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行空

第31章 90年的势力划分

石佛是棋神附体 但还没有发挥灵验

  1990年新年伊始，曹薰铉的版图狼烟四起，他加冕“皇帝”不到一年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首先，光州的吴圭哲挑落徐奉洙夺得霸王战的挑战权。吴圭哲在入段前和“老虎”金哲中号称赌棋界的双霸，他在1985年33岁时入段成功。棋界通常的观点是超过18岁入段成就基本无望。但是，吴圭哲在入段第三年的88年夺得最大棋战王位战的挑战权，以“二段”的身份向曹薰铉叫板。吴圭哲在草莽练就的实战围棋虽然威力可怖，但是终究敌不过曹薰铉以0比4完败。

  90年1月，三段的吴圭哲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恶斗曹薰铉，但结果依然是0比3。吴圭哲彻悟他一生无法突破的界限，就放弃争棋回到了故乡光州。湖南围棋培育出赵南哲（全北抚安）、金寅（全北康津）、曹薰铉（全南灵岩）、李昌镐（全北全州）等韩国棋坛四代第一人，但是地方围棋却比其他处荒芜了许多，这是因为湖南培育出的职业棋手都在首尔争棋。吴圭哲是继大邱的河灿锡之后第二个回地方的职业棋手，而且都是挑战曹薰铉头破血流后知其限，选择了退隐。但是，他们的归途也是峰回路转之举，河灿锡和吴圭哲回到家乡后致力于普及围棋，同时大幅提高了地方的实力。

  吴圭哲败退后，90年6月徐奉洙在王位战卷土重来。自李昌镐登入棋坛后，徐奉洙转而向他拜服，之前他是拜服赵治勋。徐奉洙灵敏的嗅觉几乎先验地嗅出李昌镐才是真正的王者。徐奉洙虽然始终被曹薰铉压一头，但是从来没有服气过。曹薰铉从日本接受“皇家”教育回国，但是头几年赢不了街头下出来的徐奉洙。当年二段的徐奉洙从赵南哲手中夺得名人衔，从此凭一人之力和大大小小的留日派抗衡了近20年。徐奉洙佩服赵治勋，那是因为赵治勋留在那里征服了日本棋坛，但是不服带着“洋气”的留日派骨子里的傲气，直至李昌镐出现。李昌镐在向师傅挑战之前，首先蹂躏徐奉洙。徐奉洙虽然满身挂彩却心悦诚服，不过他在90年5月的第2届东洋证券杯比赛3比1战胜李昌镐夺冠。也就是这时候徐奉洙“野豹”的绰号改换为“野草”。因为徐奉洙身上犹如乡愁般的草根性始终能让他复活。90年5月徐奉洙获得国际棋赛（还不是世界大赛）东洋证券杯冠军后，6月向曹薰铉的王位头衔挑战，但结果是0比4。此时曹薰铉像午后2点的太阳仍毒辣无比。

  到了8月，“不败的少年”李昌镐成为了名人战的挑战者。李昌镐这一年势如破竹32连胜，击败徐奉洙夺取了名人战挑战权。棋界屏息凝神看事态的发展，此时15岁的李昌镐已经有“石佛”、“姜太公”、“来自宇宙的少年”、“前生高手”等种种绰号，但是都不足以解释李昌镐懵懂的表情后面的内在是什么。在职业棋手眼里，李昌镐就是不可思议的存在，而且李昌镐的神秘感已经在职业棋手的心中投下了恐怖的阴影。但是名人战，李昌镐依然1比3不敌曹薰铉。

  李昌镐名人战失利后棋界的人这样说：“李昌镐分明棋神附体，但还没有发挥灵验。”名人战之后，徐能旭杀入KBS、MBC两大电视快棋赛决赛和曹薰铉比快，但是都输掉了。到9月，也就是曹薰铉应氏杯冠军一周年之际，李昌镐和刘昌赫刀剑合璧挑战曹薰铉的霸王枪。李昌镐是夺得传统的国手战的挑战权，刘昌赫是夺得奖金排名第一的棋圣战的挑战权。这回，战神般浴血奋战大半年的曹薰铉终于支撑不住了，在国手战被15岁的李昌镐0比3零封。“国手”头衔曹薰铉已经捍卫了15年，他终于要让出这顶极具象征意义的头衔了。在棋圣战他同样不敌刘昌赫，曹薰铉的天下终于投下了一抹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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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奇妙残酷的师徒关系

曹薰铉“养虎为患”终于被弟子颠覆

  1991年的围棋赛季开始时，曹薰铉和李昌镐这一对龙虎相搏的师徒依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39岁的曹薰铉盘在楼下舔伤口，16岁的李昌镐住楼上磨利爪，曹薰铉莲熙洞的住家开始弥漫怪诞的气氛。李昌镐仅用8年时间破掉了百年棋才曹薰铉三十年的修为。他们虽然是保持家庭关系的师徒，但是在棋盘上是互相绕不开的敌手。这种奇异的师徒关系也就是在围棋界才有可能。李昌镐叫曹薰铉的夫人郑美和为“伯母”，郑美和为人开朗识大体，但是她觉得这种奇妙的同住关系越来越是负担。

  91年1月的某天，郑美和开车送曹薰铉和李昌镐去贯铁洞的韩国棋院。曹薰铉坐副手位，李昌镐坐后边。这天，曹薰铉的大王头衔移到了李昌镐的头上。当天曹薰铉深夜不归，郑美和等到凌晨出来接迎丈夫，这时他听到了楼上的敲棋声，这声音像电击一样刺激着郑美和的内心，李昌镐彻夜在孜孜不倦地摆棋。后来郑美和说：“我听着有痛的感觉，这声音听着大极了，分明是为了赢我丈夫。”

  郑美和1984年第一次见到李昌镐，当时李昌镐胖乎乎的，像个懵懂的乡下孩子。9岁的李昌镐始终耷拉着脑袋怯生生站在曹薰铉身旁，如果问点什么用低如蚊子的声音自己咕哝。郑美和觉得李昌镐可爱极了，甚至有些神伤如此纯真的少年如何在残酷的胜负世界生存？至少，郑美和做梦也没有想到李昌镐会威胁当今无敌的丈夫。91年，郑美和终于明白该是李昌镐分出去的时候到了。曹薰铉在日本做过濑越宪作的内弟子，他不想打破惯例的师徒名分。日本棋界的传统是内弟子成家或升到五段才允许分出去。但是，从没有过师徒下争棋的前例，所以曹薰铉苦恼应怎样处理眼下的师徒关系。在他的内心里，培养出当世第一高才的自负和现实的痛苦纠结在一起，不过曹薰铉始终说“弟子是弟子，胜负是胜负”。但是，曹薰铉夜来月难以坚持他的立场了。换一个角度，虽然李昌镐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肯定也是很痛苦。至少郑美和已经到了可以凭李昌镐的脸色就知道丈夫输赢的程度。如果李昌镐一脸负疚的神情，郑美和就知道丈夫输了。如果李昌镐神态自然，甚至快活，就知道丈夫赢了。1991年2月，曹薰铉一家搬到北汉山下的平仓洞，此时四段的李昌镐就以高中入学的名义入住盘浦的公寓。韩国围棋界首例的内弟子李昌镐和他的恩师曹薰铉就这样分家了。
  棋手棋力成熟的年龄普通是20岁，但是李昌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结果曹薰铉和李昌镐这一对师徒过早为王冠龙虎相搏，而且在胜负上谁都不能退让一步。91年2月，李昌镐3比2击退曹薰铉的挑战卫冕最高位，到了3月李昌镐向曹薰铉的王位挑战。李昌镐搬出去住后，曹薰铉和李昌镐都没有了负担，在王位战上放手一搏，挑战七番棋师徒两人打的异常激烈。曹薰铉失去国手战和棋圣战后，王位是所剩的唯一大棋衔。如果王位战陷落，曹薰铉将让出韩国棋坛第一人的位置。可是，曹薰铉固然殊死抵抗，但是围城的李昌镐大军更是杀气冲天。王位战挑战七番棋曹李打到3比3后赢来决胜局，但是曹薰铉犯了一个大错觉，李昌镐顷刻间鲸吞师傅的一条大龙。曹薰铉“养虎为患”，终于被弟子颠覆。现在李昌镐是韩国棋坛的“第一人”，《围棋》月刊形容为“李昌镐的政变”。
“李昌镐台风”终于登陆，韩国棋坛已经没有人可以抵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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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李昌镐的低迷

世界冠军曹薰铉却是李昌镐的一盘菜

  进入1991年，16岁的李昌镐开始席卷韩国棋坛，日本和中国的围棋界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这一幕发生。分析棋谱无疑是曹薰铉的内容高一筹，但是胜负的结果却是向李昌镐一边倒。1989年，李昌镐出战第2届富士通杯时，他的存在让很多人感到困惑。在开幕式，女主持人打量着李昌镐觉得可爱极了。她就说：“今年才14岁的少年，无论是谁和他比赛，请好好照顾他呀。”女主持人的话引起了在场的爆笑。韩国代表团也是笑着，但是心里却冷哼：“该轮到你们尝尝李昌镐的厉害了。”但是，很遗憾李昌镐首轮就被淘汰。1990年李昌镐击败武宫正树首次扬名，但是次轮却半目败给小林光一。这一年李昌镐在国内创下了41连胜的大纪录，整整半年多一局未输，追加了“不败少年”的绰号。91年李昌镐就夺得国手战和王位战，替代曹薰铉成为韩国第一人。但是到国际大赛，李昌镐却使不上劲，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厉害在哪里？

  这时，日本拿出了听着挺像那么一会事的分析：“李昌镐可能只研究了赢曹薰铉的方法。曹薰铉过去多是中盘击倒对手，所以没有机会磨练收官技术。李昌镐计算力强，他的方法是拉长战线在曹薰铉最薄弱的官子一决胜负。”同时，日本棋院还提议由李昌镐五段和日本的依田纪基八段下特别五番棋。当年依田纪基25岁，和刘昌赫同龄。依田纪基14岁入段，三年后获得了日本新人王冠军，是继承赵治勋、小林光一的日本围棋未来强者。不过，依田纪基还没有获得像样的头衔，相比李昌镐已经是韩国第一人，所以不少人反对举行规格有落差的五番棋。但是韩国棋院觉得赢了就可以了，放手促成。结果李昌镐1比3败北。韩国棋界一时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日本又凑过来扔下一句说：“李昌镐确实很强，但年纪还小。曹薰铉输给李昌镐的原因可能来自心理负担。”

  没过多久，曹薰铉和李昌镐打响名人战挑战棋，李昌镐3比0零封曹薰铉。几乎是同一时期李昌镐参加第4届富士通杯比赛，但是完败给中国的马晓春。现在，李昌镐制造出了另一种不可思议，他到国际大赛是一盘菜，但是世界冠军曹薰铉却是李昌镐的一盘菜，结果曹薰铉里外都受气。只要曹薰铉去日本，一窝蜂围过来连问为什么？曹薰铉就回答说：“李昌镐很强，你们还不知道李昌镐的真正力量。”曹薰铉最清楚李昌镐靠什么屡屡击倒他。如果李昌镐只是研究出赢曹薰铉的方法，或者李昌镐只靠官子赢曹薰铉，那么曹薰铉早就有办法弥补这一漏洞。曹薰铉其实拼命在研究李昌镐，但是不得其法，所谓“官子”不过是唬人的表面错觉。这个错觉不仅“欺骗”了韩国棋界，以后还要“欺骗”世界棋坛。也是1991年，李昌镐在国际大赛开始赢棋了。9月李昌镐进入了第3届东洋证券杯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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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李昌镐首获世界冠军

美成石佛——林李跨越时代的握手

  1995年，小林觉九段夺得棋圣战成为日本“第一人”。有人问他，当今最强的棋手是谁？小林觉回答曹薰铉、赵治勋、李昌镐三人。在4年前，也就是1991年，这三人在第3届东洋证券杯半决赛碰到一起，另一人是林海峰九段。此时，16岁的李昌镐在席卷韩国棋坛，39岁的曹薰铉虽然实力最强，但是李昌镐的冲击下不可思议的在溃退。在日本，被小林光一夺去权座的赵治勋仍在卧薪尝胆，年届五十的林海峰依然是棋坛的常青树。91年夏季，第3届东洋证券杯半决赛的对阵形势是曹薰铉对李昌镐，林海峰对赵治勋。这时曹薰铉拿李昌镐毫无办法，和人们预想的一样他被淘汰了，即将17岁的李昌镐进入决赛。在另一盘半决赛，林海峰出乎意料2比0击败赵治勋进入决赛。这样，朝阳的李昌镐和夕阳无限好的林海峰在决赛碰撞在一起。林海峰和李昌镐一老一少携手击败了正值盛年，如日中天的曹薰铉和赵治勋。

  其实，李昌镐和林海峰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林海峰23岁时击败当时无敌的坂田荣男成为最年轻的“名人”。林海峰同样计算力好，收官很强，他以柔韧缠绕的持久战击沉了锐利阴沉的坂田荣男。相比李昌镐可能更厚实，但无论棋风还是性格和林海峰非常像。曹薰铉锐利的一面不输坂田荣男，速度更胜一筹，但是遇到了和林海峰相像的天敌李昌镐。对于林海峰、李昌镐一老一少的决赛，人们这样议论：“如果林是二枚腰，李昌镐就是三枚腰。如果他们的棋风相似，年轻的李昌镐会赢”，“不对。李昌镐下不好国际比赛，他从没有碰到过像林海峰这样坚韧的棋风”。

  林海峰可谓是围棋界的“不死鸟”，回顾日本围棋史“林海峰时代”是被“电子计算机”石田芳夫结束，石田芳夫是被“杀手”加藤正夫击倒，加藤正夫是被赵治勋所替代，而后是小林光一。但是，林海峰却没有就此隐没，始终保持着他的高度。如果说林海峰的棋风是二枚腰，那么他的人生历程却是5枚腰。第3届东洋证券杯决赛91年9月开始打起，在台北举行的决赛前两局双方打成1比1。第3局是在韩国庆州举行，林海峰占得天王山。在首尔举行的第4局李昌镐奇迹般逆转了局面已非的棋。决胜局比赛1992年1月23日在首尔平仓洞奥林匹亚酒店举行，林海峰占尽优势，但是后半盘在李昌镐强韧的追击下1目半被逆转。终局后，林海峰不以胜负为意认真和李昌镐复盘，他美成了少年李昌镐。这也是林海峰和李昌镐跨越时代的握手。

  在世界大赛所有的九段都倒下，五段的17岁少年获得冠军，表面意义是李昌镐创下了个人或者棋坛的神话和纪录。但更深刻的意义是围棋世界的旧秩序被击垮，预示新秩序的开始。首先，围棋世界依存的森严段位制受到冲击，绵密等级的段位金字塔就要倒过来了，而且九段将不再是神话。从李昌镐开始，“新锐”这一词汇将重新被定义，不会仅仅是“未来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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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曹薰铉的第一次“东山再起”

血染战袍条条撕裂 曹薰铉“东山再起”

  “终于轮到曹薰铉了...”贯铁洞的意味深长地说。到1991年夏季，李昌镐的铁蹄几乎踏遍曹薰铉的领土，90年国手战，91年年初王位战，同年刘昌赫又摘走“棋圣”，曹薰铉衰落的气息渐浓。而且到8月，李昌镐又以3比0的比分搬走名人头衔。贯铁洞的人不胜悲壮地看着曹薰铉连战连败，心里说“终于轮到曹薰铉了，他也下来了。”在过去15年，曹薰铉一直是打倒的对象。

  贯铁洞的人一直希望超级新人出现，打破曹薰铉一人垄断的独裁局面。现在这一愿望终于实现了：曹薰铉血染的战袍条条撕裂，倾倒的身体用折断的霸王枪支撑，背景是血阳西下。贯铁洞的人在曹薰铉的压制下青春付流水，但是终于等到这一天却没有什么快感，心情更是复杂。在六十年代，金寅是韩国棋坛的王者，他每年保持近90%的胜率，但是瞬间被曹薰铉颠覆。虽然人们一直盼着金寅东山再起，但是奇迹还是没有发生。现在终于轮到曹薰铉了。日落之后贯铁洞的人聚在后街的小酒馆唏嘘长叹：“权不十年，曹薰铉的天下也是够长了。不过李昌镐也太快了吧？”，“曹薰铉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当时韩国棋坛有十五个棋战，丢掉名人战后曾经的全冠王曹薰铉只剩棋王和霸王两个头衔，在贯铁洞的人眼里，曹薰铉的没落已成定局。不过，曹薰铉本人却没有闲心坐下来一起欣赏他的黄昏。

  曹薰铉也叫“曹国手”，象征韩国围棋的“国手战”同时也是曹薰铉的象征。91年8月的名人战并没有击垮曹薰铉，曹薰铉反身拿下徐奉洙夺得了国手战的挑战权。现在，曹薰铉得向弟子的国手战挑战了，91年9月28日，第35期国手战挑战五番棋首局比赛在李昌镐的故乡全州举行。当天，全州像过节一样热闹，当地报纸头版整版刊登李昌镐的照片。在全州人的眼里，国手战挑战棋的首局更像是庆祝李昌镐衣锦还乡的纪念对局。可能是这个氛围刺激了曹薰铉，他仅用141手干净利落中盘斩下弟子。虽然这一征兆有些不寻常，但是包括职业棋手没有人怀疑李昌镐最后会卫冕。正值李昌镐打进东洋证券杯的决赛，他已经不仅仅是韩国的李昌镐了。第二局李昌镐后半盘逆转胜，扳回了比分。第三、第四局曹薰铉和李昌镐又交换比分，11月8日在韩国棋院迎来决胜局。看到曹薰铉强烈反弹的气势后，贯铁洞的语调开始有了变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是不是曹薰铉的技术还是好一些？”国手战决胜局曹薰铉九段的“感觉”和李昌镐五段（当时）的“计算”激烈相搏，结果曹薰铉赢下6目半，以3比2的比分夺回了国手。曹薰铉又回来了。

  对于这个事实，贯铁洞的见解分成两派。一是认为曹薰铉的实力还是最强，曹薰铉只要加强官子，他对李昌镐的胜率会达到5比5以上，而且还可以保持5年的全胜期。另一个观点是认为李昌镐会越来越强，特别是体能曹薰铉不是对手，他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曹薰铉还是没有功夫听这些，他马不停蹄又夺取了最大棋战棋圣战的挑战权。第3期棋圣战挑战七番棋在91年12月至92年2月间举行，曹薰铉4比2战胜刘昌赫夺回了棋圣头衔。这是曹薰铉第一次“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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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刘昌赫戏剧性的复活

刘昌赫以经典的回马枪击溃李昌镐军团

  在世界棋坛，日本是超级大国，中国是复兴的古国，而韩国是不为人知的神秘国度。或者，韩国围棋像游牧的部落，远离围棋的文明时而凝聚成力量。赵南哲、金寅、曹薰铉，在日本人眼里就像是世袭的部落酋长，尤其89年曹薰铉横扫世界棋坛获得应氏杯冠军时，日本人乐意说“那三代都是我们教出来的”。但是随着李昌镐的出现，状况就出现了变化。日本人只承认曹薰铉，或者认为韩国只有曹薰铉，但是神秘少年李昌镐剪草机般剃掉韩国棋坛，登上了世界冠军。

  是奇迹，还是因为韩国围棋的厚度太薄？日本人开始纳闷地观望。现在可以肯定的是，16岁的李昌镐91年如果完全剪平韩国棋坛，那么韩国围棋的黄金时代会遥遥无期，所幸就是李昌镐并没有成为第四代酋长。91年下半年，曹薰铉开始绝地大反击，92年初刘昌赫在悬崖边上勒马，而且冬眠的徐奉洙也开始惊蛰咆哮了。即韩国围棋的黄金时代终于拉开序幕了。韩国围棋的“四大天王”曹薰铉、徐奉洙、刘昌赫、李昌镐各自展开华丽棋风激烈碰撞，92年开始韩国围棋终于引起世界的关注了。

  中国围棋杂志刊登李昌镐特辑，日本每月介绍韩国名局。91年12月，曹薰铉在棋王战3比0零封徐奉洙，92年伊始4比2战胜刘昌赫夺回了棋圣头衔。92年1月，李昌镐3比0击退刘昌赫卫冕大王头衔。因为曹薰铉、李昌镐师徒的猛威，徐奉洙和刘昌赫一败涂地，似乎被驱赶到遥远的漠北了。趁这个间隙，3月徐能旭获得了两个棋战的挑战权。虽然徐能旭在霸王战0比3，最高位战1比3分别败给曹薰铉和李昌镐，但是他彗星般的出现更是衬托徐奉洙和刘昌赫的衰落。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李昌镐对刘昌赫的王位战挑战棋开始了。92年3月，第26期王位战挑战七番棋打响，首局刘昌赫执白中盘战胜了李昌镐。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李昌镐已经是不败的象征了。也是这时候人们始看出刘昌赫真正的力量是什么。决死的强手，破釜沉舟的直线攻击，刘昌赫华丽席卷全局棋风和李昌镐姜太公般耐心等待破绽的棋风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场惊心动魄的争棋终于打成3比3，92年5月七番棋终于迎来决胜局。这一局执黑的刘昌赫一开局就展开猛攻，他5月阳刚的透明棋风穿透了李昌镐的浓雾。最后，刘昌赫执黑3目半取胜，以经典的回马枪击溃李昌镐军团显示了他不可动摇的王者地位。这一局刘昌赫和李昌镐在棋盘上倾泻着饱满的才情，成就了攻防的经典名局，最后是刘昌赫的矛穿透了李昌镐的盾牌。也是这时候笔者（朴治文）给刘昌赫取了“世界第一攻击手”的绰号，而且观战记上这样写：“初夏阳光般强烈的刘昌赫融化了李昌镐冬季山脉的雄浑。”刘昌赫回来了，该轮到徐奉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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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2届应氏杯-芮乃伟淘汰李昌镐

应氏杯芮乃伟淘汰李昌镐震动世界棋坛

  如果说曹薰铉是中原的霸主，徐奉洙就是长城外游弋的骑马部落。徐奉洙强大时无人可与之匹敌，一旦衰弱则杳杳无踪。徐奉洙是围棋界谜一样的另类，或者他不自觉地遵循着目前不为人知的围棋的规律，可能更自由，更接近本质。李昌镐和刘昌赫崛起后，长城脚下似乎已经找不到徐奉洙的影子了，韩国棋坛被李昌镐、曹薰铉、刘昌赫三分天下，按比例李昌镐和曹薰铉各分五分之二，刘昌赫分得五分之一。所有人都说“徐奉洙不行了”，他好像钻进了西伯利亚白雪皑皑的森林，戈壁草原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1992年7月13日，第2届应氏杯在日本东京开幕。这回韩国曹薰铉、李昌镐、刘昌赫、徐奉洙、梁宰豪等5人入选，是得益于应氏杯扩军和中国不参赛。主办应氏杯的“应昌期围棋基金”邀请了离开中国的江铸久、芮乃伟夫妇，招致中国抵制应氏杯。在第2届应氏杯开幕前夕，江铸久、芮乃伟在东京举行了简朴的婚礼。江铸久、芮乃伟夫妇整整三年无棋可下，应昌期先生顶着压力给予江铸久、芮乃伟夫妇围棋的机会。第2届应氏杯7月13日举行首轮比赛，刘昌赫、依田纪基、徐奉洙、芮乃伟分别击败吴淞笙、彭景华、郑铭皇、小松英树进入次轮。因为中国没有参加比赛，第2届应氏杯的冠军热门集中到曹薰铉、李昌镐、赵治勋、武宫正树、大竹英雄、林海峰等身上。

  1992年，世界棋坛寥寥不过不过五位世界冠军，武宫正树是两届富士通杯的盟主，曹薰铉是应氏杯的卫冕冠军，林海峰和赵治勋分别是90年和91年的富士通杯冠军，李昌镐是91年东洋证券杯的冠军。在世界冠军的班列，年仅18岁的李昌镐实在是太惹眼了。其他世界冠军基本都是李昌镐的两倍以上岁数。所以，李昌镐的一举一动自然会成为应氏杯的焦点，人们猜测少年李昌镐到底能走多远？两天后，也就是7月15日举行第二轮比赛，韩国棋手遭遇了滑铁卢。首先，芮乃伟击败李昌镐进入八强，立刻震动了世界棋坛。芮乃伟是世界唯一的女九段，她在首轮战胜日本的新进高手小松英树八段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硬是在男权把持的围棋世界撕裂出一个大口子。芮乃伟战胜世界冠军李昌镐后，获得了“魔女”的称号。1992年，韩国棋手自信满满地参加第2届应氏杯比赛，因为韩国棋坛的“四大天王”和“排名第5”的梁宰豪都受到了邀请。但是两轮过后，“三分天下”的曹薰铉、刘昌赫、李昌镐都被淘汰。其中，曹薰铉是败给淡路修三，刘昌赫是挨了赵治勋一刀。尽管徐奉洙和梁宰豪两轮分别击败郑铭皇、藤泽秀行和迈克-雷蒙、江铸久进入八强，但是韩国棋界已经对本届应氏杯不抱希望了。

  第2届应氏杯八强阵容是大竹英雄、赵治勋、武宫正树、林海峰、淡路修三、芮乃伟、徐奉洙、梁宰豪，韩国棋界不敢相像“已经不行”了的徐奉洙或者后劲不足的梁宰豪可以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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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另类的棋手徐奉洙

徐奉洙不放在眼里的棋手还有大竹和武宫

  浮萍一样漂游异国的芮乃伟一朝之间成为世界棋坛的女王。芮乃伟战胜小松英树和李昌镐后，八强战淘汰梁宰豪率先进入了第2届应氏杯四强。而且，这一战芮乃伟还为夫君报了仇，因为梁宰豪是战胜江铸久进入了八强。日本棋院热烈炒作芮乃伟的壮举，老迈的应昌期先生更是笑逐颜开。因为他顶着中国的压力邀请了江铸久、芮乃伟夫妇，为此付出中国抵制第2届应氏杯的代价，现在芮乃伟充分赢回了价值。应氏杯成就芮乃伟的意义并不仅限于她个人，她是古今围棋唯一可与一流男棋手抗衡的女棋手，应氏杯等于是挽救了围棋的半边天。

  大竹英雄是传统日本围棋美学派的象征，他在五十岁天命之年进入了应氏杯四强。而且此时大竹英雄已经进入第4届富士通杯决赛，还获得了日本名人战的挑战权。大竹英雄续写着藤泽秀行、林海峰之后的又一老兵的神话。大竹英雄内蕴王者的风范，是木谷道场出身超一流棋手的首座。大竹英雄快棋不凡，感觉超群，作为木谷道场的首席教习事实上是道场繁盛的原动力。大竹英雄潜心带师弟们十几年后，又回到胜负的第一线。大竹英雄是战胜林海峰进入四强。赵治勋91年不战而胜获富士通杯冠军，但仍是舔伤口的病虎。不过，赵治勋还是有余力轻取淡路修三。现在轮到饱受曹薰铉和李昌镐折磨的徐奉洙，他能战胜两届富士通杯冠军武宫正树吗？答案是徐奉洙虽然逆转胜，但赢的还是很轻松。

  徐奉洙是很另类的棋手，他有些“一厢情愿”地认为李昌镐实在太强，然后毫无斗志的输给他。在相反面，徐奉洙又是蛮不讲理地认为中国棋手不强，然后很长时间对中国棋手保持不败。过去徐奉洙在和日本的双边对抗赛输多赢少，但是曹薰铉捅破日本窗户纸后，徐奉洙的胜率也就跟着冒上来。徐奉洙平时不放在眼里的棋手还有大竹英雄和武宫正树。徐奉洙觉得武宫正树空围肚皮还称“宇宙流”不仅可笑而且愚蠢。而大竹英雄爱惜羽毛标榜“美学派”，徐奉洙不理解那还下什么棋？胜负还讲什么道学？

  在徐奉洙的眼里，大竹和武宫就是很不实在的“浪漫主义者”。正因为有这样的心理位势，徐奉洙顺利闯过武宫正树进入四强。徐奉洙虽然在国内陷入低迷的沼泽不可自拔，但是他有大地般厚重的根性，从内在来说是不可击败的。第2届应氏杯四强对阵形势是徐奉洙对赵治勋，大竹英雄对芮乃伟。半决赛三番棋三个月后的92年11月举行，比赛地点是台北。徐奉洙很想“一生的对手”曹薰铉那样夺取应氏杯冠军，但是他有一个巨大的障碍，那就是从内心深处畏惧赵治勋。在徐奉洙的心目中，赵治勋甚至比李昌镐还要强。现在，赵治勋像大山一样横亘在徐奉洙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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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2届应氏杯-徐奉洙战胜赵治勋进入决赛

“实战主义者”击倒了心目中的巨人

  赵治勋在韩国棋手的眼里就是巨人。韩国围棋在国际棋坛还是蝌蚪时，赵治勋征服了日本舞台，洗去了韩国棋手对日本围棋仰之弥高的“恐日症”。赵治勋衣锦还乡，受到举国的欢迎，那一幕幕情景在韩国棋手的脑海里深深烙上了“赵治勋=强者”的印象。尤其徐奉洙特别推崇赵治勋，赵治勋“以命下棋”，徐奉洙为之颤栗和感动。在棋界，徐奉洙就是一个独特的人。他觉得掀起现代围棋“星位革命”的武宫正树的“宇宙流”很可笑，大竹英雄追求优美的所谓“美学”很无聊。徐奉洙不信邪，他的“辣椒酱”围棋就是纯粹通过实战练就的。在徐奉洙断言，“以命下棋”的赵治勋，不受束缚自由自在的曹薰铉，独领官子秘密的李昌镐才是真正的胜负师。其实，职业棋手们一定程度上徐奉洙都能接受徐奉洙的看法，但徐奉洙是太极端了。在世界棋坛很难有像徐奉洙这样仅靠实战长棋的人，但是这一经历又让他像野兽般受丛林法则的左右。吞咽时怀着被吞咽的恐惧，徐奉洙始终把自己置于食物链的某个环节上。他面对不同的对手，自信和畏惧会形成两个极端。徐奉洙有战胜的自信时，既把对手视为食物链的下端时，他的围棋就会散发出“野战司令官”的强悍气味。

  徐奉洙如果心怀畏惧，他的棋就像是惊恐逃遁的羚羊，丝毫找不出徐奉洙“野豹”的影子。应氏杯半决赛徐奉洙面临的情景就是受奶酪诱惑的老鼠要过猫这一关。徐奉洙甚至和同僚棋手们5比1，6比1的赔率打赌。如果徐奉洙半决赛输给赵治勋，那么他就赢了打赌。如果半决赛徐奉洙赢了，他就要赔5倍或6倍的钱。徐奉洙自认为，他赢赵治勋的可能性只有五分之一。1992年11月23日，第2届应氏杯半决赛三番棋首局在台北举行。这局棋徐奉洙惊弓之鸟般一味躲避正面冲突，结果执白输了1点。过去赵治勋成为名人衣锦还乡时，徐奉洙很想讨教几步棋但是面都不能见到，他就纸上画画递了进去。半决赛首局徐奉洙虽然只输1点，但是满盘循规蹈矩输的实在很窝囊。当夜徐奉洙徘徊台北街头，心情凄惨无比。他自问“你到底是谁？”，痛责自己要输也要留个漂亮的棋谱。“实战主义者”徐奉洙终于意识到“棋谱”问题，这也算是小小的奇迹。徐奉洙的“围棋哲学”只有一个字，就是赢。他认为胜者才是强者，输棋后讲“内容”无疑是翻废纸篓里的内容。这天徐奉洙还闹肚子，他彻夜辗转着终于下决心“输也要输的漂亮”。徐奉洙头一次和他所看轻的“浪漫主义者”们达成了一致，同时他也提升到了一个新境界。

11月25日半决赛第2局，执黑的徐奉洙很神奇地赢回1点。27日进行半决赛决胜局，徐奉洙下出了他一生的名局。在首尔研讨的棋手们连连惊叹“徐奉洙变了一个人”。句后，徐奉洙品尝到了从没有过喜悦，他终于在“实战”中战胜了自己。徐奉洙还击倒了他心目中的巨人，但是这一点他事后也是难以置信。不过，徐奉洙该考虑的是应氏杯决赛了。

天马行空

第40章 第2届应氏杯决赛-徐奉洙的“草根流”和大竹英雄“美学派”的碰撞

“大酱围棋”敢瞧不起大竹英雄

  “第一人”并不是始终在赢棋。像李昌镐这样全力以赴所有胜负的“第一人”，平均胜率不过是保持75%左右。像赵治勋这样的日本超一流棋手，平均胜率在65%线上浮动。胜负世界的奇迹，就是直线突破这一空挡时产生。如果徐奉洙和赵治勋打十番棋结果会如何呢？大部分职业棋手认为徐奉洙会困难。但是徐奉洙在三番棋战胜赵治勋进入了应氏杯决赛。徐奉洙输掉头一局后放下包袱，流露出欣然的态度和纯粹的目光，起到了弱化对手战力和极限强化自己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半决赛徐奉洙输掉首局成为苦口的良药。

  日常普通的胜负由实力左右，但是乾坤一掷的大胜负确实有类似命运的力量才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另一盘半决赛，大竹英雄2比1击败芮乃伟进入了决赛，此时大竹英雄已经是富士通杯冠军。芮乃伟一路旋风刮进四强，但是达到了她的极限，不过芮乃伟仍是赢下了第2局。第2届应氏杯决赛徐奉洙对大竹英雄，这是赛前谁都不曾预想过的组合。徐奉洙和大竹英雄在诸多方面互相成为不可调和的极端。徐奉洙是实战主义者，大竹英雄是美学的信奉者。围棋的美学在于最大限度追求子效和棋形的优美。既优美的棋必然是合理的。围棋的美学派彻底拒绝那些难看的、扭曲凝形的棋，甚至超脱胜负为难看而羞愧。对于实战主义者围棋的前提就是赢，赢不了的棋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能赢，就是楚汉时期韩信那样的胯下之辱也可以忍受的。

  徐奉洙在首尔永登浦后街的小棋馆学会棋，他虽然被曹薰铉践踏十多年，但始终像野草般顽强生存下来。徐奉洙身上流着谁都无法比拟的独特的生命力。大竹英雄在日本最高名门的木谷道场学棋，后来成为事实上的掌门人。大竹英雄年届五十，棋力森然不可测，尤其举止无不透着一生追求道统的大家风范。相比，徐奉洙的棋被称做“大酱围棋”，因为他的棋艺是在街头下出来的纯国产。不过，徐奉洙的“大酱围棋”里实在找不出温存、憨厚的乡土气息，其主调如果形容更像是深夜凄绝的尖叫。血淋淋扑过去翻滚、撕咬，困兽般被逼入死角后绝命一击咬断对方的喉咙，贵族气派的大竹英雄惜身养命深痛恶绝这种拼命的下法。反之徐奉洙把大竹英雄贬为“不是真正的胜负师”。

  决战前夕，徐奉洙身上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在半决赛和赵治勋对垒时，徐奉洙甚至1赔6接受赌注，而且赛后确实向压他赢的同僚们支付了6倍的钱。这一次，徐奉洙连1赔2、1赔1的赌注都不接受。徐奉洙觉得自己对赵治勋的胜率不到20%，但是对大竹英雄却认为自己的胜率要超过50%。同僚棋手们说他太抠，应氏杯冠军奖金超过3亿韩元，却不愿收不过几万韩元的赌注。但是徐奉洙只是乐呵呵的不置可否。于是棋手们在背后咬舌头：徐奉洙这下够呛了，他敢瞧不起大竹英雄。1993年3月9日，济州西归浦凯悦酒店。徐奉洙和大竹英雄终于碰撞在一起，第2届应氏杯决赛五番棋终于拉开了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