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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 救急不救穷)



    棋盘上,眼镜和黑皮招来招往,转眼间黑棋已经是败势了。周围观战的人群见状一个个悄无声息的各自走开,只剩下两三个人仍在看着。

    黑皮没再挣扎,伸手拂乱了棋子,叹了口气说:“技不如人,还是你赢了.”黑皮抬起头,正欲说话,却见先前嚷嚷的众人早已不见了,只剩下两三个生面孔,不由的呆住了,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之极。

    眼镜恼怒黑皮先前的无礼,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黑皮。

    那孩子也看出父亲的处境,只是怯生生的看着黑皮,再也不敢提吃饭的事。

    黑皮楞了半晌,才颓然道:“眼镜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钱。”

    眼镜也不说话,摇了摇头,自顾站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衣服,做势欲走,仿佛刚才和黑皮下棋的人并不是自己。

    “眼镜你别走。”黑皮喊道。

    眼镜停了下来,说:“老兄,还想干什么,我可没工夫陪你下棋了。”

    黑皮叹了口气说:“眼镜你人不错,可是你就这样走了,等于是在侮辱我,我黑皮可以输棋,但人却不可以输,你等我十分钟,我今天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一千块钱给你,你再等等。”

    黑皮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木森叫住:“你先等等,我这有五百块钱,你先拿去吧。”

    黑皮转过身来,看着木森,一脸疑惑的样子,说:“我不认识你啊,先生。”

    木森笑了笑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以前还买过你的花呢,俗语说,救急不救穷,这钱你先拿着,以后有机会再还我就是,我是前面棋校的老师,我姓木,木头的木。”

    “啊,是木老师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黑皮没想到半路上冒出个救星来,而且还是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要这钱,我还有事呢。”眼镜不耐烦的说。

    木森看着眼镜说:“这位先生你先等等,这些钱对你来说,可能你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对这位老兄来说,却是事关尊严的事情,你还是收下吧。其实围棋本是陶冶性情的雅物,这彩棋还是不下的好。其实刚才这位老兄若是听了这孩子的话,先生你未必能全身而退啊。”木森一时性起,不由的多说了两句。

    眼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孩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刚才说什么?你是棋校的老师,姓木吗?”

    木森点点头说:“是。”

    眼镜转了转眼睛说:“好,现在时间反正也不早了,这样吧,这钱我也不忍心收,咱们俩就以这一千块钱做彩金下一盘,我输了的话,什么也不用说了,倘若我赢了的话,你就请我吃顿饭吧,怎么样?”

    木森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下彩棋的。”

    眼镜笑了:“那怎么办?这钱我不肯要,这位老兄却偏要给,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偏偏你又来插一杠子,咱们就这么耗着吗?我倒是头次遇上这样的怪事,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木森也楞住了,眼镜明明是想和自己下棋,却说出这么多的道理来,偏偏自己却没办法反驳。

    木森抬眼看去,见黑皮和那孩子满脸都是期望的神情,不由的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这黑皮虽然很是要面子,但这一千块钱对他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倘若说自己给了这钱或者是眼镜不要这钱,黑皮的脸面上又过不去。

    “好吧,那就下一盘吧。”木森在心里暗自苦笑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钱来下棋,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黑皮闻言不由的兴奋起来,忙不迭的收拾着棋子,嘴里说道:“木老师你慢慢下,我去给你泡茶,眼镜你也来一杯吧,这里老板的茶叶还不错,五块钱一杯呢!”

    木森和眼镜闻言都是一笑,眼镜问:“怎么下?”

    木森说:“猜先吧。”

    眼镜摇摇头说:“不行,你是棋校的老师,水平至少也是专业三四段的水平,让先吧。”

    木森心道,让你两子也无所谓,嘴里却说:“好吧,让先就让先。”

    眼镜把衣服重又脱了下来,稳稳的坐在那里,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眼镜执黑布下迷你中国流,木森远远的飞挂了一手,几个回合下来,木森不由的微微吃了一惊,看来这眼镜刚才和黑皮下并没有显露自己真实的水平,自己倒有点低估了人家。

    但毕竟两人的水平相差的太远,几十手下来,木森的实地已经远远的领先眼镜了。

    眼镜也仿佛和刚才的黑皮一般,低头苦苦的思考着,嘴里不断的轻声念叨着什么,木森在一旁听去,全都是些叽里呱啦自己听不明白的话,不由的想,看来这人并不是本地人,本来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这一急倒把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家乡话给逼出来了。

    眼镜又下了几手,可能是有点急,招招无理。木森却是应付自如,一一的化解,目数又大大的涨了些。

    眼镜见棋盘上的空间越来越小,自己又攻无可攻,无处发力,不由的叹了口气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先生果然是高手啊!”

    黑皮见眼镜说这话,知道是眼镜认输了,不禁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再也不必掏钱了,脸面上也算还过的去,惊的却是这文文弱弱的木老师忒般的厉害了,自己刚才被这眼镜让了四子还是被杀的体无完肤,原以为眼镜是绝顶的高手了,却没想到眼镜被眼前的这个木老师三下五除二的就给拿下了,更可怕的是眼镜通盘全无一点机会。看来自己倒是高看了自己,平日里在三三棋馆常来的客人里自己也算的上前几位的了,今天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只井底之蛙啊!

    黑皮乐呵呵的笑着说:“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两位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咱们这就去吃饭,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位要是看的起我黑皮,就同去喝上一杯!”

    眼镜摇摇头说:“刚才你不服我,现在我倒也不服这位木先生,咱们再来下过。”

    木森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对这样的下棋方式不是太习惯,以后有机会再奉陪吧。”

    眼镜又摇摇头说:“木先生是怕给铜臭味熏着了吧,这好办,咱们不下彩棋,你让两子再指导我一盘,这总可以吧?”

    木森心里有些犹豫,黑皮见事情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却也不方便说什么,一时间三人竟然无话。

    眼镜有点不耐烦了,说:“木先生是看不起我吗?我的水平是不怎么样,也入不了先生的法眼,可我看木先生是为人师表,谦谦君子,怎么也不在乎指导我这个下手几盘棋吧?”

    眼镜这先拍后捧的一番话端的是厉害,木森也没了办法。只得坐下来陪眼镜再下一盘。

    这一下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木森架不住眼镜的软磨硬泡,从让两子一直下到让四子,盘盘杀的眼镜是大败而归。

    眼镜最后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哈哈笑道:“高手高手,我算是服了,早就听说大地棋校里有个不世出的高手,今天算是领教了,佩服佩服。”

    木森奇道:“先生认识我吗?”

    眼镜笑了笑说:“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不过今天咱们可就算正式的认识了啊!”

    木森被眼镜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弄的如坠迷雾,刚想问什么,眼镜却抢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木森和黑皮同时说:“先吃了饭再走吧。”

    眼镜神秘兮兮的对木森说:“今天就免了吧,咱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说完又向黑皮点点头,自顾的走了。

    棋馆留下木森和黑皮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位眼镜老兄的名姓呢,不由的对这眼镜生出一些好奇的心思来。

    黑皮说:“木老师啊,今天多亏了你帮我解了围,不然的话,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说完又恨恨的道,这帮龟孙子们,一个比一个跑的快,亏的老子平时是怎么帮助他们的。”

    木森笑了笑,指着那孩子说:“这是你的孩子?”

    黑皮嘿嘿的笑着说:“是啊,这孩子随他死去的娘姓,叫黄正,我姓王,黄王都差不多嘛。”

    “小正,快叫叔叔。”黑皮说。

    黄正很乖巧的给木森鞠了个躬,说;“木叔叔好!”

    黑皮又说:“木老师,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先去我家吃饭吧。”

    木森点点头:“我们就在这附近的小饭馆里随便吃一点吧,孩子怕早就饿坏了。”

    黑皮说;“好,就依木老师,咱们这就去吧。”

    三人在一家排挡里坐了下来,木森先点了几个牛肉熏鱼之类的熟菜,又让人先给黄正盛碗饭,让黄正先吃着。安排好孩子,木森这才让人端上几瓶啤酒,和黑皮喝将起来。

    黑皮说:“木老师平时对自己的孩子也一定很细心吧,我可就不行了,能让他吃饱穿暖,有学上,也就算尽心了。”

    木森笑着说:“哪里啊,我还没结婚呢,只是平时在学校里和孩子们呆的久了,养成了这样的习惯罢了。”

    黑皮呵呵笑着:“木老师还没有结婚吗?一定是还没有瞧的上的,是吧?”

    木森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木森问黑皮:“这孩子也下棋吗?”

    黑皮说:“是啊,从小他就喜欢看我下棋,我也教了他几招,自打上了学,认识了几个字后,有事没事倒也喜欢捧本棋书看看。”

    “没有拜过师吗?”木森问。

    “哪里有什么师傅啊,平时没有事情的时候就到棋馆看我下棋,跟着大伙儿学个一招半式,也顺便帮我看看摊子。”黑皮说。

    “这样啊。”木森若有所思,这倒有些难得。

    木森又说:“我看这孩子对围棋倒有些天分,你刚才要是听了小正的话,第二盘棋就赢了下来。”

    黑皮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孩子是挺聪明的,平时里和我在家下棋的时候也是互有胜负,只可惜透错了胎,生在了我家里,能吃饱喝足,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就算福分了。”

    木森看着黑皮和黄正,不由的想起自己三年前就已经过逝的父亲,心头有些酸楚,便说:“让孩子去棋校吧,耽误了怪可惜的。”

    黑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也想啊,只可惜没那个能力啊,棋校的收费那么高,我真是连想也不敢想啊。”

    木森说:“今天咱们遇上了,也就算是有缘分,看着这孩子,也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样子,这样吧,你明天就把小正领到大地围棋学校,让他接受正规的教学。”

    黑皮吃了一惊说:“那怎么行,这学费那么贵,我可交不起。”

    木森笑笑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管领去就是了。”

    黑皮说;“木老师的意思是说——?”

    木森说:“孩子离家近,每天不用在那吃住了,剩下的学费也不算多,我和校长说小正是我自己的侄子,学费可以免去一半,这一半我还可以支付的起的。”

    黑皮闻言大是不安,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啊?这样太麻烦木老师。”

    木森笑了笑说:“王大哥,你不用怎么客气了,这事呢,就这么决定了。不过你以后可再不能下这彩棋了,耽误了生意,也荒废了孩子。你要是真心为孩子好,就好好的做生意,将来这学费的钱你可还是要还我的哦。”

    黑皮听到这里,一米八几的汉子不由的眼睛蓦然红了起来,哽咽着道;“木老师话说到这份上了,我黑皮还有什么可说的,大恩不言谢,我黑皮也不是那种无知无识的莽汉,从今天起,我就好好做生意,我要是在下彩棋的话,哪只手摸的棋子,我就剁了哪手!”

    黑皮站了起来,将酒杯倒满说:“木老师,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里了,黑皮先干为敬了。说完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了下去,又对着黄正说,来,小正,给老师磕个头,你要记住了,从今天起,你老子的话你可以不听,但木老师的话决不可以不听,木老师从今往后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了,是你生生世世的恩人了!”

    “记住了吗?”黑皮盯着黄正大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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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一 温柔快刀)



    木森早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忙个不停,到了下午才有空喘口气。早上先是安排学生们进行内部比赛,然后又将比赛中有代表性的几盘棋给学生们进行了讲解与复盘。中午的时候,黑皮带着小正来棋校找他,木森又把胡子兰找来,四人在食堂里吃了餐饭后,把小正的事情给解决了。快到下午上班的时候木森才把黑皮送走,胡子兰又拖着他商量找李理的事情,木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说服胡子兰,胡子兰坚决要求木森帮忙,并说只需要木森找个时间安排他和李理见次面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由他自己安排,并且保证第一次见面决不谈赞助的事。木森拗不过胡子兰,只好违心的答应了。从胡子兰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木森正打算回宿舍把下学期的教学提纲做好,李理又打来了电话,李理说晚上去他那儿吃饭。木森说,没什么事的话,自己就不过去了,手头还有好些事情呢。李理在电话里显的有点兴奋的说:“来吧,来吧,今天我这有个贵客,你一定要来!不然你会后悔的啊!”木森问是谁?李理却说:“你来吧,来了之后就知道了。”木森说:“你到底卖什么关子啊?不过我也点小事情找你,晚上我六点钟到吧。”木森想起胡子兰嘱托的事情,自己终究还是要去办的,否则胡子兰会和他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其实木森自己心里知道,只要自己开了口,李理决不会不答应,自己只是碍于面子,懒的开口罢了。其实说到底胡子兰也是为了学生,自己终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木森打定主意,晚上和李理见面后就把这事敲定,不给胡子兰和李理见面的机会,否则的话,自己以后在棋校里怕是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木森一想起胡子兰那张老奸巨滑的笑脸,不由的大是头痛。

    木森刚走进国华公司大门里,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迎面俏生生走来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杜歌磐。歌磐走到木森面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木森,脸上微微的笑着。

    木森涨红了脸说:“这么巧啊,杜小姐是下班了吗?”

    杜歌磐说:“巧什么巧啊,我哥和客人去了假日酒店,怕你不认识路,专门让我在这等你的。”

    木森仍是有些紧张,说:“是这样啊,让杜小姐久等了吧?”

    歌磐咬了嘴唇,笑着问:“你说呢?木先生?”

    木森见着歌磐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由的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木森啊木森,你也太没用了,没由的这么紧张干什么了?”

    歌磐见木森不说话,问道:“木先生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木森心里一急,不由的冒出了实话,脱口道:“我见了你也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话来。”话刚一出口,木森便老大的后悔,又急忙解释道:“杜小姐你别误会,我——我没别的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木森声音越说越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了。

    歌磐看着木森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口隐隐的仿佛有些心痛,微微的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用手牵起木森的衣袖向门口走去。

    木森就这样被歌磐牵着向外走,头脑里是一片空白,恍恍然便觉的是回到了孩童时代,就这样被母亲牵着手。在木森的脑海里,这种错乱的时空里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不停的转换,最终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充斥了木森的整个心胸。木森叹了口气,心里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歌磐开着车和木森一起来到了假日酒店,两人在车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歌磐被自己刚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去牵木森的衣袖,当时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那般的落寞,象是一个正在找寻丢失了玩具的孤单的孩子,自己自然的想要去爱他、怜他,那一刻歌磐觉的自己心里如一泓净水一般,没有丝毫的杂念,便如自己的亲人一般,牵起木森的衣袖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下车时,歌磐说:“上次和你说了,你还是叫我歌磐吧,别一口一个杜小姐杜小姐的。”木森嗯了一声,说;“我记住了。”

    李理在酒店的大堂里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看见木森和歌磐走进来,迎上去,劈头就问:“三儿,怎么到现在才来啊?”

    歌磐说;“木先生倒没有来迟,是路上堵车耽误了时间。”

    木森插了一句:“是啊,堵了老半天,歌磐是临时绕了道的,不然的话现在还在那儿等着呢!”

    李理咕囔了一句:“我说呢。”复又想起了什么,嘿嘿笑着对歌磐说:“我说妹子啊,人家三儿现在对你是一口一个歌磐的,你可也不能叫人家木先生了啊!”

    歌磐浅浅一笑,说:“那叫什么啊?三儿我可叫不出口。”

    李理想了想说:“叫三哥吧,这样显得亲切。”

    歌磐转头看着木森,轻声说:“那我以后就叫你三哥了,好吗?”

    不等木森说话,李理在一旁哈哈大笑,说:“我说妹子啊,以后你跟你三哥说话可不用咬着嘴唇了,时间久了,倘若咬成个豁嘴,谁还敢来娶你啊!”

    三人说笑间便上了楼,李理说:“三儿,有个人等你老半天了,你猜猜是谁?”

    木森笑了笑说:“管他是谁,说话就见着了,我才懒的猜呢。”

    李理打开包厢的门,对里面的人说:“来了,你师叔来了。”

    木森闻言有些奇怪,心想我哪来的什么师侄啊?

    木森走进房间,定睛望去,不由的大吃了一惊,房间里稳稳的坐着一人,却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和自己下棋的眼镜。

    眼镜见木森吃惊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木森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嘴里说:“小侄竹田有仁,请师叔多多关照。”

    木森张大了嘴,好半天才说:“你——你就是有仁吗?”

    眼镜说:“是,前两天回家,听家父说起师叔,所以今天特来拜会。”

    木森还是有点迷糊,傻忽忽问:“你就是竹田师兄的儿子——竹田有仁吗?”

    眼镜有点乐了,说:“是啊,我就是有仁。”

    木森拍了拍脑袋大叫了一声:“啊呀,怎么会是你啊,难怪你昨天说咱们还有机会见面的呢,原来你这是有埋伏的啊。”

    有仁说:“不好意思啊师叔,昨天没和你相认是因为场合不大合适。”

    木森说:“难怪你昨天嘴里嘀嘀咕咕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呢,感情你说的就是日语啊,我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呢!”

    有仁笑着说:“师叔你还说呢,昨天你在棋盘上不是掏我的地就是要杀我的龙,我这一急,嘴里叽里呱啦的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这两人因为昨天在棋馆就打过交道,今天相认了,这关系便又近了一层,也算的上是二见如故吧,当下两人就站在那里说的是不亦乐乎。

    李理在一旁老大不高兴的对木森嚷着:“好了好了,坐下慢慢说,刚才打电话叫你的时候,还不愿意来呢!”

    歌磐说:“三哥喜静不喜闹,谁让你卖关子呢。”

    李理乐了,说:“哎,我说妹子,你认识三儿这才几天啊,就帮他说话?还喜静不喜闹呢!你难道还比我了解他吗?”

    歌磐红了脸,低声说:“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李理大笑,说:“好个帮理不帮亲,这倒应了那句古话——”

    歌磐好奇的问;“什么古话?”

    李理凑到歌磐的耳边,嘿嘿笑着,轻声的说:“女生向外啊!”

    歌磐闻言大是羞臊,狠狠的拧了李理一下,嗔道:“哥,你说什么呢!再说我可走了。”

    李理忍住笑,说:“好,好,哥不说了,你先去安排人上菜吧,早饿的不行了。”

    歌磐转身对木森和有仁说:“您二位先慢坐,我去一下就来。”

    有仁盯着歌磐盈盈走出的身影,叹了一声:“师叔真好福气啊。”

    木森奇怪的问:“我有什么好福气啊?”

    有仁张嘴欲答,却被李理打断了,李理说:“生在福中不知福,只缘身在此山中,有仁啊,瓜未熟,蒂未落,这些话咱不必挑破,只管看下去吧。”

    有仁说:“李大哥说的对。”复又叹了口气,呵呵笑着说:“只恨小弟来的晚了些啊!”

    木森在一旁听的是一头雾水,问:“你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啊?什么瓜不瓜蒂不蒂的?我怎么听不明白?”

    李理说:“不明白最好,不然的话你又要和我急,迟早有你明白的时候。”

    其实木森心中多少也有些明白,见李理不说,也乐的装傻,淡淡的笑了笑说:“不跟你扯了。”

    木森等酒菜一起端上来后,举起杯子对有仁说:“有仁啊,你叫我师叔,却又叫大理为大哥,这不是乱了套吗?我看啊,咱们各交各的,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也叫我一声三哥吧。”

    有仁爽快的说:“好,三哥,我就叫你三哥了,不过以后在江城到了我父亲那儿,这师叔的称呼可不能改,否则老爷子非和我急不可。”

    李理哈哈笑到道:“这才对嘛,你们俩刚才那么叫来叫去的,弄的我老大的不得劲,没由的居然矮了一辈,倒叫三儿这小子占了我的便宜。”

    三人一起大笑,木森说“你说对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占你的便宜的。”

    李理说:“臭小子,你想让我也叫你一声师叔吗?怕你是受不起吧?”

    木森摇摇头说:“不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正事。”

    李理有点奇怪,说:“你三儿也有求我办事的时候吗?这到是有点奇怪啊,快说来听听。”

    木森便把胡子兰求他拉赞助的事情说了出来,李理闻言笑了笑,说:“这好办,你明天让他来找我就是,孩子的比赛,花不了多少钱的。”

    木森又是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要是给这蓝胡子缠上了,以后可就脱不了身了,最后受罪的还是我,这样的猪八戒我可做。”

    李理奇道:“这个蓝胡子难缠的很吗?”

    木森苦笑着说:“何止是难缠啊,简直就是一吸血鬼,不缠的你是油尽灯枯是不会放过你的,否则我会向你开口吗?”

    李理说:“这样的人倒挺有意思,你说来听听。”

    当下木森便胡子兰的为人一一说了出来,李理听罢哈哈大笑,说:“这哪里是什么校长啊,分明就是一个标准的商人嘛!没关系,没关系,你明天就让他来找我,这样有趣的人不可不见。”

    木森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可就别再把我掺乎进去了。”

    李理说:“想的美你,明天我见了这蓝胡子第一件事就是打你的小报告,说你在背后诋毁领导。”

    木森奇道:“我什么时候诋毁领导了?”

    歌磐在一旁牵牵木森的衣袖说:“还说呢,你刚才说人家是吸血鬼,这么快就忘了吗?”

    木森闻言轻轻笑了笑说:“我这不也给他逼急了吗?其实我是打心眼里敬佩他这种人的。”

    李理见木森和歌磐在一旁说笑,倒是冷落了有仁,便举起杯子说:“来有仁,咱哥俩喝一个。”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李理说:“有仁,刚才三儿没来的时候,我跟你谈的事情你考虑考虑啊。”

    有仁说:“李大哥,这事我不用再考虑了,家父也和我提过这件事情,你容我一段时间,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全部办妥,自然会来找你的。”

    李理闻言大喜,说:“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就等兄弟你这句话了,来,咱再喝一个!”

    木森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为李理高兴,口里却对李理说:“到底还是让你得逞了,这下高兴了吧?”

    李理一脸的得意,说:“这也是托三儿你的福,是托老爷子的福,来,咱们同干了这杯,这杯酒一是为我们的相识,二呢,就算是大伙一起敬竹田先生的吧!”

    有仁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对木森说:“三哥,这次来呢,一是受家父的嘱托来拜会二位的,二呢,我也有点事情想麻烦三哥。”

    木森说:“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哥,咱们就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是我人轻言微,未必能帮的上你啊。”

    有仁说:“有三哥这句话就行了,除了三哥这世界上能帮得上我的怕也没有别人了。”说罢,是一脸的黯然。

    李理问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快说出了听听,别让大伙着急啊!”

    有仁沉默了一下,说:“在中国业余的棋界里有个顶尖的人物,是你们国内业余棋手锦标赛的十三连霸,也是中日韩业余棋手争霸赛的三连冠,十年前的新人王赛他也曾打进了四强。这个人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李理说:“当然知道,是温快嘛,下棋的人不知道他的是太少了。”

    木森点点头说:“是啊,这个温快棋风飘忽,却又力量极大,尤其是中盘的贴身搏杀,常常是一击致命,所以又有人叫他温柔快刀,这快刀当然指的是他中盘的力量,而这温柔二字我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指他的棋风吧。”

    李理摇摇头说:“这倒不是,据我所知,这温柔二字的来历一是他姓温,二是指这个人风度儒雅,性格温柔。据说此人参赛向来是一身白衣,一把折扇,数十年不变,而且说话慢条斯理,无论输赢,从来都是笑容满面,不肯失了风度的。”

    有仁点点头说:“李大哥说的对,这个人确实有些儒将的风度。”

    李理问道:“这个温快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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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二 刘氏兄妹)



    有仁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很复杂,一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有仁希望两位兄长能多给我点时间,耐心的听我说完。”

    木森说:“没问题,我和大理都是属夜猫子的,你慢慢的说吧。”

    歌磐站起身来说:“这样吧,我看大家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我让人把这些都撤下去,然后再给你们弄点咖啡来吧,”顿了一顿,歌磐又问:“三哥还是喝茶吗?”

    木森点点头说:“谢谢你啊,歌磐。”

    李理盯着歌磐转身而去的身影,对木森笑了笑说:“其实我也挺喜欢喝茶的,咋就没人问我呢?”

    木森板了脸,没去理睬李理,自顾着对有仁说:“说吧,有仁,我们都听着呢。”

    有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个人,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会陌生的。”

    李理问道:“是谁啊?”

    有仁说:“就是和温快并称中国业余棋界双子星座的刘长风。”

    李理皱了皱眉毛说:“刘长风这个人我倒是有过接触,业余棋界素有南温北刘之说。而以我看来,这两人也确实是业余棋界里顶儿尖儿的人物,只是两人数次交手都是温快占得上风,算起来,这刘长风被温快压制了有数十年之久了,而且我也听说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

    有仁苦笑着说:“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水火不相容啊。”

    木森问道:“等等有仁,你来中国有多长时间了?怎么会和他们扯在一起?”

    有仁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大前年我来中国探望家父,路经北京的时候,因为惦念着去看看长城和故宫,所以便在北京逗留了几天。那天晚上,我一个人闲来无事,便从宾馆里出来,去街上散步。溜达了一会,我见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回去,这时,我看到路边有一个人蹲在那里,很痛苦的样子,便走上前去,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当时我的中文说的不是很好,那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手说没什么,说完踉踉跄跄的便要走开,勉强走了几步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我见之后,立即找了一辆车,把他送到就近的医院。第二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这才知道他就是业余棋界里大名鼎鼎的刘长风。”

    李理在一旁接口道:“这样说来,你倒是刘长风的救命恩人了。”顿了一顿又问:“我早就听说刘长风的身体不好,每逢大赛之前,都要先在医院调养几天,有这回事情吗?”

    有仁黯然的点点头说:“不错,刘大哥的身体确实不好,这么多年来,完全是凭借着对围棋的热爱才支撑到今天。”

    李理和木森见有仁称刘长风为大哥,心中俱想:“这次有仁多半是为了刘长风而来的。”

    李理沉吟了一下,问道:“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这刘长风究竟患的是什么病,你说的如此厉害,难道是绝症吗?”

    有仁说:“刘大哥一直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病,他不希望别人以同情的眼光去看他,我也从没有对别人提起过。”顿了一顿,又说:“但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刘大哥的病而来的,却是不能不说的。”

    木森奇怪的问道:“为了病?难道我们这儿还有什么高明的医生吗?”

    有仁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刘大哥的病已经没有痊愈的可能了,现在也只是靠医疗手段维持着。”有仁沉默一会儿,轻轻的接着说:“他患得是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木森和李理闻言俱都是轻呼了一声,歌磐在旁边更是一副关切的神色。

    李理叹道:“可惜了中国业余棋界的这条好汉啊!,纵是天大的英雄也经不住这般病痛的折磨啊,更难为的是,他这几年的成绩竟没有丝毫下滑的迹象!”

    四人手中捧着杯子,默默的各自喝着,一时间竟然无话。

    沉默了片刻,木森问道:“有仁,你这次找我,恐怕还是因为棋上的事情吧?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地方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有仁抬起头说:“不错,我这次来是想请三哥出山,帮我和温快下三番棋。”

    木森皱了皱眉,问道:“我和温快下三番棋吗?”

    李理在一旁看了看木森,问有仁:“这又是怎么说的?我是越听越乱啊!”

    有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都怪我,说话没头没脑的,我还是从刘大哥和温快交恶说起吧。”

    李理说:“对了,刚才就是从这儿岔开的,你慢慢的说,这一段我倒是好奇的很。”

    有仁说:“这应该从四年前的业余棋手锦标赛上说起,当时正是由温快和刘大哥进入了决赛,当时下的也是三番棋。第一局是温快先拔头筹,第二局进行到中盘的时候,发生了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温快在比赛中可能是一时的大意,也可能是产生了错觉或者是正在考虑着什么吧?他落子的时候并没有将手拿开,停顿了大概有数秒钟的时间,又将棋子向下移了一步。刘大哥见状便向裁判提出了异议,指明温快有悔棋的举动。温快当时可能是进入了状态,对自己的举动没有丝毫的印象,便矢口否认了。裁判经过电视画面的重放,确定温快确实有悔棋的举动,就按照当时的规则判罚温快停一手。”

    木森听到这里,心想:“这盘棋怕是不用再下了。”

    有仁接着说道:“高手对弈,相差的只是毫厘,只这一手,便胜负立判。温快当时便投子认负了,但温快当时只是迫于裁判的威严,心中却并不以为然。两人走出对局室的时候,温快对刘大哥说,咱们交手已经快有数十年之久了,却没有想到刘先生还有如此厉害的盘外招,佩服佩服,好在还有第三盘,刘先生还有什么没有使出来的招数吗?刘大哥闻言,心中极是恼怒,但碍于周围的人太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走开了。”

    李理说:“这样看来,温快倒是有失风度啊,这人也并不象外界传的那样嘛!”

    有仁说:“其实温快当时也只是一时的失态,第二天再战的时候,便向刘大哥道了歉,刘大哥也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相互间客气了几句,就开始了比赛。第三局,刘大哥终究是实力稍逊一筹,加上身体状况,很快就中盘负了,温快得以继续蝉联冠军。”

    木森问道:“那也没什么啊,两个人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有仁苦笑了一下,说:“当时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两人心里却多多少少存下了点芥蒂。当时温快的一位朋友,也是个棋手,与刘大哥素来不和,相互有些成见。事后他在温快面前说了许多对刘大哥不利的话,而后又放出风去,说刘大哥买通裁判,左右棋局,虽然这只是私下里说说,但是到最后却也闹的沸沸扬扬,温快更加确信刘大哥的棋品不正,而刘大哥对温快的为人也是颇有微词。”

    李理叹了口气说:“三人市虎,众口烁金,怕的就是这些小人啊!”

    李理又问道:“这个棋手是谁啊?能和温快做朋友的,想来也不是无名之辈。”

    有仁正要开口,却见木森摇了摇手。

    木森淡淡的说:“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下棋,有仁也不必说出他的名字,没由得污了耳朵,也坏了心情。”

    歌磐在一旁说,:“三哥说的对,这样的小人不提也罢。”

    李理的好奇心本是天下无双,见木森和歌磐这样说,不由的有些急了,说:“听听是谁有什么打紧的,如果以后见了,也可以提防着点嘛。”

    有仁笑了笑说:“所谓的背后不言人,刚才这番话,也是我暗自揣度的,虽然八九不离十,却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如果贸然的说了出来,倒是犯了三哥的忌,还是不说的好。”

    李理闻言不由老大的失望,悻悻的叹了口气,心想:“有仁这小子倒也机灵,有事求着三儿了,尽拿些好听的话托着三儿,以后到了我的公司,实在是一把好手啊。”

    歌磐起身给木森的杯子里续了点水,也不顾李理在一旁瞪着的眼睛,对有仁说:“后来呢?我想两人之间肯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否则的话,这也谈不上什么势同水火啊?”

    有仁点点头说:“杜小姐说的对,后面的事情先要从刘大哥的妹妹刘琳风说起了。”

    李理问道:“你刘大哥还有个妹妹吗?”

    有仁说:“是,琳风自小也是学棋的,现在是业余五段,由于参加的都是和男子混合的比赛,成绩并不是很突出。”

    歌磐闻言,好奇的问道:“现在有很多女孩子学棋的吗?”

    木森笑着回答:“是啊,现在很多家长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棋校里学棋,这其中女孩子占了相当一部分的比例。但是围棋一道,向来艰难,每年的定段赛有几百个孩子参加,能入段的只区区数十人而已,而这几百个孩子又有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遴选而来的?好在棋院为了保证女子围棋的厚度,每年都有几个名额是给女孩子的。即便如此,因为先天的因素,女孩子想要出成绩还是很难的。”

    木森顿了顿又说:“不过现在很多家长都很开明,他们把孩子送到棋校,更多的是想开发孩子的智力,他们想借助于围棋,让孩子们懂得中国古文化的博大精深。真正领会了围棋所蕴涵的精髓,也就明白了人生的含义。”木森笑了笑又说:“尤其是那些女孩子的家长们,他们更多的是想培养自己孩子的气质,一种蕴涵着古典美的气质。”

    歌磐说:“是这样的啊,对了,这段时间我总听你们说和围棋有关的事情,自己却又总是听的糊里糊涂,不明就里。”

    顿了一顿,歌磐又看着木森,轻轻的说:“赶明儿,三哥教我学棋好吗?”

    木森一怔,刚想开口答应,却被李理抢了话头:“哈哈,打小我就要教你下棋,你却总是不肯,今天倒叫外人来教你,我这做哥哥的面子算是给你卖喽!”

    歌磐闻言大羞,瞪了一眼李理,红了脸坐在一旁,再也不肯开口了。

    木森苦笑着说:“好了,我这一说,话题岔远了,有仁你接着说吧”。

    有仁点了点头说:“去年琳风参加了一项邀请赛,而她第二盘的对手恰恰便是温快。那次比赛琳风是唯一的女棋手,她早闻温快的大名,又知道他与刘大哥的宿怨,心中对温快便有些好奇。棋局中,由于琳风的棋力和温快差的太远,早早的就崩盘了,但是因为琳风对温快有成见在前,却是不肯认输,频频使出无理手,在棋盘上极尽胡搅蛮缠之能事。”

    木森听到这里,心想:“女孩子下这样的棋倒显得刁蛮可爱,倘若换了男人,骂也给人骂死了。”

    有仁接着说道:“奇怪的是温快并没有反击,而是在棋盘上一让再让,原本大好的棋,竟给他生生的让了出去,终局时,不多不少,恰好赢了琳风半目。”

    歌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这半目又是多少呢?”

    有仁说:“这半目是围棋里最小的差距。”

    歌磐闻言,若有所思,笑着说:“我想这刘姑娘的模样必定是清纯可人,而这温快又是怜香惜玉之人,所以才不多不少赢了这半目。”

    有仁眼里放出些光来,说:“漂亮且不去说它,但正如三哥所言,这学棋的女孩子总是有些气质的。”

    歌磐见有仁的模样,不由的在心里笑了笑,暗自道:“只怕这人对那位刘姑娘也是爱慕的紧啊。”

    木森却说:“想要输一盘棋最是容易,只管胡乱的下就是,想赢一盘棋,只要实力到了,那也是没什么的,但要是象温快这样,不多不少,赢人半目,却是难上加难啊!除了实力要高人一筹不说,这计算的要恰到好处才行,看来这温快的棋力不可小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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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三 激将不如请将)



    有仁悠悠的叹了口气,说:“女孩子的心思最是让人难以琢磨,比赛结束后,琳风找到了温快,责问他为什么要在棋局里一再容让?温快笑而不答,琳风自小便刁蛮任性,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当下又去责问温快为什么要在背后诋毁自己的哥哥?温快这才吃了一惊,问琳风是谁的妹妹?琳风说出刘长风的名字后,温快沉默了半天,琳风得理不饶人,见温快不说话,以为是温快心有愧疚,又说了些让人难堪的话后,便扬长而去。”

    有仁说到这里,仿佛很是郁闷,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墙角的座钟也适时的发出悠扬的鸣声,众人都是被这突兀响起的钟声吓了一跳,有仁转过头去看了看,讶然的道:“哎,已经十二点了,这里怕是要打烊了吧?”

    李理说:“没关系,你说你的,这儿是我朋友开的,就是说它个三天三夜也没什么的。”

    有仁说:“只是打扰了几位的休息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李理说:“都不是外人,说这些干什么?”

    李理又转过头去歌磐说:“歌磐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陪着我们了。”

    歌磐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摇摇手说:“不用了,我也想听听这刘姑娘和温快的故事。”

    李理看了木森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有仁说:“时间不早了,我就尽量的长话短说吧。比赛后的当天晚上,温快就找到琳风,我不知道当时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总之琳风似乎是原谅了温快。后来回来的时候,她也和刘大哥说起了此事,并且为温快说了些好话,刘大哥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只是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且往后看吧。”

    有仁说到这里又是叹了口气,清秀的面庞上微微扭曲了起来,镜片后的一双眼睛一张一合,透出一丝难言的悲哀之色。

    李理见了有仁这个样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说:“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倘若只是下棋就能解决问题,有你三哥在这,你又怕什么呢?”

    歌磐在一旁说:“哥,有些事情是可以用棋来解决的,但是这世界上更多的事情还是需要时间来解决的。”

    歌磐见了有仁痛苦的神色,心中早就如明镜般清楚,她知道有仁必定是爱上了刘琳风,而刘琳风的心却是另有所属,而所属之人多半就是温快。歌磐不忍去点破有仁的心事,便淡淡的说上这么一句。

    李理也有些明白了,摇了摇头,轻声的对歌磐说:“歌磐你到底是女孩子,心细,有些东西,咱老爷们一时半会还真就看不出来。”

    有仁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歌磐,又接着说道:“在这以后,琳风和温快又接连在一起参加了几次比赛,在比赛的过程当中,温快对琳风照顾有加,经常给琳风复盘指导,琳风这几次比赛的成绩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过程,但最后的结局是两人无可避免的相爱了。”

    在坐的几位除了木森,对这样的结果早就有所准备,只有木森在一旁兀自惊奇的问道:“啊,两人相爱了吗?”

    众人惊讶的目光一齐投向木森,木森苦笑了一下,暗自感叹着自己的木讷。

    歌磐扑哧一笑,说:“三哥,你的脑子莫非只有棋吗?”

    木森自嘲的笑了几声,也没说话,心中却暗道了几声惭愧。

    有仁接着说道:“自从我认识了刘大哥之后,我就有了来中国发展的念头,一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家父,二是因为我在大学里兼修的也是中文。刘大哥知道后,对我的想法也是大力的支持,我现在就职的这家公司,就是由刘大哥引荐的。初来中国时,我对周围的环境不是很熟悉,吃饭住宿都成了问题,这些都是刘大哥帮我解决的,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白天上班,晚上就去和刘大哥下棋。可以这样说吧,我和刘大哥的关系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有仁喝了口咖啡,又接着说:“上个月,我去看望刘大哥,发现他憔悴了很多,整天躺在床上,嘴里总是念叨着琳风。后来我才知道,琳风和温快已经定婚了,婚期就在这个月的十八号,也就是大后天。”

    李理问到:“听你的口气,刘长风好象并不是很赞同这门婚事啊?”

    有仁叹了口气说:“是啊,温快比琳风整整大了九岁,在加上以前两人的一些过节,刘大哥对这门婚事是坚决反对!”

    歌磐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刘长风再反对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有仁说:“是啊,琳风为此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李理叹了一声说:“女大不中留,又何况是妹妹?这刘长风也是自寻烦恼。”

    有仁说:“这也难怪,两人自小便父母双亡,是刘大哥一手将琳风拉扯大的,说是自己的妹子,在心里却是把琳风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为此,刘大哥至今仍是独身。”

    木森问道:“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来找我替你去下棋呢?”

    有仁说:“是这样的,刘大哥最近的身体状态很糟,我怕他他会受不了琳风和温快结婚的刺激,所以就想去找温快,请求他将婚期推迟,等刘大哥的身体好一点再说。”

    歌磐问:“那温快同意了吗?”

    有仁黯然的摇了摇头说:“温快说,请贴已经发了出去,他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推迟婚期。”

    歌磐又问道:“那刘琳风又是怎么说的呢?”

    有仁说:“琳风也很为难,她既担心哥哥的身体,却又不肯让温快在家人和朋友面前丢了面子。”顿了一顿,有仁又黯然的说道:“最重要的是,琳风已经怀了温快的孩子,婚期确实也不能再往下拖了。”

    歌磐闻言叹了口气悠悠的说:“这本来是一个女孩子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最受折磨反倒是她了!”

    歌磐说完,复又在心里想:“假如换了是自己,处在刘琳风的境地里,自己又该怎么办呢,是要爱情?还是要亲情?当真是没有办法两全吗?”想来想去,却终究是没有一个答案。

    有仁说:“为了刘大哥,我也顾不上面子,只是赖在温快的家里不肯走,温快看在琳风的面子上,也不与我计较,只是不肯答应我的请求。我见好言好语相求不行,索性便激温快,说他如此绝情只不过是对刘大哥有成见,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应该把话挑明了说,在别人的难处时作梗,不是君子所为,也有失一个棋手的风度,当时我无所不用其极,用一些最难听的话去刺激他。”

    有仁忽然舒了口气说:“没想到这招倒起了作用,温快见我说他不配做一个棋手,心中极是恼怒,便对我说,你说我不配做一个棋手是吗?我和琳风的哥哥都是下棋的,你也勉强算是一个同道,现在这件事已经明摆着无法两全,进一步或退一步都有人会受伤,咱们不妨就让棋来决定我们的命运吧,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每个人的心里总是会好受一点的。”

    李理奇道:“用棋来解决?这是怎么个说法啊?”

    有仁说:“温快提出来,他愿意和刘大哥下三番棋,如果他输了的话,他愿意将婚期推迟举行,果然胜了的话,结果自不必说了。”

    李理接口道:“不公平,不公平,这温快本来比刘长风的棋力就略胜一筹,更何况刘长风现在是染病在床,我看这棋是不用下了,注定是一个输字嘛!”

    有仁说:“是啊,当时我也是这样对温快说的,而且我去找温快的时候也是瞒着刘大哥的,否则以刘大哥刚烈的性子,又怎会让我去低声下气的求人呢?”

    李理问道:“那温快又是怎么说的呢?”

    有仁说:“温快向来眼高于顶,见我这样说,也没有坚持,只是让我去找人,只要不是职业棋手,无论是谁都可以顶替刘大哥下这三盘棋。”

    李理冷笑了一声说道:“好狂妄的家伙。”

    有仁苦笑着说:“温快倒是有他狂妄的理由,普天下能对温快有必胜把握的业余棋手还真是找不出几个,何况时间又是那么的紧!”

    有仁说罢,看了一眼木森,又说:“这段时间真是把我急坏了,只是前天回家探望家父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情,原本是想,实在不行的话,就请家父带为出战,家父大骂了我一通,说他虽然退出了棋界,但仍是一个职业棋手,这样的欺人欺己,有失尊严。”

    李理呵呵笑道:“所以老爷子就向你推荐了你三哥,是吗?”

    有仁也笑了,说:“不错,刚开始我还不相信三哥的水平,虽然家父说他有十足的把握,直到我在棋馆巧遇了三哥后,才彻底的放了心。”

    木森皱起眉头说:“是师兄让你来找我的?”

    有仁说:“是,正是家父让我来找三哥的,家父说,这件事除了三哥,普天下再也没有人能担的起了。”

    木森摇摇手说:“你不必恭维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天下能人多了去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理看木森的神色很是犹豫,问道:“三儿,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有仁见李理这样问木森,便知道眼前的这位三哥心里必定是有些苦衷,去与不去还在两可之间,一颗心不由的忐忑起来,殷切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木森的脸上。

    木森沉默了半天,说:“师兄让有仁来找我,是相信我,我也不应该推辞的,只是下这样的棋,有违我学棋之初立下的誓言,我——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仁心里一急,张嘴欲说,却见李理使了个眼色,便暗自住了口。

    李理转了个话头,悠悠的道:“我听说这温快和刘长风马上要参加中日韩三国业余棋手擂台赛的第二阶段,是吗?”

    有仁不明就里,心中有些疑惑,嘴里说:“是啊,他们俩分别是中方的主帅和副帅。”

    李理又道:“前一阶段的比赛是在你们日本进行的吧?”

    有仁说:“是啊,这第二阶段移师到中国武汉举行,听说中方还特意在黄鹤楼安排了对局呢!”

    李理叹了口气说:“前一阶段,中国的表现不是很好,这一次在家门口作战可就看你刘大哥和温快的了。”

    李理说到这里,递了个眼神给有仁,有仁本是个聪明的人,起先是一怔,但旋即明白了过来。

    有仁苦笑了一下说:“第一阶段,日本和韩国的成绩还可以,唯有贵国稍稍落后,这第二阶段本是贵国要占得先机的,因为贵国的两位主副帅实力确实高人一筹,但是刘大哥卧病在床,温快也轻松不到哪里去,这次比赛,实在是胜负难料啊!”

    李理也作出一副苦像说:“是啊。这天时地利全都有了,惟独少了这人和啊!”

    木森见这两人挤眉弄眼,心中很是无奈,不由的笑了笑说:“好了,好了,我又没说我不去,说这些来挤兑我干吗?这些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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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四 风将起)



    木森第二天早晨回到棋校时,已经是六点了。刚走到棋校的门口,却看见小正在门口站着。小正远远的看见木森,迎上前去,给木森鞠了个躬,说:“木老师早。”

    木森有点惊奇的问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饭了吗?”

    小正说:“我爸说了,第一天到棋校上课,要早点来,给老师们留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木森乐了,说:“那也用不着这么早啊,早饭还没吃吧?”

    小正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木森看了看表说:“这样吧,食堂开饭还有一会,你陪我到操场上跑一会步吧,有些事情我还想问你呢。”

    两人一路小跑着向操场奔去,木森说:“对了,小正,以后呢,没老师和同学在的时候,你就叫我叔叔吧。”

    小正说:“好啊,木叔叔。”

    木森又问道:“你爸这两天可没下彩棋了吧?”

    小正说:“没有,我爸说了,他要再下彩棋就太对不起木叔叔了,还让我好好学棋,不能辜负了木叔叔的一片苦心。”

    木森后悔的说:“啊呀,原本我就不该问你这些的,我应该相信你爸爸才对,小正啊,回去和你爸说,从今往后,咱们谁也不许提这些事,让你爸也别老把我挂在嘴里,好吗?”

    小正说:“对啊,我爸是这么说的,他说木叔叔的好可不是用来挂在嘴上的,总是要记在心里才行的。”

    木森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知道和孩子说不清,便又嘱咐了孩子几句在棋校里应该注意的事项。说完这些,木森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领着小正回到自己的宿舍,简单的洗理了一下之后,两人又一起去了食堂吃早饭。

    吃完早饭,木森安排小正进了教室,然后径直去了胡子兰的办公室。他一边走一边考虑着向胡子兰请几天假才好。刚进办公室,木森就被胡子兰一把拉住,然后按在了椅子上,胡子兰急切的说:“怎么到现在才来,我等你老半天了,快说说,李总同意和我见面了吗?”

    木森楞了一下,问道:“什么见面啊?”

    胡子兰瞪大了眼睛,用手大力的揪着胡子,嘴里懊丧的叫着:“啊吆,我的小老子啊,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赞助的事情了吗?”

    木森昨晚又是熬了一夜,脑子里有些晕乎,胡子兰这么一大呼小叫,倒想起了赞助的事情,复又见胡子兰痛苦的样子,心中一乐,暗自想到:“这请假的事情,看来就落在大理的身上了。”

    木森一拍脑袋,啊了一声说:“对了,校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请几天假的,陪大理出去办点事情,关于赞助的事情,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胡子兰听木森的口气,仿佛赞助的事情有了着落,手一挥说:“请假好说,你看要几天?一个星期够不够?”

    木森心里一喜,说:“不用不用,三四天足够了。”

    胡子兰不等木森话音落地,便急着问道:“那——那赞助的事情呢?”

    木森笑着说:“大理说了,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找他,然后再把具体的细节谈一谈就行了。”

    胡子兰闻言双手一拍,哈哈笑道:“好!好!你这哥们够意思啊!今天我就去找他。”

    木森说:“那可不行,我和大理订的是今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票。”

    胡子兰仍然沉浸在兴奋的情绪里,说:“没关系,没关系,我等你们回来好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有你小木在这,我这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了。”

    木森见胡子兰如是说,不禁苦笑了两声,他知道胡子兰是吃定了他,这以后怕是少不了自己的麻烦了。

    胡子兰又问道:“去什么地方啊,还坐飞机?很远吗?”

    木森正想着怎么回答,胡子兰又嘿嘿的笑道:“不管去那里,你可别忘了向你的老同学多吹吹风,这赞助嘛,最好是弄成个长期的。”

    木森无奈的说:“我尽量说吧,你别催我就行了,现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子兰说:“好好,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情悠着点办,别急着回来。”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刚到门口,却又被胡子兰叫住。胡子兰嘿嘿的笑着:“小木啊,请假归请假,回来后你可得给我补上,要不然那帮孩子的家长我可吃不住啊!谁让你现在是咱们学校的顶梁柱呢!”

    木森笑了笑说:“你不说我也会补上的,另外我还有件事情麻烦您,我走的这几天,小正那孩子你帮我多照看着点。”

    胡子兰手一挥说:“行啊,没得说,你放心走吧。”

    木森出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径直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低了头,正想着有仁的事情,却迎面撞上一人。那人笑道:“木老师早啊,这想什么心事呢?”

    木森抬了头一看,却正是自己的同事赵成,便笑着说:“是小赵啊,不好意思啊,没撞着你吧。”

    赵成说:“没呢,你这么匆匆忙忙是干嘛去啊?早上没课吗?”

    木森说:“朋友有点事,刚和胡校长请了几天假呢。”

    赵成闻言,脸上拂过一丝阴霾,转瞬又笑道:“是吗?你现在可是校长面前的大红人啊!”

    两人客气了几句,赵成又说:“你有事情,先去忙吧,过几天再见了。”

    木森说了句再见转身便走了,赵成盯着木森的背影,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兀自站在那里想着什么,眼睛里射出些许的亮光,脸色也或晴或阴的变换着。

    赵成来到胡子兰的办公室,开口就说:“胡校长,我可听说木老师请了好几天的假啊。”

    胡子兰头也不抬,淡淡的问:“你有事情吗?”

    赵成微微的撇了撇嘴,笑着说:“是啊,我来也是想找校长请几天假啊。”

    胡子兰皱了皱眉头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成收起了笑容,换了一副忧虑的样子,说:“胡校长,不是我在背后议论别人,现在学校里上上下下可都在说你对木老师太偏心了,就说这请假的事情吧,前几天你刚批准他每星期比别人多一天假,现在又给他放了长假。不错,木老师对学校的贡献是别人多一点,我也很佩服他,可是,保不住其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啊!常此以往,胡校长你的工作可就被动了啊!”

    胡子兰问道:“其他人?其他人是谁啊?是不是天天跟你扎堆的那几个人啊?你倒是让他们站出来说啊!平时里忙着搓麻将,下彩棋,工作时一个个都他妈的吊儿郎当的,还有脸说吗?”

    赵成被胡子兰抢白了一顿,脸上放出些委屈的样子说:“校长啊,我可没这么说过啊,我只是向你反映反映下面的情况嘛!”

    胡子兰冷笑了一下问道:“反映情况?好啊,你说说,下面还都说了些什么?”

    赵成说:“其他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学校里这次的薪金调整,大家还有点议论。”

    胡子兰问道:“好啊,这次的薪金调整我正想问问大家的意见,你先说说吧。”

    赵成轻轻的干笑了几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校长的安排就是对我的肯定,我决不会有任何的意见,只不过——只不过其他人倒有点想法。”

    胡子兰不耐烦的说:“快说嘛,别吞吞吐吐的,我听着别扭。”

    赵成说:“其他人的想法我归纳了一下,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第一是薪金和工作成绩相挂钩这是肯定的,但希望领导也要考虑到不能和老师的实际段位相差的太远。第二就是年底的奖金也不要分三六九等,这大过年的,大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即便是分了等级,也希望领导能公布一下这最高奖金的实际数字,大家来年也好有个动力不是?”

    胡子兰哈的笑了一声,问道:“就这么些了?”

    赵成点了点头说:“大概齐的就这么个意思吧。”

    胡子兰说:“我怎么听着好象都是针对木老师一个人的意见啊?就说这年底的奖金吧,这几年只有小木一个人拿到了一等奖,我身为校长拿的也不过是二等奖,他为什么能拿一等奖?这个原因我想我也不必说了,至于奖金的多少嘛,我今天倒不妨告诉你。”

    胡子兰伸出手,晃动着五个指头,问:“明白了?”

    赵成惊讶的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子兰又说:“至于薪金和段位挂钩的问题,我觉得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你们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想排资论辈啊?我说句你可能是不爱听的话,今天木老师要是走了,不再回来了,今年下半年,大家的工资可能都发不出来了,你相信吗?”

    赵成笑嘻嘻的说:“有那么严重吗?校长。”

    胡子兰苦笑了一下说:“你不当家,又哪会知道这油米柴盐酱醋茶的辛苦呢?现在的竞争有多激烈啊!就说咱们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吧,大大小小的棋校有多少家,你知道吗?又有哪一家不盯着咱们?盯咱们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每年咱们棋校能出几个人才嘛!小赵你自己算算,这几年入段的学生有几个是你带出来的?还不都是人家木老师嘛!薪金高?你以为人家在乎这几个钱啊?外面挥着钞票挖小木的人多了去了!”

    胡子兰忿忿的喝了口水又说:“就说今天早上吧,棋校联赛的赞助问题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上半年的事情安排到下半年,为什么呢?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钱!小木找他的同学把问题解决了,现在他同学让小木陪他去办点事,你说这个假我能不准吗?”胡子兰长叹了口气又说:“你们那,该叫我说什么好呢?”

    赵成耸了耸肩,嘟囔着:“那也太悬乎了,他毕竟连业余的段位都没有嘛!”

    胡子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脸上青色大盛,砰的一声,用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高声道:“段位?什么他妈的狗屁段位!老子倒是职业的二段,可人家让我两个子带我玩,老子他妈的还下不赢呢!”

    赵成见胡子兰动了真火,心里不禁有些害怕,支吾了两声,抽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胡子兰的办公室,走出好远,还听见胡子兰在办公室高声叫骂着,周围的学生和老师都好奇的看着赵成,赵成心里便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牙齿紧紧的咬着,脸上竟也放出些青色的光芒来。

    其时的木森早已经离开了棋校,对赵成和胡子兰的对话毫不知情,他此刻正坐在李理的办公室等着有仁和李理。歌磐走进来,对木森说:“三哥来的好早啊,早上吃了吗?”

    木森点点头说:“吃过了,你呢?”

    歌磐摇摇头说:“还没呢,我先给你泡杯茶吧。”

    木森说:“不用了,我早上不喝茶的。”

    歌磐低了头,轻轻的说:“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早晚的天气变化还是很大的,你们去的又是北方,三哥要学会照顾自己啊!”

    木森闻言,一种莫名感觉涌上心口,仿佛便是回到了被歌磐牵了衣袖的时节,嘴里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看着歌磐,点了点头。

    歌磐见木森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滚烫了起来,心里想着出去,但两只脚便如山般的沉重,可再也挪不动了。一时间,两人就这么相互默默的望着。

    木森看着那双如清水般明澈的眸子,不由的痴了,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事物,心里空荡荡的只是念着歌磐名字。

    门口李理大声嚷嚷着:“三儿,开路吧,有仁在楼下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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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五 乡间)



    三人一行从飞机场出来,却早有一人开着车正在外面等着。李理对有仁和木森说:“这是我办事处的车,昨天我就打电话过来安排好了,你们看看现在我们先去哪里?”

    有仁说:“这样吧,我们先到温快家附近找一家宾馆,住下来再说。你们看怎么样?”

    李理沉吟了片刻说:“现在离温快的最后期限不是还有一天吗?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一家度假山庄,环境不错,咱们去那住吧,我看三儿这几天精神也不是太好,左右先去散散心吧!”

    木森不置可否,望着车窗外疾逝的风景,淡淡的说:“你们安排吧,我无所谓。”

    李理看了一眼有仁,说:“那就这样定了吧。”

    有仁虽然心里很是急迫,恨不能马上就将事情解决掉,以便卸掉心中的重负,但是此刻有求于人,却也不好说什么,勉强的说了声好。

    李理是何等精明的人,早已经看出有仁的不快,呵呵笑着说:“有仁啊,这事情急是急不来的,温快现在在家等着我们,他是以逸待劳,倘若我们此刻匆匆的去了,不免是落了下风,我们总是要养足了精神,在最后一刻赶到。”

    有仁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赶到呢?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讲究吗?”

    李理笑着说:“不错,正是这样,你想啊,温快见你这么多天不去找他,必定时刻崩紧了神经等着你,此时的温快就象是在弦之箭,蓄势待发,现在是他最强最盛的时候,我们犯不着现在就去惹他。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晚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到那时,温快久等你不来,精气必有松懈,心里指不定想着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吧?但等到我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肯定会不自主的紧张起来,如此一张一弛,临战时的状态就会大打折扣。再加上你找去的又是你三哥,我料定他未战之前心中便会有三分的轻敌之心,如此众多的因素再加上你三哥的棋力,嘿嘿。”李理得意的笑了几声又道:“咱们就是想不赢都难啊!”

    有仁闻言不由的张大了嘴,半天才说:“高啊,李大哥,你瞧我这猪脑子,光顾着着急,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呢?”

    木森在一旁听了李理的高论,心里不免有些奇怪,问道:“大理,你做生意的脑子我一向是很佩服的,但是我觉得你做生意时和我下棋差不多,更多的是凭借着自己感觉,你什么时候又学会了这么一套大道理啊?”

    李理呵呵笑着说:“你别忘了我大学时学的是什么专业,这商场如战场,道理都是相通的,我怎么就说不出这样的大道理来呢?”

    木森摇了摇头,说:“你和我都是家门口的塘,谁还不知道深浅?凭你怎样说,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李理大笑,说:“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歌磐对我说的,怎么样,三儿,我这妹子算不算的上是一个女诸葛啊?”

    不等木森开口,有仁在一旁说道:“啊呀,这些都是杜小姐想出来的吗?真看不出来啊,咱们这些须眉汉子可真是给比下去了!”说罢,有仁是一脸的艳羡之色。

    李理得意的说:“那是当然,我李某人的妹妹那还错的了?”

    木森在一旁只是微微的笑着,心里却翻涌起老大的波澜,他知道歌磐是一个兰心惠质的女孩,俏丽娴静的面容下有着许多自己不能及的学问,可却万万也没想到歌磐竟有如此的韬略,木森奇怪着歌磐那柔弱的身躯里怎容下忒多的丘壑?想到这里,木森心里不免升起一丝自惭形秽的意思来。

    三人安顿下来,先是草草的吃了些东西,李理有心下棋,却又不敢向木森开口,知道即便是下,自己也是输的很惨,便去缠着有仁。有仁记挂着明天的棋战,心情仍是有些忐忑,却又拗不过李理,只得应了。

    李理兴冲冲的让人找来棋盘和棋子,便和有仁在房间里下了起来。木森瞧的无趣,便自去睡了。李理本是业余五段,比起有仁来也是不遑多让,两人的棋力总是在伯仲之间。有仁先是漫不经心,数招过后,却是吃了一惊,说道:“李大哥,你的棋下的不错啊,我看至少也有业六的水平。”

    李理嘿嘿笑着:“别捧我,我勉强有个业五的证书,说实话,就这证书我估摸着还是棋院的头头送我的人情呢,否则也没那么容易就弄上。”

    有仁笑了笑说:“李大哥谦虚了,你和三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

    李理摇摇头说:“不是,我是和他在商校认识的,那时我和你三哥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吧。”

    有仁哦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两从小是在一块学棋的呢。”

    李理低着头正算着自己大龙的出路,听有仁这样问,又笑着说:“这些,你爸都没告诉你?”

    有仁摇摇头说:“哪顾的上啊,我回家是火急火燎的,听家父说起三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也没仔细的问。”

    李理点了点头说:“说起你三哥,那故事可就多了,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有空我慢慢告诉你吧,今天,咱们还是先下棋吧。”

    有仁低头看了看棋盘说:“李大哥,你的这条大龙日子可不怎么好过啊!”

    李理拍着脑袋,大声的叫了一声:“啊呀,只顾着和你说话,却是漏算了一步,我靠什么靠啊,小尖出来不是很好吗?”

    李理正自懊恼着,却听见木森在背后说道:“小尖出来就一定好吗?我看你还是要给有仁施加点压力才行,你要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一味的忍让求全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李理回头一看,木森正好整以暇的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禁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木森苦笑着说:“就你那嗓门,大呼小叫的,我睡的着吗?”

    李理也笑了,说:“那怎么办?要不我声音小点,你再去睡?”

    木森见李理实在是犯了棋瘾,摇了摇头说:“算了,你放开了下吧,我反正也是睡不着,来的时候我见这景色不错,前面好象还有个村子,我出去走走吧。”

    李理说:“这样也好,城市里呆久了,去呼吸一下山野里清新的空气也不错,不过别呆的太久,等你吃晚饭呢。”

    木森笑了笑,又和有仁点了点头,便兀自一人出了房门。

    木森一人下了楼,径直向来时看到的山村的方向走去,他对这度假山庄里景色丝毫没有兴趣,在木森看来,这里的雕琢气太浓,便象是都市里穿着短裙裸着胸背的女人们的脸上涂抹的各种颜色,无论是怎样的名贵,也无论是何等的香气馥郁,却总脱不了一丝卖笑女子的庸俗。

    木森且行且看,漫漫的走着,前方的山村隐隐约约的现出了一些轮廓来。

    仿佛是有些累了,木森走到村子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便停了下来,掏出烟来,点上一根,静静的坐在那儿吸着。

    山村的后面是一座座的山峦,这在北方却是少见的。山上重重叠叠的种满了树,透出满目深深浅浅的绿色,木森忍不住站了起来,极目望去。

    其时,有风轻轻的起来,由近及远,漫漫的散播到远处的山峦之间。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便由着这风轻轻的舞了起来,此起彼伏,竟透出些魔幻般的美来。这般的情境,让木森的耳边竟有着树叶咬噬着轻风时沙沙的声音。

    木森痴痴的望着那山,心里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乡下的老宅边也有这样的一座山,自从木森的父亲进了城,那座老宅已经有十几年没人住了,兀自空荡荡的踞守在那片田野里。老宅久经了风雨,不可避免的破败着,却仍然不肯就此垮踏,依就岿然的立着,仿佛昭示着远方的游子,这里依然是叶落归根的温柔之乡。

    木森想起了老宅,想起了逝去的父母,心中有些恻然,耳边也仿佛响起母亲“木木,木木”的叫唤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着,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远处的风景在木森的眸子里悄然模糊着。

    山坡下有一个水塘,暮色四合时,水面竟浮起一层雾气,飘飘渺渺的荡开来,间或有不知名的鸟儿急速的穿越,在雾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村子里有人迫不及待的点上了灯,远远的飘来一股好闻的柴禾燃起的味道,木森猛然省起这是村子里的人做晚饭时燃起的炊烟。这时便想到了李理和有仁还在等着自己,怕是有些急了吧?木森想。

    村子里隐隐的有人“狗儿狗儿”喊着,夹杂着一声声的犬吠,木森想这是哪家的孩子还没有回家呢,晚上怕是免不了挨几下扳子了。

    木森又望了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往山坡下走去。

    刚走几步,就看见一明一亮的两个红点向自己靠近,仿佛便是两个拿着香烟的人,其中一个人大声的嚷嚷着:“前面的人是三儿吧?”

    木森听出是李理的声音,不由的笑了,嘴里应了一声。

    李理和有仁快步的爬了上来,李理气喘吁吁的道:“好你个家伙,让我和有仁这一番好找啊。”

    木森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好多年没见到这样的景色了,一时贪了会,让你们俩受累了。”

    李理摇了摇手说:“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回去吃饭,肚子饿的慌了。”

    三人说笑着往山下走,忽然李理蓦的站住了,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啊?三儿?”

    木森说:“到底是在城市里长大的人,这是乡人们烧晚饭时燃起的炊烟味啊。”

    李理说:“烧柴禾的味道都这么好闻,那烧出来的饭岂不是更香啊?”

    木森说:“是啊,大锅炒的菜,大锅焖的饭,对了,这北方应该是蒸的馒头。这菜里面淋的是自家磨的香油,配上些酱碟,你说这饭香不香?”

    李理闻言,不由大大的咽了口口水,说:“不行不行,这么香的饭我要去吃,我看这样吧,咱们今天就到这个村子里去,看谁家的饭菜香咱就上哪家去吃,你们看怎么样?”

    木森哈哈大笑,说:“你以为这是在城里啊,这村子里又没有饭馆,还哪家香就上哪家吃,美的你!”

    李理说:“我当然知道这里没有饭馆,我的意思是说就在这村子里找一户人家,咱们搭个伙,出点钱呗。”

    木森听李理这么说,不由的也动了心,问道:“这样行吗?别人肯答应咱们?”

    李理胸有成竹的说:“放心吧,有我呢,我看这里的人离度假山庄这么近,平时耳濡目染多少也会有点经济意识,咱多给钱,不怕他不答应,再说了,这北方人向来好客,说不定我们今天还能吃个免费大餐呢!”

    木森和有仁见李理如此说来,便不再说什么,随着李理向村子里走,李理一边走一边兀自说道:“别人说见鳖不逮三分罪,今天有这么好的饭菜不去吃,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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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六 兄妹之情)



    有仁指着西岭小区二十八栋楼的一户人家对木森和李理说:“这就是温快的家,咱们这就进去吗?”

    李理点了点头说:“好,你在前面带路。”

    有仁抬脚欲走,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站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胸口,对木森说:“三哥,这回可就指望你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木森轻轻的笑了笑说:“怎么?你还是信不过你三哥吗?”

    有仁张口欲答,木森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你三哥如果没有把握的话,也不会跟你来了。”

    有仁闻言感激的点了点头,大声的说:“好,咱们这就进去。”

    三人刚要进温快的家,却听到后面有人叫着有仁的名字。有仁回头一看,不由的大吃了一惊,说:“刘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理和木森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正向三人走来。此人身材消瘦,一张淡黄色的脸上长满了浓密的胡须,李理和木森对望了一眼,俱在心里问道:“难道这人就是刘长风吗?”

    来人脸上略显疲态,一双眸子却炯炯的发出些光来,盯着有仁道:“你不该瞒着我到这里来的。”

    有仁显然是没有想到刘长风会在此时赶来,一时间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来人叹了口气说:“我本不该一见面就怪你,只是这件事情也太荒唐了,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你两天了,以为你不会来了,没想到终究还是等到了,咱们这就走吧。”

    李理皱了皱眉,问有仁:“这位先生就是刘长风刘先生吗?”

    有仁这才缓过神来,说:“啊,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就是刘长风刘大哥。”

    李理和木森俱伸出手来说:“幸会。”

    刘长风下意识的伸出手,看着有仁道:“这两位是?”

    有仁指着李理说:“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李理先生,国华公司的老总。IT业的精英。”

    刘长风握住李理的手说:“久仰久仰,李先生是中国棋院最大的赞助商,为围棋事业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啊!”

    李理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刘先生过奖了。”

    有仁又用手指着木森说:“这位是我的师叔,也是我这次请来和温快下棋的。”

    刘长风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你的师叔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木森笑了笑说:“我姓木,木头的木,刘先生叫我小木好了。”

    有仁在一旁对刘长风说道:“这个师叔我自己也是刚刚认识没几天,说来却是话长,以后再向大哥解释吧。”

    刘长风说:“好,今天和二位结识,是我刘长风的荣幸,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坐坐吧,我的这一档子烂事,也不必劳烦二位了,随他去吧。”

    有仁闻言顿足道:“大哥,你这是何苦,我人都已经请来了,还怕他何来?难道你是不相信我师叔的棋力?

    刘长风瞪了一眼有仁,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李先生和木先生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必对我的这一点家事都有所闻,我也就不用再瞒着二位什么了。自从有仁走后这几天,我也反复的思量了几遍,所谓强扭的瓜不甜,琳风已经不小了,我想她的选择也有些她的道理,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也是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兄妹的情分到这里也就算是尽了。“

    有仁闻言大吃了一惊,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就不再认琳风了吗?”

    刘长风黯然的点了点头说:“还有认她的必要吗?”

    李理和木森在一旁是面面相觑,这本是刘长风的家事,两人有心劝说几句,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有仁在一旁坚决的说:“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否则的话,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刘长风脸上有点怒意,说:“有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不枉我这几年与你兄弟相称,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毕竟是我的家事,我认为这件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走吧。”

    有仁见刘长风如此决绝,不禁长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李理和木森,嘴里喃喃的道:“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刘长风对李理和木森说:“劳累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这就走吧。找一个地方,好好聊聊。”

    李理和木森进退维谷,只是拿眼看着有仁,有仁心中自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见两人望着自己,摇摇头,黯然的道:“走吧。”

    李理和木森在心里各自叹了口气,随着刘长风向外边走去。

    “几位如约而至,为什么到了门口,却又食言自肥?难道就如此不屑到温某家中坐坐吗?”

    李理木森和有仁闻言转过身来,见一人正站在门洞里向几人微微的笑着。刘长风却兀自一人定定的站在那里,不肯回头。

    那人身着一套白色的西服,头发梳的纹丝不乱,脸上淡淡的一层书卷之气,李理和木森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从举止言谈中知道此人必是温快。李理见温快虽然是在自己的家中,穿着打扮仍不肯有一丝的拖沓,不禁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好一个温柔快刀,果然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啊!”

    有仁刚要说话,却见温快背后转出一人,径直向刘长风走去。

    有仁见了那人,脸上掠过一丝亮色,嘴里轻轻的道:“是你?琳风?”

    被有仁唤为琳风的姑娘对有仁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走到刘长风的身后停了下来。

    琳风望着刘长风略显佝偻的身影,悠悠的说:“刚才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哥来这已经几天了,却只是站在楼下,不肯和我说一句话。”

    刘长风仍然不肯回头,说:“很好,你既然都听见了,那我也就不用在多说什么了。”

    琳风叹了口气说:“在我八岁的那一年,爸和妈就相继的走了,是大哥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哥一直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大哥你又知不知道,在我的心中又何尝不是把您当成自己的父亲呢?还有,大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结婚,你自己说是身体不好,怕拖累了别人。但是我自己却很清楚的知道,大哥你一直不肯结婚的真正原因是怕委屈了我!我在你心中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要照顾我,要看守着我,你永远都不能忘记在爸妈临终前许下的承诺。”

    琳风一口气说到这里,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柔弱的双肩剧烈的颤抖着,温快快步走上前去,用手轻轻的搂着琳风的肩膀,对刘长风说:“大哥,咱们还是回家去说吧。”

    刘长风转过身来,盯着温快道:“你别叫我大哥,我刘长风担不起。”

    温快笑了笑说:“无论你对我有怎样的成见,这一声大哥我总是要叫的,这几天大哥一直在门口转悠,琳风心里不好受,我看在眼里也不是滋味。这几天我也仔细的考虑过了。”温快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琳风,眼中满是爱怜的神色,接着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和琳风已经商量好了,琳风今天就跟你回去,婚期取消。”

    刘长风闻言大吃了一惊,说:“你—你说什么?”

    温快叹了口气说:“我虽然深深的爱着琳风,恨不的时时刻刻陪伴在她的身边才好,可是我又怎么能看着她因为我和大哥反目呢?这样的痛苦不应该加在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又是我深爱着的人呢?”

    刘长风闻言,又看着琳风问道:“琳风,你是怎么想的呢?”

    琳风看了一眼温快,说:“温快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大哥什么都不用再说,我相信时间可以解决一切的。”

    刘长风望着面前的温快和琳风,没再说话,抬起头定定的望着青铜色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木森李理和有仁三个人此时便如同路人一般,傻傻的看着,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三人一齐把眼光投向刘长风,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几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时间滴滴答答的消逝着。

    刘长风忽然间长长的出了口气,将目光从夜空中收回来,看着温快说:“你不必可怜我,我知道琳风现在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婚期是不可能取消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只希望今后你能善待琳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琳风闻言大喜,说:“大哥,你同意了吗?是不是啊?大哥?”

    刘长风看了一眼琳风,苦笑着说:“傻孩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怎样?”

    温快听到这里,也是极为兴奋,忙不迭的说:“太好了,太好了,大哥,咱们进屋说吧,外面凉,还有有仁,还有这两位朋友,咱们一起进去吧!”

    刘长风却又板着脸道:“温快,我虽然同意了这门婚事,可却不代表我认可了你这位妹夫,你以后也用不着叫我大哥。”

    转头又对琳风说:“琳风,这件事情就这样让它过去吧,以后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我,哥这就走了。”

    琳风一脸的失望,悠悠说:“自己的亲哥哥不愿意参加自己亲妹子的婚礼,就这样的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刘长风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妹妹痛苦,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又看见温快和琳风十分相爱,对这个妹夫也有了几分认可。自己本也有心留下来,只是顾着脸上的这点面子才对温快和琳风说了这番话。却又见琳风一脸的哀伤,不由的大是犹豫,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李理在一旁见了三人痛苦的样子,心中也涌上几分酸楚,暗道:“这件事情总需要有人在一旁加上一把火才行的,三儿是木头人一个,指望不上他,有仁虽然机灵,但是关心则乱,也靠不住,说不得,只有我老李亲自出马了。”

    李理打定主意,便自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大笑了几声。

    众人站在那里,都各自想着心事,冷不防被李理的这几声干笑吓了一大跳,一起抬起头,将目光刷刷的投向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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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七 以一敌二)



    李理见众人的眼光被自己吸引过来,此情此景里,自己的这几声大笑实在是显得有些突兀,心中不免有了几分尴尬,当下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心念一转,又是嘿嘿笑了几声道:“好一个兄妹情深啊,只是刘姑娘的婚礼上少了娘家的人,外人却又不知道会怎么说啊?”

    温快闻言,心中一喜,知道李理是在帮自己说话,当着刘长风的面,自己却不便说话,只是拿感激和鼓励的眼神看着李理。

    李理何等精明,望了一眼温快,便知道了他的心思,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温快稍安毋躁,当下又道:“刘先生和温先生都是中国业余棋界里顶儿尖儿的腕,我想来参加婚礼的一定少不了一些棋界里的人,到时候别人问起来刘先生为什么没来,这不是闹出笑话来了么?倘若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的话,我看刘姑娘以后也别参加什么比赛了,在家带带孩子算了。”

    刘长风奇道:“在家带孩子?那是为什么?”

    李理哼了一声说:“为什么?刘先生难道还不明白吗?日后倘若有人问起刘姑娘,你结婚的时候你娘家唯一的亲哥哥为什么没来?换了你刘先生,你又能如何回答?如果换了是我,我可没法回答,不如躲在家里,那是再也没脸出门了!”

    李理的这一番话深深的刺在了刘长风的心里,刘长风也知道自己此时的举动实在是有点不合情理,无奈话已出口,如果就这样生生的收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温快的面,自己的这张脸又该放在哪里?同时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转身离开,以后不是哥哥不认妹妹了,只怕是自己的这个妹妹再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哥哥了。

    温快见刘长风的心思有些活动,便在旁边插了一句:“大哥,你还是留下来吧。”

    刘长风本是犹豫之间,见温快说话,心中生出些烦躁,不免又有了几分厌恶之心,说:“我说了,你不用再叫我大哥,我有这个妹妹,却没有你这个妹夫。”

    温快闻言一征,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悻悻的站在一边,扭了头暗自恼怒着。琳风见温快的样子,心中有些凄然,用手握住温快的手,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温快别再说话。

    李理见刘长风本来有些松动,却又被温快的一句话僵住了局面,心里不由的大是懊恼,暗自道:“好你个刘长风,软硬不吃啊你?说不得我老李要给你加些猛料了!”

    李理摇了摇头说:“刘先生既然执意如此,我和我兄弟都是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劝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了,就此打住。只是我和我兄弟为了刘先生和温先生的事情,千里迢迢的赶到这,连口水也没喝上,还陪几位在这干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温快连忙说:“几位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这就请进去喝杯茶吧。”

    刘长风却说:“两位是有仁请来的,就是我刘长风的客人,今天虽然不在我的家里,但刘某这个东道还是要做的,两位这就跟我走吧,待会刘某以酒表情,感谢两位的好意了。”

    李理哈哈大笑,说:“两位都抢着做东道,倒叫李某好生为难,两位的盛情我和我兄弟在这里心领了。只是两位恐怕都误解了我的意思了?”

    温快问道:“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理道:“我和我兄弟此次前来,一是受有仁所托,二来嘛也想会会两位,一睹高人的风采,说白了吧,我兄弟来,主要就是想请温先生和刘先生指教一二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眼见了这棋是下不成了。”李理长叹一口气又道:“入宝山而空手回啊!主人家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温快听到这里,心知李理说这番话的意思必是有所用心,却又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当下也不说话,暗自揣摩着李理话里的含义。

    刘长风苦笑了一下说:“刘某最近身体不佳,这次来这里也是强撑着的,木先生既然是有仁的师叔,棋力必然高强,只是这里不是很方便,日后有机会的话,刘某自会上门请教的。”

    李理淡淡的说:“既然刘先生怯场,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温先生又是如何想的呢?”

    李理不等温快开口,便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温快答应下来,温快见了李理的模样,心中有了几分明白,说:“李先生和木先生远来是客,而且我和有仁也有约在先,这棋总是要下的,只是先前的赌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咱们权当是相互切磋一下吧。”

    李理说:“那是,刘先生既然不领咱们的情,这赌注可不是没有意思了嘛!”

    转过身去又对木森说:“兄弟啊,咱们赶紧的下棋,也算这次没有白跑一趟,对有仁也就算是交代了,下完棋呢,咱赶紧的走人,这什么温先生刘先生的,咱以后看见了就当不认识,咱是高攀不起啊,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有仁此时站在一边,只是低头想着心思,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琳风,对李理的这番话仿佛全然没有听在耳里,众人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在李理的身上,也没人注意他。

    木森倒是见惯了李理的作为,深知李理的用心,无奈自己不会演戏,只有看着的份儿,便应道:“好,一切听你的。”

    李理笑了笑,回头对刘长风说:“好了,刘先生,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你既然不肯给我和我兄弟这个面子,我们也不勉强,咱们还要和温先生下棋,这就说声再见吧。”

    刘长风闻言不由的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李先生不必拿话来激我,我刘长风并不是一个愚钝无知之辈,你的这一番好意我又怎会不明白呢?今天这样的局面并不是我所能料到的,也有违我的初衷。只是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我还接受不了。”刘长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仿佛是暗自决定了什么,又说道:“既然李先生和木先生如此的热心,我刘某不再说什么了,李先生说说你的想法,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解决?”

    刘长风此时的心里早已经是想留下来了,琳风毕竟是他的亲妹妹,他又如何舍得下这份亲情呢?只是原先心中的一口气呛着,虽然到现在早已是散的七七八八了,但覆水难收,已然是骑虎难下了。好在是热心的李理出来相劝,刘长风当下就把这颗烫手的山芋交给了李理。

    李理闻言放声大笑,心里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解决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看看如何收场,给刘长风找一个台阶来下了。李理此刻又想到木森,他早有心让木森走到前台,在世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这位好朋友的真正实力,现在正是李理所期盼的大好机会。“左右是一举两得,看来这趟是不虚此行啊!”李理在心里得意的打着算盘,对自己今天的举动不免也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感。

    李理说道:“好,既然刘先生这样说,那我就擅自拿个主意吧,我这位兄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虽然没有任何的段位,但他的棋力怎么着也在当今的一流高手之列,咱们今天不妨就以棋来了断这桩家事,我这位兄弟以一对二,同时和两位先生下棋,倘若输了其中的任何一盘,我们转身走人,要是侥幸胜了两位,那刘先生和温先生就要冰释前嫌,温先生叫刘先生一声大哥,刘先生可也要叫温先生一声妹夫才行,两位看这样如何?当然,两位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就当是我李某放了个屁!”

    木森在一旁闻言不由的大窘,涨红了脸道:“不行,不行,大理你胡说些什么呢?在两位棋界前辈面前,哪有我放肆的地方?”

    李理嘿嘿笑了几声,用手捅了捅木森,轻声的说:“别急啊,三儿,你放心吧,今天这棋说什么也不会输的。”

    木森大奇,低声问:“那是为什么?”

    李理说:“三儿啊,你也忒木了,你没见现在这两人的心情吗?我这只不过是在找个台阶给他们下,他们是求之不得哩,又那里会在棋上赢你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棋是赢定了,但是你必须拿出些本事来,要赢的他们心服口服才行,惟其如此,才能使咱们的脸上有些光啊,就算是你给哥哥我涨点面子嘛!”

    木森听李理如此这般的说,不由的苦笑连连,心中虽是无奈,可是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得点头答应了李理。

    刘长风和温快听李理夸下海口,心中都是不以为然,俱都想道:“天下能人颇多,要是以一对一,这位木先生能胜的过我们那也是不一定的事情,倘若是以一敌二,就是当今的国手,也不敢说这两盘必胜。这牛皮吹的也未免太大了点吧。”

    李理看出两人的心思,却也没有点破,只是说:“两位决定了吗?”

    温快和刘长风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事已至此,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问题,说不得只有在棋盘草草的走上两步,然后认输就是,也省的大家在这里挖心剜肝,弄的彼此痛苦不堪了。”

    两人想的是一般的心思,温快先道:“好,就依李先生的意思吧。”

    李理又问刘长风:“刘先生呢?”

    刘长风说道:“我话已出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听李先生的吧。”

    李理抚掌大笑:“好,就等两位这句话,咱们这就到温先生家里去吧,你还别说,今天真是有点冷,有仁,你还楞在那里发呆干什么?咱们一起进去吧!”

    有仁呆头呆脑的站在那里,被李理这么一叫,才缓过神来,他知道这件事情被李理三言两语的已经解决了,自己心中的这块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但一想到明天琳风就已嫁做他人妇,心里没由的一阵空落落的。

    琳风抢前一步,说:“大家慢走一步,我先进去收拾收拾,哥,你可跟着来啊。”

    刘长风这是第一次进温快的家门,走到门口,不由的叹了口气,心里生出老大的感慨来。

    李理高声道:“刘姑娘,你可别忘了给我这兄弟泡上一杯好茶,他可就好这一口,下棋时没有茶可不行的!”

    温快笑着说:“李先生放心,寒舍虽然简陋,可是茶总是有的喝的。”

    李理打着哈哈道:“那就好,那就好。”

    几人在门口客气了几句,然后鱼贯的进了温快的家。

    进得门来,却见琳风早已经将茶泡好,正兀自在桌上放着棋盘,手脚麻利,俨然是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刘长风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幸福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琳风看着刘长风说:“哥,你胃不好,茶就别喝了,我给你用枸杞泡水来喝,好吗?”
   刘长风看着琳风乖巧的模样,点了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大家见刘长风笑了,都是松了口气。木森在心里想道:“李理这家伙真是有点能耐,刘长风现在就是想不认这门亲事看来都不行了,只是可惜了这两盘棋,下的也忒般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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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八 你到底是谁)



    温快家的餐桌上堪堪放下两张棋盘,木森坐了一头,温快和刘长风坐在了对面,琳风有仁和李理三人围在一旁观战。棋还未下,围观的三人便早已经知道这最后的结局,只是三人的心思各异。有仁只不过是站在一旁瞧瞧热闹罢了。而琳风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刘长风和温快的身上,巴不得两人早点认输,好坐下来说说家常。李理虽然知道木森这两盘棋是决不会输出去的,但是仍然期盼着有个好的内容,说不上是一战成名,但好歹也要让这两位当今中国业余棋界的楚翘伸出大拇指,说上一个服字才好。

    两盘棋都是木森执黑,木森知道面前的这两位都非凡人,丝毫不敢托大,布局时下的是中规中矩。这一来是木森知道自己布局的功夫很差,想尽量平稳的过度到中盘,再谋胜策;这二来也是想显些自己的实力,希望能在棋的内容上胜过两人一筹,他想看看自己和这两位业余棋界里的王者实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对比。

    木森如出一辙,两盘棋都以星小目开局,刘长风和温快分别应了二连星和错小目。木森本来就擅长下快棋,当下运子如风,将手中的黑子啪啪的分别拍在两张棋盘上,温快和刘长风本就有心早点结束棋局,两人也毫不示弱,将棋下的飞快。

    温快看了一眼刘长风和木森,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暗自道:“想我和刘长风在中国业余棋界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今天却同时和一位无名小卒下棋,虽然是事出有因,别人是帮咱们来的,可是这件事情如果就这么传了出去,脸上总是不太好看,偏偏这棋又赢不得,说不得自己只有在棋盘上给这位木先生施加一点压力了,然后差不多的时候再送一个勺子,也好让他知道我这是在有意相让的才行,这样的话,纵是他赢了我和刘长风,日后也不好意思说了出去。”

    温快打定了主意,又看了一眼刘长风,却见刘长风也正好拿眼角的余光瞟着自己,脸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刘长风和自己是一般的心思,心中暗自笑了一下,将目光又转向了棋盘。

    木森的一腔心思早已经是扑在了两盘棋上,对温快和刘长风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晓。转瞬间,两盘棋已是堪堪进入了中盘,木森和刘长风的那盘棋双方形成了对围的局面,木森执黑的先手仍在,他正瞄着刘长风右下的几个孤子,如果全部收了进来,这盘棋也就结束了。“虽然这几个子不是太好吃,但利用先手在其他的地方做一些准备活动,局面仍然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木森这样想着。

    转回头来,在看看和温快的一盘棋,木森才真正明白温快为什么数十年称霸中国业余棋界而不倒的原因,棋盘上双方的实地已然是差不多,如果平稳的下下去,木森贴目有很大的难度,现在黑棋唯一的希望是寄托在对白棋中腹大龙的攻击上,即使不能全歼白大龙,也必须在攻击中获得十目左右的实利才行。然而现在最要命的是,先手还在温快的手里。

    温快在黑棋角部的三三上点了一手,意思很明显,他要不断的给木森施加压力,他也很清楚木森现在正瞄着他的大龙,如果是一味的去求活,结果可能会适得其反,因为这样即使是大龙活了,目前自己仅有的一点优势必然会丧失殆尽,而且先行的权利十有八九是要交给黑棋了。现在自己以攻为守,利用黑棋角部的弱点,将自己的中腹走厚,即使是弃了三三上的这颗子,全局还是自己有利,收官的时候只要不出大的纰漏,这盘棋有八成的把握拿下,当然,到最后还是要不经意的送上一个勺子,让彼此各有所得。

    木森抬头看了一眼温快,其时的温快一脸的悠然,一只手正端起茶杯轻轻的啜饮着,另一只手将折扇在指间灵快的转动着,一如戏台上英俊潇洒的小生。

    木森咬了咬嘴唇,用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李理在一旁见了,知道木森要长考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根,递给了木森。木森接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兀自陷入了沉思。

    刘长风此时也陷入了长考,布局时,自己的一步软着被木森抓住,现在自己的局面是大大的不利,粗粗的算来,黑棋盘面至少领先自己十五目左右,而且现在还是自己的后手,这盘棋看来是没多大的希望了。虽然自己原本没打算赢这盘棋,但是就如此的败下阵来,也是自己原先没有想到的,看来面前的这个小伙子果然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刘长风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看温快的对局,第一感觉是温快的局面要好一点,看来温快力压自己数十年,实力确实是高出自己一筹,并非浪得虚名啊!刘长风想到这里,不由的在心里生出几分好胜的心来,当下拿起棋子,不假思索的在棋盘的中央用力的拍下,他决意破釜沉舟,反击白棋的弱处,纵然是输也要输的壮烈一些!

    其时,木森手中的烟堪堪吸完,李理正要送上一根,却见木森对自己摇了摇头,脸上微微的露出些笑容来,李理知道木森必定是看出温快的破绽来,而且已经将棋盘上的种种变化算清楚了,心里不由大是松了口气,他对木森的计算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木森并没有急着在棋盘上落子,而是回过头来,看了看和刘长风的对局。他见了刘长风在棋盘上破釜沉舟的一着,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自己将这颗子切断下来,双方在中腹形成对杀的局面,自己的这块棋怕是要比刘长风的棋长出N口的气来。在木森的眼里,这盘棋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想到这里,木森拿起子来,毫不犹豫的将刘长风的几颗孤子生生切断。

    温快此时也在看着刘长风的棋,他见整盘棋都是木森牢牢的控制着局面,刘长风是亦步亦趋,一直是跟在黑棋的后边苦苦的追赶,却没有丝毫翻盘的迹象。看着刘长风痛苦的表情,他清楚的知道刘长风决非是在故意相让。

    看着刘长风棋盘上几颗奄奄一息的残子,温快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虽然对木森有了几分高看的意思,但他对自己目前的局面还是很满意的,他在心里想道:“毕竟是个后进小辈,这样的局面且看你如何翻盘吧!倘若这样的棋你也能赢了下来,那我温快算是白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了。”

    木森看着棋盘上三三位的那颗白子,仿佛是有点不放心,又想了片刻,终于拿起子来,刺在中腹白棋大龙的眼位上。温快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木森会不顾自己角部的死活,而要强行的去吃自己的大龙。温快将手中的折扇摇的飞快,他默默的算着如果形成转换的话,自己是否会吃亏。

    这边的刘长风草草的应了几手棋,眼见再下下去已是无趣了,微微摇了摇头,终于是放弃了棋局。刘长风为了不打扰木森和温快的对局,也不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两人的对局,见木森回过头来,便笑了笑,做了个认输的表情,示意木森安心的下棋。

    木森见刘长风已经认输,心中少了一层负担,轻轻的吁了口气,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和温快的对局上。他知道虽然自己已经大概的算出棋盘上的变化,但仍然不敢肯定温快是否会有妙手出现,现在棋盘还大,自己肯定会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存在,他也不敢肯定温快会按着自己的意图行棋,所有的一切还需要小心提防才行。

    有仁和琳风在一旁见刘长风投子认负,心中是又喜又惊,喜的是整件事情唯一的不定之数就在刘长风的这盘棋上,倘若刘长风赢了这盘棋,事情到底会是怎样,那还是两说。现在刘长风认了输,那整个事情就已经是圆满的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的变数。惊的是这盘棋并非是刘长风故意相让的,而是木森的完胜之局。有仁虽然对自己的这位三哥有一些了解,但毕竟只是限于自己的围棋水平,而现在木森干干脆脆的将刘长风拿下,他还是有些吃惊,而一旁的琳风就更是如此了。

    李理在一旁稳如泰山,他见自己的设想正一步步的顺利进行着,心中颇有些成就感,脸上也泛起更大的笑容来。

    再说温快见木森不理会自己在三三位上的一子,而是强行的脱先了,心里不由的起了老大的疑惑。他这是在干什么呢?想转换吗?如果是转换的话,局面还是白棋有利啊!难道是在角部里,以后还有什么活棋的手筋吗?又或是有其他的借用?一连串的疑问迅速在温快的脑中盘旋,而后温快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这些想法一一的否决,只要自己再下一手,黑棋的角部明显的是净死,没有任何的活棋手段,也没有其他的借用,这一点自己还是能算得清的,否则真是枉下了这么多年的围棋了。

    温快停住了手中摇动的折扇,他已经认定了木森是在找一个认输的台阶,又想到自己虽然终究是要输了这盘棋的,但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的对手明白,他温快是有意相让的,而非战之过。

    温快不再考虑了,拿起棋子在黑棋的角部轻轻的落下。

    不出温快的意料,木森下一手果然没有理会,径自将中腹的白棋大龙围了个严严实实。招来招往,两人各自为战,转眼间,一个沧海桑田的巨大转换已然形成。

    温快细细的数了数目数,转换后的局面依旧是盘面两分的局面,黑棋是无论如何也贴不出目数来了,温快觉得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时候了,需要做的就是看看在那里送上一个勺子会合情合理一点,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对手难堪才是,毕竟别人是在帮自己的忙。温快摇了摇头,在心里暗自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这盘棋下的真的是很累,自己从小到大,又何曾下过这样的对局呢?放在平常,就是做梦也不会梦见这样的局面,输又输不得,赢又赢不得,自己不能失了面子,还要照顾大家的情绪。一时间,温快心里有着许多的感慨,不禁产生了和木森同样的想法“这样的棋,忒般的无趣了!”

    棋盘上的转换形成之后,按照木森的计算,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先手。同样是在点了一遍目数之后,木森沉吟了片刻,终于将棋下在了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一个地方。

    这手棋刚一落手,便让在座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转换形成之后,除了李理还心存侥幸之外,所有的人都认为这盘棋在内容上已经是结束了,黑棋不可能贴出目了。大家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温快自己找一个勺子,好早一点结束这盘无味的对局。

    然而,木森的这一手把所有的人都震慑成一座座的雕像,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停顿,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温快不再摇动手里的折扇,眼光痴痴的盯在棋盘上,嘴里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一手棋呢?”

    刘长风在一旁伸手抓过棋子,全然不顾是木森和温快在对局,飞快的在棋盘上拆解着,演变了数招之后,终于是长叹了一口气,将棋子扔在棋盘上,说:“果然是妙到毫巅的一手!现在想到这一手,似乎并不是太难,只是木先生在转换之前就考虑到这样的变化,实在是绝妙的构思啊!纵是当今的国手,怕也是没几人能算到这一步啊!”

    刘长风感叹了一番之后,又拿眼定定的看着木森问道:“天下无论是业余棋手还是职业棋手,我刘某人自信能认得十之八九,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木先生的大名,我想问问木先生,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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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人生 (十九 情浓酒酣)



    木森闻言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刘长风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有仁在一旁替木森回答道:“刘大哥,我师叔是大地围棋学校的老师,至今连业余段位都没有,你不用往其他的地方去想了。”

    李理哈哈笑道:“怎么?敢情刘先生认为我的这位兄弟是职业棋手吗?”

    刘长风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说:“哪里哪里,是我一时太过吃惊,才口不择言,我实在是没想到木先生的棋艺竟如此高超,佩服佩服啊!”

    温快此时也从棋盘上收回自己的心神,望着木森说道:“果然是绝妙的一手棋,我想请教木先生,当时如果我应了你破眼的那手棋,不去形成这样的转换的话,木先生又会怎样应对呢?”

    木森笑了笑说:“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继续攻击白棋的大龙,将自己的中腹稍加整理,然后再回过头来吃掉三三上的这颗子。”

    温快问道:“木先生的意思是说,你先是佯攻,虚晃一枪,得到一些利益之后再转身将角部的空收掉?是吗?”

    木森点点头说:“是。”

    刘长风在一旁拿棋子在棋盘上摆了几招之后,说道:“如果是这样走的话,木先生的形式也未必就好啊?依我看来,还是一盘细棋,就看谁的收关好一点了。”

    木森笑笑说道:“刘先生说的对,如果温先生当时冷静一点,输这盘棋的应该是我。因为当我吃下三三上的这颗子之后,必然是落了后手,虽然前几手涨了点空。但温先生拥有先手收关的权利,最后应该是我输一到两目的棋。”

    温快又指着棋盘上木森的最后一手棋说道:“这手棋当时我也曾想到过,但是我怎么算它也不成立,没想到经过转换后,木先生中腹的力量大大增加,这手棋竟意外的成立了,真是棋输一着啊!”

    感叹了一番之后,温快又问道:“木先生可以说一说你当时是怎样看到这步棋的吗?计算力能到这一步,真的是匪夷所思啊!”

    木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其实,这次的转换有各种的走法,我在围攻白棋大龙的时候,尽量的把自己走厚。说句实在话,这最后的一手棋,只是当时我的一种感觉,我虽然推算一下,但也没有必然成立的把握。在转换的时候,我的棋走的越厚,最后这手棋成立的可能就越大。”木森顿了一下又道:“我这个人嘴笨,不知道该怎样和两位解释,这么跟两位说吧,当时我选择这样的下法,虽然也经过一些计算,但更多的是凭借着一种本能,也就是所谓的跟着感觉走吧。”

    温快和刘长风闻言之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来,温快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一个跟着感觉走啊!真没想到木先生对棋的感觉竟如此的敏锐。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一直没有太大的长进,只能在业余的圈子里混混,还是当年我的老师说的对啊!他说我缺乏棋感和对局面的认知能力,终究不是一块学棋的料子啊!

    刘长风见温快如此的感叹着,不由的接口道:“连你都说自己不是一块学棋的料子,那我干脆明天就去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温快没想到刘长风会接自己的话茬,一时间也兴奋了起来,说道:“要买买两块,我陪着大哥一道。”

    刘长风呸了一声说:“说什么呢?明天就是大吉的日子了,还胡说八道的。”

    琳风在一旁见了两人说笑,心中顿时洋溢起巨大的幸福感,她对着刘长风说:“大哥,你只会说别人,自己也象个大小孩,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啊!”

    李理见两盘棋下来,先前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打心眼里为这三个人高兴,说道:“刘姑娘啊,你家有酒没有?有的话,就快一点拿上来,大伙儿这么高兴,得喝几杯助助兴才是,也算是咱们提前为你们小两口子庆祝庆祝吧!”

    温快闻言站起身来,笑道:“酒有的是,我这就去拿,咱们今天就以酒论棋,好好的聊一聊,说实话,我和大哥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喝过酒呢,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敬大哥一杯!”

    刘长风淡淡的一笑,说:“好,咱们是该好好的聊一聊了,还有李先生和木先生,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呢。”

    琳风很快就将酒端了上来,众人望去,却是两瓶白酒一瓶红酒,琳风说:“我哥身体不好,今天我就陪他喝红酒了,这白酒诸位就请自便了。”

    刘长风说道:“那哪成,有客自远方来,我怎么能拿红酒陪客人呢?给我满上,今天哥高兴,还非喝这白酒不行呢。”

    琳风拗不过刘长风,索性将红酒拿了回去,给每个人的杯子都满上了白酒,又拿了些花生牛肉干之类的食物来下酒。

    李理抢先端起杯子说道:“好,我和我兄弟今天就借花献佛,先祝刘姑娘和温先生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木森也站了起来,接了一句:“早得贵子。”

    有仁端起杯子对刘长风说:“来,刘大哥,这杯酒咱们一起干了,也祝他们夫妻俩幸福永远吧!”

    刘长风看着如此情形,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所受的煎熬,反倒埋怨起自己先前的固执,又看着琳风幸福的脸庞和温快真诚的眼睛,眼眶不禁红了起来,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对温快说道:“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所有的话都在这杯酒里了,我先干为敬了!”

    其时,室内是春意浓浓,众人借着酒性说了些棋坛往事,木森也细细的向大家介绍了自己学棋的经过,众人听了,无不感叹连连,都说木森是百年难遇的棋才。又听李理说木森至今没有任何的段位,不禁又为木森惋惜了几句。

    几个人都是爱棋的人,几杯酒下肚,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情,相互间也不再客套,彼此之间称兄呼弟,其乐融融。

    温快对木森和李理说:“大理和三儿明天可别走了,说什么也得喝完我和琳风的喜酒才能走,”

    李理仿佛是有了些醉意,大着舌头说:“我是没得说啊,就看三儿的了。”

    木森脑子里浮现起胡子兰那张狡猾的笑脸,又掂着自己的学生们,不禁皱起了眉头,说:“棋校里还有些事情,我恐怕是不能多留了,再说,明天上午的机票都已经定好了。”

    刘长风说:“那可不行,我还得向兄弟你再请教几盘呢!一定得多留几天。”

    温快也说:“是啊,三儿,你要是走了,就说明你看不起我和琳风,要真的是这样,我也没什么说的了。”

    木森和温快刘长风是一见如故,自己也有心参加温快的婚礼,但心里却又总是记挂着棋校,这时温快又拿话来挤兑他,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李理在一旁拿眼斜睨着木森,晃着脑袋说:“对了三儿,那谁啊?你们棋校的头——,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叫胡子兰是不是?你给我他的电话,我去给你请假,他现在不正求着我赞助的事情吗?我回去就和他签合同,咱一签就是三年的,请几天假算什么?明天咱们就在这安安稳稳的喝温哥的喜酒,谁也不许走!”

    木森见李理一副醉意盎然的样子,知道自己若是坚持要走,不免扫了众人的兴,自己也显得太矫情了,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大家。

    木森见两瓶酒转瞬间就已经见了底,刘长风胃不好,只是时不时的抿上一口,琳风和有仁都是不胜酒力,几乎就没怎么喝。只剩下李理温快和自己喝的不亦乐乎,而这其中的一大半酒都被李理抢着喝下了肚。木森看了看表,想起要留些时间给刘长风和温快夫妇俩说点家常话,便起身向温快告辞。温快见李理已然是喝的差不多了,而且木森也答应留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当下也不挽留,说道:“好,那咱们明天见,我可等着你们啊。”

    木森转身又和刘长风和琳风说了几句再见的话,便和有仁搀扶着李理出了温快的家。

    三人走在路上,夜间的风悠悠的吹来,李理的酒像是醒了三分,他奇怪的问有仁:“咦,咱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在温快家喝酒吗?”

    木森在一旁笑道:“你酒醒了啊?醒了的话,就自己走吧,我可扶不动了。”

    李理挣开木森和有仁的手,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笑话,我还用的着你们扶?刚才只不过是喝的猛了点,有点不适应,这不,一点事也没有了。”

    李理说完,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醉话,竟然跑到马路中央,忽的翻了个跟头,惊的路人纷纷向两旁让,李理哈哈大笑,对着木森说道:“怎么样?三儿,你哥哥我没骗你吧?这点酒,怎么能醉的倒我呢?

    木森和有仁面面相觑,被李理的举动弄的哭笑不得,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也不说话,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架起李理便走。

    李理老大的不乐意,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的嚷嚷:“干什么呢你们?绑架啊?”

    木森闻言乐了,说:“对了,就是要绑架你,怎么着吧。”

    李理挣了几下,却又低不过二人的合力,便放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兄弟你放开我,我想起来一件事,我还得回温快家一趟。”

    木森皱了皱眉毛,问道:“什么事情?明天办不行吗?”

    李理吃吃的笑着,说:“那哪行!明天就不是味儿了。”

    有仁在一旁奇怪的问道:“什么事情啊?还有味吗?”

    李理嘘了一声,说:“我悄悄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有仁说:“李大哥你说吧。”

    李理悠悠的道:“我刚想起来,你刘大哥的最后一杯酒不是没喝吗?我怕你们给抢着喝了,我就悄悄的把它藏在了桌子底下,刚才稀里糊涂的给忘了,咱们现在再回去,悄悄的把它给喝了,好不好?”

    有仁闻言苦笑了一声,知道李理这是在说酒话,也不搭理,对木森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加快了步伐。

    木森一边走一边说:“美的你,还想喝啊?”

    李理先是嘿嘿的笑了几声,又抬起头来,对木森翻了白眼,说道:“怎么着,不行啊?”

    木森无奈的应付道:“行,行,咱们这就去,等会让你喝个够。”

    李理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说道:“假的,这不是去温哥的家的路,你小子骗我。”说完用力的挣开两人,回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声的叫着:“来啊,你们俩来啊,来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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