了苏琴这个大厨倒是免去了方圆兄妹两人偶尔用即食面充饥的恶习。

    不会做饭,但烧开水方圆还是能做到的。不过就在壶中的水将开未开的时候,门锁响动,方芳与苏琴二人大包小包地走了进来。方芳的脸sè明显有些不快,而苏琴则看不出什么不妥的样子。

    还不等方圆询问,方芳已经抢先道:“哥……琴姐要走啊!”

    方圆也知道苏琴不可能住得太久,只是也没有想到会如此快速便要离开,眉头略动道:“哦……什么时候?”

    苏琴已经放下了手中大小包,伸手轻轻拢一下沾在额前发丝轻笑道:“明天!假期也差不多了。”

    方圆点点头,没说什么,恰巧这时灶上的水壶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方圆便顺势走到厨房,关掉灶火扬声问两人道:“我在面,有要吃的么?”说着已经取出的大碗。

    苏琴闻言立刻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中午没吃饭?”说着摘下一旁挂着的围裙系在腰间,轻推方圆道:“你去客厅,这里交给我。”不容方圆分说便将他推了出去。

    方圆倒也没有挣扎,虽然面不太需要多少的技术,但不同的人弄出来的还是有些差异的,至少方圆连对自己面的信心也是没有的。

    方圆来到客厅坐好见方芳犹自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好安慰道:“苏琴也是有工作的嘛!总不能为了陪你玩把工作都丢弃不管是不是?”

    方芳却拉长音不满地说道:“哥……人家可是……”

    不等方芳说完,方圆连忙挥手制止道:“我不说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

    方芳津津鼻子道:“她要走,你也要走了,又把我一个人仍在家里……要不你带我去韩国玩玩好不好?”方芳显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此只是试探地问了一下。果然,方圆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这次我是去参加比赛,又不是带队,不能带你去。”

    方芳轻“哦”了一声,转身走向厨房。方圆皱皱眉头道:“不如这样,等我离开后你到棋校学棋去如何?反正也也说要学棋的。”

    也不知方芳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听她“唔”了一声便消失在厨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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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四章 出征(2)



    方圆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并没有多久,方芳与苏琴两人便从厨房走了出来,苏琴用抹布垫着捧出了一个大碗,送到方圆面前的茶几上柔声道:“以后可是要按时吃饭的,不然胃会受不了的。”方圆没有说话,含糊点头后便忙着吃了起来。

    话说厨艺的不同,做出来的食物就是不一样,这苏琴做出来的面硬是比方圆自己弄得强很多。

    眼见方圆三两口便将一碗面吃得一干二净,方芳似乎还不死心一般,对方圆道:“哥……你怎么也不说挽留一下琴姐啊?”

    方圆不由好气地摇摇头道:“方芳,大人都有大人的事情,不能总陪着你玩啊!就算你不是也有功课要做么?”

    或许对方圆这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感到好笑,也或许就是单纯地为了安慰方芳,苏琴轻轻抿嘴对方芳道:“你有我的电话呀!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或者想念我了便飞过去好了,现在你哥哥也是个不小的款哥了……呵呵……这点机票钱不会在乎的。”说着用眼睛偷偷瞄了方圆一下。

    方圆可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道:“是啊,若是钱不够我再给你存好了。”

    说实话,方圆本身教棋的收入已经不算少了,不过同比赛奖金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就像最早的那个网络大赛的冠军奖金就已经够兄妹二人花用一阵子了,何况后来的成都棋王赛又得了五万的奖金。算起来重生以后的这连娘的收入也有近四十万了,虽然算不得什么款,但总可以算得有产阶级了。不过方圆向来对金钱不甚看重的,金钱对他的作用不过就是方便了进一步研究围棋,比如这次能自费参加三星预选,再有就是帮助这个小妹摆脱以往的贫困生活,但是看起来这个小妹也并非如何重视金钱的。

    方芳也无可奈何,只好依偎着苏琴不住说着话。方圆见两人的情形索xìng回房间看,将客厅就留给了即将分别的两个女孩。

    第二天方圆没有去送苏琴,苏琴与方芳倒也没有见怪,都知道他最为讨厌这种分别的场面的,所以两人在方圆去棋校之后便乘车赶往机场。

    却说方圆在到达棋校之后立刻去见李老。

    棋校本次定段赛上的大获全胜令李老这个校长脸上增光无限,昨rì的庆功会上便有些喝多了,今天一早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李老倒是个敬业的人,依旧坚持了来工作。

    李老现在忙啊!那时相当的忙了。两所棋校合并之后,这里就成了整个机构的核心,各种烦琐的事务都要他来定夺,尤其定段赛成绩出来之后,棋校的报名人数再创新高,令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反观成都的其他兄弟棋校,则是业务萎缩,生源流失,眼瞧着就无法支撑了,据说眼下正准备着以联合的办法来应对“方圆棋校”呢!这样李老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李老见到方圆到来时还是喜上眉梢,这个方圆虽然不理会棋校的杂务,但每每提出一些方法或招揽一些人才都会令棋校受益匪浅,再加上现在方圆的名声在业余棋界如rì中天、无出其右,因此李老便寻思着让方圆给出个主意,如何应对其他的几个棋校。但还没等他说出来,方圆却抢先道:“李老,找你商量个事儿。”接着就将组建“研修班”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老思量一会儿略带犹豫地说道:“行倒是行,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师资?”

    方圆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享受这空调带来的凉爽气息对李老说道:“这个班不以教学为主,基本上只要一个维持秩序的员工就好,主要的还是一个良好的环境,包括住宿环境,当然这也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的……”

    李老听完方圆的话,稍稍分析一下后立刻同意,而且为了更好的实现方圆的这个想法,他还决定立刻召集董事会,把这个研修班当作一件大事来办理。这却是正和了方圆的意图,于是方圆破例以总教练的身份旁听了这次的会议。

    方圆虽然是重要股东,不过当初选出董事会的时候他是拼命推脱的,所以到现在他只有旁听身份来列席会议了,却是当初所料想不到的。

    像“方圆棋校”这样的小企业自然有着独特的优势,召开临时懂事会这样的大事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全部办妥。众懂事们听说方圆又有了新点子都毫不犹豫地赶来参加这次的会议。

    下午一点钟,会议准时开始,出席会议的大多是方圆的熟人,稍微陌生的是后来增补的两位“蜀都”懂事,不过也都是见过面的。

    会议开始,李老将方圆的想法说出,众人一致认可,接着李老决定拨转向资金兴建会所和宿舍楼的提议便有些sāo动起来。最先表示反对是“方圆棋校”原始懂事中的一个,他认为为了这样一个非盈利的机构不值得花费太多的资金,最好能利用现有设备来进行。

    反对的声音一出,相应的附和的便多了起来。最后有近半人认为还是节省一些资金为好,毕竟现在“方圆棋校”还是刚刚起步,若是一个不慎很可能出现亏损,多半的股东还承受不起太大的亏损的,到时候无法弄到资金来注入,棋校的经营搞不好要出问题的。

    事实上大家的担心并非多余,论资金“方圆棋校”即便比之“蜀都”也是不如的,之所以能发展起来,一方面是方圆本身影响力造成的,另一方面也是大家能做到同舟共济的原因。比如最初时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是股东们担当,而拿的薪水却不多,也包括最开始的方圆。所以大家都明白自己这个棋校的家底并不能经得起几次折腾的。

    其实方圆是赞成李老的这个决议的,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单纯的研修班,而是未来的俱乐部,如果能在现在便打下良好的基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同时他也相信,若是现在他说出这个俱乐部的打算估计也可能获得大多数人的同意,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关键看下面三星棋赛的成绩,只有在取得好成绩之后,自己再登高一呼才是水到渠成的事,那时无论什么人想要留难都要思量一番才是。方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下一步的打算,眼前的难题还是留给李老好了。

    李老确实有些为难了,剩余诸人中多半不表示意见,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来表示赞同他的意见。李老见状只好将问题往方圆身上靠,于是对众人说道:“要不我们听听小方的意见?”这话却是无人反驳的,方圆这个非董事股东的意见才真正是左右全局的变量,因此目光一致集中到方圆的身上。

    此时的方圆自是无法推脱了,只好缓缓开口道:“现在我们棋校的影响力渐渐大了起来,定段当然是我们的最为重要的职能,但是作为高级培训、研修机构,我们这个棋校还应该担负起更多的职责,因此我才希望能办这样一个研修班。实际上这也是其他大型道场所必备的机构,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棋校良xìng发展,而且对于教学水平也有一个更好的促进作用。围棋理论一直在发展,远离一线的教练只能引导学员进入这个殿堂,但对于学员rì后的发展并没有多少好处。”说到这里方圆略微停顿,稍稍组织一下语言继续说道:“大家都清楚定段之后的情形,这么说,今年我们棋校出去的四位职业棋手中,大概只有张景新有望进入国少队,其他三人则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棋协注册机构肯予以接收了,否则只有自行继续努力提高棋艺了。这样下去,至少一两个人会渐渐淡出职业棋界,无论对学员还是家长,这样的结果都很难让人接受。可如果我们将研修班办理得红火起来,甚至能形成一个培养一线棋手的摇篮,那样的话对我们这个棋校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当然了,对于我们自己的困难也是应该充分考虑的,终究我们还是家底单薄,是要多考虑考虑的,况且我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具体的运作就不敢发表意见了,大家看着办好了!”

    李老是边听边频频点头,待方圆话音落地便忙着说道:“是啊……”紧接着突然意识到方圆根本就什么都没说,他说的那些别人早已认可,最后那就话就更是一种太极手法,将什么事情都推得远远的,虽然从话里的意思上分析方圆还是同意李老的意见的,不过毕竟没有直说啊!没办法,李老只好在稍微停顿之后继续道:“大家还是多发表一下意见!”

    众人都是老江湖了,如何听不出方圆一再强调办这个研修班的重要意义的目的,但毕竟这个研修班前景不明,盲目投入大笔资金大家都不太舍得的,那可都是大家的钱啊!

    大家正犹豫之际,宋博突然开口道:“我有个提议,现在建楼确实对棋校的资金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可是对这样的事业我们也必须支持啊!要不然我们再融一部分资金如何?有多多有少少,各尽其力嘛!我个人可以出一百万,如果不够我再加一些。”

    旁人一听立刻不干了,这明摆着摊薄其他人股东权益嘛!于是办法纷纷出台,很快一个比较何时的方案便拿了出来。

    在现有格局不变的情况下,压缩一下宿舍条件,原本两人一屋的宿舍改成四人一屋,这样能空出几间房子,暂时以此为基础进行研修班的勉强运作,等时机何时的时候在进行投入,建楼盖房什么。

    这方法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损失就是必须降低住宿学员的的费用,但这部分损失跟投入资金建起一幢楼相比毕竟是很小的一部分了,这样至少不会出现被别人摊薄股权的情况出现,毕竟大家可都是看好了棋校这块巨大的蛋糕,没有人愿意少分一块的。

    计议已定,略感失望的是李老,依照他原本的设想倒是跟宋博有些接近,也只有他与宋博两人对拿出这样一笔资金能偶不太头疼而已,可如今只好暂时先这么糊弄了。

    送走了众懂事,李老单独叫下了方圆,给他倒过水之后有点狐疑地问道:“小方,你不会就办研修班这么个打算?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经过刚才的讨论,李老突然感觉到方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才是,必定还有什么没同自己说出来的打算,因此才有这么一问。

    方圆知道早晚要跟李老说这个办俱乐部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打算将全部的底细都透露出去,于是稍稍点头道:“不错,我还有些别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是搞那些的时机。嗯……明年,等我考虑清楚并且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处。”说道这里方圆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景新该准备准备了,周末就要飞běi jīng,护照什么的都齐备了?”

    张景新出国对李老来说也是头等大事,注意力倒是立刻被分了过去,连忙笑呵呵道:“都准备妥帖,机票也都订好了,明天就能送来,就等出发了。”

    方圆赶紧起身道:“那就好,我先去班上瞧瞧,安排一下后几天的训练工作。”说着便向着门口走去。道门口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转头对李老道:“对了,潘善棋是不是转成教练的好?现在他不太适合在冲段组训练了,不若索xìng让他负责研修班的事情,毕竟他的棋力蛮强的。”

    对此李老倒也认可,他知道若是潘善棋参加定段赛基本可以确定能定段成功,这样或许能让棋校更加辉煌一下,不过可惜世事无常,最近一年来突飞猛进的潘善棋却在最后阶段失去了成为职业棋手的资格。因此李老立刻同意,并且连忙去安排潘善棋正式加盟的手续。

    方圆借机赶快离开这里,直奔办公室,他还有事情要同老唐探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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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四章 出征(3)



    方圆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巧老赵从外面回来。老赵见了风尘仆仆的方圆立刻不怀好意地笑道:“行啊小方,去趟杭州也能勾搭回一个美女来,这马上要韩国rì本飞一圈,是不是再整俩洋妞啊?”

    办公室里正坐着老唐,老唐闻言呵呵一笑道:“这就叫能者无所不能,老赵你就羡慕去!”

    方圆摇摇头,跟着两个不正经的老哥没办法解释,索xìng径直奔老唐道:“唐老哥,后面我连着两面比赛,只好麻烦嫂子帮忙照顾一下方芳了。”

    老赵一旁怪笑道:“不对啊!你那红颜知己呢?跟你一起去韩国?”

    方圆只好横了老赵一眼哼声道:“朋友而已,她今天回广州,这时怕是已经上了飞机。”

    老赵听完微微皱眉,接着摇头叹气道:“原来也是个银样蜡枪头,这么快就被人甩了……”

    这话说得方圆一阵气结,怪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误交匪类了,于是狠狠瞪了老赵一眼道:“冲段组的训练工作只有交给你老哥了!对了,咱已经毕业的那几个学员的训练你也暂时代理一下!嗯……包括潘善棋,最好杀杀他们的威风。”说着方圆狠狠地点了点头,那样子似乎非常相信老赵的棋力。

    老唐一旁听得哈哈大笑道:“对!杀杀小潘几个的威风,免得毕业了就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此时潘善棋等几人的棋力早已隐隐超越老赵,若真的对阵还不知是谁杀谁的威风呢。这些老赵也是清楚的,不过他对老唐与方圆的言语却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道:“放心!会让这般小子们知道老赵我的厉害。小方你放心地去。嘿嘿……”说话间流露出他那惯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老赵xìng子直率,棋力也不错,而且对自己定位准确,没有过分孤高自傲,在业余棋界绝对算得上极有人缘的棋手。当然,他注定成为不了一个偶像,而只能成为朋友。不过这个朋友的心思可是灵活着呢,尤其擅长整治好朋友,因此只怕那几位小棋手真的有些麻烦了。

    懒得去猜测老赵的手段,方圆一笑之后便去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平淡的rì子过了三天,方圆携带张景新踏上了飞往běi jīng的航班。

    参赛的棋手中以目前在běi jīng的居多,大约占据三分之二强,而且又都是国家队或国少队成员,其余的几人则分别隶属于地方棋协但所有人都同在京棋手相熟,只有方圆这个纯业余棋手以及张景新这个才入段的棋手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于是方圆同此番带队前往的团长吴漓江老师打过招呼领取机票后便自行寻找了距离棋院较近的酒店住下,准备第二天一早再来棋院集合一同出发。

    吴老师是个严谨的人,对每一位外地参赛选手都叮嘱一遍明rì集合的时间,同时将各人的手机号码留了下来,唯恐第二天一早的集合出现意外。

    棋手中大半年龄不大,因此有这样一位细心的团长,倒是棋手之福了。

    方圆与张景新找到一家最近的三星级酒店住下,张景新自然按照家长的吩咐给成都的亲人打了一通电话,然后两人便早早睡下。

    第二天的集合时间是清晨的六点半,因此方圆在五点半钟便将张景新叫起。小家伙有些兴奋过头了,前一天晚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了,知道过了半夜才渐渐睡着的,因此早起时显得jīng神不振。

    时间太早,酒店的早餐还没有开始,两人只好到外面寻了一家开业较早的小饭馆随便吃了一口便搭车匆匆奔赴棋院。

    到达棋院的时间是六点十五分,两人下车时见陆陆续续有外地棋手赶到了。

    六点半中,全部棋手集合,大家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看来平时都起得很晚才是。之后吴老师逐个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乘上棋院大巴奔赴机场。

    大巴刚刚开出棋院不久便意外抛锚,几乎所有人都是心情一沉。吴老师询问了一下司机何时能修好,在得到了一个未知准确时间的答案后,只好紧急联络棋院车队,但已经无法在短时间派出别的车辆,无奈之下,只好所有人员分乘十二辆出租车紧急奔赴机场。

    到了机场又碰上了航班延误的时间,一时间队员们纷纷讨论起来,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大家心头蒙上了一层yīn影,对未来的比赛有些担忧起来。

    还好一个小时之后机场方面宣布乘客开始登机。不过队员们显然还沉浸在连续的意外中,直到飞机飞离地面,众人才将心放了下来,各自开始闭眼补足早起失去的睡眠。

    航班在汉城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半钟,再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家才抵达预订的田丰酒店。

    田丰酒店是中国棋手的常住酒店,几乎每次到汉城参赛便会住在这里,除非因为客房已满才会另寻他处。这次的比赛因为提前很多天预订的房间,所以人数虽多却还是订到了。

    田丰酒店号称2星级,却只是一幢六层小楼,看着十分简陋,拥有标准间、单间还有一种朝鲜独特的叫做“温炕”的房间,房间都不算大,不过干净整洁,还算蛮合棋手们的品味。

    因为自费参赛,棋手自然要依据自己的预算进行支出。要知道韩国的物价可是相当昂贵了,这里的房间价格也要八万多韩币,对于大多数棋手而言,还是选择了双人间,只有几个成年棋手要了单间。当然,由于有张景新随行,方圆便只有与他同住了,好就近照顾一二。

    众人安置妥当,便纷纷离开酒店寻找进午餐的地点,飞机上的那点食品此刻已经消化差不多了。

    方圆是初次来此,对这里一点也不清楚,尤其言语不通,让他有力气也无处施展,而且跟这些队友们也不熟悉,因此他便带着张景新随着吴老师和翻译一起出门,这样就免得他到处瞎转了。

    吴老师做事严谨,为人却热情有加。实际上作为棋手出身的吴老师可是曾经的国少教练,现役棋手们多半都曾经在他帐下听命的,而且作为团长、领队也是多次带领少年棋手往来韩国、rì本等地,因此他对于想张景新这样的初次出国的少年棋手的心理相当熟悉。为了破除彼此间的隔阂,吴老师主动同方圆两人闲谈起来。而同样也做了几天教练的方圆当然同吴老师多了些共同语言,所以很快便熟络了。

    其实吴老师这个团长更像一个保姆,常常要为细节问题不断提醒着参赛棋手,这些方圆早已发现。而在细细观察之下,他发现若是没有了这样一个团长还真的不好说这队伍会怎么样,即便那些成年棋手的自理能力也相当的差,或许这同他们从小便一心扑在围棋上有些关系!从这一点上看,方圆倒是与他们有些共通的地方。

    吃过这顿迟来的午餐,棋手们陆陆续续返回酒店。

    就在方圆与张景新刚刚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现在的方圆最头疼的就是敲门声,万一是服务员真不知道怎么交流,可不开门也是不行的,于是只好冲张景新示意一下。张景新赶紧跑过去开了门。

    进来的不是什么服务员,而是住在隔壁的国少棋手,介绍过,不过方圆给忘记了名字,毕竟当时介绍的时候人也太多了,他记忆力虽好却仅仅局限在最喜欢的围棋方面,至于人名则差了很多。

    这少年进来后冲方圆点点头,然后对张景新说道:“张景新?我是薛明仲,咱俩同组,呵呵……”说着貌似老练地向张景新伸出右手。那边张景新也赶紧学着伸出手去,两手相握用力摇晃两下后说道:“早听说过你了,对了,你今年升三段了?”

    两个小家伙倒是自来熟,很快就嘻嘻哈哈仿佛老朋友一般。这也难怪,爱好相同、年纪相仿自然熟悉得快一些了。不过这薛明仲在与张景新闲聊的时候却不时瞄一眼方圆,这种小动作很快就被方圆捕捉到了,所以方圆也开始注意起这个叫做薛明仲的少年棋手。

    方圆所参加的比赛还很有数,仔细想了半天对这位棋手也没有什么印象,似乎不是曾经在棋赛中相遇过的棋手,如此他就不明白为何这薛明仲会如此注意自己。

    两个小家伙聊了一会儿,很自然地就转到学棋方面来,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方圆头上。当薛明仲听说方圆就是张景新的教练之后立刻表现出一股尊敬的表情,向着方圆道:“方老师的名字我早就听说过了,马老师回国家队的之后就曾经提起过。”

    方圆似乎有些恍然,若是马旭阳九段说起过倒是有这可能,算来国字号棋手中只有这马旭阳曾经同方圆交过手,也许真的是英雄相惜而在背后提起过也未可知啊!方圆冲着薛明仲淡淡一笑表示了谦逊,却不想打断两个孩子的闲话。不过薛明仲却将注意力转到方圆身上,进一步问道:“方老师是不是黑水人?”

    方圆微微一愣,黑水属于东北口音,与另外两省虽然有所区别,但在外人听来很难分得清楚的,再加上一年来离开的黑水,方圆那天然的黑水口音越发淡漠了些,不想这薛明仲倒是仔细。方圆点头轻轻应答道:“是啊!不过离开很久了。”

    薛明仲脸上惊喜的神情一闪而逝接着说道:“对了,方老师有没有空帮忙看一局棋可以嘛?”

    方圆没有想到这薛明仲如此用功,临近比赛了还要求教一番,一时没有多想便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同时对自己能有如此知名度略感意外。

    酒店没有棋盘,不过这难不倒薛明仲,随便找了一张白纸借来笔画上一个棋盘,一个小叉代表黑子,一个圆圈代表白子地开始画了起来。

    随着手数的增加,方圆越看越有些熟悉,不由皱起眉头来。一般而言,方圆研究过的对局都会牢牢记在心里,这是他的特长,别人便是想学也学不来的。不过对于此局他只是异常的熟悉,似乎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到底是谁的棋。

    就在方圆疑惑的时候,白棋出现了一个超级大臭棋,一下子让方圆想起了什么,不由微微“咦”了一声。就这样一声发出后,薛明仲长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抬头望向方圆道:“方老师,您觉得这步棋如何?”

    此时的方圆已经完全想起这一对局的来历,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形,好像持黑的对手相当不弱,基本上堪称“td”的地雷,现在看来持黑的必然就是面前的这个薛明仲了。想到这里方圆微微一笑道:“很差!”而后便不再多言。

    听到这些,原本十足确认方圆身份的薛明仲又有些犹豫起来,接着又写了几手,知道白棋突然出现的强手才再次问道:“那您觉得这手棋呢?”

    这一局棋方圆的印象很深,因为这是第一次因为棋以外的技术让形势大差的对局,这个薛明仲显然是要确认方圆是否就是“g9”。方圆玩心大动,于是立刻皱眉做思索状,半晌才道:“好棋!”似乎又沉思片刻微微摇头道:“这两手棋要么不是同一个人所下,要么便另有特殊原因造成,很奇异。”

    如此一来薛明仲越发迷惑了,不由问道:“那您觉得这持白的棋手水平如何?”

    方圆还是做沉吟状,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两人水平都还算不错,白方略胜一筹,后面估计是白方的胜局?”说着望向薛明仲,知道他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很明显是快棋,道目前为止来看,黑棋基本功扎实,但进取心稍显不足,似乎对对手略有顾忌,下棋显得束手束脚。而白棋一方整体水平应该不错,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一个错误。”话到此处便不再说了。

    薛明仲更加犹豫起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认定对方不是自己长久以来怀疑的“g9”,不过也许会是“战天下”,但目前并非很熟,他也不好立刻询问,于是打定主意等赛后有机会一定要同方圆比量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怀疑的人。

    因为讨教到此结束了,过不多久,薛明仲起身告辞。方圆脸上肃穆,可眼中还是透露出些许笑意,却不是薛明仲与张景新所能看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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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五章 强制(1)



    三星棋赛历来都是有大量业余棋手参赛的,不过以韩国棋手居多,因为在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少费用的支出,没有了旅费、食宿费用的负担,他们参赛有更多的训练和学习xìng质,实际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业余棋手顺利通过预选赛。至于中国业余棋手中,除了有几次特约参赛的情况外,便再没有人参加过这个比赛了,毕竟大家还无法拿出这么昂贵的学费来学习这仅有一两局棋。而方圆在国内名声虽然不差,但至今还没有传到韩国来,因此他的对手林根清一丝也没有将这个中国业余冠军放在眼中,其他韩国棋手也认为林根清五段算得上运气比较好的了,第一轮就对上一个中国业余棋手。其实即便方圆获得了世界业余冠军对他的名声也未必有什么益处,韩国棋手骨子里的傲气那是相当出名的。

    林根清五段在韩国棋坛也不是很强的棋手,甚至能否进入前四十名都很难说,不过骄傲的秉xìng却一如小李之流,对同组对手中,他最看重两位韩国少年,一个是李丙臣二段,另一个是赵应铉初段,这两人在韩国少年棋手中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尤其是李丙臣,目前居于新人多胜榜第五的位置上,绝对是未来的希望之星。所以林根清在得到分组名单之后便着手研究对局形势。在他看来,本组上半区将是李丙臣与赵应铉进行最后的争夺,而自己所在的下半区比较有实力的是rì本老将小林九段,不出意外自己将在第三轮与之相遇。

    林根清虽然傲气十足,但对于小林九段这样成名已久的前辈棋手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的。打着小林棋谱成长起来的林根清自认如果与小林九段相遇胜算在五五左右,而一旦战胜小林九段之后,他就有把握通过第四轮的比赛,进而同李丙臣或赵应铉争夺本组的出线权。算起来还是有很大可能从下半区升上来的。

    当然这都是林根清在拿到分组形式之后的分析,是一种他理想中的结果,真正情形如何至少目前没人能知道。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也就是各国参赛队员汇集汉城的当天。这一天不是比赛rì,因此汉城的职业棋手们一般不会去棋院,多半会在各研究会或者各自的道场研究一番。林根清也不例外,他在汉城市郊的住宅就是一个小型的研究会,著名棋手木木五段、姜东林四段等喜欢环境清静的年轻棋手是这里的常客,另外还有六名初段、二段的少年棋手,另外就是两位美女棋手:李映姬和金穗敏两名二段。这两人却是为了能同木木交流和研究才加入进来的。

    一般情况在非比赛rì里,这里总会聚集七八名棋手的。诸如今天这个rì子,由于马上开始三星棋赛的预选,所以研究会人们到得很齐。

    事实上三星棋赛作为一个奖金丰厚的世界棋战,几乎全部的韩国职业棋手都参加了比赛,尤其是像这几人一样居住于汉城一带的棋手,更是一个不落地参与进来。其中两名女棋手是同意组的,木木同一名才入段不久的少年一组,而且可能在第二轮相遇,前提是木木第一轮必须战胜对手成功进入下一轮。这结果几乎是肯定的,木木第一轮的对手是个韩国的业余6段,对木木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冲击力,而那少年棋手第一轮又是轮空,因此两人相遇已经是必然。

    韩国初段棋手的冲击力向来很强,即便是强大的木木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赛前的这个rì子,两人自然地就避免彼此间对本小组的分析,倒是对主人林根清所在的小组大感兴趣。

    林根清那一个小组共有二十六人,首轮轮空人数达到了六人之多。

    “林老师的运气不错啊!”刚进门的尹大目初段对林根清说道。这个尹大目是前年入段的棋手,两年来一直没有升段成功,在这个研究会中是相对棋力稍低的棋手,在研究会的rì常循环比赛中成绩居于下游,这次的分组又是碰上了中、rì、韩三国高手,因此他出线的希望相当渺茫。

    旁边的宋哲星初段也点头应和道:“是啊,林老师第一局的对局费算是拿到了,呵呵……”

    林根清连忙谦逊地说道:“也没有这么大的把握,那个方圆也是蛮强的嘛!你看他可是中国的业余冠军,好像还是成都棋王,呵呵……蛮厉害、蛮厉害的……对了,木木是中国通,说说这个方圆棋手如何?”口中如是说着,但面部毫不在意的表情却告诉了别人他却是没有将方圆这个对手放在心上。

    木木一旁稍稍皱眉,在韩国棋手中,他是最为熟悉中国情况的,但今年他没有参加中国的职业联赛,因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去中国,对中国棋界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对方圆的事迹更加不清楚了。于是他摇摇头道:“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或许是一位准职业选手?”

    林根清一笑摇头道:“据说他已经二十多了,应该不可能是准职业棋手的。好了,我这组没什么看头了,这个半区有小林,上半区有李丙臣和赵应铉,应该是他们的天下。哲星那组才是值得研究的,好像比较有意思啊!”

    林根清这一转移话题,旁人也随之转了过去,不过木木却眉头皱得更加紧了,稍稍思考过后,木木恍然般说道:“这个方圆怕是不简单,我好像听古大力说起过,棋很强,去年曾经被让先胜过马旭阳。”

    林根清有些不以为然,马旭阳虽然曾经得到过世界冠军,但最近两年的棋力大降,便是林根清自己都觉得比马旭阳强上不少了。一个被马旭阳让先的棋手,棋力在强也有限的很,当即说道:“哦?被马旭阳让先……那差不多……”

    这是宋哲星说道:“我这组有两个中国九段,一个rì本九段,再加上我们本土的九段一名,八段一名,整个是高手集中营,哪里会有意思啊?”

    一旁的李映姬呵呵一笑指点着墙壁上挂着的对局形势表说道:“可是你的半区却没有那么强啊!最有名气的就算rì本的河野了,不过哲星的棋力应该与他有得一拼,估计最大可能就是你与两位中国棋手中的一员决最后的名额。”

    三星棋赛的对局形势满满挂了一墙,这些都是林根清弄出来的,四百多人的预选赛,也难为他了,不知耗费多少打印时间才搞定这一切的。

    对阵图表上,这个研究会的人员都做了特殊标记,并且红笔标注了出线形势的预测。在整个图表上,明显能看出林根清对韩国棋手信心十足,本研究会的十一名棋手中,他预测出线人数在两到五人之间,其中木木几乎可以肯定出线了,另外的人选则在林根清、李映姬、宋哲星、权在雄二段之间。

    也许是出于对棋手们进行鼓励的原则!林根清在每一名研究会棋手名下都写下了几句话,像什么“加油”之类的,只有他自己的名下是一片空白,这个有点意思!

    众人研究完整个的对局形势之后已经接近十点钟了,这时林根清夫人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摆满了新鲜烤制的小点心。进门后,林夫人笑着对众位青年们说道:“到时间了,先吃些东西!”说完将托盘放到了屋子zhōng yāng的桌子上。招呼过后缓缓退了出去。

    林根清年纪同这些少年相比就要大上不少了,跟这些少年那时亦师亦友的关系,其中有几个人都是得到过林根清的指点,虽然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弟子,不过大家内心中倒是多半将其当作了兄长看待,这也是他这样一个并不出名的棋手能吸引来这许多青年才俊的主要原因。

    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围拢上来,边吃着可口的小点心边漫无边际地闲聊着。过了一会儿,林夫人再度进来,将点心盘子撤了下去。众棋手开始今天的研讨。

    这种研究会平rì除了进行循环对局之外,就是研究一些定式的内容,从这里已经出现了两把有力的飞刀了,木木曾经因此收益不浅,在一次重要比赛中让小李承认略吃小亏,不过那次最终的结果却不甚理想,他还是输给了对手。今天他就是将当初的那一局面再度摆了出来,供大家研究。

    这里的局部得失大家已经反复研讨几遍了,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只是面对小李这种力战之雄时,这个飞刀带来的益处有限,甚至因此导致后面局势复杂化的结果让木木也吃不消。此番研究是如何扩大战果,让局部更加简化一些。

    对局部细节的研究是职业棋手的必修课,只有在熟悉了任何一个局部的细节之后,棋手们才能运用自如,至少在读秒的催促声中才能找到好的应对方法,尤其现在,三星棋赛变更了比赛时间,把原本三小时的比赛更改做两个小时,这样短的时间里,所比拼的不再是当场如何深入计算,而是对局部的理解能力。

    这个形状大家研讨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算作完成了,林根清笑眯眯地对着木木说道:“现在再拿出来对付小李是未必可行了,毕竟他一定也研究过的,不过用来对付其他棋手一定会大赚便宜的,明天有机会倒应该实验一番。”

    木木却摇头道:“上次用过一次了,估计国内棋手多半都曾经研究过,因此除非对外国棋手,否则用处只怕不大,而且如果跟自己的棋风不符的话,最终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啊!”

    木木的话正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上次同小李的交战让他更深切地体会了这一点,貌似自己占优,不过形势上却更适合了小李激战的棋风,结果一飞刀反倒捅自己软肋上去了。

    不过木木的话并没有让在座众人引起什么共鸣,实际上这般少年目前还在棋风养成阶段,属于什么棋都下的类型,实际上也就是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所在,因此这个局部的飞刀是大家都喜欢的,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拿来应用一番。

    一个新型的成果,一般很少有人愿意直接拿来应用到世界棋战的赛场上,因为如果事先的研究不够充分的话,很可能导致赛场上吃亏,这样就同原本的用意背道而驰了。可如今两番研究,而且曾经在国内棋战中得到了实践的检验便大不相同了,所以林根清才有刚才的一番言语。

    其他棋手也抱着同样的打算,在这个局部中,若是没有经过仔细研究的棋手恐怕要花费大量时间来计算,这样两个小时的对局时间对对方来说就更加困难了,所以这种复杂的飞刀堪称现代的这种时间越来越短的比赛中的利器。对这些东西的理解,韩国棋手是最为jīng通的,所以很多所谓的“飞刀”都是韩国棋手率先在棋赛中使用的,尤其是世界大赛中。

    与此相通的是赵治勋的观点,他曾经认为三十秒到六十秒的时间足以让棋手在棋盘上找到应该的着手点,因此时间对棋手来说并不重要。实际上他也却是依此执行的,他的比赛往往是在前半盘就将时间用了,之后在读秒声中完成中盘搏杀和收官的重要任务,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功课做得多的原因!有意思的是赵治勋也是韩国裔棋手。

    其实随着职业制度的发展,一般的棋大家都有了初步的研究,局部的细节很多棋手都有着大量的记忆,定式这个概念渐渐有向中盘发展的趋势。但一个人的记忆毕竟有限,不可能将纷繁复杂的围棋各种变化全部参透的,所以选择变化最复杂的局部应接、让对手无端消耗大量比赛时间就成了有用的手段,这也是勤能补拙的另外一种诠释。

    因为第二天的比赛,林根清研究会没有将时间延续到下午,而是在中午十分便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大家纷纷告辞离开,养足jīng神准备明天进行的选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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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孤战天下 第二十五章 强制(2)



    在研究会的棋手们沉浸在飞刀建功的憧憬中时,比赛如期开始了。

    韩国棋院是这次预选赛的比赛场地,上午九点半过后,棋手们陆续来到这里。

    这是一幢五层小楼,就座落在汉城的城东区,旁边紧邻的是城东的商业区,进门口处有一个用中文写的牌子“韩国棋院”。对于韩、rì两国棋手而言,中文大家都是识得一些的,尤其是rì本,他们那里汉字应用的更加广泛一些。事实上韩国以往也是大多数店铺拥有中文标识的,只是最近一些年里韩国刻意忽略汉字对他们的影响力,渐渐的历史上对韩国文化影响力极深的汉字标识才慢慢消亡。

    中国的参赛棋手中大多都是这里的常客,像每年的三星、lg两大杯赛都是有这规模相仿的预选赛,因此一线棋手们多是要来参加的,只有方圆这个业余棋手和刚刚打上职业段位的张景新是第一次来到韩国棋院。进入赛场前,有相熟的各国棋手间互相打着招呼,都是等着开赛前一刻才进入赛场的。

    赛场相当的大,二百余桌对局壮观是壮观,但还是有些稍稍紧张了,桌与桌之间空隙都不很大,棋手要离开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了。好在淘汰制比赛,到了明天就宽敞许多了。

    张景新有些紧张,眼睛不住向着赛场四周打量,一丝停顿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方圆见状微微摇头道:“景新,放松心情,权当对内训练好了。”

    话虽如此,不过张景新显然难以做到将这国际赛事当作对内训练的这份心情,只见他略略答应,可眼珠还是不住转着,小脸蛋也不知因为炎热还是紧张弄得通红。

    到了眼前的形势,方圆也无法在开解,好在这次张景新来也不过是一次体验,要让他立刻成功出线,这任务未免过于严峻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方圆指指标明张景新的对局台次道:“赶紧过去!”

    张景新点点头便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走了两步之后才回头说道:“我会努力的!”说完这话,小脸上也转为一种刚毅的表情。方圆瞧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如可刻意反为不美,估计张景新这第一局怕是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方圆收拾心情漫步走向自己的桌前坐了下去,伸手轻轻抚摸一下木质棋盘,感受一下其中的纹理。触手后那细腻、光滑的感觉让方圆越发平静下来。

    这时,林根清五段也出现在棋桌旁边,他看了看台号,再看看正在抚摸棋盘的方圆点点头便坐了下去,眼见方圆那舒缓的动作,内心以为方圆在平息心中的紧张和激动,于是愈发瞧不起眼前这位业余棋手了,当下也不招呼,只管稳稳地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两人就这么相对静坐,无声的世界倒是反应出一丝肃杀气氛,与这即将开始对局有些许温和之处。

    随着裁判长的一声令下,林根清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抓起一把白子反手搁置到棋盘之上。

    简单猜先之后,方圆得了白棋,比赛也就此正式开始。

    林根清落子的时候,别的桌子上早已经开始,因为猜先的缘故,这桌比别人要晚了两分钟左右,不过对这些东西,方圆并不在意,下棋本就应该缓缓而行的。

    面对黑棋的起始左上角左侧小目,方圆立刻应以右下星位,这手棋方圆并没有做多少的考虑,因为对林根清不熟悉,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针对xìng了,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在下。而黑棋的下一手占据了左上角与第一手对称的小目之后,方圆才略略思考一下。

    一般而言,这种布局已经不太流行了,虽然可能是对手的习惯使然,不过方圆还是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业余棋手身份的问题而故意选择了这古老的布局类型,以使自己走上不熟悉的道路。既然如此,方圆索xìng直接应以二连星,来个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对手的思路再说。

    接下来黑棋右上缔无忧角,方圆不假思索地占据右侧大场,任由黑棋左上单关守角。待黑棋的第七手落下之后,其意图已经颇为明显了,显然林根清是打算抢占实地,争取在实地上早些领先。既然如此,方圆自然不肯让对手的意图轻易实现,索xìng再度占据左侧大场,把棋局打散,形成互抢实地的格局。

    韩国棋手的特点是好战、力量强大,对某些棋理敢于质疑。不过或许因为方圆业余棋手的身份问题,黑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这方面因素,反而是一副继续分割棋盘的架势,慢慢地整个盘面就被分割的四分五裂,至第而是手白棋坐下单关跳起之后,黑棋也不紧不慢地选择了对右侧拆二关补。这样黑棋一方面对右上靠近黑无忧角的白棋拆二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也瞄着右下白棋角部的点三三。

    布局至此双方基本上属于正常应接,方圆也看出来对手的真正意图,一定是打算利用他职业上的优势,准备凭借功力再后半盘慢慢取得优势直至最终获胜,而不是像其他韩国老棋手那样序盘发力,一举同对手决一雌雄,这大概也是自持身份的缘故。

    每个高手对局时都不会只顾自己进行蛮干,而是不断体察对手的意图,就像行军打仗一样,尽力将对手的意图封锁住,而且最好还不要对方察觉。当然了,棋盘上一切都摆得明了,想要对方不察觉是异常困难的,不过若是逼迫对手不得不跟着自己的步调行棋,这样对方的算盘不也就自然落空了嘛?

    现在方圆就是这样的打算,面对黑棋的如意算盘,白棋在左下一扳,逼迫黑棋应一手,而后左上抢先非镇目外守角的一子,使自己右上拆二得到加强,同时似乎还有限制黑棋右上发展的味道。

    不过这手棋路线薄弱了点,黑棋如果在上面应一手则显得过于软弱了,作为职业棋手,被对手得利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于是黑棋立刻跨出进行反击。

    黑棋反击是当然的,也是方圆飞镇的根本意图,让对手zì yóu选择局面的进展不如自己来主导,即便局部有些微的损失也是值得的。

    林根清没有觉察出方圆的深远意图,反倒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方圆棋型薄了,当然,他对方圆前面的行棋还是颇为赞赏的,至少思路连贯,行棋没有什么缺陷,除了这里。

    黑棋跨断反击的结果就是白棋先手处理好右上的拆二,不过黑棋也有所得,白棋飞起的一子被截断,只有转而进军角部,整体上看黑棋这个局部的结果不坏。但如果这是白棋早已制定好的策略的话,黑棋估计要后悔不已了。

    接下来,方圆立刻在上方分投。

    现在的局面是一边是黑棋的四路单关守角,另一边是被隔断的两颗白子还有些许活力,而且右侧一方宽阔,因此拆逼的选点只有在右侧了,否则左侧便非常重复。至于尖冲、镇这些招手都是不用考虑的,毕竟外围黑棋并没有足以与其相呼应的厚势,那么做与林根清开始设想不和。这又是一个必然。

    黑棋右侧三路拆逼,方圆还是毫不思索地二路托。这手棋让林根清耗费了一点时间,扳的话会给对手借劲腾挪的机会,因此只有单退一途。这还是必然。

    由于左上单关露着风,眼下可供白棋选择的着手不少,最常见的就是二路侵入以达到腾挪的目的,这样做结果或者就地做活,或者弃子封住黑棋外围,形成很厚的外势,不过方圆没有选择这种变化,因为那样做最终的选择权在黑棋,是就地做活还是转成外势都不再受白棋控制了。所以方圆选择了最俗的手段——向左拆二,任由黑棋档下守住角地,而后扳粘弃掉右侧二路托的一子,保留了左上角继续侵分的手段。

    实际上按照常规的二路侵入就其结果而言比实战要强上一些的,不过那样的结果缺乏强制xìng,后面的发展有可能脱离方圆的掌握,所以方圆选择了实战这样的朴实的招法,强制棋局朝自己预想的方向行去。

    一局棋或许会有很多关键处,不同棋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往往因为选择的不同又会成就不同的棋局。其实古今不少的名局就是因为选择了不同寻常的岔路而形成。像方圆与林根清两人的对局或许永远也无法构成名局,因为林根清太配合了,简直就是一条高速公路,目标直接通往方圆获胜的终点。

    林根清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头,皱起眉低头盯着棋盘不住思考着。他心里却有些纳闷,按说方圆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招法,而且最后的这几手应对方式俗得很,为什么自己会没有感到自己占据优势呢?甚至有些别扭的感觉出现了。不过别扭归别扭,他还没有落后的觉悟,至少目前没有。

    考虑良久之后,林根清抓起一枚棋子狠狠拍落棋盘,瞧架势当真是虎虎生风啊!可惜落子点却并非有多少霸气,只是左侧三路关补角地而已。

    这手棋落下,方圆嘴角微动,眉宇间更是微微一动,立即取子敲落,同样补强上方白棋。

    **裸地进攻固然是围棋的一种下法,可更高级的却是不攻而攻,棋谚所谓的“后中先”便是这个道理。一味进攻便有了生硬的感觉,只有这种似攻非攻、不攻而攻的手段让对手不知不觉间落入套路才是真正高明的所在。

    林根清感觉自己应该进攻,不然继续下去恐怕实地未必就够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并没有深入追究下去,毕竟时间有限。

    经过一番长考,林根清先是左下点角,而后扳角便宜一下,接着再右方白棋单关大飞处一碰,借此寻些头绪。

    依旧未出方圆料想,面对这一强烈的碰,方圆一并阻断了黑棋两方面的联络,在右侧黑棋挺头长起的时候再扳住左侧而后虎补,将左右黑棋自然分断。黑棋右侧跳起自补的时候,方圆在顺势角落一飞守住右下角实空。之后形成下面黑白双方竞相向zhōng yāng出头的局面。

    眼下的局面是黑白双方已经确定的实空差不多,下方黑白各有弱棋一块,上方白棋也并没有完全安稳下来,不过其形状很难受攻,整体上黑棋有贴目负担。因此如何利用这个先手进行攻击得利,以及利用攻击能取得多少实利就是眼前黑棋最为重要的课题了。

    经过形势判断之后,林根清已经有些迷惑于实空上双方的差距了,从对局开始以来,他就一直没有感觉到自己下出什么坏招,可简单的几次接触之后竟会变成目前这副模样,实在令他有些想不到。这种局面下,他再度升起了别扭的感觉,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总之就是很不顺畅,没有感觉棋局如何对自己不利,但就是不畅快的那种味道。

    林根清在一瞬间也曾经升起一个疑问,“难道对手是一个比自己棋力还要强大的棋手不成?”不过这个疑问只是稍微冒头便被打压了下去,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要说他林根清虽然棋力在韩国也不是什么绝顶的,不过若说有人能令他这样不知不觉间输掉比赛,他相信只有前些年的大李能够做到,而方圆这样的一个业余棋手即使再厉害,其程度也很有限,不可能让他这个韩国五段高手莫名其妙地输掉比赛的。

    思考过后,林根清摇摇头,集中jīng力放到面前局势的应对上。

    这次思考时间相当的长,因为此地的抉择将最大程度地影响整盘棋的走向,甚至胜负,他不得不斟酌再三。

    不知不觉中时间消耗的差不多了,时钟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这是中午封盘的时间,这棋便无法落下了,于是封盘下午继续。这时林根清无意识地扫了计时钟一眼,这一眼令他大为吃惊,黑白双方用时差距巨大,两个小时里,黑棋已经耗掉了一个半小时,而白棋只用掉了三十分钟的时间,对局时他一丝也没有感觉到对手比他快上这么多。不由得有些奇怪地喃喃着走出了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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