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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发人深省



    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孙老师开始了发言。

    “其实今天的比赛结果从成绩上来看并没有超出赛前我们的预测,总体而言,忘忧清乐道场的整体实力的确超出我们不少,无论从所拥有的会员数量以及棋手实力上都可以得出这个结论,这只是四十人的对抗,假如我们把这个规模再扩大一倍,相信成绩单上的数字只会更令我们难堪。

    不过具体到某一层次,两社之间的差距就不是那么明显了,比如在少年儿童这一块儿,还有冲段班这一块,完全具备可以和忘忧清乐道场掰掰的实力。那么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

    和成年人相比,少年儿童的活动范围无疑窄了许多,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孩子每天过的都是学校——家两点一线的生活,这段距离一般不会很远,这即是国家就近入学原则的问题,也是小孩子自制能力差,家长担心出事的问题,所以,在让他们学棋的时候也是以就近,方便为第一准则,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孩子课余之外多做一点有益于身心健康,开发智力的活动,省得他们光知道闷在家里看动画片儿,玩电动游戏,至于是否能在棋上搞出名堂,则大多数并不是很再意,有固然是好,没有也不会强求。

    因此,这就造成了棋社的低龄成员大多以地域区分,每家棋社的小棋手所居住的地方一般都在棋社附近。

    至于冲段班,那里都是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目标的精英级棋手,他们的实力主要依赖于个人的修练,棋社只是提供给他们一个适合于修习的场合和对手,所以他们的成绩应该单独来看,而不应纳入正常的对比当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一年龄段两家棋社的差距不是很大的根本原因,终究,论到所处位置,忘忧清乐道场固然很好,咱们烂柯棋社也不差,他们有马莲道小区,红莲小区,六里桥社区等支持,咱们有甘家口小区,水利大院,三里河小区等居民社区,生源质量上大家相差无已,差距上自然也就拉不开了。

    但到了十六岁以上,两家棋社棋手的实力差距便迅速扩大,问题在哪里呢?问题还是在于会员身上。

    大家都知道马莲道有全国闻名的茶叶一条街,商业极为发达,全国各地到那里创业讨生活的人很多,相应的,附近几个小区也成了外地人居住区。

    围棋是中国古代四大雅趣之一,而茶之一道也是中国流传千年的古老文化之一,和其他作生意的相比,从事茶叶生意的人更容易接受这种颇为风雅的游戏,一边摆棋,一边品茶,一边聊天,无论生意是否能成,都能和客人交上朋友。

    经商的人有几个不是脑子明白,心思灵活,能掐会算,眼界宽广,这种人不会下棋则可,一旦开始下棋,先天就比一般人强上许多。

    而我们棋社周边几个小区却不存在这种类似的大型商业场所,相应的,成年会员的整体水平比不过他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虽然偶尔有几个相对出色的棋手出现,但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个现实。

    现在说这些并不是让大家泄气,而是让我们看清自已的优势和劣势,给自已一个准确的定位,不能过高,那样会让我们急功近利,也不能太低,那样会使我们丧失信心。

    我们只有摆正位置,正视和忘忧清乐道场的差距,才有可以在同他们的竞争中发展壮大。

    就拿孟老师刚才所举的例子来说吧,不错,七喜加入之后,饮料世界的巨头之争变得更为激烈,而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之间的竞争也有一个多世纪,可是他们有谁因此而倒闭吗?从所占比例来说,市场份额的确会因竞争对手的加入而变小,但也正因为有了竞争对手,企业才会有了发展,求新的动力,正是因为这种动力,使得大家都在努力开发市扬,扩展需求,让这块蛋糕变得越来越大,从而让大家实际所得比没有竞争对手时更多。

    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将一时的得失看的太重,不错,这轮比赛我们输了很多,下一轮是忘忧清乐道场的主场,我们也许会输得更惨,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会有一些棋迷因为忘忧清乐道场的获胜而转到他们那里下棋,但不要忘记,与此同时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学棋、下棋的队伍中来,而这部分人肯定会比流失的那部分人多。

    英国大科学家牛顿曾经说‘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

    忘忧清乐道场在北京乃至全国都是曲指可数的第一流棋社,和他们相比,咱们烂柯棋社的名声能有多大?

    但是,如果我们一直坚持和他们的对抗赛,那么会不会有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每当有人提及忘忧清乐道场的时候,就马上会联想起一直和他们对抗,虽屡败而不气馁的我们。这难道不是哪一种形式的广告而且不需要我们另外付出成本?

    假如我们将和忘忧清乐道场之间的对抗视为一种扩大棋社影响的策略而不是和他们争夺京城围棋的龙头地位,那我们还会为这一场或是几场的比赛成绩而烦恼吗?”

    不言则已,言则惊人,孙老师虽然是最后发言,但所讲的却是其他两位老师没有考虑过的原则问题,接连几个问句问得在场的另外三位是连连点头,不自觉地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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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决议



    “孙老师说的好,的确,假若我们将眼光仅仅限于这一次或是几次比赛的得失却没有看到这种比赛背后所形成的影响,那么就很难客观分析得失益损,就象咱们下棋一样,计算局部亏损赔赚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肯下花时间耐心去算,就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但局部损失之于全局的影响呢?我想那就是一个很难轻易回答的问题了。

    棋诀有云:舍小救大,弃子争先。

    和忘忧清乐道场比,我们的确处于下风,这一点毋庸讳言,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更加审视清楚自已的每一个决定。

    好了,虚的都已经说完了,我就说一下自已的决定。

    一、对抗赛一定要继续搞下去。昔年楚汉争霸,刘邦是屡败屡战,但最后垓下一战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一战就奠定了汉朝数百年的江山。只要我们努力工作下去,谁能说我们就没有咸鱼翻身的那一天?

    二、加强对周边社区的宣传工作,对正在上学的学生,特别是小学生设置特别的优惠政策,据说这次暑假期间忘忧清乐道场搞的那个暑期提高班效果不错,不仅社会影响很广,而且还很是招收了几个好苗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别人现成的成功经验我们没理由放着不用。

    三、除把对抗赛塑造成一年一度的传统赛事之外,我们还要开发其他各种类型的单项比赛,如少儿棋手挑战赛,成年棋手擂台赛,老年棋手友谊赛,冲段少年交流赛等等等等,规模不一定非要有多大,但一定要让我们的会员意识到不论他们在哪家棋社,只要努力提高水平就肯定有棋可下,另外,棋迷们的归属感都是很强的,当两家棋社的人都混熟之后,那些想要改换门庭的会员也会碍于面子思考再三,从而间接减少我方会员的流失。

    大家还有什么补充意见?”

    领导就是领导,不仅理论水平高,实践能力亦是有相当水准,听完大家的发言微加总结便做出了决定。

    “没了。”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大家众口一言。

    “既然大家都没有补充意见,那就分派任务了,孙老师,开发新比赛的事就由你来负责;孟老师,您来做社区宣传工作;张老师,下一轮对抗赛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梁明泉一一做着安排。

    “社长,那你呢?何着工作都让我们做了,你倒落个轻闲呀?”听完社长的安排,孟老师笑着问道:大家在一起打拼了好几年,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成朋友更为贴切。

    “哈哈,你们都在卖命工作,难道我这个当头的能好意思闲着吗?放心吧,你们哪边遇到问都来找我,我是随叫随到,就象过去打仗似的,你们是三路大将,我是三路接应使,看起来最轻省,但忙起来比谁都忙,这下满意了吧?”梁明泉笑着答道。

    “哈哈,满意,当然满意了,不满意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能把你给吃了呀?”孟老师笑道。

    “呵,好,没事了,那散会。今天大家都很累,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一起去香山秋游,棋社会帐。”梁明泉笑着许愿道。

    “香山?社长,小气了点吧?要我说怎么着也该来个妙峰山两日游。”张老师提议道。

    “行,没问题,多出来的开支从你的工资里扣。”当机立断,梁明泉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

    “啊,没搞错吧?得,还是香山吧,虽然已经去过十多次了,但好歹也是燕京八景之一,很多人想看还看不到呢。”游玩固然重要,但自已的荷尔显然更加重要,一听梁明泉来这么一招,反对意见立马烟消云散。

    “哈哈,老张,不是我说你,社长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那是远近有名的算死草,你想从他身上赚到便宜,哈哈,还是回家睡觉更现实一点儿。”孟老师一边笑着一边拉开会议室的房门。

    “咦,张帆?比赛完了你怎么不回家?”门口外头对面的地上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学生,正是打赌输了的小棋手张帆。

    “孟老师好。刚才孙老师叫我比赛完了之后找他一趟。我在办公室没见到他,听别人说你们正在会议室开会,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小学生从地上一骨碌爬起答道。

    “噢,是这样,进去吧,孙老师在里面呢。”孟老师说了一声,自已便返回了办公室。

    “张帆,进来吧。”里面的几个人也听到屋外的对话,孙老师高声叫道。

    得到许可,张帆从门外走了进来,“梁社长,孙老师,张老师”,小孩儿年纪不大,但礼貌还是很周全,挨着个儿一个一个的都叫齐了。

    “呵,不好意思,叫你比赛后就来,没想到紧急开会一时把这碴儿给忘了。是不是等急了?”孙老师笑着道歉。

    “没事儿。楼道里挺凉快的。”张帆老老实实地答道。

    “呵,小孩子真懂事。孙老师,你叫他来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们回避?”梁明泉笑着问道。

    “噢,今天他下的那盘棋很怪,我叫他来就是想搞清楚怎么会下成那种局面。你们两位要是没事正好也可以看看。孙老师答道。

    “原来是小孩子下的棋呀,呵,你们看吧。我还是去忙别的吧。”张老师笑着也离开了会议室。

    “怎么,这盘棋很特别吗?”梁明泉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材料一边随口问道:听说是两个小孩子的对局,他也没有多大兴趣。

    “是的,因为张帆的对手据李飞扬说过了十月份刚到六岁,而这盘棋,张帆输了。”孙老师答道。

    “什么?”话不在多,重要的其实就几个字,‘六岁’当梁明泉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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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真是六岁的小孩子?”梁明泉以为刚才自已耳背听到错了话,连忙追问道:张帆的水平他是知道的,虽然在同年龄段里算不上什么上上之选,但却也中规中矩,属于正常水准,这样的孩子居然会输给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子,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李飞扬那个人我很熟,以他的人品,我不认为他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的,而且,我也不认为在这种问题上隐瞒会有什么意义。”孙老师认真地答道。

    两家棋社相距并非很远,同时拥有两边会员身份的棋迷虽不能说很多,但也绝不能说少,其中更有象方品璋那样专门以在各家棋社下彩盘为生的半职业棋客,太过机密核心的情报或许不太容易搞到,但诸如某个人的年龄,身份,想必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吧。

    “是六岁,是他自已说的。”张帆也从旁证实道:比赛结束了有半个多小时,他早已经从刚开始输棋的懊恼中恢复了过来,小孩子总是善于忘记的,尤其是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所谓记吃不记打,说的其实就是这种情况。

    “呃,要是这样那倒真要见识一下了。张帆,你把那盘棋摆一下吧。”如果要问棋社里什么不缺,那回答一定是棋盘和棋子,来了兴致的梁明泉变戏法般地从会议桌底下掏出一付棋具吩咐道。

    “嗯。”张帆当然是别人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去做了。

    没有说话,屋里有的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手数不是很多,只有一百五十几步,张帆摆的虽然不是很快,但五六分钟之后,棋局还是来到了终局。

    “就到这里了?”见张帆停下了手,梁明泉这才开口问道。

    “是的。右边大空被破,再坚持下去也没用了。”张帆答道。

    “可惜,可惜。”梁明泉盯着棋盘惋惜地轻轻摇了摇头。

    “社长,什么意思?你是说黑棋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不会吧?”孙老师奇怪地问道:右边黑大空被渗透后双方实空上的差距至少也在几十目以上,这么大的差距靠收官是绝无可能翻盘的,除非左边死棋变活,或是吃死对方哪块才有可能,但现在左边的对杀只是单纯的收气,白方没理由会在这种地方犯错,至于吃棋?那更象是天方夜谈一般的神话,至少,他看不出来哪块白棋有被攻击的可能。

    “不,你搞错了,我是可惜这盘棋结束的太早,无法判断白棋的官子水平。”梁明泉笑了笑摇头答道:人力有时而穷,职业棋手也并非是神仙,能够凭空搞出多少种手段,局面相差如此之大还想翻盘,除非是对手突然变成白痴!

    “呵呵,我说呢。对这盘棋的感觉怎么样?”孙老师笑道。

    “强,很强。白棋的着手很难想象出自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儿,虽然在下边和左边有些招法走得稍缓一些,但也仅仅是有些缓而已,整盘棋看起来中规中矩,当强则强,当软则软,进退有度,不急不徐,攻击如火,不动如山,真有点儿当年‘少年姜太公’李昌镐刚出道时的味道。”梁明泉注视着棋盘缓缓评价道。

    “和我的感觉类似。这盘棋白棋赢可以说是赢在判断上,特别是右下角的定式,放着那么大的实地不要先抢左上空角,等对方出动时又轻松放弃角地转而占到五路贴起的绝好点;当黑棋左边五路镇头强张腹势的时候不贪小利果断尖出反击,用左上实空被破为代价换取对左下四颗黑子的攻势,顺调将下边的虚势走实。黑棋虽然强行靠下破坏了白棋的意图,但缠绕攻击之下右下角又被吃回,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黑棋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左上边的攻防则体现了白棋的另一面:算路精确,出手果断,不畏乱战,勇于拼搏,利用黑棋急于扳回局面行棋过于追求效率的弱点突然发力,一举将左上黑棋吃掉从而奠定胜局。

    这盘棋白棋之所以下得如此顺畅,一方面和张帆序盘过急,走得太过飘忽有关,另一方面则说明白棋的确具备相当强的实力,特别在少儿棋手普遍较弱的大局观上更有着超越常人的感觉。我认为,这个六岁大的小孩子在围棋上的潜质绝不比八岁时的宋玉柱差,社长,你的看法呢?”孙老师问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张帆的实力在业余二段左右,虽说序盘走的不太好,但白棋自占到上风之后把牢牢把握住了全局的进程,令对手几乎找不到还手的机会,不说别的,单是这份控制棋局的能力就足以令人惊叹。看来,高兴宇又找到一个可以做为镇山之宝的人才了。唉,为什么他的运气总是那么好呢?”长叹一声,梁明泉感慨道。

    明年,宋玉柱就要到十六岁了,要么通过定段赛成为职业棋手,要么放弃这个梦想好好读书以准备来年的毕业考试,如果是后者,宋玉柱还有可能留在烂柯棋社,当然,那不是以冲段少年的身份;而若是前者,则必定要告别这里。

    问题是在宋玉柱离开之后,烂柯棋社还有谁能取代他位置?千军容易得,一将最难求,招收几十,上百学棋的孩子对于现在的烂柯棋社并不算难,但再想找到具备那种成为大棋士潜质的天才就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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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人小鬼大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第二轮比赛的日期便近在眼前,忘忧清乐道场的普通职员已经开始排摆桌椅准备会场,一种紧张而又热闹的气氛洋溢在道场的每一个角落。

    “飞飞,你干嘛去?”从教室中出来,彭定远向着撒腿就跑的小男孩儿大声叫道。

    “我去找人。”小飞飞回过头来答了一声继续向楼上跑去。

    “你找谁啊?”四楼是道场的员工宿舍和几个月也未必派得上一次用处的特别棋室,彭定远想不出一个小孩子上去能够找谁。

    “你们先到一楼玩棋吧,过会我直接找你们去。”高高举起摆了摆手,小飞飞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定远,怎么了?飞飞呢?”邓泽宗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见彭定远旁边少了个人奇怪地问道。

    “不知道,他跑四楼上去了,说是要找人。”彭定远摇头答道。

    “这个小家伙是越来越淘气了。你怎么不拉着他点儿?”担心小孩子出事,邓泽宗埋怨着同伴。

    “呵,不用怕,没事儿的,小家伙对这里的情况比咱俩还熟,在这座楼里就算咱们走丢了他也丢不了。走吧,咱们到一楼去杀两盘,他说一会他自已会找来。”显然,彭定远比邓泽宗要乐观的多。

    “人都没影了,到这里候我说不行还管用吗?”白了彭定远一眼,邓泽宗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

    “哈哈,放心吧,咱们找个靠近门口的位置,肯定不会把他搞丢的。”笑着安慰着同伴,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梯。

    再说小飞飞快步跑地四层,迎面正好遇到一位正在用墩布拖洗楼道的保洁员。

    “喂,小朋友,别乱跑。玩棋到一楼,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保洁员并不认得这个小男孩儿是谁,见他突然跑上来便停下手上的活计大声叫道。

    “阿姨,我不是玩棋,我是来找人的。”小飞飞站住答道。

    “噢,你找谁呀?”保洁员问道:三层和四层的楼层卫生都是由她负责,忘忧清乐道场里她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陈海鹏。”小飞飞答道。

    “噢,是他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三楼的棋室里训练,你到三零八号找找看吧。”保洁员答道。

    “我去过了,沈老师说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参加训练。”小飞飞说道。

    “咦,他病了吗?不象啊。今天早晨我还看到过他,看样子不象有病的样呀。”中年妇女往往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在她们碰上了一个小孩子的时候。

    “沈老师说他可能在宿舍里休息,让我上楼来找找看。”小飞飞说道。

    “嗯,是有可能。来,小朋友,我带你过去看看。”暂时将拖把放在一边,保洁员热心地领着小男孩儿向前走去。

    大约走了二十来米之后,保洁员停在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边。”伸手出手在门板上敲了几下,保洁员向小男孩儿笑道。

    “一定在里边。沈老师说他不喜欢到处走的。”小飞飞认真地答道:小孩子就是个样,对于大人的话总是坚信不疑,给个棒槌就当针。

    “是谁呀?”果然,从屋里传来少年人的声音。

    “是我,李阿姨。”保洁员大声答道。

    “噢,李阿姨,什么事?”里面的人问道。

    “有一个小男孩儿在找你,你出来看看吧。”保洁员说道。

    “哦,是谁呀?”屋里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里面的人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是我,飞飞。”听出是陈海鹏的声音,小飞飞兴奋地大声回应着。

    “飞飞?噢,原来是你呀!”房门被从里边拉开,一脸疲惫的陈海鹏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没想到来找自已的是这个小孩子,少年明显的有些意外。

    “对,是我。”用力点着头,小飞飞帮助对方确认道。

    “哎,海鹏,看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保洁员关心地问道。

    “没事儿,就是头稍微有点疼,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刚才在床上躺了一会,再在已经好多了,谢谢您啦。”勉强笑了笑,陈海鹏道着谢。

    “没事儿就好。那我就去干活去。要是还感觉不舒服就跟我说一声,千万别硬撑着。”保洁员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忙自已的去了。

    “飞飞,进来吧。没想到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把小飞飞领进屋内坐下,陈海鹏开口问道。

    “有。上个星期天你给我的那本小册子我都看完了,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所以趁着今天上课来找你问一问。”小飞飞答道:不同于直接住在道场的陈海鹏,小飞飞只有周六周日能来道场,所以只能抓紧时间,不然又得把问题憋上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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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新的课题



    “哦?有哪些地方看不明白?”虽然精神不是太好,可面对小男孩儿旺盛的求知欲,陈海鹏哪儿忍心说出让对方失望的话。

    “就是第一题,你看”,从口袋里掏出上次陈海鹏给他的那个小册子,小飞飞打开摊在对方的面前。

    星小目对二连星,册子的第一页上记录的是陈海鹏对当今最流行的布局之一自已个人的见解。

    具体的说,就是黑棋第五招小飞挂左下角,白棋一间低夹,接下来黑棋现在最流行的下法是直接点三三,白棋隔断,黑棋爬角,双方在这里形成一个转换,黑棋得角,实地不小,白棋隔断一子,棋形非常厚实且获得先手,双方均无不满。这个变化在当今的职业棋战当中可谓司空见惯,比比皆是。

    但陈海鹏的构思不是进角转换,而是五路跳起出头,接下来白棋小飞守角,黑棋四路尖冲罩住对方夹击之子,意图在中腹形成外势。

    这个棋形自古有之,比较简明的定型是白棋从角上尖顶,黑棋右边挡住,白棋先手二路扳,角上捞到不少实空,而黑棋在左下角构成厚味,配合右边的星小目布阵,结构也很理想。和直接点角相比,这也是双方可下的一盘棋,只不过两边的立场调了一个个儿,但由于这个的构图明显有顺合黑棋的意思,白棋给人以抵抗不足的感觉,故而在职业棋手的比赛当中出现的不多。

    所以,比较常见的下法是白棋三路爬,黑棋长头,白棋五路先拐破坏对方的棋型,黑棋扳住,经过这个交换之后,白棋三路再爬一下跳出,黑棋补住挖断的弱点,白棋四路贴起或另占大场,这是教科书上的标准定式之一,当然,黑棋看轻左下几子不补挖断而飞封下边白棋也经常有高手走过。

    陈海鹏对这个棋形的改进是直接在四路一直压过去,白棋只有跟着往前应,当顶到右下角黑棋小目的时候虽然可以在星位切断制造麻烦,但黑棋可以冷静地退三三利用二路的先手扳接活角,接下来右边的三路紧逼极为严厉,白棋无暇冲击左下黑棋的弱点大体上只能拆二先安定自身。

    就在这时,黑棋左下角四五路靠,白棋挡,黑棋四三路夹是恰到好处的手段:由于下边黑棋有二路尖,白棋三路接,黑棋一路小飞打劫杀白的手段,白棋这里不敢发力反击,黑棋优势。

    当然,这里所谓的优势是以职业棋手的角度来看待的,如果放在普通的业余棋手眼中,这一切还都是理所当然的进程呢。

    只不过,职业棋手可以说争夺的就是这一点点的不同,陈海鹏一直以成为职业棋手为目标,故此,即便再小的差别他也会详细研究。

    “怎么,这个型哪里你不明白?”不必去看每一个参考图,因为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是他研究再三才写上去的,只需要说一个页码,里边所有的内容便会在陈海鹏的脑中出现。

    “噢,我想问你的是白棋在三路跳出之前一定要中路拐一下吗?”小飞飞指着小册子上的一个参考图问道。

    “呃?拐一下是次序,目的是给黑棋制造断点,多了这一拐之后,黑棋外边无论怎么补都不会比直接四路压过来厚实,不对呀,飞飞,按理说以你的实力应该不难猜到这手棋的意图吧?是不是你还有别的想法。”拐的次序在许多教科书上都有介绍,陈海鹏的解释也是基于常识,但说着说着,陈海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围棋高手对于对手不徇常理的招法往往有着一种近乎于直觉的警惕,陈海鹏这方面的感觉更是出类拔萃。

    围棋定式中的每一招棋可以说都是无数高手经过难以计数的实战验证才得以形成,先拐和后拐亦也如此。

    面前的小男孩既能进入暑棋提高班,还能代表忘忧清乐道场参加同烂柯棋社的对抗赛,自然本身具有相当的实力,如果说白棋三路跳出之后的招法已经涉及中盘战斗而难以掌握尚不奇怪,但要是连最基本的星位一间低夹单关跳出的基本次序还搞不明白就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白棋如果不拐这一下那按照这上面的次序走下去,等黑棋在左下角四三路夹的时候白棋不是可以先冲一下再扳三三吗?”小飞飞问道。

    “是这样吗?”陈海鹏一愣。

    “是呀。如果之前没有拐,以后黑棋二路尖,白棋三路粘上,黑棋一路小飞的时候白棋不是就可以在五路靠了吗?”小飞飞认真的问道。

    “等等,我摆一下看看。”小飞飞现在说的新问题显然不是一句两句就说的清楚的,陈海鹏把书桌上棋盘上的棋子扒到一边,迅速将小飞飞说的那个棋形摆了出来。

    “嗯,很有意思的一招。”沉吟半晌,陈海鹏轻轻点头说道。

    黑棋的五路靠是间不容发的漂亮手筋,妙就妙在施出的时机上:假如黑棋从左边愚形冲断,则白棋外围拉出一子将形成复杂难解的战斗,由于下边的白棋本身是打劫活,黑棋左右同时需要处理处境非常艰难;假如从右边冲断,则白棋此时二路拐恰到好处,黑棋若执意杀伐白而一路拉回,那么白棋三路挤,外边连出和二路打吃成为见合,二者必居其一,黑暗棋失败。

    “你是说白棋不先拐是可以的?”看到陈海鹏的表情,小飞飞意识到对方已经认可了自已的提议,心里面别说有多高兴了。

    “嗯,如果白棋可以靠出的话,看来前面的下法需要修正。”有了新的研究课题,陈海鹏的精神为之一振,仿佛猎鹰发现了猎物,连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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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那哪里改呢?是不是白棋爬的时候黑棋扳?可能不行吧?”小飞飞问道。

    在布局中,有时一个不起眼的次序改变都可能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如震惊棋坛的大雪崩内拐定式,只是因为跟直接外拐官子便宜两目就被职业棋手们演变成近四分之一棋盘的超难解大型定式。

    “嗯,白棋是一定要反击的,如果这个时候四路拐,黑棋简单接上就行了,外边有封头,里边有掏角,这个形白棋无趣。第一感是断,接下来黑棋三路单长,白棋四路拐,黑棋征吃厚实,白棋角上尖顶攻击,黑棋先手镇一下然后在右边连片,这个转换白棋左下角实地很大,但黑棋右边势力庞大,黑棋可战。”陈海鹏摆了几步之后答道。

    职业棋手在评棋的时候用词都很微妙,由其是在布局阶段很少用到诸如‘不行’、‘好’之类非常明确的用语,往往是‘有趣’,‘略厚’,‘不坏’之类模楞两可的语句,‘可战’也是这些词汇当中的一个,意思是虽不能说肯定好,但却绝不会差。

    显然,若是形成这种局面,陈海鹏的观战是黑棋可以满意。

    “那直接夹呢?黑棋敢立下去吗?”小飞飞问道。

    二路扳太委屈肯定不行,直接断又不见得好,那么夹的想法自然而然也就产生了。

    “黑棋立下去白棋就断,黑棋只能二路拐,白棋四路拐,紧凑,黑棋不能动劲,大体只能在五路打吃,白棋接上,黑棋压,白棋弯,黑棋三路飞回,利用处围断的弱点,白棋可以罩住左下角两子,黑棋大体也只能吃住四颗白子,双方各吃住一块棋形成转换,由于中间的二路挡是绝对先手,而黑棋右下角还残留有靠三三的手段,所以白棋的实空比黑棋稍好,这个图白棋略优。”仔细判断了一下之后的变化,陈海鹏答道。

    “呃?照这么说黑棋是扳不下去了?”小飞飞有点失望地问道。

    创造一个新型不难,难的是这个新型要合情合理,双方都是最强的应手,假如一方的优势是建立在另一方的失误上,则这样的研究成有还不如没有呢。

    “嗯,看来是只能这样了。”轻轻点了点头,陈海鹏把棋子放在四路空退上。

    研究就是这样,有时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又是回到了起点,但此时的起点和原先的起点并不是一个概念,就好象当年武宫正树在同大竹英雄名人战七番绝战时曾经在一个角上长考五个多小时,创下了现代棋战单手棋长考之最,然而这长考之后的一招并非是什么出人意料的妙手,而是随便翻开一本定式书都能找到记录的浅显之招,夸张点说,甚至只要有业余初段以上实力的业余棋手在实战当中都能轻松算到这一步。很多人在惊叹武宫正树对围棋艺术的执着追求外,对于他把那么多长时间花在极普通的一招上感到不很理解,认为这很不划算。但武宫正树的回答是:虽然最后走出的是平凡的一招,但那是他在设计了十数种构思,计算过数百个参考图之后得出的结论,虽然平凡,但却是当时局面下唯此一招的好手。

    所以,不要认为能够走出职业高手走出的棋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因为模仿高手的招数容易,而要模仿高手如何走出这一招思想变化过程那就难了。

    在黑棋扳下的手段因效果不佳而被排除之后,下面的数招几乎是没有变化余地的单行线:白棋三路跳出,黑棋四路一直连压,直到顶住右下角的小目为止。

    星位断,这几乎也是必然的一招,二路扳虽然安全,实地也相当诱人,但在职业棋手眼中这和举手投降没什么不同。

    “三路打吃之后爬怎么样?”既然黑棋长三三活角的方案由于之前没有四路拐的交换而失效,小飞飞现在设身于黑棋的角度为对方想起了办法。

    “白棋长,黑棋爬,白棋再长,黑棋立下只此一手,接下来的二路拐白棋难以忍受,所以只能挡,但在挡之前先在三三空断问应手是好棋,黑棋若二路打则白棋右边三路的拐是先手,若抱吃则白棋的二路挡是先手,虽说断的一招稍有损失,但下边能争得先手活棋之后抢到右边高拆二也值了,这个局面双方都很难把握,只是作为黑棋,则则筑成的厚势还要时时防范左下被对方四路尖出的狙击手段心情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虽然不是很直白,但陈海鹏的话等于间接否决了这种变化。

    “这么说长三三是唯一的一手了?”小飞飞问道:这里正在拼刺刀,双方的行棋都必须非常紧凑,一个松劲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嗯,只有这样。”紧盯着棋盘计算良久,陈海鹏缓缓答道:难道自已所研究的新手真的不成立?

    “弃掉角不行吗?”小飞飞出人意料地提出新的疑问。

    “弃角?嗯,这倒也是一种思路。黑棋在下边竖起外势很广,如果形成大模样作战的话,边角损失一些实地倒也算不了什么,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黑棋不二路扳活角而是从上边边取势,则白棋三路拐一下用后二路飞,黑棋虽有二路跨的手筋将白子封在角上,但白棋吃角之后连边再角实地太大,而黑棋还要防止对方逃出征子,黑棋难以满意。”陈海鹏答道。

    两个人所摆的很多棋形对于一般业余爱好者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变化,但在这两位天赋远非常人所比的天才眼中却弃如败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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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如此



    “噢!我明白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把脑袋扎在棋盘上看了半天,突然间小飞飞一拍脑门大声叫了起来。

    “明白什么了?”陈海鹏抬起头来奇怪的问道:这个小男孩儿的思路极为活跃,一会东一会西,这也就是他,换个旁人说不定早就给问迷糊了。

    “你不是说贴着走白角太大了吗?那咱们不贴着走不就行了吗?”小飞飞兴奋地叫道。

    “你的意思是三三路紧逼?”陈海鹏闻言心中一动,立刻脑子里迸现出灵感的火花。

    宋代张拟在他的《棋经十三篇》第十二篇《品格篇》中曾经写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者又次也“,意思是说人的天赋各有不同,有的人聪明过人,很多事情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掌握,这样的人被称为天才,是下棋者中的上上之选;有的人经过学习就可以掌握,这样的人虽然比不上前者,但也属可造之才,而有的人经过学习不仅不能掌握,反而使自已变得更加迷茫,这样的人就更差了一级。

    陈海鹏无疑是这里面的第一种。

    这样的人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说教,通常只要给一点点提示便可以创造出许多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作品。

    右边三路的一间紧逼就是这样一手。

    看似松松垮垮一点没有用力,但由于存在着黑棋的二路扳粘,白棋对这一招难以反击,通常情况下的四路靠出看似成立,但当黑棋扳时,三路紧逼的一手正好派上了用场,白棋失败。

    四路空弯?的确是可以出头,但黑棋先手搬粘活角之后白棋这五颗子成了愚形的刀把五,不仅子效全无,本身更是对方攻击的绝好目标,和直接活角时白棋虎在三路的漂亮之形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白棋必需防对方二路扳,那我就先扳粘。”小飞飞说道。敌之要点,我之要点,既然向外发不了力,那还不如老老实实把角吃下来。

    “扳粘太急,不好。黑棋先在下边冲断,利用白棋气粘的弱点争得一路先手打吃,等白棋提子之后再封住右下四颗白子的出路,白棋虽然可以利用二路的托把角吃住,但由于最后需要收气,实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个图黑棋太厚,白棋失败。”不愧是忘忧清乐道场的台柱子,没用十秒钟,陈海鹏便将这里的对杀计算清楚。

    “那白棋该怎么下呢?”扳粘不成立,那么就只能另想办法。

    “从全局的角度来说最好的应法应该是二路立。”陈海鹏答道。

    “可是这样黑棋下边冲断延气后在角上挡,白棋不是亏得更多吗?”小飞飞局部计算力现在虽然还达不到陈海鹏那种程度,但亦也是相当精准。

    “没错,你说的对,就局部而言,黑棋角上挡住后白棋外边三子几乎无法动弹,即便二路打吃拔掉一子也无法把角吃净,但现在研究的是布局战斗而并非在做死活题,局部的最强手段未必是全局的最佳应手,具体到这个布局,由于黑棋先在下边走出冲断的损招,那么白棋可以将角地看轻而灵活转身直接在右边星位附近分投,大致上黑棋右上角大飞逼,白棋拆二,黑棋吃住白棋右下三子,白棋五路跳起补强,如此,白棋在黑棋的势力范围内搭起一个小堡垒,破掉了黑棋大模样做战的意图,而黑棋右下角获得不少的实地,接下来再左下角点三三,这里是全局最大的地方,能抢到这一点,黑棋也可以满意。这是双方均可接受的局面,喜欢黑棋的人或许会多些,但白棋也完全可下。”

    陈海鹏脑子果然好用几十手的参考图一摆就是好几个。

    “噢?!原来还有这么一招,海鹏哥哥,你可真厉害,我本来还以为紧逼弃角非常漂亮的,没想到你轻轻松松来了个反弃子就把难题解开了。”被陈海鹏这么一讲解,小飞飞是恍然大悟,不由得对陈海鹏超人的才华感到由衷的钦佩。

    “呵,飞飞,谢谢你,其实要不是你先想到右下角可以弃掉的问,我也不会想到以局部损失换取大局要点的方案。特别是你在左下角星定式中提出的不拐而先爬的问题极为重要,如果你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说不定哪天我就在这上面吃大亏呢。”陈海鹏认真地说道。

    “嘻嘻,不用谢,要不是你给我这本秘籍,我也不知道原来设计布局方案这么有意思,以后我也要象你学习编个秘籍出来。”得到对方的夸奖,小飞飞兴奋地笑道。

    “呵呵,什么秘籍,不过就是一本学习心得,这样的笔记本我记了很多呢。这样吧,你既然对研究布局新手有兴趣,那以后个星期我都给你一本笔记,咱们一起研究怎么样?”解开了一道新的课题,陈海鹏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精神好了,身体上的不适也减轻了许多,沉默寡言的少年棋手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嘿嘿,好呀,现在学习班里教的东西都太简单,还是琢磨这个有意思。对了,明天又要比赛了,你是不是还和宋玉柱下?”天才儿童学棋也有天才儿童的麻烦,老师课堂上讲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经常是别人题还没看明白他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就是想不走神也难。

    “是啊,宋玉柱。如果这次再输就是三连败了。”想起来明天的比赛,陈海鹏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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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心理问题



    “怎么,海鹏哥哥,你是怕明天的比赛会输?”小飞飞关心地问道,不仅是因为陈海鹏所说的话,更因为他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是的,以前在快要临近比赛的时候我总是有一种兴奋感,期待着比赛尽快开始,尽早和对手大战一场,用实力在棋盘上展现着自已的才能;但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明天,比赛就要开始了,可是那种期待的感觉却突然没有了,与之相反,一种非常疲惫的感觉却怎么甩也甩不开。”陈海鹏轻声叹道。

    “啊,怎么会呢?难道你不喜欢下棋了?”听到这样的话,小飞飞惊讶地问道:在他的意识里,下棋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每当解开一道死活题,每当发现一个新奇的变化,每当战胜一位强大的对手,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不是用言语所能表达,他无法理解陈海鹏棋下得那么好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我很担心明天的比赛会输,让高社长失望。另一方面,当你找我来研究新型的时候又发现自已确确实实放不下围棋。我不知道围棋现在于我到底还算一种喜好,我所知道的是:不管怎样,明天的比赛我都必需去参加。”陈海鹏摇头说道。

    据说在儿童医院曾经碰到过不少这样的病例:前来诊断的小朋友在家的时候好好的一点儿问题没有,可是一去学校就又是肚子痛又是发高烧,等重新回到家里之后,这些病症却又神奇的消失了。一开始,医生和家长都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明白这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后来,经过详细的调查了解和分析研究才知道,原来出现这些症状的小朋友大多具备类似的问题,比如学校面临考试或是发生了一些小朋友不想面对的问题,由于曾经有过生病使他们得于免除面对各种麻烦的经历,这些小朋友潜意识中身体就会做出反应,也许是有意识,也许是无意识,总之最后表现的形式就是病倒了。

    此外,每次在高考,中考等重要考试之前,总会有一些学生考试前几天坐卧不安,头痛胸闷,失眠没胃口,甚至在考场上还有些学生直接晕倒。这种现象被称为考试忧虑症或是考前焦躁症。

    而无论是小朋友们的莫名病症,还是考生们的考前失常,都是人们在面对困难时一种源自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意识:承担不起,那么就逃避开。

    陈海鹏此时的情况便是如此:面对宋玉柱这位强劲的对手,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再败一场连续三次输给同一个人,周围的人会怎么来看自已,高社长怎么来看自已?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有了个人的想法,尽管在很多成年人眼中这种想法未免偏激,甚或是幼稚,但这的的确确就是他心中的真实感受。人在高处不胜寒,时时刻刻处于众人注视之个的滋味并不总是那么好受,因为,那意味着比普通人更多、更重的责任!

    不是谁的肩膀都扛得起这份重担的,至少,对于现在的陈海鹏来说那实在是太重了。

    不赌无输,不去参加比赛把免战牌高高挂起怎么样?

    显然行不通,背后无数双眼睛正期待着他在对抗赛上的表现,其中就有对自已抱有重要希望,投入大部分精力的高兴宇,他怎么可能不战而退,成为可耻的逃兵?

    所进不成,退不行的陈海鹏心中的想法诚实地反应在了他的身体上,的确,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这的确是一个各方面都可以受的理由,于已,不必去和宋玉柱再争高下;于比赛,因身体原因延迟比赛甚至取消比赛的先例并非没有,没有谁可以以这个理由来指责自已的缺阵。

    这似乎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案。

    然而,陈海鹏的心底最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如果你不能在你跌倒的地方爬起,那么你可能今气一辈子都不会爬起来了!”

    所以,陈海鹏非常矛盾。

    “哈,海鹏哥哥,不用怕,咱们不是刚研究出一个新招吗?明天你就拿这个去考验他,看他怎么去对付。”还以为陈海鹏只是因为技术上的问题才不想参加明天的比赛,小飞飞热心地支着招。

    “你以为你想用就能用上呀?呵呵,到底是小孩子,想法就是天真。别忘了,棋是两个人下的,黑白双方你一手我一手,谁也不能多,谁也不能少。我有我的构思,对手也有对手的想法,刚发咱们摆的变化只是众多流行布局当中的一个趣向,要想完成必须要有对手的配合,而宋玉柱显然没这个义务,打个比方,他要是不走二连星而是改走星小目布局呢?难道我还能把他放下的棋子捡起来放回去,然后告诉他说;你不应该这么走?你觉得这样有可能吗?”陈海鹏笑了起来。

    “呵呵,那到也是。那咱们就再多研究几个新手好啦,这个不行就用那个,说不定就有哪个能把他给套上。”小飞飞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修改着自已的建议。

    “呵,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飞飞,你说的该不是这个意思吧?”陈海鹏苦笑摇头:围棋是越学越难的一种游戏,棋下到他跟宋玉柱这种地步,再想前进半步都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一个晚上的努力能起多大的做用?难道真象小学生的考试,只要熬几个通宵便有可能考个双百?

    “不是,穆老师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比赛前多做点儿准备总不会有坏处的。”小飞飞认真地答道。

    “哈哈,‘磨刀不误砍柴工’,说的有道理。好,听你的,来,咱们就摆下一个变化吧。”被小飞飞的天真所感染,陈海鹏也不能不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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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打秋风



    辛苦了一上午,李飞扬终于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

    组织一场近百人参加的比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摆放桌椅,准备棋具,摆放标识,安排饮食,制作表格,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有人去做,饶是李飞扬年富力强正在盛年,也一样叫苦不喋,连声抱怨。

    “累了?忙了一上午,辛苦你了。”上完课回来的沈怀运路过李飞扬办公室时看到房间的主人正坐在椅子上擦汗便走进来笑着慰问道。

    “在说风凉话吗?”把擦拭汗水的手帕放在桌上,李飞扬没好气地反问道。

    “呵,怎么,我问好还问出错来了?”沈怀运笑道。

    “事儿都忙完了你才跑过来假惺惺的问两句好,虚不虚伪呀你?”李飞扬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对方脸上装出一副鄙夷的样子。

    “哈,闹情绪了?工作不同,但都是在为人民服务嘛,如果不是上午有课,我不早就跑过来帮你忙了?要怪只能怪你太能干,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把所有的事儿都给干完了,让我想找个表现的机会都找不到。”沈怀运闻言大声笑道:两个人的办公室是斜对门,大家没事儿的时间经常跑到一起聊天打趣,彼此间开玩笑早都已经习惯了。

    “切,托词。”白了沈怀运一眼,李飞扬端起茶杯喝起了水。

    “呵,怎么样,事情真的都忙完了?真的没给我留一点活儿?”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沈怀运笑着问道。

    “没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想到的也都想过了,我搞比赛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规模虽然比不上这次,但经验却还是有一些的。”放下茶杯,李飞扬仔细想了想后答道。

    “没有最好。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吃午饭去吧。为了表示没能帮你准备比赛的歉意,这一顿我请客。”抬手看了一眼右腕的手表,沈怀运提议道。

    “嗯,这还象有点诚意的样子。走,对面那间湘菜馆听说最近换了位大师傅,厨艺相当了得。”看在有免费午餐的份上,李飞扬也就不再追究对方偷懒耍滑的问题了。

    “什么,湘菜馆?老天,你可真是够黑的,一下就想干掉我一个星期的预算!”听到对方开出的条件,沈怀运是一脸的苦相。

    “怎么?不想请了?难道你打算请我吃的是八块钱一份的盒饭?老沈,看来我得对你道歉的诚意重新做出评价了。”李飞扬笑着威胁道。

    “好好好,算你够狠,舍命赔君子,大不过以后我就吃一个星期的窝头咸菜好了。“无奈地,沈怀运仿佛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答道。

    “哈,就你会装,一个月好几千拿着的主还会在乎一顿午餐。打死你我都不信。是不是又被嫂子给监管了?“目的达成,李飞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连带着挖苦两句。

    “胡说,谁不知道在家里我是一把手,你见过有哪家当头的需要听别人管?”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虽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国男性有怕老婆的情节,但却很少有几个人会当着别人的承认。

    “哈,你在你家是头儿不错,不过呢,嫂子却是脖子,出头露脸的是你,可惜,作决定的是脖子。”李飞扬对沈怀运家里的情况很了解,哪里会相信对方讲的鬼话。

    “喂,都已经答应你吃湘菜馆了你还不够?再说下去小心我改了主意。”沈怀运被说得是恼羞成怒。

    “呵呵,好啦好啦,谁是饭东谁是老大,今天你是老大,请吧。”知道再说下去搞不好会鸡飞蛋打,李飞扬是见好就收,确保已经到手的好处不被丢失。

    “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走吧,晚了湘菜馆就没位子了。”得意地炫耀了两句,两个人站起来准备出门吃饭。

    “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还没等两个人完全站起,有一个声音从门口方向传来。

    顺着声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此时正一脸笑容地望着两个人。

    “原来是孙老师呀,什么时候到的,快进来,快进来。“原来来者是大家的老熟人,烂柯棋社的围棋教师孙东阳。

    “呵,两分钟前刚进的道场大门,进来之后哪儿也没去,直接就来找你们,很感动吧?”孙东阳走进屋来和两个人打趣道。

    “少来,早不来,晚不来,非赶这个点儿过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当我们不知道吗?”李飞扬笑着反问道。

    “哈哈,客随主便,客随主便,反正我人已经在这里了,怎么安排全看你们俩了。当然,你们俩要是不管也没关系,我偶尔饿一顿也死不了。”孙东阳的意图昭然若揭,干脆将问题抛给二人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呵,你上辈子肯定是卖帽子的,动不动大帽子满天飞。一起走吧,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算你有口福,今天去湖南菜。”沈怀运笑道:反正已经打算出血,多点儿少点儿也就没关系了。

    “哈哈,虽然对你用羊来比喻我们两个非常不满,但飞扬说的对,‘饭东最大’,现在你是老大,说什么我都忍了。”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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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湘南人家的生意还真不错,等三个人走进店门的时候二十多张饭桌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人,也难怪,这里是商业街,对面又是棋社,平常时候人本就多,再加上今天又是星期天,前来购物娱乐的人就更多了。

    “李老师,沈老师,稀客,稀客,这些日子怎么没过来呀?”见到几个进来,坐在前台算帐的饭馆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在道场对面开饭馆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道场的老师?和来茶街打工讨生活的那些人不管原先懂不懂茶道但只需干上一两个月就能作到一张嘴便是茶经一样,湘南人家的小老板张言平现在也是一位很够级数的棋迷,当然,这个级数指的是他对围棋的喜好而非是他的棋力,没办法,所谓人过三十不学艺,他开始学棋的时候已经年过四十,尽管处事精明,脑筋灵活,却也只能混际于普通棋迷当中而无法提高多少,不过虽然如此,张老板还是乐此不疲,每当店里的生意稍微清淡一些的时候都要跑到对面的道场找人杀上两盘,为此他可是没少挨媳妇的训。

    “呵,是呀,这些日子道场的事情多,这不,刚腾出点空就跑来捧您的场来啦。”李飞扬笑着答道。

    “也对,和烂柯棋社的第二轮比赛过一会就要开始了,准备比赛也够你们忙的了。怎么样?是不是准备全做好了?要不要我帮忙?有话言语,大家都是自已人,千万别客气。”进门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甭管真的假的,张老板这种话听起来就是让人心里舒服。

    “呵呵,谢谢您的好意,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等烂柯棋社的人到了。”李飞扬笑着谢道。

    “呵,准备好就行。上一轮客场作战获得大胜,这一回轮道咱们的主场还不得把他们赢得哭着回去。”很少有棋迷不喜欢自吹自擂,好大喜功,一张口光提过五关斩六将,从来不说走麦城的事。张老板也不例外。

    “哈哈,虽然我个人很希望您这个愿望能实现,只不过我边上的这位恐怕就没胃口吃饭了。”听罢张老板的话沈怀运是开心大笑,同时用手指了指哭笑不得的孙东阳提醒着饭店老板。

    “呃?为什么?这位很眼生,是道场新来的老师吗?”做生意的人好交朋友,常在道场里面泡着,道场里的人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

    “呵,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东阳,烂柯棋社的专职教师,大高手哟。”笑着表明来者的身份,沈怀运很想看看这位能说会道的生意人怎么圆场。

    “啊?呃,原来是孙老师,抱歉抱歉,瞧我这张破嘴,我是信口胡说,您可千万别介意啊。”没想到这位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是烂柯棋社的人,而自已刚刚还在说烂柯棋社的坏话,张老板是尴尬万分,连忙道歉。

    “呵呵,没什么,不知者不怪嘛。”孙东阳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人家既然道歉了他也就没必要不依不饶了,不过话虽如此,但心里总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呵,孙老师真是大度,不愧是当老师的。外边人满了,雅间请吧,菜随便点,价格最高的那个我请客,就当是我给孙老师赔礼吧。”作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张老板主动缓和着气氛。

    “哈哈,那就谢谢张老板了。”湘南人家的招牌菜要价四十,免了这道菜等于给自已省了近三分之一强的开支,沈怀运当然会非常满意了。

    “呵,应该的,应该的,小李,带三位老师去雅间。”张老板饭馆的服务员吩咐道。

    绕过热闹哄哄的外面大厅,服务员带着三人来到后面的单间,隔着三个房间,这里显得安静了许多。

    点菜李飞扬很熟练,做为这里的常客,什么菜好什么菜不合口味他都门清,虽然刚才在道场时叫嚣着要好好宰沈怀运一顿,但实际上他也没那么贪心,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再另外加上三瓶啤酒便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咦,怎么就点这么几个,再多叫点,难得老孙过来,招待规格不高点怎么说的过去。”有了一个免菜的名额,沈怀运立马大方多了。

    “行啦行啦,少拿我当借口。三个菜不少啦,多了也是浪费。”孙东阳笑道。

    “一会还要赶着回去作事,咱们得速战速决,菜点多了到时候也来不及吃。这些就够了。”李飞扬挥手示意服务员可以去下单了。

    “呵,好,这可是你们自已说的,到时候可别说我老沈抠门。”沈怀运也不坚持笑着警告道。

    “知道,知道,我们俩看起来象是喜欢过河拆桥的人吗?”李飞扬笑着答道。

    菜单下去离上菜还得有段时间,三个人一边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茶水一边闲聊起来。

    “哎,老孙,今天这么早来你应该不是专门冲着这顿饭的吧?老沈也是临时决定请客的,之前我也不知道,你总不会为了八块钱一份的盒饭就大老早的跑过来吧?”李飞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哈,知我者,飞扬也。我孙东阳虽然好吃,但也不至于为了让你们请客单挑这个时间过来,真是那样,我孙东阳也太掉价了。”挑起大拇指向李飞扬比了比,孙东阳大声称赞道。

    “呵,就知道你这么早来是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眼,说吧,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不过事先声明,如果是想让我们帮你劝说我们的棋手在下午比赛时给你们留点面子的话那可就免谈。”闻言,沈怀运警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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